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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九全十美txt下载     九全十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诊病(下)

    李青也不说话,只微微笑着看着两人,男子焦急的张望了半天,转过头看着月静问道:

    “小师父,你说的师父在哪儿?咋没来?”

    月静怔了怔,回身拉过李青,

    “这不就是嘛!”

    女子看了看李青,失望的垂下了头,男的怔怔的盯着李青,平王上前半步,伸手揽过了李青,男子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退到了椅子前面,李青微微笑着,转过头吩咐丁一和木通:

    “找几把椅子来,再找张小几搬过来。”

    片刻功夫,丁一和木通从偏殿后面搬了几把椅子和一张破旧的高几过来,李青坐到了女子旁边,平王紧挨着李青坐下。李青满眼笑意,看着胆怯的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和微微颤抖着,却坚持着护在女子前面的男人,微笑着温和的问道:

    “不用怕,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虎。”

    王虎胆怯的答道,李青笑着点点头,微微侧过头,看着女子问道:

    “你姓什么?”

    “她姓周,王周氏!”

    王虎急忙抢着答道,李青笑着点着头,转过头看着平王笑着低声说道:

    “爷能不能不要把脸绷成这样,你看看,把人家小夫妻吓坏了。”

    平王轻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偏殿门口,李青转过身,笑着安慰着王虎和王周氏:

    “不用怕,他是我的夫君,就是面相看起来凶了些,其实人很好的,你们不用怕,稳稳心神,我给你们两个诊一诊脉,好不好?”

    王虎和王周氏互相看了看,急忙点着头,丁一已经取了个诊枕过来,放到了几上,李青示意王周氏伸出手,仔细的诊了一会儿,示意她换了只手,也诊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你很好,没事的。”

    王周氏怔怔的汪着满眼泪水,看着李青,李青微微有些奇怪,笑着问道:

    “你身子没事,肯定是能生孩子的。”

    王周氏嘴唇抖了抖,王虎在旁抢着说道:

    “肯定是俺身子有事,俺早就说了,要不能生,肯定是俺不能生!师父,求求你,治不好也行,您一定得就给俺写个纸,写上:是俺王虎不能生,俺是个废人!不怪俺媳妇!”

    李青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王虎,王周氏嘴唇抖动着,又哭了起来,月静抬手抚着额头,喃喃的抱怨着:

    “又哭了,又哭了!”

    李青失笑起来,忙拍拍王周氏,

    “你先不要哭,你这一哭,我还怎么给你男人诊病?”

    王周氏不停的耸着肩膀,压抑着,无声的抽泣着,李青转过头,看着王虎问道:

    “你们不是来求医的?”

    “唉!”

    王虎重重的叹着气,抱着头蹲在了地上,闷声闷气的说道:

    “俺们,不知道看过多少大夫了,都说俺媳妇好,俺也好,可俺媳妇,就是怀不上!俺爹俺娘要抱孙子,这两年,不是打就是骂,逼着俺休了俺媳妇,可这不怪俺媳妇,都是俺不好,师父,不用治了,你就给俺张纸,说是俺不能生,不怪俺媳妇,你们是寒谷寺的,都是神医,你写了,俺爹俺娘肯定就信了俺才是个废人。”

    李青微微有些动容,半晌才笑着说道:

    “你放心,能生不能生,我必给你们小两口找个缘由出来,给你们个交待。你坐过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丁一拖了张椅子过来,王虎坐下了,把手放到了几上,平王急忙伸手从李青袖子里拉出丝帕子来,递了过去,丁一垂着眼帘,接过帕子,盖在了王虎手上,李青眉梢扬了扬,嘴角翘了起来,这平王,小气得也太过了些。

    李青仔细的给王虎诊了脉,拧起了眉头,这王周氏好好的,这王虎更是好得不能再好,这样的两个人,按理说,想不怀孕都难,这是怎么回事?

    王虎和王周氏四只眼睛,焦急的盯着李青,李青低着头,一点点想过去,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半晌,李青才抬起头来,盯着王虎和王周氏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王虎,我得看看你媳妇的身子。”

    王虎怔了怔,转过头,迟疑的看着王周氏,李青忙笑着补充道:

    “你放心,就我和月静师父,没有男人。”

    王周氏立即点着头,王虎看着王周氏,迟疑着也点了头,平王往前探了探身子,低低的说道:

    “青青,你?”

    李青回过头,笑着看了看他,转过头吩咐丁一和木通准备帷幔、矮榻,热水等物。

    不大会儿,偏殿一角用帷幔围起了一张矮榻,王周氏躺在了矮榻上,褪下了衣服,月静站在旁边,歪着头,满脸兴趣的看着李青。

    李青暗暗叹着气,在旁边的热水盆里仔细的净了手,慢慢甩干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没办法,这里没有能用的手套,没有什么东西能套在手上,她只能这样让人难受而恶心的直接用手探进去。

    李青慢慢的一寸寸检查了王周氏的ru房,低声吩咐王周氏曲起腿,然后弯下腰,仔细的检查起王周氏的下体来。

    片刻,李青就傻傻的呆住了,露出满脸的苦笑来,站直了身子,怔怔的站了半晌,才往前走了几步,俯在王周氏耳边,低低的问了几句话,王周氏满脸通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青站直了身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吩咐王周氏穿衣起来,自己走到旁边放着的七八盆水前,一盆接一盆的洗着手。

    李青慢吞吞的洗完了手,出了帷幔,帷幔外面,平王背着手,正紧紧的盯着帷幔,王虎蹲在地上,焦急而不安的看着帷幔,看到李青出来,平王急忙往前走了两步,揽住李青,低低的问道:

    “青青没事吧?”

    王虎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上前,看着平王,却不敢移步,王周氏轻轻咬着嘴唇,还着满脸还未能退去的红晕,也从帷幔里走了出来,王虎忙上前扶着王周氏坐到椅子上,蹲在王周氏面前,关切的看着她,王周氏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李青低低的笑着,拉着平王走到偏殿后门口,转过平王的身子挡着里面的视线,笑得浑身颤抖,平王脸上露出笑意来,低低的笑着说道:

    “青青诊病,怎么还诊出笑话来了!”

    李青无声的笑了一阵子,半晌才说出话来,

    “爷,可不就是诊出笑话来了!那王周氏,还是个处子!”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不解的问道:

    “青青,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成亲好几年了,怎么还会是处子?难道不知道夫妻伦常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韩地女子出嫁,也是要放压箱底的物事的,何至于此?”

    “爷,不是,是……”

    李青顿住了,突然眯了眯眼睛,仰着头看着平王笑道:

    “说起这个,还真是有件事,有些让人想不明白,爷陪着我,诊一诊那个王虎,好不好?”

    平王忙点了点头,两人回身进了偏殿,李青招手叫着王虎进了帷幄,笑盈盈的看着他,轻轻咳了两声,慢慢的问道:

    “王虎,我问你件事,你要实话实说,不能打马虎眼。”

    王虎忙点着头,李青满眼好奇的看着王虎,低声问道:

    “王虎,新婚夜,你媳妇元帕上的血渍是哪里来的?”

    王虎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李青,

    “你,你,你怎么知道?”

    李青忙示意他轻声,带着满脸的笑意,低低的说道:

    “王虎,你要老实说清楚,这可关着你媳妇能不能怀上孩子的事呢。”

    王虎的脸上由白转红,渐渐变得紫涨,

    “小麦是个好姑娘,俺俩从小就好,俺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新婚那夜……俺信她,她不是那种人!俺就在胳膊上划了个口子……那元帕,就是……就是这样。”

    王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平王睁大了眼睛,愕然盯着王虎,又转过头看着李青,满眼的不解,李青温和的看着王虎,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笑着低声说道:

    “小麦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我能治了你们的,那个,病,你放心,你们往后会有一群孩子。”

    王虎满眼疑惑的出了帷幔,李青抬头看着帷幔上方房梁上摇晃着的一团蛛丝,轻轻感叹着:

    “小麦真是好福气!”

    平王低着头,仔细的看着李青,伸手揽住她,李青恍过神来,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平王,低声说道:

    “这事,我可没法子去和那傻小子说,那个,我解释给爷听,爷去讲给那个傻小子知道,好不好?”

    平王忙点着头,李青嘴角渗出笑意来,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解释道:

    “那,是这样,也不知道那压箱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这小夫妻两个必定是没学会。”

    平王怔了怔,点了点头,李青笑着继续说道:

    “那王周氏,我也看过了,除了还是处子之身,其它都是好好的,这个王虎,我可不好查看,也不好交托别人,要不,爷把他叫进来,反正,让他脱了衣服,爷看一眼就行,然后,爷问问他,那个吧,也问问他,那个压箱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平王愕然怔住,片刻,肩膀耸动着,闷声大笑起来,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等平王笑够了,冲她点了点头,才出了帷幔,叫了王虎进去,自己径直出了偏殿,站到了院子里。

    .............................

    关于,咳咳,一些问题,我查了很多资料,不能确定,所以改成了现在这样,各位,多谢,也抱歉,是小闲仓促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女戒

    李青拢紧了斗篷,站在院子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群山,已经差不多是四月天了,这风里带着丝令人舒心的温暖气息,也许,她应该花点心思,给这样的小夫妻做点什么事,李青懒洋洋的盘算着。

    平王出了偏殿,站在李青身边,顺着李青的目光看向远方,半晌,才笑着问道:

    “我陪青青到前面去看看?”

    李青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都做得很好,咱们再过去,就是添乱了,爷带我去逛逛这双山城吧。”

    平王轻轻笑了起来,李青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平王,回过身,找了月静和木通交待了几句话,就转身往侧门口出去了,平王跟着出了门,上了车,满脸的笑意还未褪去,伸手揽住李青问道:

    “青青,以前在寒谷寺的时候,给人诊病吗?”

    “刚开始学的时候,诊过,后来,爷也知道,太麻烦,就不诊了。”

    “那刚开始的时候,一天诊几个?”

    李青转过头,斜睇着平王,微微带出些恼怒的神情来,

    “爷这话什么意思?”

    “青青,那时候一天诊几个?”

    “三个,事不过三!”

    平王搂紧李青,大笑起来,半晌才止住了笑,重重的叹了口气,

    “青青,你,是懒了些!能不管的事就不管,能让下人做的事自己决不操心,但凡需要刻苦的事儿,青青都学不出来,这琴、这字、这针线、嗯,还有骑马。”

    李青脸上泛起丝羞恼来,连老和尚也没说过她懒!他凭什么挑剔她这些?李青转过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着满眼的骄傲盯着平王,慢腾腾的说道:

    “第一,我身子弱!第二,就是懒,那又如何?!若我再勤快点,这天下的男人,都得羞愧死了!”

    平王怔了怔,搂住李青,带着满眼的笑意,温和的说道:

    “青青恼了?有爷在,青青大可以放心,想怎么懒都行,嗯?”

    李青轻轻嗤笑着,冷冷的“哼”了一声,

    “从头一次见爷到现在,我就没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放心?放哪里去?爷这里?哼,这倒真正是个好听的笑话了,爷若靠得住,母猪都爬到树上去了!”

    平王满眼惊愕的看着李青,李青也怔住了,坐直了身子,咬着嘴唇,转头看向窗外,她怎么又失控了?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是那个王虎,那个王虎又让她伤痛起来,若不是他捉了她回来,她是不是也能找一个这样的良人?这样荒唐的世间,竟然真的有王虎这样的良人在啊,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展示给她看?她宁愿不知道!宁愿以为没有这种人!李青只觉得眼泪涌了出来,垂下了眼帘,垂下了头。

    平王脸色渐渐阴冷下来,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慢慢伸手托起李青的下巴,李青垂着眼帘,眼角挂着泪,平王脸色缓了缓,张了张嘴,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只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李青的衣袖,才想起帕子已经用了出去,只好拉着自己的衣袖给李青拭着泪,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青青,你……”

    李青眼泪又滚了下来,平王忙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下次不要这样说话就是了,不要哭了,再哭把眼睛哭肿了,等会儿就不能逛街了。”

    李青慢慢止了眼泪,垂着头,不再说话。不大会儿,丁一在车外恭敬的禀报:

    “爷,夫人,到东弯街了。”

    李青轻轻摇着头,低低的说道:

    “我要回去。”

    平王眉头挑了起来,低低的吼道:

    “青青,是你忤逆了爷!爷也没和你计较,你还要怎么?!看样子,倒象是爷委屈了你!”

    李青扭过了头,看向窗外,平王额角上青筋跳了跳,冷冷的吩咐道:

    “回去!”

    车子慢慢转了方向,缓缓往东城驶去,平王紧绷着脸,盯着李青,冷冷的吩咐道:

    “你回去,给爷抄女戒!抄到爷满意为止!”

    李青扭头看着窗外,并不理会他,不过就是抄女戒,她也不是没抄过。

    车子回到院落大门口时,门口已经停满了车辆,李青微微松了口气,琉璃她们到了。

    平王跳下车,径直进了院子,李青慢腾腾的扶着个婆子的手,下了车子,慢悠悠进了内院。

    琉璃接在了内院门口,汪家的丫头仆妇已经退出了院子,内院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都是李青带来的丫头婆子。

    李青扶着琉璃,微微借了点力,进了屋,琉璃往后看了看,笑着低声问道:

    “夫人和爷一起走的,爷今天怎么没送夫人进来?”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

    “生气了,让我回来禁足抄女戒呢。”

    琉璃怔了怔,脸上露出笑意来,李青歪着头看着她,轻轻啐了一口,

    “呸,我都被禁足抄那个劳什子女戒了,你竟然还笑!”

    琉璃抿嘴笑了起来,扶着李青进了屋,竹枝曲膝接在门口,琉璃转过头问道:

    “热水可好了?”

    “好了。”

    竹枝忙答道,琉璃扶着李青直接往净房走去,

    “一进院子,我就让竹雨先烧热水了,夫人一回来,必定要叫着难受,要沐浴的。”

    李青忙笑着点着头,

    “真是难受死了,我要好好泡一泡,还有,我中午没吃饱,这会儿有些饿了,让竹雨先随便做点什么给我垫一垫。”

    琉璃忙回头吩咐了竹枝,才和竹叶、水苏一起侍候着李青沐浴洗漱,换了件白底绣淡绿缠枝花卉紧身宽袖夹袄,一条白色素绫曳地裙,绾了头发,插了支翠玉簪,竹枝已经端了碗糖蒸酥酪过来,李青坐在炕上慢慢吃了,舒服的伸展着腰身,靠在了家常半旧靠枕上。

    绿蒿托着个匣子进来,曲膝福了一福,笑着禀道:

    “回夫人,木管家让人封了个匣子送过来,说是夫人要的。”

    李青皱了皱眉头,她哪里要过什么东西?琉璃接过匣子,递了过来,李青接过,撕了封条,打开来,匣子里放着只制作粗劣的桃子,李青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桃子好象是两半的,李青伸出拿起桃子,里面还放着个更加粗糙的什么东西,李青拿起来,看了半天,才恍然明白,这就是那个压箱底的东西了。

    李青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么看起来,倒象是小人儿了,上面的应该是男的,下身一个猛然的突起,合起来正好在下面一个人的两腿间,突起过高,穿过下面一个人的两腿又露了出来,李青笑得气都有些透不过来了,忙把小人儿放回了匣子。

    几个丫头一脸迷惑的看着李青和匣子,李青喘过气来,叫过竹叶吩咐道:

    “你去,问问那些个婆子,哪个家离这一带最近,让她来见我。”

    不大会儿,一个婆子跟着竹叶进了屋,跪倒磕头请了安,竹叶笑着介绍道:

    “禀夫人,这王婆子,老家就是这双山城的。”

    李青笑着点点头,转过头吩咐琉璃等丫头:

    “你们先下去。”

    琉璃带着丫头们退出了屋子,李青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王婆子,取过匣子,推到王婆子面前,笑着说道:

    “今天叫王嬷嬷过来,是想请嬷嬷帮我看看这个物事,嬷嬷可认得。”

    王婆子满脸疑惑的上前打开匣子,顿时唬得脸上变了颜色,

    “回,回夫人,这个……”

    李青怔了怔,立即明白过来,急忙解释道:

    “嬷嬷不用害怕,这不是府里的东西,是我让人从外面找了刚送过来的,关于这个物事,有些个不明白的地方,才叫了嬷嬷来问问的。”

    王婆子脸色放松下来,心有余悸的轻轻拍了拍胸口,才笑着说道:

    “回夫人,那个,这个是乡下人嫁姑娘时,压箱底的东西。”

    李青笑着看着王婆子问道:

    “嬷嬷可知道怎么个用法?”

