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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6三千微尘里

    安元志听了远世和尚的话后,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也没有养下子女来吗?”

    远世和尚摇头,道:“儿女双全自然是人人所求之事,只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安元志一笑,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五少爷喜欢红桥丫头吗?”远世和尚直接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张了张嘴,难得被一个问题给惊到了。

    远世和尚看看安元志的神情,道:“若是还没喜欢上,就离那丫头远些吧。”

    “你还怕我会害了她不成?”安元志冷声道。

    “五少爷出身浔阳安氏,如今也是嫡子的身份,红桥那丫头哪能配得上五少爷?”远世和尚对着安元志的冷脸,还是语调平淡地道:“她在这里,日子清贫,却还能得父兄的庇护,若是到了五少爷身边,五少爷可以把多少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安元志被远世和尚问住了,他怎么能想这么多?

    远世和尚说:“若是五少爷也与世无争倒还好,与红桥丫头相守,这一生也能过得安泰,但五少爷您是与世无争之人吗?”

    “我……”

    “与五少爷共度此生之人,其实已经定下,还是圣上的金口玉言,”远世和尚不给安元志想出借口的机会,说道:“五少爷,红桥丫头尚没见识过你的富贵荣华,若要她陪五少爷去迎风刀霜剑,贫僧觉得五少爷就太高看红桥丫头的本事了。”

    安元志看着远世和尚给自己腿上的伤口裹薄纱,没有再说话。

    远世和尚也再说什么来剌激安元志了,如果安元志是个通透之人,那自然就知道该如何选择。

    安元志在屋里又闷了几天,范红桥忙里偷闲地来看他时,也被安元志说几句话就打发了,这让范家小妹心里隐隐地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去问安元志这是怎么了。

    袁威带着兄弟们找到栖乌村的时候,江南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三场大雪。

    “少爷!”袁威看到安元志后,跪在地上就跟安元志喊:“我要是再找不到你,就得回去跟将军以死谢罪了!”

    “你喊什么?”安元志忙让袁威起来,小声道:“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我的事,你别嚷嚷。”

    袁威跑到床边上,看看安元志身上的伤,恨道:“少爷,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伤你的水匪!”

    “我姐夫那里怎么样了?”安元志问袁威道。

    袁威摇头,“我一直在外面找少爷你,将军那里的事我不清楚,要不是将军让人代信给我,我现在还带着兄弟们在外面乱转呢。”

    “这里地方偏僻,”安元志说:“外人很难能找到这里来。”

    袁威看看安元志睡着的这个小屋,倒是能遮风避雨,只是也太简陋了。“少爷,都怪我,让少爷受苦了,”袁威越看这屋子,就越觉得安元志这一回是吃了大苦了。

    “闭嘴,”安元志说:“你是不是让江水泡坏脑子了?”

    袁威这才笑了笑,说:“将军让我们见到少爷后,就带少爷回他那里去,少爷,我们这就走吧。”

    “我现在去军营能做什么?”

    “你不回去,将军不得急死?”袁威说:“来给我们送信的人都说了,将军现在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头发都要白了。”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水匪?”安元志问道。

    袁威看看安元志,神情奇异地道:“少爷,这还用问吗?在将军那里,当然你比水匪重要。”

    安元志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把手一挥,说:“你们替我准备一下吧。对了,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袁威说:“将军让人带给我一千两银票,说是当作他给这家人家的谢礼,等少爷回去,水匪打完了,他再亲自来谢人家。”

    安元志点点头,说:“那你们替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袁威说:“那我把钱送去给人家?”

    安元志摇头,说:“你把钱放我这里,去找村里一个姓乔的大夫,他那里有药,你替我要些回去。”

    袁义答应了一声,把厚厚的一叠银票拿出来交给安元志,然后就带着两个兄弟去找乔大夫去了。

    安元志把银票放在了枕头下,他不准备当面把这钱交给范老汉。范家人救他就是出于好心,不是为图钱财,自己这时候拿钱过去,好像自己是在骂人一样。

    范老汉父子三个今天去了渔市,想在下雪的天里,把家里存着的鱼买出个好价钱来。

    安元志手里拄着一根范家老大给他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守在屋外的几个人一起上前给安元志行礼。

    “我让兄弟们受累了,”安元志笑着跟这些袁威带回来的死士们说道:“等我伤好了,我请兄弟们喝酒。”

    有兄弟说:“少爷,你没事就好了!”

    安元志指指院右边的小木棚子,说:“要喝水去那里拿,我们一会儿就走。”

    “那少爷你去哪里?”几个人看安元志拄着拐仗往外走,一起问道。

    “这村里有座木桥,我去那里见个人,”安元志说:“你们不用跟着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这会儿下着雪啊少爷,你这样能走吗?”

    “我去见个姑娘家,”安元志跟这帮人道:“你们跟去凑什么热闹?都在这里老实呆着。”

    几个从死士转做了大兵的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安元志,安五少爷就连落难伤养的时候,都能勾搭上一个姑娘?

    木桥这里,范红桥蹲在桥下的池塘边,手浸在冰冷的水里搓洗着衣服。下雪的天气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来洗衣,等跟范红桥一起洗衣的几个年轻媳妇先后走了之后,池塘边就只剩下了范红桥一个人。

    安元志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木桥下,看着孤零零一个人蹲在那里洗衣的范红桥,看了半天,等整个人都要在雪地里冻僵了,才喊了范红桥一声:“红桥。”

    范红桥回过头来,脸蛋被冻得通红,发现喊她的人是安元志后,忙就笑着站起身,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大师让你出来走走了?”

    安元志看看范红桥的头上都被雪覆成了白色,小声道:“怎么不穿件蓑衣呢?”

    “穿那个干不了活,”范红桥看看安元志的身上,跑到衣盆旁边,拿了把伞过来,给安元志打着伞,说:“是不是很冷?”

    安元志摇头,说:“红桥……”分别的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抬头看看被雪覆盖了的木桥,说:“这个池塘不大,怎么想起来在这里修一座桥的?”

    范红桥笑道:“我听村长说,这是百年前,我们村里的一户人家养出了一个状元郞,一家人离开这里时,为村人修的桥,说是在我们栖乌村留下一点念想。”

    安元志说:“这桥有百年了?”

    范红桥说:“我不知道啊,不过村长爷爷不会骗我们的,村里有的时候看这桥坏了,还会修呢,我们……”

    “红桥,我要走了,”安元志在范红桥跟他说栖乌村人是怎么修桥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

    范红桥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愣怔地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说:“我要走了。”

    范红桥半天才说:“什么时候?”

    “今天,”安元志说:“家里来接我的人到了,我不好再打扰你们了。”

    范红桥说:“一定要走吗?”

    “我的家在外面啊红桥,”安元志看到范红桥的眼中有泪光闪烁,突然想去拥抱一下这个女孩,却最终还是忍住了,跟范红桥说:“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日后我还会再来看你们。”

    范红桥把头一低。

    安元志转身走到了为他遮着风雪的伞外,说:“红桥,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来,来给你添一份嫁妆。”

    范红桥看着安元志一步步走远,手一滑,修修又补补过多次的油布伞掉在了雪地上,她这才想到,原来这个叫安霜天的人还是要走的啊,这个人的家在外面,这里原来不是他的家。

    安元志想回头看看身后女孩此刻的样子,可是他没有这个勇气回头去看。这女孩说过,想过永远太平安宁的日子,可他有大仇未报,他有自己的家国天下要去争,当他面对朝堂沙场的时候,他如何给身后的红桥一个太平安宁的日子?也许这个时候放手,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毁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安元志走的时候,范家父子跟村上的不少人,都到村头的江滩上送他。

    “安小哥,再来啊!”范老汉跟安元志道。

    “嗯,”安元志说:“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大叔,我要跟你和大哥,二哥喝酒。”

    “好啊!”范家老二笑道:“我们等着你。”

    范家老大不善言语,只是在一旁呵呵的笑着。

    村人们也纷纷跟安元志说着道别的话,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跟安元志提起范红桥,就好像人们已经说好了一样,只当这对小儿女之间,这段日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事实上他们也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安元志最后往众人身后的渔村望了一眼,然后冲范家父子三人深深的施礼,道:“大叔,大哥,二哥,霜天这就走了,你们多保重。”

    袁威一行人这一次划了三条带船屋的船来,在安元志的示意下,三艘船依次离开了栖乌村的这处江滩。

    安元志要进船屋去时,看见了朝自己这里跑来的范红桥,安元志站在了船头。

    范红桥站在江滩上,看着安元志渐行渐远,视线最终还是模糊了。

    “丫头伤心过后,就不要再想着他了,”远世和尚在村人们都走了后,站在了范红桥的身边,说了一句范红桥理解不了的话:“三千微尘里,他宁爱与憎,这个人不是你的良人。”

407回头

    安元志躺在船屋里,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他躺在小床上,能清楚地听见雪落在船上的沙沙声,这声音让安元志的心情更加沮丧,下决定由狼来完成,可是心情这东西不是用狼能说清的事。

    袁威蹲在一边,用小炉子给安元志煲了一小锅人参鸡汤,鸡汤的香味从砂锅里传出来后,袁威扭头看自家少爷,发现安元志躺在那里已经睡着了。

    “少爷怎么样了?”外面撑着船的兄弟们看见袁威从船屋里出来,都问袁威道。

    “睡着了,”袁威站在船头看看船下的江面,说:“这天是不是冷的出奇了?我怎么看着这江要冻住的样子。”

    几个兄弟一起笑话袁威,这里是江南,又不是北方的冰天雪地,南方的江水怎么可能像北方那样,到了隆冬时节就被冻成一片冰原呢?

    安元志到了这天夜里才醒了过来,眼都没睁,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红桥。”

    袁威端着煲了一天的鸡汤,应声道:“少爷,红桥没有,这里有鸡汤,你要喝吗?”

    安元志睁开眼,看见自己睡在船屋里的小床上,骂了袁威一声:“滚蛋!”

    袁威扶安元志半坐了起来,说:“那姑娘叫红桥?少爷,不是我说你,看上了人家姑娘,你就带在身边呗,少爷如今还养不起一个女人吗?”

    安元志喝了一口鸡汤,然后说:“没有鱼汤好喝。”

    袁威哎哟了一声,说:“少爷,明天我去江里给你捞鱼去,今天您赏脸先喝口鸡汤行不?这里面我还搁了人参呢,大补!”

    安元志已经在怀念范红桥给他熬的那种,颜色浓白,入口之后一点鱼腥味也吃不出来的鲜鱼汤了,跟袁威抱怨了一句:“你做饭的手艺太糙!”

    袁威忍了安元志的这个抱怨,论做饭的手艺,他还真比不上安五少爷,至于那个叫红桥的姑娘手艺如何,这会儿你就是借十个胆子给袁威,他也不敢问安元志。

    安元志几口鸡汤喝下去后,胃就感觉不舒服,好容易硬逼着自己把这碗鸡汤喝下去了,随后就趴在床边上,犯恶心犯了半天。

    “我的天,”袁威说:“幸亏少爷你是个男的,不然我真怕你这是怀上了。”

    “滚!”安元志有气无力地骂。

    袁威给安元志轻拍后背顺着气,说:“回去后,得让军里的大夫再给少爷你看看。”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龙头岛?”安元志问道。

    袁威说:“怎么着也得三四天呢,少爷放心,我们夜里也不靠岸,日夜兼程,四天之后肯定能到龙头岛。”

    安元志说:“也不知道我姐夫那里怎么样了。”

    袁威说:“反正我就知道将军把符乡林家的大宅给围了。”

    安元志一惊,说:“为什么?”他记得袁义跟他说过,他姐特意跟上官勇说过,符乡林家要是拉拢的人家,怎么这会儿又派兵去围了?

    袁威小声道:“我大哥回京的时候,来找过我,说五殿下现在就在林家大宅里。”

    安元志看着袁威,说:“妈的,要杀我的人不会是白承泽吧?”

    袁威眨眨眼,说:“少爷你别吓我,你什么时候惹到五殿下的?”

    安元志躺在床上半天不言语,这会儿脑子又乱了,他想杀白承泽,可是这心思,除了袁义没第二个人知道,袁义也不会卖他,除了这个心思之外,他没有得罪过白承泽这个人啊。还是说白承泽知道他姐的心思了,所以要杀他?他姐就是想跟着上官勇去过日子,这个心思还不至于引得白承泽动杀机吧?……

    安元志胡思乱想了半天,最后把头发都揪下来好几根,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

    袁威看着安元志“发疯”,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安元志最后不折腾自己的头发了,冲袁威道:“有屁就放!”

    袁威说:“少爷,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红桥?”

    “没有,”安元志嘴硬道。

    袁威往安元志的床边上一坐,张嘴还要说。

    “再跟我说红桥,我就揍你!”安元志在袁威这话出口之前,先威胁了一句。

    袁威只得又换了一个话题,跟安元志说:“我们这次来找少爷,路上还走了不少冤枉路。”

    安元志说:“栖乌村是不好找。”

    “少爷你不知道,”袁威说:“我们都快到栖乌村了,没想到问路的时候,又被那个混蛋指错了路,我们这一来二去,就又多走了一天的路呢!”

    “指错了路?”安元志说:“这是怎么回事?”

    “哦,”袁威说:“去栖乌村有几条水路能去,只是一个不小心拐错方向就能跑到别的地方去,我们遇上了一伙当地人,妈的,谁知道按照他们指的路走,还是走错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当地人?”

    “他们是贩鱼的啊,”袁威说:“少爷,你说这帮人是不是欺负我们外来的人?指个路能是个多大的事?那帮人还要害我们一回。”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走了大半天都看不到栖乌村,我们又找人问了路啊,这一回好歹那位大叔没给我们指错路,”袁威说到这里,挥了挥拳头,跟安元志说:“别让我再看到那帮人,不然我一定揍他们一回!”

    “那是你傻,”安元志说:“找人问路,不知道找老实人问吗?”

