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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拌饭x     长姐txt下载     长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反水

    “这怎么可能?”铁九郎不相信,回来之前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这没什么不可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漕司主事道。

    “那倒底船是怎么沉的?”铁九郎问,他回来时,漕船就快要到临清了,而从临清到通州,虽亦有险段,但并没有太过凶险之处,尤其大弯坝口那里,水道开阔,怎么船就能沉了呢?大家都是跑了多年的行家,而这段时间没什么恶劣的天气,可算是风平浪静,怎么会就出事了呢?

    铁九郎想不通了。

    “船在夜里走,正好有人偷运方士用的火药,两船相撞,发生了爆炸,船毁人亡。”那漕司主事道。

    众人一听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这可不仅仅是船沉那么简单了。

    “走了几个兄弟?”铁九郎焦急的问。这种情况,很难不死人的。

    “五死八伤。”那漕司主事道。

    听到这话,铁九郎心猛的一沉,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如果当时他在船上的话,说不准也没命了,这提早回来倒是让他意外逃过一劫,不过,看这情形,怕是也没好下场。

    铁九郎仍有些不甘心,又问:“对方是什么人?”

    “你们的船都炸了,他那小船哪还能幸免,船和人都炸没了,全喂了河里的大鱼了,所以对方无从调查,倒是你,铁二当家的,按理你本该在船上押船的,却突然弃船回通州,使不得要调查一番哪。”那漕司主事阴阴的说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说过的,我是回来送大当家的。”铁九郎沉着脸道。

    “这些,你跟我解释没有用,一会儿,我们会把你较交给拱卫司。到时你自跟他们解释去吧。”漕司主事说着。手一挥,几个衙差和捕快就上前锁了铁九郎。

    李月姐在边上听得这些,倒抽一口气,拱卫司就是三贵掌管的,进拱卫司的人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啊,她原来就猜到有人要对铁九郎下手,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的狠。

    不管铁九郎是留在船上。还是回到通州,总归这一劫都逃不过。

    “主事大人,还请你为我妹子做主啊。”这时,一边的柳大郎突然上前朝着漕司主事深深一鞠躬。

    “哦,怎么回事?”漕司主事故作惊讶的道。

    李月姐在边上冷哼着,柳家人和那周东礼的手下老黑早八百年就买通了漕司主事吧。墨易请人跟了一阵子,那老黑宴请漕司主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会儿这戏演的。

    今儿个明显着,从柳家人出来,到漕司突然出现锁拿铁九郎,再到这会儿柳大出面请漕司主事做主,这可是一环扣一环的。漕司主事今儿个就是给柳家站台来的。

    “郑大当家的身亡,皆因没有子嗣。使得大当家之位被郑二和郑四家的几个小子觊觎。争斗个不休,最后又被铁九郎趁虚夺取。但我们是不服的,郑大当家的仁义赫赫,若真没子嗣便罢,可他却是有子嗣的,如今唯一的子嗣便是我妹子怀里的小子,他应当应份的,便是少帮主,大当家的继承人,这些天来,为了争这大当家之位,不但坛口一片乱糟糟,便是通州城里也叫这事闹的乌烟瘴气,听说,前几天还因着这事还冲撞了新上任的县正堂,影响非常的恶劣,如今漕粮受阻,**做乱,值此非常时期,还请主事大人支持。”柳大这一番话可都说的在情在理。

    李月姐在边上听着,心里感叹,凭着柳家之人,可说不出这一番话来,柳大为了念这一段,可是下了不少苦功的。

    “襁褓稚子,如何带领各路船队?”漕司主事反问道。这话虽是在问柳大郎,其实却是在堵众家之口。

    “帮里有各位长老和管事,再加上郑家为后盾,我柳家亦有一般子兄弟,自也责无旁待,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漕司衙门和主事大人您的主持,先由大家群策群力,襁褓稚子,终能长成郑大当家那样的汉子的。”柳大郎冲着漕同主事拱手道。

    “嗯,这倒不错,值此非常时期,一切以安定为主,我支持,就这么定了,大当家之位由郑大的遗腹子继任,大家共同扶持,各位长老管事怎么看?”漕司主事拿出官威道。

    观景台上长老管事都面面厮觑,这事情看着合理,可怎么着却又挺别扭的。郑大之子,以少帮主暂时继承大当家之位也算合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而在坐的几乎没有不受郑大恩惠,这个自然要支持,可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郑家提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冒出个柳家在这里上窜下跳?

    一时间一个个沉默无语,观望。

    便是一边郑家几个也有些闹不明白了,郑二性子直蛮,只想着大哥是承认过柳银翠这孩子是他的,那么这孩子应该就是大哥的遗腹子,郑家似乎应当支持的,毕竟这本是大哥的东西,可看着一边面无表情的大嫂,又觉得这里面有些不通之处,一时间脑袋瓜子打结。

    而郑四就不一样了,他知道,一但今天让柳家得逞,柳家再得漕司主事的支持,还有那跟着柳大身后的汉子,手下一干子彪悍兄弟,到时,那坛口里哪还有自家小子等人的位置,那以后通州漕帮就没郑家什么事了,便恨恨的道:“慢着,谁说那孩子是我大哥的遗腹子了?我大哥只有铁牛一个儿子,如今铁牛也走了,我大哥一房没有子嗣了,这会儿柳家那贱人抱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就想赖上我郑家,真是失心疯了。”

    “来历不明?当日,这孩子还在银翠怀里的时候,郑大可是当着全屯人的面认下来的,怎么,这会儿郑大尸骨未寒,你们为了谋夺他的产业,竟是连他唯一的子嗣也不认了,竟是要郑家大房绝了后,太缺德了啊,还是亲兄弟呢,真让人寒心哪。”柳大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道。

    郑四竟被柳大郎说的哑口无言,心里也明白实在是自家小子之前的事情做的糊涂,如今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大嫂……”郑四又冲着郑大娘子道。

    郑大娘子这才慢悠悠的放下手上的茶杯,李月姐扶着她站起身来,暗里却是重重的握着大伯娘的手,给她鼓劲儿,别看大伯娘外表慢悠悠的,但李月姐能感到她全身都绷紧着。

    “不错,当日,我当家的是认了,可当日情况特殊,因为若没有个人应下来,柳银翠就要被她柳家人给沉塘了,这一点你怎么不提啊,再说了,当日,柳银翠也曾在众人面前极力否认,并说出孩子的父亲是一个过路客商,我想这种事情,女人总比男人清楚,对吧?柳银翠。”郑大娘子盯着一直抱着孩子默默无语的柳银翠。

    只是柳银翠这会儿就是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孩子,似乎眼里只有孩子一个。但她越是这样,给别人的感觉却是越透着委屈,反倒显得郑大伯娘一副容不得人似的。

    李月姐在边上不由的琢磨着,这柳银翠倒底打的什么主意,竟好似这一场纷争于她无关似的,想着,李月姐便盯着柳银翠,突然便开口道:“孩子能让我抱一下吗?”

    “不了,孩子睡着了,别吵醒他。”柳银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然后整个人后退,一幅防备的样子。

    李月姐突然的灵光一闪,接嘴道:“那算了。”说着,话同一转的道:“当然了,若是你柳家非说这孩子是我大伯的,而我大伯也没有子嗣,本着烟火传承,那大伯娘也就认了,但有一点,孩子得交给我大伯娘扶养,此后这孩子跟你柳家任何人没一丝毫关系。”

    一听李月姐这话,柳银翠猛的抬起头来,两眼恶狠狠的盯着李月姐,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月姐这时已经明白了柳银翠的用心,自也不甘示弱的迎着她的眼光。

    柳银翠好一会儿却又咧开嘴笑了:“笑话,谁说这孩子是郑大的,我早就说清楚了,这孩子的父亲是一个路过的客商,怎么,你们郑家大房绝了嗣了,就想要讹别人的孩子。”

    柳银翠这话说出来,不管是台上台下的,所有的人立马喷了,没见过人睁眼说瞎话说到这种程度的。

    “我说姓柳的,你还要不要脸哪,之前可是你大哥在那里口口声声说孩子是郑大当家的,怎么这会儿反倒打一耙起来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底下一干帮众都不干了纷纷的道。

    “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刚才柳大娘子也说了,我差一点就让家人给沉了塘,他的话能信吗?”柳银翠说着,又转过身冲着柳大郎和那老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整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别扯上我。”

    柳银翠说完,就抱着孩子下了观景楼,然后扬长而去。

    此时,柳大郎同那老黑相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没想到自家妹子居然临阵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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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兄弟同心

    柳银翠这一走,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柳大郎和他带来的那一般子大汉身上,一个个脸上都是置疑的表情,尤其是那漕司主事,心里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之前可是说好的,扶柳银翠生的那小子上位,再借着她那小子的名义,以及漕司的施压,众人基本上就能拿到坛口里百十条船,那每年的利钱也就是响当当的了。

    没成想,事到临了居然出了这么个事情,柳大郎这个窝囊废,连自家妹子都搞不定,真是烂泥扶不上板壁。

    “柳大郎,你倒是说说,你们今儿个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时郑屠站了出来,盯着柳大郎问,郑屠常年杀猪,一身横蛮气息,被他这一置问,柳大郎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看着郑屠吞了吞口水道:“姑父,咱们可是自家人,今儿个这事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这大当家本就是咱们郑家的,却被铁九郎那厮给夺了,我这不一口气下不去嘛,正好,银翠那丫头,又说那孩子是郑家大伯的,所以我们才出头的,这为了为去的说到底也是为了郑家这点基业啊,当然了,我们也有点私心,想捞点好处,这也是人之常情呗,没成想那银翠那丫头凉薄的很,这是把我这个大哥给坑了。”

    别说,柳大郎这一翻话,倒让郑家人一时无语了,是啊,人家柳家再争来争去的,那也是为了你郑家争呀。

    要不然,这会儿坛口大当家的位置已经是铁九郎的了。

    “呵,我郑家闹的笑话,倒是让柳大哥费心了,一会儿让我们郑家在大宅摆酒,柳大哥可一定要到,让咱们郑家好好感谢一番。”李月姐见二伯四叔哑火,便上前先是冲着柳大郎道,只是那话音里却带着一些嘲讽,这柳大郎真当大家都是傻子。谁看不出他们是借着郑家的名义。实则却是为自己捞利益呢。

    随后李月姐又冲着跟柳家大郎一起来的老黑那一帮子人道:“还有这些兄弟也是柳大哥请来的吧,一起去,对了,这些兄弟面生的紧啊,不知是在哪里讨营生?”

    李月姐一脸淡笑的看着老黑那一帮人。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柳大郎哪里听不出李月姐话音里的嘲讽,悻悻的道。

    “多谢夫人美意。我等是无业游民,受柳大郎之邀过来纯属凑个热闹。”那老黑道,心里却是一脸恨恨,忙活了一场,全要泡汤了。

    没了柳银翠的孩子做借口,一切都变的出师无名。这一回的算计算是落空了,不过,他不打算就此收手,要先看看,郑家四兄弟如今还被关在牢里,铁九郎这里又拆了,通州坛口上下,再也没了主事之人。正可趁虚而入。

    “你老黑可不是无业游民。前不久临清漕刚刚换主了,若我没认错的话。你如今是临清漕的三当家吧,这可就奇怪了,临清漕的三当家,却跑通州来,甘当别人的马前卒,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道道啊?”就在这时台下有人咋着舌道。众人望去,却是一身河丞服的李墨易,李墨易边说着已步上了观景台。

    而台下一帮子坛口帮众此时一片哗然啊,这黑大汉居然是临清漕的,虽然大家同属漕帮坛口,但各帮行事,自行其责,这等插手别帮坛口的事情可是忌讳。

    “哈哈,原来是李大当家的,瞧你说的,能有什么道道,只不过大家同是漕上人,看着兄弟坛口这么乱纷纷的总不是个事儿,来给兄弟坛口站站台。”那老黑见身份被拆穿,倒咧着嘴打着哈哈的道。

    “站站台?哈哈,我通州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临清漕的人来出头,我看你不是来站台,你是来挑龙门的吧?”这时,郑屠一步当先的道。

    “你说挑龙门就挑龙门吧,天下漕帮是一家,你们通州漕闹窝里斗,便是我们临清漕也看不过眼了,若是通州漕无人,那我临清漕使不得来给通州漕当当家。”那老黑狂妄的道。他本还想先观望一下,不过郑家先挑明了,到了此时,他也只有明抢一途。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老黑这是赤果果的在打通州漕的脸。

    “姓柳的,没想到你尽是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领着临清漕的人来谋我通州漕的基业,也太下作了,今后这坛口里可没你柳家立足之地了。”那郑屠咬着牙冲着一边脸色苍白的柳大郎道。

    “哈哈,他能不能在坛口立足可不是你一个杀猪的就能定的,谁让你儿子不争气来着。”那老黑继续狂妄的道。

    郑屠本不是善辩之人,这会儿被老黑一堵,气的一脸通红,只是儿子不争气,他一时竟没话反驳,而一边的郑四本就是个欺善怕恶的,叫老黑那狂妄的气势一夺,竟是不敢啃一声。

    李月姐瞧着情形,脸色一寒,随后走到墨易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墨易点点头下了观景台。

    随后李月姐站起来冲着那老黑道:“虽说这事不是我二伯能决定的,但你黑三当家的想要决定这事也得看看坛口上下兄弟们手中的棍子答不答应?”大伯娘的辈份摆在那里,属于压轴的,此时却不宜于人相争,使不得只有李月姐站了出来

    “哈哈,通州漕什么时候轮到由女人说话了?看来通州漕是无人了呀。”老黑更得意的道。

    “三当家的这是小瞧天下女人吗,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前朝有穆桂英挂帅出征,若依三当家这话,那岂来是说我中原大地的男人们都死绝了?还是说三当家的心虚,连我一个女人的话都承受不起?”李月姐盯着老黑道。

    李月姐这话一出,那老黑只觉得一阵气堵,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边还被押着的铁九郎发出一声嘲笑,那女人阴着呢,这黑大个想在她手下讨便宜可没那么容易,而其他的坛口帮众一片轰然叫好。

    “哼哼,耍这等嘴皮子有何用?咱们都是漕上人,我不跟你一个女人见识,通州漕的兄弟,有没有敢站出来跟我老黑手下见真章的。”老黑挑衅的道。周管事先前跟他说过,郑六郎的女人不好惹,要尽量避开,他还不信呢,没成想第一回合就落个没脸。

    他这话音一落,自然惹来嘘声一片,但一片嘘声之后,又是一片静默。

    之前大家虽不识得老黑其人,但却是久闻其名,此人打架凶狠异常,听说打临清漕那会儿,原临清大当家的就伤在他的手下,而通州漕目前,却是极为空虚,几个当家都被关了,而还有一帮子主力兄弟这会儿还在押漕,没有回来,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身手较差的,倒不是大家不出头,而是挑龙门跟闯龙门一样是有关数的,你没那本事,若是随意出头的话,输了那就是全坛口的罪人了。

    如今看来,也就铁九郎能于之匹敌,想着,众人全都望着被锁的铁九郎。

    “主事大人,你先放了铁某,铁某先跟这厮较量一番,再由着主事大人处置。”铁九郎这时恨恨的道,到了这里,他哪还不清楚自己是叫临清帮那帮人给坑了,一脸气的通红。

    漕司主事看了看铁九郎又看了看那老黑,那牙齿差点咬碎了吞肚子里,之前,他还以为是为那柳家撑腰,没成想背后却还有一个临清潮,这时,他也知道先前是着了那姓周的道了,只是钱已收下了口袋,这时也容不得他反悔,于是一咬牙,冲着铁九郎道:“你一个钦命疑犯,哪来这么多话,带下去。”说着,好漕司主事一挥手,几个衙差就将铁九郎拉了下台,带走了。

    台下人自又是一片哗然。

    “吵什么吵,如今乱民正作乱着呢,你们也要跟他们学?”漕司主事咬着牙。

    一扯上乱民,自没人敢接口了。

    “那就让我们兄弟来会会黑三当家的吧。”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却是郑家四兄弟。四人走上台,先齐刷刷的朝着郑大娘子行了礼,郑大娘子扫了他们一眼道:“自己丢掉的面子自己找回来。”

    “是,大伯娘。”郑铁犁一脸正色的道,几兄弟又一起朝着郑大娘子掬了个躬,经过这一回,他们心里才真正明白,兄弟同心的重要。

    “你们怎么出来的?”漕司主事没想到郑家四个又突然的出来了,不由的喝问,今天过来前他已去衙门那边探问过,县正堂可是答应的,郑家这几个一定要关到坛口的事解决了才能出来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关键的时候会闹出来了。

    “县父母大人感我等诚心悔过,自然放了我们了。”郑铁犁道。却不再看漕司主事而是盯着老黑。

    “好,这才是有担当的漕帮男儿,我来作这个中人。”这时,一边的渠千户道。有他做中人,便是那漕司主事想使点小手段也不可能了。

    挑龙门跟闯龙门不同,闯龙门都是自家人,所以下手都有分寸,不会往死里整,可挑龙门不同,那全是以命搏命的,当年,郑大带着郑典杀得漕司三进三出,便也是挑龙门。挑到一方胆寒,不敢应战,你便赢了。

