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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碎星物语txt下载     碎星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章 机会福袋

    香雪的情绪,温去病六年来时时关注,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过,刚刚她一开口吵架,自己就知不妥,偏偏这种事还不能解释,女人要的从来就不是理性解释,说多只会错更多,于是,直接以这样的态度来解决。

    ……重要的不是道理,而是感觉,感觉对了就可以没道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好不容易蒙对了之后,千万别给女人机会深究,要立刻把注意力转开!

    温去病仰头喊话,做着正常情形下,绝没有可能通过的要求。以太一的黑心黑手,只有祂占别人便宜的份,想要向祂预支报酬什么的,那真是想都不要想,绝没有可能达成。

    不过,今天太一干的出格事,已经不只一件,如果连主动窜改命契,强势压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那稍微放点水,让自己预支一下金叶,这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自己预支完金叶,也是用来添购装备,处理当前的任务,应该可以有得商量。

    温去病的喊话,也让香雪、龙云儿的心都提起来,巧妇难为无米炊,她们身上都没有剩下什么贵重物,换不到金叶,温去病的这个尝试,哪怕荒唐,也似乎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了。

    半晌过后,天地间一片寂静,太一没有任何回应,温去病耸耸肩,对两女摊手,“好像不行,在这上头,这家伙又恢复正常了,没有得谈啊。”

    香雪皱眉道:“那后头怎么办?时间很赶,要在这里先决定了,人类和兽族,你想卖哪一边?”

    温去病道:“又卖?我们这一路走来,还卖得不够吗?妳看看我们现在身边还剩下什么?碎星团的收场,妳没有点感慨吗?”

    “你脑子抽风了吗?这话外人能讲,你哪有资格说?”

    香雪看温去病的眼神,像是看个怪物,“我们很喜欢牺牲人?很喜欢整天搞牺牲、玩阴的?你老母的,有神可当,谁愿意作鬼?我们常常在牺牲人,不是我们喜欢,是因为不这样就活不下去,不这样就要死更多人!”

    连串的喝问,香雪越说越激动,看在龙云儿的眼中,感觉也很震撼,碎星团毁灭后,墙倒众人推,把碎星团说得其黑无比,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所接触到的黑幕,自己真觉得……没有什么脏水比这滩水还黑了。

    可看香雪的真情流露,自己仿佛也看到当时的碎星团:上了战场,眼前这关过不去就是死,要打胜仗就不能怕弄脏手,没有人喜欢整天当杀人魔,可不当又怎么打赢?努力想办法?如果想得到,还用得着这么烦扰吗?

    香雪道:“其他那些正义魔人,喜欢唱高调,说着一堆什么正义、人性的,这个不该作、那个不能作,结果讲半天也讲不出不这么作,又能怎么作?那我们不作是要怎样?就让那些家伙说漂亮的空话,然后其他人死干净吗?你明明知道真相是什么,现在忽然犯傻想当卫道狂?你五德之气吸多了?”

    “不,我不是那意思!曾发生的过去,是我的一部分,我不后悔,但也不觉得那是正确。”

    温去病摇摇头,道:“妳不觉得吗?这是那个人给我们设下的路,如果我们永远只会走老路,不说将来的结果,至少,我们永远在那个人的阴影下……我觉得,这是他给我们的挑战,我……不想输给他!”

    提到那个人,香雪的神情登时变了,一下沉吟,道:“你想对那个人挑战?可……谈何容易?你知道该怎么作吗?”

    温去病道:“具体的还不清楚,但至少有一点要做出改变,要牺牲,就一视同仁,牺牲别人之前,我肯定要问问,我自己是不是第一个能作出牺牲。”

    香雪怒道:“你疯了?”

    温去病没再多言,仰头叫道:“太一,预支不行,买卖没问题吧?这里不是标榜什么都能买卖吗?刚刚你没成功,现在我主动卖自己给你,同样条件的一张命契,怎么算钱?”

    话声方落,虚无的天地内,一声轰雷炸响,一道星光柱由天而下,落在温去病额头,整个身体闪耀发光,跟着,太一的声音响起。

    “命契签订,可得金叶三千……”

    温去病闻言耸肩,三千金叶不算少,狼王庙这么关系重大的任务,出生入死,非宝签模式下,也不过四千,自己签一份条件简单的命契能拿到三千,已经很优惠了。

    但三千金叶,算起来也做不到什么,原本以为,情势如此紧急,太一都被逼急了,应该能开一点方便之门,可惜这盘算落空了,太一不愿放水,又或者严密的规章界条,让太一无法放水。

    “……或抵换机会福袋一份。”

    咦?

    温去病斜眼瞥向天空,不晓得那个机会福袋是什么东西?但忽然冒出这句话来,或许有戏……

    “机会福袋,内容包括金叶,或功法、兵器、道具任一件,价值不限。”

    太一平静无波的声音,作了福袋的介绍,听起来,似乎是赌很大,如果是兑换金叶,还可以有三千落袋,可要是换了福袋,去赌运气,要是抽到一个价值五毛金叶的道具,就只能跪在地上哭了。

    温去病不喜欢赌博,一场战争的胜利,是靠算得多,准备得多,而不是赌运气。运气本就是人生最不好掌握的东西,难以计算,更难量化,自己不愿去倚靠,但……这回情况有些特别。

    虽然声音又冷又平,没有半分情绪,温去病还是感觉,太一似在向自己作着暗示,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也可能是眼前的唯一机会。

    “好吧!”温去病耸耸肩,“我要福袋!”

    一个鲜红而喜气的袋子,应声出现在温去病掌上,不待他伸手去开,直接“轰”的一声,福袋包装消失,现出了内里的事物。

    福袋中,没有什么兵器、功法、道具,只有一张薄纸条,而这张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字。

    ……金叶十万!

    身为富商,温去病平时已不怎么把钱放在眼里,“钜款”也早就失去感觉,可这回看到纸条上的字,他瞳孔一下放大,呼吸短暂停顿,再次冒出不知多久以前有过,中了大奖,欢天喜地的跳、叫冲动。

    “……什么鸟?”

    香雪嘟囔一声,没耐心地凑近过来,夹手就将字条夺过,目光上下一瞥,表情僵住,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我靠!”

    勃然大怒,香雪举手就把字条撕粉碎,仰头大骂,“喂!不带这样的,为什么就他有我没有?我也签了命契,还签得比他早啊,就算不给我金叶,好歹也给我个福袋,让我试试手气吧!你这摆明是作弊啊!”

    吼喝叫声,只换得太一冷淡的一声,“尚余时间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强制驱离。”

    这是逐客令了,不过,这安排已经足够,手握十万金叶的钜额,温去病感觉复杂,哪怕见多了大场面,过往自己帐户里有十万金叶之多的次数,也绝对不多,眼前时间有限,该怎么兑换物件,必须尽快决定。

    功法之类的,全无意义,任务时间只有四天,就是卯起来狂练,四天也练不出什么东西来。

    兵器、丹药,似乎用处也不大,究其根本,眼前的情势,根本不是个人武勇能够解决,就算武器打出惊天威能,丹药再神奇,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那要如何解决问题?

    温去病极为懊恼,一时还想不到主意,觉得恐怕只能在一些装备、神器上找办法,但到底该怎么选取……这就头痛了。

    香雪两手一摊,“别问我,动脑不是我强项,如果我知道该怎么办,今天就不用在这了。”

    温去病压根没指望香雪,自己与她在碎星团中,都不是擅长智谋的人物,而现场的人……

    望向龙云儿,温去病发现她神情怪异,一只眼睛散着幽幽碧光,在背后的黑暗衬托下,显得格外深邃幽远,一股邪气流露出来。

    “喂!妳怎么了?”

    “………适合温家哥哥的东西……”

    龙云儿幽幽说着,缓慢举起了手,遥指向无垠星空中的某处,乍看好像没有东西,不过大量的目录,正堆叠在那边,等供选取。

    “在那里!”

    在龙云儿的眼中,温去病的身上发散出无数红线,有粗有细,连往四面八方的各处,想要逐一追踪,根本看不过来。

    但在温去病抽中福袋的瞬间,其中的一条细细红线,莫名断裂,同时断裂的红线不少,但就只有这一条,龙云儿特别留上了心,指着红线消失的方向,告知温去病。

    “哦?有什么东西吗?”

    温去病比出手势,那个方向的器物目录登时拉近,几轮变换后,龙云儿之前所指的地方,一团东西,伴随着金芒闪烁,在温去病三人眼前展现。

    当看清楚这件事物的详情,温去病、香雪登时眼中发亮。

    “好家伙……居然还有这玩意儿?”

    “你真是好狗运,想来什么来什么。”香雪道:“这东西能用的话,事情少了一半。”

    温去病点头道:“看看这上头的云气与星光,妳觉不觉得……如果我没看错,天斗剑阁的那一套,就是从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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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章 月光宝盒

    太一手上的各种器物库存,辽阔一如星海,虽然说是应有尽有,想要什么东西,几乎都找得到,无有缺漏,但反过来说,如果只是想找东西,却自己也不确定该找什么,那就变成大海捞针,有限时间内想找出什么,难度非常高。

    如果能请太一帮忙找东西,那倒是简单了,不过以太一的架子之大,个性之黑,要找祂作什么,就算能作,服务费也肯定很贵,很可能问题问完,金叶也花光了,因此温去病压根不考虑问。

    龙云儿的异能突发,对温去病是一个意外之喜,虽然还没机会仔细问过,但看她那只龙眼的异状,再想到冥界尸龙的特性,大概也猜得到,这只眼睛所透视的,应该是因果之线。

    有能力操作因果的,在天阶之中,基本都是绝顶大人物,龙云儿还没上地阶,却提前拥有这份异能,对她本人、对身旁战友,都是大喜,哪怕这东西隐患剧烈,至少在眼前这一刻,她帮上了大忙。

    顺应龙云儿的指向,最终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整套的阵幡,幡旗古老,周围有云霞浮动,幡上更有星芒闪烁,黑色的幡面无限深邃,如似宇宙青冥,演化诸般异相。

    温去病、香雪都见过不少神器、神兵,可看到这组阵幡,两人都知道,这确实是不得了的东西。

    “……这东西,有点眼熟。”香雪皱眉道:“燕无双手上的那柄神兵,什么天斗旗剑的,和这东西……好像是差不多的。”

    “何止,就是这东西改的,我敢肯定这点。”温去病道:“旗剑是那个人送给她的,但后续的维修,基本都是拿来扔给我作,没什么人比我更能确认了。”

    天斗剑阁的现任阁主,也是把一介破落小派,提升为当世八大派之一的女强人,燕无双,当初是碎星团的重要盟友,往来曾非常亲密,但碎星团被打成反贼后,她也曾是最主要的追杀力量之一,比四大派的另三家都猛得多。

    对碎星团的成员来说,这一位的身分也相当特别,与其说她是碎星团的重要盟友,其实更多的形象是“团长夫人”,她与碎星团共同行动的时间,基本都是跟在那个人的身边,担任护卫,或是共同行动。

    团长与燕无双之间,到底有没有爱?算不算爱情?这点旁人都雾里看花,恐怕当事人都无从回答,但一个矢志追随,另一个也大力帮助,给钱、给功法、给各种资源。

    天斗剑阁本是破落小派,什么宝刀宝剑,神功秘笈,一概没有,那个人授予苍穹闪之后,还亲自下场,逐一推演出苍穹六象交付,更相赠一件神兵,帮天斗剑阁打下了飞黄腾达的底子。

    那件神兵,天斗旗剑,可化旗,可凝为布剑,亦刚亦柔,兼具阴阳之变,更能演化大道,着实厉害,燕无双恃之横行江湖,干掉无数神魔,天下无人不知。

    温去病接手过天斗旗剑的维修工作,藉着这工作的进行,趁机感悟剑中奥妙,所得颇多,此刻更一眼便认出,这组阵幡与天斗旗剑实为一体,那个人当初可能就是从这里取来旗幡。

    “……盘古开天十方大阵。”

    香雪念着脑里浮现的名称,更好奇出现在脑里的资料中,不包括详细功能。

    太一这里的各种物件,点开时都有详细介绍,叙述功能与典故,可这些旗幡除了名称外,就一无所有,非常奇怪。

    “……比起看介绍,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温去病仔细审视,道:“从道纹与波动看起来,所谓的十方,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这是时空类的法阵,基本全包了,最简单的判断,应该能把时空界线模糊化。”

    龙云儿奇道:“那是什么状况?”

    温去病道:“就是……在大阵之内,十方混淆,东南西北不分,过去未来同存,无生也无死,无界线可分,完全混沌……天阶越走到后头,就越是接触一些形而上的地步,我们还没走到那一步,也无从想像,但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龙云儿转着脑筋,竭力去想像没有过去与未来,无生无死,方位也不存的混沌状态是什么样?想得头晕脑胀,这才放弃,问道:“这个旗阵有什么用?”

    太过形而上的东西,境界不到,真是难懂,更不知如何实用,龙云儿很怕自己的异能与直觉失准,反而坑了队友,但香雪立即耸肩,道:“模糊掉的界线,应该可以指向操作,针对时间……也不可能太长,几天而已就够了。”

    龙云儿仍是不懂,摇了摇头。

    温去病道:“配合引龙脉的大阵,十方大阵套在上头,倒错十日内的时光,现有的推动能量,不足以对实体事物产生影响,却能影响气与能量,那就能把云岗关毁灭时诞生的死气,转化为血祭能量,藉以生成龙脉。”

    云岗关惊天一爆,在场丧命的人族、兽族总和,何止数万?若再加上之后战争的死亡数字,说十万都还怕估得少了,起龙脉所需要的牺牲数字,直接就满了,对温去病来说,这确实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等等……”

    香雪皱眉道:“这东西的兑换数值,八十九万金叶,老温,你手上有多少?刚刚不是才拿了十万?”

    龙云儿惊道:“差这么远?那怎么办?难道……是我弄错了?”

    回想起刚刚所见的异象,诸般因果之线的连结,这里是最先断去的一个,该不会……就是因为天价付不出,所以因果断绝?

    温去病笑道:“这个倒是不怕,太一这边的好处,就是什么东西都有劣化版,坦白说,盘古开天十方大阵,光看兑换值就知道这东西太猛,除了天阶顶的那些大能,普通人就是换了也用不了,劣化版对我们正实用。”

    香雪道:“这阵听都没听过,哪来的劣化版?你打算去查书吗?我们可没这时间。”

    温去病道:“用不着,劣化版有个最简单的制造方式……太一!这组阵幡的神元分化版,怎么算钱?”

    声音不用特别大,在这空间之内,就算是窃窃私语,太一也会听得一清二楚,这话说完后,就看见价目表一下翻动,从八十九万,直接跳成了八万九。

    天价一下砍去九成,这个优惠力度之大,令人咋舌,但神元分化的版本,基本都威能受限,或是只能发挥原物的部分功能,使用次数最多也就两次三次,甚至用一次就完蛋,考虑到这点,八万九也不能说是便宜。

    “别人家开店,标榜的是童叟无欺,太一标榜的就是绝不干赔本生意……但如果是非要到手不可得的东西,也就不存在什么贵不贵了。”

    香雪望向温去病,“还剩个一万一,你打算要什么?好歹是你卖命换回来的,你先挑吧。”

    温去病笑道:“怎么不是我全挑吗?”

    香雪没好气地道:“干了不值得鼓励的鸟事,还让你挑就不错了,如果让你占太多甜头,你以后上瘾了,我们不就头痛了?”

    时间所剩无多,大方向已经定了,温去病想要一些辅助型的物件,有一样东西,是自己这些时候盘算良久,翻书找到的,这种时候正好合用。

    “太一,我要月光宝盒,开一份给我!神元分化版的那种。”

    月光宝盒,开启之后,放出一轮满月或弦月,漂浮于天空,化白昼为月夜,仅一次性使用,配合特殊天时,还可能产生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暂停效果,时价五万金叶。

    这样的神物,温去病入手了也没得用,但自己真正需要的,不是那么夸张的东西,只是打开来,能放出一片月华,真实纯粹,如此而已,只要劣化版就已足够了。

    一如所料,太一的报价,神元分化版只要五千金叶,仍然是十分之一的价钱,温去病毫不犹豫就换了一个,正想说剩下的六千金叶要换点什么,香雪抢先开了口。

    “换两个!我也要一个。”

    香雪的要求,龙云儿着实吃了一惊,温去病要月光宝盒的理由,自己可以猜想得到,那肯定是为了乙太尸蛊的特性,要为了变身作准备,但香雪要这东西又作什么?

