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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九全十美txt下载     九全十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完美

    王府外书房,林蕴涛双腿分得开开的坐在椅子上,正喝着茶,林蕴波轻巧的转着手里的折扇,斯斯文文坐在林蕴涛对面,平王坐在上首桌子后面的扶手椅上,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皱着眉头喝着茶的林蕴涛,林蕴涛放下杯子,看着平王问道:

    “你倒是给我透个底,这庆余堂到底是要拿红果做什么药?这中间的利润到底有多少?前儿,那个连庆已经找到王家了,说要和王家联手吃户部庆国那一标,本钱定银全部王家出,庆余堂只出方子,负责做药丸子来卖,可这利润竟要三七开!”

    “三七开也算合适,毕竟庆余堂的方子就是夫人的方子,夫人的方子分去三成的利,放到哪儿也不算多。”

    林蕴波笑着说道,林蕴涛转过头,瞪着眼睛盯着林蕴波,声音高了上去,

    “呸!若是拿三成去,还用我坐在这里给你们说这个!是庆余堂七,王家三!老爷子一下子就上了火,这本钱定银全部王家出,若赔了自然是王家全赔,赚了钱却让庆余堂拿去七成!这明摆着吃亏的买卖老爷子哪里肯干?若不是看着夫人的面子,王氏先头又递过话,早就拎棍子打出去了!”

    林蕴波眼睛也瞪大了,转头看着平王,带着些兴奋问道:

    “爷,你一定得透个底,这连庆我也打了半年多的交道了,不是个乱说话的,到底要做什么药丸子?能生发出多少利息来?爷可得透个底给我,下个月定这标底的时候,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平王皱皱眉头,来回看着满脸苦恼的林蕴涛和一脸兴奋的林蕴波,摊了摊手说道:

    “我答应过夫人了,她这宗生意,我只坐收三成利,不插手。”

    “你收三成,夫人四成,你们两口子一个大子儿不出,坐收七成利!王家出本钱定银,担着风险,才三成利,这也太过了些。”

    林蕴涛愤愤不平的说道,平王看着他,眉眼间全是笑意,懒洋洋的说道:

    “在商言商,若是王家信不过这方子,你知道夫人的医术,就给他们打个保票,若是觉得这利润上分得少了,让王家自己和连庆谈去就是了,做生意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嘛,若是谈不下来,王家又不肯这三七开,让连庆去找别家合伙就是,这些都是他们商人自己的事,你在这里着什么急?”

    林蕴涛黑黑的脸上泛起股红意来,低下头,端起杯子喝起了茶,林蕴波眼睛里闪过丝促狭来,笑着问道:

    “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体贴,帮着王家打听起这生意上的事来了?”

    “你嫂子回来跟我说了这事,还说那连庆说三成的利足以能让王家满意,你嫂子不知道夫人的底细,我可是知道的,连庆这话我也得思量思量不是,不然,回头便宜了别家,你嫂子那里我可交待不了,哪里还敢不上心!”

    平王轻轻笑了起来,斜着眼睛看着林蕴涛,林蕴波眼睛里全是笑,盯着林蕴涛不依不饶的问道:

    “大哥不要打马虎眼,嫂子才不会因为这事和你生气,你倒说说,嫂子到底为什么生的气?你这几天,酒喝得肯定不多,快说!”

    林蕴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瞪了林蕴涛一眼,平王也笑着问道:

    “除了酒,你还生出新花样来惹嫂子生气啦?说说看看,爷也好掂量掂量,这事要不要帮了你。”

    林蕴涛吭哧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半晌才说出话来:

    “前儿,酒多了,拉着个丫头多说了两句话,让你嫂子看见了,一直哭到现在了,也不理人,只要看到我,抄到什么就奔我砸过来,今天早上摸着个石镇纸奔着我就砸过来了,亏我身手还好,这不,没办法了嘛。”

    林蕴波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平王脸上青红不定,一时竟怔住了,他知道心里一直涌动着的不安源自何处了,不管他做什么,青青都不生气、不嫉妒,老太妃说的话也好,张氏的怀孕也好,他去不去姨娘那里也好,甚至姨娘们的冒犯,林红敏的不敬,她都不生气,一直没有热气的得体的微笑着,不带任何情感的冷冷的看着,她对他,完美到只有爱,只有体贴,除了爱和体贴,没有任何不好的情感,没有生气、没有嫉妒、没有抱怨、没有唠叨,没有无理取闹,没有……所有的不好都没有,是这份完美让他不敢置信而不安。

    林蕴涛和林蕴波看着脸色变幻不定,完全出了神的平王,诧异的互相看了看,林蕴波小心的叫了声:

    “爷?”

    平王怔怔的,仿佛没有听到林蕴波的叫声,林蕴涛站起来,走到平王面前,伸手晃了晃,平王恍过神来,强笑着说道:

    “大哥讨好了大嫂,是想纳了那丫头了?”

    “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我那是一时酒多,也就是想逗那丫头玩玩罢了,别说纳了,我若是敢往别的女人身上沾上一沾,你嫂子就能阉了我!这事再别提!就这多说了两句话,你嫂子那里,我还交待不了呢,爷,您一定得帮帮我,这事无论如何得透个底给我,让我在你嫂子那儿献上这个殷勤,也好早日饶了我这回。”

    林蕴涛满脸苦恼的抱着拳,不停的鞠躬哀求着,林蕴波打开扇子挡着脸笑得肩膀抖个不停,平王脸色微微有些发青,转过头,看着林蕴波,突然说道:

    “福生的媳妇比大嫂贤惠,必不会泼辣至此,爷赏个丫头给你如何?”

    林蕴波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连摆着手,脸涨得通红,着急的叫道:

    “爷,我可没招您惹您,也没办错什么事,您哪能这么害我?采薇,不不不,苏氏还不得哭死过去!这跟贤不贤惠可连不到一块去!大嫂的贤惠可是出了名的,女人哪有不嫉妒、不小心眼的!个个都是醋坛子、醋瓮!爷,您就说说算了,可千万不能害了我!”

    平王呆呆的怔在了那里,女人个个都是醋坛子,那青青呢?那天的帐篷里,她窝在他怀里,给他讲那个茶壶和茶杯的比喻,她说她不愿意做茶杯中的一个,她也是只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怎么记不得了?好象从那天起,不不不,从娶了她那天起,还是从浮石城回来?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一开始就这样,只不过他是刚刚才发现了的?还是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罗甸城外的帐篷里,她就是这样?就这样完美到无可挑剔!完美到让他不安,一天比一天,越来越不安!

    “爷!”

    林蕴涛微微有些担忧的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平王猛的缓过神来,慌忙端起杯子,连喝了几口茶,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道:

    “这生意,夫人本来是要自己做的,是我让她分些利润给王家,你把我这话说给王家,让王家老爷子自己掂量去,开了春,寒谷寺北寺就要开工,也就是今年里头,找个合适的机会,夫人这个护法身份就得公告天下,听说王家给无着庵供药半卖半送还喜之不尽,好象也不是全无头脑。”

    林蕴涛还想说话,林蕴波忙拉住他,悄悄说道:

    “你只管把爷这头一句话传过去,王家那老爷子可是个猢狲,必定明白的,嫂子那里你肯定能讨得了好!”

    林蕴波手下用力,又拉了拉林蕴涛,示意林蕴涛看又出了神的平王,林蕴涛狐疑的看着平王,又转过头看了看林蕴波,到底没忍住,关切的问道:

    “爷,您没事吧,您脸色可不好。”

    平王抬起头,看着林蕴涛和林蕴波,勉强笑笑,

    “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下去吧。”

    林蕴涛担忧的看着平王,还想说话,林蕴波拉了拉他,林蕴涛回头看了眼林蕴波,犹豫了下,和林蕴波一起,躬身告了退,悄悄出去了。

    平王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房里,过了半个多时辰,突然高声叫了丁三进来吩咐道:

    “你去逸梅庄,跟夫人说,西院陈姨娘病了,爷要去看看,今天就不过去逸梅庄了,立即去!”

    丁三心里愕然不止,立即答应着出去了,要了马,奔逸梅庄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平王在护卫的簇拥下,出了城,直奔逸梅庄过去了,丁三回到半路,正遇到急驶的平王,慌忙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逸梅庄大门口,平王下了马,叫了丁三过来,一边大步往庄子里进去,一边问道:

    “夫人怎么说的?”

    “回爷的话,夫人没说什么,只说知道了。”

    平王猛的停住了脚步,丁三急忙收住脚,

    “夫人脸色如何?”

    “回爷的话,奴才没敢看,不过听声音,很平和,没有变化。”

    平王怔了怔,转过身继续往园子里大步走去。

    平王急匆匆的进了桃花源,秋月忙迎了出来,平王停下脚步,紧绷着脸问道:

    “夫人呢?”

    “回爷的话,夫人到后湖看人捉鱼去了。”

    秋月小心翼翼的回道,平王怔了半晌,也不进屋,转身往后湖方向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捞鱼

    后湖里一片热闹,十几个健壮男仆穿着笨厚的鱼皮服,腰后拖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紧紧的拴在湖边的树上,男仆站在冰上,正热火朝天的轮流凿着几个冰眼,木通腰后也拖着根长长的绳子,跌跌撞撞的奔过来,奔过去,不管有用没用的大声叫着、指挥着,岸上站着成群的丫头婆子,笑着闹着,指点着湖里捞鱼的仆从,旁边的几个大筐子里都已经放满了鱼。

    李青站在水榭里,脚边放着两盆烧得旺旺的炭,手里抱着个小小的紫铜手炉,正喜笑颜开的看着竹雨挑鱼。

    平王呆呆的站在水榭外,有些发怔,琉璃回头看到平王,忙拉了拉李青,小声禀报道:

    “爷在后面。”

    李青笑容满面的回过身去,看到平王,忙曲膝福了一礼,笑着说道:

    “爷,你看,这条黑鱼多好,让竹雨做了酸菜鱼晚上吃,还有这乌青,做鱼丸再好不过,可惜没有芥末,不然今晚吃生鱼片多好!”

    平王盯着李青,仔细的看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没有答话,李青微微有些诧异,转过头,吩咐竹雨:

    “把刚挑出来的几条鱼拿给郑嬷嬷,让她赶紧派人送去春晖院,说不定还来得及晚上做了给老祖宗尝尝鲜呢。”

    说完,扶着琉璃,上了台阶,走到平王身边,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爷累了吧?我陪爷回去歇一歇,晚上我们吃最新鲜的鱼。”

    平王盯着李青,突然说道:

    “给西院也送些过去吧,这鱼倒也算难得。”

    李青怔了怔,收了脸上的笑容,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平王,片刻,笑意盈盈的说道:

    “爷的西院,我可是连根线也不敢送进去,何况这吃食,万一吃出个好歹来,伤了爷的宝贝,我岂不是万死不能赎罪,再说,爷后院的宝贝们,自然是爷养着,若这一口吃食还要我送了过去,爷的脸往哪儿放?”

    李青顿了顿,斜着眼看着平王,轻轻笑了几声,继续慢慢的说道:

    “更何况,这些鱼我这庄子里的人还不够分呢,哪有余粮给别人。”

    平王脸色有些红涨,又有些发青,目光变幻不定的看着李青,李青微微皱皱眉头,仰头看着呆怔怔的平王,裹了裹斗篷,笑着说道:

    “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了,这会儿身上有些冷,得赶紧回去了,爷若喜欢看他们捞鱼,让丁三侍候你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可是要先回去了。”

    说着,裹着斗篷,带着琉璃、水萍,径直往桃花源回去了。

    平王怔了怔,忙转过身,跟了上去。

    丁三送了文书进来,平王坐在东厢炕上,拿起件文书来,却有些魂不守舍,李青忙着去小厨房指点竹雨做鱼去了,东厢门口水苏和石黛垂手侍立着,屋里静悄悄的,屋檐下挂着的画眉婉转的叫声传进来,更显得屋里安静异常。

    平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烦燥的放下,拿起文书来,只觉得那上面的字字一个个象是在不停的跳动着,跳得人心烦意乱,平王丢下文书,怔了一会儿,绷着脸吩咐道:

    “叫郑嬷嬷进来。”

    石黛忙曲了曲膝应了,出去叫了郑嬷嬷进来。

    郑嬷嬷进了东厢,跪倒磕头请了安,平王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抬了抬手吩咐道:

    “起来说话吧。”

    转过头,看着水苏和石黛冷脸吩咐道:

    “你们出去!”

    水苏和石黛忙曲膝应了,退到了外间,郑嬷嬷有些诧异,微微垂着头,小心翼翼的侍立着,平王转过头,盯着郑嬷嬷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爷有件事问问你,不必和夫人说了。”

    “是!”

    郑嬷嬷忙恭敬的曲膝答应着,平王停了停,才慢慢开口问道:

    “听说,夫人入官前,曾想嫁给淮阳王嫡三子?”

    郑嬷嬷怔住了,抬头看着平王,迟疑着说道:

    “回爷的话,奴婢不知道这事。”

    平王嘴角露出丝冷笑来,斜睇着郑嬷嬷,声音中带着些威压缓缓的说道:

    “不要说你不知道,夫人的事你会不知道?淮阳王嫡三子是将死之人,这事,夫人必定是一清二楚,为什么明知是将死之人,夫人还想嫁过去?说!”

    郑嬷嬷身子颤抖了下,跪在了地上,声音胆怯而恭敬的回道:

    “回爷的话,奴婢真的不知道,淮阳王是到李府求了亲,求的是夫人还是二小姐,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后来是二小姐许了过去,听说新婚当天新郎就死了,二小姐是个贞节的,也殉夫去了,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平王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郑嬷嬷,眼角微微跳了跳,半晌才阴阴的笑着说道:

    “夫人,倒是御下有方,夫人带着你们从金川府离开,是准备去哪里?”

    “回爷的话,夫人当时准备去晋地。”

    “嗯,去晋地找谁?怎么打算的?仔仔细细的说给我听。”

    “回爷的话,晋地没有夫人认识的人,夫人说晋地富庶,生意大约也能好做些,夫人是打算着做点小生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嗯,夫人准备找个什么样的人嫁了?”

    郑嬷嬷怔了怔,身子伏下了些,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爷的话,夫人说,想找个良人嫁了。”

    “嗯,怎么才算良人?”

    “回爷的话,大约,大约就是爷这样的吧。”

    平王窒了窒,呆怔了半晌,忍不住苦笑起来,盯着恭敬无比伏在地上的郑嬷嬷,暗暗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声音缓和了些问道:

    “听说你是宫里出来的?”

    “回爷的话,奴婢十岁入的宫,后来跟着福安郡主陪嫁到厉家,庆历十七年指过来侍候夫人。”

    “嗯,夫人很尊敬你。”

    “回爷,夫人心细,人良善,对下人们都很好,奴婢们为了夫人,什么都肯做。”

    平王盯着郑嬷嬷看了半晌,低头仿佛出神般想了一会儿,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

    郑嬷嬷磕了个头,恭敬的退了出去,平王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闭上眼睛舒缓着气息,定了定心神,重又坐到炕上,仔细的看起文书来。

    李青从后面小厨房回来,站在东厢门口,微微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爷,我这一身的鱼腥味,怕薰着爷,先去沐浴了,再过来侍候。”

    平王抬起头,看着笑意盈盈的李青,怔怔的点了点头,李青曲膝退下,往后面净房走去,郑嬷嬷已经等在净房里了,屏退了众人,悄悄的把平王刚刚问的话仔细的禀报了,李青听了,皱起了眉头,低头想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吩咐道:

    “爷,今天有点儿不对劲,不过,嬷嬷千万不要找人去打听,爷身边的人,更打听不得,我仔细想过了,也没什么事能让人拿了把柄去的,再说,我和他,相互敬着才是最好,王爷是人中龙凤,自然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去管他,咱们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

    郑嬷嬷微微笑着应了,悄悄退了出去,绿蒿、水苏进来侍候着李青沐浴洗漱后,换了件白底流彩暗花云锦短袄,一条葱黄绫绣百蝶曳地裙,绞干了头发,微微有些松松的绾了个发髻,插了支细细碎碎垂着十来个大小不一的蝴蝶的赤金花钿,进了东厢。

    李青亲手泡了杯茶捧过来,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爷尝尝这个茶好不好,今年这园子里的腊梅开得特别好,我让人采了些干净的梅花,烘干了,放到瓷罐子里,用烟罗纱裹了些眉山茶放进去,这茶再泡出来,就有股子梅花的清香味,我吃着觉得倒有些意思,爷也尝尝。”

    平王抬头,看着脸上还微微带着些沐浴后红晕的李青,小袄紧贴着腰线,没有一丝多余,淡淡的黄色显得人清新而静谧,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身形却是玲珑有致,她的上身从不束起来,嗯,她的亵衣也与别人不同,亵衣是用来托着胸前的丰盈,而不象别的女人那样是束着的,青青胸前的丰盈,平王喉咙微微有些紧,他的青青无处不好。

    平王接过杯子,喝了几口茶,笑着点着头,李青坐到他身边,笑盈盈专注的看着他喝茶,平王心里仿佛安定了下来,放下杯子,伸手揽着李青的腰,沿着腰一点点抚到了小腹处,顿了顿,双臂微微用力,把李青抱到了怀里,低下头,看住李青,低声问道:

    “爷今天若不来,青青会不会生气?”