    “少爷,”袁威说:“我问的那个人看着像个老实人啊,还操着江南这边的口音,我跟他说了半天,才听懂他的话。”

    安元志把眼一闭,说了一句:“连个老实人都能欺负你,你这回知道自己有多废物了吧?”

    袁威看安元志把眼睛闭上了,蹲一边啃馒头去了。

    安元志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袁威的话,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劲,突然睁眼问袁威说:“你确定不是你们走错路,而是那个老实人指错了路?”

    袁威说:“少爷,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走错路?”

    安元志皱一下眉,几个念头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当地人,就靠着栖乌村,却指错了路,让袁威他们又跑了一天的错路,这个当地人犯糊涂了?“不对!”安元志突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袁威被安元志弄得吓了一跳,说:“什么不对?”

    安元志说:“快,我们回去!”

    袁威说:“我们这不是正回军中吗?”

    “回栖乌村!”安元志跟袁威吼道。

    袁威手里捏着半个馒头,看着安元志,反应不过来的说:“为,为什么?”

    “有人故意让你们走错路!”安元志急道:“你个傻子,快点让他们掉头啊!我们回去!”

    袁威的双眼顿时就瞪大了。

    “你还不去?!”安元志冲袁威喊。

    袁威来不及多想,起身跑了出去。

    三艘船掉头又往栖乌村走,只是这会儿江上的风雪更大了,这行船的速度能把安元志急死。

    袁威陪在安元志身边,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我们去找少爷,要杀少爷的人也找了去?”

    安元志阴沉着脸说:“最好是我多想了,我们就去看一眼,只要他们没事,我们再走也不迟。”

    袁威打量一下安元志的神情,说:“一定是少爷你多想了。”

    安元志趴在窗口往外看,江面上白茫茫的一片,安元志看了半天,也没感觉自己坐着的这艘船有往前动弹,又跟袁威急道:“你去让他们快点!”

    袁威出去了又回来,跟安元志摇头道:“外面十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少爷,我们这个时候行船是在玩命。”

    安元志说:“我管不了这么多,你让他们想办法去!”

    袁威走过来,把安元志拉到了床上躺下,说:“少爷,你这是关心则乱,那帮人要是真去杀你的,你人都走了,他们还不追着咱们来?那帮人还能杀栖乌村的人不成?谁会没事找事干啊?”

    安元志听袁威这么一说,心里的焦燥好了一点。是啊,栖乌村的人怎么想,也不会因为他有危险,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都应该冲着他安元志来啊。

    “少爷,你先睡一会儿,”袁威拿了几粒丸药,塞进了安元志的嘴里,说:“我们这不正往那里赶吗?你一觉睡醒我们就到地方了。”

    几粒丸药服下之后,安元志先还能跟袁威说些话,随着他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含糊,袁威扭头看他时,安元志已经睡过去了。

    “少爷睡了?”船屋外,几个兄弟看袁威出来了,都问道。

    “睡着了,”袁威站在船头,看看前方,再往江里看看,说:“这样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栖乌村?”

    几个兄弟没一个能答袁威的话,这么大的风雪,他们应该靠岸先避避风雪才对。

    “老六子!”袁威站在船头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就跑到船尾,跟后面一艘船上的一个兄弟喊道:“一会儿你上岸去,把我们的事去告诉将军一声。”

    老六子说:“说少爷不放心,要回去看看的事?”

    袁威说:“你告诉将军,外面可能还有一拨人想要少爷的命。”

    老六子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载着老六子的这艘船往岸边驶去,等放下老六子后,这船的人再来追袁威他们。

    安元志离开栖乌村行船行了一大半天,然后就掉头又往栖乌村走,只是夜里行船本就不易,还冒着大风雪,他们在江上足足走了一天,才又到了栖乌村的江滩上。

    袁威站在船头,看看江滩上,栖乌村人的渔船在江里停了好几排,看着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408没有回应的吻

    安元志拄着拐杖走出船屋,四下里看了看,便苍白了脸色跟袁威几个道:“怎么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袁威侧头仔细往栖乌村的方向听了听,村里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这会儿大半夜的,人不都睡了吗?”袁威心下也道不好,但还是抱着几丝侥幸,劝慰安元志道。

    安元志迈步就要下船,却发现自己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往船下跳。

    袁威走过来把安元志往背上一背,说:“少爷你不要急,我背你过去看看。”

    安元志这会儿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在栖梧村呆了一个多月,栖梧村的夜晚不应该是这样安静的,就算今晚风雪很大,范老汉他们不会再出去打渔,但村里怎么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等一行人赶进栖乌村里,站在村头就都呆住了。

    村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家人家是点灯的。

    袁威能感觉到,安元志在他的背上抖了抖。

    “进去,”过了好半天,安元志才说了一句。

    一行人打着火把,走进了栖乌村,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

    大雪将整个栖乌村都染成了白色,除了落雪的沙沙声,村子里听不到一点声响。

    袁威一行人都知道出事了,只是安元志一直没有发话,他们便谁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往范老汉一家所在的地方走去。

    安元志到了范家门前后,让袁威把他放下来,自己拄着拐杖,推开了竹篱门,走进了院中。

    袁威紧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范大叔,”安元志站在院中冲着范老汉住着的屋子喊。

    无人应声。

    “大哥,二哥,”安元志又朝范家兄弟两个住的屋子喊道:“我是霜天,我回来看看你们。”

    原先让安元志养伤的小屋里也是毫无动静。

    安元志最后望向了范红桥住着的屋子,张了嘴,却怎么也喊不出红桥这个名字来。

    袁威忍不住了,推开屋门就走进了屋去。

    安元志呆呆地站在院中,这个时候他没有进屋去看一眼的勇气。

    袁威很快就跑了出来,看着安元志一脸的惊怒。

    安元志说:“他们在屋里睡着了?”

    袁威愣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说:“少爷,屋里,屋里有血。”

    安元志一脸木然地走进了范红桥住着的屋子,袁威替他把屋里的小油灯点亮。安元志一眼就看见了床边上的那一滩血迹。血已经在地上干透,呈黑红色,没怎么见过人血的人不一定能认出这是什么,但对于安元志这些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人血。

    袁威说:“被褥都还叠得好好的,那个时候这屋里的人应该还没有睡下。”

    安元志走到床边,大滩的血迹旁边掉着一块绣帕,上面的并蒂莲花还没有绣完,只是霜天两个字已经被人针脚很细致地绣好了。

    “安小哥,霜天两个字怎么写?”

    “你要学字?”

    “不是,就是想看看你的名字。”

    那时候,自己是给范红桥写了霜天两个字,略带潦草,这绣帕上的两个字也是潦草的,看着与他那日写给范红桥的字一模一样。轻薄的绣帕,沾着血迹,在安元志的手里仿若千金之重,有些情,逃避很容易,面对却让人无法承受。

    “红桥!”安元志喊着范红桥的名字,冲出屋来,然后跌在了院中的雪地上。

    院中的人这会儿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

    安元志往那处地方看去,那一处的天空,黑灯瞎火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能听到乌鸦的叫声。

    袁威把安元志从地上扶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安元志,说:“少爷,你的腿疼不疼?”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大,一时间,安元志的世界里好像只响着这种叫声。安元志推开了袁威,跌跌撞撞地往鸦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这时候腿上伤口处的疼痛,安元志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只是在想,千万不要让他看到死人,不要让他在那里看到红桥。

    袁威几步就追上了安元志,不顾安元志的挣扎,背上了安元志往前面跑去。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默然无声立在黑夜里的木桥和池塘。

    安元志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黑鸦,将他头顶的天空都遮住,栖乌村后山上的黑鸦可能都来到这里参加一场宴会,当它们扒开了覆在池塘上的雪之后,宴会便变成了狂欢。

    安元志站在池塘边,池塘里堆满了尸体,昔日范红桥她们洗涮做活,说话嬉笑的地方,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了所以栖乌村的人。

    一只黑鸦叨着一截发白的肠子,从安元志的面前飞起。

    安元志手起刀落,将这只黑鸦斩到了自己的脚下。

    “快去找找,”袁威在后面,一边扶着安元志,一边命几个兄弟道:“看看这村子里还有没有活人了!”

    袁威的说话声,惊起了成片的黑鸦。

    “红,红桥?”安元志听着黑鸦们黯哑难听的声音,突然梦醒了一样,甩开了袁威扶着他的手,跌进了池塘里。

    “少爷!”袁威跟着跳进了池塘,塘水浸没有了他的膝盖,因为堆挤着尸体,让袁威在池塘里寸步难行。

    岸上的人都跳进了这个池塘里,都不是怕见死人的人,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看着陷入一种癫狂中的安元志,都感觉到了害怕。

    安元志这会儿听不到袁威他们的说话声,也看不到袁威他们焦虑的神情,他只想把这池塘里的人都翻一边,只要他没有在这里找到红桥,那就说明红桥还活着。他宁愿这个女孩活着,一辈子见不到面都无所谓,这个时候他只求她还活着。

    袁威几个人劝不动,也拉不动安元志,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安元志敲昏过去带走,只能陪在安元志的身边,为安元志举着火把照亮。

    黑鸦们在池塘里有了活人之后,就不敢再降下来继续它们的盛宴了,只在安元志一行人的头顶盘旋着,那叫声在雪夜里听着,如同一曲出自幽冥的葬歌。

    安元志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最后他找到了范家老大的尸体,等他轻轻把范家老大的尸体挪到了一边,范红桥的脸出现在了安元志的眼前。

    风雪和严寒让范红桥的脸只是有些苍白,没有变成人死之后的那种青灰色,但也将范红桥死前最后一刻的神情保存在了这女孩的脸上,愕然,害怕,还有在脸上结成了冰的泪水。

    “红桥?”安元志喊了一声。

    范红桥静静地躺在那里,被安元志扒开堆在她身上的尸体,重见了天日之后,这女孩还是一动不动。

    “少爷,”袁威在旁边拉了拉安元志,指了指范红桥的脖子。

    范红桥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喉骨整个断成两截。

    安元志盯着范红桥脖子上的这道伤口,小声跟袁威说:“这样的死法,至少不会让她受苦吧?”

    袁威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说:“是,是啊。”

    安元志将范红桥抱在怀里,轻轻地又喊了一声:“红桥?”

    死去的人如何能听到活人的呼唤?

    去村里转了一圈的几个人,很快跑了回来,冲袁威摇了摇头,这座渔村别说没一个活人,就是一只活着的鸡犬都没有。

    “人都死了,”袁威跟安元志说:“少爷,你把红桥姑娘抱上岸去吧。”

    安元志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对于袁威的话全无反应。

    “少爷!”袁威伸手要去拉安元志。

    安元志却在这时,低头吻上了范红桥的嘴唇。

    亲吻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这情景考验着袁威几个人的神经,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胆子去拉开安元志,安元志此刻给他们的感觉,现在只要一碰,这个人就要碎了。

    安元志久久地亲吻着范红桥已经冰冷的嘴唇,得不到回应的吻让他绝望。也许一开始,他就应该带这个女孩走,把这一家人都带上,他给不了这个女孩太多的东西,至少他可以让她活着。又或者他不应该走,如果他能在这里多留这一天,那这些人都不会死,那些人要的不过是他安元志的一颗人头罢了。

    雪落在安元志的发间、肩头,而安元志的眼泪落在了范红桥的脸上,悲怅的哭声在这个雪夜里响起,只是此刻没有人可以把范家的这个女孩儿还给安元志了,如同冥冥之中,有谁在惩罚他那一日的转身离开一般。

    远世和尚和乔大夫在这天天将明时,赶到了池塘边。他们看到袁威一帮人在一具具把池塘里的尸体往岸上搬,安元志抱着范红桥坐在木桥的台阶上,双眼无神地仰首看着天空。

    “这,这是出什么事了?!”乔大夫冲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大声斥问道。

    “我以为,只要我转身走开,”安元志却幽幽地看向了远世和尚,道:“她就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白发苍苍,身旁坐着与她共老之人,子孙绕膝的样子。我没想到,她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全是我的错,大叔那时候就不该救我。”

    安元志意冷心灰的样了,让对他一直没有好感的乔大夫都说不出重话来了。

    “你走之后,我与师兄就也离开了村子,这是发生了何事?”乔大夫低声问安元志道。

    “有人要杀我,”安元志说:“我走了,那帮人就杀了这个村子的人出气。”

    “出气?”乔大夫忍不住想跟安元志拼命,死了这么一村的人,只是为了出气?

    安元志低头看看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范红桥,他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也许什么都不是。

409此生不会再来

    袁威几个人跟从附近十里八乡赶来的村民们一起,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栖乌村两百多口人都安葬了,没有那么多的棺椁,就用被子把人一裹,葬入了土中。

    远世和尚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子,盘腿坐在地上,念着一般人听不明白的经文。

    最后人们一起看向了还坐在桥头台阶上的安元志,这个人就这样抱着范家小妹的尸体枯坐了一天,要不是有人在身后为安五少爷打着伞,大雪能把他与范红桥一起埋了。

    “少爷,”袁威走到了安元志的面前。说实话,安元志伤心的样子,袁威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一回安元志毫无生气的模样,让袁威看着害怕。本以为这个红桥只是个被自家少爷看上的女子,现在看来,这个女孩对于安元志而言,绝不是看上了这么简单了。

    安元志伸手将飘到范红桥脸上的雪花抹去。

    袁威说:“少爷,你还是让红桥姑娘入土为安吧。”

    “把她埋在土里?”安元志小声问道。

    袁威语塞了一下,然后道:“少爷,人死了,都要埋进土里去的啊。”

    安元志又是半天不作声。

    “袁威,”袁威还想要劝,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竟是上官睿带着一队卫**站在了他的身后。

    “二少爷?”已经被安元志弄得手足无措的袁威,看到救星来了,忙就跑到了上官睿的跟前,说:“少爷他……,唉!二少爷你来了就好了!”