    王婆子笑着点了点头,打开桃子,取出里面的小人,打开又合在一起,带着些不自然的神情说道:

    “就是这样。”

    李青苦笑着看着王婆子手里的小人,皱着眉头问道:

    “这压箱底的东西都是这样的吗?你有没有见过做得精致些的?”

    王婆子把小人小心的放回了匣子里,笑着说道:

    “回夫人话,大户人家用的,自然比这个精致不少,还有用金子银子做出来的,乡下人用的都是这个,没别的了。”

    李青扬了扬眉梢,停了一会儿,看着王婆子问道:

    “嬷嬷当年出嫁时,用的是哪种压箱底?”

    王婆子脸上红涨起来,半晌才吭吭吃吃的回道:

    “回,回夫人,奴婢的老子原先侍候过三老太爷,三老太爷在奴婢老子成亲时赏赐过一套东西,奴婢出嫁时,奴婢娘就给奴婢压了箱底。”

    李青眼睛弯着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嬷嬷这个东西现在放在哪里了?”

    “回夫人话,奴婢大女儿出嫁时,奴婢就用这个给她压了箱底!”

    李青怔了怔,轻轻咳了几声,笑着说道:

    “多谢嬷嬷,这事,出去不可提起半个字,嬷嬷是老人了,自然知道这中间的轻重。你先下去吧。”

    王婆子急忙答应着,告了退,小心的退出了屋子。

    ..........快乐的周末...........

    今天周五啦,各位周末快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女色

    外书房里,平王紧绷着脸,上身笑直的端坐在桌子后的扶手椅上,汪府尹躬着身子,手里拿着张节略,鼻尖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正仔细的禀报着政务,平王冷着脸听完,又追问了几句,微微抬了抬手,冷冷的说道:

    “嗯,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汪府尹跪下磕了个头,躬着身子退出了门,退到了院子里,才直起腰身,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虽说是四月里,他这一场觐见下来,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抹完了汗,汪府尹眉头又皱到了一处,爷夸他很好,可这声音里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一丝欢喜来,王爷从头到尾透着不痛快,爷是真觉得他做得好,还是,有别的意思?

    汪府尹磨磨蹭蹭的出了院子,也没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只好先回了府。

    进了内院,夫人张氏迎了上来,侍候着他坐到榻上,捧了茶上来,屏退了丫头,张氏坐到汪府尹身边,关切的问道:

    “怎么样?”

    汪府尹端起杯子一饮而进,张氏接过杯子,放到旁边的几上,汪府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爷倒是夸了句好,可声音冷冷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透着不痛快,我这一路出来,也没找到个能问的人,也没能问一问。”

    张氏眉头也拧了起来,往汪府尹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

    “那,老太爷送来的,要不要?”

    汪府尹抬起手,轻轻的揉着额头,犹豫不决的说道:

    “爷这次,毕竟是带着夫人出来的,这里头,到底是怎么个由头,咱们一丁点都不知道,万一,爷和夫人正是琴瑟和合的时候,这事,只怕要得罪夫人。”

    “爷还怕得罪夫人?只怕早就得罪了!”

    张氏撇撇嘴说道,汪府尹叹了口气,拉了张氏的手说道:

    “我也知道,就冲你出身张家这一条,夫人也不会待见我,可是,这事,你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张氏伸手点了点汪府尹的额头,嗔怪道:

    “你呀,想什么想?大哥都跟你说得有多清楚了?你也用这脑子想想,爷若不是护着姨娘,护着孩子,会让姨娘回娘家生孩子?哪有这样的规矩?老太爷也跟你说过,爷娶夫人,就是冲她这无根无依!也是姨娘任性,不然早几个月接了四妹妹进府,何至于如今怀了身子,身边连个侍候爷的可靠人都没有?你还要想什么想?大哥还能害你?”

    汪府尹拧着眉头,转头看着张氏,迟疑着说道:

    “万一……”

    张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老爷,你也想想,爷喜欢美人,爱新鲜,这韩地谁不知道?这些年,王府里,隔个一年两年就得抬进去一个,可从来没断过!现如今,爷娶了夫人,也有小一年了,今天咱们不送进去,明天就有人送一个到爷床上去!谁不打着这主意呢!”

    汪府尹垂下眼帘,半晌,点了点头,抬眼看着张氏嘱咐道:

    “稳妥点,我先过去,找丁大爷先探探话,安排安排,你现在就去,看着四妹妹赶紧打扮了,坐着车先离得远些等着我的信儿。”

    张氏点了点头,汪府尹起身出去了,张氏也转身出了院子,往后面花园里去了。

    汪府尹托人找了丁一出来,拉着他进了门房间,贴在丁一耳边,低低的说着话:

    “……是内子嫡亲妹妹,识书达礼,长这么大,可是连二门也没出过,生得花容月貌,不能再好了,也就给了爷,才不枉了她这才貌人品……想让爷看看,您看?”

    汪府尹边说着,边塞了个荷包到丁一手里,丁一忙推了回去,笑着说道:

    “汪大人,您这是要害了我,爷的规矩严,就这个,就能送了小的的命,小的万不敢违了爷的令,汪大人请收回。”

    汪府尹笑着收回了荷包,放进怀里,微微躬着身子,

    “丁大爷,您看,这事?咱们不就图个爷高兴嘛。”

    丁一微微低着头,思量了片刻,笑着说道:

    “汪大人,这事,可没有做奴才的插手的理儿,这关着内宅,爷有明令,小厮们不得结交内宅,这事,汪大人得自己找爷才行。小的,实在不敢违了爷的令。这会儿,小的还领着爷的差使,急着出去,爷的脾气汪大人晓得,若晚了,可不是玩的,小的先告退了。”

    丁一说着,客气的告了退,出门往大门外出去了。

    汪府尹站在门房间,拧着眉头仔细的思量了半晌,跺了跺脚,出了院门,不大会儿,带着个戴着帷帽的窈窕女子重又进了院门,请见王爷。

    平王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眯着眼睛看着指挥着婆子丫头摆饭的竹雨,她竟让竹雨把饭给他送到了这书房里!她这是什么意思?!

    汪府尹带着女子到了书房门口,女子取下了帷帽,紧张的拉了拉衣服,露出丝浅笑来,跟在汪府尹身后进了书房,跪倒在地,竹雨回过头,看着后面的女子,眼眶微微缩了缩,急忙盛了饭放好,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出了屋,竹雨低声吩咐道:

    “小秋、小冬,你们两个留在门口侍候着,可千万惊醒些,仔细听着动静!”

    说完,急急的拎着裙子,往内院狂奔进去了。

    平王看着竹雨等人出了门,眯着眼睛看着汪府尹和后面的女子,冷冷的问道:

    “你又请见爷,有什么事?”

    汪府尹忙重重的磕了个头,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爷的话,这是下官内人嫡亲妹妹,今年十七岁,识书达礼,极为仰慕王爷,下官就,就,带她来拜见王爷,求王爷鉴赏。”

    平王紧紧抿着嘴,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出了书房,书房门口,小秋和小冬正侧着身子,耳朵贴在帘子上,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平王猛的掀帘出来,看了眼大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巴的小秋,转过身,又看了眼飞快的眨着眼睛的小冬,“哼”了一声,大步往内院进去了。

    小秋和小冬呆怔怔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醒悟过来,急忙往内院奔了过去。

    平王掀起帘子,闯进内院东厢时,竹雨正指手划脚,焦急万分的和李青禀报着:

    “……不去就晚了,爷都看直眼了……”

    平王恶狠狠的盯着竹雨的后背,李青看到平王进来,急忙喊道:

    “竹雨!爷您来啦!”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的下了炕,伸手把竹雨拉到了自己身后,推着竹雨往后退去,边退边笑着说道:

    “爷这会儿怎么过来了?吃了饭没有?爷您请坐。”

    平王往前走了两步,李青推着竹雨转着身子,背着手把竹雨往门口推去,笑着吩咐着:

    “爷这会儿过来,肯定还没来得及吃饭,竹雨快去给爷准备饭菜去,快去。”

    李青一边说着,一边把竹雨推了出去。竹雨飞快的出了正屋,放下帘子,站在院子里,抚了抚胸前,闭着眼睛舒了口气,赶紧往后面厨房去了。

    李青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挥了挥手,竹叶会意,忙带着屋里侍候的小丫头们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李青泡了杯茶端了过来,笑盈盈的递给端坐在炕上的平王,平王眯着眼睛盯着李青,也不接茶,李青举了一会儿,把杯子放到了平王面前的几上,侧着身子坐到了炕上,满眼笑意的看着平王说道:

    “看来这个美人儿,虽说爷看直了眼,可还是不太满意。”

    平王窒了窒,端起杯子,一饮而进,重重的把杯子放到了几上,

    “青青,你!爷让你抄的女戒呢?”

    李青眼神飘忽起来,陪着笑说道:

    “是这样,我抄了一篇,一看,那字真是难看,怕气着爷,就烧了,又抄了一张,唉,还是太难看,怕气着爷,又烧了,就这么抄了烧,烧了抄,一张好看的也没抄出来,唉,我打算今天抄上一夜呢。”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半晌才长长的透出口气来,指了指李青,又指了指杯子,

    “你!再去给爷倒杯茶!”

    李青笑着站起来,重新泡了杯茶端过来,平王接过,喝了一口,放到了几上,李青转过身,又侧着身子坐到炕上,笑吟吟的看着平王,半晌,平王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爷这会儿若不进来,爷若是今晚歇在了外头,你和你那些丫头,还不知道把爷说成什么样子!哼!爷就在你眼前,让你好好看着!爷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谁能让爷看直了眼?啊?”

    李青忙站起来,曲膝行着福礼,低着头说道:

    “爷请息怒,是妾和丫头们没有见识,是那丫头看美人看直了眼,妾看陈姨娘就看直眼过,爷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再绝色的美人,也不过多看两眼,绝不会直了眼睛,是妾和丫头们错了,请爷恕罪。”

    平王上身挺直,嘴唇抿得紧紧的,气息有些粗重起来,李青微微怔了怔,直起身子,笑着蹭到平王身边,紧挨着平王坐下,小心翼翼的挽了平王的胳膊,仰着脸,满脸讨好的说道:

    “爷英明神武,连青青想讨好爷,爷都能大义凛然,置之不理,何况别人?爷绝对是美人坐怀而不乱,象爷这样英明神武的,天下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爷?”

    李青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摇着平王的胳膊,微微仰着头,仔细的看着平王的脸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知足

    平王怔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李青问道:

    “什么叫大义凛然?”

    李青忙陪笑解释道:

    “爷不理我的时候,青青就觉得爷看起来特别的大义凛然。”

    平王微微低着头,仔细的看着李青,突然伸手把李青抱进了怀里,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青青,下次不要再这样无缘无故的跟爷闹脾气,也不要再说那些伤人的话,爷心里痛,爷那不是大义凛然,爷是心里觉得痛,青青,爷还能怎么对你?”

    李青伸手搂住平王的腰,把头贴到平王胸前,声音柔软的说道:

    “爷,是青青不对,又想得多了,以后,不会,再想了。”

    李青垂着眼帘,他对她,很好,对于他来说,一个女人,哪怕是再有用的女人,到这样,也是极为难得的了,她干嘛总要想着那些虚无飘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呢?她已经是经过两世的人了,还纠结于这种天真的东西,未免有些可笑,现在的生活不是早就超出她原来的设想了吗?锦衣玉食,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烦心事,不用早起晚睡的侍候公婆,不用费尽心机盘算每件事,他对她也很好,在某种程度内,她还有些自由,做人要知足,做这个时代的女人更要知足。

    李青抬起头,眼神柔和中隐约透出丝伤感来,笑着看着平王,柔软的说道:

    “爷不要生气,青青知道错了。”

    平王脸色舒缓下来,低着头,叹着气,温和的说道:

    “青青,爷哪里会和你生气,爷不过是心痛罢了,唉,青青!”

    平王低下头,往李青唇上吻去。

    “禀夫人,饭菜好了。”

    琉璃的声音在门外恭敬的响起,平王顿住了身子,眼睛里闪过笑意,飞快的在李青唇上点了点,低低的笑着说道:

    “青青也没吃饭吗?爷还真是有些饿了。”

    李青笑着下了炕,吩咐琉璃摆饭,又悄悄叫了竹叶过来,低低的吩咐道:

    “你去找了丁一,就说我说的,让他去打发了书房里的两个人回去,要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竹叶会意,悄悄出了院子,找丁一传话去了。

    李青陪着平王吃了饭,丁一已经送了文书进来,李青研了墨,泡了茶,就下去沐浴洗漱了,换了身粉绿的素绫衣裤,转到东厢,平王却不在东厢,李青怔了怔,正要叫人询问,平王散着头发,掀帘走了进来。

    李青笑着曲了曲膝说道:

    “进来没看到爷,倒吓了我一跳。”

    平王满脸笑意的站在李青面前,伸手抱起李青,笑着说道:

    “吓什么?青青放心就是,爷去沐浴了。”

    李青忙拍打着平王胸前,笑着叫道:

    “快放我下来,爷那里还有那么多文书呢,还不赶紧看去!”

    平王轻轻笑着,抱着李青往内室走去,

    “那些,爷明天再看也不晚,今晚,爷有更重要的事,青青,你可是答应过的,今晚,爷想怎样,就怎样。”

    琉璃带着丫头急忙收拾了,熄了灯,关上门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李青上了车,被车子摇摇晃晃着,躺到车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中午,停车吃了饭,才觉得精神好些,掀起车帘,悠然望着窗外。

    申初时分,平王纵马赶上了车队,下了马,跳到了车上,琉璃急忙下了车,上了后面的车子。

    李青侍候着平王脱了斗篷,又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平王接过喝了,把杯子递给李青,伸展着腰身,靠到了大靠枕上,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昨晚汪府尹送来的女人,是张家送过来的,听说是张家二房庶女,这汪成彪平日里还算胆小谨慎,也小有才干,双山城治理的很好,这事,爷已经训斥过他了,就算过了,至于张家,爷已经让丁一赶回平阳府处置了,青青,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好?”

    李青笑着点着头,

    “这事,爷不计较,我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这是公事,本来也不是我应该过问的。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张家怎么敢指使爷的府尹做这样的事?居然还能指使得动?”

    平王微微怔了怔,眉头轻轻拧了起来,半晌才笑着说道:

    “汪成彪娶的是张家的女儿。”

    李青长长的“噢”了一声,轻轻笑着,没有说话,平王转过头,仔细的看着李青,李青往前膝行了几步,伸手从车厢前的格子里取出了个匣子出来,蹭回到平王身边,紧挨着平王坐下,打开匣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

    “爷看看,能不能认出这是个什么物事?”

    平王没有看匣子,只伸手揽住李青,似笑非笑的看住李青,半晌才转头看向匣子,李青取出桃子里的小人儿,托在手里,举给平王看,平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李青笑着拿起上面的小人儿,又合在了一处,歪着头,笑盈盈的看着平王,

    “爷现在可知道这是个什么物事了?”

    平王好奇的拿起上面的小人儿,又合了下去,看了看,转过头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爷从小也没玩过,还真是不知道。”

    李青笑倒在平王身上,半晌才笑着说道:

    “爷若是照着这个学,只怕连昨天那个傻小子也不如!”

    平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伸手拿了两个小人过来,仔细看着,打开又合上,半晌也笑了起来,

    “青青,这也太……这就是那个压箱底?”

    李青点点头,

    “我昨天叫了个双山城这边的婆子问了问,说是乡下人用的都是这样的,爷你看,就这个,实在是难为那些傻小子们了。”

    平王把小人放回了匣子里,揽过李青,笑着问道:

    “青青想做什么?”

    李青笑着说道:

    “这事,我昨天想了一会儿,就象昨天的事,亏得那个傻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是碰到个混帐东西,新婚夜里的事,只怕就能断送了姑娘的性命,岂不是冤枉,也不知道韩地其它地方,是不是也用得这么粗糙的东西。”

    平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个容易,每到一处,我让人去买了过来给青青看看就是了,青青想做什么?”

    李青转头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昨天我问那婆子,那婆子说,大户人家用的倒是精致很多,那婆子自己陪嫁的压箱底还是一套,据说是三老太爷赏的呢。“

    平王笑着点了点头,

    “三叔祖年青时有些荒唐,府里这种东西只怕不少,嗯,咱们府里,也存着几套,极是精致,回去爷让人取出来,爷陪青青,嗯,仔细看看。”

    李青白了平王一眼,

    “爷,我说正事呢,富贵人家不提,若是要乡下人也买得起,价钱就要合适,只是这个东西,又不能大了,这样小,又要清楚,就得做得极精致才行,可一精致,价钱就贵了,又不行。”

    平王皱皱眉头,看着李青,有些不解的问道:

    “青青操心这些做什么?这可是人家的房事。”

    李青歪着头笑着看着平王,慢腾腾的说道:

    “咱们韩地,人丁可旺?小孩子夭折得多不多?女人一辈子生过几个孩子?活下来几个?爷可知道?”