    温去病略带困惑的目光扫过,香雪耸耸肩,“龙脉的法阵,关键有三个点,狼王庙、飞云绿洲、月煌滩,你一个人再猛,也顾不到三个点吧?”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龙云儿还不是很懂,温去病却已经明白过来,拍了拍老伙伴的肩膀,没有说谢,却是彼此都明白的心意。

    兑换结束,温去病手上尚余一千一百七十金叶,龙云儿还剩下九百六十二金叶,双方再对分一下各种药草与装备后,即将退出这神魔空间。

    香雪道:“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被这样改动之后,普通的人命献祭是可以免了,但要确切发动,还需要一名天阶,这个谁来负责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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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与狮谋皮

    龙云儿一下都听蒙了,觉得怎么事情变化那么多?虽然温去病、香雪没说很清楚,但本来要造龙脉,好像要牺牲很多人,得了那个盘古大阵后,好像人命伤亡可以减免了,却又需要一个天阶来开阵?

    天阶哪是这么容易的?那是脚踩在地阶头顶上的绝代存在,司马家统领西北,出了不少地阶,却连一个天阶也没有,金刚寺内倒是有,可也不像能够随便出来参战的,要不然……不早就出来了?

    需要一名天阶强人来主持,这样的人物,要去哪里找啊?

    龙云儿正自苦恼,温去病却似乎没把这当回事,挥手道:“照旧处理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我来负责吧!”

    香雪斜睨温去病一眼,道:“还不错,有点样子,还以为你正义春上脑后,已经不懂得什么叫理智了。”

    温去病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只是不想再和那个人走一道而已……既然已决心要从他脸上踩过去,却还只能用他那一套,事事为他所料,被他嘲笑,妳真受得了?”

    “哼!”

    香雪不置可否,转过脸去,难掩几分心乱的情绪,“我们会去替你搞定武苍霓,你这边……那位小弟就交给你了。”

    龙云儿听不懂什么小弟,温去病却知晓指的是谁,点了点头,而龙云儿眼中的期盼神情,让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嗯……那个,这次谢谢妳了,妳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有些尴尬,温去病说着自己不擅长的夸奖,听在龙云儿耳里,则让她大喜过望,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他的肯定,这比连得十件神兵更值得欢喜。

    “没有,我的能力还很不足,后头我一定……唉唷!”

    喜孜孜说着话,却忽然挨了温去病一记敲头,就看这男人一反之前的赞许,表情恶狠狠地道:“后头把妳的眼睛给闭上,等我回去再和妳算帐!”

    话声不友善,但从这之中,听得出担忧与关切,龙云儿忍着头痛,心里着实高兴,忙不迭地点着头。

    漆黑的苍穹闪现异彩,时间将至,温去病与香雪再约定几个计画细节后,先后从太一的空间退出。

    眼看着香雪与龙云儿的身影消失,温去病出奇地心境平和,甚至,还有些愉快,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自从碎星团毁灭后,自己已经难得这样愉快,甚至心平气和过了。

    ……或许,是想通了一些事吧!

    明明不是创世之神,却整天负责在决定牺牲这个,送那个去死,数百、几千、上万,然后是数以十万计……这种事情一连串干下去,真的够了,除非像那个人一样,一开始就不当自己是活物,否则真没几个人能扛得起的。

    大家都是人,或者说,大家都是脚踩在同一片大地上的生命体,没有谁想要成日玩牺牲,又不是自己想站上那位置,喜欢染上一身黑的,久而久之,真的很累很累了……

    这一回又碰到同样的事,好像那个人刻意又把令自己作呕的餐点,强行推到自己的面前,吃不下也不能丢,抬头还看见那个人讥嘲的冷笑……这些年的积怨,一下都爆开来了。

    ……我要胜过你!

    ……我还无法证明,但我坚信,你的路并不正确,更不是唯一!

    ……今天,我开始迈出第一步,我相信在这条路的尽头,能看见你所不曾见的景色,证明你的道并不对。

    一开始,自己决定要和太一交易时,纯是出于一股愤慨,还没有想太多,直到香雪怒颜质问,自己才慢慢整理出思路,想出为何如此作的理由。

    ……或许,这就是山陆陵所追求的救赎!

    仿佛解开了身上的一道枷锁,温去病微微一笑,顺应空间的波动,从这边退离出去。

    今次,自己没有白来!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忽然间,另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人生大多数时候,抉择避无可避,难道自己也下去了,选择题就可以不用选了?几千、几万的大数中,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有什么差别?以身作则,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

    很耳熟的声音,近贴在耳,又像心魔的呓语,从脑内深处冒出。

    ……这一次,那个女孩横空冒出,命运之眼识别因果,替你挡了一回,可下一回,你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猛然抬头、睁眼,一片无垠的虚空,消失的边界线中,好像看见那个人的幻影浮现,如似心魔,横亘在前,质疑着刚生出的信念,一如从前!

    ……我不会再被你给迷惑了。

    ……世上道理有千百种,你的想法是道理,我的何尝不是?谁的才是真理,只有看谁能走到最后,我会走下去给你看的!

    影像消失,温去病回到原先的位置,往身旁一看,遮日那王不见踪影,微微一怔。

    以太一的神能,凭空将自己与香雪、龙云儿摄去再送回,完全可以做到时间重合,离开与送回就在前后秒,身边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但遮日那王不在,显然这不是自己离开的下一秒,可能在那边过了多久,这边也过了多久,遮日那王另外有事,离开处理了。

    为何太一没顾到这一点?是因为强打命契,违逆约束所造成的过大耗损,让太一没有余力?还是……

    “兄长!”

    遮日那王掀开门,快步走了过来,温去病迎上去,思考着整个说词。

    起龙脉的大阵,重点在三地,月煌滩、飞云绿洲、狼王庙,这三处都要摆下大规模法阵,并且起坛,动静之大,想遮掩是无论如何也掩不过去的,必须要有大批人马协助。

    大批人马可不会凭空出现,就算香雪真能说服武苍霓,让她调兵出动,兽族这边也要人配合才行,换句话说,必须要说动遮日那王。

    说动,另一个层面来看,无非情、理、利,这三方面下手,问题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这头狮子,早已不是昔日的小狮子,而是正成形的一方霸主,绝代狮王,智能、武力都不容小觑,不是可以胡乱忽悠的对象。

    无论情谊多好,双方种族有别,这是避不开的事实,如果想要长远相交,该注意的地方一项也不能少,最重的就是诚与信,哪怕中间只有一点不实,都会从一点嫌隙,渐生为猜疑的大裂缝,那就整个完蛋了。

    那也就代表,必须要把起龙脉的计画,和盘托出,无法用诱导的,而自己不同于韦士笔,辩才可不是强项,要说服遮日那王帮自己干掉嘎古,这种事情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偏偏……没把握也只能试试看了。

    “……刚刚兄长怎么忽然消失了?你都不知道,我这边……”

    “先别管那个了,我要和你说件事……”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请兄长帮忙。”

    遮日那王脸色变幻,眼中透出一丝厉色,“我决定要干掉老家伙,请兄长助我!”

    温去病闻言,一下也愣了,遮日那王说的“老家伙”,明显是怕被对方生出感应,避称其名,而能得他这个态度的,除了兽尊嘎古,更还有何人?

    一直以来,兽尊嘎古看似中立,其实却是偏帮西北兽族,甚至只帮着飙狼族,对遮日那王好感有限,这点遮日那王心中有数,此趟上来之后,与温去病联手试探,既确认了嘎古的态度,也藉着对击一记,约略探测了兽尊的实力,蒐集了情报,但……也只是如此。

    彼此都是兽族,就算有利益冲突,在面对人族时,也仍有联手合作的空间,嘎古支持托尔斯基上位,却也没有为此要加害遮日那王,双方冲突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遮日那王自然没必要铲除兽尊。

    这个状况,温去病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特别理解不来眼前这状况,怎么自己消失一下,遮日那王忽然杀意上头,而且还不是干掉托尔斯基,目标直指最不易也最难杀的嘎古?

    “……怎么了?”

    “刚刚我和南方的兽王们谈了,他们都认为,我们未曾想要把手伸往西北,托尔斯基却想踩在我们头上,这是兽族大忌,眼下趁他形势不利,干脆把他拔了,一劳永逸。”

    遮日那王道:“没有老家伙,托尔斯基翻不起浪来,横竖我们要弄掉托尔斯基,老家伙也会挡在前头,那就先弄掉他吧。”

    温去病抠抠脸,道:“侵踏别人地盘,确实是兽族大忌,不过……老家伙可是天阶,这个……”

    遮日那王笑道:“对地阶来说,天阶自然无比强大,是不可逾越的对象,但我相信兄长。”

    温去病扬眉道:“对地阶无法逾越,我别说地阶,连高阶也没有,就一个软脚废柴,你叫我去杀天阶?”

    “不是叫兄长杀天阶,是请兄长帮我成事。”遮日那王笑道:“打天阶战,各派各有专长,但以低级次的力量横击天阶,世上哪有人比碎星者更有优势,更何况……我现在终于明白,兄长要兽王爪是作什么用了?”

    温去病无言,拍了拍遮日那王的肩膀,暗笑与聪明人合作果然愉快,现在兽族这边情势已定,就看香雪那边的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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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平阳城中,一身白裳白甲,英姿飒然,武苍霓看着面前的这卷文书,脸色凝重,偶尔打量一眼前头的香雪、龙云儿,眼中有着越来越浓的疑惑。

    龙云儿心中忐忑,面对武苍霓,自己承受的精神压力可不小,尤其是……自己压根不知道那卷文书香雪是怎么变出来的?

    刚刚从太一空间退出,回到房中,香雪二话不说就推门出去,与自己一路直奔武苍霓这边来,途中掏出一卷文书到自己手里,让自己拿去交给武苍霓,说这是温去病的建议书。

    这着实让自己摸不着头脑,就算真的是,从太一空间退出来后,香雪也没时间书写,那是怎么弄出这卷东西来?太让人费解了。

    武苍霓重掌大权,身边现在满是护卫人员,想见着实不易,但温去病之名于她显然份量不轻,龙云儿一亮出字号,她就结束正在进行的会议,先行与两人会面。

    “这是我家家主经由秘密管道,刚送至我们手上的书卷,希望亲交武帅。”

    “哦,温家主好手段啊,他根基在南方,居然到西北都还有这样的管道,不知是怎么经营的?”

    武苍霓的质疑,龙云儿倒是早就想好,“武帅明鉴,我温家除了枱面上的生意,也有一些私底下进行,不方便摊在阳光底下的买卖,需要以特殊管道进行,自然有些上不得枱面的小手段,请武帅莫怪。”

    “……龙秘书倒是好口才。”

    武苍霓多看龙云儿两眼,对这名相貌秀丽,明显是好人家出身,身上又带着三分邪气的丽人,一直印象深刻,想要找她谈谈,却始终忙得没有机会,不料却是她先找来了……

    心神略分,武苍霓又看了龙云儿两眼,虽只是不着痕迹的一瞥,但这女子眼角眉梢,举手投足的细节,无不尽入眼里,再次确定,这女子正合自己先前的判断,是个百分百的……

    “喂!秘书,妳是处女吗?”

    香雪忽然冒出的一句,龙云儿最初没有听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有什么搞错,当确认自己真的没听错后,她像是被针刺了屁股一样跳起来,错愕地瞪着香雪。

    “妳……说话之前,好歹看看地方吧!这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地方啊!”

    “啊!反正我是小孩子嘛,妳没听过童言无忌吗?会看地方说话,那就不是小孩了!”

    香雪一本正经的态度,龙云儿觉得奇怪,平常这女子虽然把肆无忌惮当成座右铭,可每次惹了麻烦就会装小孩,现在这态度……怎么好像不怕被拆穿的样?

    “我们是来说正事的,武帅驾前,怎可如此无礼?妳……妳老实点吧!”

    “我说的是正事啊!”香雪正色道:“秘书姐姐那么漂亮,又是家主的贴身人员,家主那么好色,妳是不是处女,肯定很多人都好奇,会把这列为第一观察重点的。”

    龙云儿耳根发热,实在不懂香雪为什么偏执着于这问题,忍不住道:“别闹了,这世上哪有这么无聊又八卦的人?正事不干,观察这个的?”

    香雪两手一摊,“是,妳最清高,我无聊,我八卦,我该死,可以吧?”

    “咳!”

    武苍霓一声轻咳,脸上微红,打住了两女的交谈,装作继续在看桌上文案,却巧瞥了香雪一眼,很清楚刚才那些话是说给谁听,也意识到这丫头的厉害。

    见多识广,武苍霓当然不会因为看见是个孩童,就大意轻心,世上奇人异士多有,其中有些去老还少,貌似孩童,真面目却是百岁老人,无神铺的不老仙就是这一路货,看外表是绝对不准的。

    温家向来神秘,背后底蕴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丫头如果就是藏身其内的异人,也不足为怪,说不定,其之权位、影响力,还在龙秘书之上,是真正温家的决策人物之一……

    武苍霓作出这样的判断后,将注意力重新投回文案上,看到最后,皱眉道:“温家主身陷兽族当中,还能传讯出来,这固然令我惊讶,但他建议我远交近攻,与兽族内部的有力人士联合,消灭托尔斯基,这……有力人士从何而来?”

    龙云儿正要解释,香雪已如冲天炮般回应,“可能是被严刑拷打的时候,花钱收买的吧,武帅妳一走了之,我家家主被兽人逮了去,又是剥皮,又是抽筋什么的,爽到不行,在水牢里自力救济,收买几个兽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话中满溢的,何止是酸味,若靠虑到双方身分差别,这根本就是挑衅了!

    龙云儿讶异地看着香雪,不明白既然是来说服武苍霓,为何香雪一副很看对方不顺眼的样,处处针对?若说这是激将,自己怎么又看不太懂?

    隐隐约约,龙云儿猜想得到,虽然温去病没机会说,但恐怕昔日在碎星团里,褒丽妲和武苍霓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今次……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女人之间的仇怨,最没理由可讲,哪怕是一双盖世女杰也不例外。

    “唔,有兽族内应,自然是好的,但能够被简单收买,估计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武苍霓对香雪的敌意视若无睹,心里一方面能理解,毕竟是自己扔下温去病,独自逃出,让温去病在兽族自力求生,温家人对自己有看法,也是合情合理,为了不刺激到对方,自己甚至连司马冰心的安危都强忍着不问。

    另一方面,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这种敌意刺身的气氛,有些熟悉与怀念,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许久之前曾有过,近乎宿敌那样的气息……

    抑住恍神,武苍霓正色道:“我们很需要兽族方面的盟友,哪怕只是个普通小人物,帮不到什么实质,能够提供点情报也好,不过……信中最后所说,希望能与我当面会谈……”

    这一句让武苍霓着实困惑,温去病帮忙拉的这个盟友,如果能与自己会面,肯定不是个小人物,双方位阶不会差太远,难道还是个兽王?

    如果真是兽王,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香烧饼了,自己潜身无神铺,敌后工作搞了几年,殚心竭虑,也从没拉拢到这么高位阶的兽族,连接触都不容易,他温去病是有什么神通?竟能拉拢到兽王级的大人物?

    武苍霓沉吟道:“时间紧迫,会面之事,如何进行?对方要过来?还是要选个中间地?”

    情势紧张,自己潜入兽族密会,这种选项压根就不用考虑了,会提出这种要求的盟友,不是居心叵测,就是脑子进水……

    香雪笑道:“不用麻烦,时代不一样了,我们温家拉和平线,一向是有先进技术的。”

    说完,香雪不客气地探手桌上,收起文书,一抖手,文书自燃成灰烬,跟着她又取出一个银盘,扔到桌上,巴掌大的银盘往外旋转弹开,一下就变成了直径一米的大银花。

    银花造型古怪,但一打开来,立刻就一股咒力波动放射,术式发动,灵波震荡,冲天而起。

    武苍霓皱眉,这股咒力波动太强,透发出去,恐怕方圆数百米内都能察觉,如此大的动静,遮掩不住,恐怕等一下还要向人交代。

    而这么强大的术式发动后,银盘中心浮现影像,赫然是个传影设备,就看那模糊的画面中央,似乎是个相当魁梧的兽人身影,还很热情地举起手来,像是要与这边打招呼。

    “速度好快啊,大……”

    刚开机传来的语音模糊,听不是很清楚,却仍可听出那股如沐春风的欢喜,但似乎有什么不妥,因为画面中的那个魁梧身影,察觉画面这一边的人物不对,一下伸掌,画面全黑,镜头那边还传来连串跌跌撞撞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被扫下桌,什么人被踢飞出去。

    跟着,画面那边重新亮起来,武苍霓看见的,是一个体格魁梧,金色鬃毛粲然的狮王,霸气凛然地端坐在前,脸上所挂着的笑容,既有锐气,又信心十足,眩目到烧痛眼睛的程度。

    “武帅,又见面了。”

    “……遮日那王?”

    武苍霓一下瞪大眼睛,即使镇定如她,瞬间也失了分寸,这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炸弹,一下把她给炸懵了。

    “武帅!”

