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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语全文阅读

作者:罗森     碎星物语txt下载     碎星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篇末小剧场

    篇末小剧场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细细传出。

    “首先,大家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黑暗之中,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我,阿山。”

    “我是阿勇!”

    “哇阿笔啦……”

    “那我……叫阿妲,不对,小妲!”

    微弱的篝火掩映,周围有五道身影,围着篝火而坐。

    “大家说说为何我们会聚在一起?为何会到这里来?阿笔,你先来。”

    “我……我出了门,吃着火锅唱着歌,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出来就在这了……阿勇你咧?”

    “她要我偷奇花给她,我偷完给了她,她喊了一声强奸,一堆人跑出来,我被抓到官府,拚了命越狱,然后……就在这里了,小妲,到你了。”

    “我有天肚子好饿,看到一截好美味的腿,就咬上去……接着就来了,阿山?”

    “……我不想说,但总有一天,我要重新踏过那个大门,干掉里头所有人,这是我的誓言。”

    “非常好,那么,回答我,就凭你们……不,我们五个鲁蛇兼废柴,能够打退千亿妖魔,拯救万民于水火,重振人族威仪,开创和平盛世,建立永世不朽的功勋吗?”

    篝火骤然大亮,映出正中央的青衫人影,年轻,自信,嘴角一抹淡淡微笑,感觉说不出的从容。

    相比之下,周围的四个人,则是一脸痴呆,像是刚被人用粪水浇了一身。

    “不是吧?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妖族、魔族其势滔天,人族就算团结各门派、世家,也无逆天的希望,你在痴人说梦!”

    “你把我们聚集起来,是为了干这个?不是喊我们来吃饭的?”

    “我还以为你是想干一票大案子……原来是做白日梦,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三名同伴的反应各自不一,只有余下的那名中年汉子,虽然维持沉默,胸中却热血沸腾,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人族大劫,举世板荡,自己早有心为这世界做些事,却不得机会,如今……

    “给我闭嘴!谁给你们这帮弱者坐着和我说话的权利!全部趴下,仰视我!今天大家同在一条船上,想上得上,不想上就由我亲自踢下水去!”

    不知怎么做到,青衫人伸手往腰后一抽,一个半人高的长瓶子被掏了出来,牛气烘烘地往同伴面前一放。

    青衫人道:“基本方略稍后再说,这是六道轮回宝瓶,每个人都给我伸手出来,抽签!”

    穿着儒衫的阿笔,一脸苦笑,“不抽行不行?我有预感,你拿出的这个不是好东西,抽了说不定会死的。”

    “淫贼没资格说话!知道我为什么有了混血、退亲、废柴之后,还要留个名额给淫贼吗?因为淫贼没人权,有个什么需要,第一个就先推出去,虐死了也当是为社会除害。”

    青衫的他,表情肃然,“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这样才有说服力,所以……你们先抽吧。”

    绑着小辫子的小妲,嘟囔着怨言:“你的话和你的行为,一点都配不上啊,这哪来的说服力?”

    抱怨归抱怨,没有人拒绝,毕竟,他们都没什么可失去,就连本身的性命与未来,他们都不是很在乎,既然一步无可退,何妨往前伸手捕梦?

    “……伸手进去的时候,闭上眼睛,想想你们最渴望,最想要的东西,因为你们的意志,能够影响结果,通常你们越集中意念去想什么……”

    宝光流转,瓶中乍吐无量琉璃彩光,仿佛时光长河冲刷,搜万古于一瞬,空荡荡的掌心,忽然间有了重量,触碰到某件事物。

    “……就越不会给你们什么!”

    听完那个人的话,四人面上就是一脸的冏字,但当看清楚手上所拿到的东西,四人的五官都缩在一团,就差没有把手上的东西远远扔出去。

    “……别露这种表情给我看,这世界不是欠了你们的,哪这么容易让你们心想事成?后头等你们接触太一,脚下还有得是坑!”

    青衫人道:“别以为想什么没什么,反着想就能得到什么,在你们之前,早有聪明人这么试过了。”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忍不住问道:“那他抽到什么?”

    青衫人道:“这得去问他了,或许真的心想事成也未可知,他抽着抽着,就被瓶子抽了进去,整个人到现在也没出来,不晓得被抽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将来某人有缘,会把他抽出来也未可知。”

    四人倒抽一口凉气,可看看手上的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礼物,他们的见识有限,拿到东西时,却有一个声音直接在脑里响起,叙述物品的功能与详情,让他们清楚自己到底得了什么。

    “……不管你们高不高兴,恭喜你们拿到手上的东西,如果不想要,出门左转,随便找家拍卖会卖掉,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前提是你有钱有命花。”

    青衫人道:“但如果以为拿着手里的东西,就能脱胎换骨,从此神威无敌,成为人生胜利组,那我只能呵呵,傻孩子,人生没有那么好混,能让你焕然一新的,只有你自己,不是死物或活物。”

    其他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就只有那个男孩举起了手,“那……老师,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出人头地?”

    “问得好,就凭你们……好吧,勉强算我们,我们这些废柴,得点奇遇,拿点神物,就能和那些千年底蕴的大门派、大世家比?把他们压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可能!大门派的底蕴,不在于有多强大,而是不管遇到怎样强大的敌人,他们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出针对的破法,妖族、魔族那边的智者更会这么做,除非……我们一开始就撒谎!”

    青衫人摇摇头,“详情我没时间多说,现在是我给你们出的第一个题目,一晚的时间,你们好好想想,自己的长处是什么?短处是什么?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明天早上,告诉我你们的选择,记住,我不要听简单的真话,想一个能骗过所有人的谎言,把我骗过去!”

    事了拂衣去,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留下仍在场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各自苦思。

    其中,两个年纪相近的男孩、女孩,很自然地走在一道,商量彼此手上拿到的东西。

    “阿山,你拿的东西是什么?”

    “乙太尸蛊,说是不属于这世界的异物,炼金文明的极致,以血炼之法制成,可一可万可千亿,变化无穷,只要研究里头的炼成阵,就可以学习并还原异界的炼金术。”

    “哇,听起来很赞耶,有威力有前景,你赚到了。”

    “但研究这些知识,起码要个十年八年,至于实用……这东西只能作用于非生命体身上,好像还限定有机体,我都不知道怎么用在自己身上?”

    “靠!那不就是一坑爹货?”

    “是啊,你拿到的又是什么?”

    “……太初真血,说是吸血鬼一族,初代真祖的血晶,吸纳入体,能激活返祖效用,让吸血鬼的血脉纯化,诞生新一代的真祖。”

    “哇!好猛喔,那不就是无敌了?我听说,妖魔那边有几个大魔鬼王,还不是真祖,就能生撕天阶,你如果变成真祖,比他们还厉害,连练功也不必,而且……”

    男孩望向与自己年纪相差仿佛的女孩,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只有一颗的尖牙,非常可爱,但她本人非常讨厌被人看见牙齿,经常为此发脾气。

    听人说,这是半妖血统,而半妖的出现,往往都是因为混血……

    “呸!谁要那种东西啊,我最恨的就是妖魔了,他们……弄死了我妈妈,让我一出世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将来,我要灭尽天底下所有的妖,一个不留,尤其是那些吸血鬼!”

    女孩骄傲地抬头,拥有梦想与憧憬,“我喜欢我妈妈,最喜欢了,所以我也以自己有她的血脉为傲,我是一个人,不是吸血鬼,什么真祖蝙蝠的,给我滚远远的去!”

    说着,少女把手中的血晶远远掷出,毫不留恋,把这个无数妖魔垂涎的梦幻之物,垃圾一般地抛弃。

    男孩看着血晶抛出,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你说……为什么老师要我们想一个骗过他的谎话?”

    女孩耸耸肩,“天晓得……那家伙脑袋根本是癫的,整天连自己名字都报错,谁知道他想什么?”

    “会不会……欺人先欺己……”男孩眼光一亮,“会不会是这样?如果我们能把最弱的地方,包装成最强,那就是真正的强大,再没有弱点。”

    女孩皱眉道:“……太理想化,但有点道理。”

    男孩一脸兴奋,“而且,如果我们把自己的强项,伪装成弱项,将来敌人想要攻击我们的弱点,就会撞在我们最强的地方上……最难过的只是第一关,如果能把弱点包装成强项,后头的就好办了。”

    女孩身躯一震,咀嚼起话中的意味,寻思道:“那就要知道自己最不能、最不想干什么,然后营造出一个巨大的假象,嗯……你心思细密,那个人又说你有创意,适合走灵活多变的路子……与这相反的,就是横冲直撞,力霸无敌的路子。”

    男孩侧眼看了看同伴,有些不甘示弱地道:“那你最不想当的是吸血鬼,难道要装成吸血鬼吗?”

    “神经!那有意义吗?我强项就是源自血脉的幻术和控尸,将来如果人尽皆知,都拿对付吸血鬼的技术来对付我,我不就立刻栽了?除非……”

    女孩眼中一亮,兴奋道:“除非我能找到办法,使的幻术与尸术,乍看是吸血鬼的异能,本质却完全不同,想当我是吸血鬼对付的人,全要栽大跟斗!这点子好棒!”

    “但……你要怎么创出形似,却本质不同的尸术?创造技法,那是宗师手段,我们不过抽到一件资源,哪创得出来?”

    男孩懊恼地摸摸头,“我也不成,像我这样……想学锻造都嫌气力不够,怎么去横冲直撞,力霸无敌啊?”

    “说……说得也是。”

    男孩与女孩跌坐地上,懊恼丧气,一切似乎又回归原点,忽然,两人的目光,落到彼此身上,一个惊喜的念头在脑中闪现。

    “对了!可以这样,阿山,我们交换,真血给你,尸蛊归我,然后……”

    “阿笔和阿勇,我记得他们两个拿到的东西,和我们有些互补作用,能完成我们的构想!”

    “太好了!”

    男孩与女孩,手握着手跳起来,虽然设想中的蓝图,还有许多难处,甚至凶险,但此刻的他们只感到兴奋。

    “那以后,你就是肌**子,大肌肉怪!”

    “你就是大吸血鬼!”

    “哇哈哈哈,好!我就把那些吸血鬼都引出来,让他们以为我是同类,然后,把他们全都干掉,还人族清净!”

    兴奋之余,男孩与女孩又跳又叫,最后抱在一起,女孩把精巧纤细的下巴,靠在男孩肩上,轻轻说话。

    “喂!阿山,后头我要用幻术,把自己变成十几二十岁的样子,我……会很漂亮很漂亮的,所以……”

    “……所以?”

    “……绝对不可以喜欢上我喔!吸血鬼全都没有好心肠!”

    银铃似的轻笑,她飞起一脚,把紧贴着的同伴踹倒,然后高声大笑,无比欢愉地跑开,剩下一脸懊恼的男孩,看着同伴飞扬的头发与背影,喃喃自语。

    “……女人真的都黑心呢……”

    不久之后,天色将明,准备好各自答案的四个人,回到那个人的面前,就着将残的篝火,一一讲述自己预备好的“谎言”,那个即将引无数妖魔与人族跌落的大深坑。

    “好!过关!”

    青衫人道:“我们的诈骗集团已经准备周全,在开团之前,先要为我们的团体,取一个名字……碎星,你们觉得怎样?”

    一脸沧桑的大汉,皱眉道:“为什么是碎星?标榜力量?”

    “没,只单纯因为天亮了,星星没了,所以碎星,不然,亡月也可以。”

    “还是碎星吧!”青年文士悻然道:“我要转职当军师了,所以我不想手下叫做亡月骑士或亡月战士,碎星好!”

    “那就决定了,我们的诈骗集团叫碎星团。”青衫人道:“除了团队名称,我们还需要喊精神口号,现在跟我一起唸……生要能快意……”

    “………………”

    “跟着我张嘴唸,谁出工不出力想对嘴,我就让他把乙太尸蛊吞下去!唸……生要能快意!”

    “生要能快意(大声)!”

    “……死要能无憾!”

    “死要能无憾(齐声)!”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无憾!”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无憾(齐声呐喊)!”

    四个不同的声音,齐声震撼云霄,他半捂着耳朵,听完同伴呐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很有朝气,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青衫的他,猛一拍掌,“对了,是气氛!越是诈骗集团,越是需要用姊妹兄弟的和睦气氛来忽悠新人,大家各找个杯子,随便倒点什么,我们举杯再喊一次!”

    ………在天际出现第一道曙光,碎星团成立的那一瞬间,被后世称为四大武神的四个人,脑里存有的共识是:妖魔必灭!但在灭掉妖魔之前,一定要想办法灭掉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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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後話

    作者后话:

    第一集的卷后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估计很多人都忘了吧,不过,无论如何我不会忘的,那是最原点的创作理念,要把每个书中人物的激动、感动、成长,传达给大家。

    基于这段理念,有了荒村的这段剧情,构思的时候,帮忙看稿的几位友人,都表示了担心,觉得这剧情太过复杂,或是太过沉重,普通读者不易看得懂,恐怕会赶跑客户,要三思。

    我考虑了挺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段剧情完成,因为荒村这一段,同时牵动龙云儿、司徒小书、温去病、香雪、武苍霓,虽然只是一段,却情牵五名重要角色,五个人不同的思维与抉择,这正是碎星创作的原点,因此,这一段还是写出

    来了。

    荒村的剧情,重点不在吃不吃人、兽人算不算人、能不能吃,这些都不是此段要表现的重点。

    写这一段的时候,脑里浮现的现实,是那些妇女孩童被拐卖的新闻,那些很穷、生活很困难、充满很多苦衷的偏远山村,每次出了事被访问,都会听到我们穷,我们没办法、你们从小就生活在富裕都市,和我们是不同世界,怎么

    会知道我们的苦处。

    这些话,其实都对,也其实很有市场,我也曾有一段时间觉得对啊,人家也有人家的无奈,不能用城市的眼光去看乡村,穷人就没资格过好日子吗,直到随着年纪渐增,我明白,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

    过多的大道理都省掉,最基本的一句话:无论穷与富,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益,但请别在追求的过程中,把脚踩在别人的脸上或手上!

    每个行凶者都说得出一堆苦衷,他们要求体谅苦衷,那被害人的苦衷谁体谅?买卖妇女儿童的穷人,苦衷也一堆,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苦衷又怎么算?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我有苦衷我伟大,我穷故我无敌,如果因为我穷,就可以套无敌状态在身上,这个世界岂不是很可怕?

    哪个贩毒的没苦衷?哪个小偷强盗不喊穷?就算跑到中东去问is,他们照样说自己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你美国人巴拉巴拉,我们又怎么会哗啦哗啦?

    问题是,我穷,我就可以买兽人孩子、吃兽人孩子;我穷,我就可以贩毒、可以偷、可以抢,可以杀人放火吗?

    我们都已经不是国小、中二生,早就过了看水浒便热血沸腾的年纪。以前,看的都是英雄受贪官汙吏欺压,杀官上梁山,何等英豪?现在,却困惑于英雄因为受贪官汙吏欺压,就可以打家劫舍,滥屠无辜,杀人放火?

    坏人干的事情,你都干光了,你他妈的是哪门子英雄?

    仗义每多屠狗辈,看事不能看表面,要说这话让人认同,就别一面讲这个,一面他妈的拿刀逼我掏口袋的钱出来!

    我穷,我没办法这话的后面,应该是接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努力,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血,才有了这样的成就。

    不良的环境,可以是一个起点,也可以是一个终点,端看处在那环境里的人,努力上爬,或是自愿沉沦,绝不是一句我穷,我没办法,所以我自暴自弃,放给他烂,所以满世界都欠我!

    同情与理解,可以一年、十年、半辈子,不能同情一辈子,人有自强的义务,无论是什么人;穷一代,可能是天灾**,穷三代,绝对是自己的责任!

    整天以穷为藉口耍无赖,这是一种生存手段,姑且不论善恶,不过,这个世上还是有愿赌服输这句话,将来要是有一天,出现更穷的人,为了自己生存,开更蛮横的无敌状态,掠夺上门的时候,请别大声惨叫,愿赌,请服输。

    穷人之间,也是讲究弱肉强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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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临危受令

    司徒小书的晕迷,带给众人一定程度的麻烦,因为司徒小书不醒,详细情形无法询问,虽然香雪可以直接渗入精神,阅读记忆,却没法保证不伤害对方脑组织,只能等着司徒小书主动清醒,幸好,人醒得还算够快。

    “……我们……追赶那群官兵,他们的明驼脚程很快,我们追赶得很吃力,跑出几里地后,才终于把人截住,然后,有个女的,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一出手就放倒了武战豪……”

    “放倒了武战豪?”

