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隋草头兵TXT下载大隋草头兵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隋草头兵全文阅读

作者:疯戈     大隋草头兵txt下载     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烈马如美女

    场上的杨戈镇定自若,其实心里也有些发虚:看周边百姓的状况,显然对那小霸王心存畏惧,有些不中听的话也飞进了他的耳朵。再看向对面,也发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对面的小霸王一脸冷笑,慢条斯理的扭扭头转转腰,丝毫没有将他放到眼里,从他身上时不时传出嘎巴嘎巴的声响,让杨戈不觉警觉了起来。这小子,绝非庸手,自己万万不能大意。

    他二人还没开始动手,场外的郑言喜却有些不耐烦了,高声叫喊:“小潘,还啰嗦什么,那宝马是不是不想要了?”

    郑言喜第二次提及宝马,却是让杨戈心中一动。要知道他可是沙场上死人堆里血拼出来的将领,自然知道有一匹好马代表了什么。脑中念头一转,随即冷笑道:“郑大公子,有本事自己下场,何苦拿一匹破马说事?”

    郑言喜听他说的不堪,恼羞成怒:“小子,你懂得什么,本少爷那可是千里良驹!”

    “什么?郑大公子就是那宝马良驹?这倒是没看出来啊?”杨戈抓住了他的话柄,调侃了一句,顿时场外之人笑成一片。

    接着他又喃喃自语道:“也不知什么破马,还当彩头,等我赢过来也骑他一骑!”

    声音不高,却是让场内外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又引起了一片喝彩声。

    郑言喜被他说得脸红脖子粗,阴沉着脸往四周扫视一圈,顿时笑声戛然而止。

    “小子,你别猖狂,过会就知道你的下场了。哼,想骑我的宝马,也要看你有没这个命!潘力,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那小霸王潘力听他二人斗嘴,不紧不慢的说道:“郑大少,急什么,还怕那千里良驹送不出去么?”

    说归说,却是往前走了几步,晃动身子已是到了杨戈身前,二话没说一拳打了出去。杨戈见他来的甚急,连忙也冲他正正的回了一拳。两个拳头撞击到一处,只听得膨一声响,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往后退出两步,竟是不分高低,平分秋色。

    “呵,你这家伙力气还真不小啊,接招吧!”

    潘力见不能力取,错动步伐,双掌犹如闪电一般,往杨戈身上拍去。杨戈知道对方力大,哪里敢放他手掌进来,当即闪转腾挪,躲闪开来。两个人就战到一处。

    只见二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却是分出了高下。那潘力动作迅疾,快如闪电一般,拳脚孔武有力,颇有章法。而杨戈虽然身法迅捷,但拳脚上却不怎么精通,没多少功夫已是被那潘力抓住了破绽,一掌打到后背。杨戈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看到杨戈中招,萧炎心中咯噔一下,正想冲上前去将他替换下来。突然耳边听到有人说话:“姑娘,看见了没,这就是得罪本少爷的下场!”

    掉头看去,却是那可恶的郑言喜,不知何时已是凑到了自己跟前,心中正有些不痛快,玉手已是顺势挥了出去,正好落在他的脸上。

    就听得啪的一声,郑言喜一声惨叫,捂着一边脸庞,指着萧炎怒喝道:“你,你...”

    萧炎冷笑一声,鄙夷道:“你什么你,本姑娘一个没留神,打苍蝇而已。怎么,那苍蝇飞到你脸上去了?”

    郑言喜气急败坏,却又有些畏惧,方才那耳光打得可真疼啊,恶狠狠的叫嚣两句,灰溜溜的闪到了一边。

    萧炎再看向场上,眼睛却顿时瞪得滚圆,轻声咦道:“这,这不是幻影步么?”

    此时的场上,两人的打斗去与方才又有些不同。潘力依然勇猛,出拳孔武有力,拳风呼啸,将杨戈笼罩住,看上去威风凛凛。杨戈却是身形飘忽,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总是能在关键时候躲避开对方的拳脚。不过看上去险而又险,总让人感觉忧心忡忡,不敢再看。

    “没错,就是师傅所教的幻影步。但,但是这家伙不是还没练成么?怎么现在看上去,虽然有些生疏,却终归也算成型了呢?”

    萧炎满眼诧异,惊奇的看着场上杨戈,心中又是对他猜疑,又是为他有些高兴。

    又过得片刻,杨戈的步伐越发飘逸,那幻影步舞动起来,已经不再像开始时候的那般凝滞,而是流转自如,心中隐隐有畅快之感。看那潘力已是有些力亏,身形转动之际,已是稍见迟缓。当即趁他一个不注意,身子已是转到了他的身后,跟着就是一拳击出。

    此时潘力再要躲闪,已是来不及了。高声喝叫:“来得好!”硬是拧过了半个身子,右掌击出。杨戈却使出了懒腰八扭的手段,在他掌上一搭,随即一拉一扭。

    潘力只觉得手腕剧痛,迅疾缩手,还好对方手法不是很熟练,否则就这一下恐怕已是断了手腕。杨戈随即顺着他的缩手,双掌齐齐击出,正中潘力前胸。更是直接抬起右腿,踢中了他的小腹。

    潘力闷哼一声,已是被他踢的全身蜷缩,双手只能护住了头脸,竟是变成了只有挨打的份。

    杨戈上前打了两拳,看他再没反抗之力,也不再羞辱与他,将拳头放在他脸旁,高声吼道:“你服还是不服?”

    “服,服,我认输了!”

    见他说的爽快,杨戈收起拳头,退到三步之外,冷眼盯着潘力慢慢爬了起来。

    场面急转直下,方才还叫嚣着的郑言喜看的目瞪口呆。此时见到潘力认输,心中大急,冲到他面前喊叫道:“小潘,你不是小霸王么?怎么还打不过他一个外乡人?”

    潘力一脸愧色,阴沉着脸没有吭声。

    郑言喜看他不说话,却有些不甘心,冲着杨戈叫道:“小子,你,你别得意,等会再,再来收拾你!”

    说完这撑场面的话,这位公子哥拉住潘力的胳膊,就想要灰溜溜的走掉。

    “慢着!你方才说的话,难道是放屁么?”

    郑言喜一愣,转过头来,看杨戈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双眸子散发着阵阵寒气,却是有些怕了,声音颤抖着问道:“什,什么话?”

    杨戈跨步上前两步,已是到了他的跟前,恶狠狠的盯着他:“刚才,是谁说的要拿什么宝马良驹当做彩头啊?”

    “啊,那,我说的是小潘赢了,那,,,你,,,?”

    看他语无伦次又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杨戈鄙夷的看他两眼,淡淡道:“原来,这荥阳郡的世家公子也是说话不算数的!”

    “郑言喜,别那么没出息,输了就是输了,那匹马,给他就是!”

    潘力扯了一下郑言喜的袖子,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随即冲着杨戈一抱拳:“你果然厉害,我不是你对手。还不知尊姓大名?有机会还要再向你请教请教!”

    杨戈见他不偏袒郑家大少,说起话来也颇有章法,对他的恶感倒是一扫而空,呵呵笑道:“侥幸,侥幸。在下杨戈,幸会,幸会!”

    郑言喜虽然是郑家大少,但看潘力说了话,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再辩驳,悻悻道:“杨戈,想要宝马的话,到我郑家来取就是!”

    萧炎此时也走到了杨戈身后,听他这么说,不由冷笑道:“什么?到你郑家来取,莫非当我们是傻子么?”

    杨戈面色就有些不愉,旁边潘力帮腔道:“这位姑娘,区区一匹破马,还不至于让郑家大少失了信用,你们尽管放心就是。告辞!”

    郑言喜偷偷看萧炎两眼,颇有些不甘,但看看杨戈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小心肝一颤,只好灰溜溜的跟在潘力后面离开。

    目送他们三个公子哥颓丧的离去,萧炎推推杨戈肩膀,嗔笑道:“杨好汉,你就这么放心能要到宝马么?”

    杨戈呵呵笑道:“那小霸王潘力,应该是个爽快汉子,不会轻易骗我。再说你忘了那郑老夫人,恐怕这郑大少也让她不怎么高兴,我也算是帮她管教一下不孝的子孙吧。”

    萧炎听他说得讨巧,想起那郑老夫人的和善,抿嘴笑着做出刮鼻子的样子:“你说的好听。亏着人家老夫人送我们一程,你却还惦记上了人家的宝马良驹,真不知羞!”

    杨戈面色一红,也有了一丝尴尬。不过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嘿嘿,正所谓宝马赠英雄,如果真是匹宝马良驹,留在那郑言喜的手上,也损了宝马的名声。”

    “真不知羞,自个就夸自己英雄了。也不知道这大英雄,能不能驯服得了那宝马良驹,要知道,但凡宝马,可都是有脾性的,烈得很呢。”

    杨戈看她语带嘲讽,脸上却满是笑容,知道她是开自己的玩笑,不过还是挺起胸膛颇为自信的说道:“不就是一匹烈马么,还能有多大本事。这烈马啊,就像美女一样,越是性子烈的,驯服好了就越是好用。”

    这话说讲出来,杨戈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语误,却看到萧炎面色骤然变冷,鼻中哼了一声,已是拂袖而走,将他抛在后面。

    愣了一下后,这才醒悟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连骂自己猪头,忙不迭的追了上去,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阿炎,那个,那个,我刚才说的。口误,口误!”

    萧炎紧咬牙关,也不看他,径自往前走去。

    杨戈低声嘀咕道:“女人心,海底针,真是得罪不得啊!”又追了上去,连赔不是,好半天才让萧炎的脸色重新缓和了下来。

第77章 参佛拜天地

    经过短暂的冷战后,萧炎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困惑,猜疑道:“杨戈,你前些日子修炼那幻影步,貌似还是拌马腿的水平,怎么今日好像有些开窍了?”

    杨戈嘿嘿一乐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山神庙里面你昏迷不醒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老道士,说我天赋异禀,不是非常人,因此就传授了我神功妙方。。。。”

    这番话说来也的确是事实,但听在萧炎耳中就成了大吹法螺,白了他一眼后,讥讽道:“胡说八道,还老神仙呢,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哼,不说就不说,懒得理你!”

    杨戈见她不信,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加分辨,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萧炎得意的撇撇小嘴,只当是说中了他的心事,也不再追问。很快注意力被街面上的繁杂热闹所吸引,不一会功夫已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杨戈哭笑不得。

    还好,只是两条街道距离,迎头看到的一面幌子,上面高书:安乐老店。

    刚走到门口,恰好一个店伙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好像要住店,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么?我们安乐老店远近驰名,最是干净不过。客官若想清静,还有那独门独户的小院,环境幽美,保管客官满意。”

    两人听他口若悬河,对视一笑,迈步进了里间,不禁眼前一亮。

    还别说,这店伙说的还真没有太多水分。宽敞的大厅窗明几净,十多张桌椅整齐的放置在大厅中,此时正散坐着几位客人在那里饮茶聊天。柜台后一名胖胖的掌柜正在拨打着算盘,听见门帘响动,早已殷勤的看向两人。

    “掌柜的,上房还有么?”

    “有,有。”胖掌柜笑着应了一声,随即高声叫道:“地字八号上房一间!伙计,还不快些去给打扫干净!”

    萧炎却急了,连忙哎了一声,叫道:“两间,我们要两间上房!”

    那胖掌柜愣了一下,看看两人,随即醒悟过来,满脸歉意道:“呵呵,真是糊涂了,看两位宛若一对璧人,还以为。。。”看萧炎脸上已是泛起红晕,连忙住口,扯着嗓子喊道:“地字六号上房,再来一间。”

    杨戈看身边美女一副尴尬的表情,不觉好笑,险些就笑出声来。萧炎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更是有些羞愤,趁人不注意就抬起脚尖,狠狠的落在了他的脚背之上,却是泄愤踩了他一脚。

    杨戈脚背生痛,却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脸上变得古怪之极。

    萧炎却格格笑了出来,声若银铃,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被她的风姿吸引了过来。

    稍事休息后,萧炎耐不住寂寞,拉着杨戈就往外走,说方才听店伙说,城外不远处有座代海寺,香火鼎盛,里面的和尚佛法昌盛,很是不凡。

    杨戈本不想去,在他前世,对这和尚道士本来也就没什么好感,不过那晚上撞到的和尚道士打架,才大大的推翻了固有的概念。后来更是承蒙那疯道人传授清心诀,又打通了身上的什么经脉,心存感激下,也对这些红尘之外的高人产生了好奇之心。

    虽然已是午后,代海寺内却还是热闹的很。

    伴着隐隐钟声响起,一座古刹巍然矗立。古色古香的红墙绿瓦,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庄严肃穆。站立在这寺庙面前,整个人仿佛也变得有些渺小了些,不禁隐隐生出敬仰之心。

    走进大殿之中,杨戈四处张望,却是发觉这寺庙内的和尚当真不少,迎来送往的,参佛打坐的,抽签算命的,还真是热闹。川流不息的信徒们虔诚的跪在佛像身前,毫不吝啬的丢下手中的银钱,满心欢喜的播种着心中的希望和祝福。

    他正在愣神,袖子却是被人拽了一把,掉头看去,却是萧炎,嗔道:“你瞎看什么,有什么祝愿还不赶快跪下拜一拜?”

    杨戈皱皱眉头,却也不好推掉她的好意,满心不情愿的跪在垫子上,口中念念有词:“和尚和尚,你要有灵的话,就祝愿我升官发财,多娶几个漂亮老婆吧。对了,还要平平安安哦。这可别忘了!”

    他这里调侃完,侧头看向萧炎,却见旁边的玉人满脸肃然,虔诚的跪在那里,双眼微闭,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杨戈看着她半边脸庞,在阳光映射下竟显得娇俏动人,一时间竟是看的呆了。直到萧炎睁开眼睛,看到他如此猪哥模样,扑哧一笑,这才醒转过来,不禁尴尬道:“说完了么,应该起来了吧。呵呵,我们这样跪在这里,倒好像拜天地一般!”

    他信口胡说,萧炎却听得面红耳赤,发狠捶了他一下,又往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到,赶紧站了起来,气冲冲的走出殿外。

    其实杨戈也没有调戏她的用意,信口这么说完,才警觉到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口花花了起来,莫非这也是穿越后遗症么?连忙追了出去,嬉笑着对萧炎道:“阿炎,看你那么虔诚,都说了什么啊?”

    萧炎哼了一声,俏声道:“才不和你说,没一点正经,亏你还是个将军!”

    杨戈嘿嘿笑了两声,无言以对。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萧炎突然惊叫了一声,顺着香味的来源往寺后院走了过去。

    绕过前殿,再往前走上几步,侧面却是有个面积不小的园子,门扉半开,里面有不少花木,依稀从深处传来了几声笑声。

    萧炎招手让杨戈跟上,走进了园子里面。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不多远,那股香味扑鼻而来,越发浓郁。再拐个弯,迎面看到的是几从茂密的桂花树。地面上还洒落着星星点点的桂花花瓣,边上还站了两男两女,身着华服,正在那里品味桂花的香气。旁边还有两名丫鬟收拾着一张方桌上的酒菜,竟是几名公子小姐在这里品花聚会。

    杨戈萧炎两人突然见到这许多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太过唐突了,竟是打扰了旁人的聚会。于是带着一丝歉意冲着那几人笑笑,返身就要退出去。

    “两位,相逢即是有缘,何不留下来共品这桂花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是那几人中一名穿白衣的女子,秀发挽成云髻,秀眉浓淡适宜,一双秋水般明眸顾盼生辉,身形苗条,说话举止却是干脆利落,与身边另外一名紫衣长裙的娇弱女子颇有不同。

    两人本就是爽快人,见有人相邀,也不客气,对视一笑,又走了回来,躬身施礼:“承蒙各位不弃,杨戈,萧炎见过各位!”

    那白衣女子见他两人客气,抿嘴笑道:“杨戈,这名字可是带了一丝杀气哦。小女子李秀娘有礼了。”

    她身边一名男子,生的器宇轩昂,眉眼间依稀有些熟悉,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在下郑言卿,不知杨公子是哪里人士?”

    杨戈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免苦笑,眼前这人恐怕就是那郑言喜的兄弟了,没想到与这郑家还如此有缘分,居然接连遇上了三个郑家人,自个还教训了一个,嘿嘿笑了两声,淡淡道:“我兄妹二人来自东莱,途径荥阳,听闻这边寺庙香火鼎盛,就来此一游,没想到扰了各位雅兴,罪过罪过!”