    十多名巡守在外的卫兵,被气息惊动,连忙冲了进来,探看究竟,画面中的遮日那王虽闻异响,却稳坐不动,尽显霸王风范,却是武苍霓脸色大变,对闯进来的属下喝令。

    “全都出去!守在外面,不得我令,谁都不许进来,违者斩!”

    一声斥喝,三军无不从命,这些护卫连忙退出,留下武苍霓对着传影过来的显像,犹自难以置信。

    ……真是兽王?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兽王,遮日那王的份量,当世恐怕难有其他兽王能比肩。

    ……温去病,你也真是太会拉关系了!

    武苍霓掩下心头剧震,表情回复冷静,对着显影阵中的画面,淡定道:“料不到这么快又见到狮王,不知你想怎么合作?怎么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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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天上掉下来的大礼

    温去病所送来的这个“大礼”,砸晕了武苍霓,虽然说是礼,实际却是个大麻烦。

    若是之前,双方南北有隔,武苍霓对此人了解有限,勉强当个普通兽王来处理,自己迳自也镇得住,但有过先前那番交锋,知道金毛的狮王虽然年轻,却是日后可能凌驾整个兽族之上的霸王,那就不能等闲视之。

    更要命的,是这个将来的兽人王,手握皇道金剑,看那柄剑上的帝者天威,大势似乎已成,恐怕连同样修练皇道之路的李家天子,都未必有这逼人的气息。

    皇道之术,是人族独有的技术,别开蹊径,既受万民愿力寄托,又承命于天,几乎没有愿力崩溃的隐患,修练至大成后,甚至能点人封神,个中神妙之处,匪夷所思,外人难以尽知,是人族在魔、妖、兽相逼下,仍能延续的重要底气。

    修练皇道之术,要满足极其繁复的条件,所受的约束也极大,而在各种记录中,至少万年之内,从未有其他种族能修练这门技术,更别说在兽族出现,是以当初看见那柄狮皇金剑,自己眼珠子都快突出来。

    若有得选择,为了全体人族,应该立刻用尽手段,干掉这个狮子王,否则等到日后他声势大成,别说十座云岗关,就算百座、千座,都无法与其头颅的价值相比。

    偏偏……眼前没得选择,这位狮王透过温家,主动找上门来,令武苍霓异常头痛,哪怕眼下需要这位的合作,但等此事了结,风声外泄,自己可能就会揹上“勾结兽酋,图谋不轨”的罪名,至少也是个骂名。

    为策万全,这种事最好拉上司马令公、枯荣禅师,由他们在场参与、见证,这才稳妥一些,甚至即使有他们,也还嫌有些扛不住,最好能上报帝国,由官方使臣下来主持,才无后顾之忧。

    不过这种事想都知道不可能,人族、兽族的合作,就算不是禁忌,也是个忌讳,遮日那王秘密联系,自己却要搞出一堆人在场,这种脑残行为,对方肯定连耻笑都懒得说,直接拂袖而去。

    如果不为了这附近的百万军民,自己真心不想淌这浑水,一个不慎,甚至牵连武家,可眼前骑虎难下,推拖也只会失了气势,不是谈判之道,唯有先听听对方说什么。

    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成了双方会谈的开端,遮日那王简单地表达联手铲除托尔斯基,共谋双边和平的意图,条件是人族这边必须出力,弥平一场巨祸。

    “武帅在苍凉山好一场大闹,却给我们添了不小的麻烦,因为妳的缘故,狼王庙崩毁,底下有个封印被打破,牵连周遭地脉……”

    遮日那王道:“说起来很复杂,简单的情形就是,若不设法将情况稳住,将有很多人丧命,这不光是我们的同胞,也包括了你们人族……”

    说话同时,地面开始摇晃,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袭击了平阳城,晃动不算太剧烈,持续时间却颇久,窗外传来人马嘶鸣,动乱之声,令武苍霓皱起眉头。

    同样的震动,也出现在遮日那王一边,只是他似乎早已料到,不惊不乍,镇定微笑,“这只是个开端,类似这样的地震,在今后数日内将密集发生,震度一次强过一次,最终……武帅可以想像。”

    一场地震的涉及范围与强度成正比,能同时震晃兽族与平阳城的地动,哪怕眼下的震动不算强,如果真如预告那样密集发生,代表的意义也非同小可,肯定是一场大灾变的预兆。

    更有甚者,武苍霓想到了封神台上的异状,如果那道裂缝扩大,次元禁断被破,整个空间出现异变,那以连串地震作为表现,也没什么不合理,而这所代表的东西,比单纯两军开战严重多了。

    太清楚封神台崩毁的严重后果,武苍霓心下寻思,以眼下情况,来个人愿意帮忙修补空间,阻止这场浩劫,自己固然求之不得,但这种好事,未免也来得太轻易了……

    “狮王也未免太好心了。”武苍霓道:“以你的立场,立刻率众离开,放任灾难发生,坐看人族与西北兽族遭灾,最符合你的利益,不是吗?”

    “哈哈哈,武帅哪的话?难道在妳眼中,只有你们人族才有悲天悯人的圣者,我们兽族就个个都是血腥残暴,好杀嗜命的生物?”

    遮日那王语出嘲弄,令旁听的龙云儿脸红,但武苍霓脸上冷清未变,只是道:“你说呢?”

    一句话,显示钢铁意志,不会轻易动摇的姿态,让遮日那王必须更“认真”地面对。

    “好吧,我也明说,人族安危不关我的事,但西北同胞的愿力,于我皇道修行非常重要,是更上层楼的关键,所以,我希望能与武帅联手,给予他们庇护,完成我的修行。”

    “你若成为兽皇,对我人族危害更大,我为什么要助你?”

    “哈哈,妳也可以拒绝啊,牺牲百万人性命,就为了阻我修行,这种事情你们人族向来擅长,最终也无非稍稍拖慢几步,我无所谓啊!”

    遮日那王豪迈大笑,武苍霓无奈也无语,就因为自己知道得比对方多,所以压力也更重,倘若把次元禁断将破,神魔重临的消息抖出来,这个狂妄的狮王搞不好被吓得屁滚尿流,抢着过来合作,但偏偏……这个消息,自己谁也不能说。

    武苍霓自己清楚,背负着这个秘密,自己其实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谈判破裂,遮日那王掉头走,自己还得追上去,降价求售,当前遮日那王的态度,已经是出奇坦诚,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及时大礼了。

    ……但正因为事情好过头,自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金毛狮王肯定有什么其他理由,或许他比自己更急着想完成双方合作,这不是身为将帅的判断,而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基于这直觉,或许能争取一点更好的条件,但直觉全无根据,如果要求得过分了,就怕对方翻脸,谈判破裂,自己得不偿失。

    “……这么吧,我和武帅初次合作,不能让武帅太吃亏,合作之前,我会先释放司马冰心,以示诚意,如果合作能成,我再替武帅干掉托尔斯基和老头子,如何?”

    遮日那王用不是很在意的口气说话,武苍霓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来关注于司马冰心的心神,完全被后面那句话给引过去。

    托尔斯基已是意外之喜,毕竟于情于理,对方该让托尔斯基与自己拚个两败俱伤,才最符合利益,主动干掉托尔斯基,于他有何好处?这简直是赔本大放送了。

    至于那一声“老头子”,武苍霓不知自己该怎么理解,能和托尔斯基并列的老头子,兽族当中只有两个。

    干掉病弱的狼族老王,全无意义,也只会惹人讪笑,遮日那王没理由提出,可若说是要干掉嘎古……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遮日那王虽强,不过地阶,就算纠集上其他兽王,难道就能杀天阶了?

    连这种大礼都能送,就算接下来遮日那王说要举手投降,自己大概也不会被吓到了……

    掩住内心的困惑,武苍霓镇定了一下,道:“这份礼未免太大,受之有愧,据我所知,戕害同族,勾结外族,在贵方也是重罪,狮王要修练皇道,就不怕惹出什么不良后果吗?”

    “武帅会这么想,只因不明皇道之术,皇者为君,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只要为臣为民,就没有什么问题。”

    遮日那王微笑道:“武帅且拭目以待。”

    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武苍霓也没有退缩的理由,双方简单议定配合的要点后,就此切断联系。

    武苍霓看了一眼香雪、龙云儿,点了点头,跟着就在仍未停歇的地震中,踏出门去,下达命令。

    “传我号令,立刻撤离平阳城中所有非战斗员的普通百姓!”

    只是这一声,平阳城中炸了锅,无数人马惊动,而在切断通讯的另一头,看着黯淡下去的传影阵,遮日那王抬起头,看向始终坐在对面,旁观会议内容的那个男人。

    “兄长,你这也未免太大放送了……”

    遮日那王的豪情消失,换上不以为然的苦笑,“不是我爱说,女人如衣服,兄长你为了这个旧情人这么牺牲,会否……”

    正在喝蔘茶的温去病,一口险些呛到,咳了两声后,茫然抬头,“什么旧情人?别胡说,我与她清清白白,最多就是扁过她几次,其他连手都没牵过,你别散播不实的谣言啊!”

    “是吗?但我听大姊说,以前你是大队长,她是副队长,你们两个整天眉来眼去,说没有奸情,全团人都不会信啊!”

    “荒唐!我是那种人吗?如果我与她真是一对,她又怎么会嫁给别人呢?”

    温去病对谣言不屑一顾,遮日那王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姊说,是你玩完不认,始乱终弃,她带着孩子嫁人,后来孩子流掉,她才气得斩了你一刀……”

    “……什么跟什么啊?”温去病拍桌道:“这么扯的话,你还当真啊?”

    “那可不好说,毕竟她是大姊,而且……”遮日那王摊手道:“兄长你别看我豪迈帅气,王者威仪,本质上,其实我很八卦的……”

    温去病真心傻眼,想要发作,但始作俑者不在这边,气也没用,只能摇摇头,道:“好像有哪里不妥,再和我去狼王庙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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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最好的战友!

    每次遇到胶着的状况,温去病就相当头痛,懊恼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如果以前的一些同伴还在,不晓得有多好?

    智计并非自己的强项,香雪、尚盖勇的脑子也不行,比较起来,还是韦士笔脑筋灵活,虽然他也不是名军师的那块料,什么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真说不上,但如果事情在“常理”的范围内,以常理推断,他的智略也在水准之上,料敌机先没有问题,估计……是能够和死曜组织有往有来的水准。

    之所以会在碎星团中,沦落成了个大管事,统筹后勤,其实是因为撞上了一个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板,屡屡被踩在脚下,光芒尽失的缘故,若非如此,他其实可以混得更光鲜亮丽,说不定有机会捞个“智者”的头衔当当。

    ……我有时候觉得,当初我应该跳槽去死曜组织混的,以我的能力,在那边正合适,可以混个风生水起的,他们有了我,起码不会那么容易完蛋吧?

    某次战后闲聊,韦士笔曾经这么发着牢骚,但很快就被其余同伴一起吐槽,说他如果真的去了死曜,不管怎么发光发热,现在早就死得不明不白,因为和团长站对立面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那时的笑语,如今想来,真是怀念,要是这名老伙伴还在,就能认真替自己分析一下,眼前所遭遇的三大困惑。

    第一是那个人所留下的种种布置,显然一早就知道封神台将会出事,才特意到狼王庙这个空间节点,藉香火神灵之力,压住天神兵,再镇压周边空间,那么,他做完这些后,何去何从?是就此不管了?还是……

    第二,太一为何临时转了立场?狼王庙任务的背后,是解开次元禁断,让神魔妖各界重新接轨人间,符合各方的大利益,既然符合,又怎么会一下转了立场,用那种不惜一切的紧急架势,让己方去重修裂缝?大逆转定然有理由,那个理由是什么?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自己一路护送的银票中,藏有惊天之秘,这成了目前修补祸患的唯一希望,是谁伏下这着后手?那必须是预知了这场天地灾变,甚至可能知道狼王庙中天神兵封印之事,才能不着痕迹地下这一子,一着扭转干坤。

    把第一点与第三点连起来看,所得的答案更让自己难以平静,难道……未死的贾伯斯,正隐于帝都,透过朝廷的资源,继续掌控局势,主导一切?

    只要想到这可能,自己就变得异常激动,恨不得立刻前往帝都,一探究竟,不过,这种事情眼下并无可能,上帝都代表着许多的风险,自己准备未足,实力也还未提升到预期,不是冲动行事的时候。

    况且,眼下也容不得自己分心,人兽两方的密约商量完毕,武苍霓那边已经动了起来,开始把平阳城中的老百姓撤出。

    这场大劫,能否成功阻止,尚是未知之数,先趁着大灾难未来之前,把应变能力最弱的平民撤走,后头不管怎么样,应对起来都稳妥些。

    同时,托尔斯基率军守在苍凉山,看死了各处要道,大队进出殊为不易,平阳城这边大规模撤退老百姓,那么大的动静,兽人必被惊动,有很大的可能趁乱抢攻,武苍霓设的伏军与陷阱,便能迎头痛击。

    即使兽军破例忍得住,没被诱出,也还有许多其他的方法,不住骚扰苍凉山中的兽族,引诱他们进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乱起来,松懈戒备,前往飞云绿洲、月煌摊的两支人马,才能偷偷通过,赶往目标地点。

    时间所剩非常有限,整个过程,必须要在两日内完成,否则就赶不上最后一天,那场将让整个西北地方死伤惨重的浩劫发生。

    只要三组人马就定位,起龙脉的大阵成功开启,两军之战的胜负再不重要,托尔斯基始终是发展得太急,连飙狼族王都还未算,他一死,嘎古也殒落,余下的连横合纵,有遮日那王便足可收拾善后。

    开大阵的三处关键,狼王庙少不得是自己与遮日那王,飞云绿洲有不少仍忠于武苍霓的手下,由她去最为合适,至于最后的月煌摊,本来非常要命,因为要扛一堆东西去那里组合,又在兽族眼皮子底下,行动的风险奇高,但香雪自告奋勇,有她出马,比什么其他人都可靠多了。

    整体方略已定,剩下来就是按部就班执行的问题,自己虽然有些不安,但此刻已经不是盲目焦躁的时候了……

    “……可靠的战友,真是比什么都重要啊!”

    温去病仰望天空,夜色低垂,这个晚上已经过去大半,自己所等待的情报,插不多也该传回来了。

    “兄长!最新的战报来了。”

    遮日那王道:“一个时辰之前,苍凉山上的兽军出动,袭击平阳城,中了武苍霓的埋伏,前锋被歼,但伤损并不严重……”

    温去病坐在狼王庙遗迹的乱石堆上,仰望天上月色,听见遮日那王的话,叹道:“托尔斯基确实不笨啊,他急于一战,不出兵不行,想趁平阳城撤离百姓,正乱的时候攻打,却也料定武苍霓必有陷阱……”

    遮日那王点头道:“不错,他牺牲前锋,用来引出埋伏与陷阱,再以大军强袭,兄长虽然未临现场,却像亲自看见一样,果然神机妙算。”

    “神机妙算?还差得远了。”温去病失笑道:“这不过是仗打多了,各种经验累积够多,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这些场面而已,这种程度的变局,我想武苍霓也早就料到,应该……她亲自率军出来,和托尔斯基冲杀一阵,然后,就是司马令公他们收缩防线,据城而守吧。”

    遮日那王竖起拇指,道:“正如兄长所料,武苍霓领伏兵出击,歼灭兽军先锋后,与托尔斯基的本阵对撞,一轮冲杀后退回,托尔斯基趁势攻城,与司马家战得激烈,但已不见武苍霓的踪影……”

    温去病点点头,暗忖托尔斯基不明究竟,只要武苍霓在交锋时,展露一点旧伤被触发的状况,之后退下去,托尔斯基就会以为她是去镇压伤势,不疑有他,怎么都想不到,武苍霓会在这节骨眼上,离开平阳城,穿山奇袭飞云绿洲。

    少了武苍霓,人族一方的压力自然大增,不过,战场是平阳城,司马家在这里的经营,非云岗关可比,由老令公亲自坐镇,配合金刚寺的僧兵,未必就输给武苍霓,哪怕取胜困难,可撑在那里拖时间,问题却不大。

    兽军野战极强,攻城就不太擅长,日前武苍霓炸毁城墙歼敌,距今时日太短,多半是不及修复,可是以武苍霓的智计,制造一些假象,让吃过一次亏的兽人,产生十年怕草绳的心理,疑神疑鬼,在攻击时裹足不前,这是很容易做到的。

    至不济,就进入城内打巷战,这素来是金刚寺的强项,拚着整座城全毁,就算兽族疯狂进攻,也看不出多少胜算,反正平民百姓都已撤出,无后顾之忧,至于建筑物的毁灭……如果阻不了这场天地浩劫,城也是毁定了,没啥好可惜的。

    心中盘算,温去病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无形的棋盘,多个角落正在飞快落子、提子,厮杀激烈,而他心中冷静,根据不及时的战报,推估当前的事态发展,考虑自己的思维有否缺漏?