    平王怔了怔,坐直了身子,

    “韩地苦寒,人丁稀少,别说乡下人,就是富贵人家,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母子双亡都是常事,贫苦人家的孩子,两不余一也极常见。”

    李青轻轻叹了口气,

    “爷,韩地,”

    李青顿了顿,想了想,才笑着说道:

    “一是识字的人太少,二来,有些事,也是知道得少了些。”

    平王眼睛里带着笑意,懒懒的往后靠去,

    “青青直说就是了,韩地百姓愚昧,这个爷知道。”

    李青窒了窒,转过头,轻轻咳了两声,平王伸手揽着李青,拉着她倒在自己身上,笑着说道:

    “青青不用咳,说起来,爷的子民,也是青青的子民,不如青青费费心,教一教他们好了。”

    李青笑了起来,

    “爷倒也,不护短,这房事,一是关着生育,二来,更关系着女人的身子康健与否,母亲身子强壮了,孩子才能好,这事,寒谷寺里都是和尚尼姑,做不得,太医院里听说是有稳婆的,这事,她们做最好,还有这个压箱底,爷能不能找个捏泥人的巧手来,我有些想头,做出来也许好用。”

    平王怔了怔,轻轻笑了起来,半晌才说道:

    “咱们从上岭草原回来,我想着就把青青这寒谷寺护法身份公之天下,太医院,就交给青青吧,有青青指点,也是那帮庸医们的福份,稳婆的事,青青安排就是,只是捏这个东西,青青做这个可不合适,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平王顿了顿,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青青,爷不护短,爷若有短处,只在青青身上,爷若护,也只护着青青。”

    李青垂着眼帘,伏在平王身上,用手划着平王的下巴,笑盈盈的说道:

    “爷说的,我若有了短处,爷也得护着,不能生气,也不能发脾气。”

    平王笑着点着头。

第一百四十章 谁的手(上)

    车队早出晚歇的行了十几天,到元和城时,歇息了一天。

    李青人略有些清减,这会儿,懒洋洋的歪在水榭里的矮榻上,靠着淡绿绣花半旧大靠枕,身上盖着白底绣兰草拉丝锦夹被,拎着根鱼杆正在钓鱼,绿蒿站在水榭边上,专注的盯着湖里的鱼浮,琉璃侧着身子坐在榻上,水苏正盯着红泥小炉上小小的银水壶,只等水滚开二遍后冲茶。

    绿蒿忙跳着叫道:

    “快快,夫人快起杆,有鱼了!又有鱼了!”

    李青慢腾腾的拉着鱼杆,琉璃站起来,伸手帮李青拉起鱼杆,旁边的婆子急忙上前取下条肥大的鲤鱼,扔到蒌子里,李青把杆子送给绿蒿,打着哈欠说道:

    “这湖里的鱼也太多了些,扔根棍子只怕都能打死几条鱼,这样钓鱼有什么意思?我不钓了,绿蒿去找几个婆子,再找张网,把这湖里的鱼捞些上来,今晚大家都吃鱼。”

    绿蒿雀跃着小跑着出去找人了,琉璃笑了起来,接过水苏泡好的茶,递给李青,

    “夫人也真是挑剔,鱼多了也要抱怨。”

    “这叫过犹不及,饿着当然不好,吃撑着一样难受,要人命的。”

    李青接过茶水,喝了两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今年的眉山茶做得好,我喜欢这样的,老和尚喜欢的那种,苦了些。”

    李青喝着茶,和琉璃、水苏慢慢说着话,平王沿着湖边的小路,阴沉着脸,大步进了水榭。

    琉璃、水苏急忙退到一边曲膝行着礼,李青直起上身,就要起来,平王忙上前两步按住她,

    “青青歇着就是,不要多礼。”

    琉璃泡了杯茶奉了上来,平王侧身坐在榻上,接过茶低头喝了两口,挥了挥手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

    琉璃和水苏远远退到了岸上,平王看着她们走远了,才放下杯子,满脸恼怒的看着李青说道:

    “红敏不见了!”

    李青惊讶的看着平王,坐直了上身,

    “爷先不要急,到底怎么回事?”

    平王冷“哼”了一声,脸色微微红涨起来,半晌才解释道:

    “说是安福亲王家来的人,来看望红敏,咱们走后没几天就到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就让她们进了府,来了第三天,说是要去祭奠生母,老太妃就让去了,到了玉檀山,红敏把人都打发了回去,说是自己要在山上住上几天再回去,太妃也没在意,直到昨天,打发人去接了,才发觉红敏和安福亲王家来的人一起不见了,赶紧传了信给我。”

    李青愕然怔住了,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爷真确定是安福亲王家来的人?”

    平王拧着眉头,看着李青问道:

    “青青的意思?”

    “红敏的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了,现如今的安福亲王,虽说是嫡亲的舅舅,这些年,可从来没有过只言片语,更别说派人来看望红敏了,这会儿,派人来看望,已经是奇怪之极的事了,竟还要从爷这个亲生父亲身边接走红敏!再说红敏也不小了,怎么就肯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人就走了?若说是受了委屈,红敏可是养在老太妃身边的!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红敏心甘情愿的跟着人家,就这样偷偷的跑了?”

    平王怔怔的看着李青,李青苦笑看着平王,慢腾腾的继续说道:

    “要么,红敏是被人掳走的,要么,爷准备着杀人吧,红敏可只有十岁。”

    平王恨恨的捶着矮榻,满脸的恼怒和杀气,

    “爷剥了他的皮!太妃,唉!”

    李青看着平王,迟疑了片刻,慢慢的低声说道:

    “爷最好让人去看看,两位姨娘还在不在玉檀山。”

    平王猛然抬头看着李青,面色郑重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车队很早就出发了,申正时分就到牛耳驿歇下了,丁二送了十来个喇嘛过来,已经等在了牛耳驿,李青沐浴洗漱后,换了件明黄绣花短夹衣,一条白底绣黄色缠枝花卉笼纱裙,平王还没有回来,李青就带着琉璃和竹叶,由丁二陪着,把衣着破烂的喇嘛一个个叫到外院,仔细的询问着。

    刚问了两个喇嘛,绿蒿进来禀报:

    “夫人,爷回来了,让请您回去。”

    李青点点头,叫了丁二过来,低声吩咐道:

    “这两个,不要让其它喇嘛再看到他们,让人带这两个喇嘛沐浴洗漱,换上新衣服,让他们吃好喝好,然后送到多吉屋里住下,让通译在门外听着,记好他们说的话。”

    丁二眼睛里露出笑意来,点头恭敬的答应了。

    李青带着琉璃等人回到内院,平王正阴着脸,端坐在东厢房榻上,低头喝着茶,李青进了屋,挥挥手示意琉璃等人退了下去,笑着侧身坐到榻上,

    “爷回来了。”

    平王阴着脸,紧紧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

    “再过十来天,是红敏生辰,这事还怎么瞒得过?这是什么名声?”

    李青怔了怔,她从来没留意过他后院的谁和谁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该打点的郑嬷嬷自然会派人送去,她从不管这些事,连他什么时候生辰,竟也没有一点印象,李青微微低下头,思量的半晌,抬起头,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这倒也无妨,爷不如就把这事交给大嫂和苏氏去操办,这事,也不用瞒着自家人,再说,只怕也瞒不住,今年是红敏十岁整生辰,该怎么热闹就怎么热闹,也断了那些个小人的心思。”

    平王脸色缓和了些,慢慢点了点头,

    “青青说得对,爷不能让人拿捏住了。”

    “只是,爷一定要在这十来天里,找到红敏,要不然,我担心红敏,万一有点什么不好,可是大事。”

    李青看着平王,担忧的说道,平王扬了扬眉梢,冷冷的“哼”了声,恨恨的拍着矮几,

    “爷怎么能养出这么个蠢货!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脑子?!”

    李青笑着按住平王的手,温软的安慰着他,

    “红敏还小,这样年纪的孩子,正是不听话的时候,过两年大了,自然就懂事了,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爷也不用太过气恼,伤了身子,红敏,是爷的嫡长女,盯着她的人哪里能少了,想打她主意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了,也不过是一时不防,被人算计了罢了,以后咱们小心些就是,她一个孩子,哪里能有什么心计。”

    平王重重的叹了口气,

    “青青,爷十岁的时候,已经带着兵,布了陷阱等人上钩了,青青在金川府,耍得丁一和杨元峰团团转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红敏,这个年纪,竟是被人拐着跑了!”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

    “爷哪能这样的比法,这天下也就一个林蕴海,哪有人能比得?我那时,比红敏大了四五岁呢,这四五岁可就是天渊之别了,红敏若是到了十四五岁年纪,只怕比我不知道强多少呢,红敏如今毕竟年纪还小,爷和太妃又事事护得周全,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间疾苦,不知道人心险恶,哪有这样的心计?爷也真是的,若都和爷比,这天下人都没活头了。”

    平王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慢慢点了点头,声音中微微带着些低落:

    “红敏是没见过世间疾苦,太不知道人心险恶,青青,等回到平阳府,你就搬回王府吧,教导教导孩子们,太妃,是个没心计的,单纯了一辈子,耳根子又软,早年间,挑唆她的人太多,父亲就曾把太妃送到寺里与世隔绝的住了好几年,才算清静了些,如今,我也不敢把孩子放给她教导,我自己,又忙成这样,别说教导,连面也难得见到!唉,青青,你看看红敏,她们若是能跟着你学得一成半成,到哪儿就都吃不了亏了,我也就能放下心了。”

    李青眼神飘忽起来,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嘿嘿笑了几声,

    “看爷说的,太妃那是看得开,我比太妃可差得远着呢,我自己就是个没人教导的,哪里教导得了别人?爷这样说,我哪里担得起!这事这话,爷往后可千万别再提了,我要吓得连觉也睡不着了。”

    李青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我还得去厨房看看,爷这两天劳神了些,我去看看能不能配个药膳,给爷补一补才好。”

    平王皱着眉头看着李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青已经脚步飞快的掀帘出去了。

    隔了两天,李青仔细的问完了那些个喇嘛,吩咐丁二好生安置了这十几个喇嘛和多吉,笑意盈盈的慢慢理着贡格寺的种种关联。

    平王出去了两天,到牛尾驿时赶了回来。

    李青忙侍候着他沐浴洗漱,换了身轻罗衣裤,竹雨早送了碗核桃酪过来,平王端起,慢慢喝着,李青拿着大棉帕子,半跪在他身后,慢慢给他绞着头发,平王喝了酪,舒服的长长的透了口气,脸上露出丝轻松的笑意来,声音中透出丝疲惫和松驰,慢慢说道:

    “找到红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谁的手(中)

    李青长长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爷和红敏都是吉人天相。”

    平王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李青,半晌才说道:

    “都快到上岭关了,再晚一点……哼,丁三带人截住的,我让他把人送到台方城,仔细看好,爷要亲自审问,爷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把手伸到爷的后院里来!”

    两人吃了饭,平王端坐在榻上,看着文书,李青轻手轻脚的研好墨,泡了茶,就趴在桌子上,继续画她的关系图去了。

    平王看完了文书,悄悄走到李青背后,越过李青的肩膀看着桌上的画得乱七八糟的一大张纸,伸手搂住李青,笑着问道:

    “青青,这画的是什么?真是,够乱的。”

    李青不停的点着头,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平王,

    “爷真是英明,一眼就看出来乱七八糟了,这是贡格寺的关系图,还真是乱得不行,丁二捉了十几喇嘛过来,一直问到昨天,才算是一个个问完了,照那些个喇嘛的说法,我大致理了个头绪出来,正好说给爷听听。”

    平王微微弯下腰,抱起李青,边往里走,边笑着说道:

    “好,青青且慢慢说给爷听听。”

    “这个贡格寺,肯定就是这喇嘛教的主寺了,如今的活佛叫轮珠,这些喇嘛出来前,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他们的活佛了,有什么事,都是那个轮珠江凯在中间传话的,这个轮珠江凯是轮珠活佛的亲传弟子,贡格寺现在只有一个拉然巴格西,就是那个江白,多吉的老师,江凯和江白两个人肯定都是想做活佛的,江凯是活佛的亲传弟子,江白号称是贡格寺有史以前最有学问,也是最年青的拉然巴格西,还有……”

    平王把李青放到了床上,俯身压了过来,吻住了李青的唇,李青窒了窒,忙伸手推开平王,扭过头去,笑着叫道:

    “爷,我还没说完呢!”

    平王已经脱去了自己的衣服,伸手去拉着李青衣服上的带子,躲开李青的手,俯身又吻了下来,低低的笑着说道:

    “明天再说,爷和青青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耽误不得,青青,”

    第二天辰初时分,车队离了驿站,在驿路上奔驶着了,平王靠着淡绿半旧大靠枕,手背在脑袋后面,仔细的听李青分析着贡格寺的情形,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李青笑盈盈的问道:

    “爷若是派人去塔尔城,从平阳府过去要多长时候?从上岭草原过去呢?”

    平王直起身子,看着李青笑着答道:

    “从平阳府过去要远得多,若是一路骑马过去,一个月肯定能到了,从上岭草原过去就近得多,二十天肯定能到了,若是象青青这样坐车,从上岭草原过去至少也得两三个月,嗯,若是爷的黑衣卫,从上岭草原过去,十天吧。”

    李青横了平王一眼,

    “这喇嘛教爷杀是杀不尽的,上岭草原上的部落和塔尔城千丝万缕的连着,都是把贡格寺的活佛当神明一样敬着的,这喇嘛教,爷不如拉一拉,看看能不能拉过来一些。”

    平王苦笑叹了口气,

    “爷不是没想过拉,可怎么拉?抓几个喇嘛过来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这要看爷抓的是谁,怎么抓。”

    李青笑盈盈的看着平王说道,平王眼睛亮光闪过,

    “青青有法子?快说说。”

    李青叹了口气,嗔怪道:

    “爷,我从昨天起,就跟你说这贡格寺的事儿,爷难道一点也没放到心上?这老活佛肯定是没用了,要立新活佛了,爷觉得立哪个更好些?对爷更有利些?”

    平王眼睛里笑意闪过,

    “青青的意思,是咱们想办法帮他们立这个活佛,这样,这活佛总要承咱们一份情?”

    “哼,爷想得倒好,只怕爷鞭长莫及,想帮也帮不了,不过,爷若是想让谁当不了,倒是容易得多,破坏总是要容易些。”

    平王眼睛眯了起来,

    “青青继续说。”

    “光听那些喇嘛们说,江凯和江白想比,江白是深得人心,被信徒视为神迹的,不过,这些喇嘛好象都是江白这一系的,这些话倒也不能全信,要到上岭草原听听看看才行,若真是这样,爷就想办法弄了那江白过来,然后散布散布,江凯这活佛来路不正,江白才是真正的活佛,再找个合适的地方,盖个寺给江白住着,这样,爷手里不也有了个活佛了?若做得好,也许往后就能和贡格寺分庭抗争也说不定。”

    平王低着头,仔细的思量着半晌,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笑意,轻轻点着头,低声说道:

    “青青这主意极好,爷干脆拆分了这贡格寺,就算拿不到这活佛,也要让贡格寺大伤元气。”

    李青怔了怔,苦笑起来,

    “爷又要去杀人啦?这样没用,爷一定要搞个活佛来,好吃好喝的供着才行,不能再杀了,爷杀不光的,要笼络,笼络!”

