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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x     长姐txt下载     长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府试和沉河

    今天正好是衙门里休沐的日子。

    一碗白米粥,几碟开胃小菜。

    昨晚,李月姐和郑典两人盘肠大战了一场,今儿个一早,两人俱是胃口大开。正吃着,就听院子里青蝉跟人打着招呼:“端生,你不是跟墨风小郎君去了京城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小郎君考完了吗?怎么样?”

    院子里,由一个衙役领着端生进门,那衙役见青蝉跟端生说话后,便退了出去。

    “考完了,我这不先一步来给大姑奶奶大姑爷报信呢。”端生笑嘻嘻的道,他是墨易帮墨风找的书童,他爹原是年家船帮的人,这回年家船帮受了三王乱和曹管事的影响,散了,一些个年轻的汉子还能在漕帮上讨生活,但一些原先岁数不小的船员,却只是另谋生路,端生的爹便在此例,虽然墨易已经发了一些安家费,但端生家兄弟姐妹九个,家里生计颇为艰难,十三岁的端生夹在个中间,家里人打算把他卖了糊日子,端生不愿意,便跑来求墨易,都曾是年家船帮的人,又都是跟着年把头出来的,不能叫人寒了心,墨易便招了他给墨风当书童,每年还能有几个钱贴补家用,端生家自是欢喜万分。

    此后,端生便跟着墨风。

    因着通州属于顺天府,府试由顺天府尹主持,顺天府署地就在京城,所以,前段时间,端生便跟着墨风在书院先生的带领下去了京城发加府试。

    没想到这一转眼,三场府试就完毕了。

    李月姐在屋里听到外间的对话,也不淡定了,提出了裙子一溜的跑出屋。

    那端生见到李月姐,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大姑奶奶。”

    “别多礼了,快说。你家小郎君考的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吗?”李月姐有些紧张的问。

    “出来了。小郎君府试第二名,可是大大的长脸了,便是先生也乐的带着大家去京城知名的得月楼吃酒席呢,随后才能回来。我便先一步回来报喜的。”端生一脸得意的道。

    “真的,这可太好了。”李月姐一听,自是欢喜万分,连忙叫着青蝉看赏。

    端生得了赏。那脸色笑开了花。

    “好小子,府试第二,也算是给我长脸了,回来应要好好考奖一番。”郑典裂着嘴笑,倒是比他当官那会儿还要高兴。随即又问:“对了,第一是谁?”

    这时那端生又回道:“回大姑爷的话,第一名是申学政的公子申修知,我瞅着那府尹大人点他头名多少是看在申学政或者已告老的申大人的面子上,那申公子的学问未必强得过咱家小郎君。”

    “呸,你这小子。倒会卖乖,这种话岂是能随意说的。那申修知是家学渊源,便是考第一也不稀奇,以后说话要警醒点,这话过头了。”李月姐听他这话,瞪了他一眼道。端生这话要是落到有心人耳里,是会惹出事来的,这小子以后都是要跟着墨风的,这会儿她自然要敲打一下。

    而心里,李月姐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申修知正是申晴容的弟弟,说倒底,墨风和那申公子真算起来亦是兄弟。当然,李月姐不会认。

    “是,小的知错了,听大姑奶奶教训。”端生连忙讨好的请罪道。这大姑奶奶发话,那在李家是说一不二的,而端生平日里在漕上的时候,练得一张巧嘴活络的很,平日不免也有点小滑头,唯有在李月姐面前,这小子老实的很。

    李月姐便是知道他这毛病,才敲打的,好在这小子虽说有些小滑头,但却是真正的忠心,这也是李月姐由着他跟着墨风的原因。

    “行了,不说这些,我看我们去屯里,一会儿墨风回来,咱们迎迎。”一边郑典打着圆场道。

    “不消了,不过是一个府试,只是算是过了童生,能不能中秀才还得看接下来的院试呢,这会儿可不能太抬举那小子,省得他翘尾巴。”李月姐说着。

    “那小子哪是个会翘尾巴的,当初他去参加府试时,可是拍了胸膛一定要考个头名的,这会儿叫申家的小子摘得第一,还指不定怎么不服气呢,说不得一会儿到家更要发奋苦读,争取院试第一,那小子好胜心强的很。”郑典打趣道。

    “你倒是把墨风的性子摸的实实。”李月姐叫郑典的话给逗乐了。

    随后招呼了青蝉进屋换了衣裳,然后同郑典一起叫了套了马车,直奔城外的新屯。

    远远的还没进李家,就看墨风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叫一干凑热闹的乡亲围住。

    “墨风啊,听说你中了,中了个啥?”一个还搞不清状况的大爷问。

    “大爷,啥都还没中呢,只是过了府试,接下来还要看院试呢,院试过了,才是秀才。”墨风一脸谦虚的道,倒是有一股子学子的风范了。

    “那要努力啊,等你中了秀才,再给我小孙孙起个名儿,以后我小孙孙也中秀才。”那大爷说着,笑的一脸菊花样。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众人一阵哄笑。这时,见到李月姐和郑典过来,自又是一番恭喜。毕竟还不算是秀才,众人随意说笑恭喜了几句,便散了。

    “走,我们进屋吃酒去。”郑典拍了墨风的户,几人一起进了屋。

    只是,三人才刚准备进门,却听前面路口又是一阵哗然。

    “怎么回事儿,端生,你去瞧瞧。”郑典冲着一边的端生道,端生立刻一溜风的跑了过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一脸震惊的道:“是柳家,柳家人绑了那柳银翠要沉河呢。”

    李月姐立刻就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显然是柳家人知道了柳银翠的事情了,只是沉河?这回这手段可是太狠了。

    “这不胡闹吗?”郑典大惊,这要真成了事实那便是一尸两命,这个他做为县太爷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的:“我去看看。”郑典说着,转身朝那路口去。

    “等等。我一起去。”李月姐连忙道。然后让墨风回屋先休息。便追上郑典两人一起过去。

    “爹,大哥,你们不能这样。”柳银翠此时被绑着,叫柳家大郎死死的拖着朝着走。这会儿她用劲的挣脱,然后卟嗵的一声跪在柳二和柳大郎面前。

    “翠丫儿,我们也不想哪,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只要他肯负责,便是没有名份,咱们也认了,可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怀个孩子。”柳二一脸恶狠狠的道,柳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在人前那都抬不起脸来。

    “爹,孩子的爹是谁没有关系,这孩子是我要的,我就想要一个孩子给五郎继香火呢。逢年过节的。也有人在坟头上上把香啊。”那柳银翠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道。

    她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可以养老送终的孩子。

    “呸,这等来历不明的野种,我们家五郎可不稀罕,咱贾家人还没死绝呢,用不着你这个被休之人假惺惺,没的脏了五郎。”人群里,贾氏冲出来,朝着柳银翠身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道。

    “你倒是说啊,孩子是谁的?”柳二这时重重的刮了柳银翠一个巴掌:“还不说,你真想死不成?”

    “我也不认得孩子的爹是谁,他只是一个路过漕上的一个客人,我如今这样子,也嫁不了人了,我就只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勾搭了他几日,就有了这孩子了”这时,柳银翠一脸灰白的道。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哪,你还是死了算了。”郑二一脸失望的摇着头。便又用劲的推着柳银翠。

    “柳二,你不要再逼她了,孩子的爹是我……”就在这时,人群的外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道,站出来的人居然是郑家的当家人郑大。

    “郑大爷……”柳二愣愣的看着郑大那一张死人脸。

    “怎么可能?郑大怎么可能跟柳银翠勾搭上?”一众人都嘀咕着。不过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瞎认啊。

    立时的,众人都知道有好戏看了,那两眼都亮晶晶的闪着光。

    李月姐和郑典两人在人群里听个分明,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由的相视一眼,郑典更是一脸的苦笑,这回这事可真闹大了,看着对面人群里,便在李月姐耳边低语:“照顾着点大伯娘。”

    李月姐连忙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人群里的郑大伯娘,果然,这会儿郑大伯娘一脸苍白,好一会儿,却发出一声恨叫:“我的老天哪……”说着,竟是晕了过去。

    任谁也受不得这样突然的打击,李月姐边忙推开人冲了上前,想上前扶住大伯娘,不过,郑大比她的动作快,已经先一步扶住了他娘子,又一手死掐着她的人中,好一会儿,郑大伯娘才幽幽的醒来,先还是一片茫然,随后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那脸色又是一片铁青,看到郑大后,便站起来猛的推开郑大,用手指着她道:“郑大,你好啊,你好啊……”

    一时间,郑大娘子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老六媳妇儿,扶你大伯娘回去。”那郑大仍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冲着李月姐道。

    “不,我不走,这事情你们休想背着我处理。”郑大娘子哪里肯走,狠狠的瞪了郑大,李月姐也皱着眉头,这种事情可是关系着大伯娘的,又怎么能避了她去,想着便看了郑典一眼。

    “大伯,柳二叔,这事情还是另找个地方解决吧。”郑典上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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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私语

    郑家大院,一张八仙桌,郑柳两家分坐两边,面面相对,成对峙之势,郑大是一惯的冷静阴沉,而柳家人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郑典跟李月姐在一边也沉着脸,不管如何,这回郑家的脸面也丢尽了,只是他是侄儿辈,却是管不了大伯。所以,干脆着拉着李月姐在一边做戏台的布景。

    “郑大,没想到你居然也干的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尽做出这等败德之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银翠孩子都怀上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条,你郑家堂堂正正的把银翠纳进们,全了大家的体面。”柳二盯着郑大道。

    “败不败德,柳二你这话言之过早,谁不知道柳银翠是什么样的人,指不定她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呢,想进门,不可能,老太早有言在先,郑氏子弟,除非没有子嗣,典妾生子外,不准纳妾。”一边郑大娘子不等郑大接嘴,便尖叫着道,她是决不会让柳银翠进门的。

    “郑大,你是郑家家主,你发话吧。”柳二步步紧逼。这回怎么着也要让郑家出出血。

    “祖训在那里,我不能违背,否则我就要成了郑家的不孝子了,所以,柳银翠不能进门,但我可以对外宣布,这孩子我认,便是银翠的今后,我也负责照应。”郑大说着,面无表情的看了柳银翠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柳银翠是正月到坛口做活的,而当时坛口没几个人,因着给坛口的兄弟放假了,郑大没事的时候便多去坛口那边跑跑,照应一下,一日。看柳银翠一个人在挑水。吃力的很。本着乡里乡亲的,便伸手帮忙。

    事后柳银翠就炒了几个小菜,请他去吃酒,感谢他的帮忙。也算是姻亲,郑大便没太讲究,再加上坛口冷清,正无聊着。吃顿酒也没什么,便同意了,没想到这酒一吃,最后糊里糊涂的就滚床上去了,等事了后,柳银翠才说,她在酒里放了点半掩门的娘们常用的一日春。

    郑大当时那个恼火,这终日打雁,却冷不丁的叫雁啄了眼,便质问柳银翠为什么这么做。

    柳银翠倒是很坦然:反正。这世上的男人她早就看透了,她不打算再嫁人了。但想要一个孩子,本来,她原先是想过继的,只是当初,因为过继的事情,柳贾两家大打出手,她看着便寒了心,所以,她算计郑大便是为了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选中郑大,很简单,看对眼了。或者说根本就是柳银翠的恶趣味,从贾五郎,到王经历,再到郑大,都算得上皮相不错的中年人士。柳银翠就好这调调。

    郑大那个郁闷,感觉他自个儿就是那配种的。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郑大也没什么好说了,他再要说什么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男人嘛,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始,那便象是决了堤了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此后,两人很是欢好了几场,到了三月分,柳银翠突然就收敛,再也不曾找过郑大,郑大也不曾在意,直到昨夜,柳银翠出事,郑大才知道原来柳银翠已经怀了身孕,昨天夜里,郑大特意去找了许郎中,问清了柳银翠具体的受孕日子,是在那二月初,正是他们欢好的那些日子里。

    郑大便心里有数了。

    “哈哈,真是好笑了,有身子的是我,合着如今反倒没我什么事了,想让我进郑家做小,没门儿,我柳银翠再贱也没贱到去给人做小的份上,再说了,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我心里清楚,又岂是你们谁来认就成的,我说过了,孩子的父亲是路过的一位客商,他给了银子,我便跟他耍上一次罢了。”这时,柳银翠突然在一边狂笑道,说的话也让人不堪入耳。

    “柳银翠,你给我闭嘴,我岂是那连自己孩子也不敢认的人。”一边郑大拧着眉,他知道这孩子就是他的,柳银翠这么说的原因他不管,他只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不会不认。

    “你才给我闭嘴呢,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柳银翠也恶狠狠的回瞪着郑大。

    李月姐这时明白了,柳银翠那般说词倒也不是真为了给郑大开脱,她实则却是怕郑家抢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显然,这孩子她是打算留在身边的,而为了不让别人抢走,那她肯定不会老实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样下去,这事儿就成了一笔子糊涂账了。

    果然,柳银翠打死不认,一边郑大伯娘是巴不得,而柳银翠的作风问题,在新屯那是人尽皆知的,便是郑大跟她那啥的有一响之欢,是男人,谁又会在意那个呢,反而成了别人眼里的艳福。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柳家人气的差点吐血,只是自家攀这上等吃里扒外的女儿,也只能自认倒霉,只是这时候再想拉人去沉河已经不可能了,最后柳家便进了新屯的祠堂,要把柳银翠逐出柳家。

    可柳银翠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儿,虽说后来被贾家休了,但当时,柳家嫌她丢人,根本就没让她回柳家,所以,柳银翠根本就算不得柳家之人,如今柳家竟是拿她没法子。

    不过,柳银翠这般的作风,不管是新屯,还是坛口,没一个人能容得下,最后祠堂立下规矩,柳银翠今生都不得踏入新屯地界,而坛口,几个长老一起,也将柳银翠逐出了坛口。

    通州若大的地面,已没了柳银翠立足之地。

    李月姐叹息之余,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那后果便要自己承担,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她这样重生一次。

    “你说这孩子倒底是不是大伯的?”回到县衙后堂,郑典免不了嘀咕的问,脸上还是不太痛快。总之这事情,让他跟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别扭。

    “那还用说,你当你大伯是傻子不成,这等事情。没有把握。能乱承认吗?”李月姐瞪了郑典一眼道。随后又没好气的补了句:“你们男人,全都是吃了碗里望着锅里的。”

    郑典那个冤屈,苦巴着脸道:“我说媳妇儿,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子人。我什么时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了。”

    “呸,当初若是那个阿秀有柳银翠这股子狠劲儿,怕还不知道什么状况了。”李月姐拧了郑典一记。似真似假的翻起了旧账,心里却想着这会儿大伯娘的情形若是由她来承受。那她是决对受不了的。当初她跟郑太老承诺了的,只要郑典不负她,她必不负郑典,但若是郑典另有新人,她便离开。

    “决没有的事情,我就是为了避嫌,才事事让郑星去跑,心里也未尝没有撮合他俩的意思,只是没想到,郑星这小子屁什么本事也没有。比他两个哥哥差远了,一个小娘子竟是拿不下。真是丢了郑家人的脸面。”郑典又哼哼的道。

    “他当阿秀是你的人,哪里还敢下手?”李月姐横了郑典一点。

    “呸,那小子,一副贼心眼,回头,我再教训他。”郑典咬着牙道,最后倒霉的还是郑星那小子,前段时间,这小子活活成了郑典夫妻两的出气筒,最是憋屈不过。

    想着郑星那张苦瓜脸,李月姐不由的乐了。

    “你太坏了,尽找八弟的麻烦。”李月姐笑哈哈的道。

    “哈哈,谁让他老是自作聪明来着。”想着自家八弟的可怜样了,郑典也没良心的乐了。总算一天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第二天,郑大同柳银翠的八卦便传的满天飞。而郑家大宅,自也是乌云一片,不过,郑家的人都通一的口径,柳银翠既然不认,他们就更不会认了。

    午后,李月姐刚午睡起来,铁牛媳妇儿来找她,说是郑大伯和大伯娘昨天吵了一夜,今天一天还打着冷战呢,她这个做媳妇儿的夹在里面是左右为难,便想请月姐儿去劝劝。

    李月姐便换了透气的葛裳带着青蝉,跟着铁牛媳妇儿一起去了郑家大院。进了堂屋,没看到人,便直奔郑大娘子的房里,没想刚到门边,就听得房里郑大和郑大娘子两个在说话。

    “铁牛他娘,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了……”郑大声音有些愧疚的道。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吗?”郑大娘子不甘心的道。

    接下来房里一片沉默,好一会儿,郑大道:“后日,就要开漕了,我不在家里,柳银翠如今住到城外窝棚去了,我思来想去的,你有空,还是让铁牛媳妇儿去照应一下吧,孩子是我的,我查过的,柳银翠自到坛口里,除了我没接触过别的男人。”