    ……………………………………

    本来以为今天这一章能把这一段的情节收官的,结果写写又多出一章,主要是有些东西是跟后文呼应,而有的也是要表现一下郑家第三代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

    明天的一章整段情节应该可以写完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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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坑了

    签过生死文书后,挑龙门就开始了,临清漕的老黑带着三个兄弟挑战通州漕。

    此时,郑铁犁郑铁圭两个并肩站在演武场中间那摆放盘龙棍的牌楼面前,脸上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肃穆。边上还有四名执法堂的兄弟,俱举着执法棍。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等待着。

    不过盏茶工夫,前面守关的报关声就传了过来。

    “临清漕黑三当家等四人闯过第一关,第一关守关四人,俱伤重不起。”

    又一会儿,报关声继续响起:“临清漕黑三当家等三人闯过第二关,一人伤生不起,闯关失败,通州漕第二关守关四人,俱伤重不起。”

    随后便听得郑四娘子的哀叫和咒骂声,这第二关是郑癸带人在守,四人俱伤重不起,那郑癸自也逃不过。

    “大哥……”演武场上,郑圭有些忍不住了。

    “稳住,还有两关呢。七弟不错,拼掉一个。”郑铁犁冷静的道,第一关第二关的失利本就在预料之中,通州漕的好手都运漕去了,其中有一部份还滞留在淮安,而另一部份是由铁九郎带队,却是折损在大弯坝,所以,如今整个通州漕能抗得住老黑等人的也只有郑家四兄弟了,于是郑家四兄弟便分开带队守关,当然也不可能完全分散,还得顾着轻重之别,所以,第一次是由坛口执法队的人里选出来的,第二关则是由郑癸带队,第三关由郑铁汉带队,第四关便由郑铁犁,郑圭两人共同带队守关。

    最后这一关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第一关,第二关。本来就是本着消耗老黑等人体力的。是属于消耗战。失利是预料之中的,更何况这一次还拼掉老黑他们一人,不容易啊,这回老黑带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都是打下临清漕的那一帮人的中佼佼者,可不是通州漕这边新一辈的能比的。

    “可是癸小子他……”郑圭一脸担心的道。

    “咱们都是刀徒,只要没死,便是赚。想想当年,老六才多大的岁数,却跟着大伯一起打下这通州坛口,他当年受的那伤,差点小命就丢了,咱们如今难不成还比不上当年的老六,放心,癸小子不会有事的。”郑铁犁咬着牙着。心里也不好受,癸小子是四人中年龄最小的,本来。他们打算不让他守关的,可癸小子说了。自己丢的面子自己找回来,哪怕是输也要站着输。

    “嗯。”郑圭重重点头。

    接下来是铁汉带队守的第三关。

    这一关,打的尤为激烈,所用的时间加起来比前两关的总和都长。

    “临清黑三当家的两人闯过第三关,一个伤重不起,闯关失败,通州漕守关四人,俱伤重不起。”

    “大哥,四弟,接下来看你们的了。”郑铁汉大吼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显着声音十分的嘶哑和力竭。

    “二弟(二哥)安心养伤,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郑铁犁和郑圭俱齐声的回道。

    话音刚落,老黑带着仅剩的一名兄弟,一身是血的从廊上冲进了演武场,明显的,闯过三关,他们也不好受。

    ……

    “老六媳妇,你说铁犁他们能赢吗?”此时,郑大伯娘同李月姐安置了伤者回来,登上景观台,两眼紧紧的盯着演武场上激烈的打斗场面,虽然,铁犁这边人数数倍于人,但多是新嫩,平时打打架,混混儿般,这真上了真章,却没几个就叫那老黑和他那兄弟撂倒了,不过,好在还有一股子初生牛犊地狠劲了,被撂倒之既,也把老黑最后一个兄弟给撂倒垫背。

    最后便是郑铁犁和郑圭两个面对老黑。

    此时,三人俱都挂了彩。

    月姐儿此时看着演武场边上的大鼓,眼睛一亮,便飞快的提着裙摆,下了观景楼,一溜跑的跑到大鼓边上,抄起鼓棒,就用劲的击打了起来。

    “嘭嘭。”的声音,激起通州漕人心中的激荡,也激起了郑铁犁和郑圭的狠劲。

    “吼……”铁犁大吼着,不顾自身伤势,整个人如出匣猛虎,朝着老黑扑去,竟是完全抛开防守,以命搏命之势。

    老黑虽然悍勇,但倒底双拳难抵四手,再加上那激越的鼓声振动人心,再听着漕帮上下齐心协力的嘶吼,心中气势不由一泻,一时间竟被郑氏兄弟给逼到了劣势。

    老黑此时是又气又急,他没想到通州漕在好手都不在,缺兵少将的情况下,居然还将他们逼到这股子境地,要知道他这回带来的人全都是以一打三的主儿,可架不住通州漕一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拼命劲头,结果到最后,竟拼得只剩他一人,他知道,这么下去,他的通州之行就白跑一趟了。

    想着,他咬咬牙,正要奋力反扑,只是郑氏兄弟早防着他,他才一扑过来,郑铁犁一弯腰,一甩背,居然将老黑整个人架在背上,然后远远的甩出,老黑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一边的石阶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好……”通州漕的人都鼓起了掌。

    老黑这时已是墙橹之末了,倒在地上,呼呼喘气,人也一阵子眩晕,几次欲爬起来,最后却又倒在地上,最后干脆着就仰躺在地上,不动了。

    “第四关,临清漕黑三当家等二人闯关失败,伤重不起,通州郑氏兄弟赢,挑龙门结束,通州漕守关成功。”一边,渠千户举起手道。

    立时的,台下一片欢呼声。

    “赢了。”通州漕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郑氏兄弟仍并肩子站着,虽一身的血污,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锋锐的劲道,竟隐隐有郑大的三分气势了,此时,他们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只是就在众人想欢呼庆贺时,突然的那老黑抬起头冲着场外道:“兄弟们。并肩子上啊。通州漕如今已没什么人了。讲什么规矩?”

    老黑说着朝着他带来的兄弟一挥手。

    老黑早打定主意了,挑龙门能赢的话,自是顺理成章,若是不能赢。他带了不少兄弟来,干脆直接打混仗,反正通州漕正空虚着,总之。他是打着势在必得的主意的,又哪里肯真的讲规矩。

    漕司主事已是他这边的人,再把那卫所千户困住,到时他们投鼠忌器,说不得还要支持他们呢,再分他们点好处,一切就搞定了,至于郑家,虽还有个郑六郎,可他如今陷在淮安。将淮安官场的人全得罪了,还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呢。不需顾虑。

    随着老黑这一声吼,立时的,他带来的那帮兄弟就冲进了坛口,将坛口里的人团团围住。

    “姓黑的,你想坏规矩?”郑铁犁立刻招呼着兄弟上了观景楼,护着郑大娘子漕司主事渠千户等还有一干长老和管事,两眼赤血赤血的瞪着老黑等人,双方对峙着。

    只是如今整个通州坛口缺兵少将,而大多能打一点的也全是伤员,哪里是临清这帮如狼似虎的人的对手。

    几乎是瞬间,整个通州坛口就被老黑的人给控制住了。

    “规矩?那不也是人订的吗,到时我给你订一大撂子就成。”老黑此时在两个兄弟搀扶下站了起来,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污,这回他吃的亏太大了。

    随后,老黑又朝着被围在中间的漕司主事同渠千户一拱手:“渠大人,吴大人,得罪了,等此间事了,我在八仙楼摆酒陪罪。”

    漕司主事假模假样的冷哼了一声,却是不说话了,心里有数。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吃定我们了。”此时,那渠千户却是带着冷笑道。随后却又重重一哼:“来人,将这些人给我一个不留的拿下。”

    随着这一声的令下,一队队的卫所卫兵从坛口各个房间里冲了出来,眨眼工夫,就将老黑带来的人一个个绑了,这倒不是老黑的人变没用了,实是面对朝廷官兵,老黑的人根本不敢动手,因为这如果一动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就是造反,谁敢啊。

    “这这这……”到了这时,老黑也傻眼了,之前他明明打听清楚的,坛口这边没有任何防备的,却不成想,卫所的兵却事先就藏在坛口里面,这明显是自己这些人着了别人的道啊,到了这时,老黑哪还不明白,自己这些人是被人坑了呀……

    还连被谁坑的都不知道,这个跟斗载大了。

    “郑大夫人,幸不辱命。”渠千户朝着郑大娘子拱了拱手。

    “多谢千户大人为我等做主。”郑大娘子道。

    “别的且不说,就凭你们是我们卫所的运丁户,我也必要为你们出头。”渠千户说道。

    “多谢千户大人。”众人都拱手道。

    “对了,这通州漕的大当家还是行赶紧定下来,坛口这次损失不小,少不得一个当家人主持,另外,我接到消息郑大人南下催漕得力,一部份漕船就快到通州了,到时,坛口没个主持的人可不行。”这时,渠千户又冲着众人道。

    再说了今天闹成这样,为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坛口大当家之位,这个位置一日不定,坛口便一日不宁。

    此时,郑家四兄弟相视一眼,那郑铁犁突然上前拱手道:“我等举荐我大伯娘郑吴氏为大当家。”

    “这不胡闹吗?漕上的事情,女人怎么担得了家。”一边漕司主事一脸难看的道。

    “我瞅着可以嘛,自主巾帼不主须眉的多了,咱们何不效仿先贤?。”就在这时,台下一阵声音传来,随后就看到拱卫司的三贵大人带着一队侍卫,部着本州同知一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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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尘埃落定

    一见是拱卫司之主,漕司主事同渠千户等人都连忙起身,迎了上前,那漕司主事口风变的贼快,上前见过礼便忙不叠的道:“贵大人这话在理,倒是属下思虑不周,若能效仿先贤,那必也是一段佳话。”

    心里却嘀咕着,不知这凶名昭著拱卫司头头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便是边坛口上下的人也不由的心中惴惴啊,唯有李月姐却是心如明镜,这位拱卫司头头是应了自己请求,来给大伯娘撑腰的,便也连忙轻扶了大伯娘一把,上前见礼。

    “夫人不用多礼,赶快整理摆香案,接旨吧。”三贵微笑着道。

    一听接旨,众人的心便突的激动了起来,虽不知接的什么旨,但看三贵大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好事吧,便是一边的漕司主事同渠千户也都一脸好奇。

    立时的坛口上下便忙乱了起来,先是遣散了围观众,然后净水洒街,摆香案,最后才把三贵和那同知迎进了正堂,一干人等才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郑大为六品忠勇校尉,其妻郑吴氏为六品安人……钦此!”

    三贵宣了旨,郑大娘子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想着这赏赐是她当家的和唯一的儿子拿命换来的,每一触及这个,那悲痛之情便不能自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过圣旨。接下来那同知大人又代豹州对郑家进行了表彰。

    如此种种殊荣,别说是一般的百姓,便是那漕事主事,渠千户等人也不由的眼红了,不过,想着这是郑大一房父子二人拿命换来的。也是应得的。真要让人拿命去换这个。也未必愿意,心中也就释然……

    于是,一干人就又上前冲着郑大娘子道喜。

    郑大娘子心中却是悲喜莫名,一一回礼。然后回屋换了六品安人服。又出来对着案上的圣旨谢恩了一番。

    三贵和同知大人宣了旨,吃了杯茶,便告辞了。至于郑大娘子任坛口大当家的事情,有他先前那一句话表明支持的态度就够了。

    而这时。有郑家四兄弟的支持,有三贵大人的支持,再加上坛口上下对郑大的感情,对郑大娘子也更容易接受,再加上渠千户一力支持,那漕事主事,心里虽然仍有些疙瘩,但此时也没有任何话说,因此,三贵和同知大人离开后。经众人共同商议决定,通州坛口上下当既就拜郑大娘子为大当家。于是,这一场坛口大当家之争,便以郑大娘子为大当家结束了。

    事后,众人自又要商议重整坛口以及马上要接漕等事物。而此时,郑大娘子又抛下一个炸弹。

    “承蒙各位弟兄看得起,委以妾身以重任,妾身惶恐,然妾身一介女流,跑不得船,也没什么太多的见识,漕上事物,怕是难担重任,所以漕上之事,还得仰仗各位船主和兄弟,因此过去的利润分配方案显然不合适了,因此我郑家人琢磨了一下,整理了一套新的方案,各位可参详一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以提出。”等得一切就序后,郑大娘子留下了渠千户和漕司主事以及坛口的一干主事和长老道。

    一听这个,众人都不由的盯着郑大娘子,牵涉到利润分配的事情那自己是众人最关注的,只是渠千户和漕司主事不免有些嘀咕,按说这利润分配是坛口内部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此时,郑大娘子又冲着李月姐道:“六媳妇儿,你把新的方案给大伙儿说说。”

    “嗯。”李月姐点点头,然后起身把新的方案跟众人说了说,这套方案其实是她学自白玉豆腐作坊的经营方式,将坛口最终利润按股份分配,郑家占五成五的利,余下的四成五,两成做为坛口的红利,分给坛口各长老管事及众兄弟,剩下的两成半,漕司和卫所各占一成,最后半成却是漕上兄弟损伤的医疗和善后补助,将由大当家的管理。

    这方案一出,是一片哗然,众人没想到郑家这回舍了这么大的利,漕上人,卫所,漕司等得了利,自也没话说,一致通过。

    而李月姐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却是因为坛口口目前特殊的形势。

    一开始李月姐就打定主意,把大伯娘推上大当家之位,一来是因为大伯的原因,大伯娘容易被人接受,二来,也是为了平息二房和四房几兄弟相争,这即是为了整个郑家的团结,同时也是为了大伯娘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但她也清楚,虽然她力主把大伯娘推上了坛口大当家之位,但如果坛口的利润分配方案还按自家大伯在的时候分配方式,由大当家的全权分配的话,却是行不通的,毕竟大伯娘不是大伯,还没有大伯那般决断的本事以及威信,而且,虽然郑铁犁等几兄弟在最后的关头表现不错,但前面的糊涂事还在眼前,所以,他们同样还没有足够的威望将如今人心思变,一盘散沙的通州漕坛口拧成一股绳,那么这时候唯一能把大家的心拧成一块儿的便是利。

    所以,李月姐思虑在三,就给自家大伯娘出了这个主意,通州漕坛口两成的利,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坛口兄弟众多,但分下去,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善财,有了这笔财凝聚人心的作用就起到了,而今后,只要是郑家人作这个大当家,这种利润的分配方式都不会改变,这就增加了坛口兄弟对郑家的忠诚度,这样,郑家在通州坛口就坐的更稳了。

    至于给漕司和卫所,其实每年,郑大为了得到他们两处的支持,暗地里塞的钱不少,而如今,李月姐以股分的方式把利润给他们固定下来,也就等于直接把漕司和卫所跟郑家绑在了一起,不但是他们,便是以后换了主事和千户。也会因为这一部份利润而继续支持郑家。

    当然郑家本身的五成五里面。各房也是要分配的。李月姐和大伯娘商量过后,分配的方案是郑家二房和四房各占两成利,毕竟今后就靠他们俩主事,另外一成半。大伯娘占一成,李月姐这边占半成。

    虽然,从整个利润分配来说郑家是让了利,但如此分到各房。二房和四房仍是占了大头,自然是满意的,唯一损失的只有大房,但大伯娘看似损失了,但一来漕上的事她管不了,二来,她这一房没有男丁,占的多反而不是好事,而如今,别看她仅这一成。但在的郑家却是至关重要的,便是以后二房和三房。谁想占主导权,都必须得到大伯娘这边的支持,这也保证了大房在郑家的地位,这样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儿两个今后日子会好过的多。

    至于三房,李月姐志不在此,只要郑家能团结,不拖六郎的后腿,在适当是给六郎助力,这就够了。

    可以说这个方案是皆大欢喜,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案将郑家,坛口,卫所,漕司几方揪在了一起,各方为了自己的利润,就会绝对的支持郑家,便是以后有人想以斗漕挑龙门的方式来抢这大当家之位都难了。

    晚饭的时候,郑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老六媳妇儿,这法子是顶好的,我就是有一点想不通,明显的,今天那漕司主事是支持姓柳的和临清那一方,跟咱们做对的,凭啥还分利钱给他?”郑四娘子气哼哼的道。

    “四婶儿,漕司这一块是越不过去的,再说了,这利钱吴主事能不能拿下口袋还两说。”李月姐话中有话的道。

    “此话怎讲?”郑四婶儿一脸疑惑的问。

    “四婶儿,你想啊,吴主事今儿个打的主意,谁不心里明镜似的,只不过凭白无故的谁也不会为了我们郑家得罪他罢了,可如今,坛口拿出一成利分给漕司,不为别的,便为了这一成利,一些有心人便得拉吴主事下马,那今天这事不就是明摆着的把柄吗?”李月姐道。