    温去病微微皱眉,与香雪都听出了事情的蹊跷。

    武战豪看似粗莽人物,其实很不简单,这回看他出手,虎录七神绝竟然已兼通其四,只凭这份修为,星榜十三就嫌低估了,真正实力该在十名内,虽只是高阶,可掌握第六级力量,寻常地阶武者未必是对手。

    地阶要胜武战豪,不是不能,但要说一招内便把他放倒,除非事先下毒、设陷阱,否则,就只能靠精神压制,而做得到这点的地阶武者,纵在地阶当中,也是不好斗的强横人物。

    “……西北之地,实战派的强人不少,女性高手的比例也高,不过……”温去病道:“司马家的女性武者,基本都是使乐器,以音波伤人,如果使刀,或是刃中有孔,或是柄上系铃,战技诡奇,却都不是一招制敌的路数,你遇着的那人……什么形象?”

    司徒小书道:“没看得很清楚,是名女子,距离不远,却形象不清,是地阶的护身气罩,不过她出的那一刀,非常霸道……气扫全场,还具有神念威压,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这方面经验多,根本就没机会逃出来……”

    星榜高手与许多同境界武者的最大差距,往往不在修练上,而在阅历,司徒小书越级挑战的经验未必多,可有封刀盟做后盾,越级对练的机会,普通武者根本比不上,所以能在地阶高手的攻击下逃生,但温去病听完叙述,陡然想起一事。

    “西北……使刀,霸气外露的地阶武者……我有不好的感觉。”

    温去病朝香雪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一步,道:“闭上眼睛,回想你们遇袭的那一刻。”

    司徒小书一愣,“这是……神念提取?你不可能是地阶,那是……这方面的专门术者?怎么可能?你这么小……”

    香雪皮笑肉不笑,“我们温家没人性的,就算是小孩,也没人可以吃闲饭,如果没有一点利用价值,大姊姊以为,我被带来西北,是当诱敌饲料用的吗?”

    没有地阶境界,却能提取神念的术者,如非血脉特殊,就是功法诡奇,司徒小书不敢大意,闭上眼睛,意守灵台,脑中回忆起遇敌的那一瞬。

    意念的读取,透过香雪,也传给温去病与龙云儿,两人眼前都浮现那一幕画面,一个模糊的形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左手一挥,不见刀光,本来正跃起攻敌的武战豪就如断线风筝般飞出,远远坠入沙地里,不知死活。

    单单只这一手,没有赫赫声威,还看不出什么本事,但这女子跟着的一刀,没有起手式,不成招法,也不见刀光,竟然是连着鞘横挥发出,只一刀,刀气纵横,将前方三十余米全数笼罩。

    刀气范围内的人,受到气机震荡,轻者经脉气乱,重者腑脏受创,即使功力较高,能够挺住的,也不堪刀气中随之而来的那道神念冲击,仿佛直直对着脑门打了一槌,无可抵挡。

    一刀扫过,众人还没机会与刀锋接触,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甚至,连出手之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其中,司徒小书修为够,又经历类似训练,勉强撑得住,咬牙逃跑外冲。

    情境重演,眼看司徒小书就要远逃,忽然,所有景象全数静止不动,朝中心的那一点,急速放大,是香雪操控思能,强行回溯探索,排除种种干扰,让那本来在护身气罩中的人影,一下清晰起来。

    透过放大,龙云儿看了清楚,那是一名身穿皮质轻甲的女子,年近三十,或许有个三十几了,深邃的五官轮廓、大大的眼睛,呈现一种少见的美感,却被眉宇中的一点阴霾所破坏,似哀愁,却有更多的疲惫。

    但这个白衣、白甲的丽人,只要手握着刀,那一身凛然威煞,就让人心惊肉跳,甚至到了远远看一眼,就觉得双目刺痛的地步。

    ……这名美女,是谁?

    龙云儿疑问心起,却见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开始崩解,似乎是香雪认出了什么,心神剧震,意识空间瞬息破灭,终止了神念侵入。

    “呜!”

    眼前从黑暗回复光明,龙云儿清醒过来,却看旁边香雪、温去病的脸色都不好,忙问道:“认出来了吗?那是什么人?”

    温去病恍若未闻,显现出了难得的慌张,喃喃道:“要命!是她,这下麻烦了,怎么会是她?一不留神,靠得这么近了,这下还来得及躲吗?”

    香雪揉了揉额头,似乎相当伤神,“奇怪,她怎么会离开云岗关的?从那个样子看起来,她混得很不好啊……喂,她还算不算碎星者?记得她好像退团了,有本事退团而没死的,应该就她一个……虽然那些没退团的,现在好像死光了。”

    司徒小书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碎星者?”

    龙云儿忙道:“没什么,应该是听错了,或是他们说错了。”

    温去病道:“不管那些事了,把东西收收,我们立刻赶去月煌滩,别的事情不管了,呃,不对,还去什么月煌滩,现在立刻启程回力夏达港吧。”

    龙云儿跟随温去病以来,还是首次见他露出这样急着想逃跑,甚至方寸大乱的慌张,心中大奇。

    司徒小书急道:“你身负军部任务,事关战争成败,万民福祉,怎么能说走就走?那对百姓不是不负责任?”

    温去病一脸鄙夷,“我按时交税,善良国民的义务早尽到了,其他万民福祉是政客的事,与我何干?”

    香雪道:“喂,万民福祉你可以不管,但我们两个来这里,是背了债的,任务要是没完成就跑,债主倒扣追究,是会被干掉的啊!”

    温去病道:“回去砸锅卖铁,想办法赔了,或是过段时间再来,先避避风头,债主哪有她来得恐怖?”

    香雪怒道:“你明知她在西北,如果真那么不想见,为什么还要来?”

    温去病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不是没考虑过……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过云岗关?”

    香雪侧头想了想,道:“那就算了,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

    温去病皱眉道:“喂,什么意思?”

    话出口,立即顿在当场,温去病明白了香雪的意思,因为一股冷冽的威煞,犹如严冬冰水,无声浸润过来,虽然源头的距离很远,威煞瞬息传至,四人遍体生寒,顺着看去。

    只见,一队人马静静立在百多米外,面孔依稀熟悉,先前入村的司马路平等人,赫然在列,而为首的一个,白甲、白袍,绑成马尾的黑发飘飘,就是神念透视中所见的女将。

    司徒小书紧张得手握刀柄,龙云儿也背后直冒冷汗,不晓得这是不是遭遇地阶的自然反应,然而,这个人好像不是普通的地阶……

    长风狂吹,在队伍最前头的她,忽然动了,也不见她怎么动作,忽然就下了骆驼,一从驼背上消失,再出现,就是几十米外。

    百余米的距离,她只在中间出现一次,就直接现身在温去病等人的面前,速度之快,固然惊人,但令龙云儿震惊的,是那如影似魅,身影幻化的身法。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看武战豪用过同样的技法,只是不如她这么驾驭如意。

    虎录七神绝.蹑影形绝!

    这名女将……是武家的人……在西北地方的武家人……还不是普通的地阶人物……

    蓦地,龙云儿娇躯剧震,想到了唯一可能的那个名字,同时,她看见司徒小书的眼神,由迷惘而惊喜,敌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种遇到偶像的极度惊喜和崇敬。

    ……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镇住西北地方,把守云岗天关,令各方兽族、妖族闻名丧胆的女帅,“天南武凤”武苍霓!

    司徒小书张口欲呼,白甲、白袍的女将,无视于她,先是看了香雪一眼,流露赞叹、惊艳之情,跟着,就到了温去病脸上。

    “……岭南温家,温剥皮?”

    相当清冷的嗓音,没有多少亲厚之意,却也听不出敌意,但“温剥皮”这个称呼,总让人觉得不安……

    温去病无复早前的慌张,笑着拱了拱手,道:“武帅请了,在下是岭南温去病,初次谒见武帅风采,如何幸之?”

    镇定的神色,与先前判若两人,龙云儿晓得他的精神已经武装起来,可面对这位女中英豪,这样的狡词窃辩显然不足。

    武苍霓道:“你很怕我吗?为何我感受得到你的恐惧?”

    温去病两手一摊,“公主殿下的刚正之名,世所共知,在下区区一介奸商,干的买卖又比较特别……见了公主,自然是要怕的。”

    气氛紧绷,龙云儿还是险些笑出来,哪有人一上来就自称奸商,这摆明就是惹人厌,不过,若不这样说,对方疑心起来,以地阶之能搜索神念,恐怕就麻烦了。

    武苍霓道:“我不和你废话,刚刚我得到消息,你负责送东西到月煌滩,现下月煌滩归我管,把你要送的东西拿出来吧。”

    “呃,你怎会……”

    温去病皱起眉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自己受命把东西送到月煌关,不是月煌滩,更没说东西是交给武苍霓,这里头……阴谋的气息很明显。

    微觉不妥,温去病没有迟疑,从身上取出了那个层层加护的铁盒,军部委讬的那个盒子,一直被自己好好带在身上,本来自己还做了几个假货,给龙云儿、香雪带着,必要的时候鱼目混珠,哪知根本派不上用场。

    武苍霓二话不说,便将铁盒取过,稍一发劲,铁盒内封藏的多重法阵,立即启动,核对身分,并在确认之后,瞬息崩解开来,露出了内中的事物,两张纸。

    一张,是八千金币的帝国银票。

    一张,是来自军部的命令书,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

    ……兽军将来,知尔之能,拨君资金,以效前事,筑坚城于月煌,铁壁御兽军!

    当这纸文书上的字,清楚被读出来,一阵苍凉的大笑,在狂吹的长风中响彻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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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八千金币

    过往在军旅中,虽然实际年龄很小,温去病仍与一众袍泽朝夕相处,冲锋陷阵,在军旅生涯中,前方敌人固然难对付,但真正让他们痛恨的,却是来自身后的掣肘与暗箭。

    军人不适合搞政治,能吏通常也不是一个好军人,偏偏这两者少不了对方,如果妥善合作,组织就能正常运作,可惜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两拨人都合不来,把大量的时间,用在相互拆台上。

    不得不说,那个人慧眼识英才,挖掘了一个韦士笔,扔在后勤主任大管事的职位上,专门统筹、分配各种物资,后期是分赃,前期是筹钱,用种种捷报、喜讯、数据,哄来各方资源,让前头的将士不必饿着肚子、空手作战,更为他们挡下来自身后的大小麻烦。

    “百难臆度”韦士笔,大名鼎鼎的一代军师、智囊,其实有团长在,前方军略基本没他动脑的机会,他的灵活手腕与智略,主要都用在摆平内外人事,阻挡暗箭、小鞋上头,也因为有了他,碎星团得以专注冲锋,鲜少要向后头挥刀。

    此时此刻,温去病格外怀念起这位老伙伴,如果有他在,至少这种鸟事不会发生。

    要在敌人家门口,筑一座城池御敌,这个难度……和当初重建云岗关,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重修云岗关时,西北虽已沦为妖、兽辖地,但云岗关旧址早成荒烟蔓草,没人注意,又有碎星团全力配合,以山陆陵为首,引出各路妖魔,带着他们在西北大兜圈子,引开所有目光,这才成功重建云岗关。

    这回,月煌滩就在兽族的家门口,就算贾伯斯亲至,韦士笔重生,也断无可能让飙狼族变成睁眼瞎子,眼睁睁看着人族在眼皮子底下,平地起坚城。

    与这相比,其他什么地质松软,不适合建城的技术问题,全都是小菜一碟,而要西北众军完成这任务,中央所做的配合,就是扔下这八千金币的银票……

    八千金币,勉强来说,盖一座小城是勉强够了,支付最低档的材料与人工,七七八八可以混过去,手腕高一些的,说不定还能从中捞点入袋,但在西北地方,光给钱基本没用,就算强逼士兵去筑城当工人,也找不到肯运材料到月煌滩的敢死队。

    还更别说,军部拨下来的不是现款,是银票,在其他地方,银票或许好使,可西北地方是经济荒漠,八千金币的银票,一下多半兑现不出来,唯一有希望提现这银票的地方,恐怕只能去飞云绿洲,但无神铺认利益不认种族,即使是军费过手,照例也要收高额费用,七折八扣,到手已少一大截。

    拿着这缓不济急的军资,干着根本办不到的任务,这种脑残至极的命令,翻译得白话一点,根本就是派人去死的,背后牵涉到什么权力斗争,不得而知,但换了昔日在碎星团,这种荒唐军令下来,有一半机率,传令使者会直接被一刀砍杀,当没接到。

    现在,听着武苍霓阅信之后的大笑,似怒,又似满心苍凉,温去病都觉得难受,仿佛又回到当年,被那些权谋算计阻碍时,满腔的痛与怒,正自心情起伏,腿上忽然感到香雪的敲击,藉此沟通。

    喂!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遇到这种事情时候的传统?

    妳是说一刀砍死传令使者,装没听见的那个?不失为一个拖延的办法。

    我是问你,有没有察觉自己现在是什么?

    我……靠!

    被这一问点醒,温去病意识到自身处境不妙,远远不是替往日战友担忧的时候。

    旁边,龙云儿、司徒小书似懂非懂,虽然知道军部下了筑城令,但因为对西北状况不了解,又不通军务,不能理解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没敢随便开口,就看周围那些骑士,个个一脸愤慨,眼中俱是悲愤之情,好像随时都会冲出去拼命一样。

    司徒小书大着胆子,跨前一步,拱手道:“武殿下,我是封刀盟司徒小书,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武苍霓出身尊贵,不但是神都武家的直系,当初更受封公主位,荣耀无比,司徒小书选择这称呼,既是为了尊重,也有拉近彼此关系的意味,因为,帝国的公主头衔不滥发,可流着朱家血脉的她,同样受封公主位,与对方身分相当。

    这一问,白衣白甲的马尾丽人,目光扫过司徒小书,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短暂闭了几秒,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镇定。

    武苍霓道:“是司徒家的小妹妹吗?我与妳爷爷、妳父亲都熟,他们两位都好吗?”

    本想能与偶像站在相同基础,没想到对方一开口,自己便矮了一截,司徒小书大窘,道:“他们都好,不过,没听他们说过与武殿下相熟……”

    话出口,马上警觉失言,好像在质疑对方撒谎攀关系,大大不敬,司徒小书想要道歉,却见对面丽人怔怔出神,目光惘然,好半晌才道:“……是啊,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提起我了……这样也好……也好……”

    “武殿下……”

    “刚刚不小心误伤了妳,我向妳致歉,妳的那批手下,我已释放,正在往这边的路上,稍后便能与妳会合。”

    武苍霓道:“西北边境是多事之地,眼下兵锋将起,妹妹妳带着他们在这里晃荡,非常不妥,还是早点退回云岗,离开西北吧。”

    司徒小书道:“我们到西北来,是希望能尽一份力,而不是来添乱,既然有幸遇到殿下妳……请让我们追随妳,一同抗敌,为人族出力。”

    “……司徒家有后,妳祖父与父亲想必欢喜得很。”武苍霓微笑着,凤目中多了一丝暖意,旋即视线扫过地上的尸首,道:“西北地方复杂,尤其是关外,妳有这样的用心,我很珍惜,但我们此刻所做的事,未必人多就起得了作用,妳还是早些退回关内,别徒增死伤,也别让妳父亲与爷爷担心。”

    “可是……”

    司徒小书难掩失望,还想再说,武苍霓素袖一挥,自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仪,打住了话,目光也落在温去病身上。

    武苍霓道:“温老板声名远播,我虽在西北,却也时常听闻岭南温家势力鹊起,渐成一方之霸。”

    温去病拱拱手,“武帅的威名,才真是震雷贯耳,这回奉令送东西到西北,没想到居然是亲自送给武帅,若早知是这样,我等必一早快马加鞭,恨不早些一睹武帅的飒爽英姿。”

    “果然巧言令色……”武苍霓道:“听说你追杀碎星者,手段残酷,动不动就拿人家小威胁,杀人满门,千刀剥皮……都说能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温老板这般辣手,干下的大事想必不少吧?”

    温去病道:“武帅这是哪里话?在下所作所为,奉公守法,一切遵行帝国大义,碎星逆贼图谋不轨,是人族大患,我为社会除害,手段偶尔过激了些,那也是出于义愤,绝没有半分私心,武帅明察。”

    武苍霓道:“提人头领赏的商家,这也可以说是没有私心吗?”