    “呵,呵……就算是你的又怎么样,人家柳银翠不认,合着还要我低头,郑大呀,郑大,你是不是男人哪……”郑大娘子气极而笑。

    “唉,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说,当年,我在衙里做刽子手的时候,因着铁牛以后要继承我那刽子手的位置,我便训练他,有一次给死囚施暗刑的时候,便让他出手,可他太胆小了,反而被皮死囚发起狂给伤了下身,差点让寻死囚走脱,大夫虽然冶好了,但却说过可能有碍子嗣,如今铁牛成亲到现在,已经五年了,铁牛媳妇儿也没有怀上,我担心铁牛怕不是容易有孩子了,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后我这一房怕是只有银翠怀里那一点了。”

    屋外,听得这话,李月姐一惊,侧过脸看向铁牛媳妇儿,只见铁牛媳妇儿重重的捂着嘴,无声的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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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孩子

    成亲五年没有孩子的苦,只看当年自家小姑姑,便能知一二,其他的且不说,便是李月姐自个儿,成亲一年来,因着还没有消息,便有许多的热心人打听着,便是阿奶那里,更是传了她许多容易受孕的法子,李月姐不知觉间也感压力倍增,由此,想来铁牛媳妇儿这五年来日子过的定然不容易,难怪这会儿她情难自禁。

    想着,李月姐便拍了拍铁牛媳妇儿的肩膀,女人,多不容易啊。

    “你……竟有这等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说呢郑圭成亲的迟,他如今儿子都快三岁了,为什么铁牛就一直没有动静呢。”房里的声音继续着。这消息太意外了,郑大娘子一时顾不得跟郑大置气了,惊慌的问。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再说了,大夫也只是说有碍,并不是说完全不能生育,只是比较难罢了,他们还年轻,总有希望的,只是这些年苦了铁牛媳妇了。”郑大叹了口气。

    听着郑大这话,站在门外的铁牛媳妇再也忍不住了,捂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哭声。

    “谁?”郑大猛的一开门,就看到李月姐同铁牛媳妇儿。

    “三嫂说大伯娘心情不好,让我来劝劝她。”李月姐坦坦荡荡的道,没说别的,只说来的原因,到于之前他们在屋里说的话,只看铁牛媳妇儿这样子,自然是听到了,不消隐藏什么。

    郑大脸色不好看,不过好在都是自家人,听到就听到了吧,六郎媳妇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说出去,至于铁牛媳妇。知道了也好。

    “没事。进屋吧。陪你大伯娘聊聊,我要到漕上去了。”郑大该说的都说了,马上要开漕,漕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因此便离开了。

    家里的事情自交给了自家娘子。

    “好的,大伯自去忙。”李月姐应声,然后扶着铁牛媳妇儿进了屋。

    铁牛媳妇一进屋里,便扑到郑大娘子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没事儿。铁牛还年轻,等他这次跟他爹跑漕回来,我就不让他跑了,让他呆在家里,好好调养身体,一准能成的。”郑大伯娘安慰着。

    “嗯……”铁牛媳妇儿一个劲的点头。

    晚上,李月姐回到衙里,跟郑典说了铁牛这事情。郑典不由的也拧着眉,以前三哥一直怕跟人打架,所以。大伯来通州打天下时,是他跟着大伯在漕司里三进三出。三哥连刀片子都没动,说实话,过去对于三哥的懦弱,他还有些挺晓不上的,刀徒人家,哪能怕跟人动刀呢,却没想到,原来根子在这里面。

    “既然这样,那柳银翠那边你有空的时候就照看点吧,这种事情让大伯娘出面,也太为难了她了点,倒不如你照应一下,柳银翠一人怀着孩子住在城外的窝棚里,万一出了事,大伯那里总不好交待。”郑典道。

    “哼,大伯那里不好交待,那大伯娘那里就好交待了?”李月姐愤愤的道,想着万一以后自己没有子嗣,郑典会不会也一如郑大伯一般,想着那脸便沉了下来。

    “月姐儿,你又跟我拧,这种事情,咱们照看一点,总比让大伯娘照看好一点吧。”郑典连忙解释着。

    “嗯。”这一点李月姐倒认同,反正月娇住的离那不远,就让月娇有空时去看看吧。

    一夜无话。

    第四日通州帮开漕了。郑大伯娘自要帮忙着收拾打点,实在没有工夫再纠结柳银翠那些事情了,便是心中再多的不快,也只能暂时先放下。

    开漕仪式也是热闹非凡,通州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再加上去年在淮安耽搁的漕船这时也一路到了通州,将通州码头挤的满满当当。

    “开漕了……”随着司仪一声吼,一艘艘的漕船便缓缓起行。红腰带,彩旗迎风招展。

    每年的开漕都是一片盛景,直到漕船渐行渐远,然后变小直到消失,众人才散去。

    然后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转眼天气就入了秋,院试三场考试已经结束,前不久也放榜了,墨风如愿以偿中了案首,乐了郑典逢人就夸,墨风给他长脸,这厮还遗憾着呢,可惜今年没有乡试,要不然,再中举人,那他就给墨风牵马,批红挂彩的游街。

    让李月姐一阵没好气的翻白眼:“如今这样我都已经觉得太出挑了,我阿爷说的,肉要埋在饭下面吃才香,这太出挑了容易招人眼呢。”

    “我看谁敢!”听得李月姐这话,郑典便是一瞪眼:“我看谁敢使坏心,到时,我拉他到衙门里的打板子。”

    李月姐听了一阵哈哈笑:“你说你除了打板子就是游街,犯了事儿游,得意了也游,如今整个通州谁不知道通州县正堂有两板斧,一板是打板子,一板是游街,人家演义小说里面的程咬金还有三板斧,你比他还少一斧。”李月姐一阵打趣。

    “哈哈,这很正常,演义里的程咬金那可是上柱国,我一个七品芝麻官有两板斧足够用了。”郑典哈哈笑道,这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月姐没好气的扯了扯他的脸皮,看看脸皮有多厚。

    两人正打情骂俏着,这时,典史和捕头急匆匆的过来,站在门外,郑典出去,隔着屏风李月姐便听得那典史和捕头声音沉闷的道:“城外的难民打起来了,是山阳的难民和清河的难民争地盘。”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调解好了吗?两边各划块窝棚区,还安排了他们在漕上做些苦力,怎么还不安生啊,有伤亡吗?”郑典忙不叠的问。

    “十几个轻伤,唯有清河那边有一个重伤。原先是相安无事的,只是最近一个月,从清河和山阳那边又陆续的迁来一些难民,那原来划的窝棚区就不够了,便时有磨擦。再加上两帮人在漕上也为争抢客源打斗过几次。这怨便越结越深了。”一边的典史解释道。

    郑典一听还有重伤的。就拧起了眉:“那重伤赶紧找大夫看,务必要保住性命,万一出了人命就更麻烦了,等我挽身衣服。去城外瞧瞧。”

    郑典说着,便让两人在屋外候着,他回了屋,李月姐边忙帮着他换衣裳。然后一脸担心的问:“朝廷的邸报不是说今年风调雨顺,各地粮食均获丰收吗?这江淮更是繁华之地,怎么这难民一批一批的往北地来啊?”

    “丰收是一回事,这难民哪一天没有,尤其是江淮那边,前些年水灾,黄河改道,淹了多少良田,等那些个逃难的回去,那田早就叫一些个豪强人家给占了。再怎么样的丰收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丰收是丰收了,可稻米多了,那价就贱,而各家地主却因着个好年头,反而涨了租金,到最后租金加税收,还得卖儿卖女呢,不逃难就没日子过了,如今边城空虚,皇上要民充实边城,便发布了招募令,让内地之民,充实边城,包括杀胡口,关东山等地,到那里,只要开荒,便是自己的田地,还免头三年的赋税,这些人都是奔着这些过来的,只是如今已入秋,北地太冷,所以他们这些人要在这里呆到明年开春再去关东等地。”

    郑典说着,便带着典史和捕头匆匆的出门。

    等着郑典离开,李月姐的心便有些毛毛的,又想着柳银翠就住在城外的窝棚里,她如今的肚子有七个多月了,有些不放心,还是得去看看。

    于是,李月姐便叫了青蝉,想着城外不安全,又叫了两个衙差跟着,然后一起去了城外。好在此时城外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郑典正带着一帮人安抚难民,她不便去打扰,便思量着去看看柳银翠,只是赶到柳银翠的窝棚那边一看,整个窝棚的门洞开着,一边的一面墙已经倒了,李月姐见此情形心猛的一沉,连忙让人四下里找。才在一个破烂的桥洞下找到柳银翠。

    此时柳银翠再也没有以前那光鲜的模样,腊黄的一张脸,明显着还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只是她见到李月姐,却是一脸的防备:“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啊。”李月姐回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回去吧。”柳银翠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啊,我知道你怕郑家抢了你的孩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下去能保得住孩子的命吗,万一到时候孩子有个万一,你对得住他吗?”李月姐冷着脸问。

    “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总之,我是不会由着你郑家人安排的。”柳银翠恶狠狠的道。

    李月姐不由的一阵白眼,随后再次瞪着柳银翠:“柳银翠,你太自私了,你跟郑家大伯的事情内情我们都不清楚,且不说,只是对于这个孩子,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点吗?你一味的只想着要个孩子承欢膝下,要一个孩子养老送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以这样的方式把他带到人世间,本身就是对他的不公平,如今你为了保住孩子,甚至不顾他的生死,谁都知道,生产是一大难关,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的日子……”

    说到这里,看到柳银翠一脸苍白,李月姐也不多说了,言尽于此,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四妹住的离这儿不远,你要是想通了,就去找她帮忙。”

    说完,李月姐便离开了。若不是这可能是大伯家唯一的子嗣有话,李月姐才懒的理会这些个糟心事。爱咋嘀咋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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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出大事了[加更]

    李月姐刚回到衙门后堂,就听到王四娘正跟一个老衙役的浑家在院门口说话。

    “四娘啊,夫人呢?”

    “这不,城外打斗,大人去调理,夫人不放心,也带着人去城外看看。”王四娘边说着边伸着竹杆子去挑院子中间那池塘里的莲蓬,一会儿剐了莲子熬清粥,那莲子清粥,去燥呢,夫人顶喜欢吃的。

    “哦,那可得小心啊,我听我家那老家伙说了,城外乱的很,都是淮安那帮泥腿子,你说,这风调雨顺的年景儿,哪来那么多的糟心事呢,一个个不在家里安生的呆着,跑到别地儿打架斗殴,这不给咱们老爷添乱嘛,听说淮安那边发生了暴乱呢,也不知那些人到底在整啥?”那老衙役的浑家嘀嘀咕咕的

    “啊,暴乱啊,闹的这么凶啊?死人了吗?”王四娘一脸惊慌的问。

    “暴乱哪有不死人的,死的还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人呢,啧啧啧……”那老衙役的浑家咋着舌道。

    “哟,这事儿可就闹大了。”王四娘一惊一咋的道。

    “可不是,我听我家当的说了,淮安那边全是那些个大门豪强给逼的,放心,咱们这也算是天子脚下,再闹大也闹不到我们这边,就是不安生的家伙多了点,平日里小心点就成,你可得多提醒点夫人啊,不是有句话说啥的,大人物不站在要倒塌的墙下……”

    那老衙役的浑家话还没说完,一边跟着李月姐一起进门的青蝉扑哧的一声就笑开了:“麻妈妈,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哟哟哟,青蝉是越来越有学问了,我老婆子可学不来,反正是一个意思。”那麻妈妈打着哈哈笑着。又连忙给李月姐请安:“夫人。城外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麻妈妈关心啊。”李月姐笑道。

    “谢啥呢,就冲着夫人每日里给咱们那小孙女儿贴补的伙食,再怎么关心那都是应当应份的,那老妇不打搅夫人了。”说着。那麻妈妈就告辞了。

    李月姐也回屋洗漱。出来的时候看到青蝉在那里发愣,脸上有些担扰的神色,再想起之前麻妈妈的话,青蝉家可是淮安人。总有些亲戚吧,想来是担心那边了。

    “来,跟我说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李月姐拍着她的手背问。

    “也没了,我爹那边大多的亲戚都瞧不上我,也就一个小姑姑,就她还疼我,只不知这会受不受大牵连?”青蝉红了眼眶道。

    “放心,我听淮安那边女人多是呆在后宅里,平日里不太出来跑动。想来不至于会有事,等大人回来。我让他派人打听打听。”李月姐安慰她道。

    “多谢夫人。”青蝉揉了揉眼眶,有些不好意思。

    郑典回来,已是戌时正,脸色不是太好。

    “怎么,城外的事情很棘手啊?”李月姐热了一碗莲子清粥,再炒了几样下粥的小菜,开胃口的很,郑典一气便是两碗下肚,他晚上就随便糊了一口,这会儿早饿坏了。

    “城外的事情还好,人少,乱不起,我倒是有些担心我大伯他们,算行程,他们如今应该就在淮安那边装漕粮,淮安的暴民闹的挺凶的,暴民起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一个吃饭嘛,这里面最紧要的就是一个粮,我怕他们最后会针对漕船动手,到时大伯使不得要受迁连”郑典道。

    “应该没事吧,大伯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漕船上有漕司的官员,有卫所押运兵,这精兵强将的,一些个乱民怕是耐何不得他们吧,你要实在担心,我看你明天派个人去那边打听一下,还有青蝉她家的一些情况。”李月姐琢磨的道。

    “嗯,这倒也是,我看明天我让的同星去,省的这小子最近混的太滋润,都快成了小秦淮那边的老客了。”郑典没好气的道。

    郑典这般的埋汰郑星,若得李月姐又是一阵好笑。

    一夜无话。第二天郑典便派了郑星去淮安那边打听打听。

    接下来几天,郑典忙的脚不贴地,如今已是入秋了,离冬天不远了,城外的难民要安置好,要不然,一个冬天下来,不晓得要冻死多少人。

    这一忙就直忙到十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了,不过有着郑典事先的安排,到少目前大家都还不错,倒是为了郑典赚足了民声,据说吏部考评那里给了郑典一个大大的优,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而唯一让郑典和李月姐有些不安的是,郑星去了有好些日子了,可至今没有会何消息传来,只知道淮安的民乱似乎欲演欲烈了。

    夜半时分,下起了暴雨,郑典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李月姐叫他的动作惊醒了,支着身子,点亮床头的油灯,刚点着的灯火暴出一阵烈焰帮的火星。

    “怎么了?做恶梦了?”李月姐看着郑典脸色不太好看,便抱着他的腰问。

    郑典回抱着李月姐,那脸埋在李月姐的颈项间:“没做恶梦,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

    “你这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咋一休息,不适应。”李月姐笑着道。

    “我呀,就是劳碌命,这好不容易清闲了,却不适应了,来来来,我们来做一点让我累的事情。”郑典哈哈笑着道,整个人一翻身,便又压在李月姐的身上,那嘴在李月姐耳朵,颈边一个劲的啃咬着。

    李月姐感到一丝丝的麻痛,身子也热烫了起来。两人正入佳境之时,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不声。

    “大人,夫人,八郎来了。”青蝉在外面道……

    “八郎来了,快起来。”李月姐推着郑典。八郎就是郑星。

    郑典虽然箭在弦上,那是极不痛快的,但是郑星这大半夜的过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难道大伯他们出事了。郑典猛的一激淋。那欲*望便迅速的退却。只重重的啃了李月姐一口,然后披衣下床,让李月姐继续睡。

    李月姐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也披衣起床。跟着郑典一起出来,看看要不要给两人弄点点心吃。

    只是两人刚到穿堂处,就看郑星一脸的疲倦,身着素色衣服。两眼赤红赤红的,正在那穿堂处焦灼的走来走去。

    见到郑典和李月姐出来,便大跨步上前:“六哥,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郑典大惊,重重的握着郑星的肩头,一直以来,他就有些担心这个,没想到越担心却偏偏越要出事。

    “三哥死了,大伯也只剩一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吊着一口气到家。”郑星带着哭腔道。

    心中有预感要出事。可却再也没想到是这样天塌下来的事情,李月姐只觉一阵心慌。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郑典脸色一片灰白。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椅子,随后又一脸激动的跳将起来:“走,我们去大伯家里。”郑典两眼赤红的站了起来,拉着郑星就要赶去郑家大屋。

    “六哥,大伯三哥他们还在路上,由大哥二哥和七哥护送,我是先一步来报信的,大伯家里我还没去,这消息,我不知道怎么跟大伯娘和三嫂说啊。”郑星挣脱郑典的手,苦巴着脸道。郑典这才冷静下来,跟李月姐相视一眼。

    然后用劲的扒了扒头发:“既然这样,今晚都下半夜了,就不去大伯娘那边,让她们今晚睡一个好觉吧,你呢一会儿把知道的跟我一五一十的说说,明天,我们再去给大伯娘报信,好迎接大伯和大哥,到时大伯娘和三嫂那里还要媳妇儿多多操心。”