    众人这才大悟,这里也有坑呢。

    想来接下来漕司将是多事之秋了,一个个心里暗爽。

    吃过饭,郑大娘子拉了李月姐回屋说话。

    “月姐儿,你说柳银翠今儿这一遭打的倒底是什么主意?”对于这事情,郑大娘子仍是有些耿耿于怀,柳银翠走的太干脆和绝然,不得不让人疑惑。

    “大伯娘,今天不论输赢柳银翠她都是赢家,她今日打的就是两全的主意呢。”李月姐道,继续说着:“今日这争,如果柳家那一边赢了,那有漕司和临清漕还有她娘家支持,那么她不但能保住孩子,还能得坛口之利,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柳银翠心中也明白,这种结果郑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很难达成,因此,柳银翠真正的算盘却是,通过这种相逼,让郑家主动放弃她的孩子,毕竟今日,郑家当着坛口上下否认了这孩子,那以后再要想认回来那岂不落人话柄了。”李月姐道,她心里明白,自大伯和三哥去逝的消息传出,郑大一房绝了后,就只有柳银翠怀里的那一点根了,那柳银翠就惶惶不可终日。

    柳银翠怕郑家抢她的孩子,毕竟郑家若是以父族为由抢孩子的话,以郑家的地位那她是保不住的,所以她便先下手为强,以进为退,先通过跟漕司和临清漕合作,逼郑家出面否认,而李月姐的话也只是让她当机立断早先退出罢了,如此一来,郑家就再也没有跟她抢孩子的理由了。

    所以,今日之事不管输赢,柳银翠都是赢家。

    “那以后她那孩子咱郑家就认不了了?”郑大娘子心中颇有些不是这滋味,这孩子认,她心里有疙瘩,不认,她心里也有疙瘩。

    “也不是这么说,有些事情,老天自有决断,那孩子会长大,如果象郑家的人,那柳银翠便也否认不了,想想宣周,他从没自认过自己是周家人,周家也没有认他是周家人,可谁也不否认他是周家人。”李月姐道。

    “也是,那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郑大娘子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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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拆穿

    通州坛口的事情通州尘埃落定了,郑家经过此事,倒是格外团结了起来,郑大娘子在郑家也越来越有威信,只是坛口的事情一了,李月姐的心思又回到了南下的郑典身上,也不知他催漕的效果怎么样。

    好在,第二天,就开始陆续有漕船到了通州码头。郑典南下催漕的效果很显著,李月姐也就稍稍放心了一点。

    三日后,郑大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满,出殡。

    原柳洼镇的人,再加上漕上的人,以及跟郑家有关系的各船主,都来送行了,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很是壮观。

    双响炮和百子千孙鞭响个不停。

    因着大房没有子嗣,是由铁犁家的两岁的小子虎头捧的灵,而今后如果两家愿意,虎头很可能会被过继到铁牛名下,成为大房的继承人。

    整个送葬队伍在通州主要街道转了一圈,然后转向对面的祖山。

    郑大和郑铁牛父子的灵地就祖山,这里是郑家新找的坟地,本来,大家打算把郑大运回柳洼的大青山坟地安葬的,那里是郑家祖上的坟场,老太也葬在那里,只是郑大曾在来的路上跟郑铁犁等人说过,他要葬在祖山,祖山面对的就是运河,可以永远的看着运河奔流。

    所以,最终郑大和郑铁牛就一起葬在了运河边的祖山上。

    入葬后,众人陆续的离去,天不知何时又变的白蒙蒙的了,北风也刮的刺骨,就快进入腊月天了。

    李月姐同铁牛媳妇一起扶着大伯娘,最后这新垒起的坟头前烧了点金银纸,一阵风过,烟灰袅袅。打着圈儿。好似不忍离开似的。

    郑大娘子和铁牛媳妇儿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看得李月姐心也是一阵酸酸的。

    “夫人,节哀顺便吧!”这时,一阵暗哑的声音从她们的背后传来,三人回头一看。才看到月娇儿同冯禄正扶着冯阿奶过来,冯家阿奶那眼眶也红红的,还肿的厉害。

    而说话的正是冯阿奶,她说完。那眼光便落在了一边郑大父子的墓碑上,然后用劲的闭了闭眼睛,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不知怎么的,李月姐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冯家阿奶的悲伤并不下于自家大伯娘。或许老人家对于死亡这事情要尤为敏感一点吧。

    “大伯娘,冯阿奶,都山下了吧,天冷,风大。”李月姐劝着道,众人在看一眼坟头。俱是点头,随后众人一同下了山。

    中午便是招待客人的流水席。因着是丧事。自以素食为主。

    李月姐同铁犁的媳妇儿林氏,铁汉的媳妇儿张氏,还有铁柱的媳妇儿柳银珠,再加上郑圭的媳妇儿元氏,还有两个来帮忙婶娘,大家一起在大厨房里张罗忙活着,银珠因为银翠的关系,这段时间在家里格外的小心,再加上平日里她又惯于道人长短的,几个妯娌多不待见她,因此这段时间尤其显得孤单,这会儿一个人在灶上添着柴火,有一答没一答的跟一个来帮忙的婶娘闲聊着,大多时候,却时常探着个脑袋朝李月姐等人张望。

    一副想凑过来,又不敢凑过来的样子,颇有些小媳妇儿的味道。

    李月姐等人也没太在意,毕竟厨房里事太忙,本身就没功夫闲聊,都忙活着呢。

    “大姐,大姐……”这时,月娇在厨房外面进来,急忙忙的叫着。跑到李月姐身边。

    “冯阿奶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我要先送她回去,就不留下来帮忙了啊。”月娇儿道。

    “行,你送冯家阿奶回去吧,今天她也伤心的很,老人家最怕这种七情之伤,天又冷,她那身体还没好透呢,你还是顺便再请许大夫去看看。”李月姐道。冯家阿奶这段时间身体一直就不太好。

    “嗯,我晓得了,那我先走了啊。”月娇点头道。

    “我跟你一起过去,送送冯阿奶。”李月姐拿了块腰布插干净手,也跟着月娇一起出门,然后一路跟月娇一起扶着冯家阿奶出门。

    “月姐儿啊,我听禄儿他姑父说了,坛口这回的事情全是你在背后谋划的,若不是你思虑周全,如今郑家是个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你做的好啊,做的好啊。”冯家阿奶拉着李月姐的手,一个劲的道。

    “谢冯奶奶夸奖,我这也是逼出来的。”李月姐些不好意思的道,不过,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冯家奶奶说这些话的感觉很怪,但实在又说不上来。

    说完间,倒出了郑家大门,冯家有一辆驴车停在门外,李月姐扶着冯阿奶上了驴车,看着冯禄驾着车子走远了,这才回转身子回到厨房去忙活。

    “说起这冯家阿奶,还真有点怪啊,今儿个一大早,她就来了,我好几次看她在灵前偷偷的摸泪儿呢。”李月姐一进门,就听到郑圭的媳妇儿元氏一脸疑惑的道。

    “可不是,本来,象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种事情是要回避的,我劝她休息了好几次,可转过眼,她又过来了,真怪。”接话的是铁汉的媳妇儿张氏。

    就在这时,在灶头烧火的柳银珠似乎终于找到了说话的话题,从那灶头里探出个脑袋来,冲着众人道:“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悲伤。”

    “为什么?”几个妯娌好奇的问。

    柳银珠眨了下眼睛,然后弓着腰从灶头里出来,小碎步走到面台这边,压低着声音在同人耳边道:“我也是那晚起来上厕所,听到爹娘在那里唠嗑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快说啊,别神叨叨。”元氏皱着眉头问,不耐烦柳银珠这般神叨叨的表情。

    “我听爹跟娘说,冯阿奶就是当年郑家那个典妾,就是爹他们的亲生母亲,因此,大伯走了,她自是要格外伤心的。”柳银珠道。

    众人一听这话。都瞪了眼珠子。没这么巧吧?

    “五嫂。这种事情可胡说不得。”李月姐走过来瞪着柳银珠道。其实,她一听柳银珠这般说词,就有一种直觉,柳银翠说的是真的。比如她一直觉得刚才郑冯阿奶出门时,冯家阿奶那说听着有些怪怪,现在想来,不是话怪。而是说的人有些怪,毕竟冯阿奶是个外人,但说的那话,却好象是老太说的话似的。

    再想起好久以前,自家阿奶也说过,她就觉得冯阿奶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因此,她觉得柳银珠说的这事儿**不离十。

    只是这种牵涉到家里人出身的事情,家里的长辈没有说。晚辈还是不要议论的好,再说了。厨房里还有几个外人在帮忙呢,柳银珠虽然压底了声音,但厨房就这么大,哪里瞒得了人。因此,便阻止柳银珠继续说。

    “我没胡说,我是真的听爹跟娘这么说的,而且,爹还说,大伯在世的时候就知道的。”柳银珠还一个劲的辩解道。

    李月姐那个气啊,你说这柳银珠,咋就不懂得一点眼色呢。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就说老觉得冯阿奶眼熟,我小时候见过她嘛,只是事隔多年了,这总也想不起来,如今听银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冯阿奶感情着真是当年郑家的那个典妾。”一边一个年纪较大的婶娘一脸大悟的跟边上一人嘀咕的道。

    显然是小时候见过冯阿奶的人。

    “行了,赶紧干活吧,两位婶娘,这咱事情没经证实就不要乱传了啊。”李月姐在一边淡淡的道。又盯着那两婶娘一眼。

    那两个婶娘叫她盯的一阵心虚,连忙道:“晓得晓得,这种事情我们不会多嘴的。”

    两婶娘一个劲的点头,别说,这郑家六媳妇儿盯人那劲道跟当年的郑老太似的,愣是让人不敢违抗的感觉。

    随后众人又继续忙活着,只是常常走神,李月姐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既然说出来了,而柳洼婆娘能干那个个都是个顶个的,但恶习难改,虽说她们已经答应不传出去,但李月姐却不敢保证这个答应的时间有多长,估计这事情也瞒不了多久。

    过一会儿,两婶娘帮工结束,一人拿了一刀肉乐滋滋的回家了,李月姐等几个媳妇儿在厨房里忙活着收尾。

    “五嫂,下次这种关系着家里人的事情你别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啊。”瞅着没外人了,李月姐不由的瞪着银珠道。

    “我又没说错,再说这又没什么。”柳银珠根本不明白其中重要之处。

    “还没关系?”李月姐挑了眉,没好气的道:“这里面关系大了,这事一挑明,咱们家人怎么面对冯阿奶,是认她做阿奶好呢?还是跟当初签的契约似的各不相干的好?。”

    几个妯娌一听李月姐说的这个,就明白了过了,也对啊,这关系不太好处理,要不然,也不可能郑大和郑二明明知道这个却闷在肚子里不说,柳银珠在一旁有些傻眼。

    “再说了,这事儿对郑家还无所谓,但对对冯家,尤其是冯家姑姑就太重要了,渠千户那怎么说也是千户大人,冯家姑姑是千户奶奶,若是冯阿奶在咱们家做过典妾,还帮着郑家生了四个儿子的事情一传出去,那冯家姑姑那边使不得要让人道长短了,到时,她如何压得住家里两个姨奶奶。”李月姐没好气的道。

    “这倒是真的,女儿家在夫家,这娘家的出身是顶重要的,这真要传出来,对冯家姑姑实在不好,以后大家紧记了,这事情就在当没说过没听过,大家都不要再提。”一边铁犁媳妇儿也道。

    众人自是一阵应和。

    柳银珠本来是指望着这个消息,把关系跟大家缓和一下的,没成样又做了不衬头的事情,一脸悻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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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琐碎

    晚饭后,外面就开始飘起了雪花,先是碎碎的瓣,随后便大朵大朵的起来。凛冽的寒风从门窗外刮进来,刺骨刺骨的。

    李月姐带着青蝉和王四娘坐在屋里的炕上做针线活,前几天收到郑典的来信,今年过年他是回不来了,得等到明年,安排好将寄放在各地水次仓的漕粮运往通州后,才能回来,这一算,他最快也要到明年三月份才能回来。

    一想到这个李月姐便牵挂着。

    因此,李月姐就打算趁着年前,为他赶制件棉衣和鞋子,再做两套明年开春时穿的衣服。到时,托驿站的人送去,不管怎么着,虽然人在外面,过年也得象个样子啊。新衣新鞋不能少。

    这会儿,衣服和鞋子的赶制已近尾声了,今晚就能结束,明天就可以送到驿站去。

    而一边,王四娘家的冬子正带着比他大的阿福玩陀螺,阿福这段时间,倒没了开始来的那个戒备,跟冬子玩的不错,偶尔的还跟冬子说上两句,只是仍然不跟大人说话,李月姐等人问什么,他都闭口不言。

    李月姐也只得随他。这孩子对大人有一种极度不信任。这事得慢慢来。

    几人正忙活着,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喊着:“六弟妹……”

    李月姐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家三嫂,不由的连忙起身,王四娘早先一步开了门,门一开,外面的冷风就灌了进来,还夹带着几朵雪花。

    李月姐迎了出去,看到大伯娘也一起过来了。

    “大伯娘,三嫂,快炕上坐,暖和暖和。”李月姐连忙招呼着。又让青蝉冲茶。

    几人坐定。

    “六媳妇儿。我如今是被赶鸭子上架了。说实话这漕上的事情我虚的很,你三嫂也是个闷不啃声的,让她管着家事行,管漕上的事情不行。我思量着,这事情你还得帮大伯娘一把,明日起跟着大伯娘在坛口漕上跑跑,给我撑撑腰。长长胆气儿。”郑大娘子直话直说的道。这便是她今儿个来的目的。

    这六媳妇儿当初斗漕赢了铁九郎,在漕上还是有些威信,说实话,在郑大娘子的眼里,这六媳妇儿才是这大当家的最佳人选,只可惜六郎是朝廷官员,六媳妇儿不便出这个头。

    “大伯娘发话,我自然遵从。”李月姐爽快的道,既然把大伯娘推到前,她自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你这句话。大伯娘这心就定了,说起来这回坛口这事情可真是凶险的很。最后要不是渠千户出面镇住场子,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大伯娘感慨慨的道。

    听到大伯娘提起渠千户,李月姐不由的又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柳银珠说的那事情。

    虽然她估摸着这事儿是**不离十,但倒底是未经证实,她琢磨了一下,如果大伯生前是知道的,那大伯娘应该心里也有数,本来这种事情,李月姐也犯不着夹缠进去,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今儿个叫柳银珠说破了,虽然有她的提醒在前,大家不会乱传,但想来也只是暂时的,时间一久,这事情总是要传出来的。

    而这事情,对郑家是无所谓的,反正柳洼人都知道郑家的几房俱是典妾所出,但对冯家那边就不一样了,毕竟典妾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她也不知那冯家阿奶打的是什么心思,如今月娇好不容易有了舒坦日子过,她不想冯家又有什么变故,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及早弄明白,心里有数的好。

    想着,她便压底了声音把今天柳银珠说的事情跟大伯娘说了说,然后问大伯娘道:“大伯娘,我听银珠说这事情大伯生前是知道的,不知大伯娘可知?”