    遮日那王站在一旁观看,心中赞叹,虽然义兄从不认为自己善于智略,但毕竟是沙场宿将,当事情涉及军略,他的表现肯定在水准之上。

    “……希望一切没有什么变量。”

    温去病道:“老头子呢?我们这边都有战报了,我不信托尔斯基出兵之前,没有向他知会一声,他有什么动作?”

    遮日那王道:“如兄长你之前所料,他想要施术助阵,可飙狼族内积蓄的活祭品,都在上次用得干干净净,刚刚他已经发下命令,让族里的老弱病残集合,并征询青壮志愿者,做血祭的准备。”

    “哼!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套。”温去病道:“杀敌一千,自损也要八百,这样的胜利有何意义?”

    “那是兄长你不了解兽族,这边命一向不值钱,不管牺牲多少,只要能打赢就成,之所以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套,就证明它确实有用。”

    遮日那王摇头道:“老家伙也是被逼急了,我已对他放出风声,狼王庙封印引发的地震,将持续造成巨灾,他急着让托尔斯基得胜归来,只能牺牲同族的老弱病残,再开血祭。”

    “……让他这么干,我们就麻烦了,我不在乎飙狼族的这些人怎么死,但不能让他干涉平阳战局。”

    温去病掏出一个帖子,递给遮日那王,“看好时间,适当时机,帮我把帖子发给老头。”

    遮日那王接过红帖,不无讶异,“兄长发信给他?用什么身分?甚么理由?这样安全吗?”

    “放心吧!”温去病道:“事关狼王庙,他非来不可,身分什么的不重要,至于理由,就说……我请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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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天意不予t包)

    “进攻!进攻!再进攻!”

    距离撤离平民一天半,平阳城下,以托尔斯基为首的兽王,斥喝着手下兽兵,不顾一切地猛攻,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尽早完结这场不该再持续的战争。

    兽族勇猛,这是事实,但不耐持久战,也是千万年来的老问题,兽人普遍没耐心,进退如风,热血冲阵,他们没一个怕死,但只要停驻一地,战况胶着,所有兽人都会起别样心思,这几乎是一种天性了。

    这回云岗关已破,却没拿到什么实质好处,必须再进一步,打下平阳城,或者打破平阳城后,在里头搜刮劫掠一番,就能满载而归,完成这场大胜。

    兽族历来的战争目的都很简单,没有什么具体战略目标,只要能抢回一堆东西,就是胜利,如果没抢回钱,还搞到手下伤亡惨重,不管有什么战术、战略胜利,都会被族人冷眼看待,情况严重点,就算是地阶兽王,也坐不稳族主位置。

    基于这个道理,托尔斯基非常焦急,除了斥喝手下,自己也一直站在最前线,死战不退。

    休整了一天,兽军基本恢复过来,高阶以上的,都能再次爆发,超越全力出击,但仍有些现实条件摆在眼前,无论是短缺的粮食、不饱的肚皮,或是涣散的士气,这些都在削减兽军的战力,必须要在这些不利因子造成崩溃前,先一步攻破平阳城才行。

    “给我杀!今日我们要痛饮人类的鲜血,用他们头颅,装饰我们的胜利!”

    冲在最前头,托尔斯基仰仗神兵异能,所向披靡,威风凛凛,却压不下心中的那份苦味。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

    自己与国师策划许久,一面整军备武,收拢周边各族,组织隐性联盟,趁百族战后,强大兽族元气重伤的机会,让飙狼族一跃而起,成就霸业;另一方面,暗中与无神铺不老仙一脉联手,针对武苍霓和飙狼族中的保守派,要在拔除他们的同时,打一场震动天下的大胜仗,进而踩下遮日那,成为南北兽族的盟主。

    一切都计画妥当,也执行得很顺利,眼看大事可成,天晓得为什么倒了血霉,狼王庙中一场异变,血祭被破,术式反噬,自己功败垂成,虽然靠死曜那群东西的帮助,炸掉云岗关,逆转取胜,声势却已不同,落了个进退不得的尴尬。

    停驻苍凉山的时候,虽然各族兽王不说,自己却不是感受不到他们的讥嘲,哪怕打胜仗,自家祖庙被毁,也是奇耻大辱,尤胜在外作战,家里女人偷汉送绿帽,更别说这一仗打得难看,底下传言更是四起,说什么人晦气,不但祖庙被毁,还连累整体兽族吃败仗……

    人心动如水,在这流言中,已经看得出,底下兽兵的不满,还有部分兽王开始倒趋向遮日那这贼,自己急需一战,完成胜利,站稳脚步,可国师却在这节骨眼,传来不妙的消息。

    狼王庙的崩毁之因,源自于内中不应存在的一个封印,封印底下牵涉到的,则是附近空间的稳固,当这封印被破,不但狼王庙被毁,更引发连串地震,照估计,地震规模将逐渐递增,在数日后,对首当其冲的飙狼族,造成毁灭损害。

    ……霸业将成的关键时刻,怎么老天就是扔下一堆障碍来阻路?

    ……此时撤军回去,不但霸业成空,被迫放弃领地的飙狼族,下场将极为凄惨,别说什么上位了,流离失所的兽族,最后都只有溃灭的结果。

    ……不想出现这局面,就只能隐藏住消息,在人族知晓之前,打赢胜仗回去,挟威统合北方各族后,迁移飙狼族,这一仗非胜不可,豁出性命不要,也得打赢这场仗。

    奋力杀敌,托尔斯基咬牙切齿,只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大业将成,却总多阻碍,难道真是天意不愿见己成事?

    敌我双方的尸骸,迅速在地上垫起了高度,托尔斯基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消息尚未为人族得知,自己还有余裕,另外,武苍霓明显旧伤未愈,一日之前,几下拚招,她就齿间溅血,险些坠马,被身边将兵抢救护去,若再遇上,自己大有可能将她击杀,只要找出她来,取其首级,这一仗基本就算胜了!

    基于这个认知,托尔斯基奋力战斗,也不顾什么攻得会否太急,就只想尽快逼出武苍霓,斩首夺胜,然而,对于这个认知,不是每个人都赞同,至少在飞云绿洲的不老仙,就没办法同意。

    仅仅一刻钟之前,源自地下的震动,一波接着一波,晃撼着整座飞云绿洲,最初,无神铺的人们不以为意,因为这几天地震频繁,就没怎么消停过,但随着这一波地动持续颇久,才有高手惊觉不对。

    这不是普通地震,是有人在地底下交手……双方,很强!

    因为地底结界法阵的屏护,气机不显,所以地上的人们才没有察觉,但此刻无神铺的地阶都已惊觉,而且更确认了一点,有那么强力屏护的所在,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老仙闭关的专用密室,有人正在里面战斗。

    “不好!总铺师遇刺!”

    “什么人能潜入总铺师的闭关洞府?是易水坟的地阶杀手团?”

    意外的状况,令无神铺的高手们震惊不已,却没有什么太积极的作为。

    一方面,总铺师不老仙是当世强人,近年来有望天阶,苦练不辍,寻常地阶撞上他,有死无生,就算是神出鬼没的易水坟想杀,只派出地阶杀手也不够,起码也得派出地阶杀手团来,因此,众人不是太担心。

    另一方面,不老仙戒心极重,闭关的秘密洞府设下封禁无数,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旁人无法进去,虽然不知道刺客是如何潜入,可无神铺众高手自问是进不去,哪怕不老仙的嫡系也是一样。

    既然无法干涉,就只能坐等结果,这情形固然让人焦急难耐,却也莫可奈何,但来人能与不老仙酣战这许久,显然实力强横,也不是普通人物,这让无神铺众高手心着急起来,想要不顾一切去打破封禁,介入战事。

    “封禁的力量太强,单凭我们,肯定打不开的。”

    “不如……把那些人放出来?”

    “胡说什么,未得总铺师号令,怎么能……”

    情势紧迫,有人想到了找帮手,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无神铺发动了一次清洗,二当家夜莺夫人的直属派系,遭到肃清,连带与她亲近的派系也受牵连,不少高手或是被捕,或遭软禁,其中更不乏地阶人物。

    这个清洗,让无神铺元气大伤,本来不老仙事后该要做出解释,但这段时日以来,不老仙再没露面,夜莺夫人也不知所踪,无神铺内正人心惶惶,眼下发生刺杀事件,立刻就有人提案,解放被囚禁的那批人,让他们戴罪立功。

    然而,牵涉到派系斗争,这种事情谁也没法拍板,万一做错决定,不老仙消灭刺客后,回头追究,肯定是人头落地的代价。

    考虑到严重性,没人敢乱来,哪怕是不老仙的嫡系也一样,无神铺内都是些左道强人,基本不怎么强调牺牲精神,遇到事情都是先顾自己,指望他们无视自身安危,一心为主,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地底下的战事有了结果,一声轰然巨响后,地下炸裂,三道身影先后飙出,第一道矮小如童般的黑影,由天上坠地;第二道灰影散发锐气,如刀如剑,飙空而去;第三道倩影则追着第一道,落在地上。

    “总铺师!”

    不老仙的嫡系,见黑影坠地,惊惶失措地赶来,那个太过特殊的形貌特征,非常好认,就是去老还童的不老仙,而那全无抵御之力的摔坠惨状,显然非常不妙,身为嫡系的属下,纷纷纷纷赶上去抢救。

    但阻挡在他们之前的,却是一道如冷月般清冽的刀光,淡如水,冷如冰,不可逾越!

    只是一刀,就生出仿佛切裂空间的威势,将赶赴过来的高手全数截住,其中还包括两名地阶人物。

    “谁敢过来,我就斩他全家!”

    柔荑握冷月,一袭轻薄纱衣的曼妙体态,冷艳性感中,蕴含着雍容华贵之仪,正是无神铺的二当家,夜莺夫人。

    一见到是这位,众皆愕然,无神铺内众所周知,夜莺夫人刀法非常厉害,是地阶中的佼佼者,但总体实力还输不老仙一大截,怎么一下归来发难,居然击败不老仙?

    薄如蝉翼的纱裳,有多处破损,血流如注,伤得不轻,夜莺夫人微微喘息,似乎为了这一仗花费不小的代价,但在确认她具体伤势前,没人敢上前挑衅。

    而在狼王庙遗迹中,温去病仰望天光,盘算时间,脑中的无形棋盘,静静地落下了一子。

    ……如无意外,以武苍霓之能,此时此刻,飞云绿洲应该拿下了。

    ……香雪,现在看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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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杀贼!

    无神铺内,夜莺夫人手握弯刀,气势慑人,忍住**伤痛,维持一副状态完好的架势,压住面前的众人。

    不老仙身为无神铺之首,果然极不好斗,自己这些年来窥探他的破绽,多方研究,也在他面前隐藏实力,让他对己掉以轻心,做了诸般准备,真打起来,仍难稳操胜券。

    这还多亏他运气不好,在冲击天阶,行功紧要的关头,不得不分身化影出来办事,却倒楣挨了小金刚阵一击。若不是分身,小金刚阵未必能重创他;若不是小金刚阵,寻常地阶也锁不住他的分身;最重要的,如果不是在那节骨眼上,正常分身被小金刚阵击破,绝不至于让他身受重伤,力量跌退。

    几个难得发生的巧合,凑巧都碰在一起,那就是天要亡他了,所以他被创伤后,便躲在闭关洞府里,连面也不敢露,而自己从司徒小书、龙云儿口中得知大致状况后,也知道这是取命良机,不趁这机会来杀,后头哪还有这种好事?

    不老仙长年闭关,自己加盟无神铺那么久,早趁着职务之便,偷偷在他闭关处做下手脚,原本就有打算趁他闭关,潜入暗算,这回派上用场,自己匆匆穿山赶来,进入飞云绿洲后,不惊动任何人,循先前伏下的后手,潜入他闭关处玩暗杀。

    整个布置还算成功,但还是发生了误算,没有想到不老仙这么多疑的人,居然在不许任何人靠近的闭关处,暗伏了帮手。

    那人似乎是不老仙的盟友,与之处于对等关系,两人正在商量什么,自己出手奇袭的一击,固然重创了不老仙,可那个身上气息锐利如刀剑,表情很冷的灰衣中年人,也在自己与不老仙拼斗,分不出手的时候,给了自己三刀,其中一刀捅穿了肺叶,险些透心,伤得着实不轻。

    如果没有这个变量,自己是能够更简单地取胜,也不会伤得那么重,那个灰衣人在不老仙被斩废后,眼见事已无可挽回,就飞身逃走了,自己暂时无暇料理他,但这笔帐……自己不会忘记的。

    “不过,在那之前……”

    武苍霓嘴角挂起轻笑,弯刀微扬,指向面前不远处的那个小老头,“你该不会以为……我把你给忘了吧?”

    不老仙嘴角溢血,身上多处伤口,部份深可见骨,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部分,有几道刀气侵入体内,斩断经脉,毁坏丹田,将他斩为废人,如果能活过这一关,不是没有治疗的方法,可……这机会显然没有了。

    “我、我好后悔……当初不该引狼入室……”

    声音尖细,气脉被破之后,不老仙的**迅速老化,皱纹布满全身,只有眼中的怨毒,持续投向身前的那个女人。

    武苍霓冷笑道:“无神铺的规矩,白吃的午餐,早晚都是要还的,这些年来,你先是靠我的帮忙,驱逐前任总铺师,又从我手上拿取大量物资,壮大自己派系,真以为是不用代价的吗?你既勾结托尔斯基杀我,我对你也不用客气。”

    “妳……”不老仙咳了两口鲜血,陡然双眼圆瞪,尖声叫喊,“大家别信这贱人,她就是……”

    刀光闪过,血虹乍现,一颗头颅飞空而起,掉坠在地上,出手的不是别人,是临时出现的武战豪,一现身就斩了不老仙的头,持刀向武苍霓行军礼。

    “贼已杀,幸不辱命。”

    武战豪并不是独自出现,这趟武苍霓潜回飞云绿洲,挑的全都是高手、精锐,以武战豪为主,直属手下的游骑兵、碎星团旧部,全都带上,来到飞云绿洲的地下密道后,武苍霓独自刺杀不老仙,其余人则悄悄去解放那些被监禁的高手。

    这一下现身,武战豪身后多了几十人,个个不弱,内中还有地阶人物,而更多的人则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以武苍霓的统驭力之强,这些年来将大部分心思用在飞云绿洲,经营出的力量,几乎可以架空不老仙,绝不是仓促间说拔就拔的,这回先杀不老仙,再登高一呼,风向一倒,夜莺夫人的支持者登时蜂拥出来。

    形势一成,原属不老仙派系的人们,看着眼前团团包围,只有傻眼的份,哪还能够顽抗?就算有什么别样心思,当前也只得按下。

    武苍霓看着滚动到脚边的苍老首级,摇了摇头,纯以武道成绩而言,不老仙着实不弱,自己与他合作,企图是有的,却没想过要害命,他本来可以有个更好的收场,可惜……他偏要把脑袋送过来……

    “不老仙已死,从今之后,无神铺我说了算!凡属不老仙旗下的,俱是我无神铺同僚,凡归顺我者,既往不咎,我当天立誓,若违此诺,教我不得善终。”

    武苍霓的声音远远传出去,进一步动摇那些正忐忑不安的敌对份子,而她在这声宣告后,更直接举手,将遮脸的面纱一摘,露出底下国色天香的真面目。

    “我是帝国游骑兵武苍霓!有谁对我看不过眼的,现在就站出来!”

    无神铺内,知道武苍霓身分的人不多,里头有不少还都已被清洗亡故,现在这么当众自揭身分,先是那张倾城丽容,让一众左道强人眼前发亮,暗赞一声,跟着就被那个名字,如雷贯耳,震得呆若木鸡。

    “天南武凤”武苍霓!

    西北第一人!