    郑言卿朗声笑道:“杨兄言过了,相请不如偶遇,两位踏香而来,想必也是雅人,幸会幸会!这位是我的好友,博陵人崔宝德。”

    萧炎却见不得两人酸气,径自走到了那位李秀娘身前,柔声道:“小妹萧炎,见过两位姐姐,还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那位紫衣娇弱女子只是微微点点头,低声说道:“萧姑娘无须多礼,我姓郑,叫我嫣然好了。”

    李秀娘轻轻挽住萧炎的胳膊,曼声道:“妹妹长得真是秀气,可是让姐姐羡慕得很。真不知杨公子怎样修成的福分,能与妹妹携手出游。”

    萧炎顿时脸蛋就红成了一片,支吾道:“姐姐误会了,杨,杨戈不过是小妹的义兄,姐姐可不要乱说。”

    三个女人在一旁轻声慢语,嬉笑在一起,倒也融洽。

    另外一旁,杨戈与郑言卿信口寒暄了两句,小心多问了几句,从他口中果然得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那郑言喜与他,还真就是亲兄弟,郑言喜排行老大,郑言卿排行第三。这兄弟二人,面貌相似,这品行上却貌似有天壤之别,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位郑言卿郑三公子,说话举止间彬彬有礼,谈吐也颇有见地,让人颇有亲近之意。不过另外的那位崔公子,就截然不同了,脸上隐隐带着些傲气,对杨戈爱理不理,眼光时不时瞟向三个女子嬉笑的那个方向。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位崔公子的一腔心思,都是放在了那位李秀娘的身上。

    郑言卿与杨戈说了几句,却是颇有好感。见崔宝德心不在焉,唯恐杨戈为此着恼,苦笑着低声对他道:“杨兄不要介意,宝德兄一腔情思系在秀娘身上,一路从洛阳追随而来,诶,只可惜,这落花有意,却叹流水无情啊!”

第78章 李家有娇娘

    郑言卿苦笑着说出这番话,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转了个方向。

    杨戈顺着他的眼神瞅过去,正好碰上了那李秀娘的目光。于是自然而然的冲她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由暗自偷乐:看来这两个公子哥却是情敌啊,别看这郑言卿话说的漂亮,说不定也是暗暗喜欢那李秀娘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李秀娘貌似美娇娘,说话行事又隐隐有大将之风,这等女中豪杰,当真是难得一见,也难怪这两人有此想法了。

    正自犯着思量,那李秀娘却是缓步走了过来,轻声浅语道:“几位在说什么呢,可否让我也听上一听?”

    郑言卿就有些慌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戈呵呵笑道:“李姑娘,方才言卿兄正对我说这代海寺佛法昌盛,他深有感触呢。”

    郑言卿见他急中生智,编出这套话来,不禁感激的看他两眼,随口附和道:“没错,这代海寺主持明空大师修为高深,秀娘二弟当年身患眼疾,还亏得大师相助,呵呵。”

    李秀娘美目流转,手扶一支桂花,悠悠道:“可惜此次专程前来参佛,明空大师却远游未归,未能一睹其真容,深有遗憾啊。”

    那娇弱女子郑嫣然也与萧炎一并走了过来,笑语殷殷道:“姐姐,要不是这样,你哪里能在荥阳待这多天呢,家里这许多热闹,可是因为姐姐的到来才会有的哦。”

    崔宝德适时的开口道:“秀娘在洛阳之时,已是才名远播了,更是难得的文武双全。嫣然妹子,你身子柔弱,应该随秀娘也练习练习拳脚才是。”

    郑嫣然拍着巴掌,脆生生的笑道:“姐姐看,人家崔公子可是千里追娇娘,话里行间可全是念叨姐姐的好处呢。”

    李秀娘轻拍她两下,也不以为然,淡淡道:“再要胡说,小心撕了你的嘴。下回可不带你出来玩了。”

    郑言卿也板起了面孔,对郑嫣然呵斥道:“三妹,不得胡说。要是传到外人的耳中,那可不是什么好耍的。”

    郑嫣然听他说得严肃,俏皮的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嚼舌了。

    萧炎在旁听得真切,却是笑嘻嘻的道:“姐姐,这里香火如此旺盛,姐姐有没许什么心愿啊?”

    李秀娘笑而不答,挽着萧炎的胳膊往外走去,同时对其余人说道:“诸位,这天色已是不早了,老夫人恐怕在府中已是等得有些急了,索性就回去吧。”

    “秀娘说的有理。老夫人一路车马劳顿,我等小辈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崔宝德连忙借口附和了一句,随即掉头调侃郑言卿道:“言卿,想必紫烟那小丫头也许久不见你了,该念叨你了。”

    郑言卿面色一红,随即摆摆手道:“宝德莫要胡说,让杨兄在旁边看了笑话。”

    “紫烟?郑公子,莫非你就是那个郑家三少爷?”萧炎突然听到紫烟的名字,突然想起马车中的那个丫鬟,脱口问了一句。

    “在下在家中的确排行第三。”郑言卿迟疑的看看萧炎,又问道:“听萧姑娘说话的口气,莫非姑娘认识紫烟?”

    萧炎咯咯一笑,将他们就是搭着郑家老夫人的便车进的荥阳城说了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说道这便是缘分了。郑言卿更是竭力相邀,请两人一并到郑府做客,想来老夫人看到两人也是满心欢喜。

    杨戈萧炎自然不好推辞,也就答应了下来。

    出了寺庙,正有一辆马车停在外面,看式样与郑老夫人所乘的一般无二。旁边守护着几名家丁,其中一人却引起了杨戈的注意。

    那名家丁身材甚是粗大,双目炯炯有神,腰间斜斜的挎着一柄短刀,只是斜靠在马车旁边,却是与别的家丁有些不同。

    李秀娘见杨戈注意到那名家丁,朗声叫道:“三宝,见过杨公子。”

    那名家丁答应一声,走到杨戈面前,躬身施礼:“马三宝见过杨公子!”

    “三宝是我家中护卫,一向随我在外行走,杨兄可不要小看了他的本事,一身刀马功夫,可是少有人敌的。有空暇时,还请杨兄多多指教一二。”

    李秀娘的声调娓娓动听,听在杨戈耳中却是凛然一动:这女人好厉害的眼光啊,怎么知道我有拳脚傍身的?

    在这荥阳城中,郑家大院可是名声显著;在当地的世家大族中,更是首屈一指。

    就在城东南的一处繁华地面上,连绵不绝的数十栋宅院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这便是赫赫有名的荥阳郑家了。正门之上一处大匾,上面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两个大字:郑府。

    两扇赭色的大门威严肃穆,轻易是不开放的。两旁硕大无匹的石头狮子,通体洁白,张牙舞爪,更是平添了许多威势。

    一行人等从西面的角门进入,沿着一道长廊穿来绕去,来到了一处垂花门前。再往里走,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迎面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了。

    正面三间大房,都是雕梁画柱,触目所及之处,富丽堂皇,一派大家风范。

    杨戈一路行来,见到这般情形,不由咋舌,这郑家果然是世家豪门啊,单单这一栋宅子,要放到现代去,几百个亿都打不住啊。反观旁边的萧炎,却是一脸坦然,与众人说说笑笑,对这眼前的富贵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李秀娘却是在暗中观察两人的举止。那萧炎,容貌艳丽不说,这言谈举止,处处显出的都是大家风范。看她对这郑府富贵满不在意,可见其必然出身非常,眼界自然也是高人一等。

    而那杨戈,进得府来,不住四处张望,显然被这郑府的豪华所震撼,但这人眼睛里虽然透出了些许羡意,并看得出来,也仅仅是欣赏而已,绝非贪婪。

    这一路接触下来,两人虽然一身书生打扮,但她李秀娘的眼光岂是白给的,早就看出这两人恐怕身上都有一些功夫,至于功夫高低,却看不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绝非等闲之辈。现在家里屡遭变故,得力的人手还是不多,要是能将这两人召至门下,恐怕助力不小啊。

    还未走到正房,前面已经有丫鬟挑开了门帘,笑语殷殷的请大伙进去,口中说道:“三少爷,老夫人都念叨了好几遍了,说眼看天色都要黑了,这李姑娘崔公子怎么还不回来?再要晚些,老夫人就要派人去找了呢。”

    踏入正房,正当中坐在上位的正是那郑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看着众人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秀娘,连忙出声招呼:“秀娘,快些过来,许久没见国公了,身体一向可好?”

    李秀娘款款走到跟前,万福过后,被老夫人拉着小手,很是亲近。

    “老夫人,方才在庙中,我们可是遇到了两位老夫人的旧识,不知您可还记得?”寒暄两句后,李秀娘指着杨戈萧炎两人,对老夫人笑着说道。

    郑老夫人只顾与李秀娘说话了,也没顾上其他人。此时听她一说,抬起头看了一眼,呀的一声已是叫出声来:“原来是炎姑娘。你们兄妹二人可安顿好了么,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居然没能看到你们兄妹,当真是老了。”

    杨戈萧炎连忙上前见礼,萧炎更是连说几句好听的话,与李秀娘两人一唱一和,将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很是开心。

    郑嫣然坐在旁边,看萧炎李秀娘很是讨老夫人欢心,竟是有些忘了她这正经的郑家小姐。眼中嫉妒之色一闪而逝,不过她自己知道这嘴上功夫,恐怕是比不了萧炎李秀娘,也就没了甘愿当那绿叶的心思,只是坐在那里,陪着崔宝德说话。

    杨戈与郑言卿坐在一旁,继续攀谈。这郑言卿虽然不怎么出门,但自小喜欢看书,这见识上也颇有一番见地。此时听杨戈说起一些逸闻趣事,再与书中对比,颇有感触,更是生出了知己的念头。

    此时两人正说起了这海外见闻,杨戈讲述那高句丽百济等地的风水人情,描述的栩栩如生,讲到精彩处,竟是将崔宝德与郑嫣然也吸引了过来,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间,萧炎与李秀娘也停住了说话,与郑老夫人一起听着杨戈说话。一时间,这偌大的厅堂,竟是只有杨戈的声音。

    杨戈说的痛快,也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形。等他说的口渴,要饮茶之时,才恍然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顿时脸上一阵汗颜,冲着郑老夫人尴尬笑道:“老夫人,杨戈一时孟浪,胡说一气,还望老夫人海涵。”

    郑老夫人却是笑道:“杨公子,说的这般精彩,让老妇人也觉得犹如身临其境。却不知这些奇闻异事,都是杨公子亲身经历的么?”

    杨戈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曾经去过那高句丽百济等地方,因此有一些了解,说的不周到之处,还请大家当做笑话听了就是,可不要当真。”

    郑言卿听得意兴飞扬,拍着巴掌叫道:“杨兄能有这番经历,真是痛快。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带上小弟才好。”

第79章 宝马配英雄

    崔宝德见杨戈成了众人瞩目之焦点,更见李秀娘不停注目与他,心中就起了争锋的心思,不由插口道:“杨兄口才了得,让我等听了也如身临其境。不过前些日子当今圣上刚刚从高句丽回来,听闻高句丽人生性野蛮,连圣上如此雄才伟略也是吃了败仗。杨兄却是何时去的那些蛮荒之地呢?”

    杨戈不由语塞,他与萧炎前不久还被人追杀,这荥阳城里是否还有杨玄感与李密的心腹,他可半点不知。因此就不想泄露了身份,但被崔宝德这么一问,却是一时难以回答,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些犹豫。

    崔宝德自以为得计,继续问道:“怎么,杨兄可是有难言之隐么?该不会只是听一些行商道听途说的吧?不过杨兄说的也很是精彩,愚兄佩服佩服。”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半信半疑起来。

    郑嫣然率先附和道:“原来杨公子并没有亲身到那蛮荒之地,我就说嘛,杨公子看着倒像是个书生,怎么有这胆子跑那偏远地方的。”

    杨戈淡然一笑:“只要大家听着高兴就好,这海外奇闻异事,本就是说来博大家一个高兴而已,至于是不是亲身经历,也不是很重要了。”

    李秀娘本要说话,听杨戈这么一说,心中若有所思。又见旁边萧炎满脸平静,并不见一丝慌乱,更是心有所悟,也就收住了话语,只是多看了杨戈两眼。

    郑言卿却是站到了杨戈一边,反驳道:“宝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前段时间高句丽打仗不假,但并不代表之前的事情。或许杨兄是在更早些时候游历的呢?再说了,高句丽打仗,可不是百济。杨兄方才也说了,从东莱郡沿海一带,经常有商船往来于朝鲜半岛,甚至于更远的倭人国家呢。那些地方可没有刀兵之灾的吧。”

    崔宝德见他虽然帮着杨戈说话,但语气也不甚肯定,知道自己这些话已是有了效果,见杨戈也不争辩,也就不再落井下石,而是转了话题,又谈起了朝堂之事。

    郑言卿却是有些不甘心,低声询问杨戈:“杨兄,为何不分辨呢,让他如此猜疑。”

    杨戈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对这郑家三少爷更添了不少好感:“言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旁人不信,何必又徒惹生气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郑言卿听他说的如此坦然,心中更是钦佩,对杨戈方才说的话已是再无半点怀疑。

    此时堂上的焦点已是凝聚在了崔宝德身上,他也是口才伶俐之人,说起朝堂上诸位大臣的一些趣事,讲的绘声绘色,也很有一些意思。

    从郑言卿口中,杨戈已经知道:这位崔宝德,是当今左领军大将军崔彭的公子。与他父亲一般,这崔宝德文韬武略,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之辈,尤其善于骑射,在京都洛阳颇有盛名。

    他本就是世家子弟,博陵崔家与荥阳郑家一样,都是百年氏族,彼此间多有来往。前些日子,因为汉王余党作乱,崔彭奉命到慈州一带,总领兵事。这崔宝德却不知何故没有随父亲一同前往,现在看他这般行为,想来也是为情所困,也算是个痴情汉子了。

    杨戈见他讲说朝堂大臣之事,对自己也是获益匪浅,也顾不得他方才对自己无礼,反而请教他一些朝堂上的礼数等。崔宝德见他诚心向自己请教,心中洋洋得意,也就多说了几句。

    这场面落到了李秀娘眼中,却是有些惊诧了起来。在她看来,这杨戈萧炎无非也就是个小世家子弟,虽然有些能耐,但应该还没成什么气候。但现在看那杨戈却是格外热衷朝堂之事,莫非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杨戈自然不知自己的形象突然就下跌了许多,又从崔宝德口中了解了不少情况之后,对眼下这大隋朝堂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心中暗自盘算,等到了洛阳,应该如何如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已是传了进来:“老夫人在里面么?三弟他们可回来了?”

    郑老夫人方才还是满脸笑容,听到这声音突然就沉了脸色,高声喊道:“言喜,你还不快些进来,这刚一回来,可就知道你干的好事了。”

    门帘一挑,两个身子闪了进来。杨戈打眼看去,好么,两个人全都认识,正是郑言喜与那潘力两人,讪讪的走了进来,也不敢四处张望,走到前面,给老夫人施礼。

    老夫人看这面前两人,不禁有些着恼。刚回到府中,就听家人说起这郑言喜的事情,因为父亲郑元寿身在洛阳,无暇顾及家中。这位大少爷在荥阳街面上很是嚣张,做了不少恶事出来。

    “言喜,方才你去哪里了?秀娘与宝德都坐了这老长时间,也不见你出来见上一见,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郑言喜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正正经经的回道:“奶奶,你刚回来不知道,这府中许多琐屑事情,都需要孩儿打理,这不刚收拾完了,就匆匆赶了过来,还望您老恕罪。”

    老夫人鼻中哼了一声,也不好挡着外人的面,过分责骂自家孙儿,只好点点头,却对潘力说道:“阿力,你小叔可曾回来了?上次承蒙他的那些丸药,老身还没好好谢过呢。”

    小霸王潘力咧嘴笑了:“老夫人,小叔上次回来住了半月,又出去云游了,似乎要去茅山找王老道。不过他走得时候叮嘱过我,给老夫人又带了一瓶丸药。看您的身子骨,可比上次更要好了许多呢。”

    潘力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脂小瓶,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接过小瓶,脸上多云转晴,笑骂道:“言喜,还不见过诸位客人。你是郑家长子,你父亲又不在身边,要拿出个样子出来,这才能让底下人听话。”

    郑言喜见她又有了笑容,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笑嘻嘻的走到众人面前,刚要与李秀娘打个招呼,却看到了一张不愿意看到的面庞,顿时眼神一颤,竟是往后退了半步,指着杨戈叫道:“你,你怎么来了?”