    “这柳家,要么是完恩负义的,要么就是蠢笨如猪的,这种事情怎么好当着外人说出来,真是缺心眼儿。”郑大娘子没好气的说着,随后才又道:“是真的,你大伯生前跟我说过,还说这事情,冯家婶娘不提,咱们也不说穿,有些事情心里有数比说穿了好。”

    “这倒是。”李月姐赞同那句心里有数比说穿了好:“只是这事情叫银珠说破了,怕是瞒不了多久的,我想着,我是不是去找月娇儿,跟她说说,让她把事情透露给冯家阿奶知道,看看她倒底什么心思?也让她们心里有个准备。”李月姐琢磨着道。

    “嗯,这是应该的,你明儿个就去找月娇说说。”郑大娘子想了想,点点头,这回渠千户可是帮了大忙,可不能让别人为难,万一倒时,事情传了出去,总不致弄个措手不及。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郑大娘子又跟李月姐一起商量了一下漕上的事情,这才带着铁牛媳妇儿回大房那边去了。

    一夜飞雪,第二天起床,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

    一早,李月姐带着青蝉,先是去把缝制好的衣物鞋子送到驿站,由驿站送去给郑典,随后她又去豆腐行会那边转了一圈。

    如今的豆腐行会规模更大了,据说各地大城市都有了分会,连淮安那边都有了白玉豆腐行会的分会,豆腐这东西虽然利小,但却是家家户户饭桌上不可缺少的菜,再加上各种卤豆干,制成茶点,成了各地跑商最爱贩卖的小吃,所以,在量大了后,利润是想当可观的。

    李月姐每季度也能拿到不少利钱贴补家用,再加上漕上的一份子利钱,总之小日子还是挺滋润的。

    “二叔,家里可好,阿奶阿爷可好?”正好,自家二叔也在行会里,李月姐便问好道。

    “都不错,就是你阿爷,天冷,他那腿的老病又犯了,偏偏还闲不住,每日里还拿着篾器上街卖,我劝他,他也不听,哪天你去劝劝。”李二一脸没奈何的道。

    “好的,我晓得了。”李月姐点点头,又道:“对了,可有荣延的消息?”李月姐又问,自前年,那小子在赌坊作事被自家二叔抓到后,一赌气就跑的没影儿了,家里怎么找也找不到,至今都没有回来。

    让家里人操碎了心。

    “前段时间倒是让人带了封信回来,报平安,却也没说人在哪里。”李二叔脸色有些不好的问。

    一边跟着自家阿爹跑腿打杂的小荣喜悄悄的扯了扯李月姐的衣袖:“大姐,二哥还让人带了银子的,叫爹甩了出去,娘又让我悄悄的捡了回来了。”

    小家伙贼兮兮的道,让李月姐一阵莞尔。

    “二叔,不管怎么说,平安就好。”李月姐只能这般的劝着,随后又跟二叔聊了几句家常,然后领了红利便出了行会,没想一出行会,就看到月娇儿从对面的药堂出来,两人撞个正着。

    李月姐正打算去冯家找四妹的,这会儿碰到就少跑一趟,于是拉了月娇儿到一边,悄悄的把事情说了,当然,因着这事情冯家阿奶并没有说穿,李月姐自也不好跟月娇说冯家阿奶就是郑家的典妾,只是说了,有人认出冯家阿奶是郑家的典妾,让月娇儿回家找机会把这消息说给冯阿奶听听,想来她心里应该有数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上回冯禄她阿奶出去一趟,回来就病倒的,现在想来,那日正是郑家大伯他们送回来的日子,她定是听到那个消息,受不住打击,病倒了。”李月娇一脸大悟的道。

    “我想着也是这么回事。”李月姐点头。又道:“总之这事情大家心里有数,不至于到时措手不及。”

    “嗯,我晓得。”月娇道。

    随后姐妹俩分道扬镳。

    李月姐这一趟跑下来,竟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回家的时候,早上有些放晴的天气又一阵急转,开始刮起了阴风,这又是要下雪的天气。

    “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走走走,你这算怎么回事啊?”

    李月姐坐了马车急急赶回郑家,没想到家门口,却看看一人直挺挺的跪在郑家大宅的门口,那郑家门房正一脸为难的在赶人。

    “怎么回事啊?那是谁啊?”李月姐从车窗里探了个头出来问。

    “六少奶奶,是铁九郎家的姨奶奶,她说是找您的,我说您不在家里,让她走,没想她非不走,还跪到这里求着。”那门房有些心虚的道。

    铁九郎的事情漕上都传遍了,听说进了拱卫司,那可是一上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任谁都明白,铁九郎这回想全须全尾出来,难了,搞不好连命也要丢在里面。

    而郑家守门的门房即是郑家的远亲,叫郑槐,过去在郑家跑马车的,因受了伤,再加上郑家马车行歇了,郑家便请他来家里作门房,也算是有个安身落脚之地,算是郑家的老人了,一切自是以郑家为出发点,此番那铁九郎跟郑家作对,那他对铁九郎自是不待见,阿秀来求见李月姐,想来定是为铁九郎求情,他便有意为难了点。本想着让阿秀知难而退。

    却不成想,这阿秀却直接跪在了郑家大门口,倒让那郑槐一时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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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难产

    一听是阿秀,李月姐不由的皱了眉头,下了马车.

    而这时,阿秀也听到了李月姐的声音,挺着大肚子艰难的起身,又快步的朝李月姐走来,到得李月姐跟前,咬了咬牙,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又要下跪,却被李月姐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小心身子。”

    李月姐脸色不是很好的道,她跟阿秀之间本就不太愉快,更何况这回铁九郎又是在郑家出事时针对郑家,李月姐心中不可能没有芥蒂。

    再加上之前阿秀大着个肚子往家门口这一跪,叫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总是不好看的。

    “求夫人饶了我家老爷吧!”阿秀咬着唇求道。

    李月姐叫阿秀这请求弄的莫名其妙,不由的瞪着她:“什么我饶了他?他的事情于我何干?”

    “夫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如今仓场,漕上,州县两衙,再加上拱卫司,都在罗织着我家老爷的罪状,这是想把我家老爷置于死地啊,求夫人了。”阿秀一脸苦相的道。

    “我还是不明白了,这些于我又何干?难道你认为这些都是我指使的?”李月姐盯阿秀道。有些啼笑皆非。这阿秀也太看得起郑家了,郑家在通州官面人的眼里那不过是屠户人家,是暴发户,没几个真正把郑家放在心上的,更何况差使这些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人不能否认,如今郑家今非昔比了,皇上亲自下旨封爵,如今那些原来不把郑家放在眼里的人。哪一下不是在想着法子跟郑家交好。于是我家老爷就成了这个跳板。昨天,户部也来人了,暂停了九郎他舅舅临督主事的差事,大家都在看郑家的反应。”阿秀带着点嘲讽的道。

    从曹管家出事好。这等跟红顶白之事,她算是见得多了。

    “郑家的反应,郑家该有什么反应,你要我郑家怎么做?”李月姐若有所思的反问。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倒不曾想到铁九郎之事,通州官场反应这么激烈,琢磨了一会儿,她倒是有些明白了,根子怕是就在这回的对大伯和大伯娘的册封身上,前不久,淮安那边把郑典给参了,可没多久,皇上这边却对郑家封爵。这是皇上对淮安官员表明了对郑家的支持,这样一来。郑典淮安便是闹的再大,也不会有事了。

    而通州官场的这些人不过是跟红顶白,痛打落水狗,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些,李月姐长长的舒了口气,自从知道淮安官场众人联名把郑典给参了后,她那心便一直没有放下过。

    “求夫人看在过去两交还算有些交情的份上,在三贵大人面前为我家老爷求个情,只要拱卫司能放过我家老爷,那其他的就不成问题的。”阿秀有些急切的道。

    听着阿秀的话,李月姐真是说不出的感觉,便没好气的道:“你这说的是什么笑话,拱卫司那地方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左右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帮铁九郎求情,要知道,这回若不是柳家横插一脚若出了变故,那如今铁九郎便是踩着郑家上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初的时候他可是在暗里对付郑家的,那时他怎么不顾两家的交情,更何况还是我郑家遇到大难的时候,他的行为真真让人寒透了心。”

    “这事是我的错,是我写信让九郎回来的,是我跟她说郑家兄弟不和,有机可趁,夫人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窜掇的,任何责难我一力承担。”阿秀苍白着一张脸道。

    “别把什么都往你自己身上揽,有些责难你担不起。”李月姐毫不客气的道。阿秀在里面窜掇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但若铁九郎没那心,便也是不成的,终归还是铁九郎自己贪心了。

    说着便想拂袖进屋,不过,看着阿秀那脸如死灰的样子,终究有些不忍,便道:“看你这样子,也快生了吧,还是快些回去吧,休要在外面多逗留,铁九郎的事情关系着漕粮,外人是插不了手的,你不要在这里病急乱投医,如今这事情只有破财消灾,铁九郎他舅舅几代人在通州,终究是有些路子,先让他们拿出钱财把漕粮的损失抵上了再说,其他的钱财开路,总能保住铁九郎一条命的,至于我们郑家,我给你一句话,此事,我郑家置之事外,不会继续打压铁九郎,亦不会为铁九郎说话,一切端看他的命。”

    李月姐明白,阿秀今天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也许就是自己最后这一句话,只要郑家不打压,以铁九郎和卢主事的人际关系,想来保铁九郎一条命不难的。

    而李月姐之所以给这样一句话,却不是看在阿秀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卢主事和卢夫人的面子上。

    “谢夫人……”阿秀的脸色依然苍白,知道今天只能是这个结果了,不过心里却略略松了口气,有李月姐这句话,郑家不会继续打压,铁郎的命终归活了一半。

    “打扰夫人,贱妾告辞。”阿秀又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

    李月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然后转身回屋。

    是夜,李月姐睡的迷迷糊糊的,却叫一阵拍门声叫醒,一边青蝉掌了灯,李月姐穿了衣服也来,却是门房来报,说是卢夫人来了。

    “卢夫人?她这大半夜里来干什么?难道铁家出事了?”李月姐不由的狐疑着,出得里屋,到得正堂,李月姐就看到卢夫人在屋里转来转去的。

    些许日子不见,卢夫人清减了不少。

    “郑夫人,我家九郎那小子干出那样的事情,我本是没脸见你的了,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得不来求你帮忙了。”卢夫人脸色不太好的道。

    “什么事,夫人你且说说?”李月姐问道,又让一边青蝉上了茶水和点心。

    “阿秀刚刚生了,是个男孩子。不过。她运气不好。碰上难产,如今命怕是保不住了,这孩子却是心心念念的想见九郎一面,说到底今天这事。是我糊涂……”卢夫人道。

    原来,自铁九郎也事后,卢主事便一直在外面为铁九郎奔波,只是起效不大。眼看着案子这么一步步的深化下去。搞不好铁九郎就要没命了。

    卢夫人焦急万分,再加上当初阿秀擅自做主给铁九郎写信,之前她可是叮嘱过的,不准阿秀把坛口这边的事情跟铁九郎说的,可偏偏阿秀却擅自作主,她又岂能不火,如今出事情,自不会给阿秀好脸色,再加上今天,卢夫人又听说阿秀擅自来找李月姐。她气的火不打一处来,李月姐的为人她是清楚的。郑家的行事她也是明白的,自知道不是那种暗地里下手坑人的人,偏阿秀却是小人之心,她怕阿秀此举更若得郑家不快,反而害了九郎,因此,等阿秀回去,自是好一顿发落,没成想,惊了胎气,却是马上就生了,又惹出难产的事情,虽然孩子是生下来了,但阿秀的命却是难保了。

    “你知道,我也是气糊涂了,九郎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阿秀的,说起来,若没有那封信,说不定九郎如今已经跟他那几个兄弟一样葬身鱼腹了,总归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今也怪不得谁了,好在,九郎终于有了后,只是如今阿秀这情形,怎么着也要让她再见九郎一面啊,可该找的路子我都找了,他舅虽然在通州送系不错,但拱卫司那里却是半点人情也没有,只得来找夫人看看有没有法子,只求能让九郎回家片刻,见阿秀最后一面。”卢夫人继续道。

    听得卢夫人的话,李月姐心中大惊,今天中午才见的阿秀,没想到到这半夜里,情况却这么的急转直下。

    不过,她也明白,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多少女人截在这关头上。

    “夫人,你知道的,我家六郎南下了,而如今拱卫司那地方,也不是我一个妇人家能说得上话的,这样吧,我问问我大伯娘和几个兄弟,看看他们有没有人情关系,让他们找人看看,不过,夫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李月姐想了想道。

    白天,阿秀的请求,她可以不理,毕竟铁九郎的事情还没有定,不好说,但是,如今卢夫人的请求,再加上临死人的最后一面,李月姐就不太好完全置之不理了,毕竟卢夫人是帮了她不少的忙的,而卢主事当初也帮了自家六郎不少,虽然铁九郎做的不地道,但一码归一码,卢家这边的情份却是要记的。

    不过,预防针也是要打的。

    “我知道,成不成都感激夫人。”卢夫人道。随后便起身:“那我告辞了,家里一摊子事情。”

    “嗯。”李月姐送她出门然后再去找大伯娘,把这事情一说,让人叫来了铁犁等人。

    “坛口这一块吃的本就是人情饭,做事留一线,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卢家三代在通州的关系很多,咱们留点人情,以后跑漕,或者漕粮入仓,也顺当点,只是,六郎不在这里,拱卫司那一块咱们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郑铁犁道,没了利益纷争,他看事情倒也算是长远。那卢主事还是仓场的临督主事呢,虽说暂时停了职,但谁知道以后呢,

    “既然这样,我想就请大哥跑一趟拱卫司,我让青蝉跟你一起去,青蝉倒是认得里面的人的,多带些银子去,至于成不成看天意。”李月姐道。

    “那好。”郑铁犁应着,叫了两个兄弟,又带着青蝉离开了。

    ………………

    铁九郎走出拱卫司,只觉得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的很,拱卫司的地牢太阴暗了。

    “铁当家的,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赶紧回家吧。”郑铁犁冲着铁九郎道,铁九郎身后还有两个拱卫司的侍卫,自是防他逃走。

    “多谢铁犁兄弟,之前是铁某对不住了,总之郑家这份情铁某记下了,大恩不言谢。”铁九郎冲着郑铁犁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开,两个侍卫紧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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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郑典回来了

    别看郑家这次只是帮铁九郎争取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但这对铁九郎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通州官场都在看着郑家的表态,而这无疑就是郑家的表态,表示郑家跟铁九郎的恩怨揭过了,有着这个表态,那些个想趁火打劫的自也就收了手。

    最终铁九郎的性命保住了,流配杀虎口。

    新年的正月初二,正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李月姐一早就回了李家,月娇也回来了,除了月娥,李家姐妹兄弟都齐集了。吃过午饭后,便聚在一起聊天。

    年兰儿已经是快七个月的身子了。

    “看这肚形,肯定是儿子。”月娇因着卖婴儿的小衣,时常跟稳婆打交道,竟是对这一套熟悉的很。

    “唉,都是酸男辣女,我喜欢吃辣的,我怕是个女儿呢。”年兰儿有些惴惴的道。

    “这女儿也没关系啊,你看我爹和二叔两家,头胎都是女儿。”李月姐在一边安慰道。

    “就是,咱们李家都是先生女儿再生儿子的。”一边墨易也笑着道,惹得墨风和月宝两小的在一边偷笑。

    “那三妹头胎还不是生了个儿子。”年兰儿嗔了墨易一眼道。

    “她那小子姓宣不姓李,自然不用遵循咱们老李家的规矩。”一边月娇道,随后却又皱了皱眉头:“唉,今年三姐又不回来,怕是以后我想见她难了。”

    “呸,呸,什么话呢,你三姐不是说了,今年因为民乱的事情,路上不太安全。再说了。龙儿还小呢。多注意一点也是应该的,年前,你三姐还来信了,说是要看情形的。等民乱平息后定会回来的。”李月姐皱着眉头道,说起月娥同宣周去临清,每年说要回来,可每年都遇上点事情。第一年,是周老爷子入祖坟的事情,耽搁了,第二年,便是月娥有了身子,路上不方便,这第三年却又遇上个民乱,路上不安全,所以,这回来的事情便是一拖再拖。

    想到这个。李月姐也有些烦燥,主要是自从月娥嫁人跟宣周去了临清。她便再没见过她,再加上月娥那性子,便是自己受了委屈也不会跟她说的,因此格外牵肠挂肚。

    说实话,要是月娇她反倒不担心了,毕竟月娇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

    “我不是说三姐,我是说我呢,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打算回杀虎口。”月娇有些不舍的道。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要回杀虎口?”李月姐不由的惊讶的问,随后想起冯阿奶跟郑家的关系,难不成是为了避开郑家?这也没必要啊,想着不由的冲着月娇打了个疑问的神色。

    月娇最懂自家大姐的心思,自是知道自家大姐心中的疑惑,便道:“有一点关系,但最主要的是上回,冯禄他姑父在关键的时候为郑家出头,结果却被拱卫司看中了,如今已调到拱卫司当差,分管西北拱卫司千户所,驻地就在杀虎口,当年,冯禄他爷爷和父亲在杀虎口那里建了一个马场的,后来被别人给谋了,如今,他姑父的意思是,杀虎口那边关系复杂,他正好借着冯家当年马场被夺事情将各方关系顺顺,再顺便把冯家当年的产业夺回来,阿禄是冯家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要出面,再加上,阿奶怕她过去的身份会影响到姑姑,于是便决定,冯家重返杀虎口,这开了春就走,所以,我说短期内我见不到三姐了。”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没想渠千户居然进了拱卫司,还派去西北,连带着整个冯家都要回杀虎口那边了,这边月娥还没放下,那边月娇又要分开了,得,这心里牵挂越来越多,

    不过,李月姐也不是那放不下之人,夫妻一体,冯家要回杀虎口,月娇自是要相随的,于是自是叮嘱一翻,无外乎注意安全,万事不可强出头,事可为便为,不可为便等待时机云云。

    “大姐,你放心,月娇精怪着呢,她又岂是能让虽人占得便宜的人。”一边墨易感到气氛有些压抑,便打趣的道。

    “可不是,大姐,我跟冯禄说好了,把马场再建起来,他养马驯马,我贩马,到时候,使不得还要跟郑家作生意呢。”月娇抬着下巴道,这丫头生意经是一套一套的。

    “嗯,这个可以作,郑家当年开马车行的,马车行这一块人头还很熟,有不少关系如今还走动着,到时候销路大姐帮你跑。”李月姐也放开道,也确实,月娇的性子,她倒不需太过担心。