    单凭名气,未必能服众,可亲眼见她斩杀不老仙在前,数年积威之下,哪还有人敢出来找死?更何况,既往不咎,大家一切当没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过往夜莺夫人的行事作风,无神铺内都还是心服的。

    无神铺的大局就此底定,武苍霓下令,开启大阵,屏护住飞云绿洲,提防可能的兽军来袭,同时,司马路平等人也将一杆漆黑的大旗扛了进来,就竖立在无神铺大阵的核心。

    “……这边搞定了。”

    换回一身白衣白甲,武苍霓将一头长长的黑发,绑起了马尾巴,也包扎好了伤口,明艳英媚,望之令人心悦诚服。

    司马路平拖着伤躯,来向长官报告,“大旗竖起,余下就看另两路人马了,老实说……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回到从前,各组人马分队行事的感觉。”

    言谈中,司马路平摸着下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武苍霓一手插腰,朱唇不语,心里却有类似的感觉,打从碎星团崩毁,自己虽贵为统帅,也经历战争,却再没有在碎星团中,那种团队合作完成任务的感觉,反倒这一回……

    “大势已定,这边先交给你们,我去另外两边帮手。”

    武苍霓整理了双刀,驺牙、冷月分别挂腰,马尾一甩,忽然皱起眉头,轻摀着胸口,但随即面色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这一幕,却没能瞒过在他身边的武战豪、司马路平。

    武战豪担忧道:“阿姊,妳的伤……”

    同胞姊弟,武战豪清楚这个姊姊的倔强,特别是在战场上打磨过后,受的伤再重再痛,都能行若无事,不露迹象,她胸口那一剑,几乎是擦心而过,相当危险,连护身的金甲禁绝都没扛住,如果不是她以绝顶修为险险避过,当场就毙命了,下手者的武功不是普通高,所持用的也是厉害宝兵,现在的她……很不适合继续战斗。

    但作为一路追随的部属,司马路平更清楚,这是一个不会听劝的长官,至少不能用她个人的安危来劝。

    “无神铺初定,算不上稳,妳在这时候离开,不妥吧?这边还需要妳坐镇的!”

    “我知道。”武苍霓道:“但三角任务,只有我这边完成,并无意义,而另外两角……我很担心,月煌滩集中了金刚寺的大批禅师,还有点底气,但狼王庙那边……还有平阳城,如果能顺利格杀托尔斯基,麻烦起码少了一半。”

    司马路平皱眉道:“妳想兼顾这几个地方?虽然妳修为绝顶,但受的这个伤未免……”

    武苍霓道:“相信我吧,我出去活动,比固守在这里,更能对整体大局有好处。”

    主帅坚持若此,其他人也无法再说什么,好在这边只要把大阵开启,哪怕十万兽军齐来,也能撑上几天,而听命于武苍霓的夜莺一系高手,都已恢复自由,足够控制局面,武苍霓做出这个判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紫色的光幕,无声无息落下,笼罩住整个飞云绿洲,武苍霓则化作一道白电,瞬息消失在黄土地的尽头。

    “……那个方向,有灵波。”

    遥远的距离外,香雪睁开眼睛,“飞云绿洲应该搞定了,旗幡竖起,武苍霓得手了。”

    “拜托别说闲话好吗?这边很需要帮忙啊!”

    龙云儿用近乎哀求的口气,对着香雪说话,周围的沙地一望无边,平坦的地面,没有分毫遮蔽,这里是月煌滩,而大量的方形、锥形、三角块体,散落周边地上,就等着进行拼组。

    近二十余名禅师,齐心合力,却笨手笨脚地照着蓝图,开始拚起这一大片的装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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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月煌滩的一路

    出平阳城,潜入苍凉山西出的两路人马,若论难度,反倒是香雪这一支。武苍霓虽然要杀不老仙夺权,但只要带齐一众高阶,放手杀过去就是,反倒是往月煌滩的那一支,要携带大堆重装构体,还要在一日内赶至月煌滩,这真是谈何容易?

    如果不在战时,只要派上几千兵丁,就能成功将这些装构体运到月煌滩,但两军激战,就算苍凉山上的守卫松懈,想要送千人队潜入偷渡,那也是不可能的任务,更别说即使是千人骑兵,也绝对无法在一日内,运输这许多重物,从平阳城赶到月煌滩。

    结果,还是得靠武苍霓想办法,如果没有武苍霓作保,如果没有金刚寺的全力支持,就绝不可能在要与兽族大战的当口,把平阳城中的所有禅师全数抽调,集中运物来月煌滩,更不可能从金刚寺火速借来大量“后天人种袋”,让这荒唐的任务变成可能。

    后天人种袋,是佛门的空间纳物之宝,完整状态下,展大神通,芥子可纳须弥,但现今的状况,传承残缺,一个人种袋大概可抵半座军仓库房,在地阶禅师的身上,一人可以携带三四个。

    这一仗,为了发动金刚大阵,金刚寺派来三十六位禅师,其中有部分只是高阶上师,全靠持有佛宝,开阵时勉强充数抵用,这些在云岗关爆炸时,先后殒落,到了此刻,还能行动的只剩下二十余位禅师,武苍霓大手一挥,全数调来当搬运工,完成月煌滩任务。

    命令一下,当时的平阳城立刻炸了锅,兽族即将攻城,这批禅师是最宝贵的关键力量,把他们调走,其他人如何御敌?这根本是形同自杀的利敌行为!

    反弹的力道,如排山倒海,武苍霓不得不请司马令公、枯荣禅师密谈,把得自温家的情报,强烈地震的浩劫将来,必须立即镇压,否则整个西北都要完蛋的秘密告知,两位长者登时惊呆,枯荣禅师立即回禀金刚寺,金刚寺施术确认这个事实后,就再没有什么问题了。

    金刚寺调集所有库存的后天人种袋,火速送到平阳城,一众禅师也立即出发,与龙云儿、香雪一起,第一时间赶赴月煌滩。

    由于这个秘密还不能广宣于众,单凭两名长者的支持,也不能压下滔天而来的反对、质疑,武苍霓不得不当众表态,自己有奇策退敌,若不能做到,事后提头谢罪,这才把众人的嘴堵住。

    有幸被禅师小队护送,龙云儿一路上都不敢开口,周围左右全是地阶,如此辉煌的护卫队伍,自己生平还真是头一遭。

    香雪倒是处之泰然,甚至太淡然了,一路都被龙云儿揹在后头,下巴靠在她肩膀上酣睡,基本全程没醒过,弄得龙云儿直至抵达了云岗关,香雪醒过来,才有机会低声和她抱怨。

    “……当初如果妳没有那一撕,忍着把银票带来这里再撕,现在就不用那么费事了。”

    “嘿嘿,那妳该怪送银票的那家伙,有话不说清楚,让你们只能用猜的。”香雪耸肩道:“你们该感谢我的,没有我那一撕,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银票里有鬼,还在那边做梦咧!”

    这点龙云儿也无从否认,更对送来银票的帝**部,益发感到困惑,这个计策碰巧的意味太重,看似不着痕迹,其实压根连布局都算不上,甚至没有补救的后手,让人想不透幕后黑手的思路,若不是香雪意外撞破,这一着根本就落在空处。

    现在,靠着武苍霓的全力支持,总算把计画实施到这一步,一群地阶全速奔驰,快逾奔马,持续一日夜后,赶到月煌滩,这些禅师粗通术数,多的不好说,起码照图纸组构那些模块,还是做得到的,更别说,以地阶武者的力量,放下身段来当建筑工,动辄能举千斤的大力气,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

    在比对完具体的筑城方位后,近二十位禅师们一起开工,从人种袋中取出各自携带的装构模块,开始拼组。

    正常状态下,需要许多工人才能进行的组建,靠着这些地阶的强人,抛装千斤重物,如提积木,把本来要花许多时间才能完成的工程,一下完成近半。

    看到是这个速度,龙云儿松了口气,“太好了,如果是这个速度,就能及时完成,不用怕被兽人狙击了。”

    说话的时候,龙云儿不住望向远处,视线的尽头,至多七十里外,山岭起伏处,就是兽人领地,从那边居高朝这边远眺,发生什么一目了然,除非那边没有兽人,否则这边的筑城动作,肯定已经落在对方眼中。

    “……还好,那边好像没有被惊动的迹象,说不定,那边的守兵没看到……在偷睡觉?”

    龙云儿自己也知道这想法太过乡愿,但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香雪却哂道:“开什么玩笑,这个简易城又没有结界护罩,就算趴趴趴盖起来了,兽人攻来也挡不住,妳以为他们盖得快,后头兽人就不来打了吗?”

    “啊!那怎么办?”

    龙云儿一惊,想到状况严重,登时不愿袖手旁观,连忙挽起袖子,想要下场去帮忙,却被香雪一把拉住。

    “妳别拦我啊,现在该是人人尽一份力的时候。”

    “没拦妳,只是要妳替我带一句话给他们。”

    香雪把手中酒壶里的美酒,一口饮尽,跟着把空酒壶远远扔出去,“告诉他们,如果等一下看到兽人,就当作没看见,继续干活,该怎样就怎样,然后,干完活以后,有多远就跑多远,否则……后果自负。”

    这边一大票地阶,香雪就算没特别大声,这些话所有禅师还是都听见了,人人都惊讶得无以复加,不知这个小女孩何以如此大口气?

    龙云儿更被惊呆,兽人杀过来,让这些禅师们当没看到,不用出手抵御,那谁去挡?香雪连酒壶都扔了,一副要放手大干的样子,难道……她要亲自出手?这怎么可能?她打算豁出一切,不惜暴露身分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碎星四大武神中的褒丽妲,将在今日重现大地,公开身分?

    姑且不论日后的影响,单论眼前,褒丽妲又要如何挡住兽人大军?尤其是,只要想到她赖以成名的手段,堂堂金山毒霸,放手大干起来,扫光兽军不是没有可能的,但……身分暴露之后,这些禅师又岂会坐视?他们可都是……地阶强人啊!

    龙云儿心中忐忑,却见香雪稚躯忽然一震,那些禅师也像察觉到什么,集体望向西方,自己跟着看过去,只见西方烟尘扬起,有一支兽人队伍朝这边靠近,速度好快,里头……有兽王!为数不少!

    从平阳城来此的一路上,都是这些金刚寺的禅师,提点轻身飞纵之术,一路提携,偶尔还借力搭上一阵,所以自己很清楚地阶武者的速度与移动模式,现在更能一眼看出,高速迫近的那支兽人队伍,内中不但有兽王,数目还有十几个之多。

    这支队伍,不是从数十里外的兽人领地中飙出,出发点最多只有二十余里,又有那么多的兽王在阵,怎么看都是一开始就晓得己方的到来,专门等候的。

    ……被打埋伏了!

    ……敌人为何会预先知道?莫非情报外泄?会否……遮日那王出卖了人族?

    刹时间,龙云儿思潮如涌,闪过许多念头,感觉到附近的那些禅师们,全都停下动作,高度警戒,而没等他们有动作,香雪已经迈开小小的步子,主动朝兽军迎去,看起来像是慢慢走,移动速度却快到异常,没过几秒,就已走出好远。

    ……她真要以一人之力,大展神威,挡下兽人大军?

    ……昔日全盛状态时,还不好说,现在力量未复,离巅峰甚远,就凭这样的情况,可以吗?那里光是兽王就有十多位!

    心中不安,龙云儿跟着香雪的背后,冲赶过去,要与她并肩一挡兽人大军。

    同时,兽族领地之内,狼王庙遗迹中,温去病正在更衣,看着连通大地裂缝的洞穴,散出幽幽的紫光,点了点头。

    “香雪已经到了,我感受得到她的气息,现在应该也和兽人对上了……希望他们能平安完成任务。”

    温去病仰望天空,在平阳城的方向,似乎见到了某些东西,“武苍霓不是无智冲动之人,肯定在平阳城里留下了后手,她把所有禅师调来,城内防守力量大幅削弱,仗会打得很辛苦,但……哀兵之姿,同样也可以成为骄兵之始……”

    遮日那王一怔,立即会意,“武苍霓诈伤引诱,令托尔斯基大意,诱他入局,想要趁机反斩首?好智计,好……辣的女人!”

    “这当然,从以前她就很难搅,对她掉以轻心的男人,没几个能善终呢!但这战术要成功,有个难处……托尔斯基背后是嘎古,有天阶术者支持,我才不信他身上没点救命后手。”

    温去病笑道:“所以,是时候帮她一把了,别愣着,去替我把帖子送了吧!兽尊大人肯定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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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热心的捆工兄弟们

    月煌滩上,双边势力冲突,还未交接,人族一方已是忐忑,这边固然是清一色的禅师,对面也有十多名兽王,一旦爆发起来,再加上其他那些高阶、中阶的兽兵,源源不断,这里实在没有多少胜算。

    金刚寺武学的特性,利守不擅攻,众僧心里早有打算,若在城楼组装出来前,遭遇兽族攻击,只能不顾一切死守,拚着让人强行坐化,运圆寂**,开结界死守,也要把这里守住。

    兽族人马一出现,这边本来就该要先结阵,再观后续,可那个奇妙的女童所言,却让众位禅师为之一愣,再看她自信满满地迎上去,似是闲步,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像要把那一片兽军给吞了似的。

    众位禅师察觉有异,不敢妄动,姑且照着她先前的话,一面静观其变,一面加速完成手边工作。

    龙云儿全速飙冲,想要追上香雪,与她并肩作战,可香雪虽然只是小步子走路,速度却快到不合理,自己怎么也追不上她,就看她越走越远,与迅速逼近的兽军接触了。

    兽人来势如此猛恶,照这架势,仿佛都看得到,那么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与兽族军队接触的瞬间,就会被撕扯粉碎,成一堆骨肉渣子。

    龙云儿的预期比较不同,心里准备会看到的,是双方接触的一瞬,兽人之中就现大量死伤,香雪或是化身烟雾,或是变身成人,放手大杀,让兽人军队看见炼狱。

    凄厉的画面,仿佛已经出现在眼中,但到最后,龙云儿没有看见预期中的景象,反倒是见着了一幕奇景。

    俏生生的小女孩,与高速奔来的兽人群接触,双方没有冲突,三言两语后,兽人们停下脚步,几名兽王模样的将领出来,和香雪又几句话交谈后,整个兽人队伍停了下来。

    数目没有预期中多,总体大概数百个兽人,算不上大军,但除了十余名兽王,其余几乎都是高阶、中阶,实力相当强,算得上精锐之军了,可奇怪的是,他们与香雪交谈后,就停下脚步,原处站定,不断往这边张望,好像在期待什么。

    金刚寺众禅师,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与兽族的生死厮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惨烈的战斗,都不足以令他们动容,可这一回,他们目瞪口呆,全都看傻了。

    “这……什么状况?”

    龙云儿一下傻眼,不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假如是温去病,还有可能凭着辩才,一通忽悠,让兽族停步,但香雪又不是特别会说话的,怎么几句话一说,那边就停下脚步了?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正寻思着,就看到香雪缓缓朝这边走来,这次走得倒是很正常,慢慢靠近过来,也看不出身上有什么改变,而没等大家相问,小女孩已经扯开喉咙,对着这边张口大喊。

    “喂!捆工兄弟们,再加把劲啊,快点把舞台给搭完,一群贵宾老爷还等着咧,事关人族颜面,咱们可不能丢脸啊!”

    捆工兄弟?

    舞台?

    一串不着边际的话,再次把所有人砸得头晕脑转,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兽人都停下脚步不动了,这边怎么都不会相信,因为即使是忽悠,也得有点根据,明明就是一座城楼,瞎子都看得出来,怎么会是舞台?这么过火的忽悠,为什么会有人肯信啊?那些兽人到底在想什么?

    金刚寺的禅师们,面面相觑,即使以他们丰富的阅历与眼界,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这种状况,或许还有被幻术愚弄、精神操作的可能,但对面那边还有十多名兽王在,基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兽族并非个个体壮、无脑、神经粗,其中也有擅长智略,甚至长于幻术、精神操控的种族,金刚寺禅师们法眼如炬,看出对面那十多名兽王中,就有两名这样的人物,他们目光清明,全无被迷惑的痕迹,绝不是中了幻术。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众禅师陷入光怪陆离的疑问中,只依着那小女孩早先的话,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迳自工作,反倒是龙云儿,隐约看出一点端倪。

    与兽人会面前后,香雪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有一点差别,和兽人说完话回来后,她的胸口多了一个小牌子,上头写着“经纪人”三个字。

    经纪人……舞台……

    清楚香雪的底细,龙云儿有了个猜想,表情登时僵硬,看着香雪朝这边走来,忍不住低声道:“这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吗?之前的计画,根本没提到这一节啊!”

    香雪绽开的微笑,如朝露中的鲜花,龙云儿每次看到,都有点自惭形秽,不晓得怎么才能笑得那么惹人怜爱、那么纯真无瑕,看了几乎忘掉去听她的话。

    “别傻了,四大武神之间,真正要商量的计画,都不会给人听见的,妳不过就是站在旁边听而已,这样就被妳听出来,我们就白混啦!”