    温去病道:“那不过是一点微薄补贴,每分每毫,都是要拿命去拼的,武帅看我们这些赚辛苦钱的不过眼,难道……是同情碎星逆贼,要替他们说话?”

    碎星团的大逆案,往往在这一句询问后,接着而来的,就是波及满门的一场屠杀,温去病这么问,已经很有陷人于罪的味道,周遭骑士脸色立变,手握刀柄,只待有人先动,就立刻拔刀上前,将他乱刀分尸。

    只是,还没等他们行动,武苍霓目中寒芒闪动,视线直接落在温去病头上,这位沙场巾帼,从来就不是一个等着旁人为己出头的个性,很多时候,她甚至不会等到隔天……

    一阵彻骨寒意,透心而来,目不可视的无形刀气,瞬间贯穿温去病,等同被人一刀从脑袋劈到脚,凛冽的刀劲,带来剧烈的痛楚,足够让普通人痛倒在地,乱滚哀号。

    这一刀的厉害,司徒小书看得出来,周围那些骑士也看得出来,心中暗惊,觉得这刀下得太重,此人好歹也是来送钱,若是挺不住,就这么死了,恐怕不好交代。

    然而,温去病却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插腰微笑,反倒是武苍霓眉头一皱:“你这经脉……怎能……”

    话出口,武苍霓一怔,摇头道:“你身体残损若此,还能闯出这样一番事业,委实不易,确为人中之杰,苍霓佩服,碎星者机关算尽,伤天害理事做绝,自有取死之道,就算不死于你手,早晚也会被我斩掉,但你逼杀手段狠辣,不留余地,大有碎星者的作风……”

    温去病笑道:“这一行是这样的,除恶不可不尽,为天下苍生谋,不狠不行。”

    “今日算你运气,往后好自为之,若有一天,我听到你为恶,祸及碎星者以外的人,纵隔万里,我也要取你性命。”

    武苍霓转头对司徒小书道:“我有些消息,妳帮我带回云岗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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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也是受害者

    地阶武者要传讯,甚至连书信也不用写,武苍霓一指点在司徒小书额顶,许多讯息瞬间输了进去,存在于其识海。

    温去病看了出来,这一点指,用上了特别的加密手法,虽然存在于司徒小书脑中,却连她自己也无法解读,除非满足这一指所设的条件……

    “行了,妹妹妳一进云岗关,封印自解,相关讯息会出现,妳把这些讯息告诉见到的人,就算完成委托,之后……请妳尽快离开,别留在这地方。”

    武苍霓道:“事发仓促,我手边没什么谢礼可赠送,妳爷爷、爹爹那么大本事,也看不上我这些粗浅本事,就等将来有机会,再向妳补上。”

    “武殿下言重了,七神兼修通虎录,纵横神都第一人,妳的强横,我爷爷也非常称赞,妳……一直是我向往的目标。”

    终于把心情说出口,司徒小书脸上一红,白甲的丽人有些讶异地小张了口,跟着露出了然的微笑,“妳爷爷、父亲都是英雄好汉,妳好好向他们学习,别学我这个失败者……去吧,这是很重要的情报,妳早一日送到,对云岗关的帮助就越大。”

    远处黄沙扬起,隐约可以看见,是那些封刀盟的好手朝这边回来,他们没有坐骑,徒步而行,迟了这许多时才到。

    事情交代完毕,武苍霓率众就要离去,司徒小书忽然想起一事,道:“武殿下,这些人是妳下属,那些狼孩,还有……他们刚刚杀了村……”

    欲言又止,司徒小书也不知该怎么问这些话,而已经上回骆驼背的武苍霓只是一笑,没有回答,就这么率众离去。

    “……这到底……”

    司徒小书心头迷惘,龙云儿劝道:“国事为重,还是先把情报送回云岗关,以策安全。”

    说完,龙云儿对温去病道:“家主,军情紧急,小书他们护送情报,怕路上有什么闪失,我们左右无事,任务已完成,不如送她一程,沿途相护,如何?”

    温去病的回答,是淡淡举起了中指。

    送东西来西北地方,是一个掩饰行踪的障眼法,真实目的是要往西潜入狼王庙,盗取目标物,现在送货任务提前完成,障眼法提前失效,自己得另外想办法潜入,哪还有时间送人去云岗关?更何况……

    (……金刚寺和尚如今在云岗关的有多少?这傻妹冒充金刚寺传承,要是给人当面揭穿,也还罢了,如果被识破是寰宇咒武,那可不知怎么收场了……唔,说到咒武,刚刚那一式乾坤刀……什么司马路平,这不是司马不平小子吗?他逃过一劫了啊,样子改变不少,还取了个可笑的假名……躲在她手下,受她的庇护,真是好运,但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吧,唉……)心神略分,温去病忽然听见香雪道:“我觉得这点子很好啊,事关人族安危,匹夫有责,我们应该把情报先送回去,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香雪,妳……”

    “反正我们已经把东西送到,能够向军部交代了,左右无事,帮忙送送东西,又不会怎么样?说到底,这都是为了人族大义啊。”

    香雪一本正经,说着自己人压根不信的话,温去病投以质疑的目光,她正色道:“我们任务了结,与其这么空手回去,不如去飞云绿洲逛逛,说不定能买点货回去卖,赚回路上的开销,小三阿姨可以先去云岗关,再到飞云绿洲和我们会合,然后再回南方,这样不是两全其美?”

    司徒小书道:“国难当前,你们……要回南方?”

    温去病笑道:“当然,国难当前国家挡,我等横竖是吃地沟油的命,就不代操皇帝陛下的心了,每个人出力的方式不同,也不见得非要在前线冲锋洒血,才叫为国出力,后方募款捐粮就不算了啊。”

    堂而皇之的理由,司徒小书无法提异议,质疑这点,就是不把后勤人员的辛劳放眼里,虽然心里有少许疑虑,但也只能相信这话了。

    龙云儿心中忐忑,听香雪的安排,是自己协助司徒小书去云岗关,温去病与香雪留在飞云绿洲办货,这安排很合理,但自己一个人行动,不晓得会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来?可除了这隐忧外,自己又希望能替温家做点事,让温家的名声好一点。

    一行人随即上路,途中司徒小书拉着龙云儿,有很多的话说,这些话……她没法和手下讨论,即使回封刀盟去,也不知能向谁说,身边甚至没什么女性友人,这回难得遇上一个说得上话的龙云儿,又并肩作战过,有了患难交情,一些积压的想法,就像被打了口子的堤防,倾泄出来。

    “……我还是小鬼的时候,就很敬仰苍霓殿下了,当时最出色的几名女性高手,她就是其中之一,是神都武家八百年内,首个兼通七绝的大高手,至今没有第二人能做到,她铁胆柔心,为国戍边,不争夺什么名利,高风亮节,是我心中的偶像,这趟来西北,我就希望能够亲自拜见她一次。”

    司徒小书眼中满是兴奋之情,说得忘我,龙云儿静静听着,但到最后,这些话却带着浓烈的困惑。

    “……我能理解,苍霓殿下率众出关,是为了执行特殊军务,但她手底下那些兵将,干的事情她晓得吗?他们杀害本地村民,这种事……她会不会被手下蒙蔽了?”

    话中带着不确定,以司徒小书的脑子,最先冒出的理性怀疑并不是这个,可在心里,她怎么也无法接受,武苍霓对这一切知情,甚至下令主使的这个可能。

    温去病哂道:“妳这人也真是奇怪,那些村民的作为,妳看不过眼,要和他们动手,现在他们给人一刀杀了,问题解决了,妳反而还替他们不依不饶,我说妳到底是想怎样啊?”

    司徒小书道:“我坚持的是一个义字,合乎义理,为所当为,并没有特别针对谁,他们就算行为有偏差,但罪不致死,更不该由那些兵将下手,这根本不是执法,我觉得里头有说不清的阴谋。”

    温去病道:“罪不致死?那些被你们干掉的狼孩父叔,犯了哪条罪?他们个个该死了?战争之中,罪与法本就不同于平时,西北一直是战地,妳要拿妳的大义去套在他们头上吗?”

    司徒小书凛然道:“大义是基本大节,最基本的价值,不会因为所在的时空不同,而有什么改变。”

    温去病点头道:“理解,既然如此,妳去把那些士兵都杀了吧,看看他们死光之后,谁来替妳打仗?谁帮妳保家卫国?到时候兽族破关,妳对着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和他们讨论妳的大义吧。”

    “你这是绑架犯的逻辑!”

    司徒小书杏眼圆瞪,被气到头发都快树直起来,但在个人心里,她也知道自己完败,在这男人的面前又输一阵,要是有一群百姓在这里,自己搞不好会千夫所指,成为罪人。

    自己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也晓得战地状况特殊,不能以常理度之,但……

    不管怎么通权达变,军人的基本大义,就是不能向平民百姓举起屠刀,如果连自己该守护的百姓都杀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是绝对不能让步的坚持,也是自己之所以那么难受的理由,温去病的嘲弄无疑是颠倒黑白,可他的话,总代表着现实,最残酷而严苛的现实,大部分人会选择的现实,哪怕自己再自信正确,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温去病牵着香雪,悠闲地走路,看着司徒小书的苦恼表情,没有说什么,龙云儿却想起一事,问那些被释放回来的封刀盟好手,为何不见其他人?

    “我们是被放回来与小姐会合,其他人……当时都还在那边,可能有些话要问,之后才会放。”

    “……我们脚程也不快,他们就算晚点被释放,也应该追上我们了啊?”龙云儿奇道:“怎么现在一个也不见?都没往这走吗?”

    这一点透着异常,但也不是不能解释,龙云儿自己也无意深究,而往前再走一段路,前方冲天而起的火光,让司徒小书脸色大变,一马当先地飙出,朝火光处狂奔,龙云儿与封刀盟众人察觉不妥,也急忙跟上。

    没过多久,在整个已陷入一片火海,烧得无比炽烈,听不到半点人声的村落前方,司徒小书呆呆看着大火,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双膝一软,颓然跪倒。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屠村灭口……这样,真是为了守护百姓吗?”

    看司徒小书眼中泪滴滚落,龙云儿也愣住,很明显……这恐怕就是武苍霓手下的那批士兵,趁着众人离村后,回来斩尽杀绝的,但……真有必要这样吗?

    而在这支队伍的最后方,温去病、香雪则是直接傻眼,一个尴尬地看天空,一个吹着口哨装没事。

    喂……怎么办?这笔帐好像算到别人头上了?妳想自首吗?

    我发誓!杀人的时候,我没想过要嫁祸的,鬼才晓得把村子烧掉后,会跳出人来替我顶包?我也是受害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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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飞云绿洲

    各有目的,一行人很快分道扬镳,龙云儿跟着司徒小书去云岗关,为了安全起见,她特别拜托司徒小书,不泄漏自己的身分,再加上外形伪装,没人会把她与温家出现的女性高手联想一处。

    温去病不无担忧,什么事情都有风险,眼下云岗关中高手众多,龙云儿跑到那边,确实不安全,但有司徒小书帮着遮掩,也不失为一个磨练的机会,如果一直把龙云儿留在身边,没有考验机会,也没法成长起来。

    双方各行各路,很快便拆伙而行,龙云儿等人前往云岗关,温去病和香雪则连袂北行,前往飞云绿洲。

    目的地在数十里外,两个人一体弱、一稚童,脚程都不快,但有温去病在,弄出个独轮车,踩在上头,不快不慢地朝飞云绿洲行去。

    香雪道:“没有更先进一点的办法?你不是有喷射动力的工具?”

    温去病笑道:“能近距离窥探妳我的,少之又少,但远距离就不好说了,随便露了底,后头就不是我拿东西吓人一跳,是人家准备好克制的东西,来取我狗命了。”

    香雪微笑不语,很能理解这份防备,这本就是碎星团的基础守则,绝对不让人摸清楚自己的底牌,哪怕亲如父母兄弟,一但被人晓得自己底细,战场上就等于把命丢了一半。

    从初始的四大武神,到底下的成员,团里一直鼓励每个人,除了规定的必修技能外,还留一些压箱底的惊喜绝活,即使是自己,平常跟温去病过命的交情,愿意为彼此赴汤蹈火,没一句废话,却也不是什么新开发的技巧都告诉他,他也是一样。

    香雪道:“你觉得状况如何?我是说,被你干掉的那票,你觉得他们是怎么来的?”

    温去病道:“无神铺的那些人吗?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莫名其妙追杀,又莫名其妙离开绿洲几十里,他们平常活动如果这么猖獗,别说司马家容不下他们,她也绝对忍受不了……”

    香雪道:“偏偏是她先出现打了人,这些家伙就出现追杀,等这些家伙被干掉,我们的老朋友又现身,太巧了,这之间……恐怕有点什么吧?”

    温去病瞥了同伴一眼,“真要说巧合,妳前脚把村子烧了,她后脚就出来背锅,我觉得这才叫巧咧,妳们两个以前根本算不上朋友。”

    “是你误会了,我们当然是朋友,交情还很好,只是交流的方式特别点。”

    “妳砍她,她砍妳,你死我活的这种交流?”温去病道:“妳想去飞云绿洲查这件事?但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香雪道:“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屁也不知道,怎么跑任务线?不去飞云绿洲买点资料,难道就这么傻呼呼跑去兽族领地喊投诚吗?”

    温去病道:“类似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至于情报什么的,妳也知道,我都是负责读完情报书,闷头冲锋的,蒐集什么的……不是我强项。”

    两人谈谈说说,越走越远,仓促制造的独轮车,不耐久用,但也正如温去病一早所料,随着绿洲的接近,途中旅人多了起来,很快两人就遇到一队商旅。

    局势紧张,兽族兵锋压境,飞云绿洲虽然号称是无神无法之地,可敢在这时候去赶集交易的,都不是普通人,那队商旅雇了一堆保镳,确保安全,看到这迷途似的青年与女童,都是一愣,却也不敢大意,先问来历。

    这队商旅看来客气有礼,不过能在西北之地行走,更在这时候往飞云绿洲去,温去病丝毫不怀疑,若自己答得有什么不妥,商旅随时变强盗,转眼把自己给宰了卖,或是捉了卖,因此,如何回答就是关键。

    边境之地有边境的规矩,七家八门势力虽大,未必在这里镇得住人,即便抬出司马家的名头,一不小心可能死得更快,温去病双手交叉,两掌按在肩上,弯腰一礼。

    “我们是先知的使徒,要去无神无法的罪地,散播恩主荣光,寻觅地上的天堂。”

    带着宗教气息的一番话,所代表的却不是普通教派,而是一个明明除了眼前的享乐,什么别的也不信,偏偏开口闭口,处处以天堂为号召的组织,极乐堂。

    九外道之中,极乐堂的高手数目不明,具体实力很不好说,但绝对难惹,里头出来的狂徒,个个乐于赴死,从不要命,别说是江湖正道,就连同为九外道的邪派,对之也退避三舍,当温去病打出极乐堂的招牌,这支商旅中的人们全都紧张起来,既不敢得罪,也不想靠得太近。

    温去病向他们买了马匹,与香雪同骑,绝尘而去,一点也不在乎身后谣言开始流传:极乐天堂的使徒,来到无神铺,预备有所作为。

    有了马匹,速度变快,底下所踏足的地面,越来越是坚实,从黄土慢慢变成一般地面,再过不久,前方陡然出现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帐篷,还有宝蓝色的泉水与青葱绿意,耳目顿时一新。

    飞云绿洲是凹陷的盆地,远远看不清楚,但从边缘往中央看,核心部位是着名的飞云潭,水色宝蓝,潭心部分却由地底往上喷出,形成一道十余米高的水柱,形如白龙升天,云雾缭绕,飞云绿洲因此得名。

    潭水是整个绿洲的心脏,周围建造着烧黄土为砖,堆叠起的土房,最高的建筑不过三楼,而在中央的一圈黄土房外,则是数以千计的帐篷,所组织成的帐篷海。

    五颜六色的帐篷,硬生生在这片土地上,开出一片灿烂的海洋来,特别是当长风吹来,无数棚顶翻扬,哗啦啦的声音,景象壮阔,成为周边近千里土地中,最鲜艳的一笔。

    侧耳倾听,绿洲之中,似乎处处是集市,操着各种口音的人声,还有牛羊嘶鸣,显然在这里交易的牲畜也不少,整个绿洲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香雪双眼发亮,道:“好地方啊,我们当年驻扎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好所在,看到这种好地方……我想杀人了!”

    温去病哂道:“正常人的反应,通常是说想喝一杯。”

    “啰嗦,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的。”

    “那也不用杀人啊!”