    众人见他这般表情,好似对杨戈很是畏惧的模样,都是格外的好奇,目光顿时聚焦到了两人身上。

    潘力此时也看到了杨戈与萧炎,往前跨上一步,大声说道:“杨兄,莫非这么心急,就要讨回那宝马么?”

    杨戈也是有些尴尬,这怎么说也是来到人家里做客,却被这当主人的认定成了恶客,当即说道:“潘兄,原本我兄妹不想来打扰。没曾想偶遇言卿兄,这才到郑府做客。”

    说话之时,更是向潘力与郑言喜两人挤眉弄眼一番。潘力还没明白过来,那郑言喜却是心有所悟,知道杨戈也不愿让旁人知道他们之间打架的事情。对他而言,更是不想让自己奶奶知道这桩丑事,当即心领神会,哈哈笑道:“原来杨兄与我家三弟竟是旧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呵呵”

    潘力此时也有些醒悟了,他本就是武人性子,被杨戈打趴下了,不但不着恼,反而认定对方是个好汉子,见郑言喜这般说话,自然心中更是乐意,上前揪住杨戈的臂膀,开口就道:“明日可有空暇,你我二人再较量一番如何?”

    旁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好似是寻仇一般,转眼已变成了知交好友,这也转变的太快了些吧。

    萧炎却是喜欢惹事的性子,对郑言喜色迷迷的样子本就有些厌恶。但想起那宝马,却又联想到了杨戈关于那烈马如美女的腔调,心里就有些着恼,当即笑语殷殷的说道:“郑大少爷,那宝马你可曾准备好了?我家兄长可是说了,要好好驯养那匹宝马呢,性子越烈,他就越是喜欢。”

    杨戈的脸庞刹那间就变得红了,支吾道:“嘿嘿,那宝马什么的,不过是与郑兄说笑罢了,不当真的,不当真!”

    其他人见这几人说的热闹,但听着却是云山雾罩,糊里糊涂。老夫人咳嗽两声,压住了场面,对杨戈说道:“杨公子,你们这到底说的是什么?怎么老身没听懂呢?”

    杨戈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哦,老夫人,其实是这么回事。我们兄妹二人吃饭之时,偶遇了郑兄潘兄,聊得甚是投机,因此相识。期中郑兄说起府中有一匹宝马,于是就做了彩头,我与潘兄两人比试了一场,在下侥幸险胜。呵呵,这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罢了,至于宝马之说,大家只当做笑话吧,听过也就算了。”

    老夫人哦了一声,微笑道:“杨公子,我郑家最守承诺。既然宝马做了彩头,又岂能言而无信。老身知道这阿力可是打的好拳脚,又一身蛮力,没想到还不是杨公子的对手,可见少年英雄。正所谓宝马赠英雄,这等好事,又怎么能推托呢?”

    眼下天色将晚,老夫人就拿定了主意,明日清早,大伙再行聚集郑府,观看杨戈驯马。

第80章 酒场逞威

    说话间这酒宴已是准备妥当,众人犹如众星捧月般,请老夫人就了上座,萧炎与李秀娘分坐在两旁,其余人等依次坐下。

    这世家大族的做派与普通人自然不同,吃饭的就这么几人,在旁伺候的奴仆却多达十多人。听郑言卿在旁介绍,这郑府上下其实还有三房,只是不在一起吃饭。若是整个郑家人老老少少聚在一起,恐怕至少要有三四十人之多了。

    杨戈听完不由咋舌,这百年世家,果然是不同凡响。

    等到各式菜点摆了一桌,老夫人发话后,众人开始品味这桌上美味。杨戈自穿越以来,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能吃饱和暖已是心满意足,又何曾吃过这等精美的菜肴,稍一品尝后不禁为之倾倒,虽然已是收敛了许多,但看在其余人眼中,那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好不爽快。

    萧炎看他如此吃相,连带着她也面上无光,偷偷冲他使了几个颜色,却是将这俏眼错抛给了瞎子,杨戈压根没反应过来,依然我行我素,吃的不亦乐乎。

    那郑言喜心眼不大,方才虽然杨戈帮他遮丑,但心中却委实有些不痛快,此时见杨戈吃饭如此粗鲁,心中鄙视之余,却生了作弄他的念头,恰好旁边坐的是崔宝德,一向自持酒量宏大,少有人敌。念头一转,低声对崔宝德耳语了几句。

    崔宝德面色有异,端起手中酒杯来到杨戈面前,呵呵笑道:“杨兄,能战败小霸王,可见你勇武过人,愚兄敬你三杯!”

    杨戈连忙站起身来,也端起了酒杯,一脸笑容:“崔兄,听闻你家学渊源,最是擅长马上骑射。日后还要请崔兄多多指教指教。”

    两人一碰酒杯,仰脖喝掉。连着就是三杯,要是折算下来也估摸有半斤多了,竟是毫不犹豫的痛快饮下。再看两人面庞,崔宝德面不改色,眼睛显得更是比往日放亮了许多。杨戈却是脸上微微泛红,瞧这样子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两人才喝完,小霸王潘力也走了过来,大声叫嚷道:“杨兄,你与宝德兄喝了三杯,可不能厚此薄彼,也要与我喝上三杯才行。”

    杨戈喜他爽快,也不推辞,又是与他痛痛快快的饮了三杯。旁边人见他接连喝了六杯酒,却是若无其事,都不禁感叹他好酒量。

    郑言喜看两个人都没能奏效,一咬牙也端着酒杯过来,笑嘻嘻的道:“杨兄,之前多有得罪,这三杯酒,算作我赔礼了,你可不能不喝!”

    萧炎早就看到郑言喜与崔宝德在一起嘀咕的情形,后面又见到这几人联起手来要灌醉杨戈,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看郑言喜说的话又是滴水不漏,她也不好插话,这焦急的样子可就带到了脸庞之上,却是被李秀娘看在了眼里。

    不待杨戈说话,李秀娘已是提前一步说道:“郑大少爷,莫非你舍不得那宝马,想灌醉杨兄么?再这般喝下去,恐怕杨兄明早就起不来了。”

    郑言喜被她这么一说,不情愿的说道:“秀娘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杨兄,这赔礼酒不喝也不行,我喝三杯,你只喝一杯如何?”

    杨戈冲着李秀娘笑笑,先是谢过她的仗义出手,接着哈哈大笑道:“大公子,哪有这个道理。杨戈陪你三杯就是!”

    咕咚,咕咚,咕咚,又是三杯,再看杨戈,只是肚子微微涨了一些,面色比起方才又红了一些,但面目清醒,显然没有什么大碍。在座众人看他如此爽快,酒量酒品又如此的好,都连连赞叹不已。那潘力更是凑到他的跟前,与他谈笑风生,说的甚是投机。

    萧炎看他无事,这颗心放了下来。但女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担心对方有事,却见不得别的女人帮他解围。方才看杨戈与李秀娘眼神交流,不知怎么心中就泛起了一些酸味上来,开口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其实我这位兄长酒量非凡,用他的话来说,这些酒,根本算不得烈酒,对他而言,就如同喝水一般的。”

    这话虽然对着老夫人而言,但声音颇大,在座诸人自然听得清楚,对杨戈居然将这酒比作淡水,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自然也就认定杨戈是有些吹嘘的成分了。

    崔宝德首先跳了出来,冲着杨戈道:“杨兄,既然这里的酒都如同淡水一般,不知怎么样的酒才算是好酒烈酒呢?”

    杨戈心中埋怨萧炎多事,不禁往她那里看了两眼,却见她两眼闪烁不定,眉目间更是带着一份得意,知道是这丫头故意捣乱,对崔宝德的挑衅,也就斟酌着说道:“崔兄,这烈酒呢,早年我也曾见过,呵呵,灌一小杯下肚,就像火烧火燎一般,整个人都发烫起来,你说这酒烈是不烈?”

    崔宝德半信半疑的询问道:“这世上果真有如此烈酒?杨兄又是在何处见到,莫非又是那高句丽百济那样的地方么?”

    杨戈呵呵笑道:“那倒不是。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脑子里却依稀有这烈酒的印象,信口胡说罢了。等以后有空了,再仔细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想起如何做这烈酒的法子呢。”

    崔宝德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只以为他有心藏私,也不好过多追问,闷闷不乐的回到座位上,端着酒杯喝了一口,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这杯中美酒好像真的没了味道,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

    郑言卿在一旁看杨戈旁征博引,见识的确广博,与他相比,自己所读书籍竟似井底之蛙一般,不由得暗叹一声,觉得自己留在家中苦读可能是个错误。

    这行千里路,破万卷书。终归还是要出去走走看看的,就在这一刻,郑言卿瞬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人生的轨迹居然就从这一刻起,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郑老夫人看着一干小儿辈在下面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心中不禁有些喜悦。此次她回到荥阳,无非也是因为郑元寿夫妇远在洛阳,无暇顾及家中,这老大郑言喜又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她坐镇在荥阳,好歹也能撑得住场面。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年纪大了,哪里能够事事兼顾,就想着帮自己的孙子寻上几个良师益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恰在这时,遇上了杨戈萧炎,越看两人越是喜欢,心中就动了一个念头,要等着有机会与郑元寿夫妇商量商量。

    “杨戈,前些时候说你二人是济州人士,家里可还有亲人?”

    杨戈听老夫人问话,心中也有些为难,这实话,说还是不说呢。不过看看周边之人,想着郑老夫人慈祥的面庞,遂把心一横,迎着老夫人的眼神说道:“老夫人,其实我们二人是来自东莱,就职于水军大总管来护儿手下,在下忝为校尉之职。此番上洛阳,正是奉命另有公干。前面说话有一些不实之处,还望老夫人海涵。”

    郑老夫人一愣,随即笑了:“不妨不妨。初次见面交浅言深,有所隐瞒也是正常的。现在你能如实说出,自然是将我郑家当做了自家人,老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呢?”

    潘力眼中一亮,冲着杨戈高声喊道:“原来你是个将军,难怪这拳脚功夫如此厉害。”

    崔宝德面色凛然,对杨戈躬身施礼:“杨将军,原来你是来总管手下,方才所说高句丽故事想必也是亲身经历,宝德见识浅薄,居然怀疑将军,当真是有些孟浪了。”

    杨戈没想到公开了身份还有这等好处,不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趁早将这身份说出来好了,何必掩藏的这么辛苦。他对着崔宝德还礼,却没注意到李秀娘的眼睛却是眨了两眨,微微摇头,依稀有些遗憾。

    既然是来护儿的人,本事如此出众,自然是来护儿的心腹之人。自己家族势力虽然不小,但比起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恐怕还是来护儿更重一些。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想拉拢过来,为自己家族效力,看来这真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郑言卿见杨戈居然是个将军,更是动了心思,竟是不顾读书人的礼仪,大声对杨戈道:“杨兄,来总管手下还缺人么?兄弟我也想随你一并前往。”

    “言卿,胡说什么?你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上得了沙场?还是安生的待在家中,日后大了些自然有自己的前途。”

    老夫人适时的开口说了两句,郑言卿心中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又被打压了下去,只能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心里面的那份闯劲却犹如火山温泉一般,咕噜咕噜的冒个不停。

    杨戈把握住了老夫人心里所想,于是笑着说道:“老夫人说的有道理,这沙场上的拼杀,可不是书生去的地方。术业有专攻,不同的环境下,就适合不同的人。言卿兄,你的前途在朝堂之上,可不是那碧血黄沙,边关要塞。”

    郑言卿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冲着杨戈道:“杨兄,借你吉言,日后我登台拜相,也还请你多多支持。”

第81章 万人敌

    看郑言卿言不由衷的模样,杨戈心中暗乐:这世家子弟,有大好的前途不走正道,偏想跟着自己走歪路。由此可见,这郑言卿倒也不算是碌碌之辈。不过单凭他这小身子板,恐怕到了战场上,吓得连尿都能渗出来。

    咳嗽一声,却向他询问道:“言卿兄,你可知如何才算作是万人敌?”

    郑言卿眼睛顿时一亮,眉飞色舞道:“自然是身负不世之勇,勇冠三军,能从那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

    杨戈微微摇头道:“那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即便你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单枪匹马,哪里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的围追堵截。像那关羽张飞等人所谓的万夫不当之勇,那也不过是夸张之词罢了。那样的万人敌,不学也罢。”

    “哦,莫非杨兄另有什么高见?”李秀娘听杨戈说出如此高论,心中依稀有些明悟,颇为热切的看着他。

    旁边的崔宝德自从知道杨戈的身份后,不免高看了两眼。但如今看心中佳人对杨戈如此态度,禁不住有些吃味,“杨将军,厮杀战场,若不学这万人敌,又何谈杀敌?莫非只是喊上几声,敌人就乖乖的落马受降了不成?”

    杨戈呵呵笑道:“正所谓上策伐谋,中策伐交,下策攻城。如果事先功夫做到位了,说不定正如崔兄所说,只需几声喊话就让对方投降了也说不定哦。”

    李秀娘美目中更是闪烁不定,幽幽道:“没想到杨兄深通兵法,失敬失敬。不过还是想要请教,在杨兄的心目中,这万人敌又该如何?”

    “依在下看来,这万人敌,自然与那单纯的匹夫之勇不同。万人敌者,文韬武略安邦定国运筹帷幄,乃是高士所为也。匹夫之勇,拼的是胆气和生命,稍有闪失难免身亡沙场,落得家破人亡;而万人敌用的却是脑力和心力,稍一用功,则可能居高位做高官而光宗耀祖鸡犬升天,对那天下苍生更是好处多多,数不胜数。这其中高下,自然不问可知。”

    郑言卿听得心中很是兴奋,却是忘了说这番话的杨戈其实也不过是个校尉而已,兴致勃勃的追问道:“如此说来,杨兄所学,莫非就是万人敌?”

    众人听杨戈侃侃而谈,此时竟也如同郑言卿一般,恍惚觉得杨戈身上貌似多了一层光环,隐隐有了高人的气息。好几双眼睛顿时火热热的盯着杨戈,却见他们心目中的高人面皮一红,讪讪笑道:“呵呵,说笑了。在下不过拾人牙慧罢了,又哪里来的这般本事。倒是言卿兄家学渊源,日后成就可是比起我这匹夫之勇要高得多哦。”

    看他言辞切切,似乎不像是在装相,众人心中无不叹息,那层光环刹那间又消失一空。

    “杨兄也太过于谦虚了。正如你所说,小弟我也算是满腹经纶,但是纵观天下,却又觉得所学无用。”郑言卿说到此处,偷眼看了看座上的老夫人,并没发现其生气,更是大着胆子说道:“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是故小弟才有了四处游学的想法,想随着杨兄四处走走逛逛,也好多一些经历才好。”

    他这番话说讲出来,却是让在座的人都有些吃惊。要知道,在众人眼中,这位郑家三公子平日里风度翩翩,与其交往的人又多是一时名士。却没想到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与一般世家子弟却大有不同。

    李秀娘突然笑吟吟的一拍巴掌:“没想到言卿兄居然有如此想法,当真是出乎秀娘意料之外。老夫人,郑家有此佳儿,日后必有沛国公之风采。”

    沛国公,也就是郑译,是郑言卿与郑言喜的祖父,颇有学识,兼知钟律,善骑射。当年在北周时,被封为沛国公,与杨坚交好。后来杨坚篡夺北周王朝,郑译出力甚多。因此大隋初立时候,贵为上柱国。那也是一朝显贵,富贵不可言。后来因为郑译贪赃枉法,再不受重用,后来郁郁而终。

    但郑译死后,杨坚却又想起了他的好处,又开始重用他儿子郑元寿,也就是郑言喜兄弟的父亲。郑元寿家学渊源,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有此机缘,自然不会放过,屡次建立功勋,升迁成为了左武卫大将军。

    提及沛国公,老夫人也颇为意动。但是眼神也就是亮了那么一刹那,也就恢复了平淡,口中淡淡说道:“是非多从口中出。老身倒不希望他们兄弟能承继他们祖父的声名,这朝堂之上,是非也多得很。言卿性子还算沉稳,日后郑家有所成,恐怕也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到此处,又看了看郑言喜,点指着他道:“言喜,你的性子太燥,并不适合入朝为官。相比较言卿而言,老身倒是想将你送到军中,你可愿意?”