    李青仰头看着平王,睫毛轻轻抖动着,软软的说道:

    “爷这么忙,哪能天天来庄子里,爷不在,青青只会想爷,怎么会生气呢?”

    仿佛有股温馨甜蜜的风吹进了平王心底,安抚着那片涌动的不安,平王脸上绽放出笑容来,低着头,仔细的看着李青,半晌,边笑边说道:

    “今天大哥过来打听青青的红果生意,说是得了信好回去给大嫂献个殷勤,青青可知道,大哥是怎么得罪的大嫂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骗和被骗

    平王小心的盯着李青,李青歪着头,仿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平王盯着李青的神色,慢慢的说道:

    “大哥醉了酒,拉着个丫头多说了两句话,大嫂就翻了醋坛子,这事,大嫂也太过了些,不过,大哥不计较,我也不好说什么。嗯,若是青青,会不会象大嫂这样?”

    李青仰着头,嘴角翘了起来,眼珠微微转了半转,半晌才懒洋洋的说道:

    “若是爷,直接就纳了,必定不会还拉着那丫头说什么话,反正爷西院里的空院子多着呢。”

    平王怔了怔,满脸苦笑的说道:

    “青青,爷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李青认真的点着头,

    “爷雷厉风行,做事果断,英明神武,纳个丫头,根本不用说话!”

    平王脸拧到了一处,半晌才闷声闷气的说道:

    “青青,爷,不是那样的人!”

    李青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炕几上堆着的文书,转了话题:

    “爷今天的文书怎么这么多?”

    “嗯,爷上午……没来得及看,就多了点。”

    平王声音微微有些低落,李青笑着推推他,

    “竹雨的鱼也该做得差不多了,今天这鱼一定要趁热吃才好,我去问问,若好了,爷先吃了饭再看,好不好?”

    平王搂着李青,没有松手,只看住李青,郑重的说道:

    “青青,爷不是那种随便的人,爷答应过你,以后不会再纳任何人,也不会再去西院,青青!”

    李青眼睛里全是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拉着平王衣服前襟,竟笑得前仰后合,平王蓦然想起张姨娘的身孕来,脸上红涨起来,渐渐又泛起了青色,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李青笑够了,斜着眼带着丝讥笑看着平王,慢慢的说道:

    “爷是韩地的王,是天下人眼里的英雄好汉,总是拿这样的话哄女人,真是好没意思!哄就哄了,偏还非让人相信不可,爷若是一定让我信了才行,从今天起,我就信给爷看着就是了,肯定比爷说得话要真!”

    平王的脸紫涨起来,一时竟作声不得,李青下了炕,理了理衣服,转过头,看着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爷到庄子里来,我自然欢欢喜喜的接着爷,敬着爷,侍候着爷,爷看烦了我,喝腻了这眉山茶,就去西院,芙蓉院也罢,海棠院也好,自然也都是欢欢喜喜的接着爷、敬着爷,侍候着爷,若这庄子也烦了,西院也腻了,爷就再寻了新鲜的、别样的女子进来,谁敢说个不字?谁敢想个不字?爷何苦总要纠缠着这信与不信?

    爷喜欢骗了人再被人骗,我可不想!明知道是鬼话偏还要装着是在听圣人之言,还要装出深信不疑来,爷也真是会难为人!”

    李青说完,轻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平王说道:

    “好吧,爷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一言九鼎,青青信之不疑!爷,好吃饭了吗?我饿了。”

    平王盘膝坐在炕上,双手攥得紧紧的,压在膝上,轻轻颤抖着,腰背挺得笔直,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青,只说不出话来,李青歪着头,看了看平王,笑着说道:

    “爷一定也饿坏了,我让绿黛传饭去。”

    说完,李青径直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吩咐道:

    “去告诉竹雨,若好了就端上来吧。”

    不大会儿,竹雨带着几个婆子送了晚饭过来,竹雨先把一个黄铜暖锅放到桌子正中,掀开了盖子,顿时一股热气溢了出来,满屋都是微酸的鱼香味,锅子微微滚着,雪白的薄薄的鱼片卷成了卷儿,慢慢上下浮动着。

    李青走到炕前,曲膝福了一礼,笑盈盈的上前拉了拉平王的衣袖,平王脸色灰白,怔怔的看着李青,李青笑盈盈的说道:

    “爷,吃饭吧。”

    平王动作有些僵硬的下了炕,坐到桌子前,李青用丝帕包着楠木箸奉了过去,又取了碗,用勺子盛了半碗鱼片,加了点汤,奉给了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爷尝尝。”

    平王有些木然的接过,埋头吃了,李青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会低头吃着鱼片的平王,才转过身坐到平王左手边,接过琉璃递过来的碗,慢慢吃了几片鱼,看平王吃完了鱼片,又用汤泡了半碗饭奉过去,平王也吃了,李青也用汤泡了半碗饭吃了。

    吃了饭,平王一声不响的站起来,微微垂着头,就着水苏手里的漱盂漱了口,沉默的去了东厢,笔直的端坐在炕上,拿起了本文书,李青泡了杯茶送过去,就不再理他,自顾进去内室睡觉去了。

    睡梦中,李青被拢入一片炽热中,一下子惊醒过来,平王已经压在她身上,重重的吻了过来,一只手急促而粗鲁的扯着她的衣服。

    李青被平王堵住了嘴,努力着想转过头去,衣服很快被扯下扔到了不知哪里,平王已经翻上了她的身子,硬硬的就要进去,李青挣脱了出来,焦急的喊叫起来:

    “林蕴海,你发疯呢!”

    平王顿住了身子,停在了外面,片刻又低头吻了下去,已经温柔了很多,从嘴唇吻到了李青耳边,吐着炽热的气息,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青青,不要怕,我不伤害你,不会伤害你,青青。”

    平王一路吻了下去,热得烫人的手抚着李青,感受着李青的放松,慢慢顶了进去。

    平王停了停,仿佛痛楚般“哼”了一声,一只手托着李青的腰臀,声音沙哑含糊的喃喃低语着:

    “青青,我,啊!”

    平王动作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深入,李青调整着自己,努力跟着他的节奏,她已经无法象往常那样控制他的节奏,只仿佛置身于一片惊涛骇浪中,在浪尖和涛谷中颠簸。

    平王软软的伏在她身上时,李青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微微喘息着,动了动被平王扣在一起的手指,想把他推下去,平王低低的“哼”了一声,手下用力,手指扣得更紧了,翻身滑了下来,顺势把李青紧紧拥在怀里,一动也不再动了,李青已是累极,晕晕沉沉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李青醒来时,懒懒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软,仿佛脱力般,半晌才微微动了动,琉璃上前挂起帘子,仔细的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夫人,爷早就走了,净房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夫人现在去沐浴,还是再躺一会儿再去?”

    李青皱皱眉头吩咐道:

    “现在去吧,唉,就这样睡了一夜!”

    琉璃抿嘴笑着,回身取了衣服过来侍候李青穿上,李青慢腾腾下了床,往净房去了,琉璃侍候着李青进了沐桶,看着她身上的青紫,低低的说道:

    “夫人,爷?”

    李青泡在热水里,示意琉璃取了只靶镜过来,仔细的看着身上的青紫,半晌,把镜子递给琉璃,没有说话,只懒懒的在水里泡了很久,琉璃和绿蒿添了好几次热水,李青才泡好了出来,穿了衣服,去吃了早饭了。

    吃了早饭,李青懒懒的歪在东厢炕上,靠着个大靠枕,手里拿着本书,眼神却没在书上,只出神的想着平王昨天的反常,丁三刚来说了王爷要去西院,今天就不过来了,平王就到了庄子,怎么会突然让她送鱼去西院?要试探她吗?试探什么?他问郑嬷嬷那些个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她想嫁到淮阳王家的原因?他怀疑什么?或者是他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这不可能!淮阳王家三公子就没起过床,病得没个人形,他既然连她这种隐秘的打算都查到了,自然知道三公子的病情!必定不会有那种不好的怀疑!再说,往西院送鱼和这个连不到一起去!

    那昨天的反常为了什么?说林蕴涛夫妇的事,是什么意思?李青仔细的想着这一阵子发生的每一件事,她肯定没有嫉妒过,没有能让他敲打的地方!他已经不只一次想哄着她了,他又想做什么事?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要再利用的?寒谷寺?越族?是这两处有什么事了?还是王府里出事了?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昨天床第间,也太过反常了些,竟似颠狂般!他可不是什么性情中人,他做的每件事肯定都是有原因,有目的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政客!昨天、昨晚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李青渐渐不安起来,直起了身子,叫了绿蒿进来吩咐道:

    “让木通来见我。”

    绿蒿答应着出去找人传话了,一大会儿,木通进了花厅,李青屏退了丫头,低声吩咐道:

    “你派了妥当的人,打听打听最近王府、平阳府发生什么事没有,特别是内院,还有,寒谷寺和拉井山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发生?要仔细些。”

    木通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李青,

    “夫人,出什么事了?”

    “暂时没有,只是有些心不安。”

    李青皱了皱眉头说道,木通郑重的点点头,

    “奴才这就去。”

    李青点点头,木通告退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吓

    李青在花厅里坐了半晌,叫了郑嬷嬷进来吩咐道:

    “让人去看看,无着庵前面的几个院落有没有空着的,若有,让人收拾了,我们搬过去住几天。”

    郑嬷嬷仔细的看着李青,李青笑着解释道:

    “爷昨天不对劲,我心里一时没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心绪不宁,搬过去住几天,静静心,嗯,还有,明后天就打发秋月住到张府待嫁去吧,也好让张大奶奶教导教导她,跟着张大奶奶学学这平阳府的风俗、规矩、家务和人情往来,认识些人,以后她是要在平阳府交际生活的。”

    郑嬷嬷眼睛里闪过丝阴影,轻轻叹了口气宽慰道:

    “夫人也不要总往最坏处想,夫人如今……连个孩子也不能有了,还能怎样?!”

    李青有些失神的笑了笑,站起来,拉着郑嬷嬷的手坐到炕上,看着郑嬷嬷认真的说道:

    “嬷嬷不要太在意这孩子的事,我定下来嫁给王爷那一刻起,就下了决心不要孩子,嬷嬷你想,若有了孩子,我夜里睡觉都得睁只眼睛看住他,要保护着他,要养他,要教他,要耽思竭虑的为他谋划,做什么事都得先为他着想,若是女儿还好,若是儿子,还不知道手上要沾上多少血!

    嬷嬷,这世上,除了你、庆叔、秋月她们,我没有别的亲人、没有家、更没有族人,你和庆叔我大约能给二老养老送终,秋月她们,这一两年也就都安顿好了,嬷嬷,你看,这样,我多轻松。

    现在,我身体越来越好了,过几年,若能再强健些,咱们就想办法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何苦为个孩子,把自己拘死在这样的王府里?“

    郑嬷嬷满眼迷惑,怔怔的看着李青,半晌才恍过神来,伸手抿了抿李青鬓角散落下来的一丝头发,笑着说道:

    “夫人从小心思就跟人家不一样,唉,夫人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夫人高兴就行,这两年好好养养身子,过几年,若是夫人想看看什么大好不大好的河啊山的,嬷嬷就陪着夫人,再逃一次就是了。”

    酉初刚过没多久,平王就到了逸梅庄,李青微微有些诧异,笑盈盈的接了平王进屋,侍候他去了外面的大衣服,仔细的看着他的脸色,笑着说道:

    “爷脸色不大好,我给你把把脉好不好?”

    平王定定的看着李青,神色中带着几分阴郁,嘴角露出丝笑意说道:

    “我没事,青青不用担心。”

    李青微笑着曲膝应了,没再说话,侍候着平王在东厢炕上坐了,亲手泡了茶捧上来,打开琉璃捧着的文书包袱,取出文书,仔细的放到炕几上,侧着身子坐到炕沿上,往砚台里注了些清水,垂着眼帘,慢慢磨起了墨。

    平王端着杯子,有些迷茫的看着李青,看着她笑盈盈的奉了茶给他,看着她细致的放着文书,看着她坐在那里,安然的磨着墨,从容而静谧,他在罗甸城外的那片马车残骸中,看到过她的惊慌失措,在去拉井山的帐篷里,看到过她的软弱和依赖,在前天的花灯下,看到过她满身的欢欣和喜悦,除了这些,其它所有时候,她都是这样安静的微笑着,温柔而细心的侍候着他。

    除了昨天,昨天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平王的心忍不住又抽痛起来,她难道不知道他对她的好?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容忍过?这样用心过?她怎么……能这样!可是,他要怎么责怪她?她不嫉妒,不生气、不生事、没有要求,她贤惠到完美,她无可挑剔,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满意?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会心痛?这不是他愿想中的女人吗?

    平王呆呆的盯着李青,李青磨好了墨,仔细的理了理砚台的位置,抬眼看着眼神有些直直的平王,心底隐隐掠过丝不安,微笑着叫道:

    “爷!”

    “嗯。”

    平王恍过神来,李青笑意盈盈的说道:

    “爷,今天木通让人去打了不少狍子回来,晚上我们烤着吃可好?前些天竹雨试做的松花蛋也好了,拌豆腐再好不过,再让竹雨再做个鱼丸汤,煮上几个酸菜馅饺子,配碟酱萝卜,爷看好不好?”

    平王点了点头,李青笑着下了炕,

    “那我去厨房看看,爷先看文书吧。”

    平王看着李青出了门,看着晃动着渐渐停下来的门帘,慢慢转过头,却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文书,下了炕,踱到了门口,掀帘出来,背着手站在了檐廊下,绿蒿微微垂着头侍候在东厢门口,看着平王的脚出了门,站在了门外,微微踌躇着下,悄悄出门,往后面小厨房去了。

    外面已经是暮色浓重,院子里抄手游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晕黄的光,廊下的鸟雀已经被拿进了屋子里,院子里一片静谧和安然,平王呆呆的站着,也许他想得多了,这世间的女人哪个是以夫为天,她自然也是,他原不该和她说那些话,她读过女戒、女训,自然是贤惠的,女人不就是要这样嘛?她……为什么他总安不下心来?他搂着她,却觉得她在很远的地方微笑着,她就在那里,他抓过去,手里却是空的。

    平王烦燥的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圆的那个晚上,她和她的人一样和他在一起,那个晚上,是那样令人安然和喜悦,若不是,若不是那个突然而来的‘喜讯’,她是不是……平王心底突然涌起股淡淡的喜悦,渐渐漫延开来,大嫂倒了醋坛子是要扔东西砸过来,福生媳妇醋坛子倒了要哭死过去,那青青呢?他的青青聪慧过人、见识过人,自然不会象寻常妇人那样撒泼哭闹,若不是生气了,怎么会突然搬回了这庄子,怎么会说昨天那些话?青青是温婉可人的,何曾这样刻薄过?

    李青取了衣服,走到院子里,掂起脚尖,把斗篷轻轻的披在平王身上,平王身体绷紧起来,一股锐利的杀气急扑而出,李青惊得踉跄两步,直直的往后跌去,平王身影闪动,已经把李青接到了怀里,李青脸色刷白,弯下腰,干呕起来,平王抱起李青,急忙往屋里奔了进去,琉璃跟着奔进了屋里,推着绿蒿,

    “快去拿水来!”

    绿蒿慌忙奔去倒水,手却抖个不停,一时竟抓不住暖窠的盖子,绿蒿忙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倒了水,也不用托盘,直接捧了过去,琉璃已经取了个荷包出来,打开了送到李青面前,

    “夫人,您看,是不是这个?”

    李青干呕着,闭了闭眼睛,琉璃急忙取了一丸出来,用水研化了,端了过来,平王伸手接过,微微犹豫了下,低声问道:

    “青青,你,会不会是有了身子?”

    李青身子弯成一团,只说不出话来,琉璃急急的回道:

    “肯定不是!夫人受了惊吓就这样!你赶紧喂夫人吃药,再晚了,这药就不管用了,就得……”

    平王听了,急忙把杯子送到李青面前,李青喝了药,伏在平王怀里,闭上眼睛,渐渐平息了下来,脸色也慢慢缓和了过来。

    平王焦急的盯着她,看着李青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才轻轻舒了口气,微微转过头,皱着眉头,看着琉璃问道:

    “夫人这是什么病?怎么不赶紧医治?”