    温去病护着香雪,一起进入飞云绿洲,虽然是首次前来,但两人对于这地方不算陌生,因为他们是各地暗市场的常客。

    “丹嵬有一个区,几条街都是暗市场,不分白天黑夜,几乎无视王法在公然营业,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但和这里又不能比。”

    温去病道:“整个都市,完全无法无天,什么禁忌货物都能摆上枱面,当所有光明都被染黑,世上就再也没有黑暗角落了。”

    香雪道:“这才无聊咧,暗市场的一大魅力,就是背德违法的犯禁快感,如果在暗市场买东西不犯法,那还有什么味道?”

    温去病道:“说到买东西,妳打算怎么蒐集情报?我们在这边可没人脉。”

    香雪笑道:“只要钱能买到就行,剩下来就是钱的问题……有没有兴趣继续一下以前的游戏?”

    温去病扬扬眉,道:“很久没接过这样的挑战,一试何妨?不过要限定个时间,我看……四个小时后,一起找地方晚餐,如何?”

    “一言为定!”

    香雪举起小小手掌,与温去病互拍一记,跟着就跳下马去,小身影左奔右拐,一下子没了踪迹。

    温去病看着她的消失,哑然失笑,以前碎星团草创时期,除了战斗,找资金也是重要问题,韦士笔虽然手眼通天,还是常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前线的战斗团只能自力求生,尽量设法在不杀人放火的前提下找饭吃。

    那确实是对领导人能力的大考验,不管被扔到什么地方,都要想办法尽快变出钱来,还不能违法犯纪,受到的限制很多……虽然不易,自己倒从来没有让团员失望过,不像最差劲的褒丽妲,有过两次所辖团员饿到哗变,最终全灭的不名誉纪录。

    漫步走进帐棚海中,温去病没有左顾右盼,而是精准地判断周边区域的主营项目,选择出手的机会。

    闲逛中,温去病并不特别去看附近的人,却知道越来越多的人正看着自己,虽然飞云绿洲各路人马都有,可战争一触即发,生面孔特别引人注目,不用人来解释,自己也晓得在别人眼中有多可疑。

    ……开始有人跟着自己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出手试探,必须要在那之前有所行动,阻住他们出手的念头。

    四个小时,时间太短,要倒卖东西赚钱不易,进货与出手的时间算不准,还可能大亏一票,过程中被人打劫,也是一个不能不考虑的问题,因此,最理想的赚钱方法,还是打工作任务。

    暗市场中,各种人力任务,寻人、杀人、坑人的都不少,但一定规模以上的暗市场,就会有许多五花八门的选择……

    带着微笑,温去病在一面布告墙前面站定。

    “……有趣,开锁比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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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目空一切的开锁比赛t包)

    说到暗市场中的委托任务,普通人会立刻想到的,就是盗贼、杀手的工作,如果范围广一些,佣兵也是其中一员,接受委托去攻打某个据点,或是猎杀某种凶兽,甚至集体寻找失物,或完成一些匪夷所思的工作,都所在多有。

    但操控着暗市场的那些组织,并不只是单纯地发放、仲介工作,有时为了招揽人才,他们也用一些手法,反向考验与吸收目标人物。

    提出一些高难度的悬赏,或是举办比赛,这些都是惯用的手法,不过只见于一些大都市,因为若没有足够的资金与利益,这些吸引眼球的招揽广告,肯定赚不回本来。

    飞云绿洲当然是个大地方,这里全盛时期每日所流动的金额,力夏达港未必能与之抗衡,市场中也时常办一些比赛,只要赢得名次,就会受到关注,成为各方招揽的抢手人物。

    温去病没打算藉此求职,却对奖金很有兴趣,香雪毫无商业天分可言,如果不偷不抢不骗,四个小时内所能赚到的极限,决不会有比赛的奖金高。

    只是,一堆比赛里头,适合自己的必须慎选,虽然武打擂台之类的,奖金额度高,场外还有下注,看准了能稳捞一票,但自己这身体,能不沾打斗的边,就尽量闪远,想发财最好还是靠别的路子。

    几番挑选之后,温去病看中了开锁比赛这个项目,布告上写得也明白,只要到指定地点,完成几项指定的难题,就有奖金奉上,还不需报名费用。

    “……不用交费,也就不是那种靠骗手续费、报名费来诈财的比赛,可以试试看。”

    确认了目标之后,温去病就朝着指定地点前去,为了安全起见,与龙云儿等人分开后,自己的样貌便已换过,变成一个毛发浓密的大胡子,虽然瘦弱的身体,配上一脸大胡子与浓眉,看起来非常不协调,不过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不急不徐地来到指定地点,那是一个遮阳棚底下的摊子,模样颇为简陋,一个白布包头,穿着白袍的老者,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慢条斯理地抽着,旁边摆着四个箩筐,每个箩筐里都扔着一堆的锁。

    摊子前面,清出了一片空地,十多个人正拿着不同的锁,各施其法,试图把锁打开,温去病瞥了一眼,已大概认出四个箩筐里的锁,难度各自不同,一个高过一个,正好是能力的考验。

    温去病走到白袍老人身旁,见他左边的茶几上,摆了本簿子,上头写满了签名,正要顺手填上自己的假名,老人忽然开口。

    “大胡子,你会开锁?”

    “呵,老头子,你会吃饭?”

    从容自若的回答,让白袍老人一乐,横伸菸斗,阻住温去病要签名的手。

    “开得了锁,再来签名,省得浪费了簿子。”

    “四个不同等级的锁,就是比赛?那奖品是什么?过关斩将,总有每一关的奖励吧?”

    温去病笑问着,老人好整以暇地指着桌上的四个锡盘,第一个里头摆着糖果,第二个摆着十个铜子,第三个、第四个则分别摆着一块与十块银子。

    从第一关过到最后,最多的奖励,不过十块碎银锭,些许小钱却未浇熄温去病的兴趣,反倒让他回忆起从前。

    “……最差劲还有颗糖果可吃,又不用交费,飞云绿洲还真是个和善的好地方。”

    “是吗?”

    白袍老人微笑说着,一个拿着铁丝,对手上锁头鼓捣半天,却没能开启的人,满面羞惭,想把锁与铁丝交还,老人看也不看,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踹出去,直飞出七八米,落地时滚了几滚,口吐鲜血,却不赶往这多看一眼,急急忙忙跑了。

    “呸,没用的东西,浪费老子时间,断几根骨头算便宜了。”

    老人骂着,又一个受试者拿着手中锁来交,那是第二个箩筐中取出的锁,可以领取十个铜子,但他交锁时,忽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隔壁盘中的十块银锭,飞身就跑。

    ……擅长开锁的,通常都是贼!

    ……贼偷东西,不一定要开锁!

    那名盗贼的身手不错,一下便冲出棚子,夺路狂奔,但才刚跑出棚子的范围,眼角骤瞥刀光,身上莫名一轻,跟着,他发现自己抓着银锭的手臂掉了,断臂之痛,让他撕心裂肺地叫喊出来。

    棚子底下,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手执弯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将掉落的手捡拾起来,掰开指头,把银锭重新放回盘上,向老人鞠躬后,又重新退回暗影里,气息完全隐匿。

    白袍老人淡然抽着烟,仿佛这些刀光剑影未曾发生,看着温去病,“当贼首重眼力,就为了十个银子,把手给留在这了,值得吗?人真是不能没有骨气啊,大胡子你说是不是?”

    “也是,不过我对糖没兴趣……”

    温去病不答,直接从第三个箩筐里取了把黄铜大锁,瞄了一眼,笑道:“老人家,你们的锁锈住了啊。”

    “哦?是吗?有谁说锈掉的锁就不能开吗?”

    “倒也是,没人说不能。”

    温去病向周围瞥了一眼,从棚子支柱上悬挂的羽毛环饰物中,拆下了一根羽毛,折了一折。

    “很多人都以为开锁要铁丝、铜丝,其实如果要求韧性的话,这东西也行,甚至还更好用一点。”

    温去病说着,羽毛柄再锁中一搅,感觉内中簧片的震动,巧劲一撬,随手就把大锁解开,抛入箩筐中,前后不足三秒,跟着又从第四个箩筐中,取出一把颇具份量,有三个锁孔的大锁。

    “有点意思了……同心锁……”

    三个锁孔,需要同一钥匙依次打开,但温去病晓得,若单纯只有钥匙,开启次序不对,那么开启后一个的时候,就会把前一个开启的锁,重新锁上,回到原点。

    “虽然精巧,不过……有些过时啊。”温去病低笑道:“堂堂无神铺,考验的最后一关,只有这么简单吗?”

    老人道:“这不过是绿洲中的一个小铺子,不能代表谁,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尊贵的客人,请你就用手上的这根工具,把同心锁打开。”

    “这根?同心锁没有正确钥匙,要用工具强开的话,起码也要有个三支,只给我一支是要怎么开啊?我刚刚说错话了,现在道歉,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温去病说着道歉,脸上没有一点歉意,老人也一脸木然。

    “不行吗?那起码让我换一支吧?这支已经折到了,不能让我用一支坏掉的工具吧?”

    温去病往羽毛环走去,但才迈出一步,棚子四角都有气息传出,四名又黑又壮的弯刀汉子,持刀逼近过来,杀气腾腾,粗略判断,起码有个中阶修为,但他们身上的气息,让温去病隐约觉得不妥,这个判断未必准确。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好吧,无神铺果然对偷儿不友善……”

    温去病回到锁前,将已经折损的羽毛,插入中央的锁孔,看着左右空出的锁孔,尴尬第一笑。

    白袍老人道:“无神铺对没本事的人不友善,却一向欢迎有本事的人,为了给你印证才能的机会,现在我从一数到十,你如果在那之前打不开,他们四个就会砍下你的人头。”

    “喂,不带这么玩的,我可以不要钱了,就拿个糖走人吗?”

    “十……”

    老人一数数,温去病急忙动作,但才将锁一撬,三个锁孔同发声响,不但羽毛被铡断,旁边两个锁孔也闭死,断了操作的门路。

    “大胡子,下辈子到飞云绿洲来,记得谦虚一点,能在十秒内打开这锁的,只有当年的白菊郎君、迅雷神盗,除非你有他们那样的技艺,否则,还轮不到你目空一切。”

    温去病哭丧着脸,“我不过就想吸引下眼球,认错了还不行吗?”

    “六……”

    “喂!老家伙,你用跳的?”

    “五……”

    数秒过一半,温去病脸上笑意消失,扬起一掌,拍在同心锁上,同时,另一掌按在锁上,静心感觉碰撞瞬间,内中簧片几不可查的细微震动。

    由乙太尸蛊建构的**,非同于凡俗血肉的身躯,在感应力上有着远超常人的能耐,这就是自信的本钱。

    “四……”

    ……世人迄今仍然不知,碎星团的本质是诈骗集团,四大武神的本质,根本就与表现出的形象不同,包括大名鼎鼎的迅雷神盗。

    ……老尚那个家伙,顶着神盗的头衔,却对做为神盗基础的机关学,没有一点了解,对陷阱的应付方略,向来是强行突破,横冲直撞。

    ……教会他开锁,帮他恶补各类机关学识,一手把他推捧上神盗位置的,一直都是自己,最早的时候,他每次行窃都还得把自己给拎着去……

    “三……”

    温去病重手连拍两记,紧闭的同心锁应声弹开,瞪大双眼的白袍老人,甚至讶异到忘了喊出二,呆呆看着温去病把同心锁扔回箩筐里,脸上笑得一派从容。

    “老头子,刚刚你说什么来着?谁目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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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龙寨的天才

    白袍老人怔怔愣在当场,外人很难了解,像九外道这样的组织,对各种专业人才是如何求贤若渴。

    像七家八门那样的大势力,功法源流完整,称雄一方,底下各种武者不缺,也笃信只要拳头大,什么事都好办,反倒是九外道这样的偏门组织,为了在夹缝中求发展,除了正面武力,也分外重视各种专业人才。

    同心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很多高明的锁匠都能开,可加上“不用工具”、“十秒之内”这两个限定,还能开启的人就如凤毛麟角,之前在江湖记录上,有类似手腕的两个人,白菊郎君、迅雷神盗,俱已殒落,在那之后,已很久没出现这水平的人物了。

    “老夫拓拔金。”白袍老人收起早先的威吓面孔,态度尊重,“先生是有本事的人,不知由何处来?”

    “……反正不会是从西边来。”

    温去病没正面回答,只表示自己与兽族无关,在飞云绿洲活动的,大多都是亡命徒,谁没背负一段过去?谁会老实交代来历?

    “我过了四关,照规矩,我可以取走这十锭银子吧?”

    “……以先生之才,区区小数,何入尊眼?”拓拔金挥挥手,一名刀卫捧着银盘,上头盛放十锭金子,恭恭敬敬送到温去病面前。

    “这是无神铺的一点心意,欢迎先生到飞云绿洲来,还请笑纳。”拓拔金笑道:“先生的技艺,老夫叹为观止,不晓得先生有没有兴趣再试身手,挑战点更高难度的小玩意儿。”

    在自身领域成就卓越的人物,遇到针对本身专业的考验,都如老饕见美食,心痒难耐,往往不顾利益,都要一试,温去病很清楚这个通则,只是笑了笑。

    “您老认错人啦。”

    “呃……认错?”

    “在下虽然对开锁有点研究,却不是盗贼,钱财来得光明正大。”温去病搓搓手,摆出一副穷酸样,“比起挑战自身专业,在下更对实质的东西有兴趣,不知……”

    拓拔金会意,大笑道:“旁的没有,来到飞云绿洲,钱还是问题吗?先生尽管放心,只要能解开接下来那道锁,无神铺必有重酬。”

    温去病笑道:“哦,这次如果十秒内解不开,不用被砍头吧?其实我胆子很小的。”

    “哈哈哈,人才素来都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从现在起,谁想要砍先生的头,我们立刻斩他成十七八块。”

    四名刀卫当先开道,拓拔金老人在旁作陪,温去病被奉为上宾,朝绿洲的内圈走去,一路上的商家、店主,看见拓拔金,纷纷弯腰施礼,显然老人身分尊贵,在绿洲中地位不凡。

    温去病有这样的感觉,尤其自己无法看透老人的修为境界,他的气息很普通,像是一个低阶的普通武者,不过,很多高手都会用道具,掩藏自身气息,而自己可以肯定,老人身上这样的道具不只一个。

    除此之外,九外道中有许多舍弃肉身修为,专攻元神活动的高人,这类人物也无法简单用能量波动来判断战力……

    拓拔金引领温去病前行,经过许多的帐篷、棚子,虽然没有特别探头窥看,温去病仍注意到些许异常,讶然道:“老先生,我有没有看错?我刚刚好像看到了……”

    “呵呵,这里是西北,往西不远过月煌滩,就是兽族属地,在这里看见兽人,有什么好奇怪吗?”

    “不是说要爆发战争,兽人要打我们吗?”

    “就算开打了,那些兽人也一样要吃要喝,要买东西啊。”拓跋金道:“听先生的口音,是从帝北傲龙郡来的吧?难怪对本地不熟,你且放心,就算战事开打,别的地方都打烂,这里也安稳如山。”

    “您老的耳朵真厉害,这都听了出来,不过,我不太明白,为啥这里就安全呢?都说云岗关有天南武凤镇守,关内高枕无忧,飞云绿洲可在关外啊。”

    “保境安民,纯靠武力未必管用,更何况那只武凤纵然威震天南,但……”

    拓跋金顿了顿,道:“总之,待久了,老弟你就明白啦,要铲平这里,那些兽人第一个舍不得!”

    “理解,理解。”

    温去病唯唯诺诺,尽量让自己看来不太通晓俗务,像那种只专心在专业领域,不闻窗外事的人物,更操着一口流利的帝北腔,与自己本来形象南辕北辙。

    拓跋金的话,其实再容易理解也不过,飞云绿洲的前身,就是与兽人互市的榷场,地利之便,有兽人出现在这里,本没有什么好奇怪。

    然而,原来想藉此机会评估无神铺每天的交易量,但各处店铺里出入的兽人如此之多,有狼、有豹、有狮,这边与兽族的贸易依赖度,显然远较自己预期得为高,这已经超出了飞云绿洲应有的演进速度……

    除此之外,拓跋金所打住的话,也非常奇怪,从话意推判,武苍霓似乎有了什么状况……这很诡异,云岗关由她一力镇守,统辖兵权,无论在军中、在民间,苍峰侠侣的地位无可动摇,天大的事,她都可一言而决,这样的她……能有什么事?