    上官睿惊疑地看着安元志,问袁威道:“他怀里抱的是谁?这里,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死人?”

    袁威小声把这渔村的人被人杀死,以及范红桥的事情,都跟上官睿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跟上官睿说:“二少爷,我看少爷是喜欢红桥姑娘的。”

    上官睿说:“他抱着的那个人就是红桥?”

    袁威点点头。

    上官睿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喊了一声:“元志。”

    安元志坐着不动,也不抬头看上官睿一眼。

    上官睿从站在安元志身后,为安元志打着伞的兄弟手里拿过伞,让站在这附近陪着安元志的人都走开,然后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安元志的身边。

    当地官府的人这个时候也赶到了,原本还气势汹汹,想要拿什么人发作的几个当地官员,看到上官睿带来的卫**后,都不敢开口了,老老实实地等在了一边。

    上官睿仔细看了看安元志怀里的范红桥,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姑娘。”

    安元志把范红桥又抱得紧了些。

    “人走了,”上官睿说:“你这样抱着,能把她抱活过来吗?”

    安元志这才抬眼看了一眼上官睿,双眼阴冷且布满了血丝。

    “我哥知道了你的下落后,就命我带着人往这里赶了,”上官睿说:“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安元志低头又去看范红桥,死了有两天的人,在这个时候,多多少少都有点尸味传出来了。

    “人死了,你再伤心又有什么用?”上官睿拉住了安元志的手,说:“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仇,让栖乌村的这些人,让红桥姑娘能瞑目啊。”

    “死的人应该是我,”安元志这个时候才开口跟上官睿说道。

    “你是祸害,所以老天爷不让你死,”上官睿小声道:“他们为你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让这个村子的人能安心上路吗?红桥姑娘没有与你成亲,你这样抱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想娶她,”安元志说。

    上官睿看了范红桥一眼,说:“好,你要娶就娶吧。”对于一个死人而言,安元志的娶,也不过是在范红桥的墓碑上,刻上安元志爱妻这五个字,如果这么做,能让安元志的心里好过一些,上官睿觉得这种事没什么。

    “她爹和哥哥们不会同意的,”安元志却又说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所有人。”

    “元志,”上官睿说:“你可以以死谢罪,不过你要是没报仇,就这么去见他们,红桥姑娘会愿意见你吗?”

    “你懂什么?!”安元志突然冲上官睿很暴躁地叫了起来。

    “这种事,没人能懂你,”上官睿在这个时候,显得多少有点无情地说道:“死的不是我喜欢的女人,也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

    “再伤心难过,这也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事,”上官睿说道:“你过不了这一关,没人能帮你。”

    安元志咬着嘴唇,硬是把嘴唇咬出了血来。

    上官睿看着安元志嘴角边的血,安元志的嘴唇偏薄,这样的面相在相术上就是薄情之相,除了安锦绣和上官平宁,这个世上应该没人能让安元志动感情了,上官睿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看到安元志,对着一个女人心死如灰的样子。

    从安元志嘴角边滑落的血滴在了范红桥的脸上,很快就晕染开很大的一片红,安元志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上官睿展开一块手帕,接了一点雪,把帕子揉湿了,递给了安元志,说:“用这个擦。”

    安元志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范红桥脸上的血迹。

    “让她安心上路吧,”上官睿小声道:“知道你喜欢她,红桥姑娘也会开心吧?”

    “她不知道,”安元志说:“人死了,我才说,有什么用?”

    “至少是你为她收的尸,”上官睿道:“等我哥那边的事了了,我们再回来看她。”

    “就让她在这里吗?”

    虽然这块空地上站满了人,可死光了人的渔村,一片死寂,没人能再说栖乌村是一个能让活人住着的地方了。

    上官睿拍了拍安元志的肩头,跟安元志说了个事实,“你总要离开这里的。”

    安元志沉默地看着被他擦拭干净了脸的范红桥,就在人们以为他要这样看着范家小妹一辈子的时候,安元志抱着范红桥站起了身来。

    上官睿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安元志。

    袁威带着人把一口没有上漆的棺材抬了过来,一脸歉意地跟安元志说:“少爷,我们没有找到更好的棺材了。”

    安元志将自己身上的锦袍脱下,裹到了范红桥的身上,然后就将范红桥放进了这具棺椁里。

    “盖棺吗?”袁威问安元志道。

    之前还万般不舍的人,这一回没有片刻的犹豫,点了点头。

    袁威几个人给范红桥的棺椁钉上了钉子。

    “你若觉得这棺材太薄,那我们日后再来为她换一个,”上官睿说道。

    “人死了,我再做什么都没用了,”安元志低声说了一句。

    上官睿扶着安元志没敢松手,这个人现在说话好像是正常了,只是身子全都靠在他的身上,上官睿相信,他现在松手,安元志就能倒下去。

    范红桥被葬在了范老汉的身边,隔着范老汉,躺在那里的是她的两位兄长。

    安元志看着混着雪的泥土,一点一点把盛殓着范红桥的棺椁掩埋,在心里又跟范红桥说了一声对不起。他没办法做到跟着这个女孩一起去走黄泉路,他还记得他是安元志,在这个世上,还有他安元志要去做的事,就如同那日他转身离开一样,范红桥这个女孩只能在他的心里占着一角,占不了全部。

    远世和尚的念经声显得沙哑不堪,却又让人听着觉得心安,好像亡灵真能伴着这念经声,再无牵挂地走上黄泉路。

    上官睿让袁威扶着安元志,自己走到了当地官员们的跟前。

    当地的官员已经听说这位是上官大将军的胞弟,对着上官睿的态度都是极其的恭敬。

    “这里的事情,日后还要麻烦各位大人多加照顾了,”上官睿对这些官员说道:“每年清明,至少派人来祭扫一下。”

    忙就有官员说:“上官公子放心,这里的坟地,我们一定会派人看管的。”

    上官睿道:“凶手之事,我们卫**会查,你们若是查到了什么,还请往我们卫**中送一个消息。”

    当地的官员们连声说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去问问安元志这事的内情。

    安元志这时跟走到了他身边的乔大夫说:“我们这次来江南,得罪了很多人,这一次要杀我的人,很可能是五殿下,你知道这个五殿下是谁吧?”

    乔大夫说:“你肯定?”

    “朝堂之上,你杀我,我杀你,”安元志冷道:“这样的事,天天都有,我只是没想到,我连累了这一村的人。”

    “范大他们不该救你。”

    安元志望向了乔大夫,竟然笑了一笑,说:“你就一点也不怕我?”

    乔大夫说:“有红桥在,我想我辈子都不用怕你。”

    “是啊,”安元志点了点头,“有红桥在。”

    “你不伤心了?”乔大夫上下打量着安元志道。

    “伤心?”安元志道:“我伤心她就能活过来了?”

    范红桥被泥土掩埋之后,在安元志的面前就彻底消失了,安元志心如刀割,他知道范红桥在他心里也留了一道伤口,他欠了这个女孩,这户人家,这个村子的,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五殿下为何要杀你?”乔大夫这时问安元志道。

    “他想要天下,”安元志小声道:“我也许成了他的拦路石了吧。”

    乔大夫没有再说话,如果凶手是一个皇子,那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没有这个本事去报仇了。

    安元志再一次在范红桥的面前转身,也没有再说他要娶范红桥为妻的话,把伤疼埋葬进心里,这是安元志做过不止一次的事了。

    “五少爷,”乔大夫在身后喊了安元志一声。

    “我此生不会再来,”安元志声音阴冷地丢下了这一句话。

410江南雪

    没有人知道再次从栖乌村离开的安元志,心里想着什么,哭过也疯癫过后,安元志又沉默了,将自己所有可能让外人窥探到的情绪,全都小心地藏了起来。

    上官睿扶着安元志走进了船屋,他没有去劝慰安元志什么,与安元志在一起呆久了,他倒是比袁威他们要了解安元志。知道这个人现在要自己疗伤,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怜悯,上官睿便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安元志的身边陪着。

    袁威不一会儿跑进了船屋里,跟安元志和上官睿说:“那笔钱不见了。”

    上官睿说:“什么钱?”

    安元志说:“我将姐夫给的一千两银票放在了红桥的屋里。”

    “我到处都找过了,”袁威小声道:“红桥姑娘的家中,就只有几十个铜板。”

    上官睿看看安元志,说:“村上的人都死了,这钱一定是凶手拿的了。”

    “那一千银票里,其中有一张五百两的,”安元志冷道:“若是要用,除非买房买地,否则这人一定要去钱庄兑换。”

    “我去替你找这个人,”上官睿马上就跟安元志说道:“江南的钱庄虽然不少,但是只是只要进大额银票,都是要留账底的。”

    安元志看一眼上官睿,道:“你不回去了?”

    “我哥给银票的事,我也知道,”上官睿道:“还是你二叔手下的钱庄开的票,我这就去淮州一趟。”

    袁威说:“二少爷,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陪着他吧,”上官睿说:“我带几个人去就行,在江南,还没人满世界的要杀我。”

    袁威冲上官睿摇头,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剌激躺着的这位爷了啊。

    “好,”安元志冷道:“到地方我把你丢下,你帮我去找那帮人。”

    “开船,”上官睿跟袁威说:“我们走。”

    船队缓缓地离开了栖乌村的这处江滩,这一次安元志再往窗外望去,江滩上的人群里,再也看不到他要看的人了。

    袁威跟上官睿站在了船尾,冲着上官睿就是一跪。

    上官睿忙拉袁威起来,说:“你这是做什么?”

    “都怪我!”袁威直到这个时候才红了眼眶,跟上官睿小声道:“我要早点告诉少爷,我们去找他的时候被人算计走错了路的事,红桥姑娘和栖乌村的人就不会死了。”

    上官睿回头看看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栖乌村,说:“你们回去了又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杀尽两百多村民,还将尸体都扔进池塘去,凶手应该不比你们的人数少。元志重伤在身,你们要护着他,那些村民,你们还有心力去保护吗?”

    袁威愕然地看着上官睿,这么说来,他们还是走的好了?

    上官睿望着栖乌村的方向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跟袁威道:“袁威,我们的命在这个世道里其实都不值钱。”

    袁威从来都觉得自己是贱命一条,但上官睿也说这样的话,让他意外了,上官大将军亲弟弟的命也不值钱?

    “你好好照顾元志吧,”上官睿拍一下袁威的肩膀,“不要再跟他说起红桥姑娘了。”

    “提都不能提?”

    “那是他的女人,怀念也好,伤心难过也罢,这是他自己的事,”上官睿扭头看向了袁威,声音也很冰冷地跟袁威说道:“安元志不是那种死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袁威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上官睿抬头又看看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上官睿却感觉不出冷来。看到栖乌村那座埋葬了所有村人的巨大坟茔,上官睿最初地难过愤怒过去之后,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在这个世道里,不是善就有善报的,没有权势,就只能任人宰割。

    安元志睡在小床上,看着沾着血的绣帕,尚未完工的并蒂莲花,一朵已经绣满了粉色,另一朵还只是用淡粉线绣了一个轮廓。

    上官睿走进来,装作看不见安元志手上的东西,道:“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

    安元志往窗外望去,江南雪从来都被文人墨客们描述成一种只应天上有的美景,只是这会儿在天空随风狂舞的雪,看在这会儿只恨自己无用的安元志眼里,却像是有什么人在冲他恶毒的嘲讽着,讥笑着他的无能与无胆。

    “都会过去的,”上官睿跟安元志说道。

    安元志“嗯”了一声,只要人活着,就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船行了两日之后,上官睿带着四个死士护卫离船上了岸,打马扬鞭往淮州而去。

    等安元志一行人到达龙头岛的江岸上,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上官勇听闻中军官来报,说安元志回来了,忙到寝帐来看安元志。

    营中医术不错的军医都被袁威请来了,上官勇到时,几个大夫正围在安元志的床前,替安五少爷重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看见上官勇进帐来,几个大夫要行礼,却被上官勇挥了挥手阻止了。

    “怎么样了?”上官勇坐在一旁,一直等到大夫们都停了手,才问道。

    在军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大夫道:“五少爷的伤口应该泡过水。”

    “你又去江里游泳了?”上官勇看向安元志问道。

    安元志一笑,说:“嗯,不小心又掉江里去了,姐夫,我差点就又见不到你了。”

    袁威在一旁看上官勇沉了脸,忙就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跟上官勇耳语着,把那天夜里,安元志跳进池塘里抱着范红桥的尸体,抱了一夜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会瘸吧?”安元志知道自己腿上的伤口这一路上都在发炎,袁威已经帮他放了好几回脓了,只是这伤口的炎症就是消不下去。

    “不会,”老大夫道:“只是五少爷这一回要好好将养了。”

    “你们下去开药吧,”上官勇这时缓和了神情,对大夫们道:“元志的伤,我就拜托各位了。”

    几个军医连声说不敢,被袁威领下去开药去了。

    “平宁呢?”安元志开口问起了自己的小外甥。

    “你还好吗?”上官勇却问安元志道。

    “没事,”安元志说:“一个女人罢了。”

    上官勇走过来,坐在了安元志的身旁,道:“只是一个女人,你会这样?”

    安元志挑一下眉头,说:“这事过去了,姐夫你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事了。”

    “那校子做什么去了?”

    “人我是救不回来了,”安元志说:“这个仇我现在也许也没本事报,但我总要知道是谁杀了红桥,是谁要杀我。”

    “凭着几张银票上的号?”

    “老天爷总要开一会儿眼吧?”安元志看着上官勇道:“这个世上还有天理吗?”