    郑典的声音带着哽咽。前一半是跟郑星说的,后半句却是跟李月姐说的。

    “六郎放心,我省得。”李月姐重重的握了握郑典的手,又道:“你们先聊,我叫上王四娘,给你们弄点吃,炒几个小菜,边吃边说,八弟怕是也饿了。”李月姐说着,然后叫了王四娘一起去厨房。

    一碟酱肠,一盘桂花肉,一碟花生米,豆腐干子,再加上两样素炒,就着一壶酒,几人边吃边聊。

    郑星已经先一碗肉丝面下肚了,垫了肚子,这会儿边咪着酒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

    郑星南下,是在临清关遇上几个哥哥送大伯和铁牛回来。

    “是淮安的暴民,他们聚众起来要冲击淮安大仓,淮安粮道怕出事情,便急着先让大伯他们装船,想先把漕粮运走,这样既便是出了事情,那罪责也要小的多。”

    “这事情大伯怎么能同意,这明显是祸水东引之法呀。”郑典皱着眉道。

    “我听铁梨大哥说了,大伯是不同意,可问题是这事情大伯一个人做不了主,漕司有押运官和漕运御史跟着,卫所那边的押运千总估计也得了淮安粮道那边的好处,都逼着大伯答应,再说了,我们的漕船因为乱民之事已经耽搁了些时日了,如果到时不能按时送粮到通州,也是要受罚的,在这种情况下,大伯只能答应,可那些暴民狡猾的很,他们名是冲击大仓,实则却是冲着漕船来的,早就勾连的水匪,大伯他们再出了大王坝的时候就同那些暴民碰上了,好在大伯早有先见之名,已经在头天晚上先一步让大哥二哥七哥等人一起悄悄的将大部份的漕船开走了,只留了主船等零星的几艘漕船停在岸边迷惑人,那些暴民知道上当了后,恼羞成怒,就对大伯和铁牛哥等人下了死手,铁牛哥当场就被打死了,大伯也被打成重伤,如今只剩一口气,怕也是活不了的。”郑星说着,眼泪便哗哗的下来了。

    “岂有些理,淮安的衙兵呢?还有几个卫所的卫兵呢,还有押运兵,这么多人,难不成不眼睁睁的看着大伯他们受难,没人去救?”郑典气的直拍桌子。

    “都守着各衙门和大仓呢,守粮是第一要务,几条人命算什么,人可以死,粮不能丢。”郑星气哼哼的道,这些都是几个哥哥跟他说的,他当时听的也是气的跳脚。

    “嘣。”郑典一手捏碎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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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迎接

    第二天一大早,郑典罢了衙,同李月姐一起去了新屯郑家大屋,郑星则去通知郑二伯和他爹娘,这可是郑家的大事了。

    自昨夜起,郑典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两人进得大院,李月姐就看到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在那里带着家里的下人晒被褥子。

    “大伯娘,好早啊。”李月姐进门有些强颜欢笑的打着招呼。

    “这不,一早上,我问过钟鼓楼上的阴阳生了,他说今儿个有雾,秋雾日头晒死人,说今儿个一定是一个艳阳天,我思量着你大伯他们也快回来了,这不,就先把被褥子晒晒,到时候睡着舒坦。”郑大伯娘道,虽说对郑大跟柳银翠曾有那么一腿的事情心里还是不痛快,但一别大半年的,再多的不快也消融了不少,有的便是那种老夫老妻的思念。

    “唉……”看着郑大伯娘欢喜的面容,李月姐第一次发现自己口拙的很,曾不知该如何接话。

    “六郎,月姐儿,你们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事儿?”这时郑大伯娘又问。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唉了一声。象是答应又象是叹气。

    “怎么了,一大早的,阴阳怪气的。”郑大伯娘也瞧出不对来了。

    李月姐和郑典再一次相视一眼,最后还是李月姐一狠心冲着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道:“大伯娘,三嫂,我们进屋里去吧,有事儿说。”

    “呵,还神叨叨的,那好,进屋吧。”郑大伯娘一头雾水,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惴惴之感,心中不安的很。

    李月姐上前。扶了大伯娘一把。几人一起进屋。下人上了茶点。等下人退下后,屋里却是一片沉默。

    郑大伯娘和铁牛媳妇儿相视一眼,六郎和六郎媳妇儿今天可怪了,说有事情要说。可这进屋坐下了,却又没声了。

    “六郎,月姐儿,什么事啊。说吧。”郑大伯娘道。

    郑典一咬牙:“大伯娘,你要挺住,郑星带来的消息,大伯和三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可是跟人打架伤到了?”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一脸慌张的问。

    “出事了?”而此时郑大伯娘那脸上的血色迅速的退去,随后她的身体便发抖了起来,郑家做为刀徒出身,好勇斗狠,用郑老爷子的一句话,除了生死无大事。她明白,六郎这时说出事了。那便是生死大事。

    “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想着心中的猜测,郑大伯娘颤抖着声音问,身体也跟打摆子似的。

    李月姐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边铁牛媳妇儿听到自家婆婆的话,那脸色也一下就白了。

    郑典正待答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伴着便是郑四娘子的哭嚎:“大嫂,大嫂,大哥和铁牛侄儿走了……咱郑家的天塌下来了。”随着声音,郑四娘子便一头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郑星。

    “郑星,把你娘扶出去,别在这里添乱了。”听着郑四娘子的哭嚎,郑典拧着眉冲着郑星道。

    郑星也是一脸悻悻,扶了郑四娘子出门,然后又回头冲着郑典道:“我爹和二伯他们都来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过来。”郑典点头。

    而这时,郑大伯娘听到郑四婶子的话,脸色更白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快说啊,是什么意思?”郑大伯娘此时却盯着李月姐和郑典嘶吼,脸上一片绝望。一边的铁牛媳妇儿也完全的傻了。

    李月姐境有一种不忍同她们对视的感觉,只是郑大伯娘却是固执的盯着他们。

    “在淮安,乱民和水匪勾结,冲击了漕船,大伯和三哥为了保漕粮,最后遭了乱民的毒手。”郑典哽咽的道。

    “你们是说铁牛和你大伯都死了?”郑大伯娘继续颤抖着声音问,眼眶已经赤红赤红的了。

    “大伯娘,三哥走了,不过,大伯还在呢,只是伤重,大哥二哥四哥和七弟他们正护送着大伯和三哥回来,你可得挺住,大伯需要你。”李月姐连忙道。

    “真的?你大伯还活着?”郑大伯娘两眼暴出一阵光亮,随后却又暗淡下去,喃喃的道:“是我痴心了,就算是活着,怕也是只有一口气了吧,要不然,几个侄儿不可能这么急忙的把他送回来,这是想让我跟你大伯见最后一面哪……”郑大伯娘说着,两眼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边,随后一阵眩晕,就失去了知觉。

    “大伯娘……”几人一阵大惊。好在来之前,李月姐怕大伯娘挺不住,已经先让郑星顺路的时候把许郎中请来,这会儿便冲着房外大叫:“八弟,八弟,许郎中来了吗?”

    “来了,来了。”郑星叫道,不一会儿,便领中许郎中过来。

    许郎中一翻整冶,然后开了一济安神汤,让郑大伯娘睡去,以挺过难关。

    “唉,伤心过度,你们要好好宽解她。”许郎中叮嘱道,然后才提着药箱出门。

    李月姐看着一边的三嫂也有些痴痴傻傻的,不由的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三嫂,哭吧,哭出来好受一点,然后擦干泪,我们还要迎接大伯和三哥呢。”

    “对,我还要去接铁牛,我还要接铁牛回家……”铁牛媳妇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李月姐,随后扑到李月姐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就好,李月姐松了一口气,再大的哀伤,能发泻出来,就不会出事。

    “月姐儿,你在这里照应着,我去正屋跟二伯和四伯他们商量着迎接大伯和三哥。”郑典也吸着鼻子,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里,实在是那一屋子的悲伤让人不忍感受。

    这时,郑屠娘子同她屋里的几房媳妇儿也过来了,一个个俱也红着眼。

    “月姐儿,你大伯娘怎么样?”郑屠娘子红着眼问。

    “刚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三嫂我也让也休息一会儿,她心里不好受。”李月姐冲着郑屠娘子道。

    “可不是,这种事情搁谁心里能好受啊?”郑屠娘子叹着气道,随后又冲着李月姐道:“月姐儿,你二伯让我跟你商量着,迎接你大伯和三哥的事情由你二伯四叔还有六郎他们安排,只是你大伯他们如今已经快到通州地面了,到时漕上的人接到消息,定会来吊唁,我是个大老粗,你四婶儿一脑门子就是赚钱的事情,别的也不成,所以,到时,厨房的事情由我和你四婶儿管着,你陪着你大伯娘还有三嫂接待来吊唁客人的内眷,怎么样?”郑屠娘子道。

    “我自然听二伯娘安排。”李月姐道。

    转眼第三天,郑铁梨让人送信过来,船就要到张家湾了。

    郑家这边由郑二爷郑四爷打头,随后便是郑典及郑家其他子弟,李月姐同铁汉媳妇儿一起陪着郑大娘子及铁牛媳妇儿,再带着留在坛口的漕帮兄弟,俱是一身的素衣,扎着白色腰带,架着清一色的乌篷小船,朝着张家湾驶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肃穆,河道上的船只都自自动自发的靠在河道的两边,整个河道就只有郑家的一溜乌篷小船。

    “那是谁家的乌篷船队,出了啥事了?好大的派头啊,所有的船都给他们让路呢。”一边码头上的行商好奇的打听着。

    “你不晓得,这是郑家的船队,郑家的当家人就是通州漕帮的大当家,漕上的人谁不卖点面子,不过,这回可是真正出大事了,听说这大当家的和少帮主在淮安那边出事了,这少帮主当场被打死,大当家的倒是还留着一口气,就不知能不能缓过来,要是缓不过来,那漕帮可就有好戏瞧了。”一个书办啧着舌道。

    “可不是,当年,郑大当家的跟铁九郎斗的多厉害啊,后来郑家六郎做了官,反压了铁九郎一头,只是若是郑大真的缓不过来,郑家其他人可压不住铁九郎,这漕帮岂有不乱的道理。”另一边又有人道。

    总之,谁都明白,如今通州漕帮的形势,就看郑大能不能保得住命,保得住,那一切照旧,郑家拼杀出来的地位没人能撼的动,可若是保不住,那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漕帮属于郑家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河道上,乌篷船队默默前行,两边的大小船口也都停了喧哗。甚至有一些小船也跟在乌篷船队的后面,直朝着张家湾去。

    不一会儿,船队就到了张家湾,远远的,就看对面河道驶来了两艘漕船,船头上就摆一具乌黑棺木。一根招魂幡迎风招展,两侧四个大汉守护着,同样是一片肃穆和怆然。

    大家明白,那棺材定是郑家三郎的灵枢。

    “铁牛!!我来接你回家了!!!”乌篷船这边,铁牛媳妇儿嘶哑的吼着,声音传的很远很远。一些人听着,已经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而郑大伯娘这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她的眼里已经容不在万物,只有前面的船队,只有那棺材,只有那生死未卜的郑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迎接大当家和少帮主……”郑典此时站在船头,回过脸赤红着眼冲着身后乌篷船上的人吼,然后那手用力一挥。

    “是!!”不管是郑氏子弟还是漕帮子弟,众人都齐齐的应声,那声音在水面上久久回荡,瞬间,两船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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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丧和粮食[加更]

    大船上的踏板放下。

    李月姐同铁牛媳妇一起扶着郑大伯娘颤颤微微的地上了对面的漕船,一上船仓,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主扑到那放在船头的棺材边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伯娘,三弟妹(三嫂),是我们没照顾好大伯和三弟(三哥),请责罚,郑铁梨,郑铁汉,郑圭,郑癸四个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两眼赤红着。

    “唉,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快带我去见你们大伯。”郑大娘子回过神来,用劲的扯了几个兄弟站起来,声音哽咽着,语不成声。

    “是。”四兄弟应声,连忙引着大家进了中仓,一进中仓,就看到郑大毫无生气的躺在一张软榻上,脸色是真正的死人色,而不是平日那种板着的死人脸,此时气息十分的微弱。

    一边一个郎中正用人参帮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此时,那郎中见到郑家人进来,便急急的道:“哪位是大当家的娘子,快来见见,大当家的就要挺不住了。”说着颇颇摇头叹气。心里却也有感叹,要是一般人,早就死了,这位郑大当家好强的毅力,一口气,竟是拼到现在。

    “当家的……”郑大娘子此时早已泪眼迷蒙,抽泣的叫着,快步走到那榻前,紧紧的握着郑大当家的手。

    许是因着听到郑大娘子的声音,躺在软榻的郑大手微微一抖,那眼皮抖动了几下才抬了起来,然后极力将痪散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

    “铁牛他娘……你来了……”郑大声音几不可闻。

    “我来了,我来了,你别说话啊,好好休息。”郑大娘子哽咽的道。

    “这时可不能休息,我要好不容易等到你们来。再休息。我就起不来了。我就吊着一口气呢……”郑大道。

    “好,好,你有什么你就说。”郑大娘子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我心里话从没有象现在这么多。可我真没时间说了,总之,你跟我这些年来,受了不少的委屈。苦了你了,我郑大一个刽子手,能娶到你做娘子,有福气啊……只是对不住了,我没照顾好铁牛,让他早早走了,这都怪我,对不住了……铁牛他娘啊,对不住了……”郑大说着,头一歪。那气息更弱了。

    “当家的,当家的……别说了……”郑大娘子压抑的哭着。整个人都要奔溃了。

    一边的郎中又赶紧喂人参水儿。

    好一会儿,郑大才又是振作起来,那眼睛扫了扫四周,看到不少人,只是面目全都是模糊的,便急急的问道:“六郎和六郎媳妇儿来了吗?”

    “来了,大伯。”听到郑大微弱的声音,李月姐和郑典连忙上前。盘腿坐在榻前。

    “好,好,来了就好,六郎,六郎媳妇儿,我把你们大伯娘和三嫂交给你们了,你三嫂还年轻,真有好人家,就让她改嫁了,咱郑家不要节妇……”

    “嗯,嗯,我们知道了,定不付大伯所托。”郑典和李月姐也红着眼道。

    “还有,通州漕帮,一定要掌握在郑家的手上,这官场之路难行啊,没有漕帮的关系做依托,你在官场上孤掌难鸣,那路就走不下去了呀……记住,只要你走的稳,郑家就不会倒,老爷,老太和我还有铁牛在天上看着呢。”郑大说着,气息更微弱了,整个脑袋歪到一边,任谁都能看出,他最后的那一口气在消散。

    “当家的,当家的,挺住,你还没见银翠呢,她如今这肚子很大了,就快要生了,啊,你挺住,咱家还有根呢……我去把她接来,你等着啊。”郑大娘子慌了,紧紧的抱着郑大的脑袋,什么委屈也全不顾了,只想着有什么东西能拖住郑大的命。

    “没必要了,她那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至于我如今的下场,在做刽子手那会儿我就有准备,杀孽太重了,所以,不必操心,漕上人漕上死,死的其所,我走了,你好好的过日子……”郑大气息十分的微弱,最后消散在空气里,头一顿,就断气了。

    “大郎……”

    “公公……”

    “大伯……”

    “大当家的……”

    众人都叫大了起来,那郎中连忙上前施救,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实在无能为力了,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大当家的走了,准备后事吧!”