    (她一早与我们闹翻动手,割袍断义,加上地位超然,当初李家整肃碎星团,也没敢动她……不过,那道筑城的军令是很奇怪,大战在即,下这种命令去恶整阵前将帅,李家不怕兵变的?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状况……)一面寻思,温去病跟着拓跋金,来到一处地穴前。

    “先生,请。”

    “居然还要下到地底,这还真是个坑啊!”

    温去病随口说笑,毫不犹豫地跟着下去,走了一段路,深入地下二十多米,进入一个地下空间,内中既无灯,也无火把,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肌肤不住发生的紧绷感受,温去病肯定自己正被窥探着,源头……不只一个。

    自己是专搞这些设备的行家,所以分辨得出来,透过那些监控法阵,正在窥看自己的,起码来自十几方,如果排除掉实况转播到远处的可能,估计飞云绿洲内,无神铺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齐了。

    这显然又是一个误算,自己所扮演的脚色,露了一手开锁的绝活,聪明人会因此联想到机关师的可能,存有期待,如果顺利,自己可以捞到一笔可观的酬劳,还有情报。

    但,也仅只如此,机关师不是无敌高手,也没有身怀重宝,为何一个开锁的测试,会把无神铺的重要人物全部引来?这是为了什么?

    (两个可能,一是他们有所求,等我通过测试,要委托我进行一件大任务;另一个可能,他们要我打开的东西,有问题!)对方是九外道,如果说他们偷来了什么东西,却无能开启,假借寻人征才为名,骗人帮忙开启藏物,这可能性绝对是有的,不过,现在即使想要回头,也太迟了。

    正考虑着这些问题,后方脚步声响,又一批人到来,这队人马不但拿着火把,还为数众多,浩浩荡荡几十人,基本都是飞云绿洲的本地人,但里头有两名身穿文士服的青年,被周围人簇拥着,显然身分不凡。

    这队人马下来,看见底下已经有人,脸现怒容,为首者就要过来斥骂,但看见拓跋金,愣了一愣,拱手请老人到一旁说话,双方几句交谈,拓跋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温去病也大致猜到状况。

    自己……似乎是来得不巧,那两个青年该是无神铺的贵客,来这里要做些什么,无神铺对此非常重视,重要人物全到,观看进行,拓跋金却似乎不知此事,带着自己来此,倒让自己白吃惊了一场。

    半晌,拓跋金灰溜溜地过来,道:“先生,我们……”

    温去病摇摇手,“不妨事,九龙寨的精英到此,哪还有我出来晃的份,能让我有幸旁观,就已经是天大荣幸了。”

    那两名青年,穿的虽然是普通文士服,可胸前却有九龙纹章,腕上还戴着串珠,正是九龙寨的门人。

    九龙寨,九外道之一,最早的起创成员是一群机关土木人员,因为喜好机关、数算而走在一起,开帮创派,百族大战时,他们只接有兴趣的委托,不问立场与背景,也替妖族、魔族干了不少活,战后被清算,打入九外道之一。

    虽然处境尴尬,这些人的专业能力委实不同凡响,除了八门之一的鲲鹏学宫,没人能在数算技术上与他们较量,不管是正邪哪方势力,对他们都尊敬客气,奉之为宾。

    来的人虽然年轻,可没人敢小看,众所周知,九龙寨常出天才,里头出现年轻天才的机会,比其他武道门派高很多,这两名青年被大票人马簇拥,显然就是这样的人物,事实上,温去病还认得其中的一个。

    星榜八十四,玄衣羽士朱颜天。

    九龙寨的本代精英,星榜名次不靠前,却是机关、阵图的能手,未来的大师,名头响亮,行走江湖时,连一些地阶人物都对他客客气气,早在温去病留意的名册中。

    ……不过,这位天之骄子,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这通常也意味着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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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古第一迷阵

    “这人是什么东西?这里为什么会有闲杂人等的?”

    朱颜天是急急忙忙赶来飞云绿洲的,才刚抵达,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直接来到地下密窟,此行身负师门密令,也事关自己能否更上层楼,得到师门、家族认可的关键,重要性不言而喻。

    哪知,到了地窟,这边居然有闲杂人等在场,特别是一个流浪汉般的大胡子,看来格外碍眼,无神铺就算想偷技术,好歹也找些精英来,弄个这种闲杂人等,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

    拓跋金回看温去病,表情歉然,还未开口,温去病就先道:“九龙寨的大师到此,我只求有一角位置,旁观旁听,只要能学上一点,就够我这辈子受用不尽,拜托拜托。”

    “这……”

    拓跋金回看朱颜天,后者傲然抬头,不屑目光交接,但他身旁的那名白衣青年,抢上来低语几句,朱颜天挥了挥手,白衣青年踱步而来,朝拓跋金、温去病拱拱手。

    “两位,在下商君书,我师兄有些心急,也是为了工作,请别介意。”

    态度谦和,商君书非常客气,“我们急着解阵,两位请自便,如果要旁看,只要别出声就好,谢谢。”

    说完,商君书连连拱手,简单的言行,已让温去病看出很多东西。

    ……朱颜天身出名门,无论在朱家或是在九龙寨,都被捧在手上,而商君书这人……没有世家背景,学习过程不难想像,态度自然也亲人和善,不过,看这架势……

    ……如果无神铺请九龙铺派人过来,是来解决难题,怎么来者不是同等级的寨中要人?朱颜天虽然是年轻一辈的瞩目精英,论学养、技术手段,都还无法与那些大师相比,九龙寨为何派这两人来担大任?

    情况古怪,温去病的兴趣反而被勾起来,当下继续装没事路人,冷眼旁观。

    商君书一番话说完后,拱手想要告辞,但看了看这个大胡子,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客气问道:“先生,请问如何称呼?”

    温去病笑道:“这时候来飞云绿洲的,谁没有些隐衷?老兄也不用这么问吧?”

    商君书脸上一红,道:“先生说得是,在下孟浪了。”

    “还在那边和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快回来帮手!”

    朱颜天在那边不耐烦,商君书匆忙回去,拓跋金看了温去病一眼,饶有深意道:“先生原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要肯花时间写日记,每个人都很有故事。”

    温去病不咸不淡地应答着,目光往黑暗深处看去,试图看出一些端倪来。

    领着九龙寨两名精英进来的一名金袍中年人,朗声道:“好!两位请。”

    金袍中年人手一挥,黑暗之中有光亮起,非灯非火,却是一座四十米长、宽的大型法阵,东、南、西、北,四角各自发光,往中央汇聚,沿途闪现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纹,在数秒之内,整座法阵发动,碧绿光纹交织,凝为实体。

    一根根、一块块,仿佛积木般的物件,此起彼落,组成一片木、石建构的山河,数十米空间仿佛一下被拉长,化为山峦河川,随着内中木石位置错移,变动不休,犹如天衍造物,大千演化。

    温去病的口微微张开,冷静的态度一下松动,对着眼前所见,短暂发呆。

    “这是……”

    温去病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愕,“早在上古就断绝传承的江山社稷图?”

    ……实在想不到,飞云绿洲底下,居然藏着这种变态东西!无神铺从哪里弄来这夸张玩意儿的?最该死的是,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十有**,是百族大战的遗产,九龙寨里的那班老怪物如果看到,肯定会疯狂尖叫!

    “好眼力!居然认得这几不存于记载中的古物,先生见识果然渊博。”

    拓跋金又看了温去病两眼,想不到这个大胡子,居然有此眼力,“此阵蕴天地造化,穷机关土木之变,能困、能锁,可杀、可伏,是上古先天十绝阵的演化,曾一举困杀十万兵甲……”

    “老头子你真厉害,话只捡一边说的。”温去病笑道:“这阵是上古青木妖圣,推演十绝阵所生,曾经困杀十万天兵神将……虽然这些都是神话故事,不过从哪方面看,这东西对人族都不友好啊。”

    “时过境迁,现在世上无妖亦无魔,哪还有什么忌讳?”拓跋金道:“此残阵是我们意外挖掘发现,一经触发,罕有人能通过……”

    温去病摸着下巴,“所以,本来你是要我过到对面去开锁?”

    “是,只要先生通过江山社稷图,到对面打开那个上锁的柜子,就能得到五十金币……”

    “去!如果真是完整的江山社稷图,我给你五十金币,你去过给我看看!但既然只是残阵,这价钱勉强啦,就是要花上一年半载计算……”

    温去病又看了一眼阵图,木石山峦,起伏不定,阵法变幻之繁复,似乎还在自己预期之上。

    江山社稷图是后天创制的阵势,不比先天大道,难以推估,这个时代的数学比起上古进步不知多少,这仅是迷阵、困阵,只要肯花时间去计算,安全的通路并不难找。

    “先生要一年半载?”

    “我才一个人,一年半载算快了!哪怕这只是一角残阵,变化剩不到原本的百分之一,但要排出安全路径,也牵涉到过亿条计算,其中只要错一个数字,就前功尽弃?”

    “确实如此,以往能通过这阵的,全都是百人以上的精英团队,计算数十日,才找出解答。”

    拓跋金喃喃说道,声音中有着明显的遗憾与焦急,温去病留意到了这点,看来……无神铺不满意于这样的速度。

    但,想要比这更快,不是单纯加多人手和工具就行的,人多嘴杂手也杂,一出错就前功尽弃……除非,九龙寨肯拿出他们镇宗的神器,但那是不可能的。

    朱颜天站在阵图外,来回走动,手中掐算,嘴里念念有词,不住盘计,商君书则是站在原处,闭着眼睛,似在感受着什么。

    半晌,朱颜天取出十多根算筹,挥手射在地上,组成一个小阵,阵中奇光流转,是九龙寨独门开发的算阵,每一道奇光流转,都是一道辅助计算完成。

    这套技术,九龙寨视若拱璧,江湖上未有流传,外人也看不懂,温去病却是例外,但看了几眼后,他心中暗忖,几年时间,九龙寨的技术又有提升,这算阵被修正多处,几乎比得上自己用的旧版炼成阵了。

    “起!”

    朱颜天开启算阵,连打几个法印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双掌一拍,木匣迸破,一个五角、五色所组成的金轮,形似船舵,浮空飘起,迅速飙转,劲风刮过轮上的空孔,发出或尖锐,或低沉的声音,无数光纹、浮字,从中甩泄出来,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亮如白昼。

    (……好家伙!还真不是白来……)温去病瞳孔一缩,手都不自觉地紧握,那群老怪物这回果然下了本。

    九龙寨镇寨神器。归零轮钥!

    一切的算术,起自于零,无穷大的反面是无穷小,所有大与小、正与负,加减乘除的中间点,仍是零,以零为钥,通向每一个算式最终的结果,九龙寨的术数之宝,归零轮钥。

    这件神器,关系到九龙寨的存续,不能轻易离寨,但世家大派自有秘法,打造宝兵,承接由神器分出的一丝灵气真意,在短时间内,拥有近似,甚至等同神器的能力,就如朱颜天手里的这一件。

    仿神器发动,结合底下的算阵,无数光符幻化成数字海,朱颜天神情肃穆,汇整演算资料,进入一种神出物外的状态。

    演算中,商君书跨前数步,进入算阵的范围,一踏进去,身上陡然生出一股清新气息,脚下所踏的石地,赫然生出一堆青草,迅速往旁边蔓延,源自血脉的力量,苏醒发动。

    这股力量,虽只是中阶,可当气息蔓延开来,却与江山社稷图发生呼应,社稷图中的木石山河,覆盖上一层氤氲色彩,起落变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原来如此。)温去病看懂了九龙寨这一双精英门徒的搭配,喃喃道:“居然是真木血脉,人族之中有这妖血流传的,亿万中无一,难怪……九龙寨拿这来当底牌。”

    真木之血,属于妖族精怪,在人族中极其罕见,有这血脉在身的,虽然战力没有什么加成,却往往擅长机关之学,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图由青木妖圣所造,真木血脉的气息,大大有助于控制社稷图,只要把阵图演法的速度降慢,演算就能少上八倍十倍,甚至百倍。

    两人一番尝试后,收功停歇,朱颜天点点头,道:“有我师弟配合,三日之内,可以找到出阵入阵的路。”

    淡然说话,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骄傲,之前九龙寨整团大师级人马,要花百日以上才能算出的解答,被自己压到三日内,这是何等成就?从今后,寨内这一世代再无人能与自己相比,晋级大师就在眼前。

    但这个梦想,却被一声叹息给打断。

    “唉……还以为九龙寨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原来……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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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绿洲夜莺

    乍闻否定,朱颜天回头怒瞪,也不知为什么,他第一个瞪的,就是那个站得老远的大胡子。

    迎着那个目光,温去病两手一摊,表示不相干与莫名其妙,说话的不是自己,是之前领路开阵的那名金袍中年人,怎会轮到自己被瞪了?

    不得不承认,朱颜天才能卓越,仿神器并非人人能用,他透过算阵,把仿神器充份发挥,手段犹胜一些大师级的人物,再配上真木血脉辅助,短短三天内就能计算到进出路,就算自己来做,也不可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如果用同样思路的话。

    金袍中年人摇头道:“三天解阵,九龙寨确实有了进步,但这仍与我们的要求有段距离。”

    朱颜天怒极反笑,这话听在耳里,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鸡蛋里挑骨头,“那以阁下看来,应该多少时间内才算合格?”

    “一个时辰!”金袍中年人斩钉截铁道:“起码……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荒唐!”

    朱颜天愤怒挥手,将仿神器与地上算筹一并收起,“无神铺爱做什么白日大梦,请便,我等不奉陪了。”

    说完,朱颜天拉着师弟就往回走,商君书试图劝阻,“师兄,先别急,事情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们应该先听听他们的说法。”

    “哼,一群自以为是的外行人,指手画脚,有甚么好说的?”

    朱颜天怒火中烧,却还是听进了劝言,回看无神铺的那名金袍中年人,后者沉吟片刻,道:“我方无意冒犯,确实是诚意相邀,如若两位能在时限内解阵通过,无神铺将致以重酬,以表感谢,但时限……必须是一个时辰。”

    “无理取闹!”

    朱颜天拂袖而去,却被师弟拉袖劝住,两方一阵拉扯,中年人也出言再劝,却坚持不让步,朱颜天气炸,无处发泄,看见温去病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心头更气,便伸手一指。

    “这种荒唐要求,我九龙寨干不了,你何不找那位闲杂人等问问?说不定会给你惊喜!”

    “这就是说笑了。”金袍中年人道:“我们出重酬,委托九龙寨解决,九龙寨派了两位来,如果不能解决,那就是九龙寨不行。”

    “哼!随你们怎么说。”

    朱颜天毫不相让,双方硬碰硬,气氛火爆,忽然,一个声音插入。

    “喂,你们的重酬是多少?”

    温去病的一喊,没有引起双方的重视,甚至没人理睬,温去病扬了扬眉,旁边拓跋金忍不住说话。

    “若先生能在一个时辰内,通过这残阵,打开柜子……”拓跋金正色道:“酬金就翻十倍,五百金币!”

    “五百金币?”

    温去病心中好笑,虽不知无神铺出什么代价请动九龙寨,带五百金币这个价码,恐怕连那报酬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到,搞不好是拓跋金这老头自掏腰包。

    当下,温去病斜看老人一眼,“你知道在传说中,江山社稷图号称是上古第一后天迷阵?”

    “知道。”

    “百人以上的菁英团队,尚且还要算上几十日的大迷阵,就我一个,你还要我在一个时辰内算出来?”

    “不光如此,先生还必须打开阵后的那个法柜!”

    “九龙寨的天才精英,加上亿万中无一的特殊血脉,都无法克服,你们认为天底下还有别人能办到?指望我这个无名之辈能做到?”

    “……坦白说,现在也没人指望你啊。”

    “呵,坦诚以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温去病朝周围的黑暗扫过一眼,除了拓跋金,似乎没人在留意自己,争辩中的双方没有,暗中窥视的无神铺众要人也没有。

    “……那你们就准备好钱吧!我只收现金,单表你们自己留着。”

    “单表?这是甚么意思?”

    拓跋金诧异发问,虽然奇人异士都有怪脾气,说话高深莫测,但这话还是太怪了点。

    但温去病没有解释。

    “老头子,你应该关心的是,我真能赚到你的钱吗?”

    “你真有信心?不是说笑?”