    上官勇现在不大信这些东西,什么报应,什么天理,在上官勇看来,全是扯淡,骗人的玩意儿,他到现在就没看到有一个坏人遭过什么报应。

    “姐夫不信这个吧?”安元志苦笑起来。

    “也不是不信,”上官勇看安元志的样子,不敢说自己不信,说:“只是元志,这个仇,我们自己就可以报了,不必去等老天爷开眼。”

    寝帐的门帘子这个时候又被人掀开了,一股凉风灌了进来,安元志大声道:“滚蛋!”然后他看到袁义走到了自己的床前。

    “少爷,”袁义上下看着安元志,像是能透过被子看到安元志身上的伤一样。

    “你,你没走?”安元志忙就问道。

    袁义小声道:“夫人在宫里听到少爷你的消息后,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就让我来江南了。”

    安元志说:“我姐知道我的事了?”

    上官勇说:“这事怎么能瞒着她?”

    “我知道我是个废物,”安元志自暴自弃地道。

    袁义忙跟安元志道:“少爷没事的消息,将军也命人连夜送往京城了,夫人只要知道少爷没事,也就放心了。”

    “废物!”安元志骂着自己,抬手就要打向自己这会儿疼痛难忍的伤腿。

    上官勇手急眼快地把安元志的手往旁边一打,说:“你真不想要这只腿了?”

    袁义来之前已经先找袁威问过话了,知道安元志在栖乌村出了什么事,劝安元志道:“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去为栖乌村的人报仇。”

    安元志垂着眼眸,半天才道:“我就算报了仇,死了的人也回不来了。”

    寝帐里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安元志自己一笑,说:“不说了,姐夫,你怎么还没把水匪的老巢给打下来?”

    上官勇有心不跟安元志说这事,让安元志安心养伤,只是看安元志现在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上官勇又觉得让安元志这会儿操心水匪的事,比让安元志躺着想那个红桥姑娘的好,于是上官勇跟安元志说:“江南水师总督房春城已经到了,水军与水匪们打了两仗,结果损失惨重。”

    “房总督亲自带着水师打,都没打不过这帮水匪?”安元志吃惊道:“这帮水匪就这么厉害?”

    “我们现在掐断了他们与陆上的联系,”上官勇道:“只是想等到水匪们断粮的那一天,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安元志问道。

    袁义说:“江里有的是吃的,他们自己可以打渔钓虾啊,这又是在江里,我们也没办法断了他们的水源。”

    “大将军,”寝帐外这时在人大声道:“房总督有事要见你。”

    上官勇起身道:“袁义你陪元志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走了出去,问袁义道:“我姐是不是病了?”

    袁义说:“夫人的身子还好,她自己说现在不是她能生病的时候。”

411训公主

    远在京城的安锦绣,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安元志脱险的事,自然也就无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此时此刻的痛苦。安锦绣唯一能为安元志做的,只有到宫里供着佛祖的殿堂里去,为安元志上柱香,虔诚地跟佛祖的祷告,只要能保佑安元志无事,她愿用自己的寿命来还愿。

    紫鸳抱着白承意站在佛堂外的走廊下,不敢进去打扰近日来就没露过笑脸的安锦绣。

    安锦绣在佛前上完香后,走了出来,看见紫鸳指着院中的一株腊梅让白承意看,安锦绣无心去看花草,跟紫鸳说:“我们走。”

    紫鸳还没迈步往安锦绣这里来,就听见院外传来了什么人的说话声。

    安锦绣还没来及问在院外守着的千秋殿众人,就听院外有人大声道:“你们这些奴才都瞎了吗?看到我母妃来,还不让开?好狗不挡道,连狗都做不好,你们这帮奴才还能做什么?”

    “是云妍公主,”紫鸳小声跟安锦绣说:“主子,我们要出去见她吗?”

    为了安元志日后的日子着想,安锦绣在宫里一直都是躲着云妍公主的,不过现在听着云妍公主在院外教训千秋殿众人的声音,这个公主哪有一点为自己的未婚夫担心的心?安安锦绣往院外走去。

    紫鸳忙抱着白承意跟在了安锦绣的身后。

    院外,云妍公主举起手,一个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千秋殿一个小太监的脸上。

    “公主好大的威风,”安锦绣开口道。

    云妍公主看到安锦绣从院里走了出来,故意又加了把力气,一巴掌打在这个小太监的脸上。

    小太监挨了云妍公主的打也不敢动,小孩子的脸本就白嫩,这一巴掌挨下来,顿时半边脸肿起老高。

    安锦绣在袁章的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走到了沈妃与云妍公主的跟前,问千秋殿众人道:“看见沈妃娘娘和公主,你们都行过礼了吗?”

    千秋殿的众人忙都道:“奴才们行过了。”

    云妍公主看着安锦绣说:“安妃,你手下的人连怎么当奴才都不知道吗?”

    安锦绣道:“敬佛也有先来后到之礼,这里的佛堂也不止这一座,我的手下不知道怎么当奴才,那沈妃娘娘不知道我最近都在这里礼佛吗?”

    “这佛堂是安妃你的?”云妍公主冷笑道:“你当这宫里也是那座安氏的庵堂吗?”

    “这是圣上的旨意,”安锦绣说:“公主有话,可以去跟圣上说。”

    “你少拿父皇来压我,”云妍公主道:“今日我与我母妃就要进这座佛堂上柱香,你还能拦着我们不成?”

    安锦绣看着沈妃道:“这是沈妃娘娘的意思?”

    沈妃道:“这佛堂我进不得?”

    “圣上没有下旨之前,这佛堂宫中的嫔妃谁都能进,”安锦绣道:“不过现在,沈妃娘娘你不能进。”

    “安锦绣!”云妍公主大叫了一声安锦绣的名字。

    安锦绣一笑,说:“怎么,公主还要打我耳光吗?”

    “你当我不敢?”

    “你打了之后,我只怕你收不了场,”安锦绣望着云妍公主道:“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动手了,你跟我说安氏庵堂,原来公主还记得那时的事。”

    云妍公主那时在庵堂是把安锦绣痛痛快快地欺辱了一顿,只是之后她也被世宗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是云妍公主死也忘不掉的事。“你,”云妍公主手指着安锦绣的鼻子,恨不得真就一耳光打在安锦绣的脸上,让这个女人再得些教训才好。

    安锦绣说:“公主还是把手放下吧,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自找没趣。”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

    安锦绣突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看着娇小纤弱的一个人,打人的时候,手劲却很大,直把云妍公主打得倒退了数步。

    沈妃看到女儿挨打,马上就往安锦绣的面前走了几步。

    “粉衣粉裙,”安锦绣看着沈妃冷道:“脸上还上着红妆,沈妃娘娘,我以为你是沈氏的女儿,再怎样也要比这世上一般的女人知礼,没想到你根本一无是处!沈氏教养出的女儿,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你骂我母妃?!”云妍公主挨了安锦绣一记耳光,惊愕之后,回过神来,又冲到了安锦绣的跟前。

    “你未婚的夫婿如今生死不明!”安锦绣目光冰冷地看着云妍公主道:“你就如此无动于衷?”

    “你说安元志?”云妍公主张嘴就要唾安锦绣。

    安锦绣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就没有人教过你,女儿家不能直呼未来夫婿的名字?就要嫁作人妇的人,你怎么什么也不懂?”

    云妍公主简直被安锦绣打懵了,娇蛮的人遇上真正心狠手辣之人,往往只有败北的份。

    “安锦绣,”沈妃这一回是真正着恼了,“你打……”

    “打狗还要看主人?”安锦绣没让沈妃把要说的话说完,说道:“可她不是你养的狗,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

    沈妃道:“你一个宫妃打圣上的女儿?”

    “总要有人让她知道该如何为人妻!”

    “他要是死了,你还想我守活寡吗?”云妍公主望着安锦绣说道:“安锦绣,安元志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这么关心他,你不会真是安家当年的那个二小姐吧?”

    院前的路上,因为云妍公主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

    全福这时带着慎刑司的人,跟着袁章跑了来。

    沈妃一看见全福带人来了,便跟安锦绣道:“你还想在宫里动私刑?”

    “把这些人给我抓起来!”安锦绣指着跟在沈妃和云妍公主身后的永宁殿众人道。

    全福冲自己的手下抬了抬手。

    慎刑司的人呼啦一下,往前一拥,两个制一个,把跟着沈妃母女的宫女太监都给抓了。

    “千秋殿的人见到你和公主,知道行礼问安,”安锦绣对沈妃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面对你永宁殿的人,连我也得躬身问安才行。”

    全福说:“安妃娘娘,哪有贵妃娘娘给奴才们行礼的道理?”

    安锦绣望着沈妃笑道:“在沈妃娘娘这里,好像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紫鸳给我们行礼了吗?”云妍公主这时候指着紫鸳问安锦绣道。

    “沈妃娘娘要皇子给你行大礼吗?”安锦绣问沈妃道。

    沈妃被安锦绣堵得说不出话来。

    “给我打,”安锦绣命全福道:“这样的奴才,沈妃娘娘教不好,全福你就替沈妃娘娘教好他们。”

    “你敢!”沈妃冲着全福狠道。

    全福看安锦绣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冲自己的手下说:“打!见到主子娘娘不知道行礼问安,按照宫里的规矩,每人先打二十大板。”

    慎刑司的人听全福下令了,将永宁殿的这些人按在地上就要打。

    紫鸳在安锦绣身边,拉了拉安锦绣的袖子,小声道:“主子,要在佛祖面前打人吗?”

    安锦绣这才道:“不要在这里打,脏了佛祖的眼,拉出去。”

    “快!”全福跟手下道:“一个个都是废物,没听到安妃娘娘的话?”

    慎刑司的人拖着被他们押在地上的这些宫女太监就往外走,永宁殿的人大呼救命,鬼哭狼嚎,却没一个能从慎刑司这帮人手下挣脱逃命的。

    刹时之间,沈妃和云妍公主就得自己面对安锦绣和千秋殿这帮人了。

    顿感势单力薄的云妍公主转身就要跑,她要去找世宗,为自己和沈妃要一个说法!

    “把公主拦下,”安锦绣这时说了一声。

    两个千秋殿的嬷嬷上前,就把云妍公主给拦住,见云妍公主要跟她们动手,便干脆一边一个架住了云妍公主。

    “安锦绣!”云妍公主冲着安锦绣大叫:“我一定要我父皇杀了你!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贱人!这宫里没有比你更贱的人了!”

    “听见了没有?”安锦绣笑着问沈妃道:“我也是圣上的女人,你的女儿就这么骂我?贱人什么时候也能近圣上的身了?”

    沈妃这个时候反而镇静下来了,说:“安锦绣,我看你今天要怎么收场。”

    “去把娘娘们都带出来吧,”安锦绣这时跟身边的一个宫人道。

    这宫人在沈妃惊愕地目光中,跑进了相邻的一个佛堂里,不一会儿就领出了十来个宫里的嫔妃。

    这下子,不用沈妃教了,云妍公主自己就闭了嘴。

    安锦绣走到了沈妃的跟前,说:“沈如宁,你相不相信,我要你死,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

    沈妃往后连退了数步。

    安锦绣目光阴冷地看着沈妃,跟到了沈妃的跟前,小声道:“你最好祈祷安五少爷平安无事,否则,你的女儿这一辈子也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你敢!”沈妃色厉内荏道。

    安锦绣伸手,将沈妃头上的一枝金步摇扶了扶,道:“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这座佛堂,你以后离它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

    被千秋殿宫人带出佛堂的嫔妃们,这个时候上来给两位贵妃娘娘行礼请安。

    “免了,”安锦绣道:“看来今天不是一个礼佛的日子,你们都回去吧。”

    这十来个嫔妃看也不敢看沈妃一眼,低着头便走了。

    “带着公主,我们去见圣上,”安锦绣看着嫔妃们走了,从沈妃的跟前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道:“公主有委屈,一会儿记得要全部跟圣上说才好,不要忘了什么。不然,下一次见圣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当我怕你?”云妍公主也正想着要去见世宗呢,回安锦绣的嘴道。

412承意护母

    安锦绣抓着自己的女儿去见世宗,沈妃就是这会儿心里对安锦绣再有惧意,也得跟着一起到御书房见世宗了。

    佛堂外,永宁殿的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奴才们皮肉受苦,只是在帝宫里的人们看来,这些板子哪里是打在奴才们的身上,这分明就是安妃娘娘打在沈妃娘娘脸上的耳光。

    世宗在御书房与大臣们议着政。江南总督邓知这一帮官员,在兴城一战之中全部身亡,朝中现在对于邓知留下的这个位置争得厉害,世宗这会儿正与吏部的几个大员商议着这事,就看见吉和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臣们看见吉和一路小跑地跑到了世宗的跟前,都很有眼色的住了嘴。

    吉和把佛堂那边两位贵妃娘娘和一位公主殿下闹出来的事,跟世宗说了一遍。

    世宗当下就挂脸道:“安妃在御书房外面?”

    “是,”吉和说:“沈妃娘娘和云妍公主也在,圣上,公主骂安妃娘娘骂得厉害。”

    世宗看看下面站着的大臣们,跟吉和说:“去让云妍闭嘴,让安妃来见朕。”

    “奴才遵旨,”吉和忙就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先下去吧,”世宗对自己的大臣们道:“朕一会儿再与你们说话。”

    几位大臣退出了御书房,就听见御书房的高台下,传来了云妍公主大喊父皇的声音。

    “走吧,”吏部尚书黄次山与安太师相交甚笃,听见云妍公主骂安锦绣的话后,便对身旁的同僚们道:“这话你们听见也当听不见吧。”

    几位大人嘴上说是,其实心里对黄次山都是使了一个白眼,如今安妃娘娘宠冠后宫,谁敢去传这些对安妃不利的话?云妍公主是皇帝的女儿,骂安妃两句也许没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什么底气去说一个总管帝王后宫的妃子?