    琉璃曲了曲膝,恭敬的回道:

    “回爷的话,夫人这病从两岁上就有了,广慈大师说大约是因为外邪入脑,精心调理了四五年,药吃了无数下去,才好了些,只是去不了根,好在若不受惊吓,倒也不会发作。”

    平王眼神阴郁的低头看着李青,李青舒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道:

    “这病如今也差不多除了根了,说起来,若不是这病,当初也不会去学这医术。”

    平王搂了搂李青,带着些懊恼解释道:

    “青青,我刚才,一时出了神,竟没听到你过来!”

    李青微微睁大了眼睛,

    “爷明明在我前面,怎么突然就变到我身后去了?我一点也没看见,爷下次再做一次给我看看,好不好?”

    平王怔了怔,脸色放松下来,笑着点着头,

    “好!等夏天,我带青青跳到屋脊上去看星星。”

    李青伏在平王怀里,又歇息了一刻钟,才慢慢直起身子,笑着示意自己没事了,转过头吩咐绿蒿:

    “让竹雨摆饭吧。”

    片刻功夫,竹雨带着婆子摆好了饭,几个婆子又拎着个半人高,精致干净的烧烤架子来,放得离桌子远一些,一个婆子端着放着腌渍好的狍子肉片的盘子侍候在一旁,竹雨挟起薄薄的肉片放到细细的铜丝网上,烤好了,铺在剪好的白菜叶上,再放上一调羹蒸好拌好的热米饭,裹好了,扎上银签子,放在小碟子里奉了上去,李青接过,递给了平王,笑着说道:

    “爷尝尝。”

    平王接过碟子,笑着说道:

    “让丫头们侍候就行,青青不要劳累着。”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琉璃盛了碗汤过来,李青慢慢喝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绝嗣

    日子如水钟里的水一样看似缓慢却是极飞快的流逝着,转眼,已经是三月初了,月静已经回到了无着庵,这会儿,正四肢摊开,躺在桃花源正院里的摇椅上,晕晕欲睡的晒着太阳,李青抱着个装松子的小筐子,从屋里出来,踢了踢月静,

    “懒尼姑,松子要不要吃?”

    月静也不睁眼,咽了口口水,还是一动不动,只慢腾腾的说道:

    “我累坏了,这会儿,想吃也没力气剥啊!”

    李青坐到秋月旁边的扶手椅上,笑盈盈的说道:

    “那好吧,你歇着,我先吃几个。”

    李青重重的咬着松子,松子壳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一股淡淡的松子香弥散开来,月静喉咙快速动了几下,又咽了口口水,睁开眼睛,叹着气坐直身子,一把从李青手里抢过筐子,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说道:

    “青青,你这样把松子连皮带肉一起咬得粉碎,这哪叫吃松子,你这是糟蹋松子啊!还是我来吧!”

    李青笑得靠到椅背上,就着绿蒿手里的漱盂漱了口,接过杯茶慢慢喝着,看着月静手指翻飞,飞快的吃着松子,笑着感叹道:

    “月静,我最喜欢看你剥松子,两个手指那么一捏,松子壳就开了,壳子碎了,松子仁竟都是完整的,厉害!”

    月静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嘿嘿笑着:

    “这是功夫!我力道拿捏得好啊!”

    李青笑眯眯的看着月静,喝了口茶,带着满脸的好奇问道:

    “你是从上岭关回去寒谷寺的?”

    月静点点头,李青歪着头看着她继续问道:

    “年前上岭关好象不大太平吧?”

    月静继续点着头,李青抬脚踢了踢月静,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个不太平法?你是怎么过的关?出没出事?”

    月静放下松子,苦恼的看着李青,

    “青青你话真多,不太平当然就是打起来了,你们家平王和庆国打起来了,好象是你们家打赢了,那个姓什么金的探子头子送我过去的,当然没出事,出了事,你还能看得到我?”

    李青直起了身子,满脸兴趣的问道,

    “月静你仔细说说这一路上的见闻,比如这一路过去,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啦,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啦,有没有什么惊险的事啦,快说。”

    月静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李青,半晌才干巴巴的说道:

    “哪有什么见闻,不是坐车,就是骑马,天不亮上路,天黑了睡觉,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什么好吃的也没有,除了馒头咸菜,还是馒头咸菜。”

    李青一口水堵在了喉咙里,恨恨的看着月静,这个月静,偏还有机会走东跑西,真是太对不起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了。

    王府议事堂里,平王笔直的坐在上首,微微带着丝笑意,看着坐在旁边的林蕴涛、林蕴波、户部尚书梁子玉、工部尚书冯敏奇、平阳府尹袁德清,沉声说道:

    “那就这样,建寺所需银两调拨就由林蕴波统总,户部要调集的银两由梁子玉统理,分三批抽调出来,这两天,冻土已经开始化了,这修路的工匠冯敏奇抽调出来,只管交给袁德清,袁卿,这修路的事就交给你了。”

    几个人忙站起来,躬身答应着,平王微微露出些笑意,指了指林蕴涛和林蕴波说道:

    “你们两个留下,你们赶紧下去准备吧。”

    梁子玉等忙告辞而出,平王站起来,带着林蕴涛、林蕴波往外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平王在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两人坐了,接过丁三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挥了挥手,丁三忙带着仆从退出了书房,平王面容轻松的看着林蕴波,微笑着问道:

    “连庆那边人手可够用?”

    林蕴波欠了欠身子,笑着回道:

    “大体是够了,杨元峰弟弟杨元嶂竟是个极通经济能管事的,连庆夸了好几回了,现如今,修寺这一块,连庆放给了他统筹管着,我又从户部调了几个好手过去管帐,夫人原来找的那个画图纸的,读书不成器,盖园子竟极精通,竟也是个怪才,现统管着工匠这一块,人手上,也就差不多了。”

    平王笑着点点头,

    “夫人看人的眼力极准,连我都不如她。”

    林蕴波忙笑着点头应承着,平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我算着,北寺大殿若是不耽误的话,能在八月中完工,正好袁德清那边,路也该修好了,寒谷寺头一批三十个僧人前天已经进了金川府,杨元峰已经接到了,广慈大师会在五月里再派出第二批,寒谷寺青年僧尼,就有半数在我们韩地了!”

    林蕴涛咧着嘴笑了起来,

    “爷,这些僧人能不能派些到我这里来?那帮跌打郎中实在不中用!”

    平王笑着摇着头,

    “庆国怎么敬重寒谷寺,咱们要比他们更敬重十分才行,这话你要是敢说到外面去,别怪我不客气!”

    林蕴涛往后缩了缩,忙点着头,平王看着他,笑着继续说道:

    “咱们既有了寒谷寺在,还怕没有好医者?你不会让你那些跌打郎中去寒谷寺学学去?”

    林蕴涛咧嘴笑着点着头,林蕴波打开折扇半掩着脸,轻声笑着,平王转过头,看着两人,

    “八月过后,寒谷寺分建北寺这事就不好再瞒着了,夫人的身份就得公于天下才行,这事,得和大哥和三弟商量了才行,我是想着,”

    平王顿了顿,笑着说道:

    “夫人身系寒谷寺和越人两处,若是能在公于天下时有了身孕,才是最佳,所以,我想着,解了……”

    林蕴波脸色猛的灰败下来,嘴唇颤抖着,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折扇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平王愕然的看着他,大爷也怔怔的看着林蕴波,

    “小三,你见鬼了?”

    林蕴波喉咙里咕噜了几声,才哭一般挤出些声音来,

    “爷,那百子莲,不是,你,不知道?”

    平王脸上闪过愕然,立即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指着林蕴波叫道:

    “什么百子莲?你说清楚!”

    林蕴波只觉得头晕目眩,跌坐在椅子上,似哭似笑的看着平王,话语零乱的说道:

    “我带着,连庆,问爷,连庆说,黄嬷嬷送了碗百子莲,两粒,两粒,夫人说一粒就够了,浪费了一粒,真可惜,爷,如今,竟是,不知道!”

    平王只觉得耳边静寂无比,青青吃了两粒百子莲!一粒就够了!一粒就足以绝了她的子嗣,她吃了两粒!她让连庆来问他!她被他绝了子嗣!她,永远不能再有孩子!

    她不嫉妒、不生气、不计较,她还有什么好嫉妒、好生气、好计较的?她没有母亲,父亲送她入官,她没有娘家,没有亲人,她只有他,他给她吃了百子莲!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死了吗?她的静默,是痛!她会怎样的痛彻心肺!痛入骨髓!

    他的青青,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人儿,

    “只有我才能护得你周全!”“青青,我不会伤害你,不伤害你!”他已经绝了她的子嗣!她陪他一起去摸了那个冰冷的城门钉,他添了丁,她永远不会添丁!

    平王脸青红不定,又泛起了灰色,眼睛眯了起来,却没有聚焦,耳边的静寂里突然刺进股尖利的啸鸣来,头脑中一片纷乱,仿佛有根绳子迟钝的、慢慢的拉着什么东西,划破心肺,划破皮肉,血淋淋的往喉咙里提上来,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平王猛得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林蕴涛和林蕴波正拉着他,摇着他,叫着他,见平王喷了口血出来,两人一下子傻呆呆的定在了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一片鲜红。

    平王吐了口血出来,人清醒了过来,甩开两人,退后两步,慢慢把手背到了后面,腰背挺直了起来,冷冷的吩咐道:

    “下去!”

    林蕴涛和林蕴波担忧的看着他,林蕴波小声的建议道:

    “爷,要不要叫太医来?”

    平王垂下眼帘,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渍,声音阴冷的重复着:

    “下去!”

    林蕴涛拉了拉林蕴波,两人退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林蕴波叫了丁一和丁三过来,低声吩咐道:

    “爷正在生气,一时急火攻心,吐了口血,这屋子里没打扫干净前……你知道轻重,小心侍候着!”

    丁一和丁三脸色变了数变,突然咽了口口水,拼命点着头。

    林蕴涛和林蕴波一脸凝重,垂着头,出了院门,两人停下了脚步,沉默着互相看了半晌,林蕴波点点头说道:

    “我这就去趟逸梅庄。”

    丁一和丁三垂着手,分立在门两侧,支着耳朵小心的听着屋里的动静,过了一盅茶的功夫,才听到平王阴冷的吩咐声:

    “来人。”

    丁一和丁三急忙轻手轻脚的进到屋里,也不敢抬头,跪倒在地上,

    “把地上收拾干净,去叫了丁二和孙义过来。”

    丁三忙爬起来,飞快取了大棉布帕子,沾了水用力的擦着地面,丁一忙起身出去取了漱盂,倒了杯热茶,一手捧着茶,一手捧着漱盂侍候着平王漱了口,两人收拾干净了,才退下去叫了丁二和孙义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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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受害者

    片刻功夫,丁二和孙义进来,小心翼翼的跪倒在地,磕头请了安,平王眼睛直直的瞪着他们半晌,才声音淡淡的慢慢吩咐道:

    “老太妃的私库里放着两粒百子莲,你们去查查,这两个东西去了哪里?谁拿了去的?做什么用了?就从黄嬷嬷身上查起吧。”

    丁二和孙义急忙答应着,平王眼睛看着窗外仿佛枯干了的粗大的蔷薇藤蔓,出了一会儿神,才回过头来,阴阴的吩咐道:

    “明儿一早爷就要结果!从现在起,这王府就交给你们两个,爷准你们以军法处治,除了老太妃,不管查到了哪个,统统拖进刑堂,丁二,你只管用刑,没有哪个是不能动的!”

    丁二和孙义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忙深深的躬下了身子,重重的答应着。平王眼睛眯到了一处,挥挥手吩咐道:

    “去吧!”

    丁二和孙义急忙告退出来,到了院子里,两人站住,满眼惊骇的对望了片刻,默契的沉默着垂下眼帘,一个转身去了内院,一个转身出了院子,带上人,匆匆往东夹巷去了。黄嬷嬷还住在东夹巷养着伤。

    林蕴波骑着马,带着小厮,奔到了逸梅庄大门口,林蕴波艰难的翻身下了马,小厮忙左右扶住,林蕴波在地上站稳,稍稍活动了两下腿脚,急步往庄子里进去了。

    这会儿,是李青睡午觉的时辰,林蕴波被拦在了门口,急急的让人叫了郑嬷嬷过来,着急的吩咐道:

    “快叫夫人起来!我有急事!”

    郑嬷嬷曲了曲膝恭敬的回道:

    “回三爷,这事爷吩咐过,夫人休息的时候,任谁也不准吵着了,夫人身子骨弱,爷吩咐的事,奴婢万万不敢违了去。”

    林蕴波眉梢竖了起来,指着郑嬷嬷,却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年到现在,王爷只要在平阳府,每天不管忙到多晚,都要到逸梅庄来过夜,日常起居除了外书房,就是在这庄子里,这话若不是王爷吩咐过,郑嬷嬷断不敢如此回他。

    可是,他心急如焚,如何等得?郑嬷嬷仔细的看了一眼满脸焦燥的林蕴波,眼睛里闪过丝惊讶,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要不,三爷稍等片刻,奴婢进去看看夫人醒了没有?”

    林蕴波忙挥着手,

    “快去快去!我就在这里等着,快去!”

    郑嬷嬷进了院子,掀起帘子,进了正屋,悄悄掀起东厢的帘子,往里看了一眼,李青正面朝里侧着身子睡在炕上。

    郑嬷嬷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子,拉着水苏,贴着水苏耳朵低低的问道:

    “夫人睡了多长时辰了?醒过没有?”

    水苏悄悄的回道:

    “半个时辰吧,没醒过呢。”

    李青躺在炕上,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些动静,扬声问道:

    “谁在外面?”

    郑嬷嬷忙放开水苏,进了东厢,水苏急忙出去吩咐小丫头送热水进来,准备侍候李青洗漱。

    郑嬷嬷进了东厢,李青已经支着身子坐了起来,抬手绾着头发,郑嬷嬷急忙过来帮她绾好了头发,侧身坐到炕上,低声回道:

    “夫人,三爷在外面等着见您,看样子,急得不行,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我怕是爷出了什么事,夫人?”

    李青怔了怔,绿蒿和水苏带着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郑嬷嬷忙起身,一起侍候着李青洗漱后,重新梳理绾了头发,李青转过头吩咐郑嬷嬷:

    “嬷嬷带三爷到花厅等我吧。”

    郑嬷嬷答应着出去了,绿蒿听到李青要去花厅,急忙把手里的碧玉莲花簪递给水苏,进去取了件桃红撒花袄,一条白底满绣桃红缠枝蔷薇曳地裙出来,侍候李青换上,又取了件月白哆罗呢斗篷给李青披上,和水苏一起,跟着李青去了花厅。

    花厅里,林蕴波正站在门口焦灼的张望着,见李青过来,忙接下台阶,抱拳行礼,李青怔了怔,笑着曲膝回了礼,让着林蕴波重新进了花厅,李青刚在上首坐下,林蕴波已经开了口:

    “夫人,有些事……”

    林蕴波回身示意让丫头们退下,李青眼睛里闪过丝凝重来,挥了挥手,郑嬷嬷微微低着头,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林蕴波回身看着丫头们都出了花厅大门,才转过身,焦急的低声说道:

    “夫人,爷刚吐了血,爷……”

    李青一下子怔住了,皱着眉头看着林蕴波,放缓了声音说道:

    “你先不要急,仔细说说,这血是怎么个吐法?越仔细越好。”

    林蕴波踌躇了下,苦笑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李青眼睛里透出丝疑惑来,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林蕴波,林蕴波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转头,抬手捂着嘴咳了几声,垂下了头,眼睛看着地面,低声说道:

    “爷才知道,黄嬷嬷给夫人吃的是百子莲,就吐了血。”

    李青暗暗舒了口气,缓缓挺直了身子,这是早晚的事,这口血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也是,堂堂王爷,号称‘阎罗’,自以为能掌控一切,那样自负的一个人,突然发觉自己被内宅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口血不吐出来岂不是要憋坏了!

    李青垂下眼帘,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来按了按鼻侧,低声说道:

    “爷吐血前人可清明?吐血后呢?”

    林蕴波怔了怔,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吐血前,我和大哥叫他、摇他,他都没反应,吐了口血,好象是清醒过来了。”

    “那就没事,这口血若不吐出来,才是大事呢,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拿几粒丸药给你带回去,爷愿意吃就侍候他吃一粒,若不吃,也无妨,今天晚上饮食上清淡些就是了。”

    林蕴波看着李青,犹豫着问道:

    “夫人,是不是,去看看?”

    李青嘴角露出丝讥笑来,往椅背上靠了靠,眯起眼睛看着林蕴波说道:

    “三爷也要用心想一想,爷现在看到我,是个什么想法?我该说什么才好?说那百子莲是我自己要吃的?说我不怪爷?说我知道爷不知道?”