    拓跋金失声叫道,拔高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金袍中年人、九龙寨双杰都往这看来。

    “如果让我这么赤手空拳去解阵,那当然没有,不过,如果你们能提供道具和设备……”温去病耸肩:“问题就不大。”

    “好!他要什么,你们就给他。”

    朱颜天斜眼睨视,觉得事情哪有如此巧法,忽然冒出一个大胡子,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活?九成是无神铺故意安排个人在此,装模作样,要给自己难看,说不定还是同门竞争者想坑害自己的阴谋。

    金袍中年人皱了皱眉,问道:“你真的可以?”

    “……或者,我只是虚张声势,实则另有所图。”温去病笑道:“为了减少损失,你们可以现在就作罢,相信我,我有个预感,此刻若停手,你们以后会很庆幸的。”

    “哈哈哈,先生真是爱说笑。”拓跋金道:“无神铺能在这里立足,也不是被吓大的,先生要什么材料装备,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纸笔吗?”

    温去病接过刀卫递来的纸笔,挥毫如飞,顷刻间就写了一堆,拓跋金接过一看,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先生,你这……没搞错?”

    “无神铺舍不得花这点小钱?还是凑不齐这些东西?”

    “先生说笑了,这些能值几个钱?凑齐也不是难事,但……”

    “信我,就给我这些;如果不信……你对在这里的其他观众说一声,大家趁早回家睡觉吧。”

    温去病自信到不容怀疑,拓跋金挥挥手,一名刀卫接过纸条,往外走去,经过金袍中年人时,他取过单子一看,又一皱眉,朱颜天忍不住好奇,瞥了一眼,看见单上的内容,眼睛一下瞪大,跟着就是一声狂笑。

    “哈,买,照着单子买,他要什么,你们都给他,这样要是能开阵,我这辈子再不碰术数机关之道!”

    朱颜天慨然助成,一切就此定案,无神铺的人员整个动起来,处理清单上的所需物件。

    如果在西北其他城市,哪怕是平阳城,物资未算充裕,清单上所列的这些东西,真未必能够迅速弄来,可飞云绿洲不愧是西北最大的黑市,温去病所列的货品虽然繁多,量也极大,但片刻之后,一车车货物先是运到地上入口,再由人飞快扛入地下,堆得有如小山高,阵阵甜香,薰人欲醉。

    “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们全都备齐了。”

    拓跋金看着前方这大量堆叠的蜜糖、蜂蜜、甜酒,满满的甜食,数量多到一定程度,连他这个嗜吃甜食的人,都有些反胃,更不知道此人要这如山高的甜食做什么。

    在大量甜食运来时,温去病也没闲着,着手在地上画起法阵,短短时间,没尺没量,一个六角法阵画得又快又工整。

    朱颜天、商君书远远观看,后者不时轻“咦”两声,前者的眉头从头到尾都是皱着,似乎有着一堆想不通的谜团,两人望向温去病的眼神也都变了,开始带几分慎重。

    拓跋金自然看不懂,但耳边传来金袍中年人的传音,这个法阵的符文,形似一些古老门派的传承,太过久远,他们无法辨认,此人的来头恐怕不小。

    温去病没有窃听,却能料到身旁这些人的反应,但其实他们的解析全被自己引上歧途。

    法阵中所绘的那些古字,全是障眼伪装,半点屁用也没有,自己炼成阵的运作,魔纹全数隐藏在线条中,与现今各派的法阵形似而神异,除非是九龙寨那群数理怪物亲来,否则……这两个后辈没那本事看穿。

    “行啦,料已备足,但为了尽快见效,我还要个帮手,清单里列明了,我要一个高阶的……”

    “就由我来为先生服务吧。”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随之步出的,是一个身披黑纱,体态婀娜的女郎,年纪看不太出来,似乎三四十岁,脸上戴着一个鸟形的面具,遮掩容貌,但罩体的纱衣、沙裤很薄,黑暗中隐约可见肌肤滑腻如脂,踏出的每一步,耳环、脚踝上套的响铃,都叮当作响,非常好听。

    温去病心中一凛,这女子虽然抑制住本身气息,但举手投足间给自己的感觉,起码也是个地阶,又来得如此突然,恐怕是无神铺中的大人物。

    “二、二当家的,妳怎么来了?”

    拓跋金慌忙施礼,金袍中年人也欠了欠身,向这个年纪比自己低得多的女郎弯腰,而他们所喊出的称谓,更让温去病一惊。

    ……无神铺的第二把交椅?

    虽然无神铺在九外道中排名靠后,更远不能与七家四门这样的大势力相比,但想要成为这里的前几把交椅,也不是普通高手,或是普通地阶所能够的。

    “我叫夜莺,绿洲之中的夜莺。”

    夜莺的嗓音低沉,并不婉转美好,却另有一种魅力,“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怎能不亲来一会,见见这位先生的手段?无神铺礼敬来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先生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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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生造化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把这堆东西砍碎,如果能顺道加热就更理想了。”

    “好!”

    夜莺一声答应,随即出手,她腰间悬挂着一柄弯刀,与一身轻薄黑纱相反,由某种巨兽之牙雕铸,皎洁白净如天上明月,瞬息出刀,犹似一抹弦月划破黑暗,带来光明。

    温去病双目微闭,品味着映入眼中的哪抹刀虹。

    刀法似是百族大战时,妖族传承的屠神绝刀,普通人肯定会注意这个,但在自己眼中,这里头更有些超乎刀法形式的东西……

    温去病睁开眼,那几大堆的甜货,基本已被斩碎,成了碎末。这种工作对地阶武者来说,简直是侮辱,但从中仍可以看出许多讯息,自己闭目时,没感觉到有风,周边温度也没有显著变化,代表夜莺不是用快刀切割,也不是用刀风,或是其他属性的刀技来砍。

    那……寥寥数刀,怎么将这几堆小山似的甜货,砍成碎末?

    最可能的解释,出刀者已经初步接触天地大道,掌握某种毁灭元力,一刀过后,生出切割、崩解的效果,不住往外扩散,终至整大堆甜货粉碎。

    如此使刀的手法,高阶足以屠宰地阶……这绝对是地阶中的猛人,若非如此,也坐不住这个位置。

    “已为先生备妥,请。”

    “哈。”

    温去病手捏法诀,打了几个咒印入法阵,那个一米直径的法阵发动,化为一个不住激转的漩涡,把旁边的甜食碎末全数吸扯过来。

    甜货中有大量蜜糖,与其他碎屑沾黏在一起,基本都呈现黏稠液态,没入法阵后,转眼就消失不见。

    “……地下。”

    朱颜天、商君书眼力非凡,看透了法阵变化,很快便确认此阵的作用,是把这些甜浆打入地下,深深渗入。

    拓跋金愕然道:“先生,你这是何意?”

    温去病微微一笑,“招虫。”

    话一毕,一阵希希索索的细碎声音,由远而近,迅速响起,温去病所打下的法阵,骤然放光,黄、红、蓝、紫,交相错落闪起。

    拓跋金皱眉道:“虫?什么情况?先生……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法阵一亮,温去病就脱兔般躲得远远,跑到一名刀卫身后,还没回话,大量蝎子、火蚁、蜈蚣,还有些不知名的虫类,就从法阵中涌出,势道甚急,速度奇快,像爆水管一样疯狂窜涌,眨眼间就布满了十几平方米,后头还不断持续在出来。

    大量虫海,骤然出现,拓跋金脸上变色,即使是夜莺这样的强人,也不禁手按刀柄,微退半步,朱颜天、商君书连忙施展护身手段,缓缓后退。

    温去病的声音远远传来,“不愧是绿洲,生态系丰富,附近几十里地下的虫子,大概都被移来了,你们当心啊,如果看到金色光芒,闪得慢,什么都不剩下了。”

    “什么?”

    拓跋金还不及细问,法阵骤现金芒,一道金色的喷泉,迸破法阵,怒涌而出,组成喷泉的,是一种金色的甲虫,甫一出现,就大量朝周围蔓延,那些蝎子、蜈蚣等毒虫,见到这甲虫,就像见了克星,疯狂逃避。

    “……尸甲虫!”

    朱颜天瞪大双眼,“这邪物尚存于人间?”

    “真是尸甲虫?”商君书惊道:“这邪物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啃食血肉为生,即使遇到严苛环境,还可以假死千年待苏醒,妖族皇室将它当成墓室圣物,人间怎还会有的?”

    “……居然还有这玩意儿,连我们都不知道。”

    夜莺低沉说了一声,不敢托大,拉着拓跋金后退,同时挥出一刀,刀气纵横,划出一道长痕,阻挡金色甲虫海朝这边蔓延。

    这附近的空间不大,蝎子蜈蚣群为了躲避尸甲虫,不住前行,很快就进了江山社稷图的范围,尸甲虫群紧追其后,转眼间,一场严苛的生存竞争战,就在这千古迷阵中上演。

    生与死,吃与被吃,在小小的天地中激烈上演,虽然是微小的生命,但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同潮流,触动了江山迷阵的运转。

    无数石川、木峰起落与移位,演化江山河川,咫尺成天涯,不但距离变动,内中更泛起氤氲彩光,像是一道道彩虹,在山河间浮现,彩虹所笼罩之处,时光也有细微变化,虽然幅度不大,但对这些虫类来说,却是一生。

    在迷阵的演化下,许多虫子或陷入沉睡,或是僵死,慢慢静了下来,温去病看着内中的时空之变,忍不住赞道:“不愧是由十绝阵蜕变出来的第一迷阵,光只是一角残迹就这么厉害,如果状态完全,那可不得了。”

    朱颜天冷笑传来,“你异想天开,驱虫入阵,想要探路,看来是白费工夫了。”

    “探路?”温去病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还真没想过要探路。”

    “那你……”

    “上古第一迷阵,内中蕴藏幻觉,却没被称为上古第一幻阵,是为什么?”

    温去病道:“这是一角残阵,残在何处?完整的阵图,比之残阵,完整在哪?又强在何处?天才兄,你有答案吗?”

    “这……”

    朱颜天、商君书为之语塞,连正围观中的其余人,都开始思索。

    这问题似乎很简单,完整的阵图,肯定比这一角残阵更大,补完之后也更强,变化更多,这话三岁小孩都会说,可更详细的内容,却谁也说不上。

    无神铺不过偶然发现遗迹,并没有研究阵图的能力,之前闯关通过的两批人马,分别是九外道中的九龙寨,八门之一的鲲鹏学宫,都是当是最擅长术数机关之学的人物,他们估计是懂的,可无神铺却没有这种人才。

    “此阵穷演化之妙,却不带杀伐威煞,九成九的护命法宝、手段,在此阵中都不起作用,幻觉是阵中功能之一,却不是主要,它会演算入阵者的思维、人生轨迹,变动江山河川,做出最适合的应变,困死入阵者,哪怕千军万马入阵,也只会被困死,永难脱离。”

    温去病淡然道:“以后天推演先天之变,这阵图的计算能力强到变态,但严重缺损的一角,演算力势必要打折。”

    “原来你打这主意……”拓跋金接口道:“当初鲲鹏学宫的娘们,为了救她们失陷阵中的四宫主,也动过这主意,但演算后的结论是,哪怕是一角残阵,困个几万人在里头,仍没有问题,你想用这些虫子来让阵图负荷不住……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是吗?”温去病微微一笑。

    ……单只靠这一批虫子,当然不行,问题是,这阵极其罕有、地位极高的理由,就是它极小幅度涉入光阴之道,能够极小片段地推动光阴流逝,对人类或其他长命种族而言,这意义不大,但对于朝生夕死的虫子,这光阴不但是一生,更可以世代演化……

    “咦?”

    夜莺眉头微皱,“虫子数目,好像多了些……”

    阵图中奇光掩映,幻彩弥漫,看得不是很清楚,虫子数目又多,夜莺一时也无法肯定,但片刻之后,她的疑问得到确认,虫子的数目不只是多,而且还以惊人高速,一下子暴增起来。

    “……虫子生得快,生得又多,短短时间内就衍生一代,江山社稷图为了应付阵内激增的生命体,运作会加速,把空间拉大,光阴流速加快,虫子也会生得更多……”

    温去病随口说着,阵内的光霞陡然提升亮度,从原本的闪耀却不迫人,直线上升到几乎无法正视,而与这成正比的,则是阵内的虫子越来越多,从散处各地,迅速弥漫大半阵图,快过了空间拉大的速度。

    不久,全面覆盖大地的虫海,黑压压、金灿灿,如同涨潮时的海面,越叠越高,越积越高……

    温去病道:“那些尸甲虫,沉睡状态可活千年,活动状态下也就几个月的命,现在高速繁殖起来,本能导致的生存竞争,它们会噬吃所有异类,还有同类,生与死,存与灭,以秒为单位,迅速在密闭空间里发生,每一个新生命体的出现,都是一个需要重新计算的复杂变量,当这数目以亿来变动,一角残阵……我很好奇它怎么撑得起?”

    说话时,温去病背对不住高涨的虫海,全然没将这数米高,快要碰着壁顶的恐怖虫海当回事,但面对着他,看着这一幕发生的人,感觉就是另一回事。

    拓跋金有着半步地阶的修为,却也不禁骇然,颤声道:“先、先生,我们考验你的是……过阵,不是破阵,你……有把握分寸的,对吧?”

    “哈哈,把阵破了之后,再淡定通过,不也一样是过阵?偷东西,把主人家全部先打趴,再淡定拿走,这也一样是不告而取啊。”

    “你、你……”

    “安啦!”温去病道:“若我计算不错,十秒之后,这阵会有一丝空隙出现,到时候……”

    说话中,十秒匆匆即过,夜莺、拓跋金质疑的目光,一起落在温去病脸上,后者尴尬摊手。

    “我是人,不是法阵,手边又没有计算工具,有个几秒误差很正常,看什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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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单表你们自己留着

    温去病话一说,阵中一下霹雳大作,雷电交加,硬生生在虫海之中,怒劈出一条路来。

    这条通路一现,一切质疑都被证明,朱颜天如遭雷击,踉跄连退六七步,无可置信地摇着头。

    “不……不不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方法?”

    无视他的震惊,温去病二话不说,直接冲出去,用普通人的快跑速度,一下通过四十多米的距离,没受虫子侵扰,也没受阵图的阻挡。

    普通人速度能做到的事,自然更难不倒武者,温去病才刚跑过,眼前一花,夜莺先一步抢至,拓跋金也随之出现,连那名金袍中年人都赶了过来。

    但两人才刚通过,那道裂缝就合拢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似乎八、九米高,实则不知多少的虫海,心中发怵。

    温去病看也不看他们,迳自往前走。江山社稷图这阻碍一过,最终的考验就在眼前。

    早先,温去病对于这个考验,还没很放在心上,无神铺征选人才的一个考验,伤人性命的可能不高,难度有限,玩玩即可,但踏入这个地下空间后,想法已变。

    江山社稷图,这不是无神铺造得出来的迷阵,此地只会是百族大战,甚至更久远之前的遗迹,在这上古第一后天迷阵之后,到底封藏了什么?

    更重要的是,听拓跋金的语气,之前有几拨人通过江山社稷图,用的是正统数算之法,其中肯定有九龙寨、鲲鹏学宫这两派。他们通过了社稷图,却没能解开后头的那道锁?

    那道锁,恐怕是超乎自己想像的东西,而藏在那道锁后头的,更不晓得是什么惊天之物……

    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自己居然一直不知?碎星团从头至尾,都不晓得这个情报,幸亏今天撞在自己手里,否则……

    脑里闪着许多念头,但当看清楚黑暗尽头的那个东西,温去病当场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左看看,右摸摸,直到一切确定,这才暴怒开骂。

    “什么玩意儿?这……这不是耍人吗?”

    存在于众人眼前的,是一面石壁,朴实无华,石壁的中间则有一道闸门,门上有一个需要双手同握才能转动的圆闸,圆闸的正上方,还有一个小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框黑黝黝的,当温去病用手拂过,上头出现一排数字:2206,11,05,最后一个位数,缓慢地变动,正在倒数。

    “两千两百零六天,十一小时另五……现在是四分。”温去病回看两人,“你们喊我来打开一道时到自开的计时锁?老老实实等上七年不就好了?”

    拓跋金叹道:“若是能等,何必劳烦先生?就是想早日开启,这才做出种种尝试……”

    温去病打断话,道:“九龙寨、鲲鹏学宫的人,放弃时是怎么说的?”

    拓跋金一顿,没想到此人连这也能料中,道:“他们都说,这道元气锁,看似简单,实则绑定周遭地脉元气,非人力所能为,实不知当初怎么做到……想要开锁,除非等时间到自开,再不然……”

    “再不然,除非有办法把方圆五百里的山川地脉,毁得干干净净?”

    “先生高明!”