    “当家的……你太狠心了,你太狠心了……”郑大娘子发狂的哭嚎,一边人劝着,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郑大当家的上路了……”这时,郑屠红着眼,走向外面的船头,冲着周围船上的人吼叫。立时的,每艘船上的人都应和起来:“郑大当家的上路了……”

    之后每船都响起一阵双响炮的声音:“嘣……啪……”同时每个船头都挂上一块白麻布。而所有的漕帮弟子都单膝跪地。

    周围的船上的人一片哗然,这种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郑大当家的最终没有挺过去,走了。立时的,除是外地的商船,凡是本地的船只,俱在船头挂上了白麻。便是外地的船,见此盛景,又或许是为了结份善缘,最后也在船头上挂起了白麻。

    运河上空立时候飘着一股子悲怆的气息。

    此时,郑大娘子平静下来,便打开提在手肝上的包裹,里面是前两天准备好的寿衣,就在船上,亲手为郑大收敛,棺材早就准备好,是柒了七遍柒的红木棺材。

    漕上人死于漕是宿命,在船上入棺亦是一种庄重的仪式。

    洗漱,换衣,梳头,等等,一系例做好,然后由着郑氏兄弟抬着郑大的遗体,全对着滚滚流水,放入棺中。

    未时,两股船汇成一股,行到了西仓码头。

    抬棺回郑家大屋,需得在家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放才入葬。

    而各地坛口,以及漕帮兄弟会在这段时间来吊唁。

    “当家的,阿牛,我领你们回家了……”码头上,郑大娘子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

    “起……”一众汉子大声的吆喝,走在最前面的是郑大的棺材,十二人抬,一步一吆喝,缓步走过隔板,走上码头,后面紧跟的是郑铁牛的棺材,八人抬。

    李月姐和铁牛媳妇儿扶着郑大娘子走在前面,郑家兄弟扶棺前行。

    整个队伍,除了抬棺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一丝毫的声音,身后的船上,双响炮响个不停。而沿途,不时有人加入队伍,送郑大当家的回家。

    “没看出来,郑大在通州短短几年,竟是赚得了如此声望。”码头边的一家酒楼里,原来的二王爷,现今的永宁帝板着一张脸就坐在二楼窗边的一间雅坐里,看着码头上的这一幕,低语的道,他边上,三贵恭身侍候着。

    淮安民变,直接影响到了漕粮入库,而京通二地的漕粮又关系着京城以及边军的稳定,永宁帝心急如焚哪,便带着一干人亲自来了解情况。正巧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说起来郑大在漕上这几年是颇有建树的,当年通州一盘散沙,虽有铁九郎,但当年,铁九郎太年轻,不足以服众,是郑大接手通州帮后,通州漕帮成了北面几家坛口的头儿,私底下,众家坛口都以郑家帮马首是瞻,郑大行事一来够狠,二来对自己兄弟又颇讲义气,他这性子最适合混江湖的。再加上,郑六郎这一年县太爷做的颇是稳当,尤其这一回的通惠河工程以及难民收容,没有留下一丝后患,很是难得,所以,这几年来,郑家在通州声望很是不错。”三贵道。

    “嗯,郑六郎这小子这些年算是历练出来了,办事越来越稳妥了。”永宁帝淡笑的道。

    “只是如今郑大走了,通州帮怕是又要乱了。”三贵又有些遗憾的道。

    “他们郑家不是还有一些帮子兄弟吗?怎么,还守不住一个坛口?”永宁帝拧着眉,一脸不悦的道。

    “坏就坏在他郑家兄弟太多,偏这回郑三郎跟郑大一起走了,郑家大房没有合法继承人,而郑家二房,郑铁梨郑铁汉,这两个是郑家第三代的大郎和二郎,虽然跟着郑大的时间比较短,但二人颇为勇武,在帮中兄弟中人缘不错,而郑圭郑癸,郑家四郎和七郎,是属于郑家四房的,其中郑圭是最早跟着郑大的,颇有些心计,其七弟郑癸更是力挺他,在帮中自有一部份支持的力量,平日里二房和四房的这几个兄弟便时常的别着苗头,不过,有郑大压着,他们起不了什么风浪,只是如今郑大走了,郑家大房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兄弟又互不服气,为着这大当家的位子,少不得有一翻争斗。而郑家这一乱,怕被别人有机可趁……我要不要……”三贵低低的分析着,如今他暗地里行的事情,各家的底他都清清楚楚。

    然后恭身的问,看看他要不要插手。

    “这件事先别插手,静观其变吧。”永宁帝冷冷的道。对于他来说,现在最紧要的是今年的漕粮必须按时到位,实在不能倒位的也必须作好调剂,以保证明年春天必须到位。要不然,京城和边军就要乱了,想着,永宁帝浓浓的眉皱成峰尖,微薄的唇也紧紧的抿着,之前他已经查看过京仓和通仓了,仓贮的情况不容乐观哪。

    这粮食不稳,便是人心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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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催漕和纷争

    又是忙忙乱乱的一天,天黑了,李月姐和郑典才回到衙门后堂。

    只是两人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衙差急匆匆的来报,朝廷特使来了。

    “快,月姐儿,帮我换上官服。”郑典一听朝廷特使,哪里敢耽搁,连忙起身,换了官服,李月姐在一边帮他整理着衣领,却是一额脸忐忑的道:“朝廷特使这时候来干什么?”

    “我也不晓得,看看再说吧。”郑典道,然后急匆匆的到前衙去了。

    “好,你慢点儿。”李月姐看着他急急的脚步,不由的叫了声。只是郑典一拐弯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李月姐才回屋,焦灼的走来走去,不知这时候朝廷特使来干什么?

    “夫人,热水我准备好了,洗漱一下吧,你累了一天了。”这时,青蝉上前道。

    “嗯。”李月姐应了声,等到一切收拾好,郑典还没有回来,李月姐有些坐不住了:“走,青蝉,我们去前面瞧瞧,怎么老爷这么久还不回来。”

    “嗯,我掌灯。”青蝉应着,点了一盏气死风灯,两人正准备出屋,迎头就看到郑典回来了,那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怎么啦?”李月姐连忙掇着脚步问。

    郑典回头,在灯下细细的看着李月姐。

    “怎么回事啊?越来越神叨了你。”李月姐急的没好气的跺脚。

    “是三贵,他带来了圣旨和朝廷文书,让我马上放下衙里的事情,南下催漕。”郑典叹着气道。所谓催漕,在因天灾**,使得运河上漕粮运输遇阻时。朝廷派官员下去。督促漕粮及时运达。催漕官这不是一个常设的官职。但一遇天灾**就有。

    李月姐一听,脸色大变,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然后一脸苍白咬着牙道:“这怎么行。南边淮安乱成一团,听说连临清那边也都开始乱了,你这一去岂不是往虎口里投。”

    “圣命难违,再说了。我也想去淮安一趟,我大伯和三哥不能这么白死。”郑典两眼精亮的道。

    一听郑典这么说,李月姐便知道此行定局了。

    “决定了?”李月姐咬着唇问。

    “决定了。”郑典重重的点头。

    “什么时候动身?”李月姐又问。

    “明日一早。”郑典道。

    李月姐不啃声了,坐在一边生着闷气,心里恨不得咬那刻薄的皇帝一口,这也太不近人情了。郑家刚在淮安那边刚死了两人呢,这又上杆子送过去一个。

    “月姐儿,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三贵还给了我一块皇上赐的玉佩。能调动运河沿岸各卫所卫军的,还有便宜行事之权。我这下去,虽只是个催漕官,却有着钦差大臣之权呢,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再说了,这回我又官升一品,如今是六品官了,要是差事完成的好,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到那时你可真正是官太太了。”郑典讨好的道。

    “呸,谁稀罕官太太来着,我只要你平安。”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会全须全尾的回来。”郑典插科打诨。

    事情已是这样,李月姐再急再不甘愿也是白搭,想着郑典明日一早就要走,便忙活着帮他打点行装。

    郑典又连夜去了大宅那边,他这一去,怕是来不及参加大伯的下葬礼了,得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另外,还要跟那兄弟几个再细细问问江淮那边的事情,好心里有数。

    接下来一夜缠绵,自不必说,郑典似乎要把接来几个月的分儿做足似的,贪嘴的让人咋舌。

    第二天郑典便动身,李月姐送他到码头,又拉着他的长随石三到一边道:“石三,老爷我可就交给你了,一应事体,你都要仔细着,要是回来的时候少一丝油皮,我就唯你是问。”

    “夫人放心,石三把脑袋撂这里了。”石三拍着胸脯保证。

    “行了,说嘴没用,看表现,看结果。”李月姐道。

    “嗯,夫人瞧着吧。”石三再次保证。

    得了他的保证,李月姐才稍稍放心些,又细细叮嘱郑典一番。

    “其实比起我南下,我倒更担心家里,月姐儿,我这一走,家里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大伯娘和三嫂性子偏软,是压不住家里其他几房的,你得给她们撑腰,你别怕辈份低,到底是朝廷六品孺人,你做什么都不出格的。”郑典低着声冲着李月姐道。

    “放心,我怕过什么来着,定给你看好家。”李月姐瞪眼道。

    郑典瞧着李月姐瞪眼那悍样,哈哈一笑,然后带着石三上了船。

    看着船扬帆远去,李月姐才依依不舍的回衙门后堂。换了衣裳,还要去大宅那边支应着。

    晌午时候,李月姐刚送走了一些吊唁的客人内眷,偷了个空,回屋里休息一会儿,只是一杯茶水还没喝完,二房家的老小铁水就颠颠的跑来,嘴里嚷嚷着:“六嫂,快去,打架了。”

    “谁打架了?”。李月姐疑惑的问。

    “我二哥和四哥。”郑铁水道

    “为什么打?”李月姐又问。

    “我也不晓得,好象是漕上的事情。”铁水道。

    一听铁水这话,李月姐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些日子她日日在大宅忙活着,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几个兄弟别的那点苗头她看的出来,这几天,趁着接待吊唁客人的事情,暗地里却是在拉拢人,为的还不就是那帮主大当家的位置。

    李月姐还道他们也就暗地里使使手段呢,没成想这会儿就明面上打起来了,那隔天要不要带着兄弟去坛口那边打啊?那郑家的脸皮还要不要了,真是越来越过份了。

    “走,去看看。”李月姐让铁水带路,朝着正屋那边里。一路走,却一路在琢磨着,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郑家这次怕是有大麻烦了。

    郑大伯一死,通州漕帮群龙无首,偏郑家二房和四房的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尤其郑四婶子又是个见缝就钻的主,帮里这么大的利益,为了帮主之位,为了漕中的利益份额,少不得要争夺一翻,而这还不是最坏的,反正郑家兄弟不管如何争,那坛口总是在郑家手里,最坏的是帮里还有一个铁九郎虎视眈眈,那更不是省油的灯,怕他到时来个渔翁得利,而最让李月姐心惊肉跳的却是柳银翠。

    柳银翠腹中的孩子若是个女儿还罢,但若是个男儿,再加上当日大伯当着全屯的人亲口承认,那等于如今郑家大房就这么一个继承人,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就多了,那柳银翠决不是一个安份的主儿,若是以这孩子逼宫的话,那郑家这边就被动了,当然,反正大伯已死,当日柳银翠也否认了的,郑家人完全可以不认,可话又说回来,若是铁梨铁汉和郑圭郑癸闹起纷争,自顾不暇,漕上人心复杂的很,那柳银翠这孩子就成了一个最大的变数了,一个能让外人插手郑家漕帮事物的借口。

    不行,这事情,她先得备上一手。

    说起来,以前大伯在世的时候,李月姐虽然为大伯娘不平,但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情,轮不到她操心,自然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从来没把柳银翠这事儿当事,可如今不一样了,这个变数关系着郑家在漕上的利益,就不得不防。

    嗯,看来,这段时间柳银翠那里得尤其注意点,让月娇帮忙盯着,那丫头机灵着呢。

    须臾,李月姐同铁水便到得正屋,就看到郑铁汉同郑圭两个俱是鼻青眼肿的,一边郑屠娘子还骂骂咧咧的,郑屠则闷声抽着旱烟,另一边郑四娘子正拉着郑四两个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而前面主位上,郑大娘子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了?”李月姐一进门就沉着脸问,然后走到大伯娘身边。

    “六郎媳妇儿来了正好,你给做个主,大家一样跑漕,凭什么二房那边多得两船的夹带。”那郑四娘子见到李月姐进来,便嚷嚷的道。

    “我那是为了安置坛口里受伤的兄弟,这回民乱,好些个坛口兄弟都受伤了。”郑铁梨在一边冷冷的道。

    “呸,你要安置兄弟,我家郑圭难道就不安置了?他手下兄弟也有不少受伤的呢。”郑四娘子辣气壮的道。

    “那怎么一样,我这是要代表坛口安置他们。”郑铁梨脸色铁青。

    “呸,你凭什么代表坛口?”郑四娘子不服气的道。

    “凭什么?就凭铁梨是郑家第三代的老大,他不代表坛口谁代表。”一边郑屠娘子气冲冲的道。

    “呵,这又不是郑家立家主,这是坛口的事情,若论资历的话,我家郑圭跟着他大伯跑漕的时候,你家铁梨铁汉还在柳洼修河渠呢……”郑四婶子一步不让的道。

    “咣当”一声,一只茶杯砸在了地上,碎成片片。

    所以的人都不由的看着李月姐,那茶杯之前正在李月姐的手上。

    “啊,不好意识,手滑了,没拿住,我让青蝉收拾,你们继续,这若是吵了还不够,不如各自带着兄弟去坛口那边打,谁赢了谁就是帮主大当家的,多利索呀。”李月姐一脸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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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失踪[加更]

    “老六媳妇儿,你这阴阳怪气说的是啥?”郑四婶子一脸不快的道。

    “你们难道不是这意思吗?”李月姐没有看郑四婶子,而是扫向郑家兄弟几个。这事情不都明摆着吗?

    几个郑家兄弟一脸悻悻,坐在那里不啃声了,毕竟兄弟相争,说起来并不是那涨脸的事情。

    “不吵啦?若是真不吵了那我就回去了,不过,有一句话是六郎让我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着解决的?合着,非要做那亲都痛,仇者快的事情才高兴啊。”李月姐说着,扫了众人一眼,却招呼了大伯娘一起离开。

    一众人看着她的背影发愣,谁也不曾想这老六媳妇儿意是这般滑溜,置身事外。本来这会儿请她来,也就是想看看老六媳妇儿支持哪一方,表个态,这样大家心里有数。

    可李月姐这一出,等于啥也没说。还敲打了大家一句,讨了个没脸。

    他们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了。

    “唉,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啊,你大伯走了,六郎又南下了,家里没有镇得住场面的人,这个家怕是要乱。”大伯娘叹着气道,当家的和三郎尸骨未寒,还未下葬呢,这兄弟几个就闹这样的事情,她心里更是不好受。

    李月姐安慰了她几句,看她精神头实在不好,便送她回屋里休息,又叮嘱下人细心照顾,大伯娘这些日子挺不容易的,谁遇上这些事儿不崩溃啊。

    送郑大伯娘回屋后,李月姐随后直接出了郑家大宅,去冯家找月娇儿,主要是探探柳银翠目前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不一定要干什么。只是有备无患。

    实在是如今坛口是郑家的基业,那可不是郑大一房的事情,同郑典也是息息相关,李月姐不能不问。不防。

    凡事先有个准备,没事更好,有事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冯家也在城外,不过离卫所比较近。比较安全。

    “大姐,你来了?”月娇一开门,见到李月姐,高兴万分,整个人蹦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挽着李月姐的胳膊。

    李月姐看她那急慌慌样子,不由没好气的拍了她一记:“这都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的没正形。”

    “我呀,便是等以后做了阿奶,说不准还这样。”月娇儿倒是清楚自己。打趣着道,然后挽着李月姐进屋说话。

    李月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谁生病了?”