    林蕴波身子缩了缩,李青顿了顿,平缓了声音,继续说道:

    “爷是个要强的人,一时不察,被人蒙骗了去,这会儿谁去劝他,都是火上浇油,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爷坚强着呢,多少军国大事都扛下来了,何况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儿。”

    说着,李青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道:

    “去让琉璃把我那个月白色绣着兰草的荷包取了来。”

    水苏忙答应着去了,不大会儿,琉璃拿着个荷包进来,奉给了李青,李青接过,打开荷包闻了闻,系上荷包递给了林蕴波,林蕴波接过,小心的放进怀里,抬头看着李青,迟疑了下问道:

    “夫人,真的不用过去看看?”

    李青坚定的摇摇头,林蕴波低头想了想,叹了口气,有些泄气的说道:

    “夫人说得对,爷这会儿,只怕是越劝越生气,今晚,我和大哥就轮流守在院子外,若有万一,再来和夫人禀报就是了。”

    李青眼睛里露出丝笑意来,声音清淡中带着丝轻笑说道:

    “这么点事,爷吐口血已经是过了,若还有什么事,爷还能做这韩地的王?做这万万人的主子?你也太小瞧爷了。”

    林蕴波窒了窒,看着李青,半晌,才苦笑了几声说道:

    “夫人说得,说得,倒也是,极是。”

    林蕴波告退出来,到大门口上了马,往平阳府疾驰而去。

    李青笑盈盈的回到东厢,屏退了众人,只留下琉璃侍候着,琉璃侍候着李青靠到炕上的大靠枕上,李青动一动,把自己放舒服了,想着笑着,笑着想着,转过头,声音轻快中带着些得意,吩咐琉璃:

    “去,把竹雨做的那个米酒给我热一杯端过来。”

    琉璃侧着头上下打量着李青,笑着问道:

    “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就象是在寒谷寺那年夏天,你骗了月静师父跳进粪坑时一样!”

    李青窒了窒,伏在靠枕上,笑了起来,招招手,示意琉璃俯身过来,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有那么件事,你家姑娘得的全是利益,全是大利益,然后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说完又笑了起来,推着琉璃,

    “快去,给我倒酒去,你也倒一杯来,陪我喝几口!咱们几个活到现在可不容易!”

    琉璃笑着出去了,郑嬷嬷掀起帘子进了东厢,看着炕上笑容满面的李青,站直了身子,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看夫人这样子,是没事的了。”

    李青笑着不停的点着头,郑嬷嬷侧身坐到炕上,温和的看着李青,笑着问道:

    “爷没事吧?”

    李青点着头,笑着看着郑嬷嬷说道:

    “没事,爷跟人生气,气着了,三爷过来想请我去劝劝。”

    郑嬷嬷点点头,笑着站起来说道:

    “夫人,我等会儿就过去平阳府了,杨家成亲的院子昨天收拾出来了,我去看着人量量尺寸,顺便一起把木料、式样、花色什么的也和秋月定下来,得让工匠赶紧动工了,还有些金银器物,衣服料子什么的,也是这几天运到的,正好和秋月一起看了定下来,明天晚上再回来。”

    李青点着头,笑着吩咐道:

    “叫上张大奶奶,虽说是咱们操办,可也不能越过张家去。”

    郑嬷嬷笑着拍拍李青的手说道:

    “不用夫人吩咐,这个我知道,张家往后可是秋月的正经娘家,要依仗的地方可多着呢,这面子哪能不给足了!”

    李青笑着点点头,郑嬷嬷告退出来,叫了车,往平阳府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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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黄嬷嬷

    林蕴波匆匆奔回王府,在大门口下了马,痛苦的拧着眉头,两条腿岔得开开的,罗圈着奔向外书房院子。

    林蕴涛正焦急不安的等在门房间里,看到林蕴波奔过来,忙迎了出去,往林蕴波身后张望了两眼,着急的问道:

    “夫人呢?”

    “夫人说爷没事,她现在过来也不方便,爷看到她只怕更……气恼,我觉得也是,夫人让我带了些药丸子过来,说爷吃也行,不吃也行。爷,现在怎么样?”

    林蕴涛摊开手,一脸无奈的叹着气,

    “谁知道!你走后,爷就叫了孙义和丁二进去,再往后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也没人敢进去看看,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蕴波怔了怔,按了按胸前,迟疑的说道:

    “那这药?要不,我去求见一声试试?”

    林蕴涛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林蕴波理了理衣服,往书房门口走去。丁一和丁三垂手侍立在房门两侧,林蕴波在离门口十来步处停了下来,招手叫着丁一,丁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林蕴波指了指屋里,低低的问道:

    “怎么样了?”

    丁一苦笑着摇摇头,

    “爷没叫过人。”

    林蕴波转头看了看远处已经往西山坠落的日头,和周围渐渐涌上来的暮色,沉着脸说道:

    “我进去看看。”

    丁一点点头,悄悄回身重新侍立到门口,林蕴波放重了脚步,走到了门口,高声说道:

    “爷,我是福生,该掌灯了,我进来把灯点上好不好?”

    屋里一片沉寂,林蕴波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动静,丁一和丁三也支起耳朵,唯恐漏掉了一丝声响,林蕴波等得渐渐焦急起来,屋里才传出声低沉的吩咐:

    “进来吧。”

    林蕴波大喜,忙接过丁三手中点着的灯烛,丁一掀起帘子,林蕴波进了屋,平王端坐在桌子后的扶手椅上,目光清冷中带着些疲惫,看着林蕴波,慢慢吩咐道:

    “叫丁一进来掌灯吧。”

    林蕴波微微松了口气,丁一急步进了屋,接过林蕴波手里的灯烛,小心的引燃着屋里的灯烛。平王眼神随着丁一转动,看着他点亮了一盏盏灯烛,屋里越来越明亮,平王仿佛感到刺目般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的吩咐道:

    “倒杯茶来。”

    丁三急忙进屋,收拾了平王面前已经冰冷的茶水杯子,换了杯热茶上来,林蕴波面容放松下来,从怀里取了荷包出来,双手奉给平王,小心的说道:

    “爷,这是夫人让带给您的药,您现在吃一粒?”

    平王猛的抬起了头,盯住林蕴波,

    “你去过逸梅庄了?”

    林蕴波有些慌张的点着头,

    “刚,刚回来,夫人说,爷没事。”

    平王阴郁的盯着林蕴波,没有说话,林蕴波稳了稳心神,话说得也利落起来:

    “爷,夫人说爷一时急火攻心,吐出来就没事了,让我带了这药来,爷最好吃一粒,爷刚才……”

    平王怔怔的盯着林蕴波,半晌皱起了眉头,阴沉的问道:

    “你都告诉夫人了?”

    “是!夫人说,她不怪爷。”

    林蕴波微微动了动脚尖,垂着眼帘说道,说完,又把手里的荷包奉了上去,平王眼睛盯着荷包,半晌才抬手接了荷包,慢慢打开,慢慢取了粒药丸出来,放在手心里,呆怔怔的看了半晌,才用两个手指掂起,放到了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林蕴波怔怔的看着,急忙回身接过丁三手里托着的温温的清水,捧了过去,

    “爷,您喝口水。”

    平王接过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依旧慢慢的嚼着药丸,半晌,咽尽了药,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转过头,平静的看着林蕴波吩咐道:

    “你和大哥都回去吧,我没事。”

    说完,转过头吩咐丁一:

    “丁一去趟庄子,和夫人说,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告诉夫人,我,没事,让她早些歇息吧。”

    丁一暗暗松了口气,立即答应着退出去,要了马,急急的往庄子奔去了。

    林蕴波也渐渐松驰了下来,唉,还是夫人最知道爷,林蕴波稍稍犹豫了下,陪着些笑说道:

    “爷今天既不去庄子,我去让厨房送晚饭过来吧,夫人说,让爷今天晚上吃清淡些。”

    平王转过头,看着林蕴波,半晌,微微扯了扯嘴角,声音平缓的说道:

    “你回去吧,爷又不是没人侍候,让大哥也赶紧回去吧。”

    林蕴波仔细的看了看平王,见他神色如常,点点头说道:

    “那爷今天也早些歇息,我和大哥先回去了。”

    平王点点头,林蕴波告退出来,和林蕴涛一起出了王府,回府去了。

    不大会儿,厨房送了晚饭进来,平王盯着满桌子的菜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挥着手,

    “都撤下去,送碗红果汤来。”

    丁三端了红果汤奉上来,平王喝完汤,沐浴更衣后,盘膝端坐在内室暖阁里的炕上,微微闭上眼睛,调整着气息,慢慢运转着真气,让自己渐渐空明下来,静静的等着天亮。

    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映在了窗户上,映进了屋子里,平王缓缓睁开眼睛,丁一和丁三垂手侍立在暖阁门口,见平王睁开了眼睛,忙上前侍候着,丁一低声禀报道:

    “爷,孙义和丁二已经候在院子里了。“

    平王点点头,转身去了后面净房,丁一和丁三侍候着平王洗漱更衣后,平王冷着脸,转身进了书房,叫了孙义和丁二进来,两人进来,磕头请了安,孙义开口禀报道:

    “回爷,老太妃私库里两粒百子莲的去向,奴才和丁二已经查清楚了,去年五月二十九辰正时分,老太妃吩咐黄嬷嬷给夫人熬避孕的汤药,黄嬷嬷去药库取药时和当值的金婆子说了,金婆子和顾姨娘的丫头银环交好,就把这事偷偷告诉了银环,银环又告诉了文姨娘的丫头翡翠,百子莲是翡翠从老太妃的私库里偷出来放到夫人药里的。”

    平王眯起了眼睛,突然轻笑起来,站起来,看着窗外的蔷薇架,半晌,转过身盯着孙义追问道:

    “黄嬷嬷是在哪里告诉的金婆子?金婆子是在哪里告诉银环的?银环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了翡翠?翡翠怎么进的私库?从药库走到秋菊院要用多少辰光?太妃的私库离芙蓉院有多远?这来来回回中间需要多长时候?给夫人熬药照规矩要有三个人目不移睫的盯着的,这百子莲又是如何放进去的?”

    孙义身子伏低了下去,

    “回爷的话,黄嬷嬷在药库取药时,告诉金婆子,取的这药是给夫人用的,金婆子就去了西院小厨房告诉了银环,银环禀报了顾姨娘,顾姨娘让她去告诉的翡翠,翡翠是用钥匙开了门进的私库,前年老太妃曾让文姨娘带着人帮着整理私库,过后,钥匙就没要回去,从药库走到秋菊院要小半个时辰,从芙蓉院走到太妃的私库需要大半个时辰,这来来回回若快的话,至少要将近两个时辰,翡翠是侍候着文姨娘去的厨房,看着熬药的三个人都被文姨娘叫了去。”

    平王冷笑起来,盯着孙义问道:

    “金婆子家里还有什么人?都在哪一处当差?”

    “回爷的话,金婆子男人现在大门房做班头,还有一儿一女,儿子现是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叫鹤舞,女儿现是老太妃屋里的二等丫头,还有个亲妹子,管着西院浆洗上的事儿,有个小叔子,是福佑院跟着几位少爷出门的长随。”

    平王紧紧抿着嘴,半晌才阴阴的吩咐道:

    “爷这后院,竟是鬼魅丛生!好!好!真是好心机,好布局!该网的都网了进去!去刑房!”

    说完,平王抬脚往外走去,孙义和丁二急忙爬起来,跟了上去,丁一和丁三也急忙跟在后面,一起往刑房去了。

    孙义引着平王下了十来级台阶,进了间半隐于地下的小小的行刑房,行刑房里只有黄嬷嬷一个人,正闭着眼睛,头靠着墙坐在地上,腰间被墙里伸出的铁环紧紧扣住,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衣服还算整齐,并没有动过刑的痕迹,平王站到黄嬷嬷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黄嬷嬷睁开眼睛,带着丝满足的笑意,冷冷的盯着平王,平王眼睛微微眯了眯,退后两步,坐到了椅子上,慢慢的说道:

    “看在你一生未嫁,尽心尽力侍候了老太妃大半辈子的情份上,爷一直尊你声姑姑,夫人与你无怨无仇,爷不明白,你布了这局是要害了谁?”

    黄嬷嬷直起上身,带着丝笑意看着平王说道:

    “你们姓林的先祖应承过我们文家,坐在这王位上的人,要带着文家的血脉。”

    平王眉梢高高挑起,眼神凌利阴冷起来,

    “太妃难道不姓文嘛?”

    黄嬷嬷靠到墙上,笑了起来,微微抬着头,斜睨着平王嘲笑道:

    “太妃?那个蠢货!那个贱婢!你老子硬塞进我们文家,逼着认亲,逼得大小姐出了家!如今,你竟敢说她姓文?!呸!她也配!”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积怨

    平王愕然看着黄嬷嬷,黄嬷嬷哈哈大笑起来,粗重的、长长的透着气,两只手撑着地面,努力想往前爬过来,却被腰间的铁环扣着,挣脱不得,脸上渐渐扭曲起来,眼睛里闪出颠狂的神情来,猛的抬起手,指着平王厉声呵骂起来:

    “你老子是有眼无珠的贱货!姓林的都是贱货!有眼无珠的贱货!跟林家定了亲的是大小姐!不是那个贱婢!不是那个没有脑子的蠢货!逼着老太爷认了义女,大小姐就出了家!大小姐!那样拔尖的人啊,连一年都没熬过!啊…哈…哈…一对贱货!一对恶棍!”

    平王慢慢靠到椅背上,冷冷的看着颠狂的黄嬷嬷,微微抬了抬手,丁二拎了半桶冰水,猛的泼了黄嬷嬷一头一身,黄嬷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牙齿格格作响,颤抖着用双手抱住了身子,眼神清明起来,盯着平王,突然满足而伤感的笑了起来,

    “这王爷的位子,往后总算是流着一半文家血脉的人坐着了!哈…咳咳咳。当年,为了你老子,文家散尽家财,老太爷带着四个少爷去,去……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林家亏欠我们!亏欠得数不清!咳咳……”

    黄嬷嬷猛烈的咳嗽起来,平王冷冷的盯着她:

    “你是谁?”

    黄嬷嬷伏在地上,喘息着,失声笑了起来,眼神茫然起来:

    “我是谁?!我谁也不是,我是个死人,死了的人!将死之人!”

    平王紧绷着脸,眯起眼睛看着黄嬷嬷,突然轻笑着说道:

    “爷还年青,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儿子!”

    “咳咳咳,嘿…嘿…只要那个夫人,她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儿子,你就没有比大少爷和三少爷更合适的继承人!姓林的最会以大局为重!那个女人,那个夫人,她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哈…嘿嘿…”

    平王嘴唇抿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黄嬷嬷,黄嬷嬷突然猛烈的咳了一阵子,头几乎垂到了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给我杯酒吧!”

    平王眼睛里一片阴寒,抬了抬手,丁二转身出去,很快端了个杯子进来,放到了黄嬷嬷面前,黄嬷嬷迷茫的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伸出两只手,慢慢的捧起杯子,猛然仰头,一饮而进,平王看着她喝了酒,眯起眼睛,慢腾腾的说道:

    “这酒要几十息后才能绝了你的生息,正好够爷告诉你些事,你给夫人送百子莲时,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黄嬷嬷怔了怔,不对?是的,是不对,但她喝了那碗药!对不对有什么要紧?!平王紧紧盯着黄嬷嬷的脸,继续说道:

    “爷头一次见夫人,是在寒谷寺,她给爷治好了病!夫人,是寒谷寺护法!爷后来收了越族,那是因为,夫人是木莲传人!有什么药,有什么毒,能伤得了她?何况这百子莲,不过是木莲旧物罢了!夫人既然明知是百子莲,还敢喝下这药,那是因为夫人,她有恃无恐!这韩地下一任的王,轮不到别人!你听明白了没有?”

    黄嬷嬷怔住了,呆呆的盯着平王,眼神绝望而灰败起来,渐渐失去了光彩,没有了聚集,突然大口大口的喷出黑色的血,眼睛、鼻孔、耳朵里也涌出黑色的血来,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平王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抽搐着的黄嬷嬷,看着她不动了,才直起身子,站起来出了刑房,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声音刻板硬冷的吩咐道:

    “给她洗干净了,找块好木头,让文国栋把她埋到文家祖坟里去,埋在大小姐旁边!”

    孙义忙躬身答应着,平王抬头看着远处正在跃出地平线的朝阳,停了一会儿,继续吩咐道:

    “丁二带人把文氏和顾氏送到玉檀山贞惠庵落发,现在就送走!其它六人,杖毙!金婆子三族以内,发到漠北大叶山金矿去!芙蓉院和桂花院所有侍候的人全部发到苦役局!”

    平王阴冷的吩咐着,孙义和丁二躬身答应着,平王紧紧抿着嘴,半晌,盯着孙义,接着吩咐道:

    “你去,仔细清一清在春晖院和福佑院当差的所有下人,凡和文家、顾家有一丝牵连的,统统撵了出去,重新挑人进去!”