    有小太监上来,领着几位吏部的官员往御书房的偏殿去了。

    吉和飞奔到了御书房的高台下,冲着安锦绣躬身道:“娘娘,圣上让您上去见他。”

    “我呢?”云妍公主怒气冲冲地问吉和道:“我也要见我父皇!”这会儿再想想被安锦绣打的两记耳光,云妍公主这口气是怎么也忍不下去,她是金枝玉叶,安锦绣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公主殿下,”吉和望着云妍公主恭敬道:“圣上让您住嘴。”

    “你这个狗奴才!”云妍公主气极之下,公主的仪态全都丢了一个干净,抬手又要打吉和。

    吉和想躲,可是听到安锦绣轻咳了一声后,便又站着不动了。

    云妍公主结结实实地一掌打在了吉和的脸上。

    吉和往云妍公主的跟前一跪,说:“奴才该死。”

    “我要见父皇!”云妍公主一脚踢开了吉和,冲着御书房喊道。

    有在御书房外看着高台下的太监,看见吉和挨了打,忙就跑进御书房去禀报世宗了。

    “你还是闭嘴吧,”安锦绣跟云妍公主道:“这里不是你大喊大叫的地方,你母妃平日里都教了你些什么东西?这里是御书房!”

    “你才要闭嘴!”云妍公主冲安锦绣道:“一个狐媚之人罢了,你当我父皇能一直宠着你?”

    安锦绣目光怜悯地看了沈妃一眼,沈如宁这个女人生了两子一女,也就白承泽是个聪明人,剩下的两个,都是蠢的。

    “云妍闭嘴,”沈妃喝斥了云妍公主一声。吉和跑下来说,世宗要见安锦绣,让云妍闭嘴,沈妃就知道这一回她与安锦绣之间,还是这个女人占了上风,只要安锦绣上去在世宗的面前掉几滴眼泪,那她与云妍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当众被打了两记耳光,云妍公主这会儿怒火中热,不是沈妃让她闭嘴就能闭嘴的,“母妃,你怕她做什么?”云妍公主问沈妃道。

    “没有教好你,她自然要害怕,”安锦绣在旁边说了一句。

    “你,”云妍公主被安锦绣激得抬手就要打。

    安锦绣把云妍公主的手往旁边一打,道:“你一个公主殿下,在这里也要动粗?”

    紫鸳这时看见世宗坐在步辇上,带着一帮人在往她们这边来了,跟怀里的白承意小声道:“九殿下,你就哭一嗓子好不好?”

    白承意的眼睛这会儿不够用,面前站了这么多的人,他看谁都感觉好奇。

    紫鸳在白承意的小屁股蛋上拧了一下。

    白承意最恨人碰他的屁股,平常没事被人摸一下都要干嚎几声,被紫鸳拧了这一下后,顿时放开嗓子,光打雷不下雨的嚎了起来。

    安锦绣在前边被白承意嚎得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忙就回头看。

    云妍公主一巴掌没打着安锦绣正心下恼恨呢,看见安锦绣回头看儿子了,马上就逮着机会,抡圆了膀子冲安锦绣打了下来。

    袁章这会儿就在安锦绣的身边站着,看云妍公主又要打他家主子,忙就把安锦绣往自己这边一拉,喊了一声:“主子小心!”

    云妍公主的巴掌擦着安锦绣的脸抡空了,将安锦绣头上的一支玉钗打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混帐东西!”世宗在步辇上把这一幕看得真切,怒声道:“把这个混帐给朕押起来!”

    几个太监跑上来,没敢真动手去扭云妍公主的膀子,只是围成了一个圈,将云妍公主给围了起来。

    紫鸳把白承意送到了安锦绣的怀里,冲安锦绣挤了一下眼睛。

    安锦绣现在顾不上怪紫鸳多此一举了,把白承意抱在怀里哄。

    白承意没让紫鸳失望,眼泪汪汪地看着到了自己跟前的世宗,喊了世宗一声:“父皇。”

    “你这是干什么?”世宗看小儿子哭得可怜,忍不住跟安锦绣道:“怎么把小九儿也带上了?”

    安锦绣看了世宗一眼,然后说了句:“臣妾该死。”

    世宗被安锦绣噎住了,儿子哭得可怜,他的这个女人好像也受了不小的委屈。

    “父皇!”云妍公主这个时候也知道,在她父皇面前要装可怜,望着世宗哭道:“安妃打儿臣!”

    世宗不相信安锦绣会动手打人,他方才倒是看见云妍打安锦绣来着。

    “圣上,”沈妃这个时候在一旁声音哽咽地说了一句:“公主的脸还肿着。”

    世宗细看女儿的脸,看着是有些肿,忙看向了安锦绣,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锦绣道:“是臣妾动的手。”

    世宗的脸一沉,说:“你打云妍?”

    “父皇,你要给女儿作主!”云妍公主一看世宗对安锦绣沉了脸,忙就喊道。

    安锦绣道:“圣上,安元志看来是回不来了,您还是给公主殿下另觅良缘吧。”

    安锦绣这话一说,世宗还有什么不懂的?云妍要是在安锦绣的面前,咒安元志死,那安锦绣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当我乐意……”

    “云妍!”沈妃喝了云妍公主一声,这个时候不是说安元志的时候。

    “你乐意什么?”安锦绣却问云妍公主道。

    云妍公主看看沈妃,聪明的没再上安锦绣的当。

    “你跟朕上来,”世宗拉安锦绣走。

    安锦绣说:“圣上,还是当着沈妃娘娘的面,把话说清楚的好。”

    沈妃说:“安妃娘娘,你做了恶人,这会儿又想做什么人了?云妍公主长这么大,我这个母妃都没碰过她一下。”

    “坏人!”安锦绣还没说话,白承意就小手指着沈妃,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

    沈妃顿时就欲哭无泪地看着世宗道:“安妃娘娘就这么恨臣妾?连九殿下都被她教的视臣妾为眼中钉吗?”

    “父皇,”白承意本能地讨厌面前的这个女人,跟世宗说:“她打,打母,母妃。”

    “胡说!”云妍公主叫了起来:“这么小的人,就被教的知道说谎了?!”

    白承意不是说谎,他想说这个女人对他母妃很坏,只是怎么形容他不会,打这个字在白承意的脑子里,跟坏的意思一样,便干脆说了一句让世宗误会的话。

    世宗命紫鸳道:“把你的小主子先抱上去。”

    紫鸳把白承意抱到了手上,跟着一个小太监走了。

    “父皇,母妃!”白承意把小下巴搁在紫鸳的肩头,看着世宗和安锦绣叫。

    “小九儿乖,”世宗回身看着白承意道:“父皇和你母妃一会儿就去看你。”

    安锦绣也冲白承意笑了一笑。

    白承意看安锦绣冲自己笑了,忙也回应给了安锦绣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妃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的这个场面,看得有些愣神。

    世宗回过头来就冲沈妃道:“朕把那座静思堂赐给安妃礼佛之用,你带着云妍去做什么?”

    沈妃今天还真不是带着云妍去找安锦绣麻烦的,她们也是去礼佛,只是走到了静思堂的门前,云妍公主看着千秋殿的众人就不顺眼,公主的小脾气一个没忍住,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世宗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训沈妃,“朕的旨意在那里,你也当看不见吗?你自己看看云妍,这个丫头被你养成什么样子了?!”

    “父皇!”云妍公主看自己的脸肿着,世宗都能向着安锦绣训她的母妃,急了眼,冲着世宗道:“安锦绣打女儿,你都不问吗?!”

    “是啊,”安锦绣道:“我还险些弄污了公主今天的这一身打扮,公主殿下,要不要我让你把刚才受的打回来?”

    世宗这回注意到女儿今天的打扮了,云妍公主一向是喜珠光宝气的妆扮的,皇家的女儿打扮尊贵没什么不好,只是,世宗黑了脸,安元志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云妍这样精心打扮,这个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要想着一些自己未婚的夫婿?

413另觅良缘

    世宗命人又抬了一个步辇来了,跟安锦绣说:“你跟朕上去说话吧。”

    安锦绣坐上了步辇,看着沈妃问世宗道:“那公主殿下与沈妃娘娘呢?”

    “你回永宁殿去,”世宗对沈妃道:“至于云妍,回海棠殿去吧。”

    沈妃一听世宗说,让云妍公主住回海棠殿去就急了,云妍公主自从**于安元志之后,就一直住在永宁殿里,她自己原先住着的海棠殿已经荒废了,一座荒废了的宫殿如何再住人?就算要住,也要事先整理一下吧?

    “我不回海棠殿,”云妍公主跟世宗喊。

    世宗看都不想看云妍公主一眼,跟沈妃说:“你教不好女儿,那朕就命人去教她,你就不必管了!”

    “圣上!”沈妃此刻是满心的委屈,宠着安锦绣,就一定要这样作践她吗?

    世宗掉脸就冲抬步辇的太监道:“还不走?”

    “父皇你处置不公,女儿不服!”云妍公主大喊道:“她安锦绣……”

    “把她的嘴给朕堵上!”世宗突然就怒吼了一声。

    在场的众人除了安锦绣是假装害怕之外,都被世宗这一嗓子吓得胆战心惊。世宗自从受伤重病以来,就还没这样大声吼过什么人,让人们几乎都要忘了,这个皇帝原本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云妍公主没敢再出声地哭了起来,世宗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几个在御书房当差的嬷嬷宫人上前,将云妍公主带走了。

    “你还不滚?!”世宗又冲沈妃道:“沈家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滚!”

    吉和这会儿跟安锦绣看向他的眼神对上了,忙就跟抬步辇的人说:“快走啊。”

    沈妃站在御书房的高台下,看着安锦绣坐着步辇,跟在世宗身后,走向了御书房。沈妃不是那些刚进帝宫,对于情爱还抱着期待的女孩儿了,她对世宗的心早就冷了,只是现在看着安锦绣,沈妃却还是嫉恨地发狂。

    安锦绣没有回身去看沈妃一眼,世宗那一句沈家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安锦绣知道,沈家杀婢的案子已经闹到了世宗的跟前。想到这里,安锦绣的嘴角往上挑了挑,只是上挑的弧度太小,没人能看出安锦绣的脸上此时有了笑意。

    紫鸳抱着白承意等在御书房的右偏殿里,看见安锦绣跟着世宗走了进来,忙就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句:“主子。”

    安锦绣瞪了紫鸳一眼,把白承意抱了过来。

    世宗坐下后,就道:“紫鸳出去。”

    “去吧,”安锦绣跟紫鸳小声道:“回去我再找你算帐!”

    紫鸳背对着世宗,冲安锦绣吐了吐舌头,回过身给世宗行了礼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过来,”世宗拍了拍自己坐榻的空位,对安锦绣道。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坐到了世宗的身边。

    “为了元志,你就打朕的女儿?”世宗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撇撇嘴,道:“臣妾有罪,请圣上责罚。”

    “朕能罚你什么?”世宗道:“你人都打了,朕再让云妍打你两记耳光?”

    安锦绣没吱声。

    世宗说:“哪只手打的?”

    安锦绣把右手伸给了世宗。

    世宗好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给她留情面。”

    安锦绣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世宗在说什么。她的左膀子断过骨,左手的力气不大,拿右手去打云妍公主耳光,在世宗想来,她就是要把云妍公主打疼了。

    “这手都打红了,”世宗看着安锦绣的右手道:“你这是图什么?你打了云妍,元志就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安锦绣手一松,差点让怀里的白承意跌到地上去。

    世宗急忙一伸手,把白承意捞到了自己怀里,说:“你连儿子也不要了?”

    “是不是江南那里来消息了?”安锦绣青白着脸问世宗道:“元志是生是死?”

    世宗看安锦绣摇摇晃晃,看着就要晕过去的样子,只得一手抱着白承意,一手揽过了安锦绣,说:“还没有,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元志。”

    “元志到底去了哪里?”安锦绣说这话时,是真急哭了,“就算掉进了江里,这都多少天了?是生是死,总要给臣妾一个准信吧?”

    “太师也命人去江南找了,”世宗说:“你这样急出个好歹来,小九儿怎么办?”

    安锦绣摇着头道:“沈妃带着公主要进静思堂,臣妾真的不在意,佛法渡众人,佛也不是专供臣妾一个人拜的,可是臣妾看到公主的样子,就,就生气!”

    世宗叹了一口气,说:“沈氏不乐意她与元志的婚事,有些事就不会教她。”

    “但凡她对元志有一点心,也不会这样,”安锦绣垂泪道:“元志没有臣妾这么好命,臣妾有圣上,他有谁呢?”

    安锦绣为安元志抱不平,却又奉承了世宗的话,让世宗很受用,把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一些,世宗跟安锦绣道:“朕会命嬷嬷去教云妍的,女孩儿嫁了人也就懂事了,元志是她的夫君了,你还怕她对元志不上心吗?”

    “强扭的瓜不甜,”安锦绣说:“公主本就不愁嫁,这是元志没福气,圣上还是随了公主的心愿,再给她觅一位门当户对的驸马吧。”

    “胡说,”世宗用头去撞了一下安锦绣的额头,说:“云妍跟元志都行过周公之礼了,你让朕再找哪个少年人来当这个驸马?”

    “臣妾就是个二嫁之妇,”安锦绣说:“臣妾这样的圣上都不嫌弃,公主比臣妾尊贵不知道多少倍,谁敢嫌弃?”

    “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能说到你自己身上?”世宗把白承意放在了坐榻上,双手揽着安锦绣道:“朕待你还不够好?”

    “臣妾打了公主。”

    “打就打了吧,”世宗道:“你是为了元志,朕就容了你这一次。”

    “元志与公主的婚事还是算了吧,”安锦绣还是跟世宗说道。安元志在江南遇剌落江,安锦绣直接就疑上了白承泽,除了白承泽,江南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杀安家的少爷。为了罚惩上官勇的阳奉阴违,为了兴王白之桂全家的死,为了借惩置安元志在江南官场达成恩威并施的目的,也许安元志在江南已经跟白承泽对阵过了一回,安锦绣能想出很多白承泽要杀安元志的原因。白承泽都要杀安元志了,那安元志还要娶他白承泽的胞妹做什么?

    世宗还是那句话:“胡闹!”

    安锦绣说:“公主不喜欢元志啊。”

    “锦绣,”世宗低头看着安锦绣,认真道:“这事你就不问问元志的意思吗?”