    郑言喜身子一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您还是饶了我吧,让我到军中,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不适合做官就不做好了,在这荥阳城,待得也算不错。嘿嘿。”

    见他胸无大志,老夫人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各自散去,准备来日再聚在一起,看杨戈如何驯马。

    次日天一放亮,萧炎已是催着杨戈,早早的来到了郑府。

    这马场却不是在荥阳城内,而是在距离城池有十多里的郑家庄内。众人收拾整齐,带了十多名家丁奴仆,齐齐往郑家马场而去。

    到了郑家庄后,杨戈再一次感觉到这郑家的财势。郑家庄约莫有数百户之多,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郑家的佃户。要是逢到战乱之时,郑家人一声号令,立马就能聚集上千人马,可见其实力,不愧为百年世家大族。

    庄上的郑管事早已等候多时,恭恭敬敬的将众人引到了马场。这郑家马场里面,畜牧着约有二三十匹健马。每每有北方卖马之人,都是先被领到了此处,由郑家马场先行挑选之后,方能再由其他人挑选。因此,在这荥阳地面上,想要好马,也就只有这郑家马场才能找得到。

    还未走到马场,就听得马场上传来了一阵阵喧嚣,其中更夹扎着高亢悲愤的马嘶声,直入云霄。

    ”果然好马,光听着声音就知道,绝对是匹绝世龙驹啊。”崔宝德善于骑射,这识马的本事自然不弱。听这声音清澈透耳,就知道这马差不了。

    潘力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急吼吼的往前跑了几步,显见的对那宝马有很浓的兴趣。

    “小潘,跑那么急干嘛,这马如今可是杨将军的了,与你无关了。”郑言喜的确是个能挑事的主,到了这份上还不忘给杨戈与潘力之间上点眼药。

    杨戈呵呵一笑,说道:“无妨,无妨,这宝马良驹,也是有灵性的。如果真的与潘兄有缘,我自然也乐见其成的。”

    萧炎撅着小嘴,闷闷不乐的想道:“哼,你不想要,还有我呢。怎么就不说送我呢?”

    几人走到跟前,前面看热闹的庄丁分散开来,马场上一览无余。靠边一排栅栏处,圈着十多匹健马。正中央却是还有一匹,周身火红,四蹄如飞,正在场内绕着圈子奔跑。在其身后,有两三个庄丁正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大呼小叫。

    杨戈的眼睛顿时一亮,果然是好马啊。那一身皮毛,在太阳光下照射的闪闪发光,火红火红的,就好像一条火龙相仿。

    “火龙驹!这是来自河套之地的火龙驹!杨将军,你当真有福啊。”崔宝德满脸羡慕,望着那活蹦乱跳的火龙驹,甚是有些嫉妒。

    正在这时,前边突然窜出了一条黑影,却是潘力冲了出去,竟是见猎心喜,也不顾与杨戈的赌注,想要先行试试能否降服那火龙驹。

    郑言喜笑嘻嘻的对杨戈道:“杨将军,方才你可是说了,要是小潘与火龙驹有缘,那你可要割爱的哦。”

    萧炎撇撇嘴,低声啐道:“真不要脸,说话不算数。”

    杨戈却哈哈大笑道:“当然,我既然说出去了,自然不会骗你。”其实杨戈心中也另有打算,看这火龙驹如此神骏,哪里是轻易降服的了的,让潘力上去试试也不见的是件坏事。即便潘力真的降服了宝马,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反倒可以卖这小霸王一个好。

    这两日来,杨戈亲眼所见这郑家的财势,知道单凭自己的能耐,与这百年世家相比,无疑蝼蚁一般。别看他在老夫人等人面前侃侃而言,其实心里面也是知道自己的底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自己想要成就一番大事,这时势二字,是无法避免的。

    时也,运也,命也!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这就是机缘,也是自己的时机!但如果不会借势,他杨戈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这势,就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而眼前这几个人,无疑就是他眼中的势。郑家兄弟,如今老三郑言卿对他已是生了不少敬意,至于这老大郑言喜,嘿嘿,只要收服了那小霸王潘力,又何须担心这郑家老大的纨绔?

第82章 驯服小火龙

    小霸王潘力弓着身子,斜斜的冲着火龙驹跑去。堪堪到了跟前,脚下突然发力,身子已是扑到了火龙驹的近前,左手探出,已是触摸到了马身上的鬃毛。

    没想到的是那火龙驹似乎早就有所防范,整个马身往前一窜,犹如闪电一般,脱开了潘力的手掌。随即希律律一声长嘶,将马头扭了回来,眼神里似乎露出了讥讽的神情。

    潘力脸皮一红,跺一下脚,又追了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抓住了火龙驹身上的鬃毛,翻身跃上了马背。只听得火龙驹嘶声连连,两只前蹄高高立起,身子不住扭动,就要将潘力摔下来。

    潘力还真有一把蛮力,抓住鬃毛死死不肯松手,整个身子贴在马背上,双腿用力夹紧。那火龙驹见不奏效,突然发力狂奔,绕着马场四周转了两个圈子,却还是无法将潘力摔下背来。

    潘力心中正在得意,身下火龙驹突然停住,弓背发力狂颠。这下他再也把持不住,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已是被摔出了三丈开外,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大马趴。

    火龙驹得意的喷着响鼻,欢快的走到了一边,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不屑的看着场外围观的众人。

    萧炎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痴痴的看着那火龙驹,不由自主的推了一把杨戈,微微嗔道:“杨戈,还不快些上去。这马儿好厉害,等你驯服了可要答应让我骑着兜风哦。”

    崔宝德满脸凝重,盯着那火龙驹,低声道:“杨将军,这火龙驹甚是狡猾,要不先换我上去,先消耗掉它的体力,然后再换你上去如何?”

    杨戈朗声大笑:“若是如此,这匹马儿又怎能服我?”伴着话音,已是大踏步走了出去。

    萧炎不觉心中一荡,觉得杨戈这句话说得好有气势,心中不知怎么却想起了那夜在庙中的旖旎,脸颊突然就变得通红。旁边李秀娘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哧哧笑道:“炎妹妹,怎么脸这么红,莫不是有些担心?姐姐看杨戈很有信心,应该有不小的把握才是。”

    萧炎轻轻啐了一口,羞道:“姐姐莫要胡说,我哪里有担心他了。”话虽这么说,一颗心却吊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看着场上的杨戈。

    那火龙驹见又有人上来,不觉警觉起来,两只后蹄不耐烦的刨着脚下泥土,一双颇具灵性的黑眸紧紧盯着杨戈。

    杨戈满面笑容,眼神清澈,缓缓走到了火龙驹跟前。他心里明白,对这等有灵性的宝马,切不可等闲视之。先攻心为上,说不定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呢。

    一人一马,就这般对视起来。杨戈脸上自然而然的微笑着,眼神里也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渐渐的,那火龙驹的双眸也没有了开始的敌意,变得缓和起来。

    直到这时候,杨戈这才缓缓伸出了左手,送到了火龙驹的嘴边,轻轻抚摸。火龙驹好奇的盯着他,感觉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伸出舌头舔上了杨戈的手掌。

    杨戈一边与它交流,一边用右手轻轻拢着火龙驹的鬃毛,好似给它按摩一般。一时间,场面极其温馨。

    外面围观的众人却是傻了眼睛,不知道杨戈这是何意。

    “莫非这样就能驯好马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郑言喜大眼瞪小眼的发呆,口中喃喃自语。

    “宝马是通人性的。杨戈此举,也算一个法子。不过单单想靠这手驯马,那是远远不够的。”崔宝德甚有经验,一边向旁人解释,一边仔细观察着场上的动静。

    过不多时,杨戈自己心中慢慢有些底了。突然手抓鬃毛,身子高高跃起,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上了火龙驹的马背。

    那火龙驹正在享受杨戈的侍弄,突然觉得背上一沉,这才醒悟到方才的人居然在自己背上,王者风范怎能受此侮辱,稍稍迟疑一下,已是怪叫两声,前颠后仰,打算将杨戈摔下马来。

    郑言喜哈哈大笑,语声中不无自得:“嘿嘿,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驯马。最后还不是得靠老办法。看你有什么本事,过会肯定也一样摔下来。”

    萧炎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又回转过去观看。

    郑言卿连忙扯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大哥,注意风度,莫要在李小姐面前失了礼数。”

    李秀娘却微微一笑:“无妨。大公子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比起一些伪君子要好处的多了。”

    郑言喜甩开三弟的胳膊,洋洋得意道:“三弟,连秀娘都这般说,你还有什么话?哈哈”

    “哎呀,不好!”萧炎低声惊呼,花容已是变了颜色。

    两兄弟再往场上看去,只见在那火龙驹百般挣扎下,杨戈只是勉强留着小半个身子在马背上,形势异常的险峻。郑言喜脸上刚有了喜色,却见杨戈大喊一声,宛若游龙一般,硬生生的又从侧面翻了上来,再次骑在了马背上。

    火龙驹被他重新跃上,恢恢怪叫不止,随着它的仰首长嘶,长鬃倒竖如旗,仿佛凭空有股神奇的力量注入体内,原地雀跃不已。杨戈骑在上面,就好像一只小船一般,在惊涛骇浪之中勉力维持。但不管火龙驹如何折腾,杨戈始终抓紧了鬃毛,却是使出了懒腰八扭中的贴劲,与火龙驹抱在一起,仿若长在它身上相仿。

    火龙驹无奈下,又放足狂奔。风驰电掣一般已是绕着马场转了数个圈子,随即又使出了方才甩掉潘力的那招数,突然止步不前,后面双蹄已是抬了起来,背部突然发力。

    杨戈只觉得一股大力从下面直冲上来,身子已是抵挡不住,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萧炎远远的看到杨戈身子飞起,心中暗叫不好,已是闭上了双眼,不忍看到他被摔落的惨样。旁边的郑嫣然早已吓得尖叫起来,余下众人无不为之惋惜,齐齐发出了叹息之声。

    但这叹息声还未消逝,听在萧炎耳朵里面,这尾声的声调却是提高了八度,变成了惊叹声。

    咦,好啊,好啊。一阵阵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再看场上,杨戈居然并没有被火龙驹甩出去。身子飞出去的同时,他的右手却还抓着那鬃毛不放,就在空中,腰间发力,已是又扭了回来。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杨戈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美妙的弧形,重新又落到了火龙驹的背上。

    火龙驹惊觉背上一沉,那马背上的人又坐了上去,方才的招数没有奏效。顿时暴怒,双蹄高高跃起,宛若一条直线相仿。杨戈紧紧贴住马身,双腿用力夹紧,仿佛就黏在了上面一般,根本挣脱不掉。

    火龙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也无法将杨戈挣脱,最后悲鸣一声,脚步慢慢放缓,马头慢慢的垂了下去。

    到这个时候,这马就算是驯服了。如此宝马良驹,一旦认定了主人,那是再也不会改变的,其对主人的忠诚,也是万中无一的。

    杨戈跳下马来,抱着火龙驹的码头耳鬓厮磨一番。一人一马,竟是显得无比的亲热。

    “哈哈,恭喜杨兄,贺喜杨兄,收的如此宝马良驹,真真让人羡慕啊。”

    崔宝德扯着嗓门叫喊着杨戈,眼神灼灼,却是往那火龙驹的身上看个不停。潘力满脸沮丧,愤愤的走到跟前,指着火龙驹颇有怨气:“你怎么这么凶的,我小霸王哪里不好了,非要摔我下来。真气死我了。”

    火龙驹喷个响鼻出来,作势要撂个蹶子,骇的潘力连忙后退,却是不慎踩到了一堆土丘上,身子一歪,险些摔倒,众人哈哈大笑。

    萧炎美滋滋的走到跟前,也学着杨戈的样子抚摸它。说来也怪,这火龙驹对这几名女性甚是有些缘分,不但不着恼,反而晃着脑袋要舔萧炎的手掌,乐得她咯咯笑得不停。

    “杨戈,你要取个什么名字?叫它小火龙好不好?”逗弄了半天,萧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杨戈也不在意,呵呵笑道:“随你就是。”

    收服了小火龙,杨戈挂念着失散的一干兄弟,就想着不再耽搁,赶赴洛阳。没想到的是,李秀娘居然也说在荥阳待得时候有些多了,正好与杨戈萧炎两人做个伴,一同赶往洛阳。

    既然李秀娘要走,崔宝德自然也不愿留下来,笑嘻嘻的说自己也该回去了,竟是也要跟着一起行走。郑言卿却不敢违拗老夫人的意思,乖乖的与自家大哥以及潘力留在了荥阳。

    辞别了郑老夫人,一行人等稍作收拾,就往洛阳而来。

    与杨戈萧炎不同,李秀娘与崔宝德两人的身边,自然少不了家丁护卫。马三宝自然也在其中,勉强做了个护卫头领,带了十余名家丁护卫左右。

    一路之上,四人年纪都差不多,自然能聊到一处。碰见一些偏僻的山路,偶有猎物出现,杨戈与崔宝德还忘不了互相比试一下箭术。其乐融融,气氛很是融洽。

    崔宝德不愧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这骑射的功夫比起杨戈而言,虽然没有那么纯熟,但一举一动间很有章法,让杨戈也是获益匪浅,大感佩服。

第83章 洛阳夜市

    正是秋高气爽时分,碧空如洗,一阵微风拂过,众人衣衫猎猎作响,马三宝在前头高声喊道:“小姐,洛阳城到了!”

    前行不远处,在昏黄的落日余晖下,雄伟的洛阳城蓦然出现在了正前方,巍然矗立,气象万千。

    初次来到这千古帝都,杨戈心中不免有些激动,眼前这座都城大气磅礴,城郭看起来更为坚固厚实。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为了天下商业的中心枢纽。

    这时城门未关,犹有大批做买卖的商旅小贩与一些农夫鱼贯入城,在守城卫兵的监控下,虽然凌乱但颇有秩序。相比较之下,出城的人就要要少了许多,听萧炎在旁边低声细语,这是因为洛阳城内还有夜市,繁华非常。今天天气正好,所以来往商人不绝于路。

    除去陆路之外,还有水路。延绵不绝的洛水把都城一分为二,成了南北两部分。皇宫和皇城位于城西北部;街、坊、市均分布在城南和东部。

    过往的船队不但可直接驶进城内,还可抵达任何地方,若论内外水陆交通的便利,天下没有一个城市可及得上东都。除洛水贯穿其中外,还有东瀍河、西谷水、北金水渠、南通津渠、通济渠、伊水、漕渠、道渠、重津渠、丹水渠与大街小巷纵横交错,车船相接方便无比。

    有崔宝德在旁边,诸事大小都有人打点,自不用杨戈萧炎两人操心。

    不过是须臾功夫,从洛河上游处已是滑过了一艘花船,缓缓停靠在岸边。船上有几条大汉,膀大腰圆,明显是练家子。看到众人站在那里,连忙跳下船来,拱手施礼。

    “二少爷,这条花船可够用么?匆忙之中,来不及准备,还望二少爷见谅!”其中一名为首的黑脸大汉对着崔宝德毕恭毕敬,仿佛奴仆一般。

    崔宝德微微点头,将李秀娘萧炎让了上去,杨戈紧随其后,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这艘花船。前面李秀娘脚步放缓,与他并排走着,低声道:“崔家在洛阳的店铺众多,这洛水河两岸,少说也有十多家,区区花船调派,自然是小事一桩。”

    杨戈微微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脱口问道:“李姑娘,听言卿兄所言,李姑娘的令尊贵为卫尉少卿,还不知府上在哪里,有暇时也当拜访,也好提携晚辈,呵呵。”

    李秀娘抿嘴笑道:“杨将军,真会开玩笑。我父亲在朝中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比不上崔大人呢。不过我父亲最喜少年英雄,看到你与萧姑娘,一定会欢喜的很。还有我家兄弟几个,年纪也相差不多,说不定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崔宝德听到此话,正色道:“秀娘,伯父虽然此时官位不显,但满朝上下,又有哪一家敢小看你们李家?不说你才学出众,单说你那几个兄弟,可是都是响当当的少年豪杰呢。”

    杨戈初时并不在意,此时听他两人说的热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心中顿时砰砰直跳:这李秀娘,她是姓李的啊,又有兄弟几个名声在外,莫非这就是老李家了?

    声音微微有了一些颤抖,开口问道:“李姑娘,敢问你家大哥,可是建成公子?”

    李秀娘听他语声有异,只当是夜晚风凉的缘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杨戈,笑道:“正是。莫非杨将军听过我家兄长的名字?”

    杨戈顿时大喜过望,没想到因缘巧合下居然与老李家搭上了关系。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呵呵笑了两声,开口赞道:“建成公子才学为人都堪为表里,我自然知晓。还有位世民公子,不知是李姑娘的兄长还是胞弟呢?”