    香雪轻笑说话,龙云儿一下苦笑,真心佩服那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而眼前这座渐渐成形的城楼,若说是舞台……倒也是,人生如戏,整个天地,本就是一座无比巨大的戏台……

    而在这朗朗乾坤之下,一场无数生与死飞快交错的大戏,正在比这里更大千倍的戏台上演。

    平阳城中,人、兽两军死战,战况陷入胶着,兽军攻势虽猛,但前次在城内、城外两次中伏的阴影,确实起了影响,让兽人们有所畏惧,脚步快不起来,而频频发生的地震,也震得兽人内心惶惶,战意更减。

    这种时候,就显出两边的不同,兽族是进攻的一方,有得选择,但人族是保卫家乡,退无可退,哪怕地震摇得心乱,也必须死守到底,这些心理上的微妙差距,表现在战场上,就是天与地的分别。

    少了誓死言胜的斗志,兽族实力虽强悍,表现出来的就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在托尔斯基的强势指挥下,兽人发动异能,暴发增力,狂猛的联合攻击,终于把未完全修复的城壁给打破,杀入城内,但战争却未因城破而结束,反呈白热化。

    武苍霓的人不在,但她所做下的安排与布置,持续在发生效果。

    金刚寺禅师级的人物,除了枯荣首座,其余全数调往月煌滩,这对平阳城的防卫实力影响甚大,但这里始终是司马家的地头,多少年的经营,地利之便不是一句空话,保家的意志、各种布置相结合,在城破之后,变成一股更坚强的守卫力量。

    司马家的热血与义勇,也在城内各处的巷战中尽展,所有地阶高手、高阶武者,领着族中子弟,浴血死战,拼命不退,战至绝处,就用同归于尽的打法,一个换几个,或是一个换一片。

    这样的打法,令兽族也为之震撼,在攻破平阳城壁,完成一个目标后,再遭遇这么强烈的反击,确实让兽军立在一个颇摇摆的位置上。

    ……死战玩命?见好就收?

    每个兽人心中都生出这样的疑问,而最感受到这份动摇的,就是领队的托尔斯基,他益发感到焦急,司马家的抵抗异常顽强,表现出的决心不容轻视,持续这么打下去,要完全攻下平阳城,别说一时三刻,就算花上三五天都有可能……

    以现在的状况,哪可能等上三五天?不尽快寻求突破口,这一仗就要被敌人给逆转了……

    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满身浴血的托尔斯基,接到了手下线报,发现武苍霓的踪迹,那边几名兽王正在攻杀,已经把武苍霓与司马家人冲散,持续追杀中,武苍霓不住呕血,伤势相当严重。

    托尔斯基闻讯大喜,立即赶去,仗着神兵植体,异能加倍爆发,一路斩杀僧兵与司马家子弟,直闯至目标地,领先其他的兽王,突破重围,来到一处三合院,虽然身上疲惫,战意却高昂到极点。

    “武苍霓!出来受死!”

    高声呼叱,托尔斯基踏入三合院,脚才刚踏进门,里面空荡荡的寂静,异样的气氛,让他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登时惊醒。

    “不妙,中计了!”

    清醒过来,托尔斯基想要退离,但三合院中的禁法开启,将托尔斯基与外界隔离,而多名地阶武者,也在司马令公、枯荣首座率领下现身。

    “……只有你们?”

    托尔斯基横视周围一眼,起初睥睨狂态,但看武苍霓始终未曾露面,他陡然醒悟,脸色一变,“武苍霓不在平阳城?去了哪里?飞云绿洲?”

    连着几声,思维变动迅速,听在枯荣禅师耳中,尤其慨叹。

    ……虽为异族,这名狼王子真是一代人杰,有勇有谋,阴狠毒辣,整个西北除了武苍霓,恐怕真没有第二人能及,可惜了……

    “托尔斯基!”

    司马令公大喝:“你已身陷重围,今日就用你鲜血,祭奠我司马氏子孙在天英灵!”

    “……说得跟真的一样。”

    浴血的狼王子,身上发出耀眼红光,邪气大盛,右手五指也迅速化为锋刃。

    “别以为设了个陷阱,就有便宜占,一会儿你们就知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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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 精美便当

    前线的战斗,也直接关联后方,虽然平阳城中的战况,需要经过战报,才能详细回传兽族,但托尔斯基身边的状况,兽族之内却是立刻得知……当然,能接收这讯息的,就只有与托尔斯基签订命契的兽尊嘎古。

    “陷阱……几根老朽的栏杆,不成气候的东西,也称得上是陷阱吗?百族大战结束至今,人族益发不知所谓了。”

    站在法坛之上,看着下方的水池,嘎古将托尔斯基身边景象尽览,哪怕托尔斯基置身在陷阱的隔绝法阵中,也丝毫阻挡不住他的窥探,这就是天阶的实力。

    不仅仅是窥探,还能透过祭品的牺牲为媒介,将部分力量传输过去,或是超远距离施术,术力在托尔斯基身上发动,这些都是做得到的,若没有这份底气,单凭如今的托尔斯基,根本震压不住贪狼之心的反噬,别说恃之越阶与人族大战了。

    “我一手**出来的弟子,定能克服苍天所设的障碍,踏上成功之阶,更胜你们的传人。”

    看着水池中的传影,嘎古喃喃自语,目光望向西方,继而看向南边,虽然落点空无一物,却隐约有莫名的视线,与他对看。

    天阶术者的感应,他清楚那是自己的两名师兄弟,同为兽尊的天阶强人,这边所发生的战争与地动,引起了他们的关心,将注意力往这边投来。

    若然能令托尔斯基上位,成为南北兽族共主,一手捧起他的自己,自然身分也顺势而起,能被认为是兽尊之首,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以雪昔日之恨……

    “苍霓小儿去了飞云绿洲,这边只留几个老的来布杀局,可笑!”

    嘎古举起魔杖,拄在地上,法坛登时震动,“只要透过力量传输,贪狼之心觉醒神兵威能,这点小障碍何足道哉?苍霓小儿枉弄心计,却要把自己的本也一起赔光……”

    透过托尔斯基的眼睛去看,在场地阶虽有多名,最具分量的还是司马令公、枯荣禅师。

    枯荣禅师不是普通地阶,身上更持有佛宝,但在云岗关爆炸中,为了护持众人,大损元气,力量跌落,正是杀他的良机;司马令公也是个好目标,只要取下他首级,人族这一仗也就完蛋了,唯一可虑者,就是他身上怀藏护命异宝,可能不是那么好杀……

    “国师!两千舍身众,已经准备完毕,列队在外,随时可以动手。”

    手下神官过来报告,表情无波,类似的牺牲在兽族已是传统,早年环境艰困,物资匮乏时,凡是老残,都要逐出族外,任其自生自灭,现在状况虽好了些,但族内老残仍有自知之明,在需要的时候,要义无反顾地站出,因此,当召集舍身众的命令出来,不怎么费力就凑满了两千人。

    上趟大军攻云岗,数千人血祭,已是罕有的规模,耗光了历年积存的俘虏与奴隶,这回虽无法比拟,但动用族内老残,汇集两千人,兽尊表现的决心,底下的神官全数感觉到了,这一战,不容许失败,胜利是唯一的结果!

    “报!”

    在嘎古要下令献祭之前,一名神官匆匆来报,还带了一张红帖子过来,嘎古眉头微蹙,如此重要的当口,除了紧急军情,什么事也不该来打扰,这张红帖是什么鬼?

    发红帖邀宴,那是人族的习俗,兽族之中并没有这种规矩,只有少部分仰慕人族文化,沾染软弱习性的败类,学着这么做,比如以前的安德烈王子,在他授首后,飙狼族内已没人会这么干,然而……远来的客人中,确实有一名,也以学习人族而闻名……

    “启禀兽尊,遮日那王邀您赴宴!”

    狼首神官才刚说完,没等嘎古回答,其他的神官就已怒斥,这是何等重要的时候,怎能用这等荒唐要求来打扰兽尊?

    这名神官也非常尴尬,挨了责骂后,嗫嚅表示,遮日那王的使者刚刚来递帖,他要推拒,对方态度却很高傲,扔完就走,与其说是邀约,更像是来惹事的,态度过于诡异,自己心中没底,只能将此事拿来禀告。

    听到这里,嘎古叹口气,让神官把帖子递过来,在收帖同时,先用神念扫过一次,确认帖上没有任何弄鬼。

    虽然遮日那王一直对这边表示尊重,彼此也都是兽族,但说到底,双方立场有别,利益更是冲突,他正在上升阶段,挡在前头的障碍都要拔除,自己可不会如此天真,觉得大家都是兽族,自己又是天阶,他就不敢有什么想法。

    古往今来,被地阶……甚至被普通人干掉的天阶强者,所在多有,基本都死在轻忽大意之下,特别是当年碎星团横空出世后,类似的状况,着实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神念扫过,帖子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打开来看,上头的内容,却让兽尊眉头深锁,不懂遮日那王弄什么玄虚?

    首先,邀宴的时间是立刻,这根本不是邀请,而是点名传召,无礼之至。

    再者,邀请人有两位,分别是狮王遮日那、南方兽族特供商人温去病,前者固然不问,后者又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介商贾、区区一个人族,有什么资格宴请兽尊?遮日那王与他共同列名,如此自堕身分,莫非疯了不成?

    第三,外人在飙狼族中宴请本族兽尊,已经非常古怪,宴会的地点竟直接摆在狼王庙遗址,一片废墟中,这也未免太耐人寻味,帖上还注明,“邀兽尊共探天地之妙”,怎么看……都是在狼王庙中发现了什么新秘密,挟此相邀。

    狼王庙中的隐密,是眼下一切变局的根源,嘎古迄今仍想不通,近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祖庙,是怎么莫名其妙被人设下封印,又怎么离奇出现一把天神兵,这些事照说没可能瞒过自己,却偏偏发生了,真是荒唐滑稽,令自己一世英名尽毁,更还受到托尔斯基的质疑。

    解铃还在系铃处,如果狼王庙中有什么发现,能解去眼前危厄,至少先化解飙狼族的灭顶之厄,那己方行事就大有余裕,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件事太过要紧,不能不理,哪怕遮日那王的态度无礼傲慢,为了大局,也只得先去见这小辈一回,想来他也是有恃无恐,仗着手握大好筹码,这才摆出这等高姿态的。

    相较之下,请帖末尾那句乱七八糟的附言:“谨奉上精美便当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就无关轻重了,嘎古不清楚什么是便当,只依稀晓得那是人族的用语,当下也不便向手下神官询问,唯有把疑问压在心里。

    仅有一点要考虑,就是眼前兵凶战危,托尔斯基更陷入重围,虽然己方也有多道后手,可有没有必要在这节骨眼,纡尊降贵去听遮日那王的“筹码”?

    嘎古正自沉吟,陡然一阵剧烈地动,又一轮地震发生,震度较之前明显增加,纵然这地方有结界护持,晃荡仍非常剧烈,周围木石尘沙簌簌而落,要是没有结界撑着,搞不好已经有柱子开始垮塌,而外头确实也听见房舍倒塌,族人叫嚎之声。

    当这波地震稍稍平复,嘎古看了看神官们的慌乱神情,叹息道:“就姑且让遮日那小儿得意一回吧……这边交给你们,顾好了,只要接到大王子的讯号,就立即血祭,发动禁法!”

    交代完毕,嘎古兽尊离开祭坛,匆匆赶往狼王庙的遗址,途中所见,刚才的一场地震,许多房舍、帐篷倒塌,大地出现诸多蛛网般的裂痕,伤损状况严重,族民因为这些时间地震多了,早做准备,伤亡未算严重,但人人眼中都是惊恐,不知道下一场地震到来,会不会震得更为厉害。

    ……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嘎古没做停留,到了狼王庙,穿过外头如儿戏般的白骨法阵,进入到内,所有南方兽兵奉有严令,不得入内,所以进入结界之后,在里头没看到其他兽人,嘎古不觉得奇怪,但连遮日那王的身影也没见着,那就挺怪了。

    遗址中,清出了一片平地,一个脸色有些苍白,带有病容,却眉目隽朗,眼中含着笑意的青年,坐在案前,案上有琴,他手挥五絃,奏乐弹音,铮铮有声,一入结界,就听见那仿佛铁马金戈似的激越琴音,滔滔宣泄。

    嘎古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此曲不凡,奏乐的人更不会是普通人,只看他不久前才被严刑拷打,折磨得不成人形,现在却行若无事,在这里弹琴,就可以知道其中的不简单。

    “……人类,遮日那小子呢?”

    琴声顿止!

    桌案前,剑眉星目的病容青年,停了奏乐,却没有忙着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拿起案上一杯清茶,润了润喉,这才道:“狮王眼见同侪辛劳,特别组织了劳军活动,现在正忙碌得很,兽尊勿怪。”

    嘎古又一次觉得奇怪,这个人族青年说了实话,遮日那王的行动更显诡异,邀自己来此,却又跑去搞什么劳军活动,背后到底有何图谋?

    而且,更奇怪的一点,这个人族的力量低微,自己一眼就可看出,他的实力恐怕连中阶都不到,但在自己面前,他毫无惧意,表现出连兽王都不曾有过的从容,这……是什么人物?

    正自困惑,就听见那个病容青年大笑出声,“天变之刻,欢迎兽尊前来,领取精美便当一份,敢问兽尊,可曾听过昔日吊颈岭的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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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 强迫合作

    吊颈岭,位于帝国境内,沧溟龙家的地盘,当年曾经是人妖激战之地,爆发过几场极为惨烈的大战。

    “……吊颈岭?”

    嘎古没打算被人族小子牵着鼻走,却很自然地被这个地名勾动了记忆。

    百族大战时候的很多史事,除了专门研究相关史料的人,其他能清楚记忆的并不多,因为战争开打的频率太高,又是多种族大乱斗,光吊颈岭一地,大战两三次,小战十余次,有人妖战,也有妖魔战,还有人魔妖的混战,如果光说一句“吊颈岭之战”,鬼才晓得是指哪一场?

    这还不包括那些打完之后,整个城市被打烂,重建后连名字也改掉的地方,虽然距离现在不过十几年、不满十年,却足够令旁人记不清楚了。

    也多亏嘎古当年曾听前辈提过,否则真不会对这个与自身全无关联的地方有印象。

    “……吊颈岭最后一役……那群可恨的碎星杀贼!”

    嘎古咬牙切齿,只要是兽族,提到碎星团,基本都是这个反应,“山陆陵得龙家之助,净瓶洗金钟,万古江山一声吼,震杀多名妖王,褒丽妲、尚盖勇联手袭杀妖尊,逆转战局,助龙家斩将夺胜……哼,好威风,好得意,但如今又是什么下场?”

    “哈哈,难为您老居然知道,不过换个立场,那原本是一场很壮烈的崛起战役呢。”

    温去病手拿摺扇,扇了扇风,倍显潇洒,笑道:“当时,碎星团刚入手神器江山钟,残损太过,根本无法使用,但为了完成吊颈岭一战的布局,不得不向龙家商借四海玉净瓶,由龙昆保尊者亲自主持,以瓶中的至净水精,洗涤江山钟上的血怨,这才得以改造完成,成为关键力量,运转阵法,击杀妖王……我知道您老对这无感,不过那一战,很多人族都津津乐道……以前啦。”

    “人类,你想死吗?”

    嘎古神色转冷,道:“老夫来这里,可不是来听你一通废话的,你若想保住命,最好能说点让老夫感兴趣的东西。”

    温去病笑道:“理解,我与狮王一见如故,蒙他看得起,让我负责在这里的探测工作,不是我自夸,在这方面,我其实有点小天份啦,那个地震预测就是我弄出来的喔,不过……现在遇到了麻烦,那个裂缝深处,有一层气罩,不知是封印还是什么的,我看不透底下的东西,尊者法眼如炬,可否助我?”

    嘎古皱眉,可还没说话,那个明显话多的病容男子就抢着开口,“尊者堂堂天阶,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小蝼蚁吗?我就算装神弄鬼,又岂能骗得过尊者?”

    道理正是嘎古心中所想,可被对方这么明摆着说了,反而感觉到不妥,嘎古道:“一个人族,夸夸其谈,我如何信你?”

    温去病笑道:“尊者此来,本是为了确认地下的秘密,来了又没胆子看,为何要来?如果看都不敢看,那也别废话了,直接领了便当走路吧。”

    “哼!”

    嘎古动了杀念,但对方技术人员的身分,让他一时不敢下杀手,决定先看完地缝中的状况再说。

    来到地缝旁边,往下一看,异常深邃的地洞底,闪烁着灰色的奇光,以他的眼光,很快就看出来,这层灰色的怪光,并非术式形成,是过多的能量冲击在一起,彼此危险平衡下呈现的“混沌”。

    要看透这层混沌,普通的道具或术者,绝对不行,确实只有神念突破凡躯,修成法身的天阶人物,才能凝法眼,一目看透。

    嘎古目光闪动,凝法眼,往下看去,穿透灰色光幕,看见了底下的虚像结构,层层透视后,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这……”

    兽尊是当前兽族最顶峰的存在,嘎古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著,但这一眼所见,堂堂兽尊面如土色,仿佛见到浩劫来临,末日接近,一下法眼闭上,抬起头时已满额冷汗。

    “兽尊,发生何事?底下到底是什么状况?”