    “好,就这么说定了。”月娇兴奋的道。

    于是姐妹俩击掌,算是说定了。不过,李月姐心里却也是明白的,冯家些行并不容易,不过,有着拱卫司的人马,想来一般人都要卖点面子。

    知道月娇快要离开通州了,接下来李家姐妹兄弟更亲热了。

    “四姐,等你下回回来,我定然已经同中举人了。”十六岁的墨风很是有些自信的道。

    “好,到时,我也摆摆举人老爷他姐的威风。”月娇昂着下巴道,惹得姐妹兄弟几个一阵大笑。

    “大姐,你也有要有心里准备,我估摸着,这次等姐夫回来,怕是要外放了,到时你可要跟着一起走。”这时,李墨易又冲着李月姐道。

    “嗯,我心里有数。”李月姐点点头,通州的形势她清楚,如今位置都是满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等郑典回来,哪里还有他的位置,而象他这种出身和性子,不可能放在京里,必然却外放到地方上,对于这一点,李月姐心知肚明,这也是她之前烦燥的原因,不止月娇跟月娥碰不到面了,怕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她跟月娥也碰不到面了。

    “对了,二弟,你这段时间再联系联系三妹,如今民乱也快平息了。看看他们能不能回来。最后能在月娇走之前聚聚。”李月姐又吩咐墨易道。

    “嗯。我晓得,明天我就派人去。”墨易道。

    李月姐点点头。

    转眼便是草长茑飞的三月,年兰儿生下了李家长孙,因是三月生的。便起名李春生,小名春哥儿。

    而洗三宴后,冯家就出发了,从此又一个姐妹天各一方。

    傍晚。李月姐在院子里喂鸡,几只白羽芦花鸡养的精气神儿十足,自开春以来,便一个蛋接一个蛋的下,没有停过,李月姐已经整整攒了一蓝子了,估摸着等郑典回来,能让他吃上半拉月。

    六郎早上喜欢吃秤砣蛋,一吃便是两,家里攒的蛋全进了他有肚子。

    “夫人。又一个。”这时,冬子从鸡窝里又摸出一个鸡蛋。攒在他的小手里,把他的手心攒的满满的,一边阿福跟在后面,两眼笑成一条缝儿。

    “行,你们找到的,明天就蒸鸡蛋羹给你们吃。”李月姐接过蛋哈哈笑的道。

    “夫人,你可不能老这么宠着这小子,宠的都没规矩了。”一边王四娘温柔的笑着道。

    “没啥,这小牛犊子小时候就得宠着些,大了才肯使力气。”李月姐打趣的笑道。

    “四娘,蒸鸡蛋时加点蜜,到时候鸡蛋羹更香更滑,还甜滋滋的。”这时,一边的阿福看着王四娘接过夫人手里的鸡蛋,便说了句,小大人似的,说的却是有模有样。

    “哟,这小子就是一个吃客。”青蝉在边上没好气的点了点阿福的小脑袋,这嘣儿大的小子,对吃硬是有一套。

    阿福叫青蝉说的不好意思,扯了冬子一溜跑出去找院子里的小子玩去了。

    “夫人,我瞅着这小子出生不一般啊,一般人家出生的别说蜜,便是鸡蛋也鲜少吃到,哪来那么多的讲究。”青蝉嘀咕的道。

    “嗯,怎么着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李月姐回道,只是不明白大户人家的怎么会一个人落到水里,当时她也查过,没听说有船劫什么的。

    “可这臭小子,嘣大的人,哪来那么多的心思,防着我们跟防贼似的,问他家的情况是一个字也不说。”青蝉气恼的很,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算了,随他吧,等你们老爷回来让老爷安排。”李月姐也懒的操那心了。她现在倒是有些担心月娥,开了春,她让墨易联系着,看看月娥能不能赶回来,趁着月娇离开前聚一聚,可这信去了几封,愣是没一封回信,直到月娇走了还是没见因信的影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以前月娥虽说不能回来,那每月的家信却是不断的。

    正想着,李月姐福如心至的往院门口一看,便见一条风尘仆仆的身影从院外急步进来。进得门里看着李月姐站在院子里,便咧着嘴直笑。

    李月姐不由眼睛一亮,不是郑家六郎又是哪一个,这厮黑了,瘦了,不过个子似乎又高了不少,一袭长衫,头上戴着纱帽,倒是一幅精干的样子。

    “回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让人报个信儿,我好去码头拉你啊。”李月姐两眼一亮,一脸欢喜的上前,接过郑典手里的包裹。

    “打招呼的估计还在后头呢,我是临时碰上拱卫司的一艘快船,便搭了个便船回来。”郑典嘟喃的说着,便一手揽着李月姐的腰,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拱卫司的快船,那不是剿水匪的吗?。”李月姐说着,反应过来,那眼便瞪了起来,没好气的用劲扭了郑典的腰肉:“你这混小子,那船也是能随便搭的?运河上的水匪都盯着那船的,要是夹冷子来那么一下,你还不得到水里喂王八呀。”

    郑典扯着李月姐的手紧紧的握着,咧着嘴道:“呸,就凭那般子熊人,叫我遇上了,我正好再立一功,别忘了,当初柳洼那边的水匪还不是叫我给挑了。”

    “你还得瑟了。”李月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然后拉了他进屋,接下来烧水洗浴的自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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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别胜新婚

    小别胜新婚。

    是夜,郑六郎李月姐两人自是在床上一阵折腾,好一会儿才平息,郑典仍一手搂着李月姐的腰,另一只手这里捏捏那里捏捏的,一脸稀罕的不得了的样子。

    李月姐叫他捏的浑身难受,便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然后把这些日子以来,坛口的事情细细说了说。

    “倒是便宜铁九郎那厮了,发配杀虎口,以他那性子,再加上他舅舅的打点,到杀虎口,倒是龙游大海,虎入山林,指不定还能让他踢腾出一翻事情下来。”听李月姐最后说铁九郎流配的事情,郑典有些酸溜溜的道,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厮以前还打过月姐儿的主意,如今又趁火的打劫,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自找的。

    尽管郑典跟卢主事关系不错,但对铁九郎,那一直是看不顺眼的。

    李月姐哪能听不出郑典这口气,哭笑不得的拧了他一下:“不过,有他这一掺和,二伯和四叔家都吃了亏,如今总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几房兄弟倒是比以前更团结了。”

    “嗯,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回也让他们亲自体会一下家不和外人欺的道理,看他们还动不动一拍两散不?”郑曲拧着两道浓眉,沉着脸道。

    随后却又紧紧的搂着李月姐,亲了她一口,真诚的道:“也幸好媳妇儿看得通透,极早做了准备,要不然,这一次,我郑家就过不了这个坎了。”

    “说什么话,难不成我不是郑家人。”李月瞪了眼,当初在老太病床前,她可是发了誓的。

    “当然是。我媳妇儿自然是郑家人。真真的。来,亲一口。”郑典看着自家媳妇儿那一脸薄怒的表情,说不出的勾人,那脸便又贴了上前。

    这小子。说事情的时候就喜欢动手动脚的,李月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嗔道:“别作怪。”

    “这哪是作怪啊,是想你了。尤其是年前,收到那新衣新鞋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回来。”郑典却是更紧的抱着李月发且,那脸埋在李月发姐的颈窝得嘟喃着。

    听着郑典低沉的声音,李月姐一阵心疼,她明白的,这大半年来,郑典催漕,再加上淮安官场的抵触,郑典的压力很大的。

    不过。这小子好强的很,显然不想自己为他担心。于是李月姐干脆点着郑典的鼻子,笑哈哈的打趣道:“真想假想啊,我怎么觉得你这趟回来嘴巴变甜了,淮安那可是个脂粉地儿,花酒没少喝吧,又没人管着你,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李月姐说着,那眼光却是刺刺的,里面隐含着小刀子。

    “哪有,我哪有时间喝花酒,这一路南下,不是闸关就是坝上,整日里跟些闸头坝头磨嘴皮子,全都是一些过关放船的事情,再加上各地还趁着民乱截漕,就为了这些个屁事儿,我在淮安快成了那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你知道不,淮安那边人传,当今皇上的两大鹰犬,便是刀徒郑六郎,恶仆卢三贵,瞧瞧,瞧瞧,这情形我敢去喝花酒吗?再说了,淮安那地方乱民四起,谁知道哪个娘们跟他们有瓜葛,万一截在哪个娘们手里,我郑六郎一世英名就全毁了。”郑典咋咋糊糊的叫着屈道。

    李月姐一听他这话,那性子起来了,一手揪着他的领口,瞪着白眼道:“敢情着若不是怕载在女人手里,你还真去喝花酒不成?”

    郑典那个屈啊,摸摸鼻子,咋越解释越不对劲呢,连忙道:“没,我根本就没起那念头。”说着,却想着这事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的,干脆两手伸到月姐儿脑后,把她的头往下压,那嘴便含着月姐儿的唇:“月姐儿,我又想了,再来。”

    李月姐之前的余情未退,这会儿浑身还软着,叫他这一啃,也情动了,之前的小心眼也顾不着了,两人又在青花账里折腾了起来。

    一夜折腾,睡得死沉死沉。

    第二天,两人醒来,日头已经照进了屋里。也没个人来叫要理他们。

    “这般人倒还是挺知情识趣的。”郑典满意的道,倒是闹得李月姐一阵脸红,郑典昨天回来,今天自要跟几房叔伯和兄弟见面的,如今都日上三杆了,这岂不是明摆着跟人说两人昨晚闹腾的太过了,这脸皮有些过不去了。

    再看郑典那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李月姐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然后忙着起床梳洗。之后两人随意吃了点点心便去了正屋。

    果然的,大伯娘以及二伯四叔两家全在正堂等着,见一以两个进来,一个个那笑容都别有意味。

    弄的李月姐更是涨红了脸。

    随后郑典便在郑大伯和郑铁牛灵前上了香。

    稍后坐下,大伯娘便问起郑典催漕的事情,以及以后的安排。

    “这回催漕还算成功,如今漕粮已陆续到通州,一部白粮已运到了京城,我一会儿就要起程进京,先去户部交差,再到吏部叙职,再看看哪里有缺才能决定以后的安排。”郑典一一的道。

    “那成,我们就不耽误你了,早去早回,省得你媳妇儿掂记你。”大伯娘一听郑典还要进京,便让大家散了,通州到京城没多少路,早去早回,不耽误儿。

    随后,郑典坐了郑家的马车进京。

    送郑典出了家门后,李月姐却把郑典的一个长随四喜叫到跟前:“四喜,你跟我说说,刀徒郑六郎,恶仆卢三贵是怎么回事?”

    昨夜里,郑典对于南下催漕只说一切顺利,若不是李月姐的开玩笑,惹得郑典失口说出这句话,李月姐还不知道,郑典居然有了这个恶名。

    四喜嘴巴伶俐的道:“还不是淮安那边的人忒不地道,那边的大族根深地固,外地的官儿想要站稳脚根,就非的仰他们的鼻息不可,咱们郑家在那里折了两条人命,大人哪肯跟他们低头,那些个官员见大人不肯低头,便推萎漕事,又借着乱民之事鼓动地方截漕和免漕。”四喜说着,顿了顿。

    截漕是地方上截下漕粮救济贫平,免漕,自然是以灾乱这故免去各地百姓要交的税粮。

    “大人说了,若是这截漕和免漕真的是为了百姓,为了平息乱民,那这些截漕和免漕他也能担下,可问题是,淮安那些个大族,手太黑,这截漕的粮一大部份全落在他们的手下,而免漕呢,衙门里是免了,可许多当地百姓的土地都是挂靠在这些大族的手上,他们跟人宣传免漕了,私下里却又加收催漕费,那税钱较之之前免掉的部份还要更重,如此一来,淮安的民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说到低,淮安那边的民乱也都是这些豪强大族给逼的,土地兼并实在太厉害了,那边水患多,水患一来,土地就被淹没,等水退了之后,这些土地就全被大族给兼并了,百姓没了土地,没了生计,能不乱吗?

    大人为了平息民乱,便调了运河沿岸几个卫所的兵,抄了几家私吞了土地的家族,才把民乱给压下去些,只是这么一来就把整个淮安官场的人都得罪光了,于是就有了刀徒郑六郎,恶仆卢三贵的流言了。”四喜一脸气愤的道。

    听得四喜说这些,李月姐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以典小子的脾气,干出这样的事情不奇怪,甭管什么刀徒郑六郎还是恶仆卢三贵,老太当年说过,只要为所当为,坦坦然就行了,些许恶名,郑家还是担得起的,因此赏了四喜点银钱,让他下去休息。

    郑典这次去京里,在京里呆了三天,将一应漕事交待清楚后,便回到了通州家里,京里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他只消安心的在家里等着安排就行了。

    李月姐最近几天总有些忧心冲冲的,实在是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月娥和宣周的信息了,送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六郎,临清那边的民乱厉害吗?”偷得浮生半日闲,郑典这几日都窝在家里,不是陪着李月姐就是在那里教冬子和阿福打拳。

    日子过得颇是闲适。

    天气开始热了,一趟拳脚下来,身上便出了汗,郑典这小子也不讲究,直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院子的井边用冷水冲着。

    急得李月姐赶紧着拿汗巾帮他擦干身体,如今还不到三伏长夏,天气虽有些热,但井水却是很凉的,这小子也不怕伤了身体,李月姐瞪眼。

    郑典嘿嘿的接过中衣穿上,然后坐在院子的竹椅上才道:“临清的民乱其实是一些个帮闲整出来的,早平了,你放心,月娥他们不会有事的。”郑典安慰的道,自然清楚自家媳妇儿忧心的是什么?

    “我是担心周东礼,他如今也在临清,在临清漕上还是个主事,我怕他因着咱们的缘故迁怒三妹他们。”李月姐担心的道。

    “你是关心则乱,别忘了,宣周可是周家人,他这回又是送周老爷子回乡安葬,周东礼还能拿他怎么着不成。这样,我再派人去打听打听。”郑典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

    就在这时,郑星风风火火的进来:“六哥,吏部来人了,让你去吏部一趟。”

    “哈,定是安排下来了。”郑典笑哈哈的道,然后叫上四喜,一起进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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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初至临清

    两天后,李月姐正在屋里看着坛口的账本,她打算帮着大伯娘把手头上的一点事情整理好后,便找个时间去临清一趟,对于月娥那边,她实在放心不下,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实地的跑跑。

    “媳妇儿,赶紧着收拾东西,过两天随我上任了。”就在这时,郑典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上任,去哪里?”李月姐连忙迎了出来,一脸好奇的问。

    “去临清,我讨了个临清知州的差事。”郑典拉着李月姐的手道,还眨了眨眼,一幅你懂得的样子。

    李月姐一阵无语,知州,那可是正五品的官儿,怎么到这小子的嘴里,倒好似不值钱似的,不过,临清哪来的知州,而且那里的县正堂去年才上的任吧?好象没缺啊?她记得当初查周东礼的事情还让墨易查过临清衙门那边的事情。

    这会儿李月姐挽着郑典进屋问道:“临清哪里来的知州?”