    “冯禄他阿奶,不晓得怎么回事,那天出门时还好好的回,回来后整个人就不对了,当天晚上哭了一晚,问她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就病倒了,这几天汤药都没断,可还是病的迷迷糊糊的,鲜有清醒的时候。”李月娇道,一脸的担心。

    “哦,那你要小心照顾。”李月姐道。

    “我醒得,大姐。”月娇儿点头道,又问:“大姐今儿个过来有什么事情?”边说着边给李月姐冲茶拿点心。

    “我问你,我之前让你注意着柳银翠,这段时间,你可见她有什么动静呢?”李月姐紧盯着月娇问。

    “那倒没有,她每日里都是呆在河边的木屋里,跟别人很少走动,不过……”说到这里,月娇儿突然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李月姐紧接着问。

    “对了,是在前天,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好象看到一个人去找她,不过她没让那人进屋,我瞅了那人一眼,好象是周家的周东礼,我本来这两天打算去找你的,只是冯阿奶病着,我一时走不开。”月娇儿皱着眉头回忆似的道。

    “周东礼?你是说是周家当年那个被周老太爷赶出周家的二房长子周东礼。”李月姐猛的一惊,想起了这么个人,确认的问。

    “应该是他,反正很象。”李月娇道。

    李月姐没想到事隔多年,这周东礼出现了,前世,郑典可是打死了他,才被砍头的,可今生,郑典没事,他也活着,后来周老爷子被郑家逼的将他赶出了周家大门,反倒让他避开了周家的大难,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

    周家跟郑家那可是老对头了,而周东礼当年被周老爷子赶出周家也是迫于郑家的压力,因此,那周东礼岂有不恨郑家的道理,若是柳银翠这事叫他用上,那岂有不找郑家麻烦的道理。

    皱紧着眉头:“我过去看看。”李月姐想着,看看能不能套套柳银翠的话。

    “我跟你一起去。”李月娇道。

    “你不照顾冯阿奶了?”李月姐问。

    “没事,冯禄他姑姑请了两个嫂子来照顾呢。”李月娇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同月娇儿一起去了河边。只是那木屋里,竟已是人去楼空。问了问附近窝棚区的人,竟都说已经两天没见到人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一个大活人的竟是这么的消失了。

    “大姐,都怪我,我这两天没过来看。”月娇儿急的直跳脚。

    “没事儿,找她容易。”李月姐淡笑的道。

    “怎么容易了?这通州虽说不算很大,但也有十几万的人口呢,要找一个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

    “找别人或许不容易,但找她绝对容易。”李月姐卖着关子。

    “快说,怎么找?”月娇好奇的问道。

    “你忘了,柳银翠是一个快要生产的人,要找到她,只要盯着城里的稳婆就行,这通州城能有几个稳婆?”李月姐笑咪咪的道。

    “果然,大姐,这事情交给我办。”李月娇自告奋勇的道。

    “怎么,这城里的稳婆你都熟?”李月姐疑惑的问。

    “那当然了,咱们屯里有好些个姐妹那绣活都不错,只是她们都不好意思出面去兜卖,我反正这一路做熟了,便让她们专门缝制一些刚出生的小娃娃包被和小衣小裤的。全是喜庆吉祥的图案。然后让稳婆帮忙卖。大户人家自个儿有准备或许不用,可小户人家的一来讨个喜庆,二来也得给稳婆面子,多少都会买下几套的。而每卖出一套,稳婆都能分分子,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我这生意可还不错,这通州城的稳婆没有一个我不熟的,以后,大姐要生娃娃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稳婆,还不要钱。”月娇儿很是有些得意的道。

    “行,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这丫头,不错,大姐以后啊。不用为你操心了。”李月姐亲昵的点了点她的脑袋,月娇虽说脾性太脱跳。但真不需要她操心了,如今还能给她帮忙,李月姐心里欢喜的很。不由的又有些掂记起月娥来,也不知月娥跟着宣周在临清过的可好,前段时间来信,月娥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男娃子,不过,孩子太小,不适宜奔波,这回来的事情又耽搁了。

    想想,已经两年多没见了,挺掂念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两人正准备离开,李月姐突然发现河边的水草边上好象是趴着一团东西,不由的皱了眉头,走过去看看。

    近了,却发现是一个人,再近些,是一个男小子,约模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在水边跟水草纠缠在一起。

    “啊,死人。”跟过来的月娇儿吓了一跳。

    李月姐这时却连忙将人从水里捞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说完,也不顾其它,救人要紧,连忙抱着这小子去了许郎中那里。

    许郎中一番整冶,那小子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好了,好了,一条命终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许郎中一脸高兴的道。

    “小哥,是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会落入河中?”李月姐也上前轻声低语的问,明显这小子见到生人有些害怕。

    结果,那小子看着李月姐,竟是什么话也不回。任谁问话都是摇头。

    “难不成是哑巴?”一边月娇突然奇想。

    许郎中过来,检查了一下那小子的嗓子道:“不象是哑吧,或许是吓傻了也不一定,毕竟是个孩子,又差点丢了性命,也许等这一阵子缓过来会好一点,不过,如果然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临清那边人。”

    “许郎中为何这么说?这小子连话也没说一句,你没法从他的口音判断啊?”李月姐奇怪的问。

    “是从这荷包上的图案猜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荷包上绣的是五样松,是临清东郊的一株名松,但外地人应该不知道,我以前做游医的时候在临清呆过,知道这株松树,能用这个做绣花图案的,应该是临清本地人,当然,也有可能这小子这荷包是临清人送给他的。”许郎中指着那荷包。

    看着这荷包,李月姐也拧了眉,她关注的不是那松,而是绣法,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荷包上松树的绣法很象是出自月娥之手,更重要的是月娥现在在临清,难道这孩子跟月娥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他为什么又差点淹死在通州。

    “如今再怎么办哪?”见问不出什么,月娇指了指埋着头不理人的小子。

    “这样吧,我把他带回去,正好跟王四娘家的小子做伴,等他缓过这一阵子来再细细问他。”李月姐道,这小子她先带回家里,等到郑家这边事了,她再写信去问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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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各方云动

    带着阿福回到县衙后堂,阿福就是那人被李月姐救了的小子,冬子见了他果然高兴的很,带着他到一边玩去了。

    只是阿福显然有些怪生,坐在那里,任冬子怎么闹也不啃一声,真跟哑巴似的。看来,要想恢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夫人,大舅爷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见你一直没回来,便到前衙吏房那边去了,现在要不要去叫他过来?”王四娘过来道。

    大舅爷指的就是李墨易,他如今还在整通惠河的工程,好在已是收尾阶段,在冰封期前可以结束。到前衙吏房肯定又是去工房查看过去的资料去了,李月姐便冲着王四娘道:“嗯,那让衙差去唤他过来,我下厨炒几盘小菜,跟他唠叨唠叨。”。

    “嗯,我这就去通知。”王四娘说着,便下去叫人。

    李月姐则便卷了袖子,欢喜的下厨房,准备亲手炒几样小菜,墨易这几年,不是跑船就是修河道,他们姐弟两个可有好些日子没唠叨唠叨家常了。

    不一会儿,墨易就过来了,李月姐炒好小菜端上了桌,又特意拿出一壶新酿的葡萄酒。就姐弟两个吃着,也不要青蝉在一旁侍候。自在些。

    “姐夫有信来了没?”墨易为自家大姐斟了一杯酒,然后也给自己斟满,敬了李月姐一杯问道。

    “倒是隔几天就有一封信,全是发牢骚的,把淮安官场大大小小各官员,在信里全数落了个遍,不过看他信里的话,似乎淮安那些官员被他折腾的够呛。”李月姐一脸笑意的道。

    “那是肯定的,姐夫做事不按牌理出牌。那边的官员怕是不太适应。再说了。他手上又有皇上御赐的玉牌,见官大一级呢,又有郑大伯和郑三哥的事情,他能让淮安那些官员好过才怪。”墨易道。他小时候也是跟郑典跑的小子之一,对郑典的脾性了解的很。

    李月姐也叫墨易说乐了,然后又问了兰儿的近况,前段时间听月宝儿来报消息。说是兰儿有身子了,只是这段时间,正值郑家多事之秋,她也实在没顾得上问。

    “挺好,刚三个月,前段时间反应厉害,这几天好象好一点了。”一说起这个,墨易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就好。”李月姐心里也是欢喜的很,重生一世,别的且不说。自家弟妹们能有如今这样,她知足了。

    又想起王四娘说墨易等自己很久了。便又问道:“对了,你今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对,铁九郎回来了你知道吗?”墨易这才正色的道。

    “哦?什么时候到的?他的漕粮运到了吗?”李月姐问。没听漕粮到码头的消息啊,但凡漕粮运达,那跟开漕一样都是喜庆的事情,要做足仪式的。

    “漕粮没到呢,他定是将船交给手下押运,自己先回来的。”墨易道。

    “呵,他倒是胆大,也不怕出事。”李月姐哼了一声,铁九郎这时巴巴的赶回来,其心思如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他的船已过临清了,从临清过来的河道还比较安全,再说了,铁当家的在亦是漕上的名角儿了,挂上他的旗子,一般没人找麻烦的,他自然放心了。”郑典道,他跑了两年的船,对河道上的关系知道的比较熟,虽然水匪各处都有,但一来,运漕是朝廷大事,一般的水匪不敢招惹,二来,对于各路水匪,如铁九郎这等人都事先拜好码头的,不是到了绝路上的水匪,更是不会对漕船下手,比如郑大这回,乱民不就是已经到了绝路上的人吗?

    所以,从这方面说,也是郑大伯时运不济,正好赶上了这一趟。

    “好,我晓得了,我会让郑家的人注意点。”李月姐道。

    “郑家那几个能注意吗?我看他们只顾着内斗了吧?”墨易亦有些没好气的道,郑家人的根是原柳洼镇人,郑大在时,大家齐心,柳洼镇也一片和谐,可如今郑大突然的走了,郑家下面几兄弟各自拉扯人马,弄得柳洼镇人也纷乱了起来,都在私底下算计着跟谁最能得利,便是他这里,已经有好几拔的说客了,他腻歪的很。

    想到这里,墨易又想起新屯最近的谣言,不由的坐直在身子冲着大姐道:“对了,新屯那边柳家人在传着,柳银翠肚子里还怀着郑大的孩子,那可是郑大的遗腹子,现在一些人都传着,该由那孩子来继承郑大的产业,柳家人也在拉着人马呢要出头呢,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说这话的都是失心疯,柳家那也是痴心妄想,别说柳银翠那孩子来历还说不太清楚,便是那孩子是我大伯娘新生的娃子,这么小的娃子也不可能出来顶事,通州坛口那是属于郑家的,可不是郑大一房的,说倒底吧,这回若是铁牛不死,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场面,通州漕帮缺的不是继承人,而是能罩得住的人,而如今柳家就想靠个来历说不清道不明的娃子来入主漕帮,真当郑家是冤大头啊?”李月姐寒着一张脸道。

    “这么说,郑家不认这孩子?可当初郑大可是当了全村人的面认了的,这怕是难以否认了。”墨易担心的道。

    “可如今郑大伯已经走了,柳银翠当初又是极力否认的,这个中内里,谁能清楚,这说不清了呀,还怎么认?”李月姐反问,说实话,一开始,因着郑大的话,郑典让李月姐照应着点,那毕竟很有可能是郑家大房的唯一子嗣了,不能出了意外,大家暗里照应一下,为的是对大伯有个交待。

    可随着大伯一死,形势就变了,漕帮是郑家的根,又岂容得别人乱伸手,便是郑大伯自己在临终时,对于柳银翠那腹中孩子,说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不闻不问了,想来,当时,郑大伯或许就已经考虑到如今局面了。

    “那倒是。”李墨易深以为然。

    接下来姐弟两人又聊了一些问题,随后墨易便告辞离开了。

    墨易走后,李月姐就在那暗自琢磨着,铁九郎到了,柳银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失踪了,还有一个不知会扮什么角色的周东礼,通州漕帮这场争权的大戏怕是要开演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李月姐正打算去郑家大宅的时候,青蝉来报说,亲家姑姑来了。

    这亲家姑姑就是冯禄的姑姑,渠冯氏。李月姐连忙让青蝉把人请来,她换了衣服在门口迎着。

    “冯姑姑快屋里坐。”因是亲家了,李月姐便一直称渠冯氏为冯姑姑。两人进屋厅内,青蝉端了茶水点心后退下,李月姐同渠冯氏两人互相闲聊了几句开场白,那渠冯氏才道:“你大伯他们的事情我听说了,节哀顺便,对了,郑大人南下催漕,情况还好吧?”

    “这天遥路远的,哪里晓得,不过他每几天送回来的信里说,一切都还平稳。”李月姐道,一说起郑典,她就不得不担心。

    “平稳就好,没事就是好事。”渠冯道。

    “可不就是嘛。”李月姐点头。

    “我听月娇说,有人在打郑家漕帮坛口的主意,我们冯家在通州也没什么亲人,说起来也就你们李氏一门姻亲了,我阿娘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我家当家的也说了,郑家的漕帮坛口,亦是属于卫所之下,有什么需要他出来作主的你也尽管开口。”渠冯氏道。

    渠冯氏的话让李月姐眼前一亮,对于如今郑家面对的局面,昨儿个一个晚上,李月姐已经琢磨出一些道道了,但唯觉得还缺少一个助力,如今渠冯氏的话倒提醒了她,本来通州漕帮这边是属于漕司管,但因为铁九郎当初为难郑家,使得郑家以及柳洼人是在卫所落户的,帮里许多兄弟都是卫所的运丁,凭着这个,卫所这边说要作主那也是作得了主的。

    “多谢冯姑姑,我记下了,若有需要一定开口。”李月姐道,卫所这边算得上是郑家的一个助力。只是渠冯氏这巴巴的赶来说这个,李月姐又是心思重的,那心里有点没底,这一点她还得跟大伯娘那边商量一下再说。

    “那好,家里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有空来家里里。”渠冯氏起身告辞道。

    “好的,冯姑姑慢走。”李月姐送着渠冯氏出门。

    然后叫了青蝉直奔郑家大宅。

    …………

    “老三媳妇儿,老六媳妇跟大嫂在屋里待了一个大晌午了,还没出来,她们说什么呢?”晌午,太阳正暖和着,深秋时节有一种肃杀,尤其郑家屋里还摆着柜材,总透着一股子阴气,郑屠娘子就站在院子的廊道处晒晒太阳,去去寒气,新屯的一些传言自也满不过郑家,郑屠娘子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没趣味的很,这会儿才四处晃当着。瞅着李月姐过来,本想拉着她说道说道,可李月姐进了郑大娘子的房间,一呆大半日的竟没有出来,不由的好奇的问。

    “我不清楚,想来是六弟妹在宽慰我婆婆呢。”铁牛媳妇没什么精神头的道。

    “那倒也是,让你婆婆要想开点。”郑屠娘子道,又抬头看着廊道尽头郑大娘子的房间,那门依然死死的关着。

    直到夕阳西下,李月姐同郑大娘子才从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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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伯娘

    第二百三十五章大伯娘

    没有人知道这次李月姐同郑大娘子两个谈过什么,郑屠娘子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次也没从两人嘴里探出些东西来,最后也只得自己在那里疑神疑鬼的。

    “喂,当家的,你说老六媳妇儿跟大嫂到底说了些什么呢,这几日我愣是没打听出一丝毫出来,大嫂可一向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人,以前我问她事情,便是那不好说的,只要多问几次,再不好说的事情都能让我掏出来,可这次还真不一样啊,有时我问急了,瞧她瞅过来的眼神,寒冒冒的,跟老太的眼神似的,真是奇了怪了?”夜里,郑屠娘子跟郑屠唠叨着。

    “你老乱打听这些东西干什么呢,如今大房那边,两个寡妇,够难受的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要琢磨琢磨呀,六郎南下时,定然让月姐儿照应着大嫂一点,月姐儿帮着参祥参祥也是正常,你非得去打听这些东西,那不是揭人伤疤吗,大嫂眼神能不寒冒冒吗?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你要真有那闲工夫啊,就劝劝铁梨铁汉两个,真不行,退一步算了,争来争去的,都是一家兄弟,别弄的太难看。”郑屠埋在被窝里嘟喃着,没精神头跟自家的婆娘唠叨,这些日子,因着大哥和三侄儿的丧事,他也着实累坏了,而在他看来,两个女人唠叨唠叨心里话,那不是很正常吗,自个儿这婆娘就是八卦的毛病,正事儿不管,尽扯些张长李短的。

    “什么叫劝他们两个退一步,铁犁可是做大哥的,郑家三代的老大,该退让也是老四家的两个退让啊。你可别忘了啊。老大老二两个这几年跟着他大伯。许多铁牛镇不住的事情都是他们出头,老四家那两个有事儿的时候躲一边,没事儿了就出来讨乖卖巧的,凭啥让铁梨铁汉让。那样憋屈不?我告诉你,该争的就行争。”郑屠娘子气愤的道,老四家的小子全学了老四媳妇儿,算盘子打的精精的。

    “争争争。都争吧,瞧最后争出个什么来?”郑屠烦燥的吼着,他是个粗人,也说不出个什么道道。他只是觉得如今这事情跟当年阿爹突然去逝时的情形很象。

    当年阿爹去逝,全家的顶梁柱就没了,他们四兄弟几个又是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谁,再叫人一挑唆,那更是看谁都不顺眼,差点就把家给整垮了。最后更是叫周家逼的差点没路走,后来是老太强硬的站了出来。用以命博命的方式,硬了堵了周家的大门,才逼的周家服软,如今这兄弟几个闹的,跟当年的情形一个模样啊,这让郑屠一阵说不出的烦燥。

    郑屠娘子气的拿背后对着他。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不过,漕上的人总觉这风浪之下隐藏着什么要爆发似的。

    便是柳洼新屯,这段时间人于人之间也少了以前那种坦诚,多了一丝防备,拉帮结派的现象更严重了。便是以姚家主婆这种纯农户人家也有些不安宁了。

    “月姐儿,我今天是来找你告状的啊,你郑家那几个大兄弟越来越不象话了,争来争去的,弄的整个屯子里乌七八糟的,我前儿个两只大白芦花鸡都不知道叫谁给顺走了,以前屯子里从没有这样的事情,如今屯子里人心散了,便也乱了,这还不算,便是那想安生做事的人都不放过,我家大小子可是在家跟他爹学裁缝的,可如今倒好,也有人来拉他入伙,不入还不成,不入就是看不起郑家,要拉他去县衙打板子,我就奇了怪了,这是干什么,拉壮丁啊?县衙难不成已经姓郑了?”姚家主婆一早过来找李月姐,这话说的可是毫不容情。

    “姚婶儿快屋里坐,喝杯茶,先消消气儿。”李月姐连忙接着她坐下,心里也冒火,姚家主婆跟郑家没啥大交情,但跟她关系不错,当初她最困难的时候,便是姚婶子伸的手帮的忙,便是以后,两家常来常往的,都亲热的很,别说这样的重话,便是往日谁要说她们一句不是的,姚家主婆都要站出来跟人理认一翻,如今说出这样的话,那显然是被郑家那几个兄弟给逼急了。