    平王低声笑了起来,伸手揽过李青,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

    “青青在寺庙长大,果然是慈悲心肠,爷知道青青的意思,要杀也要用软刀子,青青不知道,这些喇嘛硬的象石头,这活佛若接来了,要收伏也不易,爷,”

    平王顿了顿,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

    “爷以前也想过扶几个自己的人,也掳过几个高僧过来,可是,那些人竟比石头还硬,一个个不是自杀,就是绝食,一个也没活下来。若是活佛接来了,青青可要费费心,帮爷收伏了才行。”

    李青愕然看着平王,低着头,思量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爷,若是这样,这事还要更仔细些才行,这明面上,爷不能插手,最好是塔尔城的人出面,或者上岭草原有人去做才行,这样,到时咱们才好回旋。唉,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平王微微眯起了眼睛,半晌,才笑着说道:

    “青青的意思,爷都知道了,得让这活佛逃难逃到爷这里,求着爷护着他,青青放心,这事,在爷手里也难不到哪里去,若这事成了,青青功劳最大,爷要好好谢青青才行。”

    李青轻笑着斜睇着平王,慢悠悠的说道:

    “我要这功劳做什么?爷若谢我,以后给活佛盖寺庙的时候,就在旁边盖个曼然巴格西院,也许以后我用得着也说不定。”

    平王微微怔了怔,搂紧了李青,半晌才低低的说道:

    “青青放心,爷绝不会让你往后没个着落。”

    两人沉默了半晌,平王微微松开李青,低下头看着李青,张了张嘴,却又转了念头,没再说话。

    车队早出晚歇,赶了几天,总算提前两天赶到了台方城。

    丁三带着小厮远远的接出了城门外,一路引着进了台方城,往城南缓缓行去,在一处极大的院落前停了下来,平王扶着李青下了车,进了内院。

    两人沐浴洗漱,李青换了件葱黄绫素面紧身小袄,一条白底绣黄色缠枝百花曳地裙,绾了头发,插了支羊脂玉垂花簪,接过竹叶手里的月白长衫,侍候着平王穿上,边纽着纽子,边笑着说道:

    “这会儿,都巳末了,爷要不就歇一会儿,吃了饭再去忙?”

    平王笑着摇着头,温和的说道:

    “台方城的官员们已经候在外面了,我得去见了他们,中午就不进来陪你吃饭了,红敏,青青见见她吧,好好教导教导她。”

    提起红敏,平王脸上隐隐渗出恼怒来,声音也冷冽起来,

    “爷怎么养了这么个蠢货!”

    李青手下顿了顿,眼帘垂了下去,笑着说道:

    “爷,你也知道,我自己就是个没人教导的,爷现在却让我教导红敏,真正是强人所难,唉,若有什么不妥,爷可得多担待,老太妃那里,也要替我描补一二才行。”

    平王点了点头,抬手抚着李青的鬓角,低声说道:

    “青青不要多担心,爷信得过你,太妃那里,不用多想,有爷呢,青青是红敏的母亲,该怎么教导只管做去。”

    李青点了点头,给平王束好了玉带,退后两步,仔细的看了看,才笑着曲膝送了平王出去,平王出了院子,往前面去了。

    琉璃掀帘进了屋,走到李青身边,低声禀报道:

    “大小姐在院子里呢,吵着要见您。”

    李青怔了怔,走到窗户前,推开条缝看着外面怒气冲冲的林红敏,抬手抚着额头,回过身看着琉璃,有气无力的问道:

    “琉璃,这丫头长没长脑子?这个时候,她还有怒气?还敢闹?幸亏爷不在,不然……”

    琉璃上前扶了李青,坐到炕上,笑着说道:

    “大小姐被人惯坏了,这会儿看,竟是连是非也分不清了,夫人这会儿见不见她?”

    “不见,让她回去,等我吃了饭,歇息好了,有了精神再让人叫她过来。”

    琉璃笑着曲了曲膝,就要出去传话,李青叫住了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吩咐道:

    “找两个稳妥有力气的婆子,押了她回去,从现在起,片刻不离大小姐左右,嗯,两个不够,找四个,看好了,若是敢再大吵大叫,就把嘴堵了。”

    琉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急忙点点头,出门叫人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谁的手(下)

    李青下了炕,站在窗前,透过缝隙看着琉璃带着婆子走到院子里,笑着说了几句话,没等林红敏叫出声,两个婆子上前堵了林红敏的嘴,拖了出去,后面一个婆子弯腰拣起林红敏踢落的鞋子,跟着出了院子。

    竹雨带着婆子摆了饭上来,李青慢慢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

    琉璃泡了茶端上来,递给靠在炕上发着呆的李青,微微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大小姐,倒和李家二小姐有些象,夫人打算怎么教导她,这可不容易。”

    李青接过茶,捧在手里,慢慢喝了几口,才带着丝笑,声音淡漠的说道:

    “我哪有功夫教导她,不过就是让她知道知道,在这世间重重规矩,还有那些利益下面,她这个平王府嫡长女,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若能从此生出些敬畏之心来,就是她的福份了,至少不会被活殉了去。”

    琉璃眼睛里闪过丝沉思,慢慢点了点头,

    “大小姐也实在是无法无天了些,这样下去,只会害了自己。”

    李青低着头慢慢喝着茶,仔细的思量着,半晌,才抬起头,笑着吩咐道:

    “你去叫了竹叶,让她去找丁二,就说我说的,爷审问安福亲王府婆子的时候,我要带着红敏去听听,不用进去,就在外面偷偷的听听就行,让他安排安排,嗯,让他跟爷禀报一声。”

    琉璃眼里闪过丝明了,笑着说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血淋淋的,可比什么都好用。”

    李青抿嘴笑着,何止血淋淋,林红敏现在还敢乱叫,必是以为来的人真的是安福亲王府的人,是她的母亲家亲人来接她,她不过就是走走姥姥家,也不是什么大错!哼,不管这事原本的面目是怎样的丑恶,林红敏都应该自己去仔细看看清楚,有多痛,才能记多牢靠!

    喝了会儿茶,李青吩咐带了林红敏和侍候林红敏的丫头婆子一起过来。

    不大会儿,林红敏红涨着脸,跟着两个婆子进了正屋,李青端坐在上首扶手椅上,正端着杯子喝着茶,林红敏恨恨的看着李青,被后面的婆子推着跪在地上,磕头请了安,李青抬起头,冷淡的看着林红敏,转过头吩咐婆子道:

    “请大小姐坐下吧。”

    两个婆子扶起林红敏,拉着她坐到了右边椅子上。

    几个粗使的婆子推着四个丫头和一个婆子进来,跪了一地,不停的磕头求着饶,李青微微皱皱眉头,吩咐先把那四个丫头带到院子里,只留了婆子跪在屋子当中,林红敏焦急而担忧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婆子,转过头,两只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恶狠狠的盯着李青,想说话,却胆怯的看了看站在左右两边盯着她的粗壮婆子,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李青盯着地上的婆子,带着丝笑问道:

    “你是大小姐的教引嬷嬷赵氏?”

    “回夫人话,是。”

    “嗯,听说,你是跟着大小姐生母陪嫁过来的?赵是娘家姓,还是婆家姓?”

    赵嬷嬷身子微微颤抖了下,伏下身子小心的回道:

    “回夫人话,奴婢是先头王妃的陪嫁嬷嬷,赵是娘家姓。”

    “嗯,那婆家姓什么?你男人现在何处?做什么差使?有几个孩子?多大了?现在何处?做什么差使?”

    赵嬷嬷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回,回夫人话,奴婢婆家姓孙,我男人,男人现在安福亲王府洛城庄子当庄头,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二十了,小的,今年十七岁,都跟着在洛城庄子里当差。”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叹了口气,

    “赵嬷嬷当年跟着陪嫁到平王府时,小儿子也不过只有六岁,嬷嬷如何割舍得下?唉,当初怎么就没想着求了老安福王爷,一家子一起陪了过来?”

    赵嬷嬷颤声答道:

    “回夫人话,规矩,规矩不能一家子过来。”

    “哪里的规矩?安福亲王府?还是庆国?”

    李青眯着眼睛微微瞄了林红敏一眼,追问道,赵嬷嬷身子伏在了地上,

    “回夫人话,安福亲王府,不,庆,庆国,规矩。”

    李青放松了身子,微微往椅子背上靠了靠,轻轻叹息着说道:

    “骨肉分离,自然是痛彻心肺,这个,我能体谅你,可也不过就是在洛城,若你求了爷,求了太妃,哪怕是求了大小姐,也不过就是派个人接了过来就是了,何至于此?!你家姑娘把大小姐托付给你,你又是从小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情份,难道就不能替她想上哪怕一星半点?就为了你这一点念头,把大小姐拖进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怎么忍得下心来?怎么对得起你家姑娘在天之灵?”

    赵嬷嬷拼命摇着头,痛哭起来,

    “夫人,没有,奴婢没这么,奴婢只想着回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带着大小姐回来,大小姐,那是大小姐舅家,不过就是看一眼,就回来,回来。”

    李青脸色阴冷下来,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傻哈哈怔在椅子上的林红敏,转过头,盯着赵嬷嬷,慢慢的说道:

    “原本一件小事,却被你做成了背主害主的事,如今,也没人能救得了你,把她拖下去,交给丁二,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赵嬷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扑向了林红敏,拉着林红敏的裙子哀求着:

    “大小姐,大小姐,您说句话,您救救我,救救奴婢,我没害了你,大小姐,您说句话呀!”

    李青眯起了眼睛,挥了挥手,旁边的婆子上前堵了赵嬷嬷的嘴,拖了下去。

    林红敏怔怔的看着被强行拖了出去的赵嬷嬷,扶着扶手,就要站起来,两个婆子微微用力,把她按回了椅子上。

    四个丫头被带了进来,抖成一团跪在地上,重重的不停的磕着头,李青接过琉璃递过来的热茶,慢慢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额头已经磕得青紫一片的几个丫头,淡淡的说道:

    “好了,不要磕了,谁是大丫头?”

    靠左边一个形容俏丽的丫头往前膝行了半步,磕了个头,颤抖着回道:

    “回夫人话,是奴婢怀远。”

    李青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怀远,微微笑着说道:

    “怀远,这名字真是好听,谁给你起的?大小姐?”

    “回夫人话,是大小姐起的。”

    李青带着丝笑意点着头,

    “大小姐平日里对你们好不好?”

    “回夫人话,大小姐对奴婢们很好。”

    怀远胆怯的答道,李青悠悠叹了口气,

    “既然是好,那大小姐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去了庆国,还准不准备带着你们回来?”

    “回夫人话,大小姐说,去住几天,就,就回来。”

    “嗯。”

    李青点着头,一个个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丫头,怜悯的问道:

    “就算你们前些天没被爷派人捉了回来,照大小姐的话,去庆国住了几天再回来,你们可是偷着跑的,平王府里的规矩,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小姐是爷的嫡亲骨肉,爷对她,也不过就是关几天,将来远远的嫁了,也就过去了,你们呢?你们是低贱的奴婢,王府里象你们这样的奴才婢女上千人,在主子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小姐既然对你们好,这回来后,你们怎么办,大小姐可安排过?大小姐打算怎样保住你们的小命?”

    怀远仆倒在地,和其它三个丫头一起哭出了声,不停的磕着头,李青转过头,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林红敏,

    “大小姐,你高高兴兴上路时,替这四个丫头想过没有?你是平王府大小姐,身份尊贵,自然能活着,那她们呢?你替她们打算过没有?她们也是四条命,四条人命!你替她们想过没有?替她们打算过没有?”

    林红敏张口结舌的看着李青,又转头看着怀远四人,怀远眼神凄惨的看着林红敏,低低的哀求着:

    “大小姐……”

    李青阴冷的盯着林红敏,讥笑道:

    “看这样子,你连什么叫计划、什么叫打算都不知道!这浑身上下,就长了只胆子,既然有这胆子,就去送她们四人上路吧。看看清楚,也永远记清楚,这些丫头的命,都是在你的身上担着呢!”

    几个婆子把四个丫头拖到了院子门口,两个婆子挟持着林红敏,一起来到院门口,几个刑房的男仆已经侍候在院门口了,四个丫头已经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了,浑身瘫软的被拖了出来,怀远拼命扭着头,伸着手掌悲哀的盯着林红敏,林红敏拼命把头扭过去,不去看院子门口的四个丫头,李青扶着琉璃,站在旁边,冷冷的盯着林红敏,吩咐婆子:

    “让大小姐看仔细了。”

    两个婆子把林红敏的头转过去,面对着院子门口血迹斑斑的宽凳子,林红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两个男仆拉着怀远按在了凳子上,怀远拼命转过头来,看着林红敏,耿着脖子叫道:

    “大小姐,下次不要了。”

    一个男仆上前堵上了怀远的嘴,极利落的几下就把她紧紧的缚在了凳子上,旁边等候着的两个男仆高高的抡起了板子,只几板子,怀远的口鼻里就涌出血来,手脚猛的抽动了几下,就瘫软下去,没了气息。

    男仆上去解下怀远,拖下去装到袋子里,又缚了个丫头上去,李青微微皱着眉头,看了看转过头不敢看过去的琉璃,往后退了两步,低声说道:

    “咱们进去,我也不愿意看这样的事。”

    琉璃急忙点着头,扶着李青回了东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人的药方

    李青斜靠在东厢炕上的大靠枕上,端着杯热茶慢慢喝着,仔细的看着手里的经书,不大会儿,林红敏被两个婆子几乎是拖着一样扶了进来,李青示意她坐到炕上,竹枝端了杯热茶给林红敏送了过来,李青依旧慢慢看着经书,也不理会林红敏。

    林红敏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杯子,惊魂不定的喝着茶,突然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几上,盯着李青,压抑着声音,颤抖着低低的叫道:

    “你想把我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要见……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老祖宗!”

    李青手里的经书微微垂了垂,眼皮也不抬,只挥了挥手吩咐道:

    “侍候大小姐回去,好好歇息着。”

    两个婆子曲膝应了,上前扶起林红敏,林红敏想叫却又不敢叫,只恨恨的用眼睛盯着李青,被两个婆子挟持着拖了出去。

    酉初时分,平王就回到了内院,李青侍候着他沐浴洗漱后,竹雨摆了饭上来,李青笑着说道:

    “吃了饭,爷陪我去看看红敏吧,今天我让她看着杖毙了那几个丫头,怕把她吓着了。”

    平王冷冷的哼了一声,生硬的说道:

    “不必,生在王府,生杀就是平常事,若连看着杖毙几个丫头也要吓着,往后如何能做得掌家的主妇?再说,她连爷都敢欺,胆子怎么会小了?青青不必这样太过小心。”

    李青笑着盛了碗汤递给平王,没再说话,吃了饭,李青仔细的研好了墨,整理好文书和几上的东西,又泡了茶水端过去,才悄悄退下去,出了屋,悄悄叫了琉璃过来吩咐道:

    “今晚,让钱显家的到大小姐房里去值夜,你再到我药箱里,找出那个粉色绣荷花的荷包来,取粒药丸出来,交给钱显家的,让她睡前用酒研化了给大小姐吃下,夜里让钱显家的千万警醒着些,万一有事,赶紧就来回了我。”

    琉璃答应着下去传话了,李青站在檐廊下,抬头看着斜斜挂在天际的一轮弯月,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往后面净房沐浴去了。

    李青沐浴出来,绞干了头发,松松绾了,穿了身月白绫衣裤,重新泡了杯茶端了过来,平王伸手接过放到几上,轻轻揉着眉心,笑着问道:

    “若是只有几张药方,青青能不能判断病情。”

    李青怔了怔,轻轻笑着答道: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方子了,也要看这方子开得好不好,对不对症。”

    平王伸手取了本厚厚的文书过来,递给了李青,

    “青青看看这个,看看能不能判断出一二来。”

    李青接过文书,侧着身子坐到炕上,仔细的看了起来,看了一遍,又从头挑拣着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慢慢合上折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仔细的思量了半晌,才低声说道:

    “爷,这个人,从前在宫里,我见过他一面,那时看他,就有些个气馁的样子,而且,他,做这事前,好象还有饮酒的习惯,他身边侍候的人在酒放了极轻微的春药,量极小,助兴正好,倒不致于伤身,他好象是,喜欢年龄极小的女孩子。”

    平王惊讶的看着李青,眉头拧了起来,

    “青青,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李青抬头笑着看着平王,

    “爷忘记了,我可是做过女官的,到韩地前,在宫里训练过一阵子,正巧碰到,那批女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被他收用。”

    平王脸色微微有些阴冷,轻轻揽过李青,皱着眉头问道:

    “青青,你们两个在哪一处当值?谁安排的?怎么会这么巧?是不是有人要算计你?”

    李青怔了怔,笑着说道:

    “爷真是,我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人,谁要算计我做什么,不过是碰巧了罢了,爷也想得太多了些。”

    平王沉思着,微微点了点头,搂着李青,慢慢的说道:

    “这一两年,二皇子行事风格大变,往宫送了好几个年纪幼小的绝色女子,皇帝都封了位份,对二皇子很是赞赏,三皇子、四皇子,还有大皇子,也跟着往宫里送幼女,越送越小。”

    李青微微有些惊心,握着平王的手问道:

    “最小的多大?”