    旁边崔宝德哈哈大笑,揶揄道:“世民小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你说是兄长还是胞弟呢?”

    杨戈不禁汗颜,同时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李世民现在还这么小年纪,更别提李元吉李元霸了,恐怕还是个小屁孩呢。眼前的这位李秀娘,莫非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秀宁公主?

    杨戈这里心如潮涌,李秀娘看他的眼神却带上了一丝怀疑。这人貌似对自己李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啊,但看他神态,貌似对自己又毫无所知,偏偏又知道建成与世民,当真有些奇怪。思及到此,李秀娘对杨戈隐隐就有了一些警惕。

    几个人说话间,这花船已是沿着洛水顺流而下。此时天色慢慢变黑,洛水两岸的街市上却依然是喧嚣阵阵。很快就有零散的店铺点上了花灯,旁边的店铺自然不甘其后,纷纷挂上花灯。不过是一眨眼功夫,洛水两岸已是成了灯河,五颜六色的花灯形式各异,将那洛水两岸映照的仿若白昼一般。这就是洛阳的夜市了。

    杨戈见到如此美景,不由得高声叫好。他这般举动落在了旁边几人的眼中,不觉其小家子气,却只觉得杨戈性情流露,是个可交之人。

    萧炎轻轻一推他的肩膀,低声道:“杨戈,要不要上岸逛逛夜市,也好寻访一些亲友!”

    杨戈看她眼神闪烁,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让船家靠岸,两人向崔宝德李秀娘告别,相约来日再登门拜访。至于那小火龙,则暂时借放在崔宝德府上。崔宝德是个爱马之人,也甚是喜爱这匹宝马,欣然答应下来。

    花船缓缓开动。看着杨戈萧炎二人的身影遁入了人群之中,李秀娘突然问道:“宝德兄,这一路下来,你觉得这杨戈如何?”

    崔宝德神色一振,看向了李秀娘,见她目光清澈,并没有丝毫**之色,心中隐隐有了愧意,低声道:“杨戈其人,文韬武略,果敢过人,当为豪杰。不知秀娘如此询问,却是有何用意?”

    李秀娘喟叹一声,幽幽道:“宝德兄一向聪颖,莫非觉察不到朝廷之上有一些不寻常的举动么?当此之时,我自然希望,能为我李家招揽一些能人异士了。”

    崔宝德微微摇头,凝视杨戈消失的方向,缓缓说道:“这人心怀大志,恐怕不是为人所用之辈。你我两家虽然显贵,但朝中势力却弱,恐怕有心无力啊。秀娘,这些事情自有你父兄操心,又何须你来出头露面?”

    李秀娘叹一口气,默不作声的看着前面黝黑的江面,再不说话。

    秋天的凉风,吹到身子上隐隐有些凉意。但洛河两岸的街市上却是人头汹涌,热闹非凡。

    置身于这般喧闹场面,杨戈的心情无比轻松。一双眸子左看右看,耳边充斥着店家叫卖的声音,竟是应接不暇。萧炎到了洛阳,对这里自然是熟悉异常,笑语殷殷的对杨戈讲述周边洛阳城里的热闹。讲到高兴处,挽住杨戈的胳膊咯咯笑个不停。

    俊男靓女,彼此直接又是如此亲热,惹得身旁路过的行人纷纷投以羡慕的眼光。被人看的多了,即便是萧炎的大方,也不免有些羞涩,拉着杨戈匆匆往前走去。

    见识过洛阳夜市的热闹后,两人再也不敢耽搁,径自往事先约定好的平安老店赶去。要是再晚一些,犯了宵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安老店,地处择善坊,距离最为热闹的南市也不甚远。据萧炎所说,再绕过两个街道就应该到了。

    两人正自行走间,前面突然传出一些喧嚣的声音。信步走了过去,却看到前面有一堆人,正围成一个圈子,好似在看什么热闹。

    杨戈微微摇头,拉着萧炎就想绕过去。他可不想凑这热闹,不过就要离开之际,耳边却听到了一个声音,依稀有些熟悉,心中就是一动,停下了脚步。

    萧炎纳闷的看看他,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却看到杨戈二话不说,已是将前面人群拨开,挤了进去。萧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上来,跟着他挤到里面。

    到了里面,赫然看到中间蹲着一名美貌女子,面目上依稀有些熟悉。就在那女子旁边,还有两名汉子瞪着眼珠子,怒目而视,剑拔弩张,恐怕一言不合就要打将起来。

    杨戈定睛一瞧,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其中一名大汉正是杨戈的手下大将:胡刀。

第84章 勇三郎效忠

    与胡刀对峙的那名大汉满脸横肉,眼中露着凶光,盯着胡刀,唾沫横飞:“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张老三是什么人,在这洛阳地面上居然找我的麻烦。莫非你不想活了?”

    胡刀却不理会他的叫嚣,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地上蹲着的女人,闷声道:“这女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那张老三将嘴一撇,冷声道:“小子,你可是患了失心疯,连我们洛水帮的女人也想插上一脚。告诉你,识相的赶紧给大爷磕三个响头,否则定要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话音刚落,就看到胡刀眼睛向他一瞪,目光冷峻,不觉得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随即醒悟到这可是自己地头,又壮着胆子叫道:“小子,你瞪什么瞪,快些让开。”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张老三的脸上已是多了红彤彤的五个手指印。随即心口一痛,已是被踢倒在地,再看向胡刀,满脸煞气的盯着自己,这才知道害怕:“大爷,大爷,别,别动手!”

    胡刀鄙夷的看他一眼,走到了女子身前,一把将她拉起,柔声问道:“姑娘,你可是叫做费青奴?”

    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脸若桃花,却偏偏两眼泛着泪花,叫人不禁怜惜万分。

    “这位大爷,小女子正是费青奴。”伴着娇滴滴的语声,费青奴满脸惊惶看着胡刀,不知道他怎会认识自己。

    胡刀摸一下脑门,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以前在东平郡听过你的扬琴。”随即冲着那张老三的方向一皱眉,低声道:“你怎么到了洛阳,还被这厮拉拉扯扯,有什么内情,你尽管说出来,我替你做主就是。”

    费青奴听他问话,脸上带出了一丝羞愤,欲言又止。

    胡刀见她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禁等得焦急,正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此处人多口杂,带回去再说不迟。”

    胡刀蓦然回首,看到杨戈的笑脸,大喜过望,脱口叫道:“将军,你回来了,太好了!”

    杨戈见他真情流露,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看看左右人多,制止了胡刀的说话,吩咐一声,拉着费青奴离开了那里。留下那个张老三,也不敢吭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溜烟跑掉了。

    路上胡刀很是兴奋,忙不迭的讲述失散后的情形。那日他们迫于无奈下,连夜逃向洛阳,所幸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到了洛阳后就放出了消息,王伯当甚至要上那礼部尚书府找李密问个究竟,还是被众人拦了下来,这才没酿出事端。

    连续等了几日,还不见杨戈萧炎的消息,众人心思不一。虽然谢英超早已打听到了黄门侍郎裴世矩的门路,但杨戈不在,众人也不好擅做主张,只好四下散布人手,看能否打听到杨戈的下落。

    这一日胡刀在店中呆着憋闷,就出来逛逛,没想到走到这边,一闪眼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稀就是当日让他牵肠挂肚的那位红歌妓:费青奴。

    却见这位红歌妓一身素淡的打扮,也没了浓妆艳抹,被一名大汉强行拉扯着往前走去,满脸的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心下怀疑,忍不住就拦住了两人去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杨戈,这真是喜从天降。

    这时候那费青奴心中也明白过来,这才张口说出了实情。原来她与人私通,偷偷从青楼逃走。没想到与她私通的却只是贪图她的私房钱,骗到手后转眼就将她卖了。恰逢那张老三为了讨得帮主欢心,就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出来,没曾想恶人自有恶人磨,却是被胡刀转手又抢走了。

    杨戈也不想理会这等闲事,既然胡刀抢了回来,就由他去吧。那费青奴看胡刀虽然有些粗鲁,但长得也算有一些英雄气概,自己又没有什么去处。也就啼哭了两声,竟是默许了,让胡刀甚是高兴。

    不过想起来方才那张老三提到的洛水帮,不禁动了心思,询问萧炎是否认识那人。

    萧炎摇摇头道:“原来的洛水帮在师父引领下,虽然没什么名气,但绝不是欺男霸女之徒。看那张老三,张口闭口都是将洛水帮挂在嘴边,显见的是个欺软怕硬的走狗,诶,要是师父看到这般场面,一定心痛的很。”

    说话间,几个人已是走到了平安老店。店门外蹲着一人,正无聊的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亮,已是高兴的大叫:“将军?将军回来了,将军平安回来了!”却是王二狗。

    刹那间,店内一片喧哗。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冲了出来,王伯当谢英超杨老醉以及一干手下,瞪着大眼盯着外面的杨戈萧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

    “呵呵,怎么,不认识我了么?”杨戈也是眼角有些痒了,笑嘻嘻的对着众人。

    王伯当谢英超冲到跟前,锤了杨戈肩膀两下,哈哈大笑不止。杨戈看着众位兄弟,心中大感欣慰,逐个看了过去,朗声道:“兄弟们,我杨戈又回来了!”

    杨老醉看着意气风发的杨戈,和他身边站立的萧炎。突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貌似多了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不禁心头一动,但随即摇摇头,心中连道不可能。

    萧炎也注意到了杨老醉的目光,脸色一红,蹦跳着走到杨老醉身边,关切的问道:“师父,身体怎样了?”

    杨老醉摸摸她的头发,怜爱的道:“基本痊愈了,多亏的这些年轻人的照顾。对了,阿炎,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快将来给我听听。”

    他们一行人颇多,就在这平安老店里面包了一所小院,独门独户的,倒也方便。众人将杨戈萧炎引到了里间,围成一圈,听杨戈讲说失散后的情形。当听到两人非但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反而结识了不少人,更是搞定了一匹宝马良驹,都是哄堂大笑,齐声喝彩。

    杨老醉却是心中生疑,以他教授杨戈幻影步时的眼光来看,杨戈断断没有这般高明身手。但听萧炎娓娓道来,却是已将那幻影步修炼到了极高的水平,不由大为诧异。再仔细观察杨戈,果然发觉出了很多不同的地方。与之前相比,眼神也锐利了许多,身上更是多出了一种莫名的气息,让人凛然不可逼视。

    众人正在谈笑间,外面突然有人叫喊杨老醉的名姓。

    杨老醉脸上顿时现出喜色,对杨戈:“杨将军,我给你介绍两名好汉。”

    不一会功夫,杨老醉领进了两人,相貌有些凶恶,却依稀有些相似。身材不高,却是显得彪悍异常。

    “杨将军,这是我的两位好兄弟,鲁明星鲁明月,都是水上的豪杰,与我老醉是拜把的兄弟。前几日无疑中碰到,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却是为我老醉而来。”

    鲁明星鲁明月两人早听杨老醉提起杨戈的声名,只道是个彪形大汉,没想到却是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就有些瞧不起,口中只是敷衍了两句,掉头继续与杨老醉说话。

    杨戈也不在意,寒暄几句后,与谢英超王伯当等人信口闲聊,说起明日拜访裴世矩的事情。

    过不多时,鲁氏兄弟告辞,匆匆离去。杨老醉皱着眉头道:“诸位,鲁家兄弟带来了一个消息,那杨玄感手下的王仲伯带着人从水路回来了,李密也在船上,貌似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哦,这两日大家都没闲着,早就打听出设下伏兵追杀自己的人就是王仲伯手下兵马,此时听到他回来洛阳,都不由的火冒三丈,纷纷提议要给他一个教训,将杨玄感准备叛乱的事情捅出去。

    杨戈也是心头冒火,险些被人追杀致死,放到谁身上都不好受。但仔细一思量,却制止了众人,缓缓说道:“单凭我等的势力,此时将事情捅出去,恐怕非但于事无补,还不免遭了杀身之祸。依我看来,还是将此事压下去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等还能活下去,这口气,早晚出得了。”

    众人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身弥岛的身份问题,也不再言语,听杨戈吩咐。

    杨戈将事情安排完毕后,将目光投向王伯当,微笑道:“三郎,承蒙你这一路护送,在下无以言谢。今后但有需要,尽管吩咐就是。不知三郎现在有何打算?”

    王伯当听杨戈说的客气,脸上不免有些羞色,连忙说道:“杨将军,都是三郎识人不明,险些害了大伙,哪里还有什么颜面。这个,这个。”说到这里,王伯当却是有些支吾其词了。

    杨戈不禁诧异道:“三郎,有话直说无妨,你我兄弟,怎么还客套起来了?”

    王伯当一拱手,毅然道:“三郎此前自认不凡,总觉得是个人物。但这几日与众位兄弟处在一起,却觉得很是羞愧。你们是为了我汉家民族而奋战,我却是占山为王。杨兄,如果不觉得我三郎是个累赘,三郎甘愿牵马坠蹬,共同为我汉家河山效力。”

    杨戈大喜,有了勇三郎在旁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李密小儿,看你还怎么与我争锋?

第85章 寺中遇贵人

    次日清晨,黄门侍郎裴矩府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府门前两名小厮,板着一张脸孔,坐在门前说着闲话。不远处全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在边上耐心的等待着。

    杨戈与谢英超挤到前面,恭敬的递上了来护儿给他们准备的名帖。那两名小厮爱理不理的接了过来,瞥了两眼,又丢了回来,嘴里蹦出几个字来:老爷今日没空。

    谢英超眉头一皱,就要呵斥对方。杨戈伸手将他拉住,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借着送上名帖的空挡,已是将碎银塞了过去。

    那名小厮摸摸袖中碎银,脸色一喜,说法也变了,懒洋洋的道:“看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也罢,让我看看老爷现在有了空闲没。

    说完转身推开边上的角门,一会儿工夫又出来了,略带歉意的说道:“两位,真不好意思,老爷马上要出去了,恐怕不能见了。请回吧!”

    杨戈心中失望,拉着谢英超闪到一边。果然没有多久,府门大开,几个中年人踱步走了出来,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飞驰而去。

    谢英超心有不甘,低声对杨戈道:“将军,这门房明明知道裴世矩要出门,却偏偏收下了咱们的好处,这等小人行径,恨不得揍他一顿才好。”

    杨戈不禁失笑:“小谢,你和胡子待得久了,怎么也学会了他的暴躁脾气,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区区门房罢了,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两人未能见到裴世矩,一时也没什么去处。杨戈就询问这洛阳地面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谢英超来了这几日,倒是对这洛阳城有了个大概了解,当即说道:“将军,这洛阳城,素来有名的是寺观窟三大名胜。寺是白马寺,乃中原第一所佛寺,建于东汉永平十年,由于当年从天竺迎回两位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时,佛经佛像均是用白马驮来,故以白马为名。此为中土佛教之始,故该寺又有‘释源’和‘祖庭’之誉。信佛者,若不到该寺一游,每引为毕生憾事。

    观为老君观,位于城北数里外邙山翠云峰之颠,相传乃老子李耳练丹的圣地。窟则为龙门石窟,位于我寺南面十多里外伊水之滨,由于该处两山相对,望之若阙,故又名‘伊阙’,两岸峭壁上大小神龛石窟延绵数里,令人叹为观止。”

    杨戈听闻白马寺之名,不觉心动。这等千年古刹,岂有不去之理。

    洛阳东郊,一片巍峨的建筑群突兀而起,在郁郁苍苍的长林古木之中,显得庄严肃穆,这便是那名闻遐迩的白马寺了。

    到了寺门外面,谢英超眼尖,往左侧努努嘴道:“将军,看那辆马车,好像是刚才侍郎府出来的。”

    杨戈定睛观瞧,果然有些相似,乐道:“莫非裴侍郎就在寺中,我们都是来对了地方。”

    两人信步踏进白马寺,走了几座殿堂,并没有发现裴世矩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白马寺的后院。

    这白马寺分为前后院落,大多信众都是在前院参佛拈香,少有到后院的。两人信步而来,也不见有僧人阻挡,只以为应当如此,也没生出什么不妥当的心思。

    到了后面,谢英超突然觉得有些内急,告声罪自个去方便不提。杨戈也不管他,径自往前走去。不一会功夫来到一处小院,却听到了里面隐隐有叫好喝彩之声,遂往那小院走去。

    刚走了两步,侧面突然蹿出两人,腰间斜挂钢刀,将他拦住,口中喝道:“此处另有用处,闲散人等速速离开。”

    杨戈本就存着寻找裴世矩的念头,此时见状,知道恐怕目标就在里面,哪里肯走,寻个借口争辩道:“这是白马寺庙,又不是你等府邸,凭什么让我离开?”