    “姚婶儿,真对不住了,我这里说一句,你家大郎想干嘛干嘛,若是郑家那帮兄弟再来找你家大郎,你让他们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怎么跟我说?”听得姚家主婆的话,李月姐那个气啊,咬着牙冲着姚家主婆保证道,她心里明白,自周家倒了后,郑家是一帆风顺,郑典也是步步高升,这也助涨了郑家跋扈的气焰,一些欺压人的事情没少错,郑家要想走的更远,真必须要好好整整了。要不然,迟早要招祸,六郎也会被拖下水,这是李月姐绝对不原意看到的。

    “那成,就这句话,我可就认准了你了啊,你如今可是官奶奶,可别嫌我烦。”姚家主婆道。

    “姚婶儿,瞧你说的,你这不是打我脸嘛,我还想着没事去新屯那边找你唠嗑呢,你这样说我可没脸去了。”李月姐故作没好气的道。

    “得得得,是婶儿说错了,就等着你去呢,我家的成衣铺又要开张啦,到时你可得捧场。”姚家主婆也笑着道。

    “那是自然,我一准儿到。”李月姐笑呵呵的道。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姚家主婆才告辞回家去了。

    送姚家主婆出门后,李月姐便沉着脸去见了大伯娘,事儿不能再拖了,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第二天一大早,铁牛媳妇言氏带着两个家婆子一家一家的通知。

    “二叔二婶儿,我娘让我通知你们,一会儿吃过早饭,到坛口那边会面呢,让几个兄弟都去。”铁牛媳妇儿言氏先到郑屠家通知。

    “唉,三媳妇儿,你知道你娘找我们干什么吗?”郑屠娘子忙不叠的拉着言氏问。

    “这娘没说,我也不清楚,娘只说有大事要商量,不过即是到坛口那边,想来定是跟漕上的事情有关吧?”言氏不确定的道。

    “哦……是这事啊。”郑屠娘子拉长了音:“知道了,我们吃过早饭就过去。”

    言氏点头离开,又去通知郑四家。

    郑屠娘子回屋里跟郑屠和几个儿子一说,然后道:“看来,大嫂是想解决谁做大当家的事情了。”

    现在郑家数这事最大。

    “她一个女人能代表漕上决定吗?”郑屠表示怀疑。

    “大伯娘毕竟是大伯的未亡人,应该是能说上话的,当然,决定还得看各自的实力。”一边铁犁道。一边铁汉点头。

    “不管能不能说上话,反正一会儿到了坛口,大嫂若是支持铁梨他们,咱们就应,若是支持老四家的,咱们就不听。”郑屠娘子也打着如意算盘的道。

    而另一边,郑四娘子也是如此打着如意算盘。

    而李月姐早早的扶着大伯娘到了坛口的义气堂里。郑大伯娘坐在主位上,李月姐就站在一边,她今天就是给大伯娘撑场子的。

    过了一会儿,郑二和郑四两房的人都来了,连两房最小的铁水和小郑才都没有落下。郑大伯娘只是挥了挥手,让郑二和郑四坐下,其他的全站在一边,然后话也没一句,继续等着,让郑家一帮人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留守在坛口里的几个长老管事陆续进来了。

    郑大伯娘这才站了起来,朝着几人拱了拱手让他们坐下,那几个长老管事回了礼坐下。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因为郑家的一点家务事,说起来郑家的家务事跟各位长老管事是不想干的,本不该麻烦各位过来,但郑家掌着坛口,这家务事便也就同坛口息息相关,所以,还是请各位长老管事的来作个见证。”郑大伯娘先是冲着那几个长老管事道。

    “大嫂客气了。”几个长老管事又连忙起来还礼。然后坐下,心里也在琢磨郑大伯娘要做什么?

    郑大是通州坛口的大当家,郑大伯娘便是所有漕上兄弟的大嫂子。

    “郑家子弟不肖,自大当家走后,郑家兄弟相争,连累的漕上,屯子里的兄弟也互相争斗,弄的大家都不安稳,更有那对漕上兄弟逼迫的行为,这隐隐已经威胁到了坛口的安稳,再过九日,大当家的就要下葬了,坛口如此情形,郑家如此混乱,我想大当家的在泉下也不会安宁,所以,我想在大当家的下葬前,把事情处理好,让大当家的顺心平静的上路……”最后一句话郑大伯娘已乎是吼着声道。

    听了郑大伯娘这一翻话,不管是郑氏子弟这边,还是坛口长老管事那边,一个个都动容了,纷纷道:“是我们让大当家的和失大嫂失望了……”

    “失不失望且不说,这不关你们的事情,是我郑氏子弟不肖,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我的意思是,既是争大当家,那就按漕上的规矩来,公平竞争,闯龙门阵,谁先闯过龙门阵,谁受的伤最轻,那谁就是大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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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局[加更]

    “大伯娘,这怎么行?”郑大伯娘话音刚落,铁犁铁汉郑圭等人就叫了起来,不错,闯龙门阵是选坛口帮主的方法之一,但这个闯龙门阵之法是面对全坛口上下的兄弟公开的,也就是说,这闯龙门阵一公布,只要是坛里的兄弟,谁要想当这个大当家的,都能上来拼一拼。

    但是这大当家的位置原本是属于郑家的,本来,只要在郑这家决出人选,就可以接任大当家之位,跟坛口里别的兄弟是没有关系。

    可如今大伯娘在坛口摆龙门阵,那就把大当家之位摆在了所有人面前,对所有的人是公平了,可这对郑氏兄弟却不公平了,本来是郑氏兄弟间的事情,两方相争,如今却成了全坛口的事情,谁知道会冒出多少个竟争对手出来,这让郑家的兄弟如何接受,这大伯娘不是吃里扒外了吗?

    因此,一个个气愤的两眼通红。

    一边那几个长老和管事也是面面厮觑,不明白郑大嫂子这整的是什么明堂,不错,这对坛口是公平了,但对郑家不公平,这大当家之位可是当年郑大当家拼死打出来了,如今却拿出来大家争,当然了如今坛口能争这位置的也没几个,除了郑氏兄弟,也就铁九郎那个二当家的。郑大嫂子这般做,等于给铁九郎争夺帮主大开方便之门。

    铁九郎的凶悍那整个通州谁不知晓,郑家那几个兄弟虽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比起铁九郎那还是差一把火的。

    这不是明摆着把大当家之位让给铁九郎吗?大嫂这不是傻了嘛,于是那几个长老和管事的也拱手道:“大嫂请三思。”

    “大家的好意我领了,但我就问几个长老和管事,我能不能做这个决定?”郑大伯娘一脸平静的道。

    “能,当然能。”那几个长老管事道。

    “既然能。那我的意思就这样。”郑大娘子一锤定音。

    “不行。我们不同意。”郑家几个兄弟这时难得的齐心了。叫嚣了起来。

    “哈,你们现在知道不同意了,但早干什么去了?都是自家兄弟却争个红赤白脸的,好看哪。郑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还把坛子里的兄弟,屯子里的子弟整的纷纷乱乱,如今屯子里整日的打架斗殴的。看看现在的新屯还是刚建时那新屯吗?我瞅着再这么下去,整个郑家就要被你们给分了,整垮了,于其那样,倒不如舍了坛口这边,还郑家一个安宁团结。”郑大伯娘第一次冲着郑家兄弟几个发火,那眼光寒冒冒的,竟让人不敢迎视。

    李月姐此时站在大伯娘身边,冷眼看着郑家兄弟几个面红耳赤的,心下里也颇是气恼。这几个兄弟还在做着清秋大梦呢,真以为坛口别的兄弟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家兄弟自己斗出个结果来。然后继续占着坛口大当家的位置吗?便是你不公开自己霸占着又如何,那铁九郎悄悄的回来了,却没有惊动别人,为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他可是在秘密的窜通人,找着郑家的短处,准备下暗手对付郑家兄弟几个呢,做漕上这一行的,谁没点违法子的事情,真要被铁九郎拿捏了,郑家兄弟别说当大当家的,搞不好就被漕司找着借口,从坛口扫地出门,这还是轻的,若是重点,吃牢饭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六郎如今南下催漕,这事若办的好,自是有好处,可若是办砸了,说不定还得吃挂落呢,若是这兄弟几个犯了事,别说六郎帮不了他们,搞不好六郎也会被迁连。

    也幸好当初,年家船帮出事,年家船帮好些人都并入了通州的漕帮坛口,有一部份人是跟着铁九郎的,墨易才知道铁九郎的行踪,李月姐才让人盯着铁九郎的一举一动,才知道铁九郎的所为,知道了铁九郎的打算。

    李月姐也是因为看穿这个,才让大伯娘马上出面,干脆把大当家之争公开化,这样铁九郎有了争的渠道,也就不须的暗里下手了,毕竟郑家六郎还在官位上,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所以,郑大伯娘今日之举,看似做傻事,其实却是保郑家之法。

    而此时,郑大娘子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让郑家一干人傻眼,平日一向抹不开脸的大伯娘什么时候居然这般的强硬了,竟让人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了。

    “唉,大嫂你这……”郑屠娘子同郑四娘子阴着脸,而一边郑四悻悻的不知该说什么。

    “行,大嫂,我支持你,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别的,就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郑屠这时却瓮声瓮气的道。

    “多谢二叔。”郑大娘子冲着郑屠道,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她本不是强硬之人,今日也只是逼鸭子上架,正如六媳妇儿所说,郑家到了关键的时候,挺过去,郑家还是大家,挺不过去,郑家就会是一盘散沙,她是郑家当家长嫂,她不能让当家的失望,不能让天上的老太失望,所以她必须站出来,只是以她的性子,虽然外表装的挺硬,心里还是有些虚,而让她没有想一到的时,二叔居然这时候出面支持她,再加上老六媳妇儿,她那底气立刻就足了。

    “你个死鬼。”一边郑屠娘子没好气的瞪着郑屠,反叫郑屠瞪了回来:“没见识的婆娘,你懂啥?”

    “你……”郑屠娘子那个气啊,只是郑屠真发了火,她又有些怯了,只是侧脸生气。

    而长老管事这边,既然郑家自己都同意,那他们还有什么说的,自也是同意的。

    “闯龙门阵,这等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铁九郎。”就在这时,一个男声哈哈大笑的进来,正是回来有几天的铁九郎。

    “啊,二当家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通知我们去码头迎接?”一众长老和管事连忙起身道。

    “刚到了,大当家出殡的日子快到了,我怎么也得来送他一程。”铁九郎一脸正色的道。

    一众人自是在感叹万分。丢下漕粮。只身回通州来为大当家的送行。那可是担风险的,铁二当家的果然讲义气。

    李月姐若不是之前就知道他回来,这会儿定也会以为铁九郎不顾风险来为郑大当家的送行,端是讲义气的很。只是这会儿嘛。只能是在心里冷哼。

    “见过大嫂。”这时铁九郎又跟郑大伯娘行礼,还宽慰道:“大当家的英雄一世,这次又是为保漕粮丧命,死的轰轰烈烈。我等必会为大当家的报仇,还请大嫂节哀顺便。”铁九郎又道。

    “多谢二当家的,未亡人拭目以待。”郑大娘子福了福道。

    铁九郎抱拳还礼。

    “二当家的,漕粮未到,你就为么冒冒失失的回来,若是漕粮在路上有失,你担当的起吗?”这时,郑铁犁发难的道。

    “这点请铁犁兄弟放心,一路我都安排好的了,我手下的兄弟那也不是只吃干饭的。不会有什么事情。”铁九郎咧开嘴嘿嘿的道。随后又一转脸冲着郑大伯娘以及长老管事们道:“对了,我之前在外面听到闯龙门阵的事情。很感兴趣啊,大家说说章程呗。”

    “这是我郑家兄弟的事情,二当家的要插一脚,不好吧!!!”此时,郑圭在一边凉凉的道。

    “嘿嘿,若是你们郑家关起门来,在郑家大院解决,那自是于铁某人无关,只是……”铁九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扫视了一眼众人,才又接着道:“只是如今既是在漕帮坛口,又是闯龙门阵,坛口的堆规矩,那是能者居之,我铁九郎自然要当仁不让了,各位认为呢?”铁九郎又反问着。

    “哼,哼。”屋里同时响起几声冷哼。只是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大嫂怎么看?”这时铁九郎又冲着郑大娘子道,说实话,他心里也奇怪啊,这郑家大嫂子,他可不是第一次接触,一向是一个抹不开面子的妇人,也正是因为这性子,既便她是郑家的当家长嫂,但威信一直不够,今儿个居然能强硬的站了出来,还当机立断的用龙门阵把争大当家的事情公开化,竟打乱了他的计划,这点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可铁九郎一直认为,江山易开,本性难易,是什么让郑大娘子竟有如此变化,难道是郑大的死刺激的,说实话,铁九郎一直认为,郑大的事情会让这女人崩溃,如人今看来反倒是出乎他的预料,又或者是她身边李月姐的原因?

    想着到这里,铁九郎又扫了一边一脸平静的李月姐,至今至终,都没听她说一句话,只是她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能忽视,钱九郎认为,于其想信这是郑大娘子自己的奋起,倒不如认为这是李月姐出的主意更合理一点。

    嗯,应该是这样,李月姐这女人,他可是在她手上截过一次了,这回可得小心些,别又阴沟里翻了船,这个女人可阴的很。

    “我说过了,一切按坛口的规矩来,这龙门阵既然是帮里兄弟都能参加,那二当家的要参加又有什么不能的。”郑大娘子说着,又冲着那几个长老管事道:“你们怎么看?”

    “理当如此。”几个长老管事自是没话说,心里暗暗咋舌,如此一来,那真将是一场龙争虎斗了。

    “好,既是如此,那大家就定个时间和章程出来,这方面我不懂,就不参加了,你们定好时间和章程后再通知我,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郑大娘子起身道。

    “好的,送大嫂(大伯娘)。”众人俱是起身,恭敬的道,不管如何,原先毫无存在感的郑大娘子自这日这事后,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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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南边的消息

    李月姐扶着大伯娘出了坛口。

    “六媳妇儿,我这腿发软,心都快跳出来了。”郑大娘子紧紧的握着李月姐的手,握的李月姐的手直发痛,那声音也发着虚。

    “大伯娘,你做的很好。”李月姐冲着郑大娘子道,说实话,她一开始真没想到大伯娘能发挥成这样,超出了她的预期。

    “我就想着你大伯呢,我不能让他失望,然后就回想着老太的说话行事,便模仿了出来,别说豁出去了也就那样。”郑大娘子这时平静了些,笑着道。

    “可不就是这样,这人啊都是逼出来的,老太跟我说,当年老太爷突然去逝,她也跟天塌下来似的,可周家步步紧逼,她不能让郑家在她手上散了,于是就发了狠,这一发狠,就一步步闯出来了。”李月姐笑嘻嘻的道。

    “老太这话在理哩。”郑大娘子感叹的道,今儿个她算是有深刻体会了。

    接着李月姐便送大伯娘回大宅,今儿个这一场,太激烈了,大伯娘需要休息恢复一下。随后李月姐就打算回衙了。

    “六媳妇儿,六郎现在南下催漕,就算回来怕也不是县正堂了,我看你干脆搬地这来住,也省的这么来回的跑。”李月姐临走时,郑大娘子建议道。

    “我再看看吧,反正如今新的县正堂还没到任,住在县衙里,消息灵通一点,六郎每回来信那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心里总有些没底。”李月姐道。

    “是这样啊,那也行,你看着办吧。”六媳妇儿担心六郎她也没说的。

    李月姐出了郑家大宅,不到申时,天就黑压压的下来。入冬的寒风刺骨着。

    李月姐裹紧斗蓬。从县衙的后门进去。路过二门门房的时候就听老衙役和她那婆娘唠叨着。

    “怎么?典吏大人还真要夫人她们搬出去啊?”老衙役的婆娘脸色不好看的嘀咕着。

    “那可不是。我今儿个早上去扫地的时候,听典吏跟主薄在那里说小话呢,说新的县正堂吏部已经任命了,眼瞅着就快要来上任。那也是带着家眷来的,这后堂怎么的也得拾掇出来让新正堂入住啊。”那老衙役道。

    “呸,什么东西,那新县令上任的文书不是还没下来吗?就这么急慌慌的赶人。再说了,县衙后堂这么大,好几个小院子呢,哪处不能安置新县令一家,这让夫人搬走怎么着也得等郑大人回来才好说吧,如今郑大人还在漕上拼死拼活呢,这鬼门道的行事真让人心寒,他们也不怕郑大人回来找他们算账。”那衙役的婆娘气愤的道。

    “这县官不如现管,郑大人就算回来了,那也不是县正堂了。管不着他们,再说了。我听说,郑大人这回去淮安,撸了淮安漕上,坝上好些个主事和官员,听说把淮安官场从上到下都得罪遍了,淮安官员联名把他给参了,这回他若催漕得力,那还好说,若是差事办砸,说不准连官也要丢了,再说如今郑大又出事了,通州坛口那边现在也是多事之秋,衙里那些个人都是跟红顶白的,这么做不奇怪。”老衙役叹着气道。