    平王窒了窒,半晌才低声答道:

    “只有八岁。”

    八岁,实足可只有七岁,也许还不足七岁,这承欢和要命有什么两样?李青只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的往平王怀里缩了缩,平王搂紧了她,柔和的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半晌,李青才低声说道:

    “看方子,他身体没有别的毛病,只是过于放纵,伤了精,以至气馁神散,若是能清心节欲,用些药调理调理也就好了。爷要送药给他吗?”

    李青微微仰着头,看着平王问道,平王眼光幽深的看着李青,低下头,贴着李青的耳边,低声问道:

    “青青,有没有法子,让他吃了药觉得精神很好,欲念更强,更放纵的?”

    李青微微垂下眼帘,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

    “爷要准备多少时候?”

    平王怔了怔,低低的笑了起来,俯在李青耳边轻轻吻了下,

    “青青,爷跟你说话,最是舒心!兵马一动,就得金山银山,米山面山跟着,嗯,咱们,穷了些,这银钱粮草的准备上,青青,最少一年半,若能有两年,到后年这个时候,就是最好了,那时,金川府和陇平府爷就能完全收拢在手里,上岭草原的事也能有个差不多了,这样,我才能安心和庆国开战,若开战,爷至少要夺了河北道,才算是划算得来。”

    李青垂着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试试,这药,爷要自己送进去吗?”

    “不,让那些皇子们送,爷送的,那皇帝可放不下心来。”

    “爷要给三皇子和四皇子?”

    平王微微带着些不屑,轻轻笑了起来,

    “原本,三四联手,和老二倒也能堪堪平手,如今,老二娶了个好媳妇,三四早就已经落了下乘,能和老二抗争的,如今只有手里握着庆国一半兵马的老大了,这回,咱们得帮一帮老大了,也不能事事都让老二占了先去,总要让他们势均力敌才是最好。”

    李青拧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低声说道:

    “既如此,爷能不能把这个人情做给奚地世子妃,她是大皇子表妹,这一阵子,在奚地,好象也不太好,若是能因此多得大皇子照应一二,日子也能好过些。”

    平王低头仔细的看着李青,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笑着安慰道:

    “青青放心,爷知道青青和奚地世子妃是手帕交,这事,就交给爷吧,让他们夫妻和合,爷做不到,但若让她少受些委屈,这事,爷还能应承得下来。”

    李青仰着头,笑盈盈的看着平王,轻轻叹着气,

    “唉,我怎么又忘记了,爷可是天下第一的英明神武,在青青是天大的事,到爷手里,也不过就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罢了!”

    平王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李青,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一下,

    “青青又调笑起爷来了,看爷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李青笑着直起身子,下了炕,拿起那本厚厚的文书,笑盈盈的曲了曲膝,

    “爷还是赶紧看文书吧,我把这个拿去仔细看看,这方子要好好想想才行。”

    平王满眼笑意的目送着李青出了屋,有些出神的盯着晃动的帘子看了半晌,才回过神,继续专心的看起文书来。

    第二天,林红敏过来请安时,平王早已经出去了,林红敏神情恨恨的请了安,李青斜靠在大靠枕上,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文书,也不看她,只挥挥手示意林红敏可以回去了,林红敏脸色红涨起来,恶声恶气的说道: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老祖宗。”

    李青抬起头,漠然的看着林红敏,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过头,声音里带着些不耐烦,吩咐婆子:

    “带她回去。”

    两个婆子上前架起林红敏的胳膊,林红敏想挣扎想叫,两个婆子手下微微用力,林红敏急忙住了口,乖乖的跟着婆子出了院子回去了。

    申初时分,丁二过来禀报:平王准备去审讯那几个安福亲王府来的婆子了,李青站起来,吩咐去叫了林红敏,带着琉璃、竹叶、绿蒿等人跟着丁二往前院走去。

    转了几个弯,一行人进了处小小的院落,丁二领着众人从角门进去,绕到正屋后面小小的倒座间,丁二引着李青进去,指着门,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夫人,爷就在前面屋里,只隔着这一扇门,奴才让人把这门开了条缝,夫人靠近些,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了。”

    李青靠着门缝往里看了看,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安排得很好,辛苦你了,你去前面侍候着吧,看一会儿,我们自己离开就可以了,你不用再过来。”

    丁二忙躬身笑着应着,小心的告退着出去了。

    李青回过身,示意婆子扶着林红敏坐在倒座间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林红敏,低低的冷漠的说道:

    “大小姐,等会儿,你可要仔细听好了,一句话也别听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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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萌

    林红敏微微有些胆怯的往后缩了缩,满脸紧张的看着李青,李青也不理她,往前走了半步,贴着门缝仔细的看着屋里跪着的几个婆子,突然怔住了,回过身,招手叫了琉璃上来,让开位置,示意琉璃从门缝里看过去,琉璃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满脸惊讶的看着李青,李青扬了扬眉梢,眼睛里带着疑问看着琉璃,琉璃肯定的点了点头。

    李青拉着琉璃,退出了后倒座间,招手叫了竹叶过来,低声吩咐道:

    “你去叫丁二过来,我有急事。”

    竹叶曲膝应了,急忙穿过游廊,去叫丁二了,不大会儿,丁二随着竹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李青带着琉璃,往外走了两步,转头看着琉璃低声说道:

    “琉璃说吧。”

    琉璃微微曲膝应了,看着丁二,低声说道:

    “屋子里面,跪在最左边那个穿着靛蓝绸褙子的婆子,是沈家大小姐身边侍候的人,从前,在京城时,我陪着夫人去厉府时,见过她好几次,肯定不会认错的。”

    丁二面色凝重起来,转头看着李青,李青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

    “你去悄悄回了爷吧。”

    丁二躬身应着,转过身急忙赶回了正屋。

    听完了审讯,林红敏呆若木鸡的端坐在椅子上,李青站在后倒座门口,眯着眼睛看着她,冷漠中带着些许怜悯,挥挥手,示意婆子扶起林红敏,一行人往内院回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李青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低低垂着头,仿佛突然间没有了生气的林红敏,暗暗叹了口气,吩咐婆子们侍候着林红敏回去休息,看着两个婆子扶着林红敏渐渐走远了,才叫了钱显家的过来,嘱咐她精心照看着,转过身,慢悠悠的走回了内院。

    不大会儿,平王阴冷着脸,大步进了东厢,李青曲膝福了一礼,接了进去,亲手泡了杯眉山茶端了上来,奉了过去,平王接过杯子,仰头一口饮了,放下杯子,带着丝阴狠的恨意说道:

    “这沈氏,竟敢将手伸到了爷的鼻子底下!”

    李青回过身,悄悄示意,屏退了众人,才转过身来,沉默着侧身坐到榻上,微微垂着眼帘,慢慢理着几上粗陶瓶里插着的蔷薇花,平王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李青,

    “青青,那沈氏知道你的医术吗?”

    李青摇摇头,抬起头看着平王,低声说道:

    “我的医术,寒谷寺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沈青叶若知道我的医术,哪里会让我离开京城,她只是知道,我和寒谷寺关系匪浅,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拿着眉山茶,做了不少人情。”

    平王微微点了点头,

    “青青说得是,沈氏见识手段都极出色,若知晓青青的身份,必不会放青青离了庆国,若只是因为青青和寒谷寺关系深厚……”

    平王皱着眉头,仔细思量起来,李青慢慢理好了粗陶瓶里的花儿,微笑着站起来,取了几上的空杯子,下去换了杯热茶端上来,平王接过茶,放到几上,拉过李青坐到身边,低头看住李青问道:

    “青青在京城的手帕交,也就这三个人了,青青问过厉氏,托爷关照文氏,倒没担心过沈氏?”

    “厉芳菲为人单纯赤诚,文清波清高了些,才气也有,就是心计不多,沈青叶就不一样了,她不算计别人就算是好的了,让她吃亏可太不容易了,再说,沈青叶嫁给谁,都能过得很好,我担心她做什么?”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平王低着头看住李青,伸手揽了她过来,

    “青青看人看得明白,那沈氏是不是也和青青一样看得明白?”

    “嗯,也许吧。”

    “青青,沈氏当初有没有想过要留你在京城里?”

    李青怔了怔,沉默了片刻,才笑着答道:

    “有,青叶怕我受不得韩地苦寒,托过二皇子。”

    平王把李青往怀里揽了揽,低低的冷笑起来,慢腾腾的说道:

    “她倒是,大度!二皇子跟着广慈大师学佛,是青青的条件?”

    “嗯,也算不上,我只是看好沈青叶,这事,与寒谷寺也没有坏处,方外之地也在红尘之中,这个时候结个善缘,也好保寒谷寺往后几十年的平安。她只是知道我要去晋地。”

    平王身子微微僵了僵,

    “嗯,若不是……”

    平王顿住了,轻轻笑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青青,爷真是运气好,沈青叶肯定在晋地找过你,遍寻不着,才想到韩地,想到爷这里,青青,你说,她找你做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她想做什么?”

    李青沉默了片刻,才勉强笑着说道:

    “爷想得多了,沈青叶也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她找不到我,心里有些放不下罢了,至于找到我有什么事,倒不至于,她只要……”

    李青顿了顿,接着说道:

    “她只是觉得爷不是良人,不愿意我受苦罢了,别的想法,倒也不至于。”

    平王用下巴轻轻抵着李青的头,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

    “爷还是低估了这个沈氏,从今天起,爷的谍报得把她排在二皇子前面去,青青,爷得你,真是天意!”

    平王手下轻轻用力,把李青往怀里搂得紧了些,他不如沈氏的眼力,原来这世间,竟真有女子可以和男人相提并论,可以让他放到对手的位置,比对待男人更要谨慎用心的图谋对待,也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处,理解他的志向,知道他的眼光正看向哪里,明白他的图谋与安排,合着他的步子在这世间起舞!

    一股浓浓的崭新的喜悦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和他是如此的合契,她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以血脉相连,可以融为一体,融为一体!如同床第间,她迎合着他,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她知道他每一丝细微的需要,每次都是如此新鲜,他融入她,是这世间最愉悦的事。

    平王下身僵直起来,低下头,气息炙热的重重的吻了过去,一只手急切的拉着李青衣服的带子,李青愕然间,已经被平王压倒在榻上,上衣被扔了出去,榻上矮几被重重的踢到了地上,门口侍候着的绿蒿听到动静,忙掀起帘子,看到榻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急忙放下帘子,满脸通红的悄悄关了门,回身低声吩咐小丫头赶紧去准备热水。

    屋里子涌动着浓浓的春意,李青软软的半支着身子,要去拣起地上的衣服,平王轻轻笑着从后面抱住了她,双手慢慢抚了下去,

    “青青,不要那些衣服,衣服哪有青青好看,我抱你去沐浴,我陪着你。”

    李青转过头,抬手拍着平王的脸,

    “那也得先穿了衣服,叫丫头们准备了热水才行。”

    “嗯,青青的丫头个个贴心,这热水肯定准备好了,我抱青青去,咱们去看看,青青,水里,更好,爷喜欢……”

    平王直起身子,暧昧的吃吃笑着,抱着李青,大步往后面净房去了。

    绿蒿站在后倒座间,仔细听着招唤,等着进去侍候,这澡洗了快有小半个时辰了,水都要凉了!

    不大会儿,屋里传来平王懒洋洋的声音,绿蒿、水苏等人急忙进去,收拾了屋子,侍候着李青换了件白绫绣淡黄竹叶紧身宽袖夹衣,一条白绫素长裙,绾好了头发出来时,平王已经带着满脸餍足的神情,懒洋洋的靠在炕上了,竹雨带着丫头婆子,正忙着在外间摆饭。

    平王胃口极好的吃了饭,李青却只懒懒的喝了半碗汤。

    平王坐在东厢炕上,伸手拉过李青,笑着低低的说道:

    “青青累着了,歇一歇吧,让丫头们侍候着就行了。”

    李青点点头,转过头吩咐了水苏,笑着说道:

    “爷看文书吧,我累了,要歇着去了。”

    平王伸手拉着她坐到炕上,

    “青青今天吃得太少,别急着睡,让那个竹雨给你做些……嗯,青青想吃什么?”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

    “爷看文书吧,这些事,哪里要爷操心的。”

    平王拉住李青,仔细的看着她,转过头吩咐道:

    “叫竹雨!”

    李青怔怔的看着平王,

    “爷这又是怎么啦?竹雨可没惹着您!”

    平王转过头,用手轻轻捏了捏李青的脸颊,

    “青青太瘦了,吃这么少可不行,想吃什么?”

    李青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平王,站了起来,

    “爷今天这是怎么了?管起这些事情来了!我想吃什么还会委屈了自己不成,爷还是赶紧看你的文书吧,你看看,那么多呢!我想吃什么自己吩咐竹雨就是了。”

    竹雨进了屋,微微有些胆怯的看着平王,平王冷着脸训斥道:

    “夫人晚饭吃了多少,你看到没有?越来越不经心了!”

    竹雨怔住了,傻傻的转头看着李青,李青抬手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拉了拉平王的衣袖,笑着说道:

    “我倒想起要吃的东西了,让竹雨去蒸碗糖莲子,爷要是觉得好,让竹雨多蒸碗出来做宵夜好不好?”

    平王转过头,温和的看着李青,笑着点了点头,李青忙转头吩咐竹雨:

    “你去蒸两碗糖莲子来,给我和爷做宵夜吧。”

    竹雨忙曲膝答应着退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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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祸害

    李青侧身坐到炕上,倒了些水在砚台里,慢慢磨起了墨,平王专注的看着李青,半晌,突然低低的笑着问道:

    “青青,若是要在,二皇子和这个沈氏中间,种下点什么,你觉得怎样做才最好?”

    李青磨着墨的手顿了顿,又慢慢磨了起来,半晌,才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

    “二皇子,我只见远远见过两面,看面相,好象也是个有主意的,不过,他会在意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沈青叶心高气傲,她的东西,最不愿意别人染指,哪怕是她不想要的、不喜欢的东西,别人也碰不得,种什么,那要看爷打算收什么了。”

    平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笑着说道:

    “既然是不愿意别人染指,二皇子府可有三个小妾,其中一个还是沈氏入门后作主纳的。”

    李青嘴角翘了起来,斜斜的看了平王一眼,轻轻嗤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

    “爷不能把沈青叶看成一般的内宅妇人,她可不会在意二皇子纳了几个小妾,到哪个小妾房里去得多了还是去得少了,这些人,她哪里会看在眼里,在她眼里,这些人和那些猫啊狗啊一样,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

    平王有些发怔的看着李青,眼睛里带着丝困惑,半晌,才干笑了两声,

    “这个,你再说说,爷有些听不懂。”

    李青放下墨,抽出丝帕仔细的擦了擦手,歪着头看着平王,抿嘴笑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女人的心思,千转百回,爷哪里有功夫弄明白这个,爷只要想想,那些个小妾,多一个或是少一个,二皇子会不会在意?”

    平王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照这些线报看,二皇子并没有特别宠爱哪个妾侍,还是在沈氏房里歇的时候最多,再说,不过是几个丫头出身的妾侍,多一个少一个,二皇子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李青轻轻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平王,慢悠悠的说道:

    “不是应该不会,是肯定不会,不用看那些个线报,只看这几个妾侍现如今能在沈青叶手下活的好好的,那就是说,二皇子并不在意她们,爷可明白了?”

    平王拧着眉头,半晌,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沈氏容不下的,是二皇子把别的女人放在了心上。”

    “嗯,大体就是这个意思,依着沈青叶的傲气,也不见得能看得上那个二皇子,既然看不上,这嫉妒嘛,就更说不上了,二皇子对她是个什么想法,我无从得知,不过,只要二皇子能信任她,给她足够的权力,旁的,她大约也不会太在意,只是,不管怎样,她必定容不得二皇子把别的女人放在了心上,她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动。”

    李青慢慢的清晰的说道,平王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李青抬头看着他拧眉沉思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爷这个主意,还是不要打的好,哪有机会?照爷说的,二皇子这一阵子行事风格大变,若真是因着沈青叶,那沈青叶现在肯定已经得了二皇子最大的信任,也肯定已经是二皇子最大的帮手了,依着沈青叶的精明,二皇子一举一动,肯定早就在她眼中了,爷想动这个手脚,可是要时候培养起来的,这中间,沈青叶哪会给你机会?!”

    平王挺直了身子,长长的舒着气,眯着眼睛阴阴的笑着说道:

    “你放心,爷想做,自然能想出办法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机会等着咱们的?机会,那是用足了心机一点点做出来的,嗯,等会,我让丁四把二皇子府的文书都拿来给你,青青,你帮爷仔细看看,你心思细,也搞得明白这女人的事,你帮爷看看,能不能推测推测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合了二皇子的心意!”