    温去病的叫唤,让嘎古镇定下来,就个人情绪,他连和这人类多说一句都不愿,但这里没有别的选择,而刚刚看到的东西过于骇人,让他急切想找个对象说话,哪怕是个非常讨厌的人族。

    “底下……不是单纯的能量冲突,不是空间类的法则碰撞,是……更实际、更具体的实物……”

    “是大地板块吗?我以前在书上读过,地震的原因,是地下的板块移动碰撞,天阶法眼入微,尊者是否看到了那……”

    “不是!比那更强烈得多,底下的能量,比寻常板块碰撞强上亿万倍,不是大地与大地的碰撞,像是……世界对世界,多方天地的对碰……”

    嘎古审慎用词,颇有些失了兽尊的威仪,但刚才一眼所见的事物,太过匪夷所思,超过了所有的常理,无可解释,在心神俱震之下,他也顾不上失态了。

    而嘎古的话,同样也让温去病心中一沉,之前探测所蒐集到的数据,无不指向同一个事实,自己最初还有些许怀疑,但现在透过嘎古的法眼,已基本肯定了这骇人的猜测。

    狼王庙天地灾变的源头,现在已经很清楚,背后是两方势力的冲突,一方是急着打破次元禁断的神魔妖,另一方只有一人,却是始终掌握主动权的贾伯斯。

    为了稳固封印,贾伯斯在狼王庙做下布置,而诸神、诸魔透过太一,发布任务引导,让自己一行人到此,摧毁贾伯斯留下的封禁,贾伯斯则可能隐身在帝都,透过军部,发下任务,藉自己一行人的手,把挽救危局的最后希望带到。

    截至目前为止,神魔一方大获全胜,封印解除,贾伯斯预留的后手全被破解,只能靠一个极难完成的起龙脉大阵,全不靠谱地试图力挽狂澜。

    但……真是这样吗?

    在温去病的印象中,那个人的后手一向很多,而且总是想得极为周全,务必做到无论发生什么变量,都能有相应的后手顶上。区区封印被破这种事,他不该没有料到,也不该没有任何准备。

    这一点,一直令自己生疑,结果答案终于显现,嘎古所见的东西,旁人多半不懂,连嘎古自己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但温去病却一下子明白过来,甚至有一种仰天狂笑的冲动。

    贾伯斯,你的绝户计……太毒太毒!

    天神兵与六道封灵锁印的镇压,稳住封印,直至封神台正常崩毁,但如果遭遇外力拆解,就会引发后手。

    ……不是等不及吗?不是想早点打破次元封禁,与人间接轨吗?

    ……碎星者一向予人方便,你们不顾一切敢要,我就敢给!

    在异界,正等待次元封断被打破的神、魔、妖,恐怕万分错愕地发现,封印被打破后,重新接轨上的不只是空间、境界,更包括实际的天地。

    人界、神界、妖界、魔界,即将对接,不是简单的相连,而是剧烈的相互对撞!天地与天地、世界与世界的碰撞,不管是多伟大的存在,当这些碰撞一连串地完成后,结果就是轰的一声,诸界毁灭,天地不存!

    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肯信,就连嘎古都没法置信,但也唯有这么荒唐的事,才能让诸神、诸魔、群妖都乱了方寸,急急达成协议,联合躯动太一,不惜一切,阻止灭世浩劫。

    若非如此,太一不会打破万古以来的立场,主动违反诸多戒条,推动局势演变,发生那一连串反常的变化,这就是贾伯斯的思维与手段。

    ……你们搞坏的东西,为什么要我来补?世道公平,我就要你们亲手补上!

    这样的思维与作风,正是那个人的风格,而现在,自己就在这计画最关键的位置上。

    “……其实呢,兽尊,关于吊颈岭的往事,有一点误传,外界不太清楚,因为不太好给外界知道。”

    温去病道:“四海玉净瓶发动,能洗涤万古江山钟上的血怨之气,但玉净瓶这件神器,必须由天阶持用,还限定是龙家血脉,才能起到最大效果……龙家实在不很厚道啊,帮着他们打仗,他们还狮子大开口,坚持索要血脉苏醒的完整技术,才愿意配合协助,否则,宁愿让妖魔多肆虐沧溟五十年……嘿,连这么混帐的话都说出口,真她老母的!”

    嘎古皱眉,觉得温去病的态度忽变,相当嚣张,必有后续动作,却不知他底气何来?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有何目的?”

    “没啦,只是想说兽尊你也快要动手杀我了,想趁最后机会解释一下,我年轻时候呢,和龙家有点过节,所以那个人开发了一种技术,专门处理一些 ……需要天阶人物合作,偏偏人家不愿配合的时候,最终,他宰了龙昆保,燃烧他的元神发动玉净瓶。”

    温去病举止优雅,笑道:“兽尊,请教一下,兽族将遭大劫,你愿意为族人舍身,以消巨祸吗?”

    嘎古怒道:“你疯了不成?胡言乱语,真急着送死?”

    温去病耸耸肩,“真遗憾,谈判崩了,那……请领便当吧,你喜欢排骨口味吗?不瞒您老说,我以前常被喂鸡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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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天覆地盖

    嘎古已不知多久没听过那么刺耳的话,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至少有一点听得出来,这个病容青年对己充满恶意,虽然看出自己起了杀心,却无所畏惧,甚至还对己表露出杀意。

    哪怕自己对此抱持戒心,并无大意,仍然感到阵阵荒谬,引人发噱,天阶命丧在普通人手上,这事虽然有,但都是死于大意轻忽,不及提防的暗算,从来就没有哪个小蚂蚁,跑到大象面前指手画脚,极尽狂妄。

    “人类!你想杀我?”

    嘎古手持木杖,远远看着桌案边的病容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知天阶为何是天阶?你的天真妄想,要配得上你的实力啊!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虽没有特别响亮,却是震耳欲聋,温去病面上笑意不减,道:“兽尊,天阶为何是天阶,这问题我相信我比你这一知半解的更懂,实力我肯定有,只是你没那眼力看见,否则你就不会傻傻站那位置。”

    年老的兽尊狂笑道:“小小埋伏,尽管使出来,你一只人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能翻出什么浪来?你……”

    话说到这,嘎古忽然脸色大变,一种被陷阱给笼罩的感觉,浸润过他的感知,紧跟着,周遭的景物开始变化。

    ……法阵?

    ……无知的人族,总以为兽族没文化,认为用阵法就能凭巧制力,但自己可是兽尊,而且还是走术数之路,在自己面前卖弄法阵,没有比这更大的挑衅!

    这个想法才刚生出,嘎古发现自己的六识被干扰,晕眩侵蚀而来,这感觉绝对不妙,对方的狂言并非毫无根据,至少发动中的这个手段,是天阶级的。

    踏上天阶的关键,就是体内世界的成形,天阶强者与天阶强者的战斗,就是世界与世界的碰撞,所以,能对天阶起作用的手段,基本也都是世界级的。

    要发动这样的手段,起码也得地阶,并且持有神器,以神器为后盾,才可能对天阶产生影响,但哪怕是如此,也不可能一点气机都不露,那个病容青年身上,甚至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

    ……不,有一件事物,或许能……

    嘎古手中木杖,重重戳击地面,震波往周围扫去,幻动中的景物登时平稳下来,异象受到镇压,但同一时间,眼中所见,再也不是狼王庙的遗迹,一座座尖峭石山,拔地而起,木竹所构建的齿轮,带动河流,整个世界无声地运转。

    江山社稷图!

    嘎古双眼一下圆瞪,身为飙狼族国师,他当然熟识这座狼王庙的守护大阵,听过它的古老大名,更曾下过苦功钻研,虽未能透彻了解,却从中获益不小。

    江山社稷图,不是狼王庙一开始的保护屏障,是数年前一次狼王庙为雷击所伤,重修整理后,就在完工的那一天,忽然出现在狼王庙周围,却没有发动。

    自己当时研判之后,认为是祖灵们的恩赐,飙狼族受祖灵庇护,承天命当兴,于是举行祭典,奉祖灵入阵,将这上古第一迷阵发动起来,更凭着自己的研究,为阵中增添无数杀机,威力何止翻倍?

    后来托尔斯基传回消息,据无神铺不老仙所言,飞云绿洲地下也出现一座江山社稷图,规模小于狼王庙的这一座,本质却相同,自己才觉得不妥,祖灵恩赐无论如何不会也赐到无神铺去,但当时社稷图运作正常,没有任何问题,自己又有诸多大事待筹谋,无暇深思,检查不出问题后,暂且搁下,不料却在此时此刻出了纰漏。

    “……江山社稷图已经被我强制关闭,数十年内都无法重启,怎会……”

    更荒唐的是……江山社稷图怎么会被那小子给掌控?他一直在狼王庙遗址,就是做这个?

    嘎古心神剧震,但陷入这上古迷阵之中,并不是纯凭强大力量就能脱困,江山社稷图是以机巧之力,模拟世界,如果不识别正确路径,胡乱挣扎,那就会像是身陷蛛网内,挣扎越大力,陷得越紧。

    “……哼!江山社稷图早已被老夫精研透彻,就算身在图中,开路也易如反掌。”

    举起木杖,一道血红光芒放射,遍罩八方,在这不完整的残阵之内,更是照遍九天十地,石山、木林、齿轮海,全数被无穷无尽的血光覆盖,化为血色世界,血光过处,所有阵中的凶兽、异物,皆被冻结,而后消失。

    一片血光当中,有一条光路,并不笔直,蜿蜒曲折,却延伸向无穷远处。

    嘎古没有半句废话,纵身飞遁,直冲向世界的尽头,与当初温去病等人陷身阵中的情形,全然两样。

    遁光瞬息万里,越来越快,嘎古掌握着阵中一切,前后只是十几下呼吸,已经不知遁出多少万里,转眼他便来到光路的尽头,飞身进入终点的那道光,要从中脱出。

    ……脱出了!用江山社稷图来对付自己,是最可笑的错误,稍后那个人族就会知道,他犯了……

    想法顿住,进入光团中的嘎古,骤觉有异,周遭空间变动,甚至连时间的流速都不同了,这个出口显然发生了变异。

    惊愕中,时光飞速流逝,光阴如刀,刀刀催人老,嘎古只觉神意困顿,身躯出现老化,心中大骇,双手紧持木杖,苦修的术力源源不断透出,全力抵抗时光长河的无情冲刷。

    “哈哈哈,兽尊大人辛苦了,你在这里头胡乱添加的那些变化,外人清起来挺费劲,你能在领便当之前,自己动手清了,真是方便我不少,帮大忙了。”

    无穷血光消失,整个世界重新展开,又化成满满的石峰、木山、竹林,天地重新界定,嘎古被困于那一点光团中,抵御着时光冲刷,却看见在前方老远处,莲花般的石峰之顶,那个病容青年双腿盘坐,一脸微笑。

    病容青年手掌摊开,掌上一张张木石之牌,犹如光符,交织成阵,在掌上运转,宝光流泄,内中所蕴含的秩序,恍然近乎于“道”。

    嘎古目光紧缩,盯着温去病手中的光,心头剧震,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就在明悟中冒出来。

    “那是……”

    “傲慢是种要不得的悲哀啊,兽尊,你钻研半天,连江山社稷图是宝而非阵都不懂,还自以为很懂的样子,真亏了你啦!自以为聪明创意,胡乱添加一些甚么杀着,根本没弄清楚,设计图的真正威力所在……时间与空间,把握住这两项就已足够。”

    温去病笑道:“我曾在这里植下自己的那份社稷图,与狼王庙这里的那份合并,这份大,我那份小,只能渐渐侵蚀,要取得主导权估计要几十年,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傻逼,强行关闭了社稷图的防卫,让我提前几十年就能收设计图入手,哪怕还不算完整,可……也够过瘾了吧?”

    那完全是意外之喜,在狼王庙看到江山社稷图被关闭时,自己心叫不妙,却也知道机会藏在其中,只要能挨过这一劫,更完整的一份江山社稷图就能入手,虽然……因为强行关闭,需要相当时间养护,才能复原,可自己的长才……正是修理!

    一直待在狼王庙遗址没离开,就是为了修复,过程是辛苦了点,但总算及时赶上,抢在兽尊到来之前,修复了社稷图,然后拿来装逼。

    “无知小子!以为拿了社稷图,就能抗击天阶?”嘎古吼啸道:“再听一次,你的狂妄,要配得上你的实力啊!”

    木杖上发出血红邪光,交织成云,蒸腾体外,挡住时光之流的冲刷,把江山社稷图赋予的世界镇压,点滴转移,那是难以想像的大力,但嘎古体内一股新成形的世界之力,正将外部所承受的压力,迅速转移、卸去。

    江山社稷图的压制,对兽尊仅能维持一段极短时间,只需要再短短数秒,嘎古就能脱困,杀人、夺宝。

    “……不完整的江山社稷图,确实不足以困住天阶,不过,只要能消耗你部分力量就够。”

    温去病耸耸肩,空着的另一掌摊开,一座金黄色的宝塔,周围环绕七彩光华,尖顶诸天,在掌中不住旋转。

    无量周天塔!

    彩光冲天,无量周天塔飞上九霄,迅速放大,仿佛能够镇压山岳,遮掩半边天,跟着就直直落下。

    “……道器!”

    嘎古发出愤怒的嘶吼,道器不同于寻常法器,不但具有成长性,而且在灌输满力量后,于特殊环境下,发挥出的力量甚至能横击天阶。

    狼王庙遗址,充满香火神灵之力,就是这样的特殊环境,无量周天塔如山岳般镇压下来,配合未解的江山社稷图,覆天盖地,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杀局。

    “休想!”

    嘎古一声雄吼,全力凝运,一个红眼血牙,高巨如峰的狼魔形象,自体内膨胀出现,举天撑地,抗衡江山社稷图的光阴冲刷,也挡住无量周天塔的下击。

    “这样的小手段,就想……”

    咬牙切齿地说话,嘎古脸色忽然大变,压抑不住地一声惊呼。

    “……兽王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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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我恨我祖宗的脑洞!

    巨大的狼魔形象,高耸如峰,手撑巨塔,脚定山河,周身血云缭绕,每一下动作,都伴随着体内世界宣泄的力量,那是足以轻易辗杀地阶的强大力量,如果不是被无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图给锁住,哪怕只是放出一丝,都会把这里疯狂破坏。

    嘎古着实震惊,这个病容青年不但掌握了江山社稷图,手上更持有无量周天塔这样的道器,这恐怕是遮日那王在背后整备的结果,但两件异宝虽然厉害,对上天阶,却只能短暂压制,嘎古奋起了全力,估计只要半分钟,就能彻底脱困。

    然而,这判断很快就出现问题,无量周天塔中,释放出的一丝威煞,直透神魂而来,无关乎修为,产生本源性的压制,嘎古瞬息间天旋地转,即使出尽全力去控制,稳住神魂,也徒劳无功。

    这种状况,嘎古还是清楚的,如果以术数签订了命契,神魂悬于人手,命契发动时,就会生出这样的现象,即便是天阶也难以抗衡。

    嘎古这辈子从未没了脑子,与人签订这样的契约,但在兽族历史上,却有这样要命的东西传下,昔日一百零八兽族会盟,以魂灵许下的圣契,存于契约之器上,凡兽族之血,皆得顺从。

    这样的契约之物,就只有一个……兽王爪!

    打从一开始,嘎古就不住提防遮日那王手里的这件大杀器,如果一早看到,肯定深自提防,却想不到却是在无量周天塔的镇压中,感受到兽王爪的威煞,贯顶而来。

    其中道理,嘎古一想便通,定是兽王爪的神元被导引而出,灌入无量周天塔,以伤损道器为代价,在关键时刻作致命一击。

    兽王命契镇魂,无量周天塔盖顶,江山社稷图封锁,三方夹攻,嘎古终于露出了惧色。

    看起来草率、荒唐,但无可置疑,这就是一个能危及自己性命的杀局,有效时间不足一分钟,但这一分钟撑不过,便会殒落当场,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站在敌对的角度,委实不寒而栗。

    “……人类,想杀兽尊,你还不够格!”