    不过,她心里明白,郑典之所以讨个临清的差事,显然是知道她担心,那心里便暖暖的,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的,实则有一副细腻的心肠。

    “临清钞关是朝廷重中之重,再又鉴于乱民之事,朝廷怕影响钞关事务,为了便于直管,朝廷已将临清由县提升为直隶州,原县衙直接改为州衙,原来的县太爷也直接提为知州,可没想乐极生悲,那县太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辈子就在七品县令的圈子里转悠,随着年龄大了,原来的雄心万丈也没有了,本来打算这一任下来就告老的,没成想。这县突然提为直隶州。他由七品县令直升为五品知州。这是天下掉陷饼了,这可是高兴的事情,可前段时间,临清发生民乱。这县令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朝廷拿他开刀,结果,这一悲一喜的。再加上他年岁大了,承受不住,中风了,这官儿自然做不了了,只得告老回家养病,最后这好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了。”郑典笑嘻嘻的道。

    随后却又抚了抚李月姐鬓边的头发道:“你别再担心月娥了,咱们去找她。”

    “嗯。”李月姐舒心的笑着。随后地是急忙忙的道:“哪天走?我马上整理东西。”

    “后天。”郑典道。

    于是夫妻俩就忙活开了,这要去临清,李月姐自然要先去阿爷阿奶二叔还有墨易那边道别,而郑典这边要忙活的事情更多。去临清是上任,身边总得带两个得力的人。亲戚这边能照应的也要照应一下。

    于是郑典的长随除了四喜又添了两人,二伯家的郑铁水,今年十四岁的小子了,正好跟去跑跑腿,长长见识,再就是李月姐舅舅的小子桂生,十六岁了,也跟着跑跑。

    第二天傍晚,李月姐从李家回来,又看到原来通州县衙的师爷一脸乐颠颠的离开。

    “何师爷来干什么?”进得屋里,李月姐看着郑典问道。

    “到我这里讨差事。”郑典笑着道。

    “讨差事?怎么他不在通州县衙里当师爷了?”李月姐好奇的问。

    “他倒是想啊,可新任县令不要他,自个儿带了一般子人来的,先前也只有我这等无根无底的人,手头上实在无可用之人,要不然谁会用前任留下来的师爷啊,不过,何师爷跟了我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该作的事情倒也能办妥当,我正好用惯了,到了临清那边,师爷也是少不掉的,我便让他跟我一起去临清上任。”郑典道。

    这样子,他的草台帮子也搭起来了。

    而李月姐身边自有王四娘同青蝉一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两辆马车带着箱笼,李月姐和郑典带着一帮子人就出发了,到得码头,就坐着漕船先直奔山东布政司,临清原是山东布政司下东昌府的一个县,如今升成了直隶州,就直属于山东布政司了,郑典带着李月姐等人先到了山东布政司属报备,然后直奔临清。

    两岸青山,碧水悠悠,不日一行人就到了临清。

    在临清码头一下了船,迎面便是一阵吆喝声,随后便有一帮子挑夫冲到众人跟前,来招揽生意。

    对于这种情形,李月姐直觉得熟悉万分,当初在柳洼时,麦场的西埠码头也是这般,而揽客的挑夫还大多都是郑家门下。因此瞧着这一切,竟觉得可亲的很。

    铁水虽然岁数小,但郑家原来就做过挑夫的行当,对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起来驾车就熟,先去叫了两辆马车,然后又叫了两个挑夫,把东西搬上马车,一行人就直奔原临清县衙,如今的知州衙门。

    四喜便先头去衙州衙报信。

    桂生和铁水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两人一路来都新鲜的很,见到四喜去报信,铁水这小子便好奇的问:“六哥,就这么直奔州衙啊,怎么不来个微服私访啊,戏台上都这么唱的。”

    一边的桂生也连连点头。

    这两小子显然是个戏迷。

    “两个臭小子,要学的多着呢,自己琢磨。”郑典老气横秋的敲了两人一记。

    倒是同行的师爷摸着胡子解释道:“戏台上唱的东西做不得真的,这到一地就要遵守一地的风俗和习惯,还有衙门里,大家都是要共事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冤案,否则搞什么微服私访啊,那不是得罪人吗?以后大家面皮上就不好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铁水和桂生两个一幅受教了的样子。

    何师爷更是摇头晃脑的道:“孺子可教。”

    李月姐在边上听了抿着嘴直乐呵,这会儿她心里也是激动的,一手还摸着怀里揣的一封信,正是月娥寄回家的家书,上面有月娥的住址。

    正说着,前面便迎来一群人,正是知州衙门的州同王维和王大人和首领官吏目高权。因着才升直隶州不久。州衙里还没有设州判。

    王维和四十岁左右。面白三羊须,整个人看上去挺儒雅,只是那眼敛有些浮肿,看上去有些虚。而吏目高权。同样四十岁上下,面色黑沉,他的职责相当于县衙捕头,管着州狱和缉拿之事。整个人自有一股子煞气,此时虽跟郑典行礼,但却没有那种媚上的姿态,不卑不亢的,叫人小瞧不得。

    总之哪处衙门的水都不浅。

    随后郑典又介绍了李月姐,几人寒喧了几句,便一起回衙。

    接下来便是一道道的上任程序,天下衙门大多的格局都是东祠西狱,因此,郑典一行。便先到衙门东边的城隍庙祭了土地神,然后进了衙门。过了仪门,又换吉服,在这里还要祭仪门,仪门下来便是甬道,甬道的一边就是戒石亭,上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再拜戒石亭,然后在露台上遥向京师行谢恩礼,再至大堂,行拜印礼,如此,一干程序才算完。

    然后李月姐一行才入后堂洗漱歇息,到得傍晚,郑典那边还有接风宴。

    李月姐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掂肚子。趁着天光还亮着,便带了青蝉和桂生在县衙附近的街道转转,主要是要打听一下月娥的住处。

    酉时,钟鼓楼上的报时鼓声刚刚响过,因着夏日,夕阳还挂在天边。便是树上的知了也还有一答没一答的嘶叫着。

    衙门边上,有一个卖酸梅汤的小档,李月姐便带着青蝉等人坐下,每人叫了一碗冰酸梅汤,这天气喝着正舒服。

    “婶儿,生意不错啊。”李月姐边喝着酸梅汤,边冲着那卖酸梅汤的婶子笑道,她在这里坐了没一会儿,便有好几个来买酸梅汤的。

    “小本经营哦,一碗赚不得几个钱。”那卖酸梅汤的婶子说着,又问道:“这位大妹子是外地人吧?”

    “是啊,婶儿这眼睛亮呢,对了,跟婶儿打听个地方行不?”李月姐拉家常似的问道。

    “行啊,大妹子说吧,什么地儿,这临清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那婶子道。

    “扦子街在哪处啊?”李月姐便问道,月娥去信的时候,那地址就在扦子街。

    “哦,不太远,离这里三条街的距离。”那婶子说着便指了路,随后又好奇的问:“大妹子是有亲戚住在扦子街呀,那处可是好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多是钞关上的扦手和税吏,你家亲戚也是在钞关上做事吧,每日里的进账可不小,比我这小摊来钱多了。”那婶子道。

    “我今天才刚到,人还没见着呢,倒不是很清楚。”李月姐笑嘻嘻的回道,同时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一点了,看来宣周在临清混的还不差,不过想着他是个阴阳生,钞关上每日要报水纹消息的,这阴阳生是少不掉的,因此,宣周在钞关上找个事作不难。

    有了消息,李月姐便不太急了,边喝着酸梅汤边打量着四周,又看到衙门西面牢狱大门处四周斑斑颇颇的,有好些个烧焦的痕迹,不由又好奇的问:“婶儿,这衙门牢狱门口是怎么回事啊,刚发生了火灾?”

    李月姐不由的奇怪的问道,毕竟这可是关系郑典的。初来乍道的,多注意点没错。

    “嗯,是年前的事情,因着民乱,发生了一起劫囚事件。事儿闹的可不小。”那婶子摇摇头,还一脸心有余悸的道。这还好是衙门这一边。水龙什么的救起火来方便,要是别处,说不是整条街都能烧掉。

    “哦。”李月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民乱闹到了劫囚,显然事情不小,六郎这个官儿不好当。

    酸梅汤喝完,青蝉付了钱,李月姐看看天色,还亮坦着,便叫了边上的一辆驴车,一行人朝扦子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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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命官司

    绕过三条街,李月姐一行到了扦子街时候,最后一抹夕阳渐渐的隐去,天便有些暮色沉沉,街两边的一些屋舍内,也透出黄昏昏的油灯光亮。

    这么早就点了油灯,再加上街两边清一色清砖黛瓦的两进小院落,果然,如那卖酸梅汤的婶子说的,这扦子街的居民那日子过的比别处要好许多。

    李月姐一行进了巷子,就拿着信挨家挨户的看门牌。

    长长的里弄,几家顽童吃饱了饭,正拉帮结派的斗着牛,媳妇子婶娘们则三三两两的坐在门边,拉着家常,说的无外乎是哪家男人得了主事的青眼儿,要发达了,又或者哪家男人没眼力介儿,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怕是要丢了差事了,又或者哪家的婆姨做事不地道,等等,全是这些个闲话。

    这会儿见生人进巷子里,全一个个悄悄的拿眼打望着,看李月姐一家一家的盯着门牌看,几家媳妇子那心肝儿不由的提了起来。

    一个个心里想着,别是家里的男人在外面惹出了风流债,这会儿人家找上门来了吧,这种事情在扦子街里,隔三差五的总要上演上那么两场子。

    不过,那心下里又估摸着,这位大娘子看着端是个正派的娘子,没有以前那些女子那样的风流劲儿。

    于是那好奇心就更重了。

    这时李月姐终于在一户门前停了下来,只是那户人家紧闭着门窗,正是之前月娥家书上留下的地址。

    青蝉上前叫门,用劲的拍了几下门,门里好一会儿没人应声。

    趁着青蝉叫门的当儿,李月姐冲着一边正好奇打望着她的邻里打着的如呼:“晚饭吃过了呗。”

    “吃过了。大娘子这是找人哪?”边上一个三十岁的嫂子道。

    “嗯。”李月姐点点头。正打算问点事情。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头发半白着,穿着一袭直裰。额上戴着抹额,一脸白净,看样子象是家道殷实的人家。

    “你们找谁?”那婆子问。

    李月姐本以为开门的应该是宣周或月娥,没想却一个毫不相识的婆子。于是人便上前问道:“娘姆好,请问宣周和李月娥是住这里吗?”

    那婆子本来没甚太在意的表情,这会儿听李月姐说出宣周和李月娥的名字,那脸色便刷的一下沉了下来,没好气的道:“没这人,你别处打去。”说完就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喂,你这妈妈怎么这样啊……”青蝉瞪眼。气的跺脚。

    李月姐愣了一下,那脸色便凝重了起来,这位婆子说话的口气不太对劲。想着,李月姐也一个箭步上前。继续敲着门。

    只是门里一点回声也没有。

    “别费劲了,全娘姆如今最听不得宣周和李月娥的名字。”这时。边上先头跟李月姐搭话的那三十来岁的嫂子插嘴道。

    李月姐不由的停了手,转身看着那嫂子问:“怎么回事啊,这是?”

    “你们是宣周和李月娥什么人哪?”那嫂子反问。

    李月姐瞧着这事情有些不对,便多了个心眼儿,没有说是月娥的大姐,反而道:“我们是同乡,月娥家人让人给她带信呢。”说着,还扬了扬手上那封月娥寄回家的家出。

    “哦……”那嫂子拖着长长的音,一脸大悟的道。随后挥了挥手:“你还是省省吧,这信儿送不到了。”

    “那倒底是出了什么事啊?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跟我说道说道,我也好不负所托。”李月姐搬了门边一张空的小凳子,坐在那嫂子边上问。

    “他们呀,惹上人命关司了,知道全娘姆为什么不高兴吗?是因为,是因为宣周把他们本家的一个小少爷给谋害了,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看到一双血淋淋的鞋子,那鞋子还是这屋子后院找到的,所以,如今全娘姆那屋子都租不出去,只得自己搬回来看家,多了多少麻烦,损失了不少银钱,如今啊,谁要跟全娘姆说宣周两口子的事,她就跟谁急。”那对门的嫂子道。

    “啊,这位姐姐,你再跟我细细说说,是什么样的人命关司啊?”李月姐一听宣周和月娥惹上人命官司了,不由大急,又是一阵问才明白。

    原来自那一年,宣周和自家三妹一起送周老爷子的遗体回来,虽被一些本家人叼难,但幸得临清周勋周大爷赏识,一力帮着把周老爷子的遗体葬入祖坟后,还引荐了宣周进钞关做阴阳生,也因此,宣周跟临清周家的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两家常常走动,直到去年年底,有一天,周家的小少爷突然就失踪,临清周这一支子嗣不旺,一向是一代单传,到了周勋这一代,他四十八岁才得一子,平日里是疼到心坎,更防着别人拐带,那几乎是从不出府,可这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周家人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报了案,吏目高大人带着人查了,最后查出小少爷最后见到的人是宣周,又搜了宣周住的宅子,在后院搜出了一双血迹斑斑的鞋子,正是小少爷当日穿在脚上的,不管如何,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有这双鞋子,亦能证明一二了,于是衙门就捕了宣周去问案。

    “没道理啊,既然两家关系不错,又是一个小孩子,宣周为人什么要害人,宣周不是这样的人。”李月姐心里急的要跳起来,嘴里却冷静的分辩。这没有害人的动机啊。

    “谁说没道理了,周大爷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小少爷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那宣周别看姓宣,其实也是周家人,又得周大爷的赏识,若是没了小少爷,那周家说不准就要落在他手上了,若大的家业,谁不心动?”那嫂子撇撇嘴道。

    “那后来呢。结果怎么样?”李月姐紧接着问。

    “没结果。”那嫂子摊摊手道。

    “怎么会没结果呢?”李月姐一头雾水。

    “因为后来发生了乱民暴乱。烧了衙门的牢狱。之后当时被关在牢里的宣周就失踪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宣周他们一家三口的消息了,衙门里还下了海捕文书呢。”那嫂子道。最后又撇撇嘴说:“果然的,这是畏罪潜逃了,说不定早就跟乱民勾结在一起了,哎。可怜周家大爷,引狼如室,生生断了自家小公子的性命,周大爷的身子骨一向不好,若大的家业竟是连个继承人没有。”

    “你又不是周家人,操那份闲心干什么?”边上有人嗤笑道。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那宣先生他们在我们这一处住了也两年了,他什么样的人咱们谁心里没点数,他们还常常说要回通州的,不象是干这事的人。”这时又有人插嘴道。

    “说得在理。”边上又有人应和着:“去年我家小仔子生病。若不是宣先生说不准早走了,宣先生是实在人呢。”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坏人脸上难不成还写上坏人两字。”先前跟李月姐说话的嫂子阴阳怪气的道。

    李月姐听了一阵磨牙,只是这会儿她也没工夫跟别人计较,这事既然衙门插手过,那定然会有案卷的,还是回衙门去查查。

    李月姐此时是心急如焚哪,怎么也没有想到月娥和宣周竟是摊上这样的事情了。想着,李月姐便呆不住了,带着青蝉他们急急往回走。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三姑娘一家不会有事的。”李月姐在前面走,青蝉在后面安慰,突然李月姐停下了脚步,却是前面转弯处,一个人打马而来,老熟人,周东礼。

    见到李月姐,周东礼勒紧的马缰:“原来是李家大姐到临清了,可见到李月娥和宣周了?见到了也跟我说一声,我家族伯可还在找他们呢,一条人命还得等着他们交待,衙门里还有海捕文书,这事情没完呢。”

    周东礼阴阳怪气的道,心里却是恨的咬牙,老黑一般人硬生生的折在通州,全是这女人一手谋划。不但如此,通州之事失败后,也害得他在大当家跟前没了脸面,这仙时间,大当家一直没好脸色给他,断了他多少财路,周东礼恨恨的想着。

    “自然没完。”李月姐冷眼扫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她现在哪有心思跟周东礼磨嘴皮子,这事情不查清楚,她也没完,开玩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仅凭一双带血的鞋子凭什么就认定人是宣周杀的。

    李月姐心事重重的回到衙门后堂,郑典已经回来了,此刻正拿着一把巴蕉扇,在院子里乘凉,这几天天气太热了。

    “回来了,见着月娥了吗?”见到李月姐,郑典哈哈笑的问。

    听到郑典这般问,再想着月娥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李月姐不由的那眼眶就红了。

    “这……这是怎么了?”郑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站起来,随后却是唬着一张脸冲着桂生叫道:“桂生,怎么回事?你跟着出去的,怎么反叫你姐受了委屈?你怎么当的跟班?”