    他这等人虽然在衙门里地位低下,但在衙门里呆了几十年,人情世故什么的叫就看透了。

    “这帮子挨千刀的家伙。”老衙役的婆娘嘀咕。

    李月姐在门外听的心里一沉,搬出去她倒是无所谓的,倒是郑典的事情让她的心揪了起来,就知道这小子蛮的很,做事不顾后果来着,只是这会儿她急也没用,一来,官场的事情她插不了手,二来,也鞭长莫级,只着咬着牙沉下心来,当务之急是先把这边坛口的事情解决了,这样也能给六郎一些助力。

    想着,李月姐便加快了脚步。

    “谁?”门房里的老衙役听到脚步声,便探出头来看,见到李月姐,连忙出来见礼:“夫人回来了?见过夫人。”

    李月姐点点头,也没心跟他们唠叨,快步进了后堂。

    “郑夫人好……”刚到后堂门边,又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钱典吏,神色间有些不自在。

    “是典吏大人啊,有事吗?”李月姐挑着眉,看钱典吏那神色便知其所为何来,明知故问的道,不用说了,钱典吏这时候等着她,定是来请她搬家的。

    “对不住了,郑夫人,新县正堂就要到任,他是带了家眷的,这后堂……”钱典吏搓着手,一脸有些为难的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一早就搬。”李月姐也懒的跟他废话了,直截了当的道。

    “也不用这般的急。”钱典吏一脸悻悻。

    “总是要搬的,迟搬不如早搬,不是吗?”李月姐挑着眉道。

    钱典吏不啃声了。

    李月姐懒的在跟他说话,便转身进了后堂。

    “夫人回来了。”青蝉正在院子里跟王四娘说着话,见到李月姐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解下李月姐的斗蓬,又拿了暖手炉塞在李月姐的手里,一边王四娘则张罗着热水,让李月姐洗脸。然后又到厨房里端了热汤,先让李月姐暖暖肚肠。

    “夫人,晚上想吃点什么?”王四娘又问。

    “随便整一点,今晚将就一下,多点时间把东西归整归整,明天我们搬去大宅那边。”李月姐道。

    “怎么,他们真让咱们搬?”青蝉瞪了眼睛,衙门里也是一个谣言满天飞的地方,要让她们搬的事情,青蝉今天也听说了,还以为是谣言呢,没成想还是真的。

    “反正总是要搬的,再说这几天大宅那边事多,搬过去也方便一点。”李月姐说着,又盯着青蝉。

    “怎么了,夫人。”青蝉叫李月姐盯的有些发毛。

    “嗯,你知不知道在哪里能联系到三贵?”李月姐突在的问道。

    青蝉一听这话,那脸儿都白了,卟嗵的一声跪下:“夫人,奴婢自进郑家,就已经是郑家的人了,并不曾同原来的王爷府有任何联系,跟三贵大人也不曾有过联系,还请夫人明查。”

    一边的王四娘见些情形,也猛的跪了下来。开玩笑,象她们这等奴婢,如果叫主家误会三心两意的话,那会没好下场的。

    “快起来,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认为你们跟三贵他人还有联系,只是我现在需要找三贵大人打听点事情,只是却不知在哪里能找到他,所以就问问你们,就算是以前的地方,也可以试试看。”李月姐道,她就想打听一下,郑典的事情有多大。

    听得李月姐的话,青蝉和王四娘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两人起身,王四娘自去厨房里忙活。青蝉则想了想道:“嗯,城东有家布庄原是王府的产业,夫人去那里找三老爷,应该就能联系到三贵大人,不过,这是以前的,现在还是不是不好说。”

    “行,我知道了,明天你跟我跑一趟。”李月姐点头道,不管如何,总得试上一试。

    一夜忙活,几人都没有睡实,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王四娘去叫了马车来,李月姐就开始搬东西,老衙役叫了一般衙差也跟着一起帮忙。而典吏,主簿等人却一个个不见人影。

    而驾车的也是老衙役。

    李月姐自要感谢一番,衙役们嘟喃着:“上面的主事大人们怎么想的别人管不差,但他们记得大人和夫人的好。”

    听着这话,李月姐倒是有引起惭愧,她还真想不起对这些衙差有什么好的,平日里也不过是见面点头罢了,不过,她是农家出身,性子上随和一点,六郎则是刀徒人家,浑身还带着一丝江湖习气,平日兴致来了,也能路衙差们侃上几段,没成想,这在衙差的眼里就是好了。

    如此,李月姐就搬进了郑家大宅,郑大娘子自是十分的欢喜。唤着下人们帮着李月姐收拾。安顿好,下午,李月姐便带着青蝉出门去了东城。找到了青蝉嘴里说的布庄。

    布庄的掌柜的是个留着三缕须的清瘦中年男子,听到李月姐说找三老爷,就直接带她和青蝉进了后院的厢房。

    不一会儿,三贵就来了,李月姐没想到这么顺利/

    倒是三贵解惑的道:“哪里是这般顺利,只不过是掌柜的认得夫人罢了。”

    听得这话,李月姐心里有些发毛,三贵掌管拱卫司,而的据说拱卫司的人就是在暗里帮着皇上盯着所有官员的,各家官员的人和事全在他们眼里,如今看来,所人传非虚啊。

    不过,李月姐掂记着郑典的事情,也不纠结这些,便跟三贵打听了郑典南下的事情。

    “这点夫人且放宽心,郑大人南下闹的越大越好,要知道郑家可是陪了两条性命的。夫人细细思量吧。”三贵神叨叨道,似乎话中有话。

    李月姐神色一凛,细一思量倒是明白了,皇上生性多疑,郑家在淮安陪了两条人命,再加上郑典本身的脾性,哪有不闹的道理,因此,他闹的越大,皇上反而越欣赏,淮安那帮人参的折子便不算什么了。

    如此一来,李月姐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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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龙门四关

    李月姐带着青蝉正准备出门,刚跨出门坎,却又收回了脚,转过身来冲着那三贵诚恳的问道:“三贵大人,我郑家为着漕粮之事死了两条人命,不知朝廷可有安排?”

    “呵呵,我还以为郑夫人不问这个呢,有,当然有。”三贵淡笑道,然后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一个身着侍卫服的人就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三贵。

    三贵接过后就递给了李月姐。

    李月姐打开一看,竟是朝廷加封郑大为六品忠武校尉的册封表,其中还有加封郑大娘子为朝廷六品命妇安人册封。

    看到这个,李月姐不由眼睛一亮,这东西既然在三贵手上,那就说明三贵是朝廷的特使,便不由的问道:“三贵大人,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这个?”

    “近日吧,怎么,郑夫人有别的要求?”三贵是闻歌知雅意啊。

    “我有个不情之请。”李月姐道。

    “哦,夫人说来听听?”三贵拱手道。

    “我想请三贵大人在必要的时机时宣布这个封赏。”李月姐直言的道。

    “什么时机是必要的时机?”三贵反问。

    “也就在这两日,俱体时间,我再让青蝉通知三贵大人,不知可否?”李月姐小心的道,她心里明白,这个要求是逾矩了的,答不答应就要看三贵给不给面子了。

    “可是因为坛口之事?”三贵沉思了一下问。

    李月姐点点头,三贵可是拱卫司的头头,坛口之事显然是瞒不过他的,怕是自己私下的一些安排也全在拱卫司这些人的眼里,所以李月姐并没有任人可的隐瞒。

    “行,这次就依你。”三贵想了想道。

    “多谢三贵大人。”李月姐福了福。心中更是笃定。

    “郑夫人不用客气。”三贵也道。反正都是通知。卖个人情并无不可。

    至此,李月姐才带着青蝉离开。

    只是刚回到大宅,四妹月娇就来了,月娇一进门。连热水都不及喝一口,就拉着李月姐到里屋里悄悄的道:“大姐,柳银翠生了,生了个小子。她昨晚生产的,今天一早就抱着孩子回柳家了。现在人就在柳家。”说完,月娇又一脸的急道:“大姐,你们可得做好准备,如今屯子里可都传遍了,说那孩子是郑大的唯一子嗣,就得继承郑家大伯的产业,柳家要扶那孩子做坛口大当家呢。”

    “我们知道的,这你别担心,他们翻不起浪来。”李月姐平静的道。自从柳银翠失踪,这方面她就计算到了。又怎么能不做防备呢。

    “你们有准备就好。”听得李月姐的话,月娇拍了拍胸口道。

    “对了,我之前让你盯着的周东礼可有出现?”李又问。

    “嗯,昨晚柳银翠生孩子的时候,他出现过一次,知道柳银翠生了个男孩后,结果一早就乘船离开了通州,留下一帮兄弟在柳家,为首的叫老黑。”月娇道。

    一听自家四妹的话,李月姐微皱了眉头,吃一垫长一智,周东礼这厮变聪明,知道躲在幕后,由着别人出面了。

    “行,我知道了,就这样,你没事了,回去吧。”李月姐冲着月娇道。

    月娇看着自家大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操心了。

    第二天,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天突然的转冷,然后飘洒洒了一夜的碎雪,早上一起来,各处都披上一层薄薄的白。

    李月姐一早起床,披了件厚厚的斗蓬,便去见大伯娘。

    “月姐儿,你来的正好,昨晚上坛口那边传来消息,今日一过午,就开始闯龙门阵,章程也出来了,铁九郎居然同意,郑家四兄弟几个同时闯,这不明摆着是郑家赢了吗?”郑大娘子自接到这章程后,那就一直想不明白,龙门阵共有四关,第一关,是守坛口的大门,只有一个人守,是谓一夫当关,第二关,是在大门的壁照后,为双人关,守关的是两个人,第三关是在大堂,是四人关,谓之四喜临门,而第四关是最后一关,为八人关,就是八方龙门阵,在后面的演武场,闯龙门阵就是要闯过这四关后拿到演武场牌坊上的盘龙棍,那就算成功了。

    那铁九郎再厉害,那倒底也不过是一个人,要想过得这四关再拿到盘龙棍,那是相当不容易,反而郑家这边,如果是一个人,那难度同样的大,但四个人同时过关,那就容易的多了,前三关几乎就不用费力,也就最后一关四人对八人时要下点力气。

    这明显着不公平,可偏偏这不公平的主意却是铁九郎提出来的,这岂不让人费解的很。

    “大伯娘,这就是铁九郎聪明之处啊。”李月姐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

    “此话怎么讲?”郑大娘子一脸疑惑的道。

    “如果是单个的闯,郑家有四个人,那就有四次赢的机会,可如果是一起闯,郑家看似稳赢,但别忘了,几个兄弟本身就争的利害,前面三关还无所谓,到得最后一关,到那时别说过去,就怕是自家兄弟几个要先斗起来了,最后说不定还是铁二当家的占便宜。”李月姐道。

    “那这章程我们不同意。”一听李月姐这么说,郑大娘子也反应过来,家里那几个侄子为争这大当家之位,都已经撕破脸皮了,到得最后一关,那定然是谁也不服谁,到时免不了自家人给自家人下绊子,这样的话,便是再多的人又怎么能争得过铁九郎呢?

    “我们不能不同意,这章程上说了,铁九郎之所以提出这个对郑家有利的章程那是对郑大当家的尊敬,这若不同意,岂不要让外人说道。”李月姐回道。

    “那我们还就没法子了?”郑大娘子听李月姐这般说,急慌慌的道。

    “当然有啊,只要二伯和四叔家的几个团结起来,这个大当家之位必然是郑家的。”李月姐道。铁九郎这主意其实就是赌郑家兄弟能不能团结。

    郑大娘子急了瞪了李月姐一眼:“哪那么容易。他们要是能团结起来。又何至于有这一出闯龙门阵的事儿。”

    “那就只有这样了。”李月姐却是笑嘻嘻的道。随后却挽着大伯娘:“大伯娘放心,这大当家之位,便是铁九郎拿到了也坐不稳,螳螂捕明蝉。黄雀在后呢。”李月姐说着,又道:“再退一万步说,这大当家之位真让铁九郎坐稳了,那几个兄弟也必然会好好想想。若是他们能想通,以后家里能团结了,便是丢了一个大当家之位也是值的。”

    “倒也是。”郑大娘子点头,家和万事兴,一个家族,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大当家之位啥的以后还有机会压回来,但若是家族散了,那家族就要落败了,那可真正是绝路了。

    转眼便是过午了。李月姐陪着大伯娘再一次去了坛口。

    此时,坛口刑堂的兄弟已经个就个位了。门口守第一关的是一位彪形大汉,剃着个光头,一根棍子拿在手上,人往那门口一站,就几乎将门堵实了。这会儿见到李月姐扶着郑大娘子过来,自是行礼让开了路。

    壁照后,一边一个,精瘦的汉子,头上扎着头巾,一身短装,各执一根棍子,看着倒不如守门的那位有威势,但精明的眼神,便知这两位也是不好对付的人物。

    再走过大堂,竟是没看到人,不过,知道章程,李月姐明白,这几位就藏在大堂的某个角落呢,这是一关暗关,弄不好要被坑的。

    最后就到了演武场前场,八个汉子,手执棍棒,按八方之位,将整个前场封的密不透风的,要想闯过他们的五指关拿到后面牌坊上的盘龙棍,那决不是容易的事情。

    当然,因着有两方同时比赛,此次闯龙门阵,便还有一条侧线,侧门,长廊,二堂,演武场后场,同样的路线长度,同样的关卡人数,同样最后要拿到盘龙棍。

    就看鹿死谁手了!!!!

    随后,李月姐便扶着郑大娘子上了观景台,坐在那里,可以将整个演武场的前场后场看的清清楚楚,同坐一起的自然还有长老管事和公正人。

    公正人是曹司的吴主事和卫所的渠千总。

    此时,郑家四兄弟同铁九郎全站在下面。

    盏茶工夫,午时三刻便到了。坛口长老拿出平安铜钱,让两方猜钱币,各选路线。

    郑铁梨掷出了正面,他选了正门路线,那铁九郎便是侧门路线了。选好路线,几个便全都退出了坛口,站在坛口门外。

    随后一个长老走到演武场边上的一架大鼓前,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随后由演武场前后场各八位守关的汉子开始,一个个趟开嗓子吼着:“龙门阵开……”

    他们话音一落,大堂和二堂的汉子也接着吼:“四喜迎客……”

    接下来是壁照和长廊的守关汉子:“双虎守关……”

    最后就是正门和侧门的守关汉子:“开始闯阵……”

    这一声声的嘶吼,催得人心里一阵发紧,郑大娘子坐在观景台上,一手死死的握着李月姐的手,李月姐也叫她握的紧张起来,一颗心提着。

    而不过眨眼工夫,又听守关汉子大声的嘶吼:“郑家兄弟闯过一夫关……”

    “郑家兄弟闯过双虎关……”

    “郑家兄弟闯过四喜关……”

    紧接着,观景台上众人便看到郑氏兄弟冲过大堂,跑进了演武场,场上八方龙门阵严阵以待。

    “郑夫人,还是郑家兄弟了得了,看来这大当家之位还是郑家的。”一边漕司主事侧过脸来冲着郑大娘子道,此时铁九郎刚过双虎关。

    “吴大人过奖了,没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清。”郑大娘子抿着嘴道,之前三关对郑家来说都不算什么,这最后一关才是最关键的。就看那几个臭小子争不争气了。

    李月姐此刻也紧盯着演武场,眼睛一眨不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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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都是内斗惹的祸[加更]

    四人对八人,再加上八人阵法,郑家兄弟闯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不过,郑家人别的不说,在打架上面,那全都秉承郑大那股子不要命的路数,竟是凭着以命博命的狠劲搅乱了阵势,紧接着,郑铁犁便冲出了八人包围圈,朝着演武场正中的牌楼冲去,目的自然是牌楼上的盘龙棍,那个是大当家的象征。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刚跑上牌楼,便觉脚下生风,一时没了落脚之处,只得一个反跟斗,又稳稳的落回到场子里,回头一看,居然是郑圭下的手,便是气急败坏的吼:“郑圭,你小子失心疯啦,你冲我下手干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哥稍安勿燥,那盘龙棍是我的。”郑圭说着,便当先朝牌楼上冲,只是回僧即,却又被人堵了路,是郑铁汉,郑铁汉此时也突破了重围冲了过来。

    郑圭二话不说,那手上的棍子便朝着郑铁汉身上招呼。

    “老四,你疯了不成。”铁汉大叫。

    而就在这时,八名守关的法堂兄弟也赶到了,又直接将郑家四兄弟团团围住。

    景观台上,一众看客目瞪口呆,郑大娘子一脸铁青,李月姐脸色也阴沉的要下雨。郑家今儿个是在坛口上下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了。

    便是一边郑二和郑四两房,那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谁都知道郑家窝里斗,但斗到如今这样子,也实在是难看的很哪。