    李青怔了怔,有些惊讶的看着平王,突然轻笑起来,慢吞吞的说道:

    “爷这份厚礼,二皇子若当真收下了,依着沈青叶的脾气,至少会还上数十个的各色各样的美人过来,爷喜欢美人爱新鲜,这天下,谁人不知。”

    李青吃吃笑着,轻轻拍着炕几,

    “这笔生意,爷做得绝对是里外划算。”

    平王一把推开炕几,伸手把李青抱在了怀里,低头吻了下去,半晌,才滑到李青耳边,轻轻笑着说道:

    “青青还敢调笑爷,爷等会儿,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嗯?”

    李青急忙往平王怀里缩进去,笑着推开平王的脸,

    “爷精神好,我可是不行了,我要去歇着了,爷看文书吧,看看,那么多呢。”

    平王手下用力,揽紧了李青,

    “嗯,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爷的话还没说完呢,嗯,吃了糖莲子再去睡,不然睡着了,空着肚子可不行。”

    “那爷放我下来,咱们坐着好好说话。”

    “不要动,就这样,让爷搂一会儿,我不动你就是。”

    李青安静的缩在了平王怀里,这怀里,温暖而厚实,真是舒服,李青的困意一下子涌了上来,捂着嘴,打了几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

    “爷,我真的累了,你还有什么事,赶紧说吧,不然,我可要睡着了。”

    平王低下头,温柔的看着窝在他怀里,眼皮正一点点往下垂的李青,微笑着低低的说道:

    “青青,我想,是这样,还是让红敏跟着咱们一起回去的好,要是现在送她回去,我怕回去也没人能管教管教她,太妃只是一味的宠溺,她的脾气只会越发的不好,红敏院子里的人,我已经让人处置了,也还没挑人上来,不如跟着咱们,一来,你也正好可以管教管教她,二来……”

    李青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平王惊讶的看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李青,不禁哑然失笑起来,身子轻轻动了动,把李青放得舒服些,低下头,仔仔细细、一点点看着怀里的人儿,半晌,才抱起李青,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从榻上轻盈的跳了下去,往内室进去了。

    第二天,直到辰正时分,李青才睡醒了,睁开眼睛,舒服的伸展着身子,看着正挂起帘子的琉璃,感叹道:

    “琉璃,这么多天,这是我头一次自己醒啊!真是舒服!”

    琉璃笑着叹着气说:

    “夫人也真是的,在家里多舒服,你嫌闷,成天掂记着要出来走走,出来了吧,却又嫌累,成天抱怨着不能睡到什么自然醒。”

    李青窒了窒,嘿嘿笑着坐了起来,

    “这就叫凡事不能两全,有得必有失,嗯,爷有没有说过,今天赶不赶路?要是今天不走,你就去叫人送了热水过来,我要泡个澡。”

    琉璃取了件秋香色对襟夹长衣过来,给李青披在身上,笑着说道:

    “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爷让跟夫人说一声,再歇一天,明天再赶路。”

    琉璃顿了顿,微微带着些不满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小姐一早上就来了,我说夫人不舒服,让她先回去,晚些再来,她不肯,说是一定要等你起来请了安再回去,这会儿,还在外面坐着等着呢。”

    李青怔了怔,皱了皱眉头,昨晚,好象平王说起过林红敏的,好象是说要带着她去哪里的,她也没听清楚就睡着了,李青拉了拉衣襟,淡然的说道:

    “她要等,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琉璃蹲下给她穿好鞋子,李青下了床,转去净房泡她的澡去了。

    直到辰末,李青才泡好澡,换了衣服,慢腾腾的吃了早饭,捧着杯热茶,懒懒的靠在了东厢炕上的大靠枕上,才叫了林红敏进来。

    林红敏进了屋,马马虎虎的曲膝行了礼,眼泪汪汪的盯着李青嚷道:

    “母,母亲,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老祖宗,我不跟你们去什么草原!我要回去!”

    李青手里的杯子举到嘴边,愕然怔住了,原来是要带着她去上岭草原,为什么要带着她去?他天天跑得没影,谁来看着林红敏?谁照顾她?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李青转过头,看着林红敏问道:

    “谁说让你跟着去上岭草原的?”

    林红敏微微怔了怔,

    “今天一早,父亲派人过来说的。”

    李青放下杯子,苦恼的抚着额头,昨晚,她睡着前,平王跟她说的肯定就是这事了,带着这个大麻烦,岂不是要烦死?她当时怎么就睡着了?还是平王干脆是趁她睡着才说的这话?嗯,他也不用趁她睡着,他的决定能跟她通报一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带着林红敏起这一趟,现如今,他这话既已告诉了林红敏,话已出口,再想让他收回,改了主意,真正是千难万难了,可不管多少难,她也得试试,总要尽了力才能死心不是。李青盘算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林红敏,皱着眉头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林红敏恨恨的跺着脚,盯着李青,焦燥的叫道:

    “我要回去找老祖宗,我不去草原!你去跟父亲说!”

    李青眉梢扬了起来,直起了上身,冷冷的盯着林红敏,林红敏微微往后缩了缩,轻轻退了半步,顿了顿,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

    今天真是痛苦的一天啊啊啊!一个领导心情不好,可怜偶被他叫进办公室,然后哇哇哇哇哇哇哇,他心情好了,改偶痛苦了,另一个领导心情太好,一下午坐我们办公室,从花果山说到了祁连山,他心情也好了,偶痛苦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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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别

    琉璃皱着眉头,看着林红敏出了门,才转过头,低低的说道:

    “大小姐,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哪有一点郡主的样子?!”

    李青斜斜的盯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郡主该是个什么样子,你见过?你倒说说看看。”

    琉璃怔了怔,轻轻笑了起来,

    “要是带着这么个大小姐,夫人也是够头痛的了,夫人别光发脾气,还是想想,怎么劝着爷改了主意,赶紧送这位小祖宗回去平阳府才是正事。”

    李青颓然往后倒去,气恼的用手拍着炕,

    “他都说出去了,我还能有什么法子?!那是爷!讲究的是一言九鼎!唉,琉璃啊,我头痛!让我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晚上,平王一身尘土回到内院时,已经是戌初时分了,李青笑盈盈的曲膝迎了进去,侍候着他沐浴洗漱,取了件淡黄色轻罗长衫,侍候着他穿上,边帮他纽着纽子,边笑着说道:

    “让水苏给爷绞头发吧,这么晚了,爷肯定饿坏了,我绞得太慢。”

    平王低头看着李青,慢吞吞的说道:

    “嗯,慢就慢吧,爷不急。”

    李青窒了窒,接过水苏手里的大棉帕子,站在平王身后,恨恨的绞着头发。

    两人吃了饭,平王满脸惬意的坐到榻上,接过李青递过来的茶水,舒服的喝了一口,李青侧着身子坐到平王对面,倒了些清水到砚台里,慢慢磨起了墨,磨了一会儿,抬头仔细的打量着平王的脸色,笑着说道:

    “爷,今天红敏过来说,你想让她跟着咱们去上岭草原?”

    平王点了点头,

    “若是现在就打发她回去,府里也没有一个能教导教导她的人,太妃对孩子,只知道一味的溺爱,再说,红敏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我已经让人都打发出去了,要用的人也还没有挑拣上来,所以,我想着,干脆让她跟着咱们一起回去,你也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教一教她,往后嫁了人,至少不能象现在这样,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李青微微垂着眼帘,慢慢磨着墨,半晌,磨好了墨,把墨放到砚台边,才微微笑着说道:

    “爷心疼红敏,我自然也想她好好的,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思,都盼着孩子好,唉,可是,爷也知道我这身子,这一路上走到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过几天,进了上岭草原,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若再要照顾红敏,就算我再怎么有心,这身子也撑不下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咱们这一路过去,到底简陋些,上岭草原上的风俗,听说和平阳府大不相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法,红敏也十岁了,早就过了男女不同席的年岁,万一有些个看顾不到,伤了王府的脸面倒是小事,岂不是害了红敏?我想来想去,实在是不敢担承。”

    李青抬头仔细的看了看平王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

    “爷若是担心红敏回去,一时没有人教导,不如,让她先住到逸梅庄去,咱们回去前,先让郑嬷嬷调教些日子,爷知道,郑嬷嬷是宫里出来的,礼仪、规矩、女红上都极好,为人方正也知道变通,我小时候,就多亏了她教导着,才不至于太过荒废了,让她调教些日子,至少红敏这规矩、礼法、女红上肯定能长进不少,王府那边,只要爷交待下去,暂时别让太妃知道也没什么大事了,至于其它的事,就都等爷回去了再安排,爷看看,这样合不合适?”

    平王含着满眼睛里的笑意看着李青,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安排吧。”

    李青一时怔住了,她这一天里,想了七八条理由,准备了十来个的说辞,这才说了头一个,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就这样推翻了自己早上的话,答应了她的提议!这事太过顺利!有那么点诡异,李青心里涌上些许不安来。

    李青抬头看着平王,看着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笑意,心头微微突了一下,他又要算计什么?李青心头闪过丝警惕来,上身微微直起了些,低头理着几上的文书,笑着问道:

    “那爷看,让谁送红敏回去才好?”

    “让丁一再跑一趟吧,红敏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你看着指派就是,老成稳重些的就行,也就是在路上侍候侍候罢了。”

    平王仿佛不太在意的笑着说道,李青慢慢理着几上文书,垂着眼帘,想了想,才陪着笑说道:

    “那就让这两天侍候着红敏的四个婆子,还有钱显家的一起侍候着红敏回去,爷看可好?”

    “嗯。”

    平王眼神仿佛被炕角那个矮矮的土陶瓶里满满插着的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野菊花吸引住了,随意的应承了一声,抬手指着野菊花问道:

    “这是什么花?爷好象在哪里看到过,放在这样的瓶子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李青回过头,看着炕角的野菊花,抿嘴笑着回道:

    “这是野菊花,外面田野里到处都是,也是味良药,这是今天早上丁三送进来的,我看着新鲜,就让人放到了这个瓶子里。”

    平王笑着点着头,

    “怪不得爷看着眼熟呢,平日里还真没注意过,这野花到了青青手里,也能漂亮得让人不敢认了,嗯,你若喜欢,从明天起,我让人天天采了这花给你送来。”

    李青忙笑着摆着手,

    “爷可千万别这样,这野菊花,看个一天二天还好,天天看着它,哪里还有什么看头?要知道,这花和爷的女人一样,要常换常新才好。”

    平王脸色微微阴冷了下来,转过头,仔细的看住李青,

    “又有什么话传到你这里了?”

    李青后悔的咬着舌头,陪着笑忙摇着头解释道:

    “没有,哪有什么话,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罢了,爷就当没听见,是我说错了比喻,请爷恕罪。”

    李青赶紧站了起来,曲膝行着福礼,平王伸手拉过李青,拉着她坐到炕上,微微绷着脸看着她,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唉!”

    李青暗暗舒了口气,指着几上厚厚的两叠文书,笑着说道:

    “爷,今天文书这么多,您还是赶紧看吧,我也得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咱们要启程,红敏也要赶回平阳府去,我得去看着红敏的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明天一早,还要先送了红敏上车,明天要起得很早才来得及。”

    平王目光幽深的看住李青,半晌才低声说道:

    “红敏那里,让下人们去操心准备着就是了,哪里要你亲自送她的?明天,你不用起那么早,不用送红敏上车,咱们出了台方城,就进了上岭草原,一直到呼和城前,只有两处兵驿能歇息,其它时候,咱们都得歇在帐篷里,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平王顿了顿,微微犹豫了下,接着说道:

    “明天我让丁三拿幅上岭草原的地图给你,你有空看看,这样,咱们的行程,你心里也就有数了。”

    李青怔了怔,心里涌起无数的疑惑来,这两天,这位爷,有些不对劲,好得实在太不正常,在没弄清楚原因前,凡事还是小心些好,这地图最好还是推辞掉,可是,这是她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如果以后,有了这地图,得方便多少!必不会再被捉了回来,嗯,还是看一看,记下来再还给他就是了。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站起来曲了曲膝告退道:

    “嗯,那爷看文书吧,我去沐浴了。”

    第二天,卯正时分,李青披着斗篷,站在二门里,看着林红敏上了车,又嘱咐了两句钱显家的,目送着车子出了二门,才扶着琉璃,打着呵欠,慢悠悠的往内院进去了。

    琉璃扶着呵欠连天的李青,笑着说道:

    “夫人也真是的,爷既然已经说了,夫人就不要起来就是了,再说,夫人起来,也不过就是走过来,站着,看一眼,再回来,难道大小姐还希罕你这一眼不成。”

    李青重重的叹着气,转过头笑吟吟的看着琉璃,

    “你呢,比秋月聪明得多,可论这做事的守礼周到上,又差了秋月不少,秋月能侍候得好严谨的婆婆,你嘛,要侍候好婆婆,还得好好磨练磨练,你想想看,我可是继母,红敏这可算是出远门,又是刚经了差点被人拐走这样的大事,我今天不来送她,看着她上车,这会儿自然没事,爷正宠爱着的时候,自然花好月好,什么都好,可等明天,爷又有了别的新鲜人,你家夫人成了昨日黄花的时候,爷若再想起今天的事,这可就是把柄了,说得严重些,这可是不慈!我何苦为了贪这么一会儿的舒服,埋下这样的祸根?授了这样的把柄给人家?”

    琉璃眼睛里闪过丝明悟,慢慢点了点头。

    辰末时分,李青才收拾整齐,出了二门,上了车,车子驶出院子,夹在车队中间,缓缓往城外驶去。

    出了台方城,几百名黑衣卫已经安静的骑在马上等候着了,看到车队出来,布着阵形,团团围住李青的车子,拱卫着车队往上岭草原方向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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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猎狼

    台方城外,景色就几乎完全变了样,树木渐渐稀疏起来,连绵起伏的山脉看上去极其遥远,仿佛舞台上最远的那块布景,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烟灰色,眼睛所及处,都是刚能没了马蹄的青草,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小的花朵,路极不明显,只是车辙略集中一些而已。

    李青掀起车帘,直着身子,微微有些兴奋的透过护卫与护卫之间,动来动去的缝隙,看着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景致,她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草原。

    中午,车队停下来,埋锅做饭,李青没有下车,只隔着车帘,好奇的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直到吃了饭,又走了一阵子,才看够了外面的景色,放下帘子,铺开地图,慢慢的记着上岭草原上的每一条路线和每一处关卡。

    车队走了几天,草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茂盛,原来竟真的是风吹草低才能见牛羊的。

    护卫们每天都能猎到黄羊、獐子等等猎物,有几天,甚至猎到了几只飞龙,李青好奇而兴奋的拎着这传说中的美味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吩咐竹雨加上人参炖汤吃。

    车队夜里安营时遇上过几次狼群,可李青的帐篷在营地最中间,狼群被猎杀干净了,也吵醒不了她,直到早晨看到营地外又聚集起兀鹰来,后面的车子上又晾上了十几、几十张狼皮筒子,才知道原来夜里又遇到狼群了。

    直到一天傍晚,刚安好营没多久,李青在帐篷里就听到了外面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急忙跳了起来,拉着平王急切的要求着:

    “爷,快!带我去看狼!看猎狼!”

    平王笑着放下手里的文书,带着李青出了帐篷,上了马,往营地东边小跑了过去。

    营地东边,十几名黑衣卫已经骑在马上,面朝着营地外,间隔着散开来,平王带着李青冲到旁边略高些的小土丘上,吩咐拱卫在旁边的护卫道:

    “把狼群圈住打,手脚利落些!”

    护卫急奔过去传了令,李青直起上身,兴奋的看着聚集在不远处小小的坡地上的狼群,大约有四五十只,个个体形巨大,毛竟都是金色的,要夕阳的余辉下,一片金毛灿灿,根本不是她在动物园里见过的那种筷子粗细,赖狗一样的所谓的狼,居中蹲着只体形比其它的狼还要巨大健壮的狼,额头带着线仿佛反着光的白金色,带着股浓浓的凶傲气息,恶狠狠的盯了过来,这几十只狼,竟带起片阴森森的腾腾杀气来,这就是所谓的虎狼之威?李青微微颤抖了下,下意识的往平王怀里缩了缩,平王伸手揽过她,温和的低声解释道:

    “这些都是草原狼,最是凶狠狡猾,你看,中间那只,就是头狼。”

    突然间,那只头狼的耳朵微微往后顺了过去,平王轻轻赞叹了一声:

    “好一只头狼!”