    安锦绣这才不说话了,是啊,她现在替安元志操心这个做什么?安元志是生是死她还不知道呢!上一世安元志的命一定比她的长,但这一世很多事都变了,安锦绣真不敢去想,万一这一次安元志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朕把沈妃禁足,”世宗哄安锦绣道:“这样你是不是能出气了?”安锦绣在知道安元志出事之后,就晕过去一次,然后就被荣双诊出心疾有复发的迹象,所以现在世宗对着安锦绣,多半都是用哄的。

    安锦绣低低地嗯了一声,将沈妃禁足了,沈妃娘娘也不会吃什么苦头。二皇子与五皇子的生母,就凭着这个名号,宫里也没人敢得罪这个女人。在太子失宠,诸皇子谁都有可能成为新君的形势下,去捧沈妃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母妃不哭,”白承意从世宗的身后爬到了安锦绣的跟前,扒着安锦绣站起来,伸出小手去摸安锦绣的脸。

    世宗又是叹气,跟白承意一起替安锦绣擦着眼泪,说:“你就不怕把眼睛哭坏掉?元志这个臭小子,他最好不要回来,不然朕一定要重罚他!”

    “圣上!”安锦绣叫了一嗓子。

    “圣上!”白承意跟着喊。

    世宗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朕吗?”

    “臣妾现在笑不出来,”安锦绣跟世宗愁道:“臣妾现在就想着……”

    “你想着那小子有什么用?”世宗劝安锦绣道:“再等等吧。”世宗心里对于安元志的生死也没底,人顺着江水走,不是被江里的鱼虾吃了,就是被冲进海里去,现在上官勇那里没有折子上来说安元志死了,世宗就宁愿劝安锦绣说安元志还活着。

    安锦绣把白承意一抱,说:“圣上还要议政,臣妾与九殿下就先回去了。”

    世宗没有留安锦绣,道:“你若是真不放心云妍,嬷嬷们教她规矩的时候,你就去看看好了,只是不准再跟她闹。”

    “臣妾会躲着公主走的,”安锦绣说道:“公主看着臣妾就不顺眼,为了她与元志日后的日子不要因为臣妾过不好,臣妾一定从此以后都躲着她。”

    世宗让吉和送安锦绣回千秋殿去,云妍公主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就是再气云妍,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真的无情。

    吉和跟着安锦绣往千秋殿走着,小声道:“娘娘,公主哪里?”

    “找几个人好好教她,”安锦绣说道:“不要再让沈妃的人见她了。”

    “奴才只怕公主会闹啊。”

    “让她闹,”安锦绣道:“把公主身边的人都换了。”

    “那沈妃娘娘那里?”

    安锦绣看了吉和一眼,道:“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吉和忙说:“奴才明白了。”

    安锦绣冷冷地看了吉和一眼,道:“你最好明白,沈妃娘娘不好得罪,但我已经得罪她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吉和有什么不懂的?安妃与沈妃,他只能为自己选一个主子。

414杀心

    永宁殿里的沈妃坐在自己惯坐的坐榻上,安锦绣今天跟自己闹得这一出,让自己丢脸又丢份的事,沈妃已经顾不上去想了,她越想今天世宗骂她的话,越觉得心惊,什么叫从沈家出来的都不是好东西?

    “娘娘用茶吧,”有宫人给沈妃送了茶水来,看一眼沈妃的脸色,没敢多嘴。

    沈妃拿起杯盖,看着杯中浸在水里慢慢舒展的茶叶,突然把杯盖往杯上一扔,说:“你出宫去一趟,去找二殿下。”

    这宫人忙说:“娘娘找二殿下何事?”

    “去问问他,东阳沈家是不是出事了,”沈妃道:“若是不好让你代话,就让他进宫来一趟。”

    这宫人答应着,便退了出去。

    内宫门这里,这一回还是让韩约遇上了沈妃手下的这个亲信宫人。

    永宁殿的这个宫人看见是韩约亲自站在了内宫门外,心里也是害怕,永宁殿的人都知道,这位韩副统领是安妃娘娘的人。

    “你要出宫去哪里?”韩约看看这宫人递到他手里的出宫令牌,问这宫人道。

    “去找二殿下,”宫人说。

    “找二殿下?”韩约抬眼看这宫人道:“真的?”

    宫人说:“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韩约把出宫令牌往这宫人的手里一扔,说:“你欺不欺我都没什么关系,圣上有旨,最近这段日子,宫中之人一律不得出宫。”

    宫人傻眼了,说:“大人,奴婢有出宫令牌啊。”

    “我说话你听不懂?”韩约说:“圣上有旨,宫人之人一律不得出宫。”

    “那这?”

    “去请圣上的圣旨,或者安妃娘娘的懿旨,”韩约懒洋洋地道:“请不到,你就安生呆在宫里吧。”

    这宫人不敢往宫外闯,转身就回了永宁殿。

    “该死!”沈妃听了宫人的话后,将身旁茶几上放着的一套茶具全都挥到了地上。

    “娘娘,”这宫人没办法给沈妃出主意了。

    “下去,”沈妃赶这宫人道。

    宫人赶紧就往外退,伺候了沈妃多年,她也知道沈妃娘娘真正发起脾气来,那永宁殿里谁也受不住。

    安锦绣坐在千秋殿里,知道了沈妃派宫人出宫去找二皇子白承路的事后,赏了来报信的太监,随即就命袁章出宫去见安太师,跟袁章道:“你跟太师说,事情应该做得再快一些了。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担心安五少爷,让你去安府问问。”

    “奴才知道了,”袁章答应着就要走。

    安锦绣却叫住袁章,往袁章的手里塞了一些钱,道:“出去后,看见有喜欢的就买一些,有好吃的,现在有钱了,也不要再舍不得吃了。”

    袁章重重地冲安锦绣一点头,说:“奴才谢主子的赏。”

    “去吧,”安锦绣拍了一下袁章的脑袋。

    袁章摸摸自己被安锦绣拍了的小脑袋,傻笑着跑了出去。小小年纪就净身入宫,能遇上安锦绣这样的主人,还有袁义这样的师父,小袁章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比跟他同批入宫的那些同伴要好上太多了。

    袁章走了不久之后,吉和就又找了来,一脸为难地跟安锦绣说:“娘娘,云妍公主在海棠殿那里大吵大闹,把头都撞破了。”

    安锦绣对云妍公主是一点也不关心,冷道:“圣上知道这事了?”

    吉和说:“圣上知道了,让太医去看了,也让娘娘去看一下公主。”

    “我去挨她的骂吗?”安锦绣冷笑道。

    吉和小声道:“娘娘,奴才看圣上对公主,是又心疼又生气,圣上的意思是不是让娘娘去教训一下公主?”

    “既然伤心,那我还去教训什么?”安锦绣道:“去告诉她的母妃。”

    吉和说:“娘娘,沈妃娘娘被禁足了啊。”

    “她若是慈母心肠,被禁足也会想办法去安抚云妍公主的,”安锦绣说:“替我去回禀圣上,就说我要躲着云妍公主,不敢去。”

    吉和劝安锦绣道:“娘娘,这毕竟是圣上的意思啊,您不去不好。”

    安锦绣手指在桌案上动了动,说:“你说她在海棠殿里大吵大闹?”

    吉和说:“是,去教公主的嬷嬷是这么跟圣上禀报的。”

    “她应该骂我了吧?”

    吉和点头说:“是,嬷嬷们不敢瞒着圣上,公主殿下不但骂了娘娘,还骂了五少爷。”

    “她又咒安五少爷死了?”安锦绣问道。

    吉和叹气,点了点头,说:“娘娘,圣上这一回也气坏了。”

    “你回去吧,”安锦绣道:“我一会儿就去海棠殿。”

    吉和不知道安锦绣怎么又改主意了,也不敢多问,只是问安锦绣道:“那沈妃娘娘那里还要通禀吗?”

    “去告诉她,她的女儿她不关心,谁关心?”

    吉和忙就应声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做。”

    “还有,”安锦绣说:“这几日早朝,让人看紧了二殿下,不要让人给二殿下传宫里的消息。”

    吉和说:“娘娘,宫中之人不是不准出内宫门了吗?”

    “还有侍卫可以用,”安锦绣说:“你当大内侍卫们全是韩约的人吗?”

    吉和忙道:“奴才又犯蠢了,只是娘娘,就怕到时候,二殿下自己要去永宁殿给沈妃娘娘请安啊。”

    “他不会的,你回去吧,”安锦绣挥手就让吉和走。白承路是个被自己王妃捏在手里的人,客氏王妃一向不准自己的相公参和到夺嫡的事情里去,这个女人上辈子连白承泽都对付不了,是个精明能看清世情的人,这一世,安锦绣相信,客氏王妃还是会把白承路死死地拽着,让白承路远离这场夺嫡的腥风血雨的。

    吉和赶回了御书房,刚站下来,就听世宗问他:“安妃怎么说?”

    吉和说:“奴才启禀圣上,安妃娘娘说她一会儿就去海棠殿看公主殿下。”

    世宗嗯了一声。

    吉和想想又跟世宗说:“圣上,奴才看安妃娘娘是有些怕去见公主殿下的。”

    世宗眉头一皱,说:“你跟安妃都说什么了?”

    吉和忙说:“奴才不敢在安妃娘娘的面前多嘴,是安妃娘娘自己猜,公主殿下又骂她了。安妃娘娘还让人把公主殿下的事,告诉沈妃娘娘去了,说沈妃娘娘才是生养公主殿下的母妃,瞒着不好。”

    “让全福带着人跟安妃一起去海棠殿,”世宗道:“跟安妃说,就说是朕的意思,云妍若是对她不敬,就给朕打,这个女儿不教是不行了!”

    吉和忙答应着又去找全福。

    吉和这一来二去的,等安锦绣带着人走进海棠殿的时候,云妍公主已经把她卧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两个站在门外的嬷嬷鼻青脸肿的,看见安锦绣来了,忙都大声给安锦绣行礼。

    “你来做什么?”云妍公主在卧房里听到安锦绣来了,推开门就跑了出来。

    安锦绣看看云妍公主的样子,这位公主应该是从被押到海棠殿来后,就没有梳洗过,这会儿全身上下脏兮兮,哪还像什么一朝的公主殿下?

    云妍公主能从安锦绣看她的目光里,看出轻蔑来,指着安锦绣怒道:“你带全福这个奴才来想干什么?瞒着我父皇对我用私刑吗?!”

    “你们把公主殿下的这座海棠殿打扫干净,”安锦绣回身命自己带来的宫人太监道:“把殿里缺的东西都堂齐全。”

    云妍公主愣了一下神,随即就又怒道:“安妃,你这是在故意看我的笑话?”

    安锦绣说:“公主殿下,圣上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我父皇让你来看我?”云妍公主说:“他是让你来挨打受骂的吗?”

    安锦绣默不作声,听着云妍公主骂她。

    骂人的人就怕对方没反应,云妍公主骂了安锦绣半天,见安锦绣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突然就闭了嘴。

    安锦绣冲云妍公主露了一个冷笑,这位公主骂也骂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云妍公主看安锦绣冲她冷笑,马上就道:“我父皇一定在你身后对不对?你就想让我动手打你,让我父皇可怜你,再让我挨我父皇的打对不对?”

    对着云妍公主这样的脑子,安锦绣突然就不担心安元志跟云妍公主一起后,会吃这位公主殿下的亏了。

    “父皇!”云妍公主冲着安锦绣的身后大喊道。

    “圣上对你们都有旨意,”安锦绣对几个嬷嬷道:“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教好了公主殿下,圣上那里你们才能交差。你们就在这里,用心教好公主殿下吧。”

    几个嬷嬷苦着脸,异口同声地跟安锦绣道:“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安锦绣又看了云妍公主一眼,转身就走。

    “你这就走了?”云妍公主要往安锦绣这里来。

    几个嬷嬷一起伸手拉住了云妍公主,嘴里劝着,一边就把云妍公主往卧房里拉。

    “放开我!”云妍公主对着嬷嬷们又大喊大叫了起来。

    安锦绣面沉似水,这样的人做安元志的妻子,她弟弟日后岂不是家无宁日?

    “安锦绣!”云妍公主冲着安锦绣的背影道:“我就是咒安元志死!他这种小人死了最好!一个奴生子,也要做我的相公?他配吗?!”

    安锦绣快步走出了海棠殿,一路沉着脸回了千秋殿。

    有人把云妍公主这一回的话,禀报给了世宗,把世宗又气了一回。

    “她咒元志死,”安锦绣在千秋殿里跟紫鸳小声道:“她竟然又在我的面前咒元志死。”

    紫鸳说:“主子,沈妃那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女儿出来?”

    “一定是白承泽要杀元志,”安锦绣望着窗外阴沉沉,眼看着就要下雨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那我为什么还要让他的妹妹活着?”

415奶嬷嬷

    紫鸳没能听清安锦绣的话,把耳朵凑到了安锦绣的嘴跟前,说:“主子,你在说什么?”

    安锦绣一笑,说:“没什么,你去看看九殿下吧。”

    “真没事?”紫鸳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安锦绣。

    “快走,”安锦绣冲紫鸳挥手。

    “我又不是苍蝇,”紫鸳嘀咕了一句后,跑了出去。跟自己的这个主子相比,她还是跟白承意在一起开心点。等跑到了屋外后,紫鸳才又想起来,安锦绣明明说回来后要找她算帐的,这会儿自家的这个小姐什么话也没教训她,这让紫鸳又感觉自己占了便宜。

    安锦绣早就忘了紫鸳抱着白承意,在御书房高台下闹得那出事了,她现在心里是怒火中烧,满脑子想得都是云妍公主,现在安元志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安锦绣只要一想到安元志日后要跟云妍公主过一辈子,就心中憋闷,气得脑子发涨。

    世宗在这天晚上过来跟安锦绣一起用晚膳,看看安锦绣的神情,道:“还生气?”