    那两名护卫见状大怒,喀喇喇已是将腰间钢刀拔出了一半,恶声道:“莫要不知好歹,要是里面贵人怪罪下来,恐怕你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杨戈又分辨两句,护卫不疑有他,也抬高了嗓门。果不其然,他们三人的吵闹,已是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外面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那两名护卫已是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恭声道:“禀大人,外面来了一名书生,非要进来一观究竟。我二人这就将他赶走。”

    那声音哦了一声,没有说话。那护卫低声对杨戈呵斥道:“还不快走,莫非真的不怕死么?”

    杨戈虽心有不甘,但总不能就此闯进去,只好怏怏的准备离开。

    恰在这时,里面另有一人说道:“来者是客,就让他进来吧,说不定是个妙人也未可知哦。”

    两名护卫对视看了一眼,将杨戈放了进去。其中一人更是低声嘱咐道:“小心说话。”

    杨戈感激的冲他点点头,径自走了进去,里面却是一处宽阔的练武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齐全。练武场的中央,正放着两个石锁,约莫有数百斤重量。边上摆置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张棋盘。

    旁边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高鼻挺直,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观其器宇轩昂,俨然是一美男子。另有一人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面带着微笑,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飘逸感觉。不知何故,却是站在了那人的身后,显然身份上落了下风。另外一边对坐的却是一个老和尚,满脸皱纹,手中拿着一串念珠,低声诵着佛号。另外还有几名随从在旁边伺候。

    看到杨戈进来,那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杨戈见三人气度不凡,也不敢托大,拱手施礼道:“小子杨戈,无意中闯到此处,惊扰了各位,还望各位海涵!”

    那美男子满脸好奇的看着杨戈,似笑非笑道:“杨戈,为何你非要进来,莫非当真不怕死么?”

    杨戈听他说得骇人,也不觉有些火大,拱拱手道:“在下听着里面有叫好喝彩的声音,颇有些好奇,就想进来看看,莫非犯了王法不成,与怕死又有何干系?”

    后面那人连忙出口呵斥:“大胆。黄,黄大人,这书生好生无礼,索性赶出去算了。”

    那美男子却冷笑道:“不急。既然他想看个究竟,也好。杨戈,场上有两个石锁,只要你能举起其中之一,非但无过,还有奖励。”

    杨戈心中略有所悟,也不着恼,大跨步到了场上,伸出双手抓住石锁。腰间发力,伴着一声喊叫,那石锁已是应声而起,被他举到了头上。旋即臂膀一较劲,已是将那石锁远远的丢了出去。整个过程潇洒自如,毫无拖泥带水的感觉。

    那两人眼睛顿时一亮,爆出一声叫好声。再看向杨戈,眼神自有不同。

    “不错,看你温文尔雅,没想到还有这般力气,当真不可小觑。你还有何本事?不妨说来听听,要是真的有能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那美男子双目有神,盯着杨戈,想知道他的答案。

    杨戈故作迟疑,讷讷道:“此话当真?”

    美男子哈哈大笑,点指着身后的人说道:“看到了没,这位是黄门侍郎裴世矩裴大人,有他做担保,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尽管施展本事就是。”

    裴世矩,那人果然是裴世矩!

    杨戈心中狂喜,既然那人是裴世矩,尚且没有座位。那这美男子是什么人,简直是呼之欲出了。当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隋炀帝杨广了!历史相传,这杨广一表人才,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这相貌长得,即便潘安再世,也不过就是如此了。不过这杨广非但样貌出众,这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虐,自己定要小心才是。

    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面上更是没有带出分毫,恭声道:“在下还会弓箭,拳脚上也还算可以。”

    那名美男子正是杨广无疑。今日他在宫内待得无聊,想起了白马寺的了空大师与自己相约手谈,遂带了几名侍卫,又传来了裴世矩,来到这白马寺散心。他本也是学武之人,每次来白马寺手谈之际,总忘不了练上几下拳脚,让了空指点一二。

    方才院内的喝彩声,正是杨广在练武场上耍弄石锁,旁人自然彩声不断。没想到,却是让杨戈循声而来,捡了一个便宜。

    杨广见他举起那石锁举重若轻,颇为轻松,心中就有了一些好感。此时见杨戈也不谦虚,说出自己弓箭拳脚都还不错,当即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沈光,你就下场与杨戈较量一番吧。朕,正好我这里有一面玉佩,就做了彩头。哈哈”

    旁边一名随从应声走到场上,冲着杨戈点点头,“杨公子,请赐教!”

    杨戈这几日从不忘了修习那清心诀,空暇之时也是勤练幻影步,增强自己的实力。现在见到场上那沈光面无表情,双眼神光炯炯,显然非等闲之辈。心中凛然,缓缓走了上去,同样拱手施礼:“请赐教!”

第86章 侃侃而言

    沈光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面容消瘦,却是带着一股彪悍之气。见杨戈拉开架势,下盘扎的甚稳。微微一笑,也不忙于进攻,身形一动,已是恍若游龙一般,绕着杨戈转开了圈子。

    杨戈心中一愣,不敢放松,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脚步,微微变幻脚步,始终面朝对方。

    沈光转了两圈,见杨戈不为所动,发一声喊,双肩晃动,已是揉身扑了上来,双掌如刀,切向杨戈肩膀。杨戈早有防备,肩膀微侧,双手已是迎了上去,想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力量。

    沈光却只是虚晃了一招,见杨戈迎了上来,掌风嘶嘶作响,知道对方力大。也不与他硬拼,只是脚步变幻,已是闪到杨戈身后,左脚抬起,往他臀部踢去。杨戈只觉得眼前一闪,对方已是不见踪迹。情知不妙,也不及转身,往前一跃,顺势扭转身形,同样右脚踢出,正与对方左腿碰个正着。双方第一次对抗,却是势均力敌,都不占什么上风。

    两人再次交手,已是不再存了试探之心。你来我往,就斗到了一处。两人身法都是迅捷异常,衣袂飘飞。这一番龙争虎斗,却是少了许多蛮横,多了一些飘逸,显得甚是好看。

    杨广看得兴起,脱口叫好。裴世矩见杨广叫好,自然也是彩声不断。场上两人听到喝彩声,更是有了无穷的动力,场面上更是精彩连连。不过此时此刻,两人却是心有灵犀一般,隐隐带了一些表演的成分。

    沈光为人向来机警,打斗之余,感觉对方好似留有不少分寸,知道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恐怕别有心思,说不定早就看出了什么,故意这般作秀而已。趁着旁边众人不备,两人对视一笑,已是有了默契。

    再打斗一会,杨戈卖个破绽,露出了半个肩膀出来。沈光自然心领神会,已是错步攻了进去,劈出一掌,正中杨戈肩头。杨戈中掌之余,却是冷不丁踢出一脚,恰好踢中沈光大腿。两人同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杨戈稳住身形,拱手认输:“沈兄拳脚娴熟,在下不是对手。”

    沈光连忙还礼,恭声对杨广道:“大人,这位杨兄弟过谦了,应该是和局才对,请大人明鉴。”

    杨广哈哈大笑,心情十分畅快:“沈光,你无须自谦。这要是战场之上,杨戈也不会再有还手之力了,应该判你赢,那玉佩就归你了。不过,杨戈你也不用惭愧。要知道,我这侍卫,那可是长安城里鼎鼎有名的肉飞仙,等闲之辈根本不是他的三合之将。你与他能打成这样,已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哈哈”

    杨广又看向裴世矩,迟疑道:“裴侍郎,这杨戈有这般身手,你看给什么奖赏好呢?”

    还未等裴世矩说话,杨戈已是拜倒在地:“裴侍郎,末将不要什么奖赏,却有一事相求,不知侍郎大人能否答应?”

    裴世矩就是一愣,随即冷眼看那杨广,面色已是微微有些变化,正用狐疑的目光在杨戈与自己身上游移不定。连忙说道:“哦,你自称末将,莫非是军伍中人,为何要求到老夫这里?”

    杨戈恭谨道:“末将来自高句丽,此行正是为了叩见圣上,有重要军情回禀。不过小将位卑言轻,没什么机会面见圣上,故此来相求大人。”

    裴世矩听见这这么回事,倒是放了一半心。再偷眼看看杨广,见他满眼好奇之色,对着自己微微点头,遂沉声问道:“哦,那你又有什么重要军情,不妨现在说来听听。若是胆敢妄言,恐怕你这项上人头不保。”

    要说杨戈心中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已至此,难得有如此良机,杨戈可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大着胆子将身弥岛事情讲述了一遍。

    待他讲说完毕,却没听见一丝动静,全场气氛凝静异常。心中惴惴不安的抬头观瞧,却见所有人摒神静气,目光都聚集到了杨广身上。

    此时的杨广,却是思绪万千。乍一听到高句丽三字,他的心就不由抽搐一下。

    兵败高句丽,对这位雄才伟略的君王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自他登基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开通西域丝绸之路,创建科举,哪一项不是千秋万代的大事,都一一在他手上完成。而如今却偏偏撞上高句丽这个跳梁小丑,却撞得头破血流,一时间朝廷内外流言甚多。

    周边朝臣知道这是他的忌讳,平日也不多提起高句丽的事情。今天却听杨戈提起在高句丽身弥岛上居然还有一支大隋军队在侵袭高句丽,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一拍巴掌,高声叫好:“王猛好样的,帮着朕出了一口恶气,朕定不会亏待了他。”

    裴世矩见他自己漏了马脚,遂冲着杨戈使个眼色,已是拜倒在地:“恭喜圣上,有如此猛将,高句丽跳梁小丑,来年出征,定然大事可成!”

    杨戈做出一副惶恐之色,连忙叩头认罪:“末将不知圣上在此,请圣上降罪。”

    杨广见身份泄露,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你何罪之有,为朕带来如此好消息,可谓大功一件。杨戈,你再细细说说,如今身弥岛上情形如何?”

    杨戈连忙回禀道:“圣上,如今身弥岛上船只约有数十艘,兵将在三千上下,分归王猛周文博统属。末将临行之际,王周二位将军正要出兵,准备不断袭扰高句丽,同时进攻其余海岛,力争让高句丽人没有喘息的时间,也为圣上下回征伐高句丽打下个良好的基础。”

    杨广听得兴起,朗声笑道:“王猛区区一名校尉,也知道为国尽忠,甘愿身冒奇险,留在高句丽建功立业。如此大好男儿,理当重赏才是。裴世矩,你意下如何?”

    裴世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依照杨戈所说,这身弥岛上的兵马众多,单凭他一个校尉之职,的确难以服众。圣上,要不就实授鹰扬郎将之职,也好以正视听。”

    杨广点点头道,“也好,就授一个郎将吧。杨戈,今日却是你的缘分。朕就给你一个选择,是原意回归身弥岛,还是原意留在这京都洛阳呢?”

    裴世矩看着杨戈,不禁抚须微笑,心中感叹这杨戈真好运气。既然杨广如此说,自然是存了留下他的想法。只要这杨戈顺嘴答应,恐怕依着杨广的脾性,一个内宫侍卫是跑不了了。这真是天大的机缘!

    出乎众人意外的是,杨戈既然婉言谢绝,毅然道:“末将不才,甘愿回归身弥岛,为我大隋江山的边境安宁出一份力,恳请圣上允许。”

    杨广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留下,甘愿到那不毛之地?”

    杨戈肃然道:“圣上,那高句丽不过边陲小国,却觊觎我大隋江山。自汉朝时,历经五代十国,那高句丽从一弱小民族,已是摇身一变,成了纵横两千里的边陲大国。再不加以节制,恐怕必成大祸。我汉家河山,又岂能任由高句丽侵吞?”

    杨广见他侃侃而言,所言所想,竟是与他内心隐隐有契合之处,不免生了知己的感觉。对于他此番征伐高句丽,朝廷内外颇有微词,不少人都觉得他不该擅动兵戈,结果兵败,更是惹出不少叛乱。言辞烁烁,竟是对他这位圣上有了一些看法。

    此时见杨戈如此说话,杨广心怀宽慰,竟是不知不觉吐露出了心声:“若是朝中大臣都像你这般想法,那朕就无忧了。前有大运河,后有高句丽,莫非朕的想法真的错了不成?”

    杨戈不顾旁边裴世矩的眼色,把心一横,大着胆子说道:“圣上雄才伟略,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千秋万代,虽然有些民怨,但却是万世之功勋。如此眼光,又怎么是那些宵小之辈所能见识的到的?”

    杨广眼中一亮,脱口而出:“哦,你倒是说说,为何说是千秋万代的万世功勋?”

    裴世矩也心中凛然,再一次仔细打量着杨戈,重新对他作出了一些评估。就连那端坐一旁默默不语的老和尚了空大师,也将目光投到了杨戈身上。那目光竟如闪电一般,逼得杨戈不敢对视。

    “圣上容禀。单说那大运河,贯通南北航道,于经济民生大有好处。自此之后,南北再无阻碍。四方一旦有事,旦夕可至,又何愁有叛乱之忧。更何况这南北畅通,不复对峙局面,于我华夏民族一统可谓是千秋万代的好事情。即便稍有瑕疵,又怎能掩盖其光辉呢?”

    杨戈仔细回想后世对大运河的评价,稍微将言语组织一二,就此说出了一番大道理。没想到的是,他这些话说出来,气氛为之一凝,竟是无人说话。

    过了片刻后,杨广霍然起身,对裴世矩道:“明日早朝,带上杨戈,朕要听他在朝臣面前讲出这番道理。”

第87章 两马相争

    杨广走了,裴世矩对杨戈匆忙说了一声:“今晚到我府中,我有事问你。”便也匆忙跟在后面陪王伴驾去了,留下杨戈呆呆的站在原地,心情颇有些激动。

    就这么搞定了?原本想着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托门路,没想到就这么无意中就搞定了,王猛的鹰扬郎将唾手可得,这身弥岛上诸位兄弟的血汗也没白流,哈哈。

    不过想到明日早朝还要面见杨广,却有些头痛了。不问可知,杨广必定想借用他的嘴巴,来大肆宣扬一番他的丰功伟绩。说得好自然有天大的好处。但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这朝堂之上,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耍的了。

    心中正自惴惴不安,忽听得旁边有人低声叹息:“祸福相依,焉知是福还是祸呢?”却是那位了空大师,兀自坐在石桌旁边,双眼紧紧盯着杨戈,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戈躬身施礼,恭声道:“大师,小子愚钝,不解大师言语中的禅意,能否讲解一二,也好让小子开窍?”

    了空老和尚收回审视的目光,却并没说那祸福相依的话题,而是微微叹道:“杨戈,我观你骨骼清奇,似乎与常人略有不同。不知你艺出何人?”

    杨戈心中一凛,对这和尚老道的感官之敏锐甚是头疼,该不会又和那什么青霞道人一般,看出什么破绽了吧。不过说来也真有意思,自己怎么审视自己,也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怎么他们这些方外之人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当真是奇了怪了。

    杨戈亲眼所见和尚道士争斗,哪里敢说出与青霞有旧,只是支吾两声,找了个藉口遮掩过去,那了空老和尚见他闪烁其词,不肯说出实话,遂将眼一闭,不再理会于他。

    杨戈反倒是被弄个莫名其妙,你这老和尚要说就说,装什么玄虚,老子可不想陪你猜谜。于是拱拱手说声告辞,就这么出去了。

    待他走后,了空老和尚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杨戈离去的身影,眼中有些迷惑之意。思虑良久后,缓缓摇头,喃喃自语道:“且看看再说吧。”

    待杨戈出来,迎头撞上了谢英超,满眼放光,后悔不迭的连声抱怨杨戈:“将军,你去哪里了,方才我看到有几个相貌不凡的人经过,说不定里面就有裴世矩呢,可惜却找不见你。”

    杨戈哈哈笑道:“不碍事。我已经见过那裴世矩了,刚才时间匆忙,不及细谈,他约我今晚到他府上一叙。”

    谢英超不疑有他,眼睛一亮,没口子的赞叹杨戈福缘深厚,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办成了事情。要是他知道杨戈见到的是当今皇帝陛下,恐怕脸上的鼻涕泡都要美得冒出来了。

    既然事情有了门路,两人也不急了。看看已近正午,拍马回了洛阳城。路上闲聊,谢英超却是对那小火龙生了好奇之心,撺掇着杨戈往崔宝德府上而来。

    到了崔府门上,报出名姓。门房显然早听主人说过,态度之热诚,与裴府俨然天上地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崔宝德笑呵呵的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名年轻书生,样貌不凡,仔细打量着杨戈与谢英超。

    “杨将军,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长孙无忌。不瞒你说,要是你再不肯来,这火龙驹可就要被这长孙公子牵走了。”

    长孙无忌?杨戈脑中顿时如同闪电一般,嗡嗡作响。牛人啊,李世民的大舅哥,大唐的绝世功臣,就是眼前这位书生了?不由仔细打量一二,却见得这位未来的大唐名臣虽然仪表不俗,但隐隐有愤懑之气,却不知是何缘故。

    寒暄两句后,崔宝德兴致冲冲的将众人引到后院马棚。还未到跟前,就听见阵阵马嘶,不由快走几步,却看到马棚内小火龙正高亢而鸣,其余众马皆立于角落,不敢上前。

    谢英超提议道:“今天天气正好,不如我等带上酒水饮食,到外面骑马作乐如何?”