    而就在这时,铁九郎也突破了四喜关冲进了演武场后场,后场同样八名守关的汉子等着。铁九郎气势如虹,很快就冲破了八人阵,直接朝着前场正中的牌楼上奔去。

    郑家几兄弟见了大急了,可问题是他们先前几次三番的内斗,最后又陷入了龙门阵中,力气已经耗尽了。这会儿就算是郑铁犁郑圭两个奋力冲出八人阵。但比起铁九郎来说还是慢了一步,眼外睁睁的就看到盘龙棍落在了铁九郎手里。

    铁九郎成了最后的赢家。

    观景台上的人一时不知是该鼓掌还是该叹息的好。

    谁都认为这回这大当家之位是郑家的,可没想郑家却是硬生生的让给了铁九郎。

    “老六媳妇儿,回去了,我丢不起这人。”郑大伯娘气的两眼直冒火,站起身来冲着边上的李月姐道,李月姐便扶着她下了观景台。脸色也是阴沉着。

    郑二郑四两个也是一脸悻悻,很明显,今天郑家败了,但不是败在别人手上,是败在自己人手里的。

    “铁九郎胜出,成为通州漕坛口的大当家。”最后由漕司主事同渠千户共同宣布。

    回到郑家。郑大娘子跪在郑大的灵堂前,泪如雨下。

    李月姐也跪在她身边劝着。

    “老六媳妇儿,事到如今了,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大伯拼死打下的基业落到旁人手里的,你跟我说说,你心里还有啥打算?”好一会儿,郑大娘子问。

    “大伯娘,有人不会让铁九郎如意的。还记得柳家。柳银翠吗?她的孩子出世了,是个小子。如今正在柳家人手上,另外,这里面还有个周东礼,据我所知,周东礼已经收买了漕司主事,明日是铁当家的上位仪式,必会有一场变故。”到了这时,李月姐也不藏着掖着了,以前是有些东西没弄清,不好说,如今该弄清的都已经弄清了。

    “会有什么变故?”郑大娘子一惊,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漕司主事要整铁九郎的话,总能找到铁九郎的短处的,正如先前铁九郎想找郑家兄弟的短处,漕帮本身就是一个灰色的职业,真要找,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那这样一来,那坛口大当家之位岂不是要落到柳银翠她们的手里了。”郑大娘子只觉得胸口一紧。

    “所以,接下来就要大伯娘出面了。”李月姐盯着郑大伯娘道。

    “我,我出面能做什么?”郑大伯娘喃喃的道,随后眼睛一亮:“老六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孩子抢过来,让柳家没有借口。”

    “大伯娘,这不可能,柳银翠把什么都豁出去,所求的就是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甘心把孩子交给郑家,而如今孩子才刚刚出生,如果我们郑家硬从其亲生母亲手中抢过来的话,那柳家在一宣传,郑家在屯子里竖起来的名声就要倒了。”李月姐道。

    “那怎么办?”郑大伯娘焦急的道。

    “大伯娘,咱们唯有不承认这孩子。”李月姐沉思了一下看着大伯娘道。

    “可,可那可能是你大伯唯一的子嗣。”郑大伯娘脸色有些苍白的道,打心眼里她也不想认,如今大房一房已经绝了,若是再不认这孩子,她怕以后泉下无颜见郑大呀。

    “我知道,可大伯娘你要想清楚,你如果认了,柳家更能名正言顺的利用那孩子伸手坛口,再加上二伯和四叔家已经在斗漕中失利了,他们是从铁九郎手里抢到的大当家,另外还有漕司和柳家人支持,背后还有周东礼,大伯娘,到那时,不但你压不住柳银翠,便是我们郑家坛口失利不说,搞不好柳洼屯子的根也会被柳家联合周东礼给挖了。”李月姐道。

    李月姐这么一说,郑大娘子自然明白其中轻重。

    “那如果我们不认,柳银翠却非说孩子是你大伯的呢,她背后有柳家周东礼还有漕司,如今我们郑家刚失利,依然耐何不得她。”郑大伯娘咬了咬牙担心的道。

    “孩子是不是大伯的可不是由柳银翠说了算,大伯只是一时好心,怕柳银翠被柳家沉塘,当日才那么说的,而柳银翠当日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孩子的父亲是一个过路的客商,到时岂能由着她红口白牙,再说她身后之人,咱郑家再怎么失利,可也不是她柳家能比的,至于周东礼,我让墨易查过他的过往。他如今是临清漕帮的主事。临清漕插手通州漕,这里面可有些说不消道不明了,帮里那帮子长老和管事的可不是吃素的,至于漕司主事,咱们郑家落户的可是卫所运丁,渠千户岂能让他虎口拔牙。”李月姐一一的分析,又道。

    “大伯娘。最终还是得由你出面最合适,你是郑家长嫂,又是大伯的未亡人,由你接任大当家的最合适,而二伯和四叔家的兄弟们他们自己丢脸丢了大当家之位,到时你出面拿回来。他们还有什么说的,只有支持!!!”李月姐道。

    “你是说由我出面抢这大当家之位?”郑大伯娘完全没想到这六媳妇居然是在为自己铺路。只是,她心虚的很。

    “大伯娘,你想想,如果老太此时还在,她会怎么做?”李月姐的反问。郑老太是郑家所有女人的旗帜。

    “那还用说,她必然是拿着刀带着郑氏子弟去拼的。”郑大娘子道,随后紧紧的握着李月姐的手:“六媳妇儿。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嗯。”李月姐也重重点头,当然。这回到时候有三贵那边下来的朝廷封赏,大伯娘可不需要拿刀去拼。

    而郑大伯娘此时看着李月姐,心里对老太是一片信服,当初老太要为六郎定媳妇时选中李月姐,整个郑家其实打心眼里没有一个赞同的,一来,李月姐太过强势,心思又重,再加上她比六郎还大三岁,怎么看都不是良配啊。

    只不过老太决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能忤逆得了。

    可如今,一步步走到至今,才发现,老太目光如炬,什么事都先算着了一步。

    “大嫂,大嫂,六媳妇儿可在你这里?”这时,灵堂外响起郑屠娘子和郑四娘子惊慌的大叫声。

    一听这两位的声音,郑大娘子心里直冒火,平日家里有什么利这两位争的比谁都利害,尤其是四弟妹,那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这一次两家儿子争斗,这两位也少不得煽风点火的,才造成如今之势,这会儿来找月姐儿,不定又是想指望着六郎出面了。于是便站了起来,冲着进来的两人冷冷的道:“这里是你们大哥的灵堂,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

    “大嫂,我们这是急的呀,铁犁铁汉,圭儿癸儿他们被县正堂抓住下了大牢了。”一进门,郑四娘子便哭丧着脸道。

    李月姐一听,心里狠的一惊,难道是铁九郎还不放过郑家几个,依然对郑家下了手,可是,不可能,铁九郎目前已经拿到了大当家之位,明天还要举办仪式了,这个时候如果朝郑家下手,那一个不义之名跑不掉了,须知郑大在漕上那可是很有威望,如今他尸骨未寒,铁九郎刚一上位就对郑家兄弟下手,定然会引起漕帮兄弟的反弹的,到那时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明白。”郑大娘子冲着两个道。

    “还不是二嫂家铁犁铁汉,刚一出坛口,就对我家圭儿和癸儿下手,我家圭儿和癸儿自然不能由着人打,就跟铁犁铁汉打了起来,然后手下的兄弟也就跟着打了起来,没想这时,正好新任县正常的轿子路过,冲撞了新任县正常,县正常一声令下,就全抓牢里去了,都是二嫂家铁犁铁汉惹的事情……”郑四娘子告着状道。

    “呸,还不是你家郑圭郑癸干的好事,要不然,大当家之位早就是我家铁犁的了……”郑屠娘子反唇相讥。

    得,李月姐在边上一听,居然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管了,挽着大伯娘离开,由着她们吵去,至于那几个兄弟,这种事情罪不至死,不过是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她懒的管了。正好让他们都到牢里反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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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世事如棋

    通州漕选出新任大当家,这在通州亦里一件大事,而对于坛口来说,那就是盛事了。

    这天一大早,街上各肉案的肉就叫坛口的管事给扫了个精空,戏帮子也被请到了坛口,一会儿等大当家的接任仪式过后,会连唱三天大戏。

    而郑家这边所有的人也是早早起床,先在灵堂上上香。

    “大嫂,老六媳妇儿听你的话,你跟她说说,让她跟县衙门那边递个话,把铁犁他们放出来,我昨儿个下午去衙门里看过了,那哪是人呆的地方?”一大早的,郑屠娘子便凑到郑大娘子耳边道。

    “是啊,是啊,我家郑圭郑癸两个哪曾吃过这般苦头,郑圭媳妇儿昨夜急的一宿没睡呢,家里的小娃子也哭着喊着要爹,你就跟月姐儿说说。”一边郑四娘子也求着。

    “乱来,你们当那衙门是月姐儿家开的啊。”郑大娘子没好气的道。

    接着郑大娘子又语重心长的道:“我不晓得怎么说你们好,你们这时候还有脸求啊,你们别为难老六媳妇儿了,你们没看到她如今都被从县衙后堂赶了出来啊,有些事情,你们先前不知道,这会儿我使不得要说一说,催漕是朝廷头等大事,前天已经开始下碎雪了,过段时间,河面就要冰封了,如果在冰封之前,第一批漕船不能按时到达码头的话,六郎南下催漕的差事就算是办砸了,到时他会怎么样还不晓得呢,咱们郑家没有靠山,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去打拼,为了催漕,六郎不惜得罪了整个淮安仕林,如今淮安上下联名把六郎给参了,你们没看六媳妇儿这段时间那下巴都尖了,脸上的肉也少了,她如今心里难受着。还要顾着我们大家。我说你们别在给她添堵了。”

    别说,经过之前坛口的事情,她如今说话倒是越来越决断,再不似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拉不下个脸来。

    “啊,竟是有这等事情,那可如何是好?”郑屠娘子和郑四娘子相视一眼,脸上都是一阵担心。郑大已经出事了,如果六郎也出事的话,那郑家怕真的要倒了。

    “这种事情,咱们担心也没有用,帮不上忙,只要别给他添乱就成了。你们家那几个也不过是打架斗殴,最多是打两板子就能出来的事情,依我看那,就让他们在牢里冷静冷静,想想这次的事情,若是想不透,想不明白,我看还是别出来的好。”郑大娘子也说着气话。

    “大嫂。这次的事情是那几个混小子错了。等他们出来,我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边郑屠娘子道。昨儿个,她被郑屠埋怨了一夜,再加上这事儿,自家闹吧闹吧,到最后反倒是成全了别人,便是郑四娘子这等爱算计的,这会儿也是一脸悻悻,家里几个小子这回这事情做的实在是糊涂不地道。

    “明白就好。”郑大娘子道,随后换了身衣裳。

    “大伯娘,准备好了吗?坛口那边来人催了,说时辰就要到了。”这时,李月姐带着青蝉过来找郑大伯娘道。

    新任大当家的上任,有个交接过程,就是由老当家的把盘龙棍和龙凤旗转交给新任大当家,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仪式。而郑家郑大已经走了,这个交接自然得由郑大娘子出面。

    “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他们等去。”郑四娘子在一边没好气的道。

    “怎么,好象我郑家只是输掉了大当家之位吧,难不成连气度也输掉了?”郑大娘子挑着眉反问。

    郑四娘子又是悻悻的没话说了。

    “大嫂,我们跟你们一起去,给你押阵,咱们输人不输阵,小辈们不懂事,咱们不能叫人看轻了。”这时,郑屠当先走了过来,郑四也跟随其后。

    “就是,大嫂,我们一起去。”郑屠娘子也道。

    “好,走。”郑大娘子重重点头,不管如何,郑家的气象总算是有些变化了。随后一行人便出了郑家大宅,直奔坛口。

    坛口的观景台上,帮里的长老和管事已经到了,连渠千户也到了,铁九郎自也早早的到了,一身光鲜的打扮,倒象是那么回事。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本该早来的漕司主事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而观景台下,全是帮众和来凑热闹的看客。

    “大嫂,请坐。”此事,观景台上的人见郑大娘子等人过来,俱起身相迎。

    “不用客气了,对了,吉时到了吧,怎么还没看到漕司主事啊?”郑大娘子问。

    “哦,他说衙里有些事情,让我代为宣布。”一边的渠千户道。

    “那好,就按章程开始吧。”郑大娘子冲着众人道,众人俱是点点头。

    一边铁九郎抑制不住兴奋,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随后渠千户一挥手,紧接着便是一通鼓响,郑大娘子站了起来,盘龙棍本就架在台上,郑大娘子只不过意思一下将盘龙棍托起来放入铁九郎的手里,铁九郎先接过盘龙棍然后放在一边,郑大娘子才拿出龙凤旗放在铁九郎的手上。

    铁九郎托着龙凤旗在景观台上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圈,随后收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通鼓响,最后由漕帮管事的吼:“礼成,拜见铁大当家。”

    “拜见铁大当家!!!”

    “拜见铁大当家!!!”

    “拜……”

    在最后一声欢呼未完全吼出时,一道声音突然的响起:“慢着,我们不服……”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当中是柳银翠抱着一个孩子,柳银翠身后是柳家大郎是一个黑壮大汉两个,他们后身又跟着一帮汉子。

    因着今天是对外开放的观礼日,这帮子人就长驱直入,到得观景台下,才被坛口的兄弟拦住。

    “各位兄弟,谁都知道通州漕帮是郑大当家拼死拼活打下来的,而如今郑氏兄弟窝里斗,反让一个外人占了大当家之位,究其原因是为了什么?是因为郑大一房没有继承人,其实,不是没有,只是因为郑氏兄弟想窃取大当家之位就不承认罢了,可郑氏兄弟无能,却守不住大当家的位置,如今,郑大当家的尸骨未寒,我们不能让他在泉下不能闭眼那,如今郑大当家的唯一子嗣已经出生,就是我妹子手里的娃娃,而我妹子同郑大当家的事情想来大家也有所耳谓,不消得我柳大郎再多说了。”此时郑大郎说着,又朝着观景台下面的所有漕帮兄弟一拱手。

    “因此,这娃子便是理所当然的少帮主,理所当然的大当家,还请所有曾经受过郑大当家恩惠,跟郑大当家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支持我们,请铁当家交出大当家之位,让郑大当家能够闭眼安息的上路……”

    柳大郎一番话倒也说的慷慨激昂。

    郑大在坛口中的威信是相当大的,柳大郎这番话让坛口的兄弟一阵哗然,都纷纷看着台上的铁九郎,看着台上郑氏族人。一边郑二郑四两人都气的吐血,正要冲出来说话,却被郑大娘子给狠狠的瞪了回去。

    好戏才开锣,稍安勿燥。

    “呸,柳家大郎还真是失心疯了,郑家什么时候有柳银翠这一号人?柳银翠什么品性谁不清楚,别不知从哪弄来的野种就硬栽在郑大当家的身上,我只知道郑大当家的未亡人是郑吴氏,铁牛的媳妇儿是郑程氏,其他人算什么东西。”铁九郎哪能让柳大郎得逞,嗤着声道。

    又朝着下面一拱手:“而话又说回来了,就算那娃子是郑大当家的子嗣,可那里郑家的事情,仅凭出身可当不了坛口的大当家,漕帮坛口的大当家一向是能者居之,别忘了最初我才是坛口的大当家,是郑大硬生生从我手里抢走的,为什么要能者居之,是因为所有漕上的兄弟都是拿命在搏钱财,搏活路,难道大家能安心把自己的命,把自己一家的生计交给一个奶娃子?”

    这话说的是正理啊,漕帮兄弟那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管那娃子是不是郑大当家的,那是郑家的事情,兄弟们的命虽然贱,但谁能放心交到一个奶娃子的手里。

    一时间,坛口的兄弟又一片哗然。分成了两派,一派继续支持铁九郎,而另一派本是支持郑大的,可郑家兄弟却叫他们失望了,于是这些人竟隐隐有被柳大郎煸动起来的趋势。

    而就在这时,漕司主事却带着一般帮子捕快衙差进来。

    这阵仗,怎么回事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都安静下来,一头雾水。

    而此时漕司主事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带着人直奔观景台,到得观景台上,便冲着铁九郎拱拱手道:“对不住了,铁大当家的。”

    就在别人还没明白他要做啥的时候,他手一挥,随得的捕快和衙差就把铁九郎团团的围住了,那情形,竟是要锁拿铁九郎。

    “吴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铁九郎紧皱着眉头,盯着漕司主事问。

    “刚接到消息,你押运的漕船出事了,在大弯坝口那里沉了,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私自回来我不管,但漕船出了事,你的责任就跑不掉了。”漕司主事冷着声道。

    一听这话,底下又是一片哗然,漕船沉了,这可是大事,尤其是今年,皇上首重漕粮,铁九郎这次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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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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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