    “不生气,”安锦绣说:“圣上今天来了还走吗?”

    世宗摇头,说:“现在朝中事多,一会儿兵部的那些人还要来见朕。”

    安锦绣有心问问上官勇在江南剿匪剿的如何了,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自己动手给世宗夹了一筷子菜,道:“这是圣上爱吃的。”

    白承意这会儿坐在安锦绣的腿上,看着世宗流口水。

    世宗看看小儿子的这副馋相,好笑道:“小九儿想吃什么?”

    一桌子的菜,白承意一眼也不看,就看着安锦绣夹给世宗的那一筷子鱼肚皮,说:“鱼,母妃的鱼。”

    “什么你母妃的鱼?”世宗听不明白这个小儿子的话。

    “我的,”白承意两个小巴掌拍着饭桌,跟世宗叫:“我的,母妃是我的!”

    世宗笑得一喷,这个儿子屁点大的人,竟然知道要占着自己的娘亲了。

    安锦绣笑着拍了白承意的小屁股一巴掌,说:“九殿下好好吃饭,这样母妃才喜欢。”

    白承意小屁股又挨了一巴掌,嗷嗷了两嗓子,然后还是望着世宗喊:“我的,我的……”

    世宗夹起鱼肚皮塞进了小儿子的嘴里,说:“你的,都是你的,父皇不跟你抢!”

    “太多了,”安锦绣忙就要去掏白承意的嘴。

    白承意这一回死活不张嘴。

    “好了,”世宗说:“这鱼肚又没卡,他这么大能吃这些东西了,朕的儿子哪那么娇惯?”

    安锦绣看着白承意把这一筷子鱼肉咽下去了,瞪了白承意一眼后,拿起筷子又要给世宗夹菜。

    白承意看自己的母妃又拿筷子了,忙就喊:“我的,我的!”

    “臭小子!”世宗笑着说:“你母妃是朕的,你长大了就给朕滚远点!”

    白承意眨巴着眼睛看着世宗,世宗的话他没听明白,但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以后朕让你母妃把你扔了!”世宗看小儿子憨态可掬,故意又逗弄道。

    白承意望向安锦绣开始瘪嘴要哭了,别的不懂,扔了那就是不要他了,这一点小皇子门清儿。

    “圣上!”安锦绣嗔怪地喊了世宗一声,然后抱着白承意开始哄,“母妃最喜欢九殿下了,九殿下也喜欢母妃对不对?”

    世宗就看见自己的这小子看了一眼自己,小眼珠转转,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安锦绣的脸上,这一口亲完了,这小子又看向了自己,世宗竟在这个刑子的脸上,看出了得意的神情来。

    “母妃要,”白承意支使着安锦绣给自己喂食。

    世宗摇摇头,儿子什么的,长大了就是老子的债了。

    “圣上不会生九殿下的气吧?”安锦绣还问世宗。

    世宗说:“朕跟这个小东西生什么气?让紫鸳来伺候他,你抱着他,你不吃饭了?”

    “我要母妃!”白承意马上就跟世宗强调道。

    “小混蛋!”世宗指着白承意笑骂了一句。

    “九殿下,母妃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安锦绣这时低下头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看看安锦绣,把自己面前的小碗往世宗那里一推,没多少诚意地说了一句:“父皇吃。”

    小碗直接反盖在了世宗的身上,留下污渍一大片。

    “呀,”安锦绣叫了一声。

    “你坐着别动,”世宗忙道:“你抱着他,朕有人伺候。”

    白承意抱着安锦绣的脖子望着世宗笑,跟安锦绣说:“父皇,父皇脏了,母妃,打!”

    安锦绣就知道这个小子是故意的,当下在白承意的屁股蛋上又打了两巴掌。

    世宗听着儿子被打得嗷嗷直叫,又心疼了,跟安锦绣说:“你打他一个小孩子做什么?衣服脏了就再换一件,你打他做什么?”

    安锦绣沉着脸说:“不行,小孩子不能惯。”

    世宗就不明白了,平日里他说这个九儿子一句重话都不行,不然白承意没反应,安锦绣能护上半天,怎么轮到安锦绣自己这儿了,说打就打,他护上一句就是惯孩子了?果然是在女人这里,别想找到理这个字吗?

    一家三口正闹着,被世宗赶到门外站着的吉和大声道:“圣上,海棠殿的赵嬷嬷求见圣上。”

    海棠殿这三个字,就像有人在世宗和安锦绣之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屋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让她进来,”世宗将脏了的外袍脱了,往一旁的椅子上一扔,说道。

    一个年岁已经不小的嬷嬷走了进来,进来后就给屋里的帝妃二人行礼。

    “云妍怎么了?”世宗问道。

    这个姓赵嬷嬷道:“圣上,公主殿下她想见圣上。”

    世宗说:“朕让她学规矩,她要见朕做什么?”

    赵嬷嬷说:“公主殿下今日一天滴水未尽了,奴婢怕这样下去,公主殿下的身子吃不消。”

    世宗冷道:“怎么,你还想朕去哄她吃饭不成?”

    赵嬷嬷忙说:“奴婢不敢。”

    “你不是御书房派过去的嬷嬷吧?”安锦绣这时开口道:“你是哪里的嬷嬷?”

    吉和忙在一旁道:“娘娘,这是沈妃娘娘派到海棠殿去的,她是云妍公主的奶嬷嬷。”

    原来是奶娘,安锦绣看看这个嬷嬷,道:“原来是公主殿下的奶嬷嬷,那你应该多劝劝公主殿下才是。”

    赵嬷嬷进屋时,看到了饭桌上的美酒佳肴,心里想着在海棠殿里哭闹了一天的云妍公主,着实是为云妍公主不值。这边一家人和乐融融,那边同样是家人,却过得凄凄惨惨,说到底,赵嬷嬷偷偷看了安锦绣一眼,说到底还是这个女人不好。

    安锦绣这时对世宗道:“圣上你去看看公主殿下吧。”

    “圣上,公主殿下哭得厉害,”赵嬷嬷忙就跟着安锦绣的话道:“奴婢求圣上去看看公主殿下吧。”

    安锦绣的嘴张着,看了赵嬷嬷一眼后,低头去看怀里的白承意了。

    世宗把安锦绣的这一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这个小女人话没说完,就被地上跪着的这个奴才把话打断了。

    “圣上,”赵嬷嬷低着头没看到世宗脸上的怒容,只是求世宗道:“公主殿下已经知道错了,就想着跟圣上认错,求圣上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圣上,公主的额头上还撞破了一块皮,太医给看了,说伤得再重点,公主的额头上就得留疤了。”

    安锦绣说:“我下午去看过公主殿下了,她的伤有这么重吗?”

    赵嬷嬷心里恨着安锦绣,但嘴上不敢不恭敬,说:“娘娘,这是太医的原话,奴婢不敢说假话的。”

    世宗猛地一拍桌子,道:“那是安妃在说假话了?!”

    赵嬷嬷吓了一跳,忙就给世宗磕头道:“奴婢不敢,圣上,奴婢不敢对安妃娘娘不敬。”

    “圣上说过不让沈妃娘娘再管公主殿下的事,”安锦绣这时道:“看来沈妃娘娘到底是慈母心肠,还是把你这个奶嬷嬷派了过去。”

    “娘娘,”赵嬷嬷说:“公主殿下受了伤,需要人照顾,所以沈妃娘娘才派了奴婢过去。”

    “圣上的人不知道照顾公主殿下?海棠殿少了你一人就不行了吗?”安锦绣望着赵嬷嬷道:“你们永宁殿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来人,”世宗道:“把这奴才拖出去,交慎刑司。”

    安锦绣说:“圣上要把她送到慎刑司?她犯了什么错?”

    “朕说过不准沈氏管云妍的事,”世宗道:“你说她犯了什么错?”

    吉和这时在一旁道:“这奴才抗旨不遵!”

    赵嬷嬷在宫里不是没有地位的女官,她是云妍公主的奶娘,在沈妃面前都是能说上话的人,这也是赵嬷嬷敢托大的原因,没想到今天来了一趟千秋殿,她竟成了抗旨不遵之人?

    “算了吧,圣上,”安锦绣也不去看瘫在了地上的赵嬷嬷,跟世宗道:“她毕竟奶大了公主殿下,您得给公主殿下留些面子。”

    “那朕的面子呢?”世宗道:“她一个奴才,朕还杀不得吗?”

    “您这是在跟公主殿下置气?”安锦绣说:“公主殿下的脾气圣上又不是不知道,还是算了吧,顺着点公主殿下的心意,这事就算过去了。”

    “朕还要顺着她的心意?”世宗看着安锦绣道:“朕这个老子反过来要顺着她?”

    安锦绣说:“圣上,父女之间那有这么大的仇?”

    “行了,”世宗冲安锦绣一摆手,命吉和道:“让全福把这个奴才拖到海棠殿前,打死算了。”

    “圣上?”安锦绣抱着白承意站了起来。

    “你坐下,”世宗道:“云妍之事与你无关,这个丫头不教还得了?”

    吉和忙就冲身后道:“来人,把这个奴才拖出去。”

416贤妻

    赵嬷嬷被拖出千秋殿的时候,紫鸳看着这个已上了年岁的妇人被人拖猪拖狗一样,从自己的面前拖了过去,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嬷嬷的嘴被很严实地堵着,就是想说哀求饶命的话都说不出来。

    吉和跟在赵嬷嬷的身后走着,他得跟着去海棠殿,看着这个女人死了,才能再回来向世宗复命。“不知死活,”吉和骂了赵嬷嬷一声。

    “我们用膳,”世宗在屋里跟安锦绣说:“你到现在一口菜都还没吃过,你成仙了?不用吃饭了?”

    安锦绣叹气,说:“她的年纪已经大了。”

    “年纪大了,就能在朕的面前倚老卖老了?”世宗说:“沈氏这个女人一天到晚跟朕玩着心眼,朕再容她,她得爬到朕的头上去了!”

    “玩心眼?”安锦绣说:“这个奶嬷嬷也是沈妃跟圣上玩得心眼?”

    “她的那些心思,你不用知道,”世宗让安锦绣吃饭,道:“沈氏那个女人的心思,锦绣你这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安锦绣说:“圣上这是在说臣妾笨?”

    世宗一笑,道:“你就是个笨蛋,不过你这样就很好,朕喜欢。”

    安锦绣看似害羞地一低头。

    “母妃,”白承意小手扒拉着安锦绣的脸,说:“吃。”

    “儿子也让你吃饭,”世宗好笑道:“你不听朕的话,也得听儿子的话吧?”

    安锦绣看着被世宗送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勺米饭,张嘴吃了下去。

    “喜欢什么,你跟朕说,”世宗跟安锦绣道:“今天你喂朕的儿子,朕喂你。”

    安锦绣真就让世宗给自己夹起了菜来。

    “父皇,我也要!”白承意跟世宗喊。

    最后餐桌上,变成了世宗一个人,喂一大一小了。

    安锦绣的心思全都藏在脸上的笑容之下,沈妃的心思她没什么不知道的。奶大了云妍公主的嬷嬷,若是她给这个嬷嬷说话的机会,这个嬷嬷一定会跟世宗说起云妍公主小时候是多么得世宗的宠,多聪明多可爱。世宗对云妍公主一向疼爱,哪能经得住去回忆这些?沈妃算计人心的本事不是没有,只是,安锦绣心中冷笑,只是这一回被世宗看出来了,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男子都不会喜欢被女人算计,更何况一国之君?

    海棠殿前,刑棍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赵嬷嬷的身上,血很快染红了海棠殿外的砖地,蜿蜒着往地势低的地方流去。

    云妍公主在门后被几个御书房的嬷嬷押着观刑,不想看可以闭上眼睛,不想听可以用双手捂住耳朵,只是这样做无法救下奶大她的这个妇人的性命。

    世宗说要打死,所以行刑的人也没数他们到底打了赵嬷嬷多少下,等赵嬷嬷的口鼻出血,不再动弹了后,行刑人才停了手。

    “过去看看,”吉和说道。

    有太监上前,试了试赵嬷嬷的鼻息,然后大声跟吉和道:“大总管,这个罪人死了。”

    “公主殿下,”吉和冲着云妍公主躬身道:“您要如何处置这个罪人的尸体?”

    云妍公主睁开眼睛,看一眼躺在门前,血肉糊模的赵嬷嬷,尖叫一声后就昏了过去。

    门里的几个嬷嬷一阵忙乱。

    吉和冲全福挥了挥手,说:“把人扔出宫去。”

    全福忙就应声道:“是。”

    “记得从永宁殿门前过去,”吉和又小声叮嘱了全福一声。

    全福点了一下头,命手下拖着赵嬷嬷的尸体跟他走。

    门里的几个嬷嬷,两个人半抱着云妍公主先回卧房去了,剩下的几个还站在门里看着全福。

    全福也不说要去请太医的话,只是道:“你们好好照顾公主殿下,把门关了吧。”

    几个嬷嬷不敢多言,把海棠殿的大门当着吉和的面关上了。

    吉和回到了千秋殿,没敢瞒着世宗云妍公主昏过去的事。

    “圣上还是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安锦绣在一旁道:“公主殿下是不是病了?”

    “她这辈子没见过死人,是吓的,”世宗不以为意道:“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去请太医啊,”安锦绣说:“晕过去可不是小事。”

    “奴才们知道该怎么做,”世宗怀里这时候抱着白承意,跟安锦绣说:“你这会儿又有好心对着那丫头了?她的事你不用管了,朕不信朕教不好她。”

    “父皇,吃,”白承意小手拿着一块梨子送到了世宗的嘴边。

    世宗吃了这片白承意喂给他的梨,跟安锦绣道:“还是这小子让朕喜欢。”

    安锦绣站在一旁,展开了一件新做的外袍,跟世宗道:“这是臣妾为圣上做的,时间长了些,圣上不要怪罪臣妾。”

    世宗看向这件新衣,道:“这是你输给朕的那件?”