    杨戈也想与崔宝德以及长孙无忌打好关系,欣然点头道:“不错,宝德兄,我还有几个好友,不如一并前往,何如?”

    崔宝德和长孙无忌已知道谢英超乃是江南谢家子弟,对其跟随杨戈左右甚感好奇,不由的也对杨戈也高看了几眼。听他这么说,自然同意下来。

    其时大隋朝武风甚盛,但凡世家子弟,无不以善于骑射为荣。众人年纪相仿,都是喜好热闹之辈,只是一会功夫,已是派出了府中小厮,给几个故交好友送信,约定好在北城门口相聚,这就要出城一游。

    到了北门,稍等了片刻功夫,从不同方向分别来了三伙人。其中两人正是王伯当与胡刀,听闻有热闹,自然喜滋滋的赶了过来。倒是那萧炎,因为陪着杨老醉另有事情,错过了这次聚会。

    除了他二人外,还有两名年轻人,都是崔宝德和长孙无忌的好友。其中一个黑脸膛的叫做麦孟才,正是光禄大夫宿国公麦铁杖的儿子,此时身为武贲郎将。另外一人面色清秀,正是武牙郎将钱杰。这几人都是世勋之后,往日素来交好。今日听闻有聚会,也就各自带了几个奴仆前来助兴。

    杨戈见崔宝德兀自不走,还在翘首张望,不知还要等什么人,不由开口问了一声。

    崔宝德呵呵笑道:“杨将军稍安勿躁,过会你就知道了,绝不至于让你失望就是。”

    看他神色诡异,杨戈也不再多问,与王伯当等人汇齐,候在一旁等待。那麦孟才与钱杰见杨戈这几人仪表不俗,也不敢小觑。

    又等了片刻,依稀有数骑往这边而来。杨戈看的真切,其中一人却是名女子,正是那李秀娘一身戎装,飒爽英姿。在她左右还有两个年轻人,心中不觉怦怦跳动,莫非来的就是李世民兄弟二人。

    到了近前,崔宝德拍马迎上,朗声笑道:“建成兄,没想到你也来了,这一向可好?”

    果然不出所料,来的正是李家兄妹。为首的自然就是李建成了,剑眉星目,长得一表人才。在他旁边的却是一名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年纪,但英姿焕发,却是不容人等闲视之。当然,这里面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李秀娘。

    李秀娘与前日分手时又有不同,完全脱去了那娇弱模样,身披红色大氅,腰悬宝剑,背负短弓,显得格外精神。看到杨戈等人,飞身跳下马来,脆声笑道:“原来是杨兄,呵呵,今日可要见识一下你这火龙驹的厉害。”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眼光齐齐聚焦到了杨戈身下的小火龙。在场的都是识马之人,自然知道其珍贵之处,不免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李世民少年心性,早听得姐姐秀娘夸过这小火龙的厉害,此时见到真马,就凑了上来想抚摸亲近一番。刚一靠近,就听得那小火龙一喷响鼻,已是有些躁动,骇的往后一缩,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见他如此性情,杨戈不禁失笑。日后的太宗,现在不过是个少年。再过上几年,恐怕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真性情了。

    出得城外,众人放开马力,往前奔去。不一会功夫,已是分出了高下。

    小火龙果然不负盛名,稍一发力已是赶到了前面。杨戈却不愿如此高调,稍稍引住缰绳,将小火龙的性子收敛起来,也就是领先了一个马头的距离。

    其次却是李秀娘,胯下一匹黄骠马,也是极好的宝马良驹,仅仅落在了杨戈身后,却是将其余人甩在了后面。再往后则是群马争锋,都不愿落在最后面。刹那功夫,这一行人等已是奔跑了足有数十里之遥。

    远远看到一处湖泊,李秀娘俏生生的喊道:“杨兄,你我再比试一场,看谁先到那湖泊!”

    也不等杨戈答应,已是双腿发力,嘴中唿哨一声,胯下黄骠马恢恢怪叫,已是奋力赶到了小火龙身前。小火龙哪里肯让,使了性子往前冲去。一时间,两匹宝马争先恐后,风驰电掣般,往那湖泊冲去。

    杨戈有心想让,暗中使了力气,小火龙被他耐住性子,一路奔驰,竟是与黄骠马齐头并进,同时抵达了那片湖泊。

    到了湖泊边上,两人收住缰绳,跳下马来。

    看着这水天一色,湖面上数只野鸭在水中觅食,杨戈不由心中畅快,放声长啸,却是惊扰了那几只野鸭,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杨戈,看你干的好事!”李秀娘秀眉微皱,出口嗔道。

    杨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冲着李秀娘道歉:“一时冲动,倒是惹李姑娘发笑了。抱歉抱歉!”

    李秀娘抿嘴笑笑,拢拢方才被风吹起的秀发,轻声道:“杨兄不必客气,叫我秀娘就好。”

    杨戈应了一声,却是被李秀娘归拢秀发的举动所吸引,只觉得眼前玉人笑语殷殷,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一时之间竟是看的呆了。直到李秀娘咳嗽一声,才将他惊醒了过来,面皮一红,甚是尴尬。

    看杨戈如此窘样,李秀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戈无话找话,看那两匹马儿耳鬓厮磨,口不择言道:“这两匹马儿,怎么如此亲热,好似夫妻一般。”

    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再看李秀娘的脸色,果然有些变了,心中叫苦不迭。

第88章 一箭两雁

    李秀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径自走到湖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手扶面颊,望着湖水里面的游鱼。

    杨戈干笑两声,走到她的旁边,讪讪笑道:“秀娘,不知何时令尊有空暇啊,我想过府拜访拜访。”

    “脚是你的,爱来不来。不过我李家现在可是门庭冷落,你可要小心点了。”李秀娘这话中有话,却是一副淡淡的口吻,听在杨戈耳中,却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李家人才辈出,现在圣上虽然不喜李大人,不过终归是亲戚一场,这出头之日,也是指日可待的。秀娘,你又何必杞人忧天。”杨戈说出这话,却是信心十足。

    李秀娘听他言之凿凿,不由得生出了好奇,转过头来,俏皮的看他两眼,脆声问道:“哦,你不过区区校尉,怎么好似对这朝廷之事甚是熟悉呢?”

    杨戈哈哈大笑,以掩盖自己的不安。其他的不好说,这李渊是从何处发家,他可是知道的不少。顶多再过一年多时间,李渊就能外放到太原,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土霸王。

    不过,这话却是不敢明说的。于是全数推到了崔宝德身上:“前些时候路上听宝德兄高谈阔论,是故知道一些朝中事情。却是在秀娘面前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李秀娘却心有疑窦,要是崔宝德能说出这些话,老早就说给她听了,又何必转借他人之口呢?想到杨戈这人身边属下好手甚多,不免生了试探之意:“杨兄,即便我李家当真有出头的时候,这手上可用之人却不怎么多啊。却不知杨兄?”

    话未说完,意思却十分清楚。杨戈等的就是这话,欣然道:“届时但有需要我的地方,秀娘尽管开口就是。鞍前马后,我杨戈必效犬马之劳。”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暧昧了。李秀娘本意是让杨戈效力李家,但杨戈这话说出来的意思却是为了秀娘。听在李秀娘的耳中,却成了杨戈表白自己情意的话,不免心头鹿撞,俏脸就有些泛红了。

    其实杨戈的意思自然还是为了日后抱李家粗腿留一条退路,但李家目前认识的也就是李秀娘了,难不成现在就说效忠李家的话么?那也太掉身价了。不过他却忘了,眼前的李秀娘不过是个二八娇娘,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莽撞了。

    一时间,两人都是说不出话来。恰好这时,后面的那几人陆续赶了过来,倒是为二人解了围。

    麦孟才人高马大,也是一腔率直性子,看杨戈李秀娘两人在湖边说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脱口而出:“好一对俊男靓女,怪不得赚了马快的便宜,却是躲到了这里卿卿我我来了。”

    李秀娘心中有鬼,听他这么说更是恼羞成怒,厉声喝道:“麦黑脸,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老大耳光刮你。”

    麦孟才一缩脖子,躲到了后面,嘟囔着说道:“既然说不得,那我还躲不起么?”旁人见他这般熊样,都不禁哈哈大笑,将方才的那句话却是掩盖了过去,再无人提及。

    众人找了片平坦的地面,支起帐篷,摆上各自带着的酒食。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天空上突然传来几声雁鸣。

    李建成推杯而起,指着天上群雁道:“正所谓无肉不欢,何不猎雁助兴?”

    只听得一阵叫好声,崔宝德已是将弓箭拿到手中,稍一瞄准,羽箭砰的直射而出,快如闪电一般,顷刻间一只大雁已是悲鸣声声,从天上掉了下来。旁边早有奴仆快马奔出,往那大雁跌落的地方奔去。

    “宝德兄,果然神射!好箭法!”李家兄弟以及麦孟才钱杰等人拍掌相庆,齐声喝彩。

    旁边却是惹出了一人,正是那勇三郎王伯当。看崔宝德洋洋得意,不禁开口叫道:“这算什么本事,且看我的本事!”

    众人愕然看去,但见王伯当已是跃到自家马上,一夹坐骑,已是朝着大雁飞离的方向驶去。

    秋日碧空如洗,一骑奔出。刹那间战马长嘶,前蹄高高跃起。马上的王伯当紧紧夹住马身,身形已是成直立之势。俊目圆睁,弯弓搭箭,一个黑点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雁群而去。

    只听得雁群悲鸣,那只羽箭竟是射到一只大雁脖颈处,其势并不见衰竭,竟是带着那只大雁又撞到了另一只身上,恰恰也是射在了脖颈要害处。两只大雁,就这么跌落尘埃。

    众人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这是怎样的神射,居然一箭两雁,这等技艺可是比崔宝德高明的多了。再看向远处王伯当拨马而归的飒爽英姿,都不由暗暗赞叹不已。

    等王伯当归来,崔宝德一竖大拇指,没口子赞道:“三郎果然好本事,宝德甘拜下风。”

    李建成更是端起一杯水酒,走到王伯当跟前,敬道:“好汉子,建成敬你一杯,请!”

    王伯当出了这般风头,心中也是得意,一饮而尽。经此一事,李建成这些世家子弟对杨戈这些人更是不敢小觑,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关系倒是更亲密了一些。

    几人正在聊得兴起,前头去拾取大雁的奴仆回来了,却是灰头土脸的模样,脸上隐隐有些血迹。

    “各位公子,小人去拾取大雁,却是遇到了一伙人,硬说那大雁是他们射下来的,不肯归还。小的分辨了几句,还挨了几鞭。”

    啊,还有这等事。众人都是少年心性,哪里肯服软,发一声喊,已是纷纷跳上各自战马,往那大雁跌落方向快马赶去。

    没几分钟已是到了一处山丘之上,往前看去,果然有一队人马,衣饰华丽,正在那里大肆喧哗。

    “咦,大家且慢!”钱杰向来谨慎,将众人拉住,指着下面队伍中的人说道:“下面好像是宇文家的人,那身穿紫衣的,不就是宇文智及么?”

    李建成等人此时也认了出来,脸色就是一变:“没错,正是宇文智及,旁边的是武贲郎将司马德勘。怎么遇到他们了,真是晦气!”

    杨戈听到下面的人居然是宇文智及,也是暗暗有些纠结。当日在身弥岛时,已是听王猛说过,他得罪的正是宇文家的人,却不知是宇文智及还是宇文化及。但总而言之,肯定是这两兄弟之一无疑了。

    按着他目前的身份,却还轮不上他出头。不说李家兄弟,单就麦孟才与钱杰二人,官职就远远高过了他。也就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另外几人有何反应。

    麦孟才最是暴躁,看众人有些怯意,心中就有些憋闷,于是大喊一声,就拨马直冲了下去。旁人无奈,也只好跟着冲了下去。

    下面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些人,见来者不善,纷纷拿起了手中武器,对准了来人。

    “宇文智及,抢了我们的猎物,怎么,不敢见我们了么?”麦孟才根本不惧宇文家的权势,张口嘲弄宇文智及。

    人群中一名面目阴沉的年轻人顿时将脸沉了下来,语带讥讽:“原来是麦家大少爷。只是以前只是听说麦老爷子最擅长千里为盗,怎么现在又擅长拉弓放箭了么?”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是戳中了麦孟才的忌讳。

    他的父亲正是一代奇人麦铁杖,据史载,铁杖身材魁梧,膂力过人,举重若轻,能扛起三百斤的重物行走如飞;他可日行五百里、夜驰八百里,并能开五石之弓,箭箭中靶。由于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挥舞一把40多公斤重的铁杖,有万夫不敌之勇,其神奇本领令人咋舌,乡亲们干脆称他为“铁杖”。

    当年因为其武勇,被便把他招入朝廷,专门为陈朝皇帝执御伞。执掌御伞这事儿不仅要有定力、耐力,还要忠于职守,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并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然而,放纵不羁的麦铁杖,身在宫廷仍野性不改。他白天为皇帝执伞,夜间则离开宫廷,到百里之外的徐州府重操旧业,天亮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继续为皇帝执伞,从不耽误。后来被人发觉,这才剥夺了官职。

    过了不久,杨坚伐陈。麦铁杖被杨素提拔,屡立功勋,最后被封为大将军。可惜的是,就在征伐高句丽时,麦铁杖战死在沙场之上。杨广也为其落泪不止,更是将他的儿子麦孟才破格提拔为武贲郎将。

    麦孟才平日里最为不耻的就是父亲曾为盗贼,一干同僚也少有提及。今日却被宇文智及当中揭了伤疤,不禁心头火起,一张黑脸涨的发紫,目光里已是有了杀气,恶狠狠的盯着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看他目光凶恶,也不敢撩拨,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说这大雁是你们的,可有什么凭证?”

    王伯当跳下马来,扯出一支弓箭,淡淡道:“这自然是我射下的,不信可以验证一下那大雁身上弓箭,自然可见分晓。”

    宇文智及见来人毫不畏惧,隐隐有些恼火,冲着手下使个眼色,吩咐一声:“将大雁拿上来!”

第89章 骇人小刀

    大雁拿了上来,宇文智及将上面羽箭拔了出来,丢到了王伯当面前,冷声道:“睁开眼睛好好瞧瞧,是你的箭么?”

    王伯当捡起箭,仔细观察,果然不是自己的箭,不由得张口结舌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智及洋洋得意,挥着马鞭大言不惭道:“哼,这大雁,乃是我的无双箭法所获,尔等还想争抢,真是瞎了眼睛。”

    杨戈鼻中哼了一声,已是快步上前,将那羽箭接了过来,往大雁伤口处细细比划,这才说道:“宇文公子,你说这箭是你所射,怎么这伤口却根本不对呢。大家来看,这箭上血迹的位置,再看看伤口深度,明明是后来插上去的,莫非欺我等有眼无珠啊?”

    众人围拢上来,果然正如杨戈所说,纷纷不屑的看向宇文智及。这人身为世家子,却做出如此事情,当真让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也是颜面无光。

    宇文智及恼羞成怒,冷冷的看向杨戈:“你又是什么人,胆敢妖言惑众?”