    “怎么回事?”

    李青拍拍平王,着急的问道,

    “你看,那头狼耳朵往后顺去,那是因为它嗅到危险了,能这么快就觉出不对,也是这草原上难得的头狼了,不过,也晚了,已经圈住了,那只头狼不错,等会儿剥了皮筒子,挂到你那辆车上去。”

    平王耐心的解释着,李青紧张的攥着平王的衣服,盯着群狼,头狼已经带着群狼站了起来,几只巨大凶猛的狼冲在前头,小跑着冲往坡下,头狼紧跟在后面,刚冲到坡下,头狼低低的嚎叫了声,狼群竟然猛的转了方向,往坡后疾速的冲了过去,在金色的夕阳下,仿佛闪光的利箭般射了出去,李青惊叫起来:

    “它们要跑了!它们逃跑了!”

    “现在想跑,哪里还来得及,青青只管放心看着,一只也跑不掉!”

    平王声音里带着丝懒洋洋,慢腾腾的说道,话声刚落,箭一般射出去的狼群突然嘎然而止,接着随着头狼的嚎叫,掉转方向往左边冲去,片刻间,狼群已经转了所有的方向,头狼突然仰天长嚎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凄厉和决绝,狼群也跟着凄厉的嚎叫起来,李青只觉得心神微微有些晃动,畏缩的往平王怀里缩了缩,

    “这叫声,真是难听!”

    “嗯,狼群要拼命了,草原上的狼,最让人佩服,战起来,都是三五成群,互相配合,打法狠辣残酷,咬就咬透,口口见血,全然不顾惜自己,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敌命,猛攻猛咬,只要不死,就会站着,我倒很是佩服它们。”

    李青微微抖了抖,

    “那,咱们的人,会不会伤着?要不,就网开一面,放了它们好了。”

    平王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

    “你放心,不过几只狼,若是它们也能伤了爷的黑衣卫,那爷可真是要羞愧死了。”

    李青窒了窒,倒也安下心来,继续专注的盯着狼群,黑衣卫手里拿着长长的套马杆或是黑亮的长枪,慢慢的围了上去,头狼嚎叫着,带着群狼成箭形猛的往东北方冲去,李青轻轻感叹起来,

    “真是聪明!还知道顺着夕阳的方向冲。”

    “嗯,狼是草原上最聪明最阴狠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狼最阴狠的攻击法子是什么?”

    平王低下头,看着李青,轻轻笑着问道,李青摇了摇头,

    “狼群经常会攻击马群,最残忍的法子,就是纵身跳起,一口咬透马的侧肋后面,马的侧肋后面是马腹,是马身上最薄的地方,若是公狼,身子重,跳上去咬透,靠着身子的重量,就能撕开马肚子,然后跌落下来,这狼运气稍微差点,还没爬起来,就被后面的马给踩死了,若是身子轻的母狼,靠自己的重量撕不开马腹,就死死的挂在马的侧肋下,马受了惊,就会发疯一样的用后蹄去踢狼的下半身,把狼往下蹬,狼的下半身会被马蹄踢掉,可是,马把狼蹬死了,踢下去了,也就把自己的腹部撕开了,马腹一旦被撕开,胃囊、肠子就‘呼噜’一声落下来,马还在往前跑,马蹄就会踩烂自己的胃囊、肠子,再扯出心、肝、肺来,这狼是真正的阴狠。还有,你知道狼怎么捕黄羊吗?也很有意思……”

    平王兴致勃勃的还要往下说,李青已经干呕了起来,

    “爷,别说了,我不看了,咱们,呕,还是回去吧!”

    平王怔了怔,抬头看着不远处正用长枪和套马杆配合着,利落的敲碎着一只只狼头的黑衣卫,迷惑的说道:

    “没有血啊,这样捕狼,一是皮子好,二来也不会吓着你,你?”

    “爷,不是那个,是你说的那些,你说得也太恶心了,呕,恶心死了,我现在,看到马都觉得恶心了。”

    李青又呕了起来,平王忙搂住她,拨转马头往帐篷方向跑去,

    “恶心?我说的恶心?哪里恶心?”

    “爷,求求你,别说了,我要吐出来了。”

    从那以后,李青对狼退避三舍,再也不嚷嚷着看猎狼了,连着好几天,连马也不肯骑了,平王迷惑了好几天,到底也没弄明白,他哪句话恶心着李青了。

    车队又走了七八天,再有一天,就到呼和城了,申正时分,平王就吩咐车队停下来安营,这是一片平缓的坡地,远处有几处稀稀疏疏的树林,灿烂的阳光洒在茂盛的草地上,碧绿的草叶仿佛闪着光,在微风中轻缓的招摇着,无数五颜六色的花儿间在其中,李青站在帐篷门口,兴致又膨胀起来,转身进了帐篷,拉着看着文书的平王,笑着说道:

    “爷,歇一歇吧,你带我出去骑马吧?”

    平王抬头看着一身月白色烟罗衣裙的李青,脸上露出笑容来,点了点头,起身揽着李青出了帐篷,上了马,在十几名黑衣卫的拱卫下,缓缓往坡下的树林处小跑了过去,李青悠悠然的坐在前面,笑盈盈的仰着头,看着平王问道:

    “那些部落的首领们两天前就到了,从这里到呼和城,骑马要多长时候?说不定能碰到他们呢。”

    “嗯,这里骑马过去,也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习惯住毡帐,都在城外驻着,离这里很爱,往年,我也是驻在城外的毡帐里,咱们在城外的毡帐可是最高大最富丽的,嗯,不过,今年,咱们还是住在城里吧。”

    “咱们住毡帐!我也想住到城外,住住爷那个最高大最富丽的毡帐。”

    李青轻轻笑着,拉着平王的前襟,摇晃着身子说道,平王松开马缰,双手搂住李青,低下头,看住李青,笑了起来,

    “好,你想住哪里,咱们就住哪一处。”

    黑衣卫散开来,远远的拱卫在四周,平王和李青信马由缰,慢慢晃到了树林边,平王抱着李青下了马,李青掂着脚尖,看着林子里,笑着说道:

    “咱们到林子里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蘑菇,让竹雨做蘑菇汤吃。”

    平王哑然失笑起来,拥着李青往树林里慢慢走去,黑衣卫下了马,留下人看着马匹,其余的人急忙散进林子,一路仔细查看警戒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人

    林子很小,李青拉着平王的手,到处找着看着,不大会儿,走上了一处坡地,就到了林子尽头,这是一处略高些的坡地顶端,前面是一片极空旷茂盛的草地,李青极目远望,闻着风中的花香草香,心情渐渐飞扬起来,

    “爷,我唱歌给你听吧!”

    平王脸色却骤然凝重起来,抬手止住了李青的话,仔细的侧耳倾听着,丁三几步跃了过来,低声禀报道:

    “爷,有人来了,两匹马,脚程很快。”

    平王冷着脸,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黑衣卫立即分散着伏下身子,躲了起来,平王抱起李青,跃到了一处茂盛的灌木丛后面,蹲了下来,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往外看去。

    李青紧挨在平王胸前,也透过灌木丛,紧张而兴奋的往坡下看了过去,不大会儿,就看到两匹马飞快的跑了过来,前面是一匹枣红马,马上一片明亮的蓝色,如同雨后天空般的碧蓝,后面是一匹白马,马上也是一片白色,突然枣红马猛的停了下来,转过马头,白马往后退了退,前面的枣红马转过马头,又往这边跑了过来,后面的白马立即又追了上来。

    李青迷惑的皱起了眉头,平王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前面马上是个女人,刚才在用马鞭抽打后面马上的男人,看样子,是一对小情人在吵架。”

    平王低低的笑了起来,

    “不知是哪家首领的儿女,闹了别扭了。”

    李青惊讶的看着平王,

    “爷眼力真好,我只看到一片蓝和一片白。那咱们,看看热闹?”

    平王微微点点头,抬手打了个手势,搂着李青,透过灌木丛,继续看着外面。

    两匹马脚程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树林前的坡地上,两匹马被树林挡了路,白马拦在了枣红马前,白马上的男子二十岁左右,五官极其清晰,棱角分明,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一样,古铜色的肤色泛着光彩,看起来极其健康,眼睛里仿佛只有枣红马上的蓝衣女子,正焦急万分的说着话。

    蓝衣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腿细腰,身材玲珑有致,鸭蛋脸,浓眉大眼,生得极为艳丽,小麦色的脸上正泛着浓浓的怒气,红艳饱满的仿佛嘟着的嘴唇突然抿紧了起来,扬起手里的鞭子猛得抽了过去。

    白衣男子接住鞭梢,催着马往枣红马靠了过去,微微用力,连人带鞭子往自己马上拉了过来,蓝衣女子脸色红涨起来,用力往回拉着鞭子,挣扎间,男子抱着蓝衣女子滚落到了草地上。

    李青一脸兴奋的笑意,在平王怀里微微直起身子,仔细的看着外面抱在一起,滚来滚去的一对儿。

    男子压在了蓝衣女子身上,按住女子两只手,声音里带着焦急和心痛:

    “你听我说,我没看她,苏泰,你听我说几句话,你听我说完!”

    说的是塔尔城的话,李青微微皱了皱眉头,平王拉过李青的手,在手心里划着字“可能听懂”,李青轻轻点了点头,平王面色舒缓了下来,搂紧了李青,两人一起看着外面。

    被压在下面的苏泰重重的喘着粗气,男子也粗重的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

    “苏泰,我不是看她,只是她穿的实在是太古怪,我才看了看她的衣服,我根本没看清楚,不知道她是恩和,否则,她穿得再古怪,我也不看,苏泰,我眼里除了你,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呢?!苏泰!”

    苏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男子小心的松开了些,焦急的紧盯着苏泰,

    “苏泰,你没事吧?苏泰,从见你头一面到现在,我眼里就再没有别的女人过,苏泰!”

    “你真的看到那个人是恩和?”

    苏泰突然问道,白衣男子仿佛怔住了,老实的说道:

    “我就看见她穿的衣服实在是太古怪了,光看到衣服了,没注意人,我看着象是恩和,不是恩和还能是谁。”

    苏泰轻轻笑了起来,渐渐笑声越来越欢快,男子也笑了起来,搂着苏泰,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了自己身上,苏泰笑了一阵子,才伸手拧着男子的鼻子,开心的说道:

    “那可不是恩和,那是宝音,你真是个傻子!”

    男子恍然大悟般大笑了起来,

    “苏泰,除你之外,别的女人一个个都长得差不多,我哪里分得出来?再多的女人,我也只能看到我的苏泰。”

    苏泰的侧脸看上去红朴朴的,猛的把脸贴在了男子脸上,两人滚在了一处,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喘着粗气站了起来,男子紧紧的搂着苏泰,贴在她耳边说着话,苏泰笑得如花儿般绽放着,男子把枣红马的缰绳系在了白马上,抱着苏泰一起乘着白马,往来的方向小跑着回去了。

    看着他们走得远了,李青才伏在平王怀里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着两人的对话,

    “……爷,这个男孩子,不知道是谁家的,真正是个会哄骗女儿家的,他肯定是看别的女人看傻了眼,这个苏泰吃醋了,他就故意把人家姑娘的名字说错了,让苏泰觉得他连人都没认出来,那肯定就是只看衣服,没看人了,所以苏泰才原谅了他,这个男孩子,真是太狡猾了!”

    平王满眼笑意的看着李青,俯下身子,把脸贴到李青耳边,低声说道:

    “青青,我眼里除了你,也没有别的女人。”

    李青怔了怔,平王轻轻咬住了李青的耳垂,李青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平王嘴唇飞快的滑过去,吻住了李青嘴唇,辗转着用力吸吮着,李青只觉得胸口里的气仿佛都被他吸了过去,急忙用力推开他,满脸通红,长长的透过口气,微微喘息起来,

    “爷,你又发疯了,那么多人看着听着呢!你!”

    平王低低的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谁敢看?谁敢听?”

    李青推开他,站了起来,树林静悄悄的,林子周围远远的站着些黑点,平王也站了起来,一把拖过李青,靠在了一颗树上,懒洋洋的微笑着说道:

    “青青看到了吧,这林子除了你我,连只老鼠也进不来。”

    李青伏在平王胸前,轻轻的笑了起来,

    “青青,你刚才说要唱歌给我听的。”

    “嗯,现在不想唱了,谁让你刚才不让我唱的,哪,现在你唱给我听好了。”

    平王窒住了,把脸贴在李青耳边,仔细想了一会儿,苦笑了起来,

    “我不会唱,一支也不会。”

    李青仰着头,看着平王苦恼的脸,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那我教你,教你一个最容易唱的,你好好学,学好了,现在就唱给我听。”

    平王认真的点着头,李青眼睛里闪过丝促狭来,轻轻咳了两声,

    “爷跟着我学,两只老虎,”

    平王怔了怔,认真的学着:

    “两只老虎。”

    “跑的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平王仔细的,一板一眼的学着,又连在一起,唱了两遍,李青笑得软在了平王怀里,拍着平王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夸奖道:

    “爷,不愧是爷,唱得,真是好!”

    平王低着头,看着笑得眼睛弯成了一线的李青,心情如风般飞扬起来,

    “青青喜欢听,以后,我天天唱给你听。”

    平王垂下头,温柔的吻到了李青额头,李青双手挽着他的脖子,身子柔软的任他吻了下去,平王吻着她,抱着她倒在了草地上,往旁边的低洼处滚了过去。

    林间斑驳的光影下,密密的草丛被紧紧纠缠在一处的两个人压了下去,平王深深的深入在李青的身体里,温柔的缓缓的动着,渐渐越来越快,除了身下的人,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和她,在欢愉的云端飞翔。

    林间的光影渐渐温和起来,太阳缓缓的往西边滑去,平王仔细的笨拙的整理着李青的发髻,越理越乱,李青转过身,拍开平王的手,抓松了头发,干脆任它松散开,光亮柔软的披在了身后,脸上泛着酒醉般的红晕,低头理了理凌乱折皱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只好这样了,下次出来,一定要带个斗篷才好。”

    李青恨恨的说道,平王轻轻笑了起来,渐渐越笑声音越响,一把揽过李青,低低的问道:

    “下次,带斗篷!青青每次跟爷出来,都要……嗯,这样?我也喜欢,我最喜欢,下次,你说在咱们在哪里好?青青,刚才,真是太美妙了,回去,咱们到帐篷里,再试一次?”

    李青轻轻啐了一口,平王哈哈笑着,拥着垂着头,磨磨蹭蹭的李青,出了林子,上了马,往营地回去了。

    李青沐浴洗漱后,吃了饭,躲在帐篷里,趴在床上,再也不肯起来,平王看完了文书,挤到李青旁边,凑过去看着李青手里的手,

    “看的什么书?”

    “丁三送过来的经书,这书明天就得收好了,万一让呼和城里的喇嘛看到这书,就不好了,你那些杀手,光拿书,真的没伤人?”

    “真没伤人,你放心,咱们既然有了更好的谋划,哪里还要伤那些个小喇嘛,看得怎么样了?你也别太心急,慢慢看就是了,不要伤了神,伤了身子。”

    李青边看着经书,边敷衍的点着头,平王伸手拿过经书,远远的扔到了一边,一把揽过李青,

    “咱们不是说好了,回来再试一次,这次,我再慢些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欢宴(上)

    第二天,直到辰末,平王和李青才收拾妥当,平王穿着身宝蓝色绣金龙云海常服,系了玉带,李青穿着暗绿底缂丝翔凤琵琶袖紧身短衫,葱绿地暗花直径纱百褶长裙,整齐的绾了头发,插了支赤金五凤步摇。

    平王站在大帐中间,拉住李青,仔细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伸出手轻轻扶了扶李青头上的金步摇,拉着李青的手,走到帐篷门口,才松开手,李青退后半步,微微低着头,恭敬的跟在平王身后,出了大帐。

    帐篷外,呼和城府尹裘启明、总兵张文群、上岭关总兵俞敬远带着属官已经迎在了营地大帐外。平王在帐篷门口站定,绷着脸,看着帐篷前跪了一地的大小官员,抬了抬手,

    “起来吧。”

    丁三牵了马过来,平王上了马,转过头,看着李青扶着琉璃的手上了车,才轻轻抖了抖缰绳,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往呼和城方向行去。

    李青端坐在车里,琉璃跪坐在车厢前面,仔细的理好了李青的裙子,低声笑着说道:

    “夫人,爷对你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天早上起来一直到出门,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夫人!爷跟夫人在一起时候,就是晴天,一出了门,就转阴天了。”

    李青掀起帘子,看着外面衣甲鲜亮,缓缓而行的黑衣卫,半晌,才放下帘子,转过头看着琉璃,似笑非笑的说道:

    “若是到了我老得连牙齿都没有的时候,他还能这样对我,那才叫真正的好,这会儿,你家夫人年青貌美,有才情有智慧有用处,他若对我不好,才是傻子呢。”

    琉璃怔了怔,随即轻轻笑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

    “夫人的道理,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虽说夫人的话,是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我要是夫人,还是不想那么远,今天好就行,明天,谁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子?也许,我还等不到牙齿没了的那一天呢。”

    “呸!”