    “……这根本不是开锁!”温去病懊恼,蹲在地上抓头发,“你们需要的,根本不是循规蹈矩的玩家,是要找个会翻棋盘、翻桌的。”

    “……他们也这么说。”拓跋金一下苦笑,小心翼翼道:“这么说,先生不能了?”

    温去病猛地抬头,没好气地道:“谁和你说我不行?”

    “……什么?”

    拓跋金大惊失色,原本已不抱任何指望,不过死马活马医,哪知却得了这么个答案?

    大地上技术力最强的鲲鹏学宫、九龙寨,相继受挫认败的无解难关,他居然说可以?

    这个大胡子……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他说可以?

    “先生,敢问尊姓大名?”

    先前拓跋金问过一回,温去病嗤之以鼻地打发掉,拓跋金明白来此地的人都有些故事,对方不愿说,便也不再问,但此时,已经不能不问,不光是他,附近旁观的所有无神铺要人,都想知道……这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雷峰云舟今何在?夕雪残阳几度休?且抛九院千秋事,踏雨歌行问无忧……”

    温去病负手背后,一声长吟,整个形象为之一变,仿佛那个沧桑的大胡子男,一下变成儒雅文青,连衣服都好像换了一套。

    拓跋金一头雾水,更不知眼前人为何忽然念起诗来,愣了一下,就被温去病一掌拍在肩上。

    “把这首诗拿去鲲鹏学宫问问,你就会知道你想知的答案。”

    “先生原来艺出鲲鹏学宫?”拓跋金失声叫出,顿了一顿后,复又皱眉,“但鲲鹏学宫的男弟子,似乎……”

    “言尽于此!”

    温去病朝壁上闸门看了一眼,道:“这道锁,我能解,但今天是解不了的,你们如果想开,且等上……七天,七天之后,我连带外头那个阵图,一个时辰内闯阵带开锁,说到做到。”

    有了通过江山社稷图的例子在眼前,这话令人不得不信,即使有所质疑,也不好当面提出。

    “先生……”

    夜莺张口欲言,温去病表情忽然变得紧张,回望身后的虫海,“还有十五秒,你们……靠,提前了!”

    几声闷雷炸响,将虫海硬生生劈出几道裂痕,温去病拔足飞奔,逃命似的朝裂缝冲去,其余三人紧追在后,转眼便通过密密麻麻的虫海,看到还愣在那里发呆的朱颜天两人。

    夜莺、金袍中年人想上去安慰两句,说些场面话,但跑出虫海的温去病,脚下不停,一路直直冲上台阶,看那连滚带爬的架势,是打算不回头地冲出地窟。

    这与其说是无礼的举措,不如说,像是老鼠要逃离快沉的船,其他人最初不解,但遭打击后浑浑噩噩的朱颜天,忽然瞪着不住闪现雷光,发出巨大声响的江山社稷图,颤声道:“这、这阵……要崩解了!”

    崩解?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阵中,那片黑压压的恐怖虫海,乍看是一百六十平方米的面积内,堆叠了七八米高,但江山社稷图有空间微缩之下,实际占的体积,可能是十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

    阵图崩解,会释放出相当惊人的冲击波,迷阵类的可能没有那么强,但大阵崩解后,这许多的虫子……怎么办?

    普通蝎子、蜈蚣、火蚁之类的,或许承受不住阵解冲击,但里头还有大量增殖的尸甲虫,这邪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伤,可没有那么容易消灭,一下被释放出来,成千上万的尸甲虫袭向飞云绿洲,那个场面……

    “开、开什么玩笑?”

    引领温去病进来,必须要扛负责任的拓跋金,对着温去病的背影叫道:“先生,这是什么状况?什么状况啊?”

    “我说过,七天之后,连这阵带后头那个锁,一个时辰内通关,现在把这阵搞垮,后头就能一个时辰内开锁了。”

    温去病不回头,狂奔喊道:“记得啊,金币要给我,单表你们自己留着,一早就说好的。”

    踩着台阶,温去病一口气冲出地窟,只有喊出的话,还在地窟内回响,让被留在底下的人全都愣住。

    “……单表……”

    夜莺惊道:“他说的……是赔偿请款单?”

    金袍中年人、拓跋金恍然大悟,但一颗心却笔直沉了下去,当完全明白之后,脑里唯一回响的声音,就是一片“卧槽”、“卧槽”、“卧槽”的呓语。

    下一刻,一阵轰然之声,仿佛天地破裂,比视觉可见还要多出数十倍的虫海,在冲击风暴、雷电狂笞中,倾泄出来。

    温去病前脚刚踏上地平线,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个飞云绿洲大震动,一道道强光,从绿洲各处飙射天空,每一道光柱底下,都是一名地阶强人被惊动,奋起全力,朝这个方向赶来。

    地窟中的状况,无神铺内有头有脸的干部,全部实况监看,内里发生灾变,所有人都知道,整个飞云绿洲之内,凡是高阶以上的武者,无论手边有什么事,全数放下,赶来这边镇压大祸。

    温去病摸着下巴,看着身边一道道强光、飙风,擦身而过,飙入地下,而地底的隆隆震响,可以想见底下的战斗之激烈。

    ……真是,很意外啊!

    ……无心插柳,虽然自己从头到尾没这意思,但最终的结果,却把无神铺的底蕴全部逼了出来。

    像九外道这样的偏门组织,很重要的一部分实力,来自“未现出的力量”,不管怎么强大,只要这份力量暴露出来,从此就不构成威胁,这回,无神铺恐怕亏大了。

    而这边所发生的骚动,不光是震动飞云绿洲,更远远传了出去,连苍凉山上都能感知。

    “……那边……好像发生什么?”

    身在军议室中的司徒小书,望向西北方,隔着厚厚的墙壁,仿佛看到那边的变动,周围数十名军官站起,纷纷看向同一方位。

    一名高大的灰发老将军、一名枯瘦如柴的老僧,对看一眼,目光中都有着说不出的担忧与疑虑,老僧叹道:“飞云绿洲为何动了这么强的阵仗?难道……兽族有变?我们……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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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唱歌演戏的都不是好人

    战争在即,云岗关高度戒严,片甲不得过关,什么人也不放进放出,哪怕是亲王贵族,军令当前,也不例外,偏偏司徒小书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当她来到云岗关前,关上的兵将警戒到了极点,拉弓搭箭,等着长官一声令下,就射杀来人,但司徒小书一亮出身分,情况就变了。

    朱家的公主,这身分司徒小书从未引以为傲,提也不提,但封刀盟司徒小书的名号一出,云岗关上便一阵骚动。

    百族大战时,司马家的家主,同为一代名侠,一生扶助他人,锄强惩奸的司马扶他,与“刀尊”司徒无视并肩作战,相交莫逆,私下更对司徒无视奉为楷模,对自己儿孙津津乐道。

    听到刀尊的孙女到来,云岗关的狼翻兵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进行通报,没过几分钟,正在开军务会议的司马扶他,就率领一众兵将,浩浩荡荡地开关门,把司徒小书等人迎接进去。

    有幕僚提议,可能是奸细易容冒名,又或者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被这位留着钢刷胡的老人大手一挥,“司徒一脉,岂容奸佞?不用多想。”

    老人亲自陪着司徒小书,进入云岗关,连她的一众手下与龙云儿,都得以在不被搜身的情形下,像贵宾一样被迎入棺内,几乎可说享受与皇帝、郡公的相等待遇。

    把司徒小书带入军议室中,迎面而来的气息,让司徒小书心中一凛,龙云儿更全身紧绷,满满的地阶之气,几乎压得她难以呼吸。

    不愧是大战前夕,强手云集,整个军议室内,地阶人物起码有三十多位,高阶的甚至没资格有座位,老老实实列队,站在各自的长官之前。

    强大的地阶阵容,尽管两女身出名门,也不多见这种场面,而在这三十多位地阶武者中,司马家人只占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全是光头兼肌肉汉,头顶有香疤,通体结实有如钢铸,不开口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一尊铜像、金像屹立在那里。

    金刚寺与司马家祸福与共,这回面对兽军,金刚寺的僧兵团也同步出动,前来云岗关协同作战,大量的地阶、高阶,让此刻的军议室里大壮行色。

    司徒小书、龙云儿都感到振奋,如此兵强马壮的阵容,交由良将武苍霓指挥,云关地理优势,这一战十拿九稳,足够有胜利的信心了。

    不过,当司徒小书说起巧遇武元帅,接受她的委托,回来报讯时,无论司马家人还是金刚僧众,表情都显得怪异,司徒小书注意到了这点,却没太多在意,跟着,司马扶他亲自出手,一指点在司徒小书额上。

    强光绽放,一缕神念释放出来,化作一幕影像,在军议室里展现出来。

    一座粗犷却充满气势的白骨祭坛,前方是一大片兽族士兵,举着利爪,高声咆哮,气壮云霄。

    祭坛上,一众兽族将领,种族复杂,多种兽头都有,他们手中都执拿着兵器,一起仰天而啸。兽族与妖族近似,凭靠肉身作战,没有使兵器的习惯,会配戴兵器常常是身分的象征,都不是普通兽人,拿的更不会是普通兵器。

    坛上一名狼头人身的狼人,年轻英锐,纵声而呼,司马家的高手第一时间认出来。

    “托尔斯基!”

    “飙狼族第一王子兼首席战将!”

    “果然是这家伙,就知道少不了他!但他身边的这些……”

    见到宿敌,司马家众高手都心绪难平,就连金刚寺的武僧们也有几分意动,但看站在托尔斯基身边的其他兽王,气势与排场都不输给托尔斯基,显然都是地为相若的兽族领袖,不由得心下一紧,肯定了对方的兵强马壮。

    司马扶他皱了皱眉,伸手指向这些兽族领袖的旁边,祭坛大火盆边上的一角,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边有个伛偻着身体,手拿白骨杖,头戴十禽冠的老兽人,虽不起眼,却能与这些兽王共处坛上。

    军议室里瞬息静下,年轻一辈的相顾愕然,隐约有个猜测,却不敢胡乱开口,还是那名枯瘦如柴的老僧,长长叹了口气,“兽尊嘎古出世,此役难矣。”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质疑双方领袖的看法,但心里都一阵凉飕飕的,兽尊是踏入天阶后才得到的称号,也是兽族中至高无上的圣者,过去兽族侵攻,常常号称有兽尊随行,却都只是虚张声势,这回没喊类似的话,没想到兽尊却真的来了。

    天阶唯有天阶能挡,兽族的天阶在阵,人族这边的天阶在哪里?

    所有人一阵惊恐,投向司徒小书的目光,都带几分感激,这个情报的份量太重,如果不知道兽尊真的出山,贸然与兽族野战,可能一下被袭杀主帅与重将,甚至到全军覆没。

    现在,全军只要提前预防,就算不能坑到对方,起码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大提高,避免了一场大溃败,这已经是大功一件。

    司徒小书摇头道:“我只是负责把情报传回的人,侦知此事的武元帅才是真正大功,不知……武元帅何时回来,领导大家?”

    一路上司徒小书都觉得奇怪,堂堂一军的大元帅,节制整个西北地方军方势力的人物,在关键时刻,擅离职位,跑去侦查敌情,就算真有其必要性,这么做也未免太离经叛道了。

    但这么一问,现场又陷入一阵更尴尬的沉默,半晌,司马扶他这才开口,“小书丫头,现下云岗关与整个西北的军务,都由老夫掌管,妳说的那个人……已经被免职外贬,不在这里很久了。”

    “什、什么?”

    司徒小书与龙云儿都跳了起来,这个意外的告知,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把两人都打懵,但还没来得及镇定下来,一股强悍的气息,仿佛群龙舞空、百兽齐吼,来自西北方位,震惊到在场众人。

    “金刚般若,阿弥陀佛!”

    枯瘦老僧伸手一挥,空中浮现一幕影像,虽然模糊,而且一闪即逝,还是看得出来,那是飞云绿洲的远眺之景,一道道强烈光柱,笔直冲天而起,大地动摇,一道道身影的冲出,代表着一个个地阶武者的出动。

    ……飞云绿洲,到底怎么了?

    ……难道……兽族有行动了?

    ……无神铺是这片土地上,一股重要的平衡力量,如果这股力量被兽族提前摧毁,这等决心与实力,思之不寒而栗。

    飞云绿洲的状况,让军议室内的每个人都感到忧虑,而一手制造出这情势的人物,则在一个帐篷里,被无神铺的刀卫团团包围在外,近乎软禁地保护起来。

    温去病异常淡定,躺在帐篷里,无视外头满脸横肉的精悍刀卫,睡得异常舒坦,等着同伴的会合。

    “喂,约定的时间到了,你赚了多少?”

    “……可以不提这件事吗?男人的成就又不是只看钱。”

    温去病脸上微笑,口唇轻轻颤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透过双方持有的道具,在香雪的脑中响起。

    香雪传音过来,却不需要什么道具,她在距离温去病十五米外的一处帐篷中,藉由太初真血的共振,直接传音入脑部,即便是天阶武者都难以察觉。

    温去病道:“我出不去,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虫子大军可不是好斗的,当初老尚也吃了大亏,更别说里头还有尸甲虫咧,那边仗着地利和一堆宝兵,总算稳住场面,但有几个地阶躺床上了,运气不好,搞不好还会殒落。”

    “……真不好,这笔帐该不会算我头上吧?”

    “你有记得把请款单扔回给他们吧?免责声明要一开始就说啊!”香雪道:“你是脑袋挤屁股里去了吗?几岁人了,和人争风吃醋,搞到玩那么大?”

    温去病道:“妳不觉得飞云绿洲这地方挺怪?兽族为什么能允许这地方存在?我有预感,在将发生的这场战争中,飞云绿洲居于关键地位,我只是先占个好位置而已。”

    “那关我们屁事?不是蒐集完情报以后,想办法去狼王庙的吗?”

    “当然有用,妳就耐心一点,多等我一晚吧,我敢打包票,这个夜晚不会浪费的,总要先兴风作浪以后,才能瞒天过海啊。”温去病道:“先不说那个,妳捞了多少?”

    “不多啦,五金币。”

    “五、五金币?”

    温去病一怔,这数字听来很少,却等于五百银币,五十万铜币,自己若不是卷入这么大的事,只是单纯开锁,顶多只能收入十银币,她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是怎么卖到这数字的?

    “妳怎么赚的?妳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值钱?”

    香雪的声音中满是得色,“我买了一批低等录音石,简单写了首曲子,填了词,然后卖自己的最新单曲。”

    “不是吧?这里是大西北,他们也知道香雪大家?也是妳的歌迷?”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今天以前不是,今天以后,他们可能全家老小都是了。”

    “……靠,妳不去搞邪教,简直浪费人才,但光卖录音石和单曲,是可以赚那么多喔?”

    “我再加卖演唱会门票就有了,时间是十天后。”

    “妳……妳真打算在这里开演唱会?”

    温去病不无担心,兽族不是没有术数高手,搞这么大,很有可能被识破,不料香雪想也不想便回答。

    “哪可能?当然是鬼扯的。”

    “……那不是摆明卖鸽子票?注定要放鸽子的。”

    “又如何?我们的约定是不偷不抢,没说不能用骗啊!”