    孙义重重的答应着,平王阴着脸,转身出了刑房,直奔大门口,要了马,在护卫的簇拥下,往逸梅庄疾驰而去。

    李青还没有睡醒,平王带着满身的寒气站在床前,一只手轻轻掀着帘子,看着床上侧着身子蜷成一团沉睡着的身影,半晌,才悄悄的侧身坐到了床上,李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的转过了头,平王急忙低声安抚着她:

    “青青,是我!”

    李青转过头,看到平王,舒了口气,忙坐了起来,笑着说道:

    “爷这会儿过来做什么?倒吓了我一跳。”

    平王没有说话,只怔怔的盯着她,半晌,抬起手,抚过她的面颊,眼神里闪过丝痛楚,低低的温柔的说道:

    “青青,我……”

    平王哑住了,只怔怔的盯着李青,平王的手指没有往日的温暖,冰冷的划过李青的脸颊,李青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平王,脸色憔悴,仿佛一夜间瘦了不少,眼睛里满是红丝,下巴和两颊泛着青灰,隐隐有胡茬冒出来,憔悴中带着些狼狈,斗篷竟还穿在身上。

    李青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斗篷的带子,直起身子,帮他取下斗篷,扔到了旁边几上,笑着看着他问道:

    “爷昨天夜里是不是没睡好?早饭吃了没有?”

    说着,拉过平王的手,搭上了几根手指,平王微微动了动,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住李青,低声说道:

    “我没事,青青!”

    李青凝神诊了会儿脉,暗暗松了口气,放开平王的手,笑着说道:

    “爷这几天劳累着了,略有些伤神,歇一歇就好,竹雨今天早上要做双皮奶,爷吃一碗,我再侍候爷把衣服去了,睡一觉再回去,好不好?”

    平王只温柔的看住李青,点着头,李青歪着头看了看平王,心里泛起些诧异来,王爷这会儿有些失神似的,真是奇怪得很,这事,也不见得他就是全然不知,就算是全然不知,又何至于此!

    李青扬声叫着琉璃,平王忙摇着头,拉住了李青的手,低低的说道:

    “不要叫丫头们进来,青青,让我看看你。”

    李青怔了怔,直起身子,从平王身侧悄悄示意已经站在门口的琉璃,琉璃会意,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李青笑盈盈的半跪在床上,伸手帮平王解着衣服,笑着说道:

    “那我先帮爷去了衣服,爷躺下歇一歇吧,若是能睡着就更好了。”

    李青解开平王的衣服纽绊,平王站起来,脱了外面的衣服,李青又下了床,帮他去了鞋袜,笑着说道:

    “爷歇息歇息,睡一会儿吧,我先去洗漱了。”

    平王伸手拉住了李青,低声说道:

    “青青,不要走,你不在,我安不下心来,也,睡不着。”

    李青微微皱皱眉头,坐在平王身边,仰头看着他,大约他长这么大,也没被内宅妇人欺骗到这样程度过,要是,他知道……李青心头微微突了两下,垂下了眼帘,他可没法子知道!再说,知道了又如何?!

    李青稳了稳心神,仰着头看着平王,伸出手抚着平王两颊,胡子已经冒出了头,摸起来,硬硬的有些扎手,平王脸上露出些笑意,看住李青,李青笑着看着他说道:

    “爷还是赶紧歇息一会儿吧,等会儿,睡醒了,吃点东西,爷还得回去忙呢,不管什么事,也都已经过去了不是。”

    平王眼神渐渐温存起来,慢慢低下头,吻住了李青,渐渐的,平王的嘴唇由冰冷变得越来越炙热,气息也开始热得烫人,伸手轻柔的脱去了李青的衣服,用掌心轻柔的揉上了胸前。

    屋里仿佛越来越热,平王托起李青,放到腿上,痛苦般重重的哼了几声,慢慢顶了进去,李青微微有些痉挛般紧缩着,平王低下头,含住了李青胸前的丰盈,吸吮着咬了下去,李青身子微微颤抖着,渐渐身子放松开来,越来越柔软。

    平王气息粗重的耸动着,突然抱着李青站了起来,把李青抵在旁边的高柜上,一手托着李青,却停了下来,一边温柔的碾转着吸吮过去,一边低低的喃喃的叫着:

    “青青,青青……”

    李青有些晕眩般搂紧了平王,吻了回去,平王又慢慢动了起来,越来越用力,李青紧紧搂着他,努力跟着他的节奏,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深入。

    平王抱着李青,躺到床上时,李青已经精疲力竭,勉强挣扎着想起来,平王伸出手,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身子紧贴着身子,贴到她耳边,温柔的低语着:

    “青青,不要动,让我搂着你,不要动。”

    李青疲惫无力的动了两下,把自己放舒服了,沉沉的睡着了过去。

    .............

    PS:这一章,改了数遍,极端的情感最难写!写起来也最累。各位看官大人,看起来觉得如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琉璃的心思

    等到李青醒来时,平王已经睡醒了,正用手臂支着头,眼神清亮的仔细的看着她,见她醒了,低下头温柔的吻住她的嘴唇,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李青,笑个不停,李青被他笑的微微有些赫然,又有些恼火,用脚重重的踢了过去,

    “林蕴海,你笑什么?”

    平王抬腿压住了李青的脚,笑着俯到李青耳边说道:

    “青青,真是美妙,咱们,再来一次,嗯?”

    李青急忙转过头,

    “唉,不行,我饿了!”

    平王已经翻身压了上去,

    “嗯,青青饿了,青青真是……刚才还没吃饱?这次,爷一定让你吃饱,嗯,这里,真是好!”

    谁说过的,床第间是疗伤最好的去处,李青愤然的想着,他好了,她累坏了。

    午后,平王吃了饭,匆匆赶回了平阳府。

    李青浑身酸懒的躺在东厢炕上,琉璃侧着身子坐在炕沿上,边绣着件亵衣,边和李青说着话,李青看着她手里的衣服,皱着眉头说道:

    “我都说过好多回了,这衣服是穿在里面的,不绣花最好,第一不会硌着人,第二,你绣得再好,我也不能穿到外面给人看不是?”

    琉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斜斜的瞄了眼李青,笑着回道:

    “哪能会硌着夫人的,还要在里面放细棉布衬里呢,夫人虽然不能穿到外面去,可也不是没人看到。”

    李青窒了窒,歪着头打量着琉璃,慢腾腾的说道:

    “秋月眼看就要出嫁了,等郑嬷嬷回来,我得好好跟她商量商量你的事情了。”

    琉璃脸上泛起片红晕,放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看着李青,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般,郑重的说道:

    “夫人,您今天既提到这事,我……”

    琉璃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看,才回来坐到炕沿上,看着李青,李青已经直起了身子,诧异的看着琉璃,琉璃舔了舔嘴唇,鼓足了勇气说道:

    “夫人,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夫人肯定觉得我没脸没臊,可是……”

    李青面色凝重起来,仔细的看着琉璃,琉璃脸色越来越红,渐渐紫涨起来,两只手用力的绞在一起,低下了头,半晌,才挤出几句话来:

    “夫人,若嫁,我,我只愿意嫁给……嫁给连庆!”

    李青愕然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抬手指着琉璃,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你要嫁给谁?”

    琉璃既说出了口,倒干脆起来,抬起头看着李青,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

    “夫人,我和秋月是个苦出身,若不是碰到夫人,连地上的草都不如,跟了夫人,才算一天登了天,按理说,万事都应该听夫人安排,不该再贪心提什么想头。”

    “琉璃,这不叫贪心,嫁什么人要你们自己选,这是我说的,再说,你也知道,你和秋月,我一直当自己姐妹一样,你们两个日子过得好了,我才最高兴。”

    李青打断了琉璃的话,认真的说道,琉璃眼睛湿润起来,含着泪看着李青,点着头,继续说道:

    “我知道,秋月也知道,若不是这样,秋月哪敢跟夫人说,想嫁给杨元峰!今天,我也不敢和夫人说这个话,若要嫁,琉璃只愿意嫁给连庆,若连庆不愿意娶我,别的,我谁也不想嫁,就一辈子跟着夫人,嫁给别的人,还不如跟着夫人的好。”

    李青仰面倒在了大靠枕上,怔怔的看着屋顶明艳精致的雕花,一点点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她这两个丫头,还真没一个省心的!

    琉璃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紧紧咬着嘴唇,盯着李青,夫人一定不会笑话她,不会责怪她,夫人和别人不一样!不管怎么,她只愿意嫁给连庆!

    李青半晌才消化了这几句话,直起身子,微微眯着眼睛,斜斜的盯着琉璃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连庆的?”

    琉璃怔了怔,横了横心,反正也说出来了,也不在乎多一句少一句了,

    “在寒谷寺的时候。”

    李青盯着不放,

    “寒谷寺?咱们在寒谷寺住了十年!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琉璃看着李青,看到了李青眼睛里闪烁着的兴奋与八卦,怔了怔,才迟疑着回道:

    “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在寒谷寺的时候!”

    李青皱着眉头看着琉璃,

    “琉璃,连庆都快四十了,也太老了些!”

    琉璃斜睇着李青,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连庆今年三十六岁,只比王爷大八岁!我比夫人可大着几岁呢!”

    李青怔了怔,突然笑得倒在了炕上,指着琉璃,笑得说不出话来,琉璃恨恨的看着李青,抱怨道:

    “夫人,你笑什么?你怎么能笑成这样?”

    李青笑软了身子,半晌才止了笑,琉璃倒了杯茶递给她,李青接过,边喝还边笑,琉璃一把拿过李青手里的杯子,

    “夫人还是不要喝了,万一呛着了,又得咳好长一阵子!“

    李青松开杯子,往后倒了倒,看着琉璃,认真的说道:

    “琉璃,那个,连庆真是好福气!只是,连庆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成个家,我记得以前好象提过,连庆没说为什么,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成家,正好,这会儿,连庆在平阳府,回头,我让郑嬷嬷去问问他,哪,若他不肯,我就把你送到他身边侍候着,你自己那个,争取去,如何?”

    琉璃脸涨得通红,轻轻的啐道:

    “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乱说一气了。”

    李青笑着看着琉璃,突然脸色古怪起来,上下打量着琉璃说道:

    “琉璃,你知道,我一直叫连庆庆叔的,若你跟了他,这个称呼,岂不是有些问题!”

    琉璃猛的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道:

    “夫人越说越没边了!我去厨房给夫人取点心去,爷走的时候可吩咐了,夫人累着了,要小心侍候着。”

    琉璃掀帘子走了出来,郑嬷嬷急匆匆的往正屋走来,看到琉璃,忙问道:

    “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

    琉璃脸上的红涨还未褪去,点了点头,高声在外面禀报了,听到李青的答应声,掀起帘子,让着郑嬷嬷进去了,才转身往后面厨房去了。郑嬷嬷有些奇怪的看着琉璃脸上的红晕,却也顾不得多问,匆匆进了屋。

    郑嬷嬷曲膝福了一礼,李青看着一脸凝重的郑嬷嬷,皱了皱眉头,忙微微笑着示意她坐到炕上来说,郑嬷嬷侧着身子坐到炕上,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夫人,我正和张大奶奶,秋月看着衣服料子,连庆找人叫了我去,让我赶紧回来禀报夫人:老太妃身边的黄嬷嬷,说是昨天夜里暴毙了,今天一早,竟连棺木送到了文府,说让文国栋葬进文家祖坟,说是,”

    郑嬷嬷声音压得更低了,

    “说是让葬在上一辈大小姐旁边!连庆就让竹叶老子找文府里的老人打听了,说是这大小姐,才是当年和老王爷订亲的人,现如今的老太妃原是大小姐的婢女,李代桃僵嫁过去的。”

    李青愕然看着郑嬷嬷,扬起了眉梢,郑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中间,不知道关着几辈子的恩恩怨怨呢,且不管它,还有件大事,今天一早,丁二就送文姨娘和顾姨娘启程去了玉檀山贞惠庵,说是要送两位姨娘去落发!还听说,刑房今天一早又杖毙了不少人,两个姨娘院子里原来侍候的人都发到了苦役局,院子也封上了。”

    “这玉檀山贞惠庵是个什么去处?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青皱着眉头问道,郑嬷嬷低声解释道:

    “连庆说,玉檀山是林家陵地,听说在玉山再往北两百多里的地方,贞惠庵说是就建在玉檀山半山腰,专为祭陵建的,也是王府里打发姨娘的去处,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林家规矩,玉檀山只进不出。”

    李青微微怔了怔,悠悠的长长的叹了口气,郑嬷嬷焦急的看着她,

    “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李青看着郑嬷嬷,踌躇了下,垂下眼帘思量了片刻,看着郑嬷嬷说道:

    “嬷嬷还记得我吃过的百子莲吗?”

    郑嬷嬷点了点头,李青苦笑着继续说道:

    “爷不知道这事,爷当时只是让黄嬷嬷准备避孕的汤药,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放进了百子莲。昨天事发了,今天早上打发的人,大约都是在这件事中间动过手脚的。”

    李青说完,仔细的看着郑嬷嬷,郑嬷嬷松了口气,身子也放松下来,鄙夷的撇了撇嘴,郑重的看着李青交待道:

    “夫人,爷给了你个交待,给了个说法,这也算爷给夫人的面子,可你只能权且听着,不能真信了!这都是些寻常的伎俩,那百子莲不是寻常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这中间,又关着春晖院、芙蓉院和桂花院这三处院子,若没有爷的纵容,谁敢?谁能?哼!纵然不是他纵容的,也是他默许的!不过是几个奴才,没有人撑腰,敢绝了堂堂王妃的子嗣?若真是象爷说的这样,硬生生被人欺了,依着爷的脾气,还不得诛了文家、顾家九族!能这样轻轻放过?”

    ..............

    各位大人,那个,那个,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小闲在此鞠躬谢过!!(顺便说一句,以后改称小闲,不叫花花了,偶才知道,偶家楼下阿姨养的那狗,叫花花,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那狗长得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第一百三十章 补偿

    李青满脸惊愕的看着郑嬷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郑嬷嬷,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份见识!只怕在郑嬷嬷眼里,天底下所有的巧合都是阴谋!至少是个天仙局!李青脸上的笑意漾开来,直起身子,膝行几步过去,搂着郑嬷嬷笑道:

    “嬷嬷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一眼就看出了这中间的鬼祟来!”

    郑嬷嬷被李青搂着晃来晃去,忙稳着身子笑道:

    “夫人可不能再摇了,一把老骨头都被你摇散架了!”

    李青松开郑嬷嬷,坐在郑嬷嬷旁边,轻轻笑着歪着头看着郑嬷嬷,郑嬷嬷转过头温和的看着李青,伸手抚了抚李青的鬓角,重重的叹了口气,

    “夫人,您也别怪嬷嬷说话难听,他毕竟绝了夫人的子嗣!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唉,再怎么宠爱有什么用?还有,千万别信什么养在名下的话,不是你的,养也养不过来!况且这是王府,在韩地,这就是宫里,比庆国也差不到哪里去!夫人不犯着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唉,既然都这样了,象夫人说的,就图个一世逍遥也就罢了!爷人中那么长,又有夫人在身边,必定是个长寿的,反正,嬷嬷这辈子只求夫人能天天都高高兴兴的,就行了!”

    李青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轻轻搂着郑嬷嬷,没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青才直起身子,笑了起来,看着郑嬷嬷,低低的说道:

    “嬷嬷,我这里倒还有件棘手的事,让嬷嬷办去呢。”

    郑嬷嬷笑着点着头,

    “夫人只管说。”

    李青笑着贴着郑嬷嬷的耳朵,把琉璃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郑嬷嬷睁大了眼睛,

    “我说刚才那丫头脸上通红呢,夫人的丫头,都给夫人惯得个个这主意,大得吓人!”

    李青但笑只不言语,郑嬷嬷皱皱眉头,看着李青说道:

    “这个话吧,往年在寒谷寺的时候,我倒问过连庆,也想张罗着让他成个家,他死活不肯,只说要一心一意侍候夫人,不愿意分心。”

    “这成家也算不得分心吧?”

    李青奇怪的问道,郑嬷嬷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事不大能成,我且先去试试,也许,这次夫人发了话,连庆能转了念头也说不定,我就先去和他说说看看吧,不过,若是连庆不肯,夫人可不能由着性子,真把琉璃放到连庆身边去!没这规矩!再说,连庆是个什么脾气,夫人还不知道,他打定了主意,八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若是他不肯,夫人和琉璃都得死了这份心!真送过去,那是害了琉璃!”