    李青轻轻啐了一口,

    “青天白日的。不要说这种晦气的话!”

    琉璃随着车子轻轻晃着,笑颜如花的看着李青,接着说道:

    “那夫人没事的时候,也别七想八想的,想那么多、那么远有什么用?夫人在寺里的时候,想得多少好啊,打算得要多周全有多周全,连小书生都选好了,结果呢,谁也没想到老爷突然就调回了京城,夫人又掉转头,开始打算着做个寡妇,可没想到转眼就入了官,再计划着,要跑去晋地,可谁能想到,夫人最后竟嫁进了平王府,夫人,你看看,你那些个费尽心机的打算,哪有一个有用的?”

    李青眨了眨眼睛,想了半晌,才无奈的看着琉璃叹着气,

    “那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嘛。”

    “所以啊,夫人别想来想去想那么多,还是放宽心,照夫人说过的那个,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过着,不也好得很哪。”

    李青笑意盈盈的看着琉璃,

    “琉璃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家夫人还有一句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及时行乐的时候,还是要得费点心思,给自己留好后路,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两人笑语盈盈的低声说着话,车子轻轻晃了下,停了下来,李青忙掀起帘子,看着车外,外面除了黑衣卫笔直的身影。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前面一片极响亮,嚷着叫着“大头领”的请安声。

    不大会儿,车子继续动了起来,除了听惯了的黑衣卫们整齐的马蹄声,外面还有阵阵急促的跑来跑去的马蹄声和兴奋高昂的呼啸声、喊叫声。

    应该是那些部落的人来迎接车队了,李青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车子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外面依然是一片高喊着“大头领”的请安声,黑衣卫之外的马蹄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乱。

    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午正时分,车队才进了城,驶进了一处高大宽阔的殿堂,琉璃扶着李青下了车,丁二躬身侍候在外面,引着李青从侧门进了大殿后方的小配殿内,低声禀报道:

    “夫人先歇息片刻,爷受了礼,咱们就出城去金帐那边,依着惯例,晚上,爷要在那里宴请各部落头领,每次都是要狂欢一整夜的。”

    李青微笑着点了点头,扶着琉璃的手坐到窗下的椅子上,慢慢的喝着杯茶,等着上车再出城去。

    等到了金帐,吃了饭,已经是未正过后了,李青微微有些疲惫的斜靠在金帐后面的榻上,平王掀帘进来,上前两步,按住支起身子要起来见礼的李青,微微笑着说道:

    “不用起来,晚上的宴会申正才开始,你先歇息一会儿。”

    李青点了点头,

    “爷要不要也歇息一会儿?丁二说夜里要闹一整夜呢。”

    “我不累,这金帐过去不远,是一处上好的打猎处,我这就要带着那些头领们去打打猎,我得出去了,你歇息吧,不用起来。”

    李青笑着点点头,直起身子,目送着平王掀帘出去了,琉璃和竹枝过来,侍候着李青卸了簪环,脱了衣服,李青打着呵欠,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李青被琉璃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申初一刻了,琉璃、竹枝、竹叶、绿蒿侍候洗漱更衣,换了件淡黄地织金纱通肩琵琶袖紧身短衫,一条同色妆花纱十幅裙,插了支错落有致的垂着十几个小小的各式花卉的赤金步摇,刚收拾好,平王就掀帘走了进来。

    李青忙吩咐端了水来,侍候平王洗漱,琉璃取了件银蓝色缂丝龙纹长衫,李青接过,侍候着平王换了衣服,平王满眼笑意的低头看着李青,压低了声音说道:

    “昨天,咱们见到的那一对小儿女,苏泰是哈撒尔部头领库图的小女儿,另一个是克列部头领额哲的独生儿子多罗。”

    李青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平王,

    “爷今天又见到他们了?”

    平王点了点头,

    “这个多罗,一生下来,萨满就说他命里犯煞星,额哲就把他送到了贡格寺,托佑在活佛跟前,直到去年秋天,才算避过煞星回到了部落,我也是今年才头一次看到他。倒是那个苏泰,年年跟着库图过来,我竟然不认识她,不过,平日里,我倒真是没注意过那些个小丫头们。”

    李青笑了起来,

    “爷眼里看的都是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小丫头们,除非……”

    李青咬了舌头般,含糊了起来,平王用手指托起李青的下巴,弯下腰,凑到李青脸上,喷着热气问道:

    “除非什么?”

    “除非碰到昨天那样的事,爷才会注意到不是。”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平王直起身子,用手指轻轻划过李青的脸颊,轻轻笑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竹雨托了碗燕窝粥送了过来,平王看着李青吃了,才伸手揽过她,

    “咱们从外面绕到金帐前面去,爷带你看看外面,这会儿,热闹得很呢。”

    李青眼睛亮了起来,点着头,跟着平王从金帐后门走了出去。

    外面星罗棋布的散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间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上面架起架子,吊着巨大的铁锅,每一堆篝火旁边,都树着高大的木桩,几个精壮汉子赤裸着上身,站在木桩边,身手利落的宰杀着牲畜,挂起来剥着皮,再分割成大大小小的肉块,送到旁边火上巨大的铁锅里,或是挂在木架上,等着烧烤。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奶味、血腥味和一丝丝肉的香味,到处是欢笑和喧嚣声。李青站在金帐门口,踩着脚下松软的青草,环顾着周围仿佛无拘无束的热闹和欢快,心情跟着雀跃而欢喜起来,平王牵着李青的手,低着头看着李青,因着她的喜悦而欣喜起来。

    两人慢慢沿着金帐往前面逛过去,丁二、丁三、琉璃和绿蒿随侍在后面。

    金帐门口呈圆弧形树着十几个木桩,上面已经绑好了巨大的火把,金帐正前方,一堆堆得一人多高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着,上面的大锅里漂溢出浓郁的奶香来。

    金帐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李青轻轻把手从平王手里挣脱出来,微微停下了脚步,准备落到平王身后再走,平王转过头,重又拉住了李青的手,低声说道:

    “不妨事。”

    看到平王牵着李青过来,金帐门口站着的人忙躬着身子,有的单手抚胸,有人双手执拳,此起彼伏的请着安,平王抬了抬手,带着丝笑意吩咐道:

    “不必多礼。”

    平王牵着李青的手,步履轻松随意的又走了两步,才停了脚步,一个个给李青介绍起来:

    “这是扎木部头领呼和。”

    呼和忙上前躬着身子,满脸笑容的请着安:

    “扎木部呼和给夫人请安。”

    李青一边含笑点了点头回着礼,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呼和,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中等身材,又黑又瘦,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笑起来仿佛一朵慈祥的菊花,三角形眼睛很小,却亮得惊人,扎木部是上岭草原上最大最强盛的部落,和克列部是姻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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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欢宴(中)

    “这是哈撒尔部头领库图。”

    平王往前走了半步,继续介绍道,库图身材高大健壮,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小山般,李青要微微仰视,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库图的脸生得倒是不难看,眉眼浓重,和苏泰倒还有几分象。哈撒尔部是上岭草原上的第二大部落,这个库图自己也是个难得的虎将,极能打杀,只是说是脾气极为暴躁。

    小山一样的库图移开,身后闪出个枯干瘦小的喇嘛来,几乎看不出年纪,脸上枯干的仿佛没有了肉,眉毛有些花白,长得垂到了眼角,穿着件紫红色僧裙,披着紫红的袈裟,露出仿佛树枝上挂着层松松皱皱的皮一样的右肩来,枯树枝般嶙峋的手上挂着串黑色的念珠,垂着眼帘,双手合什微微低了低头,平王嘴角翘了翘,慢腾腾的介绍道:

    “这是哲丹寺的赤巴-洛桑达杰。”

    李青仔细的看着哲丹赤巴微开的中指,嘴角露出丝笑意,挣脱开平王的手,双手十指相抵,手掌内空,微微合了合什,笑着说道:

    “原来哲丹赤巴修习的是莲花部,李青有礼了。”

    哲丹赤巴抬起了眼帘,惊讶的看着李青,李青带着满脸真诚的笑意,迎着哲丹赤巴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

    “哲丹赤巴主持哲丹寺多年,经文教义上也必是极精通的,李青有些个疑问,改天还望哲丹赤巴不吝赐教。”

    哲丹赤巴忙微微躬了躬身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声音低沉的说道:

    “格聂玛过奖了,为格聂玛解惑,是洛桑达杰的本份,洛桑达杰等着格聂玛的传唤。”

    平王眼睛微微眯了眯,笑着牵住李青垂下的手,继续介绍起旁边站着的克列部头领额哲和站在他身旁的儿子多罗。

    额哲看起来极其斯文,眉眼和多罗极象,带着多罗,彬彬有礼的给李青请着安,李青笑盈盈的微微点头还了礼,满眼笑意的看着面前的父子两个,这个额哲,是草原上难得的情种,和妻子苏日娜感情极笃,一个妾侍也没有,只有一子一女,额哲的异母姐姐嫁给了呼和,是呼和的正妻。

    上岭草原的四个部落中,最小的一支部落是尔臣部,看上去仿佛一大块渗着油的带皮黑肉般的尔臣部头领桑丹,满脸笑容的深深躬着腰,李青笑盈盈的看着他,就这么个人,竟还是上岭草原的头领中,妻妾最多,当然也是儿女数量最多的人。

    桑丹后面站着的是呼和城府尹裘启明,总兵张文群和上岭关总兵俞敬远以及属官们,受完了他们的礼,平王牵着李青进了金帐,在上首左右坐下,呼和和裘启明等依次进了金帐,在左右两列坐了下来,侍女流水般奉上菜肴,将各人面前巨大的银酒杯斟上满满的马奶酒,外面的篝火上也架上了獐子,翻转了烤了起来。

    平王站了起来,庄重举起杯子,用手指沾着酒,敬了天地神灵,把酒洒在了案前,祭了天地。

    丁三上前重新斟满了杯子,平王坐下来,举起杯子,笑着环顾着四周说道:

    “大家满饮此杯!为了咱们的上岭草原,为了咱们这些肝胆相照的部落兄弟!”

    金帐里坐着的人一起举起了杯子,哄然叫着:

    “祝福大头领!祝福夫人!”

    李青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她的杯子里,琉璃只倒了个少少的杯底在里面,李青笑盈盈的随着大家一饮而进。

    袒露着半边肩膀的男仆举着放着整只烤得焦黄,香气四溢的全羊进来,依次放到几上,跪坐在各人身后的侍女不停的将空了的酒杯斟得满满的,裘启明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敬着呼和等人,张文群和俞敬远也站起来敬酒,呼和、库图等人立即敬了回来,李青刚吃了几口烤羊肉,男仆已经又搬了几只巨大的酒袋进来,取走了空的酒袋。

    李青干脆也不吃了,只笑盈盈的看着大碗喝酒,大块吃着烤羊肉的众人。

    平王转头看着李青,手从几下伸过来,握住了李青的手,李青笑着示意他看正拉着呼和,要“再满饮此杯”的库图,桑丹微微有些摇晃的举着杯子站了起来,先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才高声说道:

    “大头领,喝酒没有歌舞可不成,就让桑丹来献上歌舞吧,给大头领和夫人赏玩!”

    平王微笑着点了点头,桑丹身后侍立着的侍从急忙跑了出去,片刻功夫,一个拎着马头琴的老者和两个衣着艳丽异常的年青女子走了进来,老者盘膝坐在了金帐门口,悠扬的马头琴声响了起来,两个女子往头上放了一只小银碗,双手各捏着一对银酒盅,抖着双肩,双手有节奏的击打着银酒盅,挥臂甩腕,旋转着舞了起来。

    李青看着帐篷正中如风般旋转着的两名艳丽的舞者,眼风扫过半跪在额哲身后的多罗,多罗脸上露出股重重的惊讶来,随即转过头,偷偷的往上首看过来,李青忙移开眼神,心头警惕骤起,用指尖在平王手心里轻轻划了两下,平王坐直了上身,眼光瞄向了桑丹。

    一阵急促的旋转后,两名舞者骤然停住,鲜艳的长裙旋转着裹在身上,又散开垂了下来,年青女子轻轻喘着气,相互看了看,示意侍女拿了杯子过来,斟满了酒,捧着杯子走到平王面前,微微带着些羞涩,笑容满面的把杯子高举到平王面前说道:

    “大头领,我是尔臣部桑丹头领的女儿恩和宝音,为大头领寿,请大头领饮了此杯!”

    “大头领是上岭草原的雄鹰,是宝音最仰慕的大英雄!”

    宝音羞涩的补充道,平王脸上带着微笑,却没有接宝音和恩和手里的杯子,李青从平王手里抽出手来,轻轻的鼓着掌,看着宝音和恩和,赞叹不已的说道:

    “怪不得这舞跳得这样的好!原来是桑丹头领家的千金,这么美丽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来,恩和、宝音,坐到我旁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两个,怎么能有生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呢!”

    琉璃和绿蒿忙上前接过宝音和恩和手里的杯子,拉着两个人转到了李青身边,李青笑盈盈的一手拉着一个,不住口的夸奖了一阵子,转过头,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听说头领们都是带着孩子们过来的,要不,让他们都进来热闹热闹吧,给长辈们敬敬酒,正好也让他们相互认识认识,爷说好不好?”

    平王笑着点着头,转过头,环顾着四周,征询般看着大家,额哲忙笑着说道:

    “夫人这提议好,正该这样,还是把孩子们叫进来,热闹些好。”

    呼和、库图、桑丹也忙着点着头,片刻功夫,呼和的儿子阿木尔、那日松,女儿其其格,库图的儿子巴根、牧仁,女儿托娅、苏泰,额哲的女儿图娅,桑丹的儿子阿古达进了金帐,见了礼。

    李青笑盈盈的招呼着,把他们安置在自己这边,上了吃食,倒上了马奶酒,多罗也退过去,和阿木尔坐到了一处。

    李青笑盈盈看着大家,眼角却瞄着多罗和苏泰,苏泰满脸笑容的上前和图娅说着话,图娅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一眼看到了其其格,忙上前拉着其其格不松手,紧挨着其其格坐了下来,苏泰轻轻咬着嘴唇,恨恨的看着图娅,托娅在后面拉了拉她,也挨着其其格坐了下来,李青笑吟吟转过头,微微示意着琉璃,琉璃笑着引着宝音和恩和两姐妹坐了过去,坐到了图娅旁边,紧挨着多罗和阿木尔。

    苏泰有些不安起来,强自镇定的坐着,眼光却左右不离多罗和坐在他旁边的宝音。

    多罗感受到苏泰的目光,也有些微微不安起来,李青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让我来认一认,恩和和宝音,我已经认得了,舞跳得极好,刚才,我可是大饱了眼神了,恩和边上的是图娅,听说我们图娅字写得极好,回头可要好好写一幅字送给我看看,其其格是呼和头领最宝贝的女儿,也是咱们上岭草原的百灵鸟,然后是托娅,温柔大方,真是比平阳府的大家闺秀还要出色不少,你是苏泰吧?听说我们苏泰的马术极精,就是男人也比不上,苏泰,是真的嘛?”

    苏泰带着些骄傲的神情点了点头,李青满脸笑容的看着苏泰,多罗却偷偷的瞄着李青。阿木尔直直的专注的看着苏泰,李青心中微微一动,端起面前的杯子,微微垂下眼帘,悄悄的盘算起来。

    劝酒的马头琴又响了起来,阿木尔,多罗等人依次上前敬了酒,呼和等人已有九成醉意,哈哈大笑着不停的举杯不知敬着谁,往嘴里倒着马奶酒,李青笑盈盈的看着微微低着头,小心的躲着旁边殷勤的宝音的多罗,突然声音清晰而响亮的对平王说道:

    “爷,你看看,阿木尔和小苏泰,简直是天生一对呢,我看了这半天了,再找不到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平王眼里闪过丝惊讶,立即眯着眼睛看了过去,多罗的手哆嗦了一下,阿木尔立即露出满脸的惊喜来,苏泰怔住了,刚想说话,却被托娅拉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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