    年老的兽尊双目怒瞪,狂啸一声,一身术力源源而发,巨大的狼魔形象,燃起了熊熊血焰,像是将神魂内蕴存的精元,一口气全逼发出来。

    燃烧神魂,这是天阶强人战斗的最后手段,形同玉石俱焚的拼命,无论是无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图,都还不足以将嘎古逼至如此,可要对抗源自祖系血脉的命契压制,就只能用上这个手段。

    这还是因为血脉传承而来的命契,已经被大幅削弱,进入天阶后,神魂特别淬炼,也进一步抵销了命契的影响,如果是亲身亲下命契,就算练上天阶九重,也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燃烧神魂以抗命契,持续时间不用太久,无量周天塔已经出现龟裂,呈现诸多不稳征兆,最多半分钟,无量周天塔就会崩毁,自己只要能支撑到那时,虽然燃烧神魂会大幅缩短寿命,但能逃过这一劫,就上上大吉,否则若动用留存于神坛内的后手,化血重生,伤损恐怕更大……

    豁命力撑,嘎古已顾不得别的事,冷汗狂流,就想撑过这最后的半分钟,但在这关键时刻,他看见那个病容青年又笑了,那种笑容……仿佛站在岸上,看着溺水之人想要攀爬,就要举脚踢下……

    “兽尊大人真是卖力,都这样了还死死撑着!”

    温去病手中光华变幻,笑着将光团投掷了出去,光团并不是很亮,也不特别显眼,但正处于内外交逼的嘎古,却生出极度的恐怖感,分神不得,眼睁睁看着光团砸来。

    光团看似没有杀伤力,也不是针对嘎古本身掷来,是直袭他燃烧中的神魂,那个巨大的狼魔元神,两边一接触,千刀万刃难破的狼魔元神,赫然像被浇了一桶酸液,迅速蚀化。

    出乎预期的嘎古,发出惨烈痛嚎,凄厉似鬼,脑里满满的疑问,如果是倚仗装备也就算了,但普天下有什么神功秘法,能够给一个连地阶都未满的普通人,横击天阶元神的能力?

    如此匪夷所思的技法,嘎古不知出处,却本能地想起了一群专门创造奇迹、打破常理的人族,自己当下的遭遇,太像他们的风格,不由得抖颤出声。

    “你……你是……”

    “是啊!”

    温去病微笑点头,很满足于自己打出的这记杀着。

    六道封灵锁印.封魔印!

    当初四大武神,分学六道,自己仅得其一,由于宝相金身所凝化的战体,物理战所向无匹,却对那些无形无影的魔头没办法,所以在神鬼妖魔仙佛六道之中,自己选择修练封魔印。

    兽尊非魔,以属性而论,较偏妖族一脉,中了封魔印,没有属性加成,但这始终是直击元神的杀技,嘎古受三方镇压,被迫燃烧元神,已是危在一线,再挨上这当头一击,不信他还能挺住。

    果然,封魔印一出,打破了四边较劲的多角平衡,狼魔元神迅速消蚀,损伤神魂,更连带造成肉身的崩裂,嘎古大口鲜血喷出,身体出现诸多裂痕,眼中的愤恨几乎要烧起来,身上则亮起一道白光。

    “哦!不愧是天阶人物。”温去病笑道:“居然还留有化血重生的手段?你留下的后手在哪里?不会那么没有创意,就在你家祭坛里吧?太好猜到的地方,很危险耶!”

    调侃的语句,传入正要舍弃**,化出元灵的嘎古耳中,堂堂兽尊,惊得魂飞魄散,同时,脑中激烈出现的危机感,也显现出一幕画面。

    飙狼国师的神宫之内,神圣的祭坛旁边,倒满了神官的尸首,全数给人一剑封喉,瞬息毙命,下此毒手的人,站在祭坛前,手持金剑,龙行虎步,气势一派雍容。

    遮日那王!

    怪不得他不在场,发帖邀请,到底还是调虎离山的手段,一面用这个人族大意骄兵好暗算,一面亲身闯入神宫,杀掉一众神官,更要毁灭兽尊所留的后手。

    就只见,金毛狮王的魁梧身影傲立,举起兽王爪,慢慢扫了一圈,祭坛中央登时多了一个红色亮点,透过兽王爪的感应,藏匿的分灵立时暴露,嘎古甚至看见遮日那王露出微笑,高举金剑,重重挥下,祭坛上的守护禁法,在皇道金剑之前,不堪一击,跟着,就是眼前的一片发黑。

    “不~~~~”

    嘎古惨叫声中,全身由溃裂开始大块崩散,元神受损之下,更无力抗衡含着命契的无量周天塔,就只见宝塔下击,将破损的狼魔元神一一吞灭,死亡的恐惧,吞噬身心,嘎古用最后的目光,怒瞪着夺命仇人,发出不甘的嘶吼。

    “……我……我怎会死在你这小辈的手里……我不甘心……”

    怒吼入声,以法诀操控着宝塔的温去病,只是微笑,“哈,好久没听见这话了,尊者,或许你不相信,但你这话,当年龙昆保临死前也喊过……”

    意外的一句话,刺激了嘎古的意识,他忽然觉得,这个病容青年的形象,很像某个人,某个在传说中并不怎样,却似乎杀机深藏的人物。

    “原、原来是你……你的真面目……”

    “不是吧?这样你也认得出?以前我们好像不熟啊!”

    温去病心头一震,更多的是好奇,自己形貌大改,以前又和嘎古没交集,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真实身分的?

    寻思中,只见无量周天塔下压,将嘎古的元神、破碎肉身,一起辗爆,而嘎古的死亡吼啸,则在天地间不断回响。

    “贾伯斯!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惨嚎之声回荡,温去病的表情瞬息僵住,好半晌才吐出一句,“靠,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过这句遗言……让人有同感啊!”

    这句感慨,略带唏嘘,而没等温去病回过神来,控诀收塔,陡然一股巨爆,连同滚滚热浪袭来。

    “……糟糕!”

    心神一动,温去病操控江山社稷图,幻化世界,层层山峦、河川屏护,空间演化,拉开万里遥距,将爆炸威力阻挡在远方。

    爆炸威力极强,整座无量周天塔完全爆开,释放出的冲击热浪,将数千里的石峰、木山一一摧毁,大半天空燃成火红,连天也烧破一个洞来,江山社稷图崩了一角,但随即光阴冲刷,空间演化,缝隙迅速被补上,层叠江山一阵起伏后,恢复原状,天地寂静。

    “……这老鬼!连一点渣都不留给我?”

    温去病跺了跺脚,颇为气恼,晓得自己虽然击毁嘎古的肉身,吸其元神,却仍然失算了他身上的装备,他不知引爆了什么,把本已破裂的无量周天塔,从内部直接迫爆,自身固然完蛋,更让自己无利可图,既得不到他一身的装备,也不能折磨元神来拷问情报。

    好在,猎宝不是主要目标,自己为防不测,一早打出封魔印,吞食封住他大量灵体,效果虽然差了点,可用来发动盘古开天十方大阵,勉强够了。

    温去病手打法诀,江山社稷图消失,自己回到狼王庙遗迹,三根绣满不同星辰的黑色旗幡,迎风朝展,吸收天阶元灵后,与另两处竖立好的幡阵呼应,缓缓起阵。

    同时,在平阳城内,攻杀狼王子的斩首战场上,一声悲痛至极的咆哮,伴随着强绝力量,震动全场。

    “贾伯斯!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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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后小剧场

    最开始的时候,武苍霓对司马樵峰这个人,并没有太深的印象,除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胡言乱语,他并不是一个太让人记忆深刻的人,在一个纯粹的战斗集团中,像他这样的人,无疑是不受欢迎的。

    自己军务繁忙,没多少时间理会这些团中的闲人,但因他书读得多,能写能算,在处理文书工作时,有了短暂接触。

    “……我对什么高远理想没有兴趣,战斗对我而言,只是保家卫民的手段,除此之外,就是武道修练的一环,没什么其他。”

    武苍霓道:“什么天下,什么万代,对我们都太过遥远了,眼前的胜利,才是我们该专注的。”

    “副队长的想法,确实代表大家的心声。”富有书卷气的男子,脸上浮现着标志似的难为情微笑,“但看似遥远的东西,不一定真的那么远,如果不从一开始就注意,等走得远了,或许就会祸起萧墙之内。”

    武苍霓冷笑道:“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有本事,打赢敌人给我看,我最讨厌那些没本事,却爱靠着嘴炮来装模作样的饭桶!”

    严厉的言词,足够让人知难而退,司马樵峰没再坚持,倒是武苍霓自己看不顺眼,特别跑去向上司抗议。

    “为什么把这种人塞进我们队伍?我们是冲锋队,打的都是硬仗,这种软手软脚的废物,只会拖累我们,如果是看中他读过书,应该直接扔韦帅那边去,那里才需要念过书的。”

    一本正经地报告,武苍霓把真正的想法,隐藏在没有表情的面孔下,怕被看出来。

    ……我念的书绝不会比他少,队长你手边的文书工作,有我就够了,队上用不着多个人来添乱。

    坐在大树下,如岩石般屹立的巨硕身影,用那只大掌摸了摸头,咧着粗牙道:“妳……太累……”

    “哪的话?我是副队长,队长你的……不,队上的文书工作,就是我的责任,责无旁贷。”

    武苍霓举拳,在胸口连敲两记,豪迈动作增添气势,“遇到比较繁重的时候,我会自己找时间加班完成,不用别人帮手。”

    看着这名表现欲超强的副队长,巨汉摇了摇头,龇牙咧嘴道:“他……有点特别……留下他!”

    山陆陵有着最终的判断权,武苍霓的要求被拒,还被扔了个任务过来,让她在作战时特别照看那个书呆,免得战得天昏地暗时,这家伙倒楣给人一刀杀了。

    擅长冲锋的美女猛将,被塞了个当保母的任务,作战时多扛个累赘在肩上,怒火可不是一般的重,如果不是因为队长指定要保这人,自己恼火之下,就算不偷偷给他一刀,肯定也会见死不救。

    然而,几场大战打下来,武苍霓意外发现,这个书呆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无能,他斯文和气,不表示手底下不够硬,家传的神功,他练得相当出色,打起仗来更是勇猛往前冲,远胜一些自夸豪勇却临阵脚抖的软蛋……司马家,本就是专出猛将的世家。

    ……不光只是底子硬,敢拚敢冲而已……

    书呆还挺会出主意,他擅长的,不是从无到有的出谋划策,建立全方面计画,而是补遗堵漏。

    司马樵峰很长于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出隐患与破绽,提出修补意见,很多人只会挑毛病,却说不出解决办法,这种事从没出现在他身上,缺陷总是与补救法一起递上,帮山陆陵、武苍霓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样的搭档,时间久了,关系自然融洽,他慢慢成为队上的一个重心,人们不自觉地开始围绕在身边,甚至就连碎星团其他队伍的人,都慢慢被吸引过来。

    一句话有没有分量,完全是看说的人,哪怕是听起来胡说八道,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要说话的人展露足够实力,赢得大家的尊重,“白日梦”自然就变成“理想”,武苍霓也不得不点头认可。

    “你说的东西,我承认是有些道理,但有必要现在提吗?”武苍霓道:“理想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打胜仗,你想和平共荣,去对那些妖族和魔族说啊!你觉得调集物资不好,那你变出粮食和武器来啊,不然,难道你要大伙饿着肚子、两手空空上战场吗?”

    当时的碎星团,战斗时搜刮、聚敛物资的风气,远没有后来那么严重,成员人数也有限,司马樵峰所提出的问题,得不到太多的重视,这点他自己也晓得。

    “我并不是喜欢唱高调的人,只是觉得……如果什么事,大家都只盯着明天,那是看不到未来的。”

    司马樵峰笑了笑,很懊恼似地摸了摸后脑,道:“副队长妳呢?妳的理想有没有更接近点了?整个队上的弟兄,都在替妳着急啊!”

    武苍霓啐道:“胡说什么?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吧!”

    自己从来没有刻意隐藏,所以几乎整个队上,都知道副队长是为什么加入碎星团的,对于自己以职务之便,用各种理由,几乎完全把队长给霸住的行为,过半几乎都是在坐看好戏。

    沦为被人看戏的脚色,委实令自己气结,但情况就是这么尴尬,虽然自己面对挑战,从不低头认输,可摊在眼前的事实,着实令人气恼。

    相较于加入之初,自己与那个男人的距离,一点也没有缩短……

    当然也不是毫无进展,如果纯以朋友而言,自己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意气相投,完全是挚友的程度,但要说男女之情……

    巨汉似乎早就架起一面无可突破的坚壁,不让任何人靠近,不管是心灵,还是日常生活,他有礼而淡然地对待每个人,毫无差别,却让有心与他亲密的自己不断碰壁,如老鼠拉龟,找不到可下嘴的地方。

    钢铁卫士,果然名不虚传,而自己在男女情爱方面,确实也表现笨拙,没处学习,常常作一些别扭笨事,既碰了壁,事后更总躲在被窝里,猛捶半天脑袋。

    回想当初入团时,觉得没几下功夫就能手到擒来的自信,早已崩碎成一地渣子……

    但自己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吗?

    ……绝不!

    “要不……我有几个建议,副队长妳听听看。”司马樵峰道:“队长这个人英雄豪迈,当世无双,但在情感上,似乎……不太符合外表,不太好说,好像不是这年纪的情感状态,所以建议副队长妳如此如此……”

    书呆发挥了他的专长,抓漏补缺,给出了几个建议,自己勃然大怒,将他轰了出去,事后却像中邪了一样,照着他的建议去做,好像……有了点结果,巨汉看自己的眼神稍微有点不同……

    这也许是僵滞情形中,唯一的突破了,所以,后面自己硬着头皮,木着表情,去和书呆商量“战术”,他在愣了一会儿后,也认真地进行策画。

    “队长从来不近女色,除了褒丽妲队长,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特别不同,副队长妳可以比较一下,妳与褒队长的不同,调整自己。”

    “差别……是说我没有女人味吗?那容易,梳妆打扮而已,豁出去了,谁不会啊!”

    ………根据建言,卸下戎装,采买了一堆艳丽华服、胭脂水粉,实施了作战计画。

    ……那次的作战,结果……是一场闹剧!

    “上次的作战就算了,重新想一个,我不想再当小丑了。”

    “嗯,一直以来,队长相当迟钝,大武妳光是霸着他,抢占有利位置还不够,必须要让他也意识到妳的不可缺少,最好……妳开始与他拉开距离,更理想的是,再出来个对手,和他一起抢妳,这样或许能激发他潜藏的情感。”

    “妙计!我听过这种战例,但……去那里再找个人呢?咦!书呆,我觉得你不错啊!”

    “这……不合适吧?队长要是发火,我还不够他一拳的。”

    “少啰嗦,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你了!”

    ………硬赶鸭子上架后,双龙争珠的作战计画付诸实施,预期能够擦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火花。

    ……那次的作战,结果……是一场悲剧!

    “抱歉,上次的作战……”

    “别再提了!当是黑历史吧,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搞到最后,韦士笔把我叫过去,绕着弯子问我,你是不是对队长有意思?抱持着那种情感?想和他变成那种关系?你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抱歉,失误,纯属失误,就当是黑历史吧!”带着獃气的书卷男子尴尬一笑,旋即正色道:“这二十几次的失败,我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苍霓妳对队长的背景出身根本一无所知,知己不知敌,什么战术当然都会失败啊!”

    “那书呆你的意思是……”

    “或许该先刺探一下,队长他的出身、成长背景,只有了解这些,才能更了解他,进而制定作战计画!”

    “说得好,就这么干!”

    ………那次的作战……结果,是一场惨剧!

    ……暴跳如雷的山陆陵,发了前所未有的大火……

    前后近百次的作战计画,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只是,就这么一来二去,自己和书呆变成长期合作的“战友”,虽然越到后头,作战基本都呈现反效果,但双方却累积出一份与其他碎星战友所不同的“革命情感”。

    革命情感……自己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不过,也许不是那样。

    在商讨作战计画时,自己慢慢察觉到,书呆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了变化,不是那么单纯。

    自己初时不以为意,却渐留上心,印入心里,自己在战场上追着巨汉身影,奋力冲杀时,书呆似乎也总在自己的背后守护,那感觉……令自己心跳加速。

    终于,在一次生死险战中,他为了守护自己的背后,被噬仙魔蟒咬穿,巨口之下,两排六十四根刀齿捅入体内,伤势极重,险些当场毙命。

    碎星团花了好大代价,最后还是团长亲自出手,才把书呆的命救下来,在他昏迷的三天里,自己不曾离开,就着残烛孤灯,看着他的脸孔,心里的感觉异常复杂。

    不知何时,他醒了过来,眼中孕育的情感……和平常很不一样。

    “苍霓……我就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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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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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语介绍:
男儿有志,风云再起,土鸡瓦狗,皆可碎星。 百族大战后,战争英雄「碎星团」被诬陷为人族叛徒,遭整肃而覆灭,一切真相,都埋藏在万里沙海的滚滚黄沙之下。 六年之后,奴隶商人温去病,以[温剥皮]的鼎鼎大名崛起于世,专门从事猎杀碎星团残党的工作,但其背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封神旧址,碎星遗藏,龙族少女,魔神降临,当这一切交汇之时,新的传奇,即将拉开帷幕。碎星物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碎星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碎星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