    李青点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嬷嬷说得对,庆叔那人,唉,比我主意都大,嬷嬷放心,若庆叔不同意,这事就不再提,琉璃那里,时候久了,也就淡了,大不了,让她晚两年再成家就是了。”

    郑嬷嬷笑着点点头,叫了竹枝进来侍候着,告了退出去了。

    李青窝在炕上,打了个呵欠,竹枝忙移过大靠枕,放了个小枕头过来,李青懒懒的躺下,竹枝取了条半旧的淡黄绣百蝶拉丝被来,给李青盖上,轻手轻脚拉上了帘子,李青迷迷糊糊的吩咐道:

    “让郑嬷嬷派个人去无着庵,找月静把我要的图取回来。”

    竹枝答应着,出门叫了个小丫头去传了话,又悄悄回来,坐到窗下的榻上,就着些光线,慢慢做着双鞋子。

    李青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申末了,只觉得人精神了很多,下了炕,洗漱梳理了,琉璃取了件梅花纹淡绿绫小袄,一条白底绣梅树曳地裙,侍候李青换上,笑着禀报道:

    “夫人要的图,郑嬷嬷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李青眼睛亮了起来,忙回身吩咐道:

    “快拿来,铺到那边桌子上。”

    竹枝笑着取了图过来,和水苏两个拉开了,铺在桌子上,左右用镇纸压住,李青站在桌子前,仔细的看了半天,吩咐琉璃去后面书库里取了幅以往收藏的地图过来,对着月静鬼画符般的图纸仔细核对着地点,慢慢在纸上画着路线。

    平王悄悄的进了屋,看着俯在桌子上仔细研究着几张图纸的李青,头凑了过去,

    “青青在看什么?”

    李青吓了一跳,手里的笔重重的点在纸上,墨黑黑一团,平王忙上前搂着她,温柔的安慰道:

    “青青,不要怕,不要怕。”

    李青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平王脚上,转了几下,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进来!”

    平王把脚往李青脚下伸了伸,头越过李青的肩膀,看着桌子上的图纸,敷衍的答应着:

    “好,好,下次,下次,嗯,青青,小心硌着你的脚。青青看的这是,上岭关,这是地图吗?”

    李青有些泄气的放下手里的笔,除非她看见他进来,否则,没有哪次他是让丫头禀报了再进来的,她也没法责备那些丫头,连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不是地图,你说是什么?!”

    李青没好气的回道,

    “噢!”

    平王惊讶的松开李青,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两张图,仔细的看了半天,才问道:

    “这两张,哪张是地图?”

    李青窒了窒,这话什么意思?

    “两张都是!”

    平王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拎着一张,一会儿看看这张,一会儿看看那张,笑得前仰后合,李青坐到了椅子上,支着胳膊,盯着哈哈大笑的平王,平王笑了一阵子,才停了下来,把两张纸放到桌子上,走到椅子旁边,伸手抱起李青,坐到了椅子上,搂着李青,指着图纸笑着说道:

    “这张图,青青看,不过是把地名写成了一条线罢了,这张,青青,这张图错得可离谱,这荒山镇和马面村哪能在一起,中间隔着双山城、元和城和台方城,远着呢,还有这里,这山哪能在这里,哈哈,这简直是乱了套了,青青这图是哪里来的?”

    “这张连成线的地名是月静写的,那张,买的,在平阳府买的。”

    李青郁闷的说道,这图错成这样,乱成这样,还有什么用?!平王搂着李青,又笑了起来,

    “青青,这山川地形图,向来是兵家最要紧的东西,市面上哪里买得着?这图要卖,只能错成这样,若少错一点,爷就得砍了这卖图人的头!”

    “知道是错的,没想到错成这样!所以才想着对一对,看看能不能对一幅差不多的出来,哪知月静又笨成这样,自己走过的路,还分不出个东南西北来,就写成了这么一条线!”

    李青泄气的嘟嚷着,平王低下头,仔细的看着李青,慢慢的问道:

    “青青对这个图做什么?”

    李青伸手把桌子上的纸折了起来,垂下了眼帘,带着丝惆怅低声说道:

    “看了本游记,不知道书上说的那些个地方都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说是不是真的,所以才想着,找个地图对一对,看看是不是真的。”

    平王轻轻笑了起来,

    “青青又开始看游记了?哪本游记?那些个文人,哪里去过什么地方,胡说八道的居多。”

    李青折好了纸,压在了镇尺下,没有理会平王的话,转过身,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今晚我们吃春饼,我还让竹雨炖了老鸭汤!”

    平王笑着点着头,李青站起来,拉着平王往东厢前面炕上走过去,平王坐到炕上,伸手拿了炕几上放着的书,翻了几页,突然心里一动,慢慢思量起来,李青已经泡了茶捧了过来,看着拿着书正在出神的平王,略提高些声音:

    “爷!”

    平王恍过神来,伸手接过茶,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这游记可看不得,这不是游出来的,是想出来的,青青,嗯,想不想出去走走?”

    李青眼睛亮了起来,忙贴着平王坐下,接过平王手里的杯子,放到几上,搂了平王的胳膊,仰着脸,笑盈盈的热切的问道:

    “爷要带我去哪里?爷带我去哪里都行!咱们什么时候走?”

    平王微微低着头,看着李青,顿了顿,笑着说道:

    “爷每年春夏之交,都要到上岭草原巡视,会一会那里的几个部落,我看看,今年能不能带你去,不过,只怕,有些个不方便,嗯,还是,算了吧。”

    平王拖长了声音,慢腾腾的说道,李青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挥挥手,竹枝忙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李青回过身,挤到平王怀里,伸手圈着平王的腰,仰着头眼神柔媚的看着平王,甜甜软软的问道:

    “上岭草原那么远,爷要去很长很长时间吧?”

    平王伸手揽住李青,抿嘴笑着点着头,李青悠悠的叹着气,把脸贴在平王胸前,

    “爷要是想我了,怎么办呢?”

    平王窒了窒,微微转过头,满眼笑意,李青窝在平王怀里,继续感叹着:

    “爷要是想我想病了,怎么办呢?唉!”

    平王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李青微微皱皱眉头,动了动,伸手在平王胸前慢慢划着,慢慢从胸前划到了脖颈,划上了平王的脸,按在了嘴唇上,微微用力,把平王的脸按下来,看着自己,看到平王满眼的笑意,李青绽放出满脸笑容,扑上去吻住了平王。

    .............

    PS:下午出去开会,总算赶回来更新了,呼.......长长的出了口气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各有打算

    平王急忙伸手按住李青的肩膀,把她推开些,喉咙有些发紧的说道:

    “青青,唉!不要,诱惑我,等会儿,还得看文书,今天事情多。”

    李青上身往后仰过去,眼睛里亮亮的盈着光彩,笑盈盈的看着平王说道:

    “要不,爷再给我份地图吧,让我好好看看上岭草原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咱们都要经过哪些地方。”

    平王窒了窒,眼神闪烁着躲开了李青的眼睛,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青青,哪里还要你操心这些,有爷呢,那地图,地图是机密物件,万一有个不妥,青青倒要受牵连,再说,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平王伸手拿起那本游记,晃了几下,

    “哪有这书写得好看,这书,很有意思。”

    李青眼光微转,笑着坐直了身子说道:

    “那我去看看竹雨饭做好了没有,爷早点吃了饭,就好好干活吧,夜里让竹雨做了酪给爷消夜,正好今天有新鲜的樱桃,酪里就放樱桃,爷看好不好?”

    平王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点着头,李青下了炕,往后院小厨房去了。

    第二天,平王刚离开庄子,李青就叫了木通进来,吩咐他派人去叫连庆到庄子来一趟。又吩咐郑嬷嬷,派人去无着庵叫了月静和月如过来。

    平阳府,平王进了外书房,叫了林蕴波进来,笑着说道:

    “今年巡视上岭草原,我想着,带着夫人一起去。”

    林蕴波怔住了,收了折扇,微微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平王,迟疑着问道:

    “爷,您不会是……”

    平王露出丝苦笑来,挥了挥手,走到林蕴波面前,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带着些无奈说道:

    “你呀,要是有夫人一半聪明就好了,又想哪里去了?你主持户部、礼部也有七八年了吧,这脑子里怎么还是少根筋!”

    林蕴波下意识的抬手抚了抚额头,拧着眉头迷惑的看着平王,略有些尴尬的嘿嘿笑着说道:

    “大哥说了,您和夫人是一对千年老狐狸,我哪里……”

    林蕴波猛的捂住了嘴,窜起来躲到了椅子后面,连连摆手说道:

    “二哥,你就当没听见,就当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平王眯起了眼睛,盯着林蕴波,半晌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坐回到桌子后的扶手椅上,拂了拂衣襟,冷笑着说道:

    “要是爷也象你和庆生那么笨,韩地早就被人吃得干干净净了!”

    林蕴波忙陪着满脸的笑奉承道:

    “那是那是,要不是爷英明神武,韩地哪有今天!爷还是教导教导我吧。”

    平王窒了窒,叹了口气,抬手指着林蕴波,半晌却又挥了挥手,示意林蕴波坐下,看着他问道:

    “咱们的军马六成出自上岭草原,良马八成出于上岭,黑衣卫的马全部要从上岭马场里挑选,所以爷年年要去上岭草原巡视。”

    林蕴波急忙点头,

    “爷,这我知道,没有上岭草原的马匹,咱们的铁骑就跑不起来。”

    “爷时时刻刻盯着上岭草原,那里有个风吹草动,爷就夜不能寐,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

    平王拧着眉头,盯着林蕴波说道,林蕴波忙点着头,

    “我知道,上岭草原一直不太平,那里的部落逐水草而居,人心极难收拢。”

    平王点点头,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已经泛出些嫩嫩的黄绿叶芽的蔷薇架,半晌才继续说道:

    “这两年,喇嘛教从上岭草原一点点往咱们这边蔓延,这喇嘛教的主寺远在塔尔城,那些传教的喇嘛杀之不尽,昨天我突然想到,现在咱们既然有了寒谷寺,倒不妨推着寒谷寺往上岭草原渗透过去,寒谷寺的声誉和好处,哪是喇嘛教能比的?!”

    平王转过身,笑着看着林蕴波,接着说道:

    “所以,我才想着,今年带上夫人去上岭草原,正好,也让夫人散散心。”

    林蕴波满脸笑容,不停的点着头,

    “还是爷想得周全,这主意好。”

    平王看着林蕴波,微笑着吩咐道:

    “若带上夫人,今年就得早些出发才行,我和夫人走后,袁德清那边你多上上心,盯着些,连庆那边,不要去干预,让连庆和苦寂作主就是,你记着,寒谷寺的事,咱们只能看着,不能想着把手插进去,至少现在不行!”

    连庆带着杨元嶂进了逸梅庄,杨元嶂等在桃花源院子外,当值的婆子带着连庆进了花厅,李青笑盈盈的迎在花厅门口,连庆进来,磕头请了安,李青屏退了丫头,看着连庆,笑着说道:

    “叫庆叔来,是有件事想和庆叔仔细商量商量。”

    连庆垂手侍立着,看着李青,笑着点点头,李青继续说道:

    “爷今年去上岭草原巡视,要带上我一起过去,我昨天思量着,爷虽说这一阵子还算好,前些天又捅穿了百子莲的事,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可也绝不会为了这点子愧疚,带着我去巡视那么重要的地方。”

    李青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丝讥笑来,

    “他这种人,若因为愧疚,必定是送些什么金银珠玉来!去上岭草原,必是有别的打算。”

    连庆仔细的听着李青的话,沉着脸,点了点头,

    “夫人说得有道理,爷是做大事的,再宠夫人,也不会坏了规矩,更不用说耽误军国大事了,韩地的军马,倒有一半出自上岭草原,那里水草丰美,最南边邻着上岭关,往最东北方是塔尔城,听说上岭草原的人居无定所,信什么喇嘛教。咱们知道的太少,一时半会的,很难猜到爷的打算。”

    李青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爷要用我,无非两处,一是越族,一是寒谷寺,越族在上岭草原肯定没有什么用,那就必是寒谷寺,上岭草原的人若真是信奉喇嘛教,爷只怕对上岭草原的控制不会太好。”

    连庆有些惊讶的看着李青,

    “夫人这话从何说起?”

    李青怔了怔,嘿嘿笑了几声,想了想,解释道:

    “以前,在寒谷寺的时候,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关于这个喇嘛教的事,说是信徒几近疯狂,把教宗当成神明一样的信奉着,那喇嘛教的主寺又是在塔尔城的,爷对这个喇嘛教必定是鞭长莫及,所以,我才想着,若上岭草原真的是信奉这个教的,爷对这个喇嘛教肯定是头痛的很。若是这样,那他带我去,必定是想用寒谷寺来和喇嘛教抗衡。”

    连庆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有道理,若是这样,于夫人并无坏处,寒谷寺的利益也就是夫人的利益。”

    李青点点头,面色渐渐轻松下来,笑着说道:

    “若是这样,自然是与我与他,都无坏处,我已经让月如挑选人手,到时跟着我一起出发,苦寂那边,你回去交待一声,让他挑几个人出来,到时也跟着一起走,这次,让木通跟着我去,郑嬷嬷留下来,一来秋月的嫁妆得她操心,二来,这里,她留下,我也能放得下心来。”

    连庆点着头,笑着说道:

    “木通机灵,胆子又大,这几年也历练的差不多了,跟在夫人身边,也让人放心些,夫人,我把杨元嶂带来了,夫人见见吧。”

    李青怔了怔,疑惑的看着连庆问道:

    “我见他做什么?”

    连庆轻轻摇摇头,笑着说道:

    “夫人精明的时候精明的出奇,可有的时候,唉,夫人现在,也要有自己的人手才行,这杨元嶂,机敏精干,很是不错,秋月眼看着又要嫁进杨家,夫人这个时候也应该见见杨元嶂,慢慢把杨家收到手中。”

    李青怔怔的看着连庆,半晌才说道:

    “庆叔,我又不打算做什么,干嘛要收拢什么人手?还不够我替他们操心的呢!收来做什么?”

    连庆笑了起来,温和的看着李青,

    “夫人,就算王爷对夫人,到死都象现在这般宠爱,爷可还比你大着十几岁呢,这皇帝王侯,有几个能长寿的?夫人又没有孩子,两个姨娘说到底,可是因着夫人,才进的玉檀山,夫人要想着些爷百年之后的事,光寒谷寺可护不得夫人,夫人总不至于想躲进拉井山吧。”

    李青窒了窒,呆住了,连庆看着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夫人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象爷这种人,宠爱是靠不住的,夫人得有自己的势力,不趁着现在,一来爷宠爱夫人,二来又正是用得着夫人的时候,培植自己的人手,还等什么时候?这些可都是需要时候,慢慢布置起来的。”

    李青眨了眨眼睛,看着连庆,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庆叔,你跟着我,真是可惜了的!”

    连庆笑了起来,眼光柔和的看着李青,慢慢腾腾的说道:

    “若不是不放心夫人,我早就去庙里落发清修去了。”

    李青怔了怔,突然嘿嘿笑了几声,

    “庆叔,庙里,可没意思,好吧,我听庆叔的安排就是,你说拢谁,咱就拢谁!咱们来培植出个这韩地最大的黑帮来!”

    连庆笑着点着头,李青低下头,仔细思量了片刻,抬起头,笑着吩咐道:

    “庆叔回到平阳府,就去找三爷,就说我想要些喇嘛教的经书典籍,让他帮着找找,还有,问问他能不能找个喇嘛来给我瞧瞧。”

    连庆眼睛亮了起来,笑着点着头,

    “若是三爷给了这些东西,夫人的猜测就必定是对的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多吉

    半个月后,择了吉日,平王和李青从逸梅庄出发,在黑衣卫的拱护下,离了平阳府,往上岭草原出发了。

    李青坐在车子里,半掀着帘子,看着外面的绿意盎然,心情随着车子悠悠然的摇着晃着,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琉璃半跪在车子里,整理好衣服、物品、和车厢一角堆了一堆的经书,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李青说道:

    “夫人,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您从一早晨看到现在了,也不嫌厌烦!”

    李青继续哼着小曲,也不理会琉璃,连庆回去那天晚上,平王就带过来了成堆的经书,还带来了礼部的通译,她跟着通译专心学了半个多月的塔尔城的语言,就等平王送个喇嘛过来,用用试试了。

    这些天,王爷陆陆续续和她说了些上岭草原的情形,仔细和她商量着寒谷寺往上岭草原渗透的种种设想和安排,她喜欢他这样平等的和她商量不管什么事情,而不是被他象个宠物般呵护着。

    李青心情悠扬起来,嘴里哼着的曲子却越来越不成调了,琉璃捂着嘴,笑出了声。

    戌初时分,车队进了安阳驿,驿站院子里灯火通明,丁一和木通已经带着人收拾干净,迎候在门口了,车子进了驿站大门,在内院门口停下来,琉璃下了车,回身扶着李青下车,直接进了内院正屋。

    李青沐浴洗漱干净,换了件明黄素绫夹袄,一条白底绣迎春花笼纱长裙,松松绾了头发出来,平王已经进了屋,穿着件月白色单纱衫,正在炕上坐着慢慢喝着杯茶。

    李青曲膝请了安,笑着问道:

    “爷沐浴过没有?”