    “…………唱歌演戏的都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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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快跟我走

    飞云绿洲的一场骚动,人仰马翻,无神铺并非善男信女,这趟搞到一堆尖端武者精疲力尽,换了其他正常状态,早把始作俑者给千刀万剐了。

    然而,地窟中的江山社稷阵、元气锁,是无神铺来到飞云绿洲之后,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解开的谜团,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也不会轻易放弃,因此,他们以护卫为名,暂时软禁温去病,但对于他提出的工具要求,又不敢拒绝。

    当三更半夜,温去病忽然表示,想要进入满目狼籍的地窟,重新研究一下元气锁时,负责看守的刀卫没有阻拦,一面遣人去飞报请示,一面也带着温去病重回地下密窟。

    如果无神铺的高手来了,像夜莺夫人、金袍中年人那些首脑到场,要做事就不方便了,但有老搭档香雪在,温去病相信那个去请示的刀卫,没机会走到目的地。

    来到地窟前,前方有数条结界索阻挡,难以通行,还有几名守卫来来去去,这些也阻不住温去病的脚步,陪同的刀卫虽然想跟,却很快感到不适,止步于地上。

    由于阵图崩解,加上虫祸,整个地下空间,充满着莫名毒素与磁力混乱,修为不够的,踏进去就会毙命,这些温去病早有预备,一早张开了护罩,无惧夺命磁波,踏入地窟。

    满满的焦臭气息,扑面袭来,无神铺的地阶高手,实力很强,联手施为,再凭藉着飞云绿洲护法大阵、神器的辗杀,让亿万虫海没能生离这地窟一步,基本被焚为灰烬、殛成焦尸,保住了飞云绿洲的安全。

    温去病举目四望,摇了摇头,“好像没死绝啊,尸甲虫果然够生猛,这样都还有剩的,唔,真奇怪,这里居然有尸甲虫……”

    最初布置法阵引虫时,只想说引来一些毒蝎、火蚁之类的,繁衍速度快,利于破阵,尸甲虫的出现全是意外,这东西又难对付,生得又慢,不是理想的破阵工具,但自己发现时,一切已难收手,唯有装作从容,否则若被无神铺判定自己能力不行,立刻就会对自己下杀手。

    “时间不多,香雪拖不了太久,要干活了。”温去病自嘲道;“凤凰不落无宝地,她都能赚个五金币了,我要是两手空空,以后很难作人啊。”

    紊乱的磁力风暴,护罩能抵挡的时间有限,温去病急着动作,双手快速连结法印,带动自己早先的布置,不久,一缕虹霞,自焦黑的尸海中缓缓浮现上来。

    虹霞的中央,是四片木板、四片石板,每一片都巴掌大,说是板,更接近是牌,上头奇光幻彩,氤氲发散,光华所过之处,周围空间出现些许的扭曲。

    能够影响时间、空间类的物品,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基本全都是神器,而且在神器中还是上品。

    温去病嘴角浮现笑容,“……一票家伙,学艺不精,典故也只知道半截,青木妖圣参悟十绝阵,演法创出的江山社稷图,不是简单一个阵图,而是一件机关法器啊!”

    打从自己看见这座江山社稷图,就决定要破阵取物,本来最担心的,就是九龙寨的两人识破,阻断自己的侵吞行为,不过,这可能性本身就不高,江山社稷图是上古之物,朱颜天资历尚浅,未必晓得这个上古典故。

    显然,朱颜天和商君书没发现这秘密,白白便宜了自己……

    温去病法诀一打,凌空朝八张牌一指,八张图牌缓缓飞过来,温去病微觉诧异,自己收法诀,牌应该是一张张接着飞来,现在却是围成一团飞来,其中定然有异。

    一团氤氲彩光迫近,温去病看得清楚,在八张图牌围阻的阵势之中,有一缕淡淡的金芒,赫然是一只尸甲虫被围在当中。

    “原来如此……万虫竞择,火雷双劫,意外弄成一个养蛊的环境,这只是亿万虫类的幸存者,差一点就是虫皇类的存在了。”

    温去病仔细打量,发现这只尸甲虫皇的气息,在进阶蜕变的前一步,被硬生生挡住,而这个封禁的力量,却是来自八张图牌,若非江山社稷图及时封禁,一只尸甲虫皇就会诞生,而后遁走,从此后果难料。

    “拦得及时啊……尸甲虫本是凶类,虫皇更是不得了,这种东西释放出去,十几年之后,说不定飞云绿洲就灭了。”

    法诀一收,温去病先解开八张图牌的阻阵,把江山社稷图全都收起,跟着,一个麻痹法印打在仍受封禁的尸甲虫皇身上,将这只虫皇收入袋中。

    两个动作完成,温去病松了一口气,这次入手的两件东西,都是意外惊喜,天上掉神器这种事,可不是天天有的,哪怕是残缺的神器,仍然是神器,落入自己手里后,加以修复调整,价值无可估量。

    尸甲虫皇则是另一个收获,虽然这生物危险性奇高,难以驯服,随时反噬自身,可凶物有凶物的用法,烂牌在手,也好过无牌可出。

    只这两物入手,飞云绿洲之行就已经大赚,不枉自己辛苦一场,搅动风云,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一串脚步声响起,下来了一个人,冲着温去病就喊,“先生,我来救你,快跟我走!”

    黑暗中,看得不清楚,但辨其声音,就是拓跋金,温去病还没开口,就被冲下来的白袍老者抓住手。

    “先生,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我曾身受鲲鹏学宫的大恩,不能眼睁睁见你遭难……”

    “呃,你们这么快就和那边核实了?”

    “已经和那边联络,核实的消息还没传回来,但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打算先用手段控制住你,往你帐篷去了,幸好你先一步出来,我现在带你离开,你再不要回来了。”

    “呃,其实不用那么急,我没在怕的啊!”

    温去病还想多留一下,探勘里头的元气锁,可拓跋金不由分说,拉着他便狂奔。

    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温去病暗生提防,发动臂骨内的蓄雷机关,准备好掌心雷,假若拓跋金骤起发难,自己第一时间就能反制。

    拓跋金拉着人狂跑,跑到台阶一半,忽然,脚下一震,两道光环先后亮起,拓跋金的双脚被法阵定住,中了陷阱。

    事起仓促,黑暗中一个人影由上袭来,掌风一扫,中阶程度的攻击,拓跋金没放在眼里,冷哼一声,一掌挥出,另一手已按在自己腰间匕首上,但还没拔出,对面破风声轻响,一支奇形暗器近距离射来。

    “……双龙神箭?”

    拓跋金认出九龙寨的知名战器,更晓得了来人身分,此时拔刀已不及,一掌劈出,恃强毁箭,掌风到处,箭支折毁,却爆散成两团牛毛针,分上下袭来。

    距离太近,除了用护身罡气硬扛,再没其他选择,但当护身罡气全力发动,试图抵挡数百细针时,一只爆发着高阶力量的手掌,又平推而来。

    朱颜天的一掌,藉由器物催迫,强催出第六级的大力,对上原本还占修为优势的拓跋金,此时就如大石砸死蟹,一掌拍中胸口,劲道透入,肺腑震荡。

    老人的强悍,令人惊愕,受到这样的重击,还能用一口气挺住,身体微仰,想要反击,但就是这么一仰,碰撞到身后的温去病,与他手掌一撞。

    事出突然,温去病不及收势,掌心雷爆发,电劲一下倾泄出去,拓跋金动作一顿,身上冒出阵阵青烟,双眼一白,就这么晕死,倒了下去。

    “呃,金兄,你怎么忽然往后仰啊?我……”

    “你!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

    微光中,九龙寨的朱颜天、商君书,现身出来,想拉着温去病就走,温去病连忙摇手,奇道:“两位,你们……也来救我?”

    商君书忙道:“先生,你处境非常危险,我师兄冒险来救,快跟我们离开这里。”

    温去病道:“我很危险,这个我也晓得,但为何你们……”

    商君书想要解释,被朱颜天伸手拦住,后者看了一眼虫海焦尸,道:“用暴力的手法把阵破坏,这不是破阵,而是耍赖,我不服!”

    温去病耸耸肩,“随便吧,反正阵已经被破了,谁管你的感受,天才。”

    朱颜天道:“我师父说,在里面最深处的,是一个元气锁,连结地气……你能解开?”

    “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不是从此不碰机关术数之道了?趁早去买个墨镜,学学按摩什么的,准备改行吧,天才!”

    九龙寨双杰,来得突然,温去病有心试探,把挑衅抛出去,朱颜天一听脸色就变了,紧紧握着拳头,怒瞪过来,温去病一度以为这个自负能力的菁英,就要翻脸动手了,但朱颜天终究没有挥拳。

    “你!”朱颜天手指过来,“我要和你再比一场,以这元气锁为赌注,我们一较高低。”

    温去病一怔,笑了出来,“原来如此,老兄,上次没人要和你赌,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但大家都成年人了,打赌输了就想三局两胜,这样不地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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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我来救你

    对朱颜天,温去病觉得这年轻人还挺可爱,像这种随口扯,没人应的赌约,如果人品差一点,直接当没说过就行了,或者改口强辩,这都是常见的反应,可他却坚持要再比过,为此还想把自己从无神铺手上救出去。

    只凭他们俩师兄弟,这可是有高度风险的行为,朱颜天、商君书坚持这么干了,温去病不得不说,这两人很可爱。

    朱颜天伸手想扯温去病的衣领,被后者躲过,他恨声道:“你不了解,我为了攀到今天这位置,费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努力,眼看大师只差一步,我不能在这里失足。”

    “……难道我还非得让你赢了才行?”

    温去病笑了笑,之前说七天内开锁,并非虚言,但话也没有说全,自己确实有开锁的方法,成功率也在七成以上,可要完成自己的方略,无神铺要承受的代价与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整个飞云绿洲都要陪葬……

    商君书道:“师兄,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离开再说吧……对了,先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我……”话到嘴边,温去病摇头道:“别在这说话,先离开险地再说。”

    确认拓跋金只是晕去,没什么实质伤害,三人踩着石阶,要尽快从地窟离开,武功高的自然跑前头,朱颜天一马当先,几个起落就冲出地下,商君书先探了半个身体出去,看了一眼,回头道:“外头安全,先生,我们……”

    话未说完,上头“咕咚”一声,商君书没了声息,不知出了什么事,温去病心知有异,一瞬间评估完风险,暗暗再准备一发掌心雷,雷光枪也扣在手里,跟着跑上了台阶。

    一如所料,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堆人,包括朱颜天、商君书两师兄弟在内,还有其他无神铺的刀卫,全数倒在地上,体表有明显的伤痕,但都只是被击昏,没有严重的伤害,下手者明显手下留情。

    “……你们……”

    站在温去病面前的,是七八名蒙面大汉,个个体格壮硕,不露真面目,但气势极强,看来平均水准是高阶,甚至可能藏有地阶人物,是一支战力相当惊人的精锐小队。

    无神铺内,突然冒出这队人马,温去病着实奇怪,而这队人马明摆着和无神铺作对的态度,也让自己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总不会……他们是奔着底下的那个元气锁来着?

    还没推估出端倪,对面一名似乎是为首者的黑衣人,看见温去病,连忙一个箭步窜过来。

    “先生,你处境非常危险,我们是来救你的,快跟我们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闷棍,温去病差点骂出来,“啊?你们也是来救我的?老兄你哪位啊?我们很熟吗?”

    温去病啼笑皆非,在南方神憎鬼厌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如此香饽饽,各方人马抢着要了?换了在帝国境内,自己被关入死牢,落井下石的一定不会少,冒险来救的不知有几个,怎么隐姓埋名到了这里,竟然人人来抢?

    但……此事确实有趣,自己的无心之举,不但逼出无神铺的总战力,让他们耗损元气,还连潜藏在飞云绿洲中的其他势力,都藉此探出头来……

    黑衣人张口欲言,温去病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尽速和你们离开,对吗?你们都这么说的,行,我们走吧。”

    耳中的传音,香雪已经来到左近,而无神铺的人到自己软禁处扑空后,正朝这边过来,久待不宜,确实该先离开。

    “先生,请。”

    黑衣人的领袖在前,带着温去病离开,左穿右拐一阵路后,来到一处大帐篷,直接就钻了进去。

    这座大帐篷的布幔,不但染印五彩,而且还有云朵、鲜花的图腾刺绣,非常华贵,是贵宾等级的住所,这行人原本显然是绿洲贵客,倍受无神铺礼遇,就不知为何要背着主人来这一套了?

    双方分主宾坐下后,黑衣人首领道:“先生,我们有件工作,想要委托你来做。”

    “哦?不会也是要我开锁吧?或者,要我解阵?”

    “正是,听说先生是肯为钱卖命的人,只要替我们解开,我将支付先生,五千金币!”

    “喔喔喔喔。”

    温去病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这着实是一笔大买卖,五千金币不是小数目,这些人肯开如此高的报酬,其来历不是普通的门派、富商,想干的事情也不同寻常。

    “我想先问问,到底是要我开什么锁?解什么阵?”

    “很简单,就是先生今天做过的事,带我们通过江山社稷图,解开后头的地脉元气锁。”

    “呃……地下的那个阵,已经被爆掉了,你们看来也不像要乱花钱的,所以,另外有一处地方,有相同的元气锁、江山社稷图?”

    温去病分析状况,得出的答案却连自己也不相信,飞云绿洲地窟中的江山社稷图与地脉元气锁,存在得很奇异,背后直指某些神魔大能,如果说还在别处,有一模一样的布置,阴谋气息可不是普通的浓。

    (……别处还有江山社稷图?有可能,我手上的只是一角残阵,在别处还有其他部分?就算没有其他报酬,只冲着这一点,就该去走一趟,更何况……)温去病往对面看了一眼,一整排的黑衣汉子,正襟危坐,一语不发,如同木雕泥塑,忍不住笑道:“各位,我们人族有个习惯,大家要谈什么之前,都是先自我介绍,表明身分,这才有合作基础的……”

    “飞云绿洲乃多事之地,来这里的人都背负故事,问身分姓名才是大忌,我们委托先生的事,先生完成即可,我们不过问先生的过往,还望先生也别问我们的来历。”

    黑衣人首领颇具威仪地说了话,但旁边的同伴用手肘轻碰了碰他,他一怔,这才听出温去病话里的玄机,为之苦笑。

    “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竟然被你看透了……”

    黑衣人首领举手摘下头套,露出一张颇为威武的中年人面孔,但随即变化,成为了一个毛茸茸的狼头,赫然是飙狼族的狼人,其他的人虽未摘下头套,解除变形,但肯定也是同样状况。

    飞云绿洲来者不拒,温去病之前就看到不少飙狼族的狼人,在此买卖出入,并没有避讳,这一批黑衣狼人,既被无神铺奉为上宾,又特别遮掩行藏,身分绝对不简单,而且还很敏感暧昧,恐怕……既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让兽人知道。

    “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如果我说,只要是用道具、装备改的,就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老兄信吗?”

    “信!不过智者有所当知,有所不当知,太多的事情,先生还是不要多问,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中年狼人说完,温去病朝站在自己身后、帐篷各处门口的狼人看了一眼,“都提到安全了,该不会……我如果不接这工作,就会很不安全,今天没法活着走出这大门口?”

    “先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们多说,无神铺要动手控制你,我们将你救了出来……”

    “停!话别说那么好听,你们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吧?这地窟存在不是一天两天,无神铺为什么急着请九龙寨的人来?又为什么限定一个时辰内?这应该是你们的要求。”

    当看见了这群狼人,温去病顿时明白,无神铺那一连串奇异行动,背后的源头。

    这群贵宾来到绿洲,受到无神铺的高度重视与礼遇,代为聘请九龙铺的人才,来完成他们的要求。

    自己的天外飞来,对无神铺而言是奇货可居,他们一面核实自己身分,一面想把自己控制住,作为手上筹码来与狼人们交易,偏生狼人们也看出了这点,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索性先发制人,把“筹码”抢到手上,一脚踢开中间人。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任务的报酬,这个任务的地点……会在哪里?肯定不会是飞云绿洲内,附近其他地方的可能性也小,那么,是在兽族境内?那就真是天上掉下的大烧饼了。

    “这些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狼人之首瞠目结舌,本以为这个大胡子,只是一名有本事的巧匠,哪晓得竟然是个善窥人心,世情通达的怪物。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这个人啊,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温去病表现出急切的态度,既然自己的猜测能肯定,这批要带自己回兽族领地的狼人,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狼人之首愣了一下,道:“只要先生完成任务,报酬方面,必定不会薄待先生。”

    “开什么玩笑?你懂不懂行规啊?”温去病昂首道:“就是失手了我也要三成。”

    “……行,那为了表示对先生的尊重,我们先付三成,用你们人类的银票,可以吗?”

    狼人之首表现得异常慷慨,自信满满,反正人控制在手上,就算先拿了钱,真有个什么,还能随时回收,这一点,同样没能逃过温去病的眼睛。

    双方达成共识后,立刻离开帐篷,要抢在无神铺反应之前,离开飞云绿洲,哪知才刚走出去,一阵烟雾迷漫,掩住整支队伍,旁边的黑暗中一个俏美身影跳出,抓住温去病的手臂。

    “喂!一报还一报,我来救你了,这里很危险,快跟我走!”

    ………温去病的下巴,险些掉待地上。

    ……又来?我今天犯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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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志,风云再起,土鸡瓦狗,皆可碎星。 百族大战后,战争英雄「碎星团」被诬陷为人族叛徒,遭整肃而覆灭,一切真相,都埋藏在万里沙海的滚滚黄沙之下。 六年之后,奴隶商人温去病,以[温剥皮]的鼎鼎大名崛起于世,专门从事猎杀碎星团残党的工作,但其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封神旧址,碎星遗藏,龙族少女,魔神降临,当这一切交汇之时,新的传奇,即将拉开帷幕。碎星物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碎星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碎星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