    杨戈淡淡道:“在下杨戈,无名之辈,不值公子挂怀。”

    宇文智及气急败坏将手上马鞭一挥,已是要往杨戈身上抽去。不料杨戈早有准备,手疾眼快,已是将那马鞭抓在手上,再一发力,那宇文智及没有防备,已是随着马鞭的去势被扯下马来,正好摔在一处凹坑处,里面污水四溅,喷溅到他的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哼,自找没趣!”杨戈放下马鞭,也不理会他的狼狈,往回走去。

    突然耳边听得数声惊叫:小心身后。再回头看去,只见那宇文智及状若疯虎一般,拔出了腰间长剑,冲自己恶狠狠的刺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连忙身形一扭,已是闪到了旁边。

    宇文智及没有得逞,正要再行动作,突然眼前一花,寒风掠过他的面庞,不禁吓了一跳,伸手一摸,竟是骇的变了脸色。头上发髻处,不偏不倚的插着一柄小刀。方才这小刀若是再往下三寸,此时的他,早就做了阎王爷的座下客了。

    这小刀,正是胡刀发出。方才见杨戈被宇文智及偷袭,也顾不得多想,小刀已是应声发出。这一手耍的极是漂亮,当场就将宇文智及骇的说不出话来,见胡刀手中又多了一柄小刀,惊慌失色,连连后退三步,面上已是变得惨白。

    见到宇文智及讨不了便宜,旁边的一名瘦削文士司马德戡慌忙叫喊道:“手下留情,大家都是同朝为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麦孟才见宇文智及吃瘪,方才的郁闷也一扫而空,哈哈狂笑不已:“宇文智及,也不知谁是小贼,居然连人家的大雁也要偷,当真为你宇文家中蒙羞。”

    李建成见双方火药味渐浓,从中就打了个圆场:“孟才,少说两句吧。宇文兄,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旁边李世民却瞪大了眼睛,打抱不平道:“大哥,明明就是他不对,应该给我们赔礼道歉才是。”

    李建成瞪了世民两眼,笑呵呵的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宇文兄也是当世豪杰,这些许小事,又怎会放在心上。司马郎将,你说对也不对?”

    司马德戡见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架不住人家的身手厉害,自然不愿意吃这眼前亏,于是靠近宇文智及耳语几声。后者面色铁青,强压着心头怒火,勉强点点头,气呼呼的就往回走。

    “且慢,你那头上的小刀呢,也该还给这位老弟吧?哈哈”麦孟才却不放过羞辱他的机会,顺口又调侃了两句。

    宇文智及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头上还插着一把小刀呢。连忙拔了出来,狠狠的丢在地上,又瞪了杨戈胡刀两眼,这才悻悻的与司马德戡等人离去。

    杨戈离得最近,忙将地上小刀捡起,丢给了胡刀:“胡子,接稳了。下回再用!”

    胡刀稳稳接过,收入怀中。众人见他如此神技,暗自叫好,对杨戈却是多了几分羡慕。方才王伯当一箭两雁,神射当世无匹。如今这胡刀又是一刀出手,震惊全场。而这两人偏偏又是这小小校尉杨戈的手下,这等实力,又岂是轻易得来的。

    骇走了宇文智及,再无人前来捣乱。众人吃吃喝喝,再是惬意无比。尤其是那麦孟才,觉得杨戈胡刀为了他出了口恶气,好感倍增。觥筹交错之际,呼兄喝弟,这关系可就越发近了。

    席中众人无不快意,但杨戈却注意到一人,眉目间却有一些忧愁,正是那长孙无忌。心中似乎有什么心事,听众人说的高兴,自个却是独坐一旁,喝了不少的闷酒。

    趁着旁人不注意,杨戈询问崔宝德,长孙无忌有何心事?

    崔宝德微叹一声,说出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自北周以来,就是赫赫有名的突厥通。对那草原部族之事,甚为精通。曾经数次出使突厥,凭借一己之力,在大草原上纵横捭阖,将东西突厥压制了数年之久,可惜三年前与世长辞。

    长孙晟走了,留下的阖家老幼却起了争执。长子长孙无乃,早年因汉王叛乱,城破遇害。次子长孙无傲,以兄功授鹰扬郎将。本来应该是长孙家的顶梁柱,却是生性懦弱,家中权柄却是落在了他三弟长孙无宪的手上。

    长孙无忌兄妹二人,却是无宪继母所出,一向被长孙无宪不喜,找个藉口居然将长孙无忌兄妹二人及其母亲赶出了长孙府,寄住在舅舅高士廉府上。虽然无忌自负才学过人,但无人赏识。是故借酒浇愁。

    杨戈这才明白,不觉为这长孙无忌觉得有些委屈。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呢?正所谓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

    众人又耍了一会,看看已是天色渐暗,杨戈想起晚上还要到裴世矩府上,就提议大伙该回城了。

    麦孟才犹自兴起,居然提议要挑灯夜谈,约众人到他府中。杨戈赶忙推辞,道今晚还有要事,容不得耽搁,这才作罢。

    回到城中,众人依依惜别。临走之际,李秀娘却是单独找到了杨戈,悄声道:“明天午后,若有空暇,我父亲想要见你一面。”

    杨戈见她粉面含春,说这话时咬着嘴唇,一副小儿女姿态,却不复原先的英武之气,不免有些心动,愣愣的满口应允下来。

    长街渺渺,佳人远去。杨戈将脑袋一晃,心中自嘲两句,收回了心思。却见到王伯当谢英超胡刀三人在盯着自己,眼神中不无调侃之意,遂老脸一红,拨马往平安老店而去。身后三人对视一笑,追了上来。

    稍稍歇息了片刻,重新收拾出了一份重礼,杨戈这才带着谢英超王伯当两人赶到了黄门侍郎府外。路上杨戈才向二人透露了今日上午遇上杨广一事,王谢两人诧异之余,又觉得幸运之至,对此行更是充满了信心。

    侍郎府的门房再见到杨戈等人,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将他们让了进去,显然是得到了家主人的嘱咐。

    穿过几进院子后,到了大堂,裴世矩身着便服,正等着杨戈的到来。待见到杨戈旁边的谢英超王伯当两人,亦觉得两人英气过人,也是不可多得的豪杰,当下也不介意,热情的请三人落座。

    杨戈从怀中掏出来护儿的书信,恭敬的递给了裴世矩。裴世矩一愣,连忙扯出信来仔细观看。不一会功夫已是阅读完毕,突然将脸一沉,对杨戈道:“杨校尉,你等一行人。在那平安老店已经待了不少时日。既然你持有来总管的书信,为何不早些来拜会我,却要甘冒奇险呢?”

    杨戈见他神色肃然,眼神已是直射心扉,知道对方恐怕已是看穿了自己上午所行之事,更是对他居然这么快就摸到了自己这些人的底细,甚为不安。于是不敢隐瞒,将路上遭遇伏击之事说了出来,至于那杨玄感作乱的书信,却只字未提,只是说遭到响马打劫,自己与大队失散,是故拖延至今。

    裴世矩见他说得有凭有据,脸色重新缓和下来,抚须沉思片刻,然后说道:“明日早朝,圣上要见你。你可有什么打算?”

    杨戈不明所以,但放着面前的政坛老狐狸就在眼前,哪还能不知机会,连忙说道:“小子愚钝,还望侍郎大人赐教!”

    裴世矩见他明白事理,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来总管有信,老夫见你等样貌出众,呵呵,说不得也要点醒一二了。”

    三人赶忙离开座位,齐齐拱手谢过。

    “当今圣上雄才伟略,一向自持甚高。自登基以来,无不臣服。这功业之事,不用老夫提点,你自然明白该如何说话。不过,老夫需要提醒的只有一点:莫要顶撞圣上,切记切记!”

    这几句话说出来,杨戈不禁心生感激。正如裴世矩所言,杨广可谓是个刚愎自用的皇帝,向来自高自大。一旦拿定主意,旁人再如何反对都是无济于事。莫要顶撞圣上!这几句话可谓是经典之至,也是保命的良方啊。

第90章 朝堂之争

    话不在多,能说到点子上,那就是到位了。与裴世矩的一番长谈,让杨戈豁然开朗,对当今朝局有了更深的认识。

    而裴世矩更是吃惊非常,原本他只以为杨戈只是邀圣上之宠,不过是想幸进罢了。但一席话说下来,他却发觉杨戈此人思维敏捷,大局感很强,说出一些话来,即便是他这政坛老手听着也是大有收获,也就收起了小觑的心思。

    谢英超王伯当也不是摆设,两人也都是文武双全的人物,说出话来自然不会言之无物,更是让裴世矩看重了几分。虽然不知身弥岛上的王猛周文博如何本事,但从言语中他却断定这杨戈在岛上的地位也应该不低,联想到杨广对他的态度,心中自然把握到了杨广的一些心思,更是对杨戈等人笼络有加,甚至谈话完毕竟是亲自送出门去。

    随着裴世矩权势日重,很少见他送人到府门之外。这次居然见他破例,那几个门房不禁心中打鼓,颇有些后悔开始时对杨戈等人的态度,更是下定了决心,下回他们上门之时,一定要礼数周到,不得有丝毫懈怠。

    从古到今,天上的紫微星座都被认定是历代皇帝的代表,这皇帝待的宫城自然也就是紫微城了。

    当年隋朝大匠宇文恺兴建东都之时,重星气天象,用天人合一理念。建都时引洛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洛水当然就是寓意天汉银河,横桥指的就是天津桥。

    宫城在东都西南角,紫微城却在宫城正中。紫微城西有禁苑和谷水为屏蔽,北有曜仪城和圆璧城护卫,南方的太微城,洛河和东都外郭都可以作为天然屏蔽。

    紫微城因为有天子居住,所以从地理位置来讲,戒备森严,哪一个方向都有最少三道屏障,东侧当然也不例外。紫微城东侧有东宫,东城和外郭屏障,也是守卫的极为严密。寻常百姓只能在东都外郭居住,不要说紫微城,就算东城都是不能轻易就进。

    几声鸟鸣,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时近破晓,洛阳皇城外已是聚集了不少上朝的官员。那庄严肃穆的天津桥铁链高锁,到天明时才会被打开。杨戈跟在裴世矩身后,站立在桥头的洛堤上面,悄然等待着早朝的来临。

    百官之中,明显的形成了几个圈子。当朝五贵:宇文述,苏威,裴世矩,裴蕴,虞世基。在他们身边都是围上了不少的人,嘘寒问暖,足见这五人权势之鼎盛。当然也有一些不愿意攀附权贵的,远远站在一边,对那些逢迎之辈不屑一顾。

    杨戈甚是知机,并没有刻意凑在裴世矩跟前,只是不远不近的立在旁边,冷静的观察着周边的动静。旁人看他年纪甚轻,只以为是个后生子,也不当回事,直接忽略了。

    又等了好一会,才有几名侍卫跑步过来,将铁链打开,放百官入朝。到了这时,裴世矩才招招手,将杨戈叫到近前,嘱咐了几句,随着其他官员往里走去。

    杨戈的品级太低,远远达不到上朝的资格,也只能在殿外候着,等着里面的宣召。好在随行侍卫看到裴世矩对他的态度略有不同,存心交好之下,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果然,只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已有人出来宣旨,召见杨戈入朝觐见。

    杨戈昨晚已听裴世矩说过一些规矩,也不惊惶,跟在宣旨太监身后,小心翼翼的入了乾元殿。到了里面,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那些侍立左右的百官,对着自己的眼神各有不同。有羡慕,有愤恨,更多的是不屑。

    杨戈一踏进大殿,就被殿内的庄严肃穆所震撼,根本顾不上想太多其它事情,小心走到前面,跪伏在地,高呼吾皇万岁。

    杨广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免礼平身!

    “杨戈,如今百官在朝,你先讲述一下高句丽的事情。让他们听听,朕的大隋将士在做些什么。”

    杨戈稳定下心神,又将身弥岛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我大隋有如此热血将士,足见圣上之圣明。”内史侍郎虞世基喜形于色,一番阿谀之词脱口而出,顿时群臣齐声恭贺,惹得杨广哈哈大笑。

    “老纳言,这王猛周文博如此忠心耿耿,你看应该如何封赏才是?”

    边上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的出列,恭声道:“圣上,既然那身弥岛上足有三千余人,可封为鹰扬郎将之职。其余人等,尽可让那王猛书写奏章,按律封赏就是。”

    杨戈心中正自喜悦,突然旁边站出一人,朗声道:“圣上,臣有一言。”

    杨广往下看去,说话的却是那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于是点头示意,让他发言。

    “圣上,王猛周文博等人如此英勇,乃我大隋之福。有此等壮士袭扰高句丽,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不过这寥寥数千人,兵微将寡,又孤悬海外,微臣颇有担忧,思虑之下,觉得那王猛原本官职卑微,恐怕难以服众,何不另选良将,以收得更大成效呢?”

    啊,另选良将?杨戈心中大急,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这宇文述存的什么居心,莫非还未当年他儿子的事情,对王猛心存不满刻意打压么?

    尽管他想竭力反驳,但无奈官职太小,根本容不上他说话。

    正焦急万分,裴世矩却站了出来,呵呵笑道:“宇文大人此言差矣。既然王猛等人从无到有,硬生生打下了这些成果,就知道其能力大小。这番能为,就是当个大将军也不为过,区区一个鹰扬郎将,又何必介怀呢?更何况临阵换将,这是军中大忌,如此这般,岂不是寒了前方将士的心血?”

    宇文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杨广微微一笑,下了决定:“两位不必多说了。朕意已决,即日册封王猛为鹰扬郎将,正五品官职。周文博为鹰扬副郎将,从五品官职。其余人等,待王猛本章呈上,再行定夺。”

    宇文述悻悻回归本列,裴世矩又说道:“圣上,那高句丽弹丸小国,既然有王猛在境内袭扰,其经济民生必然遭到极大的破坏。再加上前番对阵沙场,死伤无数。微臣认为,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当可择选良将,率精锐之师,再次征伐高句丽,必可一举奏效。”

    杨广手抚短须,点头道:“裴爱卿所言极是。届时朕当亲征,不收服高元小儿,誓不罢休。”

    老纳言苏威听他说又要亲征,连忙出列劝道:“圣上,这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这战戈刚息,民生未曾恢复,又要劳师远征,微臣恐怕会有些动荡,圣上当三思而后行才是。”

    另外一列中也站出了一名老臣,须发皆白,却是申国公李浑。

    “圣上,这连年征战,万万不可啊。前些年修建大运河,已是颇有民怨。而如今山东地面灾情不断,如果再起战端,恐怕民心思变。”

    杨广勃然大怒,呵斥道:“距离明年春暖花开还有不少时日,现在你等就多加劝阻,莫非当真认为朕无法平定那高句丽么?”

    苏威李浑齐声道不敢,但却是不肯松口,兀自争辩不已。

    杨广冷笑道:“老纳言,申国公,你二人当真是老了,已经不复当年锐气了。来人,扶两位老大人回府歇息去吧。”

    苏威李浑见杨广发怒,再不敢多吭声,顺着杨广给出的台阶,乖乖的被扶了出去,余下朝臣皆不敢发言。

    杨广冷目往下扫视百官,看到杨戈,突然想起昨天他所说的那些话来,不禁露出了一些笑容,张口说道:“杨戈,昨日你曾经说过,这大运河关系着我大隋朝的经济民生,有着莫大的好处。不过这些好处体现在哪里,朕却有些不明白,你再仔细说上一遍。”

    杨戈心知肚明,这是要借助他的口,宣扬他杨广的圣明。也不犹豫,张口即来,将昨日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其中更是着重指出,这大运河,可谓是千秋之功业,万世之表率。

    这话说的就有了拍马屁的嫌疑。一些朝臣看向杨戈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当即有人出列发难。

    “圣上,此人言过其词,口中所言,全是阿谀奉承,当为小人也。圣上明鉴,当驱逐之。”

    御史大夫裴蕴见杨广面有不悦之色,连忙出列驳斥道:“杨戈所言说的甚是。何为小人,难道有了功业还不能所说几句么?圣上之功业,比之前世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又何谈阿谀之说?当真荒唐!”

    内史侍郎虞世基也出列为杨戈说话,这当朝五贵,除了苏威被呵斥回府外,只有宇文述不曾为他说话,而杨戈就是被裴世矩带到朝中,其立场自然不言而喻。一时间,这些当朝显贵,居然都在为杨戈说话,这般景象,倒也少见。

    杨广心中痛快,兴致勃勃道:“裴爱卿,既然这杨戈言之有物,再加上在高句丽相助王猛有功,区区校尉之职,也太委屈了,该授予什么官职合适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1818/ 第一时间欣赏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 作者:疯戈所写的《大隋草头兵》为转载作品,大隋草头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隋草头兵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隋草头兵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隋草头兵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隋草头兵介绍:
header大隋草头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草头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草头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