    平王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脸色微微带着红晕的李青,李青接过平王手里的杯子,交给竹叶换了杯茶上来,侧身坐到炕上,用手摸了摸炕,平王苦笑着说道:

    “烧了炕了,青青,这都快四月的天了,这炕能不能不烧了?爷热得连夹衣服都穿不住了。青青还冷?”

    李青认真的点着头,满眼笑意的说道:

    “爷有真气护身,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我可不行,这两年已经算好得多了,前些年,在寒谷寺的时候,就是七八月三伏天里,也要穿夹衣才行呢。爷就担待几分吧。若嫌热,就坐到那边榻上好了。嗯,我让竹雨摆饭上来可好?”

    平王无可奈何的笑着点点头,青青要把这炕烧到出了五月,青青让他回来先沐浴,青青让他每天洗头发,青青吃饭前一定要先喝汤,青青夜里只肯睡在床上,就这一样最好,要是青青一定要睡在炕上,这么热的炕,睡到五月,可真是比当年练功时睡冰床还可怕。

    平王有些出神的微笑着,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指挥着丫头摆饭的李青,只觉得炕上越坐越热,忙起身下了炕,慢慢走过去,站在李青身边,微笑着看着她,听着她指挥来指挥去。

    两人吃了饭,平王懒懒的坐到窗下的矮榻上,笑着说道:

    “青青,丁二救了个喇嘛,现正关在前院,让通译在问话,青青真想见见吗?”

    李青忙点着头,

    “现在吧,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就没时候了。”

    平王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李青忙吩咐竹叶叫个婆子来,去叫了丁一进来,平王隔着帘子吩咐道:

    “把那个喇嘛带到这院子里来,爷要见他,嗯,让通译也过来。”

    丁一答应着出去了,片刻,一个个子高大健壮的光头僧人,穿着身破烂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僧袍,裸着一边胳膊,露着肮脏的脚踝,鞋子前面张着口,噗塔噗塔的被丁一推进了正屋。

    平王端坐在上首椅子上,紧绷着脸,眯着眼睛,阴冷的盯着僧人,李青站在平王身侧,仔细的打量着僧人,僧人有些傻哈哈的站在屋子正中,面容憨厚,眼神极为干净清澈,正被丁一推着让他跪下,僧人焦急的申辩着。

    李青仔细的听着僧人说的话,通译跟在后面进来,忙解释道:

    “爷,他说,只能跪佛祖和活佛,不跪俗世。”

    平王脸色阴冷下来,李青忙轻轻拉了拉平王的衣袖,低低的说道:

    “寒谷寺也有这规矩,这是僧人们的规矩。”

    平王脸色缓了缓,眼神极为不善的上下打量着僧人,微微抬手示意丁一退下,冷冷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僧人傻怔怔的看着平王,转过头看着通译,通译忙解释了,僧人回过头,带着满脸憨厚的笑容回道:

    “我叫江白多吉,江白是我的堪布(老师),他可是我们贡格札仓(学院)最有学问的堪布!我是从贡格寺来的,我,被强盗抓住了,后来,你们有个人救了我,我就在这里了。”

    李青笑了起来,低下头,低声给平王解释着多吉的话,平王惊讶的抬头看着李青,通译满眼赞叹的抬头看着李青,李青却盯着多吉,笑着问道:

    “多吉,我问你,贡格寺是不是就是在塔尔城的那座大寺?”

    多吉惊喜的看着李青,连连点着头,

    “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李青低声和平王解释着,转头看着多吉笑着继续问道:

    “多吉,你的堪布是贡格札仓最有学问的堪布,那你的学问必定也是极好的了,你现在修习哪一部了,事部?行部?瑜珈部?无上瑜珈部?”

    多吉怔怔的看着李青,脸上泛起片红晕,羞愧的低下了头,低声回道:

    “我愚钝得很,还没考出格西。”

    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

    “那你的堪布呢?他既然是贡格札仓最有学问的堪布,一定是拉然巴格西吧?”

    多吉笑容满面的点着头,热切的看着李青说道:

    “你一定是格聂玛(女居士)吧,江白堪布是我们贡格唯一的拉然巴格西!江白堪布是要做我们下一任法王的!”

    李青笑着看着他,慢慢的说道:

    “我不是格聂玛,我是曼然巴格西!”

    多吉傻住了,怔怔的看着李青,半晌,才愕然的用手指指着李青,丁一忙伸手打落了多吉不恭敬的手指,多吉缩回了手,嘿嘿笑着说道:

    “这不可能,我们贡格寺连一个曼然巴格西都没有,再说,哪个曼然巴格西不是五六十岁的了,我们江白多吉是有贡格寺以来最年青的拉然巴格西,也是三十岁才做了拉然巴格西的,你这么小,你骗我!”

    李青笑着看着他,慢腾腾的说道:

    “我不骗你,出家人不打逛语,我是曼然巴格西。”

    多吉张大嘴巴,愕然的看着李青,李青笑盈盈的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低下头,在平王耳边低声说道:

    “爷,这个人,先让通译带下去,仔细问问关于贡格寺的所有事情,倒有用。”

    平王沉着脸,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丁一和通译恭敬的答应了,转身推着多吉往外走,多吉努力的转着头,看着李青,挣扎着问道:

    “你真的是曼然巴格西?”

    李青看着他,笑着点着头。

    平王站起来,背着手站在屋子正中,看着丁一和通译带着多吉出了院子,才转过身,满眼惊讶的看着李青问道:

    “青青,你以前学过这塔尔城人说的话?”

    李青摇了摇头,微微仰头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这又没什么难的,我跟着那个通译学了这半个月了,简单的话自然能说一些。”

    平王微微有些发怔的看着李青,半晌才笑着说道:

    “大师说你聪慧过人,原来这过人,是过了这世间所有人。”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上前挽了平王的胳膊,边往里走,边笑着说道:

    “爷又高看我了,爷若象我这般空闲,只怕连半个月都不用,只要十天就能听懂这塔尔城的话了,我哪有爷说得那样的聪慧!I不过就是托爷的福,有足够的空闲罢了。”

    平王笑着看着李青,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青青有大智慧。”

    李青笑着拉着平王在榻上坐下,倒了杯茶奉过来,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平王身边,喝了两口茶,才低声说道:

    “爷,这个多吉,看眼神,是个没经过事,不会说谎的,先好生养着,从他嘴里问清楚贡格寺的情形来,正好,那些个经书典籍上,也让他给我解解,总要知已知彼,才好行事。还有,他连一句咱们的话都不会说,怎么会让他来上岭草原,来韩地?这事倒有些蹊跷。”

    平王点着头,

    “青青说得对,这个,倒有些古怪,还有那个贡格寺,咱们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只是,青青读那些个喇嘛教的经书典籍准备做什么?”

    李青微微垂下眼帘,笑着说道:

    “一来嘛,我空闲太多,二来嘛,读通了这些个经书典籍,才好知道这喇嘛教到底是个什么物事,也许,能帮得上爷也说不定呢。”

    平王笑了起来,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几上,伸手揽了李青的肩头,温和的说道:

    “青青,爷得你,是福气。”

    李青笑盈盈的斜睇着平王,没有说话,平王低头看着李青,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笑着问道:

    “青青,什么是曼然巴格西?”

    李青轻轻笑出了声,歪着头看着平王说道:

    “那伙掠了多吉的强盗,是丁三还是丁四?爷是不是觉得我也在骗人呢?我可没有,曼然巴格西,在他们喇嘛教,就是医术最精通者的意思,爷倒是说说,我可称得这曼然巴格西?”

    平王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与心

    李青站起来,转了个圈,笑着说道:

    “我去让竹枝今晚给那个多吉赶套衣服出来,喇嘛教的衣服跟咱们不一样,依着僧人们的规矩,是不能穿着俗世衣服的,多吉眼看着要衣不蔽体了。”

    平王听了,微微顿了顿,笑着说道:

    “这衣服哪里要劳动你的丫头去做,找个婆子去做就可以了。”

    李青抿嘴笑着点点头,叫了竹枝进来,找了张纸画了样子,吩咐她去找几个擅长针线的婆子,连夜给多吉赶套衣服出来。

    第二天,辰正不到,车队已经缓缓离了安阳驿,在宽阔的驿路上往双山城方向驶去。

    平王懒懒的歪在车厢里,曲着一条腿,双手垫在头后面,笑眯眯的看着正紧皱着眉头,把一本本经书放过来摆过去的李青。看了一会儿,平王直起身子,伸手拉过李青,笑着说道:

    “青青打算怎么排这些个经本子?反正书也不多,怎么摆不行?又不是找不到。不用这么费心吧?”

    李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嘴角挑了挑,微微带着丝哂笑,转头斜了平王一眼,慢腾腾的说道:

    “这喇嘛教其实也是佛家的一支,都是源自天竺,我是想从这些经书的前后关联中理一理,看看这喇嘛教究竟是如何传承到今天的,不过,就这么几本经书典籍,缺得太多,实在连不成线。”

    平王眼睛里闪过丝尴尬,讪讪的笑着,伸手拿了本经书过来,翻了几页,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轻轻揽了揽李青,半晌才低声问道:

    “青青,经文都是这样的吗?都是画着符号的?”

    李青伸过头去,看了看,低头笑了一阵子,轻轻咳了几声,才笑着说道:

    “爷,那个,我喉咙有些痒,这个,不是符号,这是天竺文,佛家的经书典籍,只有很少一部分译成了我们的文字,绝大多数,都还是这样的天竺文,我原来在寒谷寺的时候,实在是空闲的很,就经常去藏经阁看书,为了打发更多的时间,就跟着老和尚学了点天竺文。”

    平王扔下书,揽紧了李青,把脸贴在李青耳边,嘿嘿笑着说道:

    “青青,爷,一直忙,很忙,小时候忙着练功,书读得少了些。”

    “爷是做正事的,哪有时候看这些个杂书,爷要读书,也是读史,读经,可没功夫看这些个神怪游记、驱鬼招神的书去,哪象我,又没正事,又喜欢这些希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事儿,所以净看这样的书,学这样没用的东西了。”

    平王低着头,在李青耳垂上轻轻吻了下,微微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

    “青青,大师说你过目不忘,是不是真的?”

    “爷也真是的,也不想想,老和尚一向是看我无处不好的!他的话,爷听听也就算过去了。”

    平王目光悠悠的看住李青,半晌才笑着说道:

    “我原只知道青青医术好,后来才发现,青青原来如此善解人意,竟是朵让爷看不尽爱不尽的解语花,厚德居的文会,青青的诗文,字字都是经典,如今的韩地,竟也因此挣了不少文名,添了无数文气,爷竟也被人称作儒将了!”

    平王轻轻笑了起来,渐渐笑得抱着李青往后仰去,李青忙手忙脚乱的稳着身子,

    “爷,我的簪子!头发要乱了!”

    平王笑着伸手拔了李青头发上的簪子,扔到旁边,手下用力,把李青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带着无数的好奇问道:

    “那个什么‘明月夜,短松冈,相顾无言’的,青青是怎么写出来的?福生说他读一次,哭一次,爷看了,也觉得很是感动,爷还真是想起了一回先头的王妃,嗯,青青,爷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了,一想就是红敏的样子,青青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不是我写的!”

    李青恼怒的低声叫道,平王哈哈大笑起来,猛的在李青脸上亲了一下,拍着李青的后背说道:

    “爷说错了,不是青青写的,是爷写的!”

    李青呆住了,怔怔的看着平王,她不好意思,有人的脸皮却是厚到刀枪不入!李青怔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渐渐越笑越厉害,笑倒在了平王身上。

    平王搂着李青,低着头,爱怜的看着怀里笑成一团的人儿,眼里浮出层浓重的迷惑来,每次他觉得可以看清楚她,能把握住她的时候,她就远远的滑开了去,等他再看过去时,她就仿佛又有了变化,长大了,蜕变了,又变幻出他从来没看到过的一面来。

    平王双手微微动了动,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越来越想看清楚她,他要找到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心在哪里,她的人和她的心,他都要握在手里,握在手心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得下心来!

    平王低下头,用手指悄悄的拨着李青的衣领,眯着眼睛往里看去,他眼力好,床第之间从来不需要光,可青青怕黑,屋角总是亮着的那豆烛光,他从不习惯到习惯,到享受,直到现在,他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她每一根头发在哪里,看着她身上每一处的鲜艳欲滴,看着她的迷乱,他越来越有耐心,耐心的确定着她的爱,确定着她的存在,她的享受让他迷乱,她的迷乱让他疯狂。

    平王的眼神偷偷的往衣领里探去,手渐渐滑了下去,李青急忙推开平王的手,直起身子,紧了紧衣领,平王嘿嘿笑着,慢慢说道:

    “青青,爷今天才知道,青青的好处原来还不止此,青青竟然还懂得这佛法。”

    李青转过头,斜了眼平王,嗤笑着说道:

    “我是在寺里长大的,听也听会了,这个也算不得什么,爷有什么好‘到今天才知道’的?”

    平王轻轻笑着,顺手拿了本经书,拎着看了半晌,转头看着李青,认真的说道:

    “青青,其实这佛也罢,道也罢,神魔鬼怪也好,爷也知道,禁是禁不了的,只能顺势引过来,这样,于咱们只有好处,这喇嘛教的事,既也是佛之一家,不如,青青就多费些心思,帮着爷理一理,若能归入一家,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李青转过头,仔细的看着平王,半晌才说道:

    “爷,这喇嘛教虽也是佛之一支,可这佛教分支之间,可是势同水火,归入一家,其实也不必,爷要的不过是不站到韩地对面而已,若是这样,几家倒比一家更好,爷说呢?”

    平王直起身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李青说道:

    “青青说得有道理,可是这喇嘛教主寺远在塔尔城,塔尔城周围的几股势力,这些年的消涨,爷别说控制,就连听到消息也都要落在半年之后,这中间,变数太多,上岭草原上的几支部落,都是信奉喇嘛教的,和塔尔城的势力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这些年,爷一直是怀柔!怀柔!怀柔!”

    平王脸色阴郁下来,两只手慢慢攥在了一起,紧紧抿着嘴,半晌才继续说道:

    “银钱物资不敢多给,怕喂饱了狼,回过身要咬爷一口,就,送女人!不停的送女人!”

    平王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李青,阴郁的低低的说道:

    “青青,爷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憋曲!这喇嘛教,这两年竟然渐渐往韩地渗透过来!爷派了上百的杀手在上岭一带,只要见到那些喇嘛,杀无赦!”

    平王阴郁中透出恶狠狠的杀气来,李青微微打了个寒颤,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平王的拳头,平王怔了怔,舒开手,抓住李青的手,拧着眉头,低低的说道:

    “青青,这些喇嘛好象野草一样,杀了又来,杀了又来,总也杀不干净!”

    李青露出丝笑意,舒缓着声音,带着些温暖,慢慢的说道:

    “爷,真是不容易,若是换了别人,上岭草原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能隐忍才能成大事,逞一时之勇谁不会呢。”

    平王怔怔的看住李青,眼睛里闪过丝温和的明亮来,伸手抱过李青,揽在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车厢里一片寂然,两人随着车子慢慢晃动着,过了许久,平王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笑,慢慢的说道:

    “青青,前几年,苏氏有个堂妹被爷嫁到了上岭草原,苏氏指着爷,说爷躲在女人后头,用女人换安宁。”

    平王身子绷紧起来,手指微微曲了曲,半晌才干干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

    “若不是福生死命拦着,爷一掌拍死她!”

    李青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平王,满眼的兴奋和崇敬,感叹道:

    “爷,我竟不知道,苏氏竟有这样的胆气!这样的魄力!竟是位女中豪杰!唉,我喜欢她,我不如她!”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拍了拍手,兴奋的说道:

    “我说呢,爷从来不待见苏氏,连面也不肯见她!爷,这苏氏,我喜欢,回去平阳府,我就下帖子请她到庄子里住上几天,好好的聊一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春风

    平王愕然呆住了,张着嘴傻怔怔的看着李青,半晌才僵硬的转了转脖子,还是不可置信般盯住李青,李青满脸笑意盈盈,身子随着车子来回晃动着,笑得眼睛弯弯的看着平王问道:

    “苏氏那个堂妹,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平王郁郁的答道,李青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敛了笑容,低着头,缓缓转过身,拉开车窗帘子,茫然的望着外面已是一片新绿,正浮现着无限生机的大地。

    她不如苏氏的地方太多,何止胆气!