    “姐夫,姐没受委屈,她是担心的,月娥他们出事了。”桂生苦巴着一张脸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这时,李月姐挥了挥手,让桂生和青蝉下去。这才拉着郑典在一边的花架边上坐下。

    “月娥他们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郑典也连忙问道,他是知道月姐儿待她这几个姐妹有多重的。这会儿月娥出事,那还不跟她自己出事一个样啊。

    李月姐这才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说,郑典一听唬的跳了起来,冲着一边的四喜道:“四喜,你马上去前衙把有关宣周案的所有案卷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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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周勋周大爷在临清算得上一号人物,别的且不说,就单单临清钞关上的扦手税吏,哪一个不是出自他的门下,可以说临清钞关少了主事的没事,但若是少了周家,那就要乱了,也因此历任主事对周家都颇为忌惮,好在周勋为人颇知进退,该退让的主动退让,只维持着自己应得的利益,如此一来,便也维持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以说周勋在事业上是颇为成功,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唯一让周勋担忧的便是他家的子嗣,历代单传,子嗣难继,好不容易中年得一子,却没成想,才七岁的年纪,竟是叫人给害死了,再想着害人之人还是自己颇为欣赏的族中子侄,那常常悲痛的喷出一口老血。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每每一思及此处,周勋都一阵捶胸顿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老爷,想开点,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异,你还须保重身体。”周夫人金氏端着药碗,一边拿了一块帕子擦去周大爷嘴边的药汁,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眼眶也是红红的,为了生那个小子,她小命也差点丢了,如今拉扯这么几年,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她其实比周勋还难受,只是女人在承受不幸时更比男人经熬,所以,她倒是比周勋更挺得住些。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唉……”周勋拍拍金氏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要不,明天找牙婆来,你再买一房妾室?”金氏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叹什么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虽然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堵的慌。但还是不得不说的。

    “算了。一切都是命。”周勋有些颓然的道。

    就在这时。周东礼急慌慌的进来:“族伯,族伯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金氏提心吊胆的问。

    “东礼,你如今也是做二当家的人。万事得沉得住气。”一边周勋支起身子,瞪着周东礼道,言语之间却是颇有一番教导的味道。他心里明白,以他的身体状况。怕是再难有后了,使不得到时要过继族中子侄过来,年纪太小的,无法担起他这边的担子,倒是这周东礼,柳洼周家一支虽说没有绝,但已经流放到了禽,今生想要回来怕是难了,所以,若是有个万一。或许这周东礼能把他这一支担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要付诸实施还得多方的考察。

    “新任知州到任了,是当年跟我一个村的郑六郎,他娘子正是李月娥大姐,如此一来,衙门怕是不会理咱家笙官儿的官司了,那宣周岂不是要逍遥法外,说不得,他们还要为了宣周,对我们下手呢,很赶紧想着周全的法子呀,要不然怕是就要大祸临门了。”周东礼一脸焦急的道。

    “咣当。”一声,金氏手上的药碗没拿稳,砸在了地上,碎成片片,脸色更是苍白了,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若是知州大人真要朝她周家下手,那周家如何对抗得了。

    “老爷,这如何是好?”金氏紧握着周大爷的手问。

    周勋一时没有回她,却是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那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床厅上的横木。

    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老爷,你身体还得养着。”金氏连忙扶着他道。

    “养不得了,我这身老骨头还要折腾几下。”周勋拍了拍金氏的手背道。

    “老爷要做什么?”金氏问。

    “请人写状纸,我要去告状,这事情,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由着他们来。”周勋道,笙官儿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这个当爹若不能为他作主,那也就白当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周家跟新任知州的恩怨摆在明面上,这样,新任知州就算是想对他家下手,也得思量几下,人言可畏呀。

    …………………………

    李月姐和郑典两个研究了一夜案卷,整个案卷除了没有找到尸体外,其他的一切证据都对宣周和李月娥不利。

    “这可如何是好?”任是李月姐能干,到这时候也有些抓瞎。所有的证据无不指证着宣周一家杀人害命。

    “这事情现在还不好说,一切都得找到宣周他们,了解了情况才能定夺啊。”郑典揉了揉眉心道。

    李月姐点点头,不找到人,根本就没法子查案,自然无法查清事实的真相。

    两人正说着,后堂转桶处传来梆梆的敲击声,郑典起身,走到转桶处,拿起传过来的纸条:“老爷,有人击鼓鸣冤。”

    “前面有事,我去看看。”郑典扶着李月姐的肩道。

    “去吧,小心点。”李月姐叮嘱了一句。

    郑典走后,李月姐便在后宅里整理着箱笼,可没过一会儿,铁水那家伙便风风火火的进来:“六嫂,有庄来钱的勾当咱们作不做?”

    “什么来钱的勾当啊?你别乱来,还有你昨晚去哪里了,听桂生说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啊,小心我跟你六哥说,让他揍你。”李月姐瞪着他道。

    “别啊,我这不是跟六嫂你商量吗,就算咱们不要那钱,但也得知道个什么事吧?”铁水连忙告饶道,他不怕家里几个哥哥,唯独最怕这个六哥,没法子,主要是小时候被六哥揍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

    “什么事情?”李月姐问。

    “知道如意闲话吧?”郑铁水贼兮兮的问。

    每旬一期的如意闲话,上至皇家密闻,下至通奸扒灰等八卦,无所不包啊,当年,因着墨易牵涉贿举案时,李月姐就用过,如何能不知道。

    “知道,怎么了?”李月姐反问。

    “这不,咱六哥是临清新任如州,如今到任,可算是临清最大的新闻了,好多人都想打听我六哥的消息,或者一些喜好什么的,这不,昨天晚上如意书社的东家就托人传话请我吃酒了,许我一些银钱,让我透露些六哥的事情,我想着咱六郎初来乍道的,正需要知名度,想想我六哥作的事情,仓廒案,水匪案,西仓大火窝案,再到淮安催漕,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大事,随便透露一件,都能成为美谈,这事儿有利无害啊,对吧。”郑铁水馋着脸道。

    “更重要的是你还能得些银钱,对吧。”李月姐没好气的看着这郑家小九,他那心思摸的透透的。

    “一举两得,一举两得。”郑铁水打着哈哈。

    “这事儿,等你六哥回来,我跟他说说,不过,我这里可丑话说在前头啊,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今后这等私下收银子的事情可不准干,要是坏了你六哥的事情,我可没情面讲,使不得把你丢回通州,干杀猪的行当去。”李月姐眼光狠狠的刺了郑铁水道。

    “没,决不会,就这回这事,我也没收钱啊,我这不先跟你们商量嘛,若成,这钱我拿的心安理得,若不成,咱决不乱伸手的。”郑铁水胸口碎大石般的保证道。

    “嗯。”李月姐点点,这小子还算有些分寸。随后便挥手打发铁水出去,心里却琢磨着,说不得这如意闲话还真有些用处。

    而此时大堂上,郑典拧着眉看着状纸,昨晚他还跟李月姐一起琢磨着宣周案呢,没成想,这一大早的,周勋就来告状了,告的仍是宣周,再看那状纸上口口声声让大人禀公论断,为民做主,郑典哪还不清为的是什么?

    “这案子原来谁负责的?”郑典琢磨了一会儿问。

    “是卑职。”高权走出来道。

    “那好,如今仍由你来负责,这案子我不插手,周员外若是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高大人分说。”郑典道。

    “大人,这?”高权皱着眉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道理这么个大案袖手不管的啊。

    一边周勋也意外的看着郑典,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竖威信的时候,一般这种情况,哪个不是拍着胸脯为民做为,大义灭亲的,这位倒好,轻飘飘的一句不管,就把别人一肚子的话憋回肚子了。

    这样的新官倒是少见。

    “案子里的李月娥是我妻妹,我要避嫌,高大人就多担些。”郑典直爽爽的道,反正周家人都知道了,他又何必藏着掖着,再说他有意说出来,到少有这样一层身份,众人多少有些顾忌点,也是对宣周和月娥的一种保护,他就不信了,有这层身份,高权还能不顾忌着点?

    “是,大人。”高权一张黑脸,若有所悟,他就说呢,这案子又不是才发,怎么个情况大家都清楚,何至于一大早的,周勋就拖着病体来告状,显然是怕大人包庇,便想着法子逼大人表态。

    更重要的是,周家怕也是担心郑大人对他家下手吧,先拿话套着。

    这下有戏瞧了,之前他可是打听过了,这位郑六郎办事大开大阖,还道他是个一味强势的主儿,没成想,这太极拳也打得深得其味。

    也是,若没点本事,皇上能这么看重他?啧啧,二十一岁的正五品,还不是科举出身,不说绝后,怕是空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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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冰镇豆腐脑儿

    如此,很快就退堂了。

    “月姐儿啊,咱们还是得赶紧着想法子把月娥他们找到,这案情拖的越久就越不好处理啊。”回到后衙,郑典揉着脑袋瓜子,他尤其还担心宣周逃出牢狱的事情,不知宣周是不是跟乱民有瓜葛啊?这些事情都得弄清楚,否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那牵连起来就是一大片的。

    “我想过了,这临清虽说不是很大,但要找三个藏起来的人也颇不容易,我相信宣周和月娥的为人,这事必另有内情,虽说我们要想找到宣周和月娥不容易,但若是他们来找我们就容易的多了,现在唯今之计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李月姐拉着郑典在太师椅上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郑典问。

    李月姐抿嘴一笑,从八仙桌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郑典,却是一本如意闲话。随后把之前铁水说的事情说了说,道:“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就借这如意闲话,把你到任的事情传出去,只要月娥他们看到,定就知道我们来了。”

    “这臭小子,倒是能混的很,这才刚到,就跟如意闲话的东家搭上了。”郑典没好气的嘀咕了句,随后又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郑典把铁水叫来,如此这般的吩嘱了一顿,铁水那小子自是六哥怎么说怎么应,更何况,如此一来,一笔钱是少不掉了,因此这小子乐的两眼眯成一条线。得了令了,乐颤颤的走了。自是去跟如意书社的东家勾搭去了。

    且说这边高权回到家里。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高权妻子梁氏迎了出来。见高权这兴奋的样子,也是满脸欢喜的问道:“老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不晓得,今天在衙门大堂上。我看了一出戏呢。”高权说着,便进屋擦了把澡,换了一身汗湿的衣服,如今这天气。在外头走一糟,那一身就跟掉水里似的。

    “哦,大哥,什么大戏?也说给小七听听,也让我乐呵乐呵。”这时,一个年轻的后生一手一个捧了两个瓜进来。

    “哈,小七来了,快屋里坐。”那梁氏看到那年轻的后生,便高兴的招呼,又叫了一边的下人换凉茶。手里却接过那年轻后生手里的瓜,嘴上道:“小七太客气了。来便来呗,你大哥这里还能少得了你一份吃的,拿什么瓜?”

    “这瓜也是不要钱的,是王家坪的苏三儿送来的,说是孝敬大哥大嫂的。王家坪的瓜好,沙瓤,而且酥脆爽口,特甜,大嫂一会儿尝尝,准吃了还想吃。”那高七笑嘻嘻的道。

    一边高权却没好气的瞪着他:“一天倒晚就知道游手好闲,上次让你读的书读完了吗?”

    高七立刻塌了脸:“大哥,我就不是那读书的料。”

    “没出息的东西,你就跟着我混一辈子啊。”看到高七这样子,高权就来气。只是小七就这样,他这个大哥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他听不进去也没法子,不过,这小子跟苏家的人走的近,倒可借他传句话,卖苏家一个人情,毕竟苏老二死的惨哪。

    “对了,你有空给那苏老三带句话,就是这段时间让人多注间漕上的事情。”高权坐下来,边喝着凉茶边冲着小七道。

    “怎么,漕上有变故?”一听自家大哥这话,小七便来精神了,都是那糟了瘟了周东礼,带了一帮子过江龙来,依仗着周家的后台,硬生生的从苏家抢过了漕运坛口的勾当,如今苏老三他们正咬牙切齿的想着报仇呢,自家大哥这话,显然的,漕上有变故。

    “暂时倒没什么变故,不过,宣周案你知道吧?”高权眯着眼问。

    “当然瞧的,我又不是聋子,这案子,全县都传遍了。”高七回道,虽说如今临清改州,但大多临清人还喜欢称县,一时习惯改不过来。

    “新任知州上任了,而他的娘子正是宣周案里面李月娥的大姐,今天一早,周勋就拖着病体去衙门告状,督促大人严查此案,为民做主,他是怕大人对他周家下手,这是先下手为强啊,总之一句话,如今衙门的那位大人跟周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高权道。

    “真的啊,那我去跟苏三儿他们说。”高小七一听这话,便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往外闯。

    高权又是瞪眼:“这臭小子,毛毛燥燥的。”

    “等成了亲就会变了的。”一边梁氏打着圆场。

    高权点点头,又道“对了,夫人,你找个机会去王牙婆那里挑两个样貌可人,身家清白的丫头。”

    “怎么,老爷又要纳新?”梁氏一脸不乐意,那口气是满是不甘。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准备给知州大人送去,这位知州老爷可不比原先那位,怕是难侍侯,咱们送两个人过去,一来可以讨他欢心,二来也能有个眼线不是。”高权沉着脸道。

    梁氏一听这个,松了口气,随后却又皱着眉头:“这怕是不成,我今儿个在后衙遇到他们家那个何师爷的婆娘,跟她打听了一些夫人的事情,知州老爷和夫人都是柳洼人,柳洼出来的婆娘都惯称家主婆,最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但有一点,尤其善妒,再说了,那夫人虽比大人大三岁,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尤其那夫人是郑家老太在世时为郑大人定下的,老太走的时候,郑大人正在为当今皇上当差,不能尽孝,是如今的郑夫人帮着尽的孝道,也因此,郑大人格外给郑夫人脸面,宁愿被人说怕老婆也从不拂家里夫人的意思,两夫妻感情十分的好,咱们若是冒然送人进去,郑大人那里不一定就能得脸,倒怕是要把郑夫人给得罪了。这枕边风吹起来。也是让人吃不消的。”梁氏道。

    “哦。竟是这样的情形,好,暂时就先不急,看看再说。”高权一听。想了想说,又道:“那郑夫人那边,就劳烦夫人多走动一下。”

    “这个不消说,是妾身应当做的。”梁氏道。

    而接下来几天。临清最大的新闻便是新任知州上任,这一期的如意闲话刊印了几次,都不够卖,也因此,如意闲话的东家这回是着实赚了一笔,连带着铁水那厮也得了一笔不小的入账,不过,大部份却被李月姐默收了,只留点零钱给他花消,实在是这小子才十四岁。不看着点不行啊。

    只是李月姐最近的心思总有些不宁,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宣周和月娥能不能看到,看到了怎么来找自己,如此种种的。

    “夫人,梁夫人来了。”这时青蝉来报。

    “快请。”李月姐道,不一会儿梁夫人就来了,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几碗冰镇豆腐脑儿。

    “夫人,我刚回衙,就在后衙的角门处发现一个卖冰镇豆腐脑儿的摊了,尝了一口,挺不错的,想着这些天闷热闷热的,便买了几碗于夫人尝尝。”那高梁氏一进门就道,作为衙门吏目,高权一家自也是住在后衙这一片屋子里,只是跟李月姐这边不是一个院子罢了。

    “我这正渴着呢,正好尝尝。”李月姐招呼着梁夫人坐下,便接过那豆腐脑,只是那豆腐脑儿一入眼,李月姐就猛的震惊了一下,这豆腐脑儿不管从配料还是色泽,跟自家当年在柳洼制了卖的冰镇豆腐脑儿一个模子,想着,便急忙的舀了一勺子进嘴里,细细的品尝着味道,果然是,真是一个样儿,这种配料外人是不知道的,在临清,应该只有月娥知道,是月娥,李月姐几乎可以肯定,是月娥来找她了。

    “嗯,这味道真不错,老爷最喜欢吃这种豆腐脑儿,青蝉,去把外面制豆腐脑儿的摊主找来,我要跟她定一下,让她这段时间每日里给家里送几碗豆腐脑儿。”李月姐边赞着边冲着青蝉。

    青蝉应了一声出去了。

    一边梁氏见这豆腐脑儿得了李月姐的欢喜,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不一会儿,青蝉把那卖豆腐脑儿的摊主叫来了,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见到李月姐却是颇带憨气的问:“你就是知州夫人?”

    一边人不由的乐了:“这丫头,哪有这样问话的,这不是知州夫人是哪一个,来,快给郑夫人磕头。”

    “哦。”确认了李月姐,那丫头才伶俐的跪下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李月姐轻声的问那丫头。

    “我叫春丫。”那丫头道。

    “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以后这样的豆腐脑儿,赶着最新鲜的时候,每日给我送几份来。”李月姐道。

    “豆腐脑儿最新鲜的时候是刚做起来的那会儿,只是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呢,城门还没开,我进不了城。”春丫这小丫头倒是懂事的很。嘴溜的道。

    “你家不住城里啊?”李月姐问。

    “嗯,我家住在城外月子坪。”春丫回道。

    “那这样,早上我让人去城门口等你。”李月姐道。

    “那成。”春丫回道,随后便告辞,由着青蝉带了出去。

    “夫人可真是费心。”梁氏在一边感叹,吃个豆腐脑儿,还得赶那个大早。

    “没法子,大人他自小被宠着,脾气又霸道的很,嘴又刁,稍不如意,就能给人甩脸子,不费心些不行啊。”李月姐故作没奈何的道。

    “可不是,我家里那位更过份,全是大爷的性子,疏忽不得一点儿,有时还吃力不讨好。”那梁氏也抱怨开了,总之一句话,女人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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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相见

    清晨,李月姐一早就守在衙门的角门边上,天还是灰蒙蒙的,早起的人们三三两两,收夜香的板车在青石街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在这时,铁水跟狸猫似的从不远处窜了过来,看到李月姐在门边等着,便道:“来了。”

    果然的,没一会儿桂生和四喜就带着两个人从另一边的小巷子里转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挑着大大的豆腐挑子,女的胳膊肘上挂着一只青工花小包裹。两人都戴着早上挡露水的竹斗笠。

    李月姐几步窜上前,那女的悄悄的抬起头来,正是失了音讯已久的李月娥。一边男子也抬起了脸,是宣周。直到这一刻,李月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外面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故作一脸淡定的道:“快,把豆腐挑厨房里去。”李月姐说着,便当先在前面领路,几人在后面跟着便从衙门的后角门处进了后衙,知州住的正院子里。

    不一会儿就进了院子。

    “来,把豆腐挑子给我。”一边的铁水道。打算接过豆腐挑子直接放厨房里去。

    “等等。”宣周说着,放下豆腐挑子,掀了一边竹框盖,从里面抱出一个一岁多的小子,这小子憨实的很,这会儿还在呼呼的大睡。

    “这是巽儿?”李月姐一脸欢喜的问。

    “嗯。”月娥点点头。

    “我抱抱。”李月姐从宣周的手里接过那小子,那小子虎头虎脑的,这会儿呶呶嘴,侧个身继续睡。

    “这小子,虎虎的,够憨。”李月姐点了点那小不点的鼻尖子,一脸欢喜的道。

    “快,进屋吧,院子里不保险。”已等候多时的郑典提醒道。本来他打算去接宣周他们,不过。如人他毕竟是知州了。出去反而目标大,倒不如由几个小子去接更不惹人眼些,若真有人有疑问,昨天,李月姐已经打好了埋伏,送豆腐脑儿的,还有梁氏做证呢。谁也不会疑心倒别处去。

    “是啊,快进屋,青蝉在外面守着。”李月姐又冲着青蝉。

    “夫人放心,苍蝇都不叫它飞进屋。”青蝉知道事关重大,保证道。

    进得屋里,几人坐下。李月姐才迫不急待冲着自家三妹道:“周家的小少爷倒底怎么回事?还有那牢狱起火又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倒底有什么别情?”李月姐噼里啪啦的一顿急问,然后又瞪着李月娥道:“还有三妹,三妹夫,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给我去封信,你们这是要担心死我呀?”