    平王轻轻从背后抱住她,越过她的肩头,看着外面的新绿,贴在李青耳边,低低的问道:

    “青青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

    李青在心底长长的叹着气,转过身,伸手抚着平王的面颊,勉强笑着说道:

    “爷也是不得已,爷比谁都难受。”

    平王低下头,往李青嘴唇上贴去,李青忙不迭的往后躲去,平王低声笑着:

    “青青,让我亲亲你,就亲一亲。”

    李青拍开平王,往车厢另一边躲过去,

    “爷哪次说话算数过?”

    平王懒懒的直起身子,李青顺手拿起本经书来,转过头,看着平王摇了摇书说道:

    “爷还是赶紧让人看看,哪里能再找些这样的经书典籍来,多少正事呢。”

    平王笑着,扬声叫了丁一,丁一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小厮,跳到车子前面,隔着帘子,恭敬的说道:

    “爷,奴才在。”

    “听说呼合城有个喇嘛寺,让丁四去把寺里所有带字的纸,一张不拉,都给爷搬回来!要快!”

    丁一恭敬的答应着,跳下了车,上了马,传令去了。

    李青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平王,半晌才轻轻感叹道:

    “爷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山大王,果然是气势如虹!”

    晚上,戌正时分,车队进了齐和驿,李青和平王沐浴洗漱后,吃了饭,丁一送了厚厚两包文书进来,平王端坐在矮榻上,看起了文书,李青研好墨,泡好茶送了过去,又和竹雨商量好了宵夜的吃法,才披了件银白色绣花斗篷,带着琉璃出了正屋,叫了丁一过来,吩咐他把多吉带到了东边厢房。

    李青极其仔细的询问着关于贡格寺的一切,多吉眼神纯净中泛着无数热切,一边答着李青的话,一边不停的插着话:

    “您真的是曼然巴格西?他们都说您是!您一定是菩萨转世!江白堪布是最年青的拉然巴格西!江白堪布是活佛!您是最年青的曼然巴格西!您一定也是活佛!您真的是曼然巴格西?!”

    李青被他这热烈无比的喋喋不休扰得烦不胜烦,突然绷紧了脸,冷着声音说道:

    “多吉,除了我问你的话,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多吉慌忙捂住了嘴,点着头,又赶紧摇着头,想想不对,又拼命点着头,李青忍俊不禁,忙转过身,咳了几声,停了片刻,才重又绷紧了脸,转过身来,继续盘问起贡格寺、塔尔城和喇嘛教的情形来。

    第二天一早,李青上了车,沿着平整的驿路继续往双山城驶去时,平王早已带着护卫离了驿站,去双山军营了。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再有一天,就能到双山城了,木通带着月静和苦树一行人比李青早出发了几天,依着安排,明天木通他们应该还在双山城。

    晚上,吃了饭,平王端坐在榻上,仔细的看着厚厚的文书,李青伏在桌子上,依着这几天从多吉嘴里得来的信息,在纸上慢慢勾画着贡格寺里的情形和势力分布,列着听到的几本书名,皱着眉头,慢慢思量着。

    平王很快看完了文书,李青忙站起来,吩咐竹雨送了宵夜上来,平王几口吃了,竹叶端了茶水上来,侍候着平王漱了口。

    平王走到桌子前,拎起李青写满了字的纸来,满脸笑容的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再一次叹息道:

    “青青,你既然那么空闲,怎么就没想过要练一练这字呢!要不,明天,爷写几个字,你当帖子照着练练字吧。”

    李青也不理他,只指着纸上说道:

    “爷,这些天听下来,这贡格寺里可不太平,这塔尔城也不太平,这个多吉,江白是他的堪布,他自然是极力支持那个江白做活佛的,好象贡格寺里,还有个叫轮珠江凯的,也想做活佛,这个多吉,人傻了些,大约是到处嚷嚷得太厉害了,就被人送到这上岭草原上送死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江白嫌他多事送来的呢,还是轮珠送他来的,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

    李青轻轻笑着,歪头看了看平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想来,爷这里,喇嘛们有来无回,也是出了名的了,这个多吉连句咱们的话都不会说,就被人送了来,也就是想借着爷的手杀了他罢了,这手段倒也直白,现在的活佛,听多吉说起来,年纪应该是不小了,也不知道身体如何?除了这两个人,还有没有其它人也想做这个活佛的?现在这个活佛又想让哪个接了自己的位子?贡格寺里究竟有多少个僧人,塔尔城周围,还有没有其它类似的寺庙,唉,爷,这个多吉笨的象块木头,说话颠三倒四的,知道的东西实在少的可怜,爷能不能让人多弄几个喇嘛来,咱们得想办法弄清楚这贡格寺和塔尔城的情形,也许有机可乘也说不定。”

    平王眼睛里亮光闪烁,低头看着李青,半晌才感叹道:

    “青青,你从一根傻木头身上,也能问出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来,爷真是……”

    平王伸手抱起李青,转了两圈,才放下李青,满眼笑意的看着李青感叹道:

    “爷也派过不少人去塔尔城,探听来探听去,竟还没青青这两天知道的多!”

    李青笑吟吟的仰头看着平王,

    “要不,我给爷做探子去吧!”

    平王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抱起李青,边往内室走,边笑着说道:

    “青青若做探子去,得爷在身边护卫着才行,天下能有什么事,可以让你我亲自动手的?!”

    第二天一早,平王又懒洋洋的窝进了车厢里,李青拉着平王的衣袖,笑着建议道:

    “爷,要不,你带上我,咱们骑着马先去双山城好不好?我想去看看苦树和月影这医和药施得怎么样了,然后,爷再带着我逛一逛这双山城,好不好?”

    平王闭着眼睛,晃来晃去的摇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爷昨天骑了一天马,累坏了,今天骑不动了,要躺着才行。”

    “爷骗人,你骑了十几天马奔袭陇平府那会儿,也没见你说过累!”

    平王闭着眼睛,随着李青的手摇来晃去,慢悠悠的说道:

    “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累,就骑不得马,只能躺着。”

    李青住了手,斜斜的瞄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的平王,转过身,掀起车窗帘子,看着外面明媚阳光下的春意盎然,和煦的春风暖暖的吹进了车厢,让人如何坐得住?!

    李青放下帘子,转过身,往平王身边蹭了蹭,伏在平王耳边,软软的叫道:

    “爷!”

    平王脖子硬了硬,把头往里微微转了些过去,李青伸出手,扳过平王的头,俯在平王耳边,吐着热气,低低软软的说道:

    “爷,不如,今晚,青青好好侍候侍候爷?爷想怎样…就怎样。”

    平王身子绷紧了起来,睁开了眼睛,满眼笑意的看着李青,坐了起来,低着头看住李青,暧昧的说道:

    “青青,说话算数,爷想怎样,青青,嗯,就怎样?”

    李青笑盈盈的点着头,平王眼睛亮了亮,轻轻笑了起来,踢了踢车厢门,车子停了下来,平王笑着牵着李青的手下了车,上了马,在黑衣卫的簇拥下,离了车队,往双山城奔了过去。

    李青侧着身子坐在平王怀里,搂着平王的腰,笑着高声提着要求:

    “爷,快一点快一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定要马蹄疾才行!”

    平王哈哈大笑着,

    “好!青青抱紧了!”

    平王抖动着缰绳,催着马往前疾驰而去。黑衣卫紧紧簇拥在平王周围,一行人如狂风般往前卷去。李青紧紧搂着平王,笑声在春风里远远飘散开去。

    刚跑了一刻钟不到,前面的黑衣卫突然发出声尖利的啸声,急急的左右避开,一边让出条路来,一边勒紧了马,马高高扬着前蹄,几乎直立起来。

    平王勒着马,冲过中间的通道,慢慢停了下来,李青搂着平王,急忙往后看去,平王已经勒转过马头,李青直起身子看过去,驿路旁边,一辆牛车翻在了旁边的麦田里,一个中年农夫满身粪污,正努力想从车下爬出来。

    几个黑衣卫已经跳下了马,跃进麦田,抬起车子,把中年农夫拉了出来,然后又抬起车子,一个黑衣卫跑过去牵着牛,重又拉回到驿路上。

    中年农夫战战兢兢的四下环顾着,一个黑衣卫下了马,笑着上前和他说起了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诊病(上)

    平王拨转了马头,控制着马速,小跑着缓缓往前行去,李青悠悠然的坐在前面,平王微微低下头,笑着说道:

    “青青,这里临近双山城,一路上都是上好的农田,我们就慢些走吧,等进了上岭草原,我再带你纵马驰骋,好不好?”

    李青仰着头,仿佛胆怯般眨着眼睛,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爷要怪我呢,嗯,你说的,到了上岭草原要带我纵马驰骋!还有,你还答应过要教我骑马的。”

    平王轻轻笑出了声,半晌,才带着些无奈说道:

    “青青,爷每次要带你出去学骑马,你不是嫌天冷,就是嫌天热,要不就是嫌风太大,太阳太猛,爷总算找了个又不冷,又不热,又没风,又有云的日子吧,你又说身子不舒服,我看,这骑马,跟青青的字一样,只怕是学不出来了。”

    李青窒了窒,轻轻咳嗽了几声,

    “爷,我不是身子骨弱嘛,爷也应该耐心些才是。”

    平王松出一只手,轻轻揽着李青,用下巴抵了抵李青的头,笑着说道:

    “青青其实也不用学什么骑马,爷带着你骑马就是了。”

    ……

    两人慢慢说着闲话,缓缓进入双山城时,已经是午末时分了。

    丁一接在了城门口,在前面引着,一路往东城去了,路两旁越来越幽静,很快就到了一处阔大的院落前,院子正门大开着,几个仆从垂手侍立在院门外,平王在大门口下了马,抱着李青下来,也不理会跪了一地的仆从,径直进了大门,李青落后半步,跟在平王身后,丁一侧着身子,在前面引着,一行人绕过影壁,沿着正中的甬道,往里面进去了。

    李青步履轻盈的跟在平王身后,微微垂着头,眼角余光扫过路两边的花草树木、楼台亭阁,暗暗好奇,不知这又是住进了谁家的院落。

    两人穿过几处高大轩敞的厅堂,进了一处花木葱郁的院子,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屋,屋里屋外垂手侍立着十来个姿容俏丽的小丫头,眼神里带着无数的好奇,偷偷打量着平王和李青。

    李青脸上带着微笑,任由几个丫头侍候着进了净房,洗漱更衣,又重新梳了头发,转进了前面明厅,平王正端坐在窗下的榻上喝着茶,丁一垂手侍立着,饭菜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

    平王见李青进来,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坐到了桌子上首,李青微微垂着头,恭敬的告了坐,坐到了平王左手边,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楠木箸,微微挑了挑眉梢,两人寂静无声的吃了饭。

    小丫头奉上茶来,平王挥了挥手,丁一忙示意小丫头们退了出去,自己也轻手轻脚的退到了门口,垂手侍立着等候传唤。

    平王脸色放松下来,露出些笑容来,示意李青坐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

    “这些下人,是从双山府尹汪成彪府上暂时借过来的,粗手粗脚,委屈青青了。”

    李青笑着摇摇头,

    “看得出,这些下人都是汪成彪精心挑选出来的,爷,咱们去苦树那边看看去吧。”

    平王点点头,站了起来,两人在二门里上了辆挂着靛蓝绵布象眼格帘子的四轮轻便车,丁一赶着车,十几名黑衣卫已经换上了普通富人家家丁样衣服,围着车子,缓缓往南城去了。

    外面房屋渐渐低矮破旧起来,也越来越有了些荒凉的感觉,不大会儿,车子停在了一座小寺庙侧门处,木通正伸长脖子等在侧门口,见李青下了车,忙笑容满面的奔过去跪倒在地,磕头请了安,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温和的吩咐道:

    “起来吧,这一阵子,辛苦你了,身子还好吧?”

    木通站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憨厚的笑着回道:

    “回夫人话,不辛苦,谢爷,谢夫人,奴才好得很。”

    平王背着手,跟在李青后面,往寺里走去,李青边走边笑着问道:

    “这些天,走的这些地方,来求医求药的人多不多?我来的路上,怎么没看到有人过来?”

    “回夫人的话,咱们来前好多天,三爷就让人告诉了那些里长什么的,咱们还没到,求医求药的就都等着了,有寒谷寺这个金字招牌,人哪里会少了?几位师父都要累坏了,这几天,一到酉正,奴才就让人关门,要不,早就累倒好几个了!求医的人都是天不亮就到这里排着队了,这会儿再过来,哪里还轮得上?”

    木通说话间,微微转头,飞快的和丁一点点头,打了招呼,才上前半步,引着李青往前面大殿过去了,

    “爷,夫人,这边走,诊室放在大殿了,这寺小,就这大殿还算宽敞点,能摆得开,这几天,汪府尹和这双山府衙役们也累坏了,全亏他们维持着,要不,这寺都要被挤垮了。”

    李青微笑着点点头,转过头看了看平王,低声说道:

    “爷,我进去看看,爷就不要进去了,爷这一身的气势,还有……”

    李青努了努嘴,示意着后面一群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卫,平王低头看了看李青,转过身,抬手止住了护卫,笑着低声说道:

    “爷陪你进去,爷不放心。”

    李青不可置否的笑着,转身进了大殿,平王紧跟在李青后面,木通在前面引着,丁一也跟了上去,一行人从后面进了大殿。

    大殿以中间的通道分成两块,一边放着四五张桌子,月影等几个人正忙着给女人和孩子诊病,另一边是苦树等人在给男人诊病。每张桌子前都排着长龙,一直蜿蜒着出了大殿,队伍中间不时跑动着身穿皂衣的衙役,木通低声笑着说道:

    “药房摆在了外头,这次庆余堂来了四个伙计,王家药行从平阳府跟过来五个,其余的就都是王家药行双山分号的人了,总共二十来个人,还算能忙得过来,这排队放号什么的,就都交给汪府尹了,汪府尹现在就在外头。”

    平王微微点了点头,李青仔细的听着,没有多问,月静从外面奔了进来,正看到李青和平王一行人,急忙顿住了脚步,怔了下,立即露出满脸笑容来,急忙奔了过来,双手合什,冲平王匆匆抬了抬,拉住李青,极力压低着声音,兴奋的说道:

    “青青,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可顶不住了!你快跟我来,等你救命了!”

    边说边拖着李青就要往后面奔,平王伸手拍开了月静,似笑非笑的说道:

    “青青身子弱,哪经得起你这样生拉硬拽的?!”

    月静踉跄了两步才站住,竖起眉梢瞪着平王,愤愤的叫道:

    “你,哼,你,青青是我给青青起的名字,谁让你叫的?”

    平王窒了窒,脸色阴冷下来,竖起了眉梢,木通和丁一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李青白了平王一眼,上前挽住月静的胳膊,低低的说道:

    “别理他,咱们走,你要带我去哪里?救谁的命?咱们到外头去说话。”

    月静心气顿时平了,拉着李青出了大殿,在铜香炉前站定,重重的叹着气,愁眉苦脸的说道:

    “有两个病人,月影和苦树治不了人家,就甩给了我!”

    李青怔住了,指着月静,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你除了会点三脚猫的什么功夫,哪懂什么医术?”

    平王冷着脸紧紧的跟在李青后面,眯着眼睛看着月静,嗤笑着点了点头,月静恨恨的跺跺脚,拉着李青,绕到铜香炉另一边,低声说道:

    “青青,你听我说呀,这两个病人,是一对小夫妻,结婚三年多了,就是没有孩子,前天傍晚就来排着了,月影和苦树给两个人诊了,说女的好好的,男的也好好的,不可能没有孩子的,可那两个人就是不肯走,他们就把人甩给了我,我只好先把他们带到了后面偏殿里,唉,这两个人,一直哭啊,哭啊,我可受不了了,你去看看吧。”

    李青微微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月静忙挽着李青往后面偏殿走去,平王紧紧的跟在李青后面,丁一和木通互相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偏殿里,一个二十岁左右,头发绾得整整齐齐,插着扁银簪,穿着身干净整齐的靛蓝粗布扎染衣裙的年青女子,正坐在椅子上,拿着块白色的绵帕子捂着脸,低着头抽泣着,椅子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穿着身粗布黑衣裤,正抱着头蹲在地上。

    月静进了偏殿,忙招呼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你们这运气,真是好啊,我们寒谷寺里医术最好最好的师父正好来了,这次肯定能给你们诊出毛病来。”

    李青哑然失笑,拉了拉月静,

    “月静,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什么叫肯定诊出毛病来?”

    女子急忙抬起头,焦急的往外张望着,蹲在地上的男子一下子窜了起来,李青仔细的看着两人,女子眉眼细长,嘴唇微微有些厚,带着几分憨厚,面容憔悴苍白,男子四方脸,眉手很粗,眼睛不大,却黑白分明,鼻子有些扁,浑身透着股淳朴和本份。

    .......美丽的分割线啊........

    哈哈,两人为么生不出孩子泥?!哈哈

    想想,小闲就乐啊乐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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