    “大姐,说来话长啊,其实这里面倒底怎么回事。我们也说不清。总之莫名其妙的,一桩祸事就临头了。”李月娥低着头。一惯的低声细语,只是口气中也有些莫可奈何。

    一边宣周才把事情娓娓道来,之前的事情不说,就单说周家小少爷的事情,那小少爷在家里被周大爷几个拘的太狠了,后来宣周过来,一来,周大爷看中他,二来宣周本身也有点学问,再加上医道和阴阳术更是不浅,周大爷便请宣周有暇时教导教导周家小少爷,因此,宣周可以算是周家小少爷的先生,也因此,周家小少爷跟宣周一家三口关系着实不错,平日里,周大爷拘着周家小少爷不让出门,但若是小少爷是去宣周家里,他们是从一不阻挡的,也因此,当日,说好,宣周要带周家小少爷回家玩的,只是还没有出周家,在院子里时,宣周突然肚子痛,要拉肚子,便先让周家小少爷等一下,他先去了茅房,等他再出来时,周家小少爷已经不在外面了,问了一边一个丫头,说是夫人叫去了,让宣周自回家,夫人一会儿再把小少爷送过去。

    这本是在周家,宣周也就没太在意了,自顾自的先回了家,然后,到了晚上,就传出周家小少爷失踪的事情,周家人找到他那里,他就把事情说了说,然后便跟那丫头对质,没成想,那丫头说过的话翻脸不认账了,宣周就知道要出事了,果然,因为那丫头指证,宣周原来解释的一翻话在周勋耳里更成了推托,于是带了衙差在宣周的家里一搜,没成想却搜出了周家小少爷当日穿的鞋子,鞋子上还有血迹,这一下子他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明显着是有人陷害。”郑典道。

    在场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

    “会不会是周东礼?”李月姐皱着眉头问。

    “事情一出,我就怀疑是周东礼,可问题是周东礼那段时间去通州了,根本就不在。”宣周叹着气道。

    李月姐点点头,那段时间正是郑家大伯出事时,周东礼确实在通州,当时,她还让人盯着周东礼来着。

    不是周东礼那又是谁?李月姐想着,突然又想起阿福和他身上的荷包,不由站起来道:“你们等一下,我拿个东西。”李月姐说着,就进了后面一间小厢房,阿福跟冬子还在睡,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荷包出来,递到月娥跟前:“这荷包是你绣的吧?”

    “这荷包?”月娥先是狐疑的接过荷包,刚看了一眼,整个人便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问:“大姐,这荷包你哪来的啊,这荷包是我送给周家小少爷的,平日里他都是挂在身上的。”

    一听这话,李月姐也愣住了,跟郑典相视一眼:“难道阿福就是周家小少爷?”

    “阿福是谁?”宣周也问。

    “阿福是我在通州运河边救起来的一个小子,七八岁大,许是受了惊吓,平时从来不理人,只跟小冬子玩的时候能说上几句,也不知姓名来历,我便给他起名阿福。”李月姐回道。

    宣周和李月娥相视一眼,两人也颇为激动:“大姐,快带我们去瞧瞧。”

    于是,李月姐便又带着宣周和自家妹子一起进了厢房。

    李月娥和宣周看着床上睡的懵懵懂懂的阿福,不是周笙又是哪一个?

    此时,小阿福也被惊醒了,睁开眼突然看到床前几个人,吓了一跳,整个人便缩到床里头,一脸防备的样子。

    “笙儿。我是先生啊。”宣周激动的道。笙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娥,脸上有些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却展颜一笑,最后却又一骨碌的躺下,闭上眼继续睡回笼睡。

    李月姐知道,阿福这小子防备心很重的,刚来那会儿。床前要是有人他根本就不睡觉,这会儿能睡下,又能冲着宣周笑,很显然,阿福是有些认得宣周的。

    “这孩子是这样的,受了惊吓。有些失了魂,平日里除了小伙伴冬子外,谁都不理,正好,宣周这段时间就为他冶冶,要能冶好,就能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了?”李月姐在一边道。

    宣周点点头,在床边坐下。为阿福把了把脉。气脉滞胀,乃郁郁之色。这显然是受了惊吓之故:“好,这段时间,拼了命我也要把他冶好。”

    宣周咬着牙,这可关系着他的性命。

    “真奇怪了,笙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通州,还差一点淹死在通州的运河里?”一边月娥嘀咕着。

    这一点,在笙儿的病未好之前,谁也不清楚,大家只能猜测,李月姐估计着这事八成还是同周东礼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月娥问:“要不要跟周家人说一说?”

    “不行,这案子我是最大的嫌疑犯,他们本来就认为是我把笙儿害死或藏起来的,如果我们这时候把笙儿交出来,再加上大姐他们跟我的关系,那岂不更坐实了我的罪名,同时还把大姐他们给拖累下去了。”宣周摇摇头。

    唯今之计只能是把笙儿的病冶好,弄明白事情真象再说。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宣周和李月娥一家三口就暂时住在了县衙后堂,宣周专心为笙儿冶病,那笙儿许是因为本来就跟宣周关系不错,一段时间下来,那病一日好似一日,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转眼,天气渐渐入秋,不过白天依然热的很,秋老虎晒死人,再加上天气干旱的厉害,郑典这段时间最紧要的任务便在各处打井,因此,每天从早到晚,大部份的时间都泡在外面。

    李月姐为了不惹人生疑,平日空闲时便也常常出去跟梁氏打马吊。

    “哈哈,我又赢了。”王季氏一推牌,高兴的道,她是州同的娘子,今日手风格外的好,已赢了好几把了,这会儿高兴的把几块碎银子划拉到身前。

    “王夫人是人缝喜事精神爽啊,这手气都格外的好。”一边梁氏眼红着道。

    “哦,王夫人最近有啥喜事?说来听听,也让我跟着乐呵一下。”李月姐在一边也打趣的哈哈笑道。

    “也没啥。”王夫人这会儿倒是矫情了。

    “你不说我说。”一边梁氏哈哈笑以冲着李月姐道:“夫人,你不瞧得,王夫人的闺女儿说得了乘龙快婿。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喝喜酒了。”

    “这敢情好,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能入得了王夫人的法眼。”李月姐也一脸感兴趣的问。

    “周家族侄,周东礼,临清坛口的二当家和管事,更重要的是,前段时间传出,周员外身体不行了,打算把他过继到名下,今后钞关上扦子税吏那一块就由这周东礼来继承,到时候,这周东礼身兼钞关和坛口两处肥差,可不是乘龙快婿是什么?”梁氏继续打趣着。

    一边的王夫人虽然连连摆手,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自得。

    唯李月姐心里焦急啊。

    就在这时,青蝉急急的进来,在李月姐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李月姐一脸高兴。

    青蝉点点头,李月姐便起身冲着梁氏和那王夫人道:“家里有点事情,我得先走了。”

    梁氏和王夫人连忙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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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坑死他

    青蝉找李月姐是因为阿福的病终于冶好了。

    李月姐回到屋里,虽然阿福说的不是太清楚,但整个事情的脉络也出来了,正是周东礼在背后捣的鬼。虽然周东礼先一步离开了临清,但当日宣周碰到的那个丫头却是他的姘头,那丫头叫阿香,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叫周东礼得了手,便死心塌地的跟了周东礼,一门心思的为周东礼办事。

    当时宣周去如厕后,那丫头就骗小周笙,说是宣先生有事,让他自个儿先去宣先生家里,宣周的住处在扦子街,周宅就在扦子街头上的大豆场上,一条街的事情,再加上周笙平日里被周大爷拘的太狠了,正想一个人出门玩耍,有这机会,那是捡了个元宝似的,乐呵的不行,便在阿香的掩护下出了周宅,而他一出门,就被在周宅外面等候的老黑带人抓了,又脱了他的鞋子,之后,他就跟着老黑等人去了通州,一帮人在运河上跟周东礼相会,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周笙就被推进了水里,因为运河一条道,那两日又下了急雨,水很急,直接将周笙冲到了李月姐救他的那处水滩上,这才福大命大的被李月姐所救。

    “宣大哥,月娥嫂子,我要回家,我想爹娘了。”说完一切,小周笙扁着嘴巴道。

    “不成。”不等宣周和月娥回话,李月姐便当先道。

    “为什么不成?”小周笙小脸皱着,苦大仇深的看着李月姐。

    “哟,小家伙儿,这会儿跟我说话了。”李月姐存心逗他。

    小周笙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拿眼睛直瞄着李月姐,小模样讨喜的很。

    李月姐也不逗他了,却是转头冲宣周和月娥道:“这事还得先商量个对策再说。”李月姐道,小东西要送去周家,但要做好防备,当然。以月姐的意思其实是要挖好坑。让周东礼栽死在里头,月姐儿别的无所谓,唯独对自家姐妹扶短,何况这次,宣周和月娥被坑成这样,她岂能不还手的道理,总之。这一次周东礼别想再起来。

    李月姐磨着牙。

    “嗯,小周笙先别急着送回周家,他要想见爹娘,我就把周大爷请来衙门里,也是一样的,我正好也要跟周大爷好好商量一下。这回,不冶死姓周的,我就不姓郑了。”这时,郑典大跨步进来。

    夫妻同心,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六郎回来了……”李月姐欢喜的迎上前,这段时间,郑典在各乡察看灾情,为了缓解用水问题。带着县里工房的人马四处挖井。晒得跟一块黑炭似的。一边小周笙冬子两个好奇的看着他,都快不认得他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你这狠样儿?”李月姐问道,虽然周东礼是可恶,但之前也没见郑典这么发狠啊。

    “你不晓得,这姓周的是乱民的匪首。”郑典恨恨的道,他这次带着人马下乡,除是旱灾,还是因为调查乱民之事,也是为了解决乱民的问题,这一块是重中之重,而这一调查,却让郑典查出一个事情来,这乱民其实有两种,一种是百姓没了饭吃起来造反,这种最好办,只要分点田地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能平息了下去。

    而另一种却是城里的一帮子帮闲二棍子跟着趁火打劫,这些人最是可恨,而周东礼手下就掌握了这样一批人,当日衙门牢狱的大火就是周东礼带着一帮二混子放的,本意是要将宣周他们烧死在牢里。

    也幸得宣周命大,逃了出来,跟着同牢里一些被抓的乡民一起逃出了城,躲在城外的一处庄上,才保得命在。

    “即是这样,那更要做好防备,对了,六郎你打算以什么名议请周勋周员外来衙门?”听得郑典咬牙切齿的话,李月姐也寒着一张脸,这会儿又问道。

    “我想过了,正好是旱灾,让城里的大户捐款救灾,反正现在州里,谁都知道我娘子跟周家有恩怨,这竹杆不敲白不敲,他周家占了临清钞关那么大的利,吸的同样是百姓的血,吐点出来理所应当。”郑典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这个理由实在的很,谁也不会起疑。

    “另外,临清坛口那一块我们也可以做点文章。”李月姐这时接着郑典的话道。

    “哦,说来听听,什么文章?”郑典饶有兴趣的问。

    “周东礼不就是仗着他坛口有兄弟吗?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李月姐道,却叫过一边的青蝉,让他去把铁水叫来。

    不一会儿,铁水便乐颤颤的来了:“六哥六嫂,什么事?”

    “你小子,想不想赚钱哪?”李月姐笑咪咪的问。

    “钱自然是想赚的,但要看怎么赚?”郑九瞧着自家六哥和六嫂那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会儿便话中留话的道。

    “你这臭小子,倒是跟你六嫂打起小心眼来了,放心不会坑你。”一边郑典没好气的道,这小子那一肚子的东西他摸得清清的。

    “那就请六嫂教教发财之道。”郑九这才笑嘻嘻的道。

    “你不是跟高家那个高七关系不错嘛?”李月姐反问。

    “那当然,高七请我下过好几回馆子了,怎么六嫂要我从他身上弄钱啊,不行,那小子贼精贼精的,几回请我下馆子,他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我掏的腰包。”郑九垮着一张脸道。

    “瞧你这出息。”李月姐没好气的笑骂,随后道:“给你一条消息,你拿去卖给高七,到时,就算高七不付你钱,自有别人付你钱。”

    “什么消息?”郑铁水问。

    “你去跟高七说,就说你六嫂我瞧周东礼不顺眼了,想看他倒霉,另外,你再把黑三当家那帮人在拱卫司受罪的事情说一说。”李月姐道。

    这话虽是平常,但会听的人却能听出里面的含义,知州夫人瞧周东礼不顺眼了,再加上郑典这边又磨刀霍霍的朝周勋周员外敲竹杆,那谁都明白是知州老爷要朝周家下手上,周东礼是坛口二当家的。那就必然要牵涉到坛口这一块。这等天赐良机,高七和那几个把兄弟要是不抓住岂不没了天理,要知道,王家二哥可是死在周东礼手上的,那王三儿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报仇,这次必然趁这个时机重新抢夺人马,夺回临清坛口。至于说黑三当家的事情,那是敲山震虎,谁都得掂量掂量。

    而李月姐打的算盘,不但是要削弱周东礼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只要高七一掺和进来。那做为大哥的高权于公于私就没法子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了,他必须跟着郑典的节奏办事,而此事一了,衙门里,钞关上,坛口几处就拧成了一股绳子,到时。不说这些人唯郑典马首是瞻的话。至少这些人不会再拖郑典的后腿,那么郑典就可以安心冶理地方了。无后顾之忧了。

    “好咧,我这就去。”郑铁水笑嘻嘻的转身就一溜跑了。颠颠的卖消息赚钱去。

    ……………………

    大中午,秋老虎的太阳晒的青石板的地面直冒青烟,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嘶哑的不成声。

    “来人哪,把树上的知了给我赶走,吵死人了。”周员外一脸烦燥的从房里冲出来,大声的叫道。

    立时的,就有管家带着一帮子下人,拿着粘杆在树冠里直鼓捣。

    “谁惹族伯生气了,竟是拿知了在出气。”这时,周东礼从外面进来,上前冲着周员外道。

    “哼。”周员外脸色不好的哼了声,将手上的一张贴子丢给周东礼。

    周东礼接过一看,居然是知州衙门下的贴子,因近日旱情严重,请周员外去衙门商量缓解旱情的事情。

    “族伯,这怎么回事啊?那郑六郎可是瞧我们不顺眼的,他怎么会请你去商议事情?”周东礼一脸疑惑的问。

    “那是说的好听,他哪里是真要请我去商议事情,是请我去掏腰包的。”周员外冷哼的道,整张贴子虽说没有提到捐款,可字里行间都是让人掏银子造福乡梓的意思。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拿我周家当猪啊?”周东礼气的咬牙,这每一分银子以后都是他的家产,郑六郎这等于在挖他的肉啊。

    “算了,我为鱼肉,只希望郑大人下口不要太狠。”周员外叹了口气道。

    “族伯,你也不是没有一抗之力的,钞关主事还有分巡道这边咱们家都说的上话的,不如请他们出面压压这郑知州,这里是临清,不是通州,他新官上任的,可没有根本,听说最近乱民还在活动,仅这些乱民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若是再得罪钞关主事和分巡道的道台大人,那他屁股下那把椅子还坐不坐得稳就两说了。”周东礼出着主意。

    “急什么,我先去看看再说,你以为钞关和分巡道是那么好请的啊,那同样是于虎谋皮,算了,这事你别管了,对了,如今你在钞关上做的怎么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想接手我这一摊子,那钞关上不管是扦手还是税吏,你都得好好结交,别看这些人卑微的很,却是我周家的根基,你一日没得到他们的认可,这过继的事情就得往后摆摆。”周勋道。

    “我知道的,族伯,你放心。”周东礼脸色有些阴沉的应着,心里着实不痛快,钞关上那些个扦手税吏的一个个都不识抬举,对他一幅不冷不热的,倒是每每说起宣周,一个个都是打抱不平,总实可恨。

    这边周大爷已经换了衣服出门赴知州大人的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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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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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介绍:
柴门篷户,生活艰难。 母丧父亡,留下弟妹一箩筐。 重生长姐,表示压力就是动力……长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