    安锦绣抿嘴笑道:“圣上还记得这事呢。”

    “傻丫头,”世宗道:“你欠着朕的东西,朕都给你记着呢!”

    “圣上试试吧,要是大小不合适,臣妾就再改改,”安锦绣说道:“您就放下九殿下吧,他现在可是个小胖子了。”

    世宗把白承意放到了坐榻上,让安锦绣伺候着他穿衣。这是一件没有绣龙的外袍,用了深蓝的布料,上面用暗线绣着祥云图,很寻常的一件外袍。

    安锦绣低声对世宗道:“臣妾本也想绣上团龙的,只是想着圣上在臣妾的心里,可不止只是一国之君,所以就做了家常的样式。”

    大小正合适的外袍穿在身上,世宗还可以闻到这衣服上熏过龙涎香后的味道。宫里有很多人给世宗做衣,只是这衣服出自安锦绣之手,又看着如此的精心,这外袍在世宗的眼里就不是寻常之物了,他问安锦绣道:“那朕在你心里,还是什么?”

    安锦绣低头替世宗系着同样出自她之手的腰带,抿嘴笑着,就是不说话。

    “说话,”世宗伸手挑起安锦绣的下巴。

    “您是九殿下的父皇啊,”安锦绣说。

    “还有呢?”

    “夫,夫君。”

    世宗笑着把安锦绣往怀里一抱,说:“那朕要喊你一声什么?贤妻还是夫人?”

    “圣上,”安锦绣小声道:“九殿下在这里。”

    “他现在懂什么?”世宗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松开了安锦绣,道:“这衣服朕喜欢,朕一定重重的赏你!”

    安锦绣笑着说:“臣妾谢圣上的赏。”

    被安锦绣用衣服一打岔,世宗便没再问云妍公主的事了,抱着白承意,跟安锦绣在千秋殿的一处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世宗才回御书房去了。

    送走了世宗之后,安锦绣就得到了永宁殿里的消息,沈妃在永宁殿里大发脾气。

    紫鸳在一旁道:“她骂主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她骂圣上啊!”

    安锦绣将白承意放到了地上,让白承意抱着他的大布偶滚着玩去,小声跟紫鸳道:“她怎么敢骂圣上?”

    “那主子就让她白骂了?”紫鸳不服气道。

    安锦绣拿过了一块布料,低头做起了绣活。这个时候,云妍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御书房过去的人,她就是想对云妍公主下手,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紫鸳看安锦绣不理她,噘了噘嘴,趴地上跟白承意玩到了一起。

    小袁章这时抱着不少东西跑了进来,站在安锦绣的面前说:“主子,奴才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安锦绣笑着问道。

    袁章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说:“主子,太师让奴才在府里吃了饭,还赏了奴才好些东西。奴才,”袁章说着,从地上的一堆东西里,拿了几件小玩具出来,说:“奴才还给九殿下买了些宫外的小物件。”

    白承意一眼就看见了被袁章拿在手里的小鼓,马上就伸手要。

    “给他玩吧,”安锦绣笑道:“我让你自己买些东西,你怎么还给他买?”

    袁章说:“主子,奴才什么也不缺。”

    “太师怎么说?”安锦绣招手让袁章到她的近前来,小声问道。

    袁章道:“太师说再过两日,御吏台就会有联名参东阳沈氏的折子呈上来。太师让娘娘放心,说沈氏的案子,东阳当地的官衙已经结案了,只是沈氏不服,这事又闹到了巡抚衙门去,太师说这样反而更好,事情闹得越大,沈氏的人就越不好做手脚。”

    安锦绣点了点头,道:“太师那里有五少爷的消息吗?”

    “这个奴才也问了太师,”袁章道:“太师说他已经派人去江南了,一天没找到五少爷的尸体,那五少爷就可能还活着,太师让娘娘再耐心等等。”

    这样的事,安锦绣要怎么等?

    “袁章,”白承意这时在地上喊袁章:“来玩儿。”

    “你去跟九殿下玩吧,”安锦绣道:“若是渴了,就先喝点水。”

    袁章又从怀里拿了银票给安锦绣,说:“主子,这是太师让奴才交给主子的,太师还说接下来的几天,主子不要去理会沈妃。”

    “知道了,”安锦绣把银票递给了走过来的紫鸳,说:“你去把这些钱收好。”

    紫鸳说:“我要是去见太师,就请太师帮主子教训沈妃!”

    “就你话多!”安锦绣瞪了紫鸳一眼。

    沈妃此时在永宁殿里坐立不安,安锦绣现在都不让她的人出去了,世宗又把云妍公主的奶嬷嬷,当着云妍公主的面给打死了,接下来这两个人还要做什么?要废了她的妃位吗?

    “娘娘,”亲信的几个嬷嬷在一旁劝沈妃,说:“还是等五殿下回来后,再从长计议吧。”

    沈妃是知道白承泽去江南之事的,只是现在她完全被安锦绣看死在了宫里,宫外的消息她是一点也打听不到,也不知道白承泽现在在江南怎么样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沈妃在脑子里盘算着,她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能从安锦绣那里扳回一局来?

417尊贵的棋子

    云妍公主因为赵嬷嬷的死,没再跟世宗派来的嬷嬷们闹了。赵嬷嬷的死,让这位一向被世宗娇宠着的公主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父皇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父皇有这个狠心,让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

    被世宗派来的教习嬷嬷看云妍公主终于不再闹了,都松了一口气,再被云妍公主这么大吵大闹下去,到了最后,不知道她们这几个人里能活下几个人来。

    入了夜之后,京都城又开始下起了大雨。

    云妍公主睡在床上,躲在被子里流眼泪,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每自己一跟安锦绣对上,她的父皇永远是站在那个女人那边。云妍公主甚至开始怀疑,世宗这些年对她的好,是不是都是假的?真正被世宗放在了心里的人,只有那个叫安锦绣的女人?

    教习嬷嬷们守在云妍公主的床前,云妍公主不肯吃饭,这让她们又伤脑筋了,不管她们怎么劝,云妍公主都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永宁殿的两个宫人这时到了海棠殿。

    “公主殿下?”其中一个宫人走到了云妍公主的床前,轻声喊了云妍公主一声。

    云妍公主一听这宫人的声音,把头从被窝里探了出来,道:“阿园,你怎么来了?”

    这个叫阿园的宫人笑道:“不光是奴婢来了,公主殿下,青荷也来了。”

    另一个宫人忙上前道:“奴婢青荷见过公主。”

    云妍公主被阿园扶坐起来,说:“你们怎么还敢来?赵嬷嬷都被打死了。”

    两个宫人脸色凄惶,阿园道:“公主,奴婢不来看公主一眼,怎么能放心?”

    “是啊,公主,”另一个宫人青荷也道:“娘娘让奴婢们给公主带了些吃食来,公主殿下一天不吃东西怎么行?”

    云妍公主半哭不哭地道:“母妃知道我的事了?”

    “公主殿下啊,”阿园把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到了云妍公主的床上,道:“娘娘在永宁殿里急得直哭,公主殿下日后还是好好保重吧,您要是出点什么事,娘娘就……”阿园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教习嬷嬷们。

    “你们都退下,”云妍公主马上就会意道:“没有我的话,你们不准进来。”

    青荷看教习嬷嬷们站着不动,就怒道:“公主殿下想安安静静吃点东西都不行吗?”

    “我看到你们,就什么也吃不下,”云妍公主冲着教习嬷嬷们道。

    教习嬷嬷们只得退下,要是云妍公主被饿坏了,说出去还成了她们的错了。

    等教习嬷嬷们出去了,云妍公主才跟两个宫人哭道:“我母妃还好吗?”

    青荷说:“公主殿下放心,在这宫里,就算是安妃也不敢真欺负到娘娘的头上去。”

    云妍公主摇摇头,说:“今天的事还不够吗?母妃还要怎么被那个女人欺负?”

    阿园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清汤来,说:“公主,这是娘娘专门吩咐奴婢做的,用肉鸽跟当归煨出来的,公主殿下尝尝吧。”

    云妍公主摇头道:“我吃不下。”

    “公主要是这样,才正中了安妃的下怀呢,”青荷在一旁道:“公主越伤心,她安妃不就是越得意了?”

    云妍公主恨道:“她就是只狐狸精,我父皇被她迷了眼了!”

    阿园笑道:“公主,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您就看着她安妃能得意到几时吧。”

    云妍公主被两个宫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心中郁结解了一些,看了一眼被阿园捧在手里的鸽汤,道:“这汤是阿园你做的?”

    阿园忙用瓷勺盛了一勺汤,送到了云妍公主的嘴边,说:“奴婢煨了几个时辰呢,公主殿下好歹赏脸尝尝奴婢的手艺吧。”

    云妍公主被阿园喂着,喝了几口汤,然后就苦着脸说:“阿园,你这汤怎么有些酸呢?”

    阿圆说:“公主,这汤里奴婢加了当归,有些味儿也请公主多担待,当归可是好东西啊。”

    云妍公主摇头不肯再喝了。

    阿圆举着勺子说着好话,求云妍公主再喝几口。

    青荷在一旁观察着阿圆的神情,突然就伸手将阿圆手里的瓷勺打掉在了地上,大声道:“阿圆,你这个贱婢,你敢害公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妍公主呆住了,说:“青荷,你在说什么?”

    青荷一把将阿圆推到了地上去,然后就冲外面跑,一边跑一边还喊:“快来人啊,阿圆贱婢要毒杀公主殿下,快来人啊!”

    云妍公主惊愕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阿圆,这个宫人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人,这个宫里的奴才,谁都有可能杀她,可阿圆不会啊!

    阿圆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全无,一脸木然地看着云妍公主,那眼神里竟还带着恨意。

    “你,”云妍公主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腹中就是一阵剧痛,这疼痛来得突然也猛烈,让云妍公主惨叫了一声后,就昏倒在了床上。

    门外的教习嬷嬷们赶进来时,就看见宫人阿园还捧汤碗,要喂云妍公主喝汤。

    “你这个贱婢!”青荷看到这一幕,疯了一样,冲上前就打阿圆。

    几个教习嬷嬷顾不上管两个打在一起的宫人,先赶到床前看云妍公主,一看云妍公主的鼻孔出血,再一喊,发现云妍公主已经昏迷,几个教习嬷嬷就是性子再稳重,这个时候也都发了慌。

    “快去找太医!”有嬷嬷喊。

    “去找圣上!”另一个嬷嬷大喊。

    “去通禀沈妃娘娘!”

    ……

    几个教习嬷嬷一阵乱喊,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嬷嬷想着要去找安锦绣,在她们的心里,安妃娘娘跟云妍公主是有仇的,这个时候去找安妃娘娘,也许就是催着云妍公主死了。

    海棠殿里乱成了一团。

    “快救公主啊!”青荷冲着教习嬷嬷们喊。

    青荷的大喊让教习嬷嬷们回过了神来。

    “你去找太医,”为首的教习嬷嬷当下分派人手道:“你去通禀圣上!”

    青荷这个时候又指着被她挖破了脸的阿圆道:“你等着死吧,你这个贱婢!”

    阿圆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身后的墙上撞。

    “拦住她!”为首的教习嬷嬷连忙大声喊道,这个凶手要是死在了她们的面前,那她们这些人无辜已否就说不清了。

    阿圆被两个嬷嬷踩在了地上,又想咬舌,最后被嬷嬷们堵上了嘴,五花大绑了起来。

    御书房里的世宗听到女儿中毒的消息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吉和在一旁吓得心跳差点停了,忙就冲自己一个徒弟使了一个眼色。

    “圣上,”来报信的教习嬷嬷跪在世宗的跟前,哭道:“奴婢无能,没能照顾好公主殿下,奴婢死罪!”

    “摆驾,”世宗道:“朕去海棠殿。”

    吉和忙命人抬来步辇,扶着世宗坐上了步辇后,还问世宗道:“圣上,要去找荣大人吗?”

    到了这个时候,在太医院的太医里,世宗还就是只信荣双和向远清,忙就道:“去传荣双和向远清去海棠殿。”

    一个小太监忙就快步退了出去。

    世宗一行人出了御书房,直奔海棠殿而去。

    吉和的那个徒弟跟着世宗出了御书房后,便往千秋殿飞奔。

    安锦绣这会儿刚刚将跟紫鸳和袁章疯玩了半天的白承意哄睡着,就听到了云妍公主在海棠殿中毒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安锦绣吃惊道:“是谁下的毒?”

    这太监忙道:“奴才听教习嬷嬷说,是沈妃娘娘身边的宫人阿园。”

    沈妃身边的人给云妍公主下毒?这真是荒唐至极的事,安锦绣道:“她们看到是那个阿园下的毒?”

    “是沈妃娘娘身边一个叫青荷的宫人发现的,”这太监道:“教习嬷嬷说,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宫人,在卧房里陪着公主。”

    安锦绣原本轻敲着桌案的手指就是一停,这事不对,“你去跟你师父说,”安锦绣跟这太监道:“让他尽快把那个宫人杀了,趁着圣上还没来及审她们的时候。”

    这太监吓了一跳,听安锦绣这话,不能不让这个太监觉得,指使阿园毒杀云妍公主的人,就是安锦绣。

    “快点去,”安锦绣道:“你看着我也救不了公主殿下啊。”

    “奴才这就去,”这太监忙把头一低,跑了出去。

    紫鸳在一旁还高兴道:“这是谁下得手?我改日一定去谢谢她!”

    “你陪着九殿下,”安锦绣起身道:“我去海棠殿看看。”

    紫鸳说:“主子,你管那个公主去死呢?”

    安锦绣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冷道:“这哪里是杀公主?我看沈如宁这是想我死想疯了!”

    紫鸳跳了起来,说:“什么?!”

    “你好生看着九殿下,对了,让人去找韩约,让他想办法让二殿下知道云妍公主被人毒杀之事,”安锦绣吩咐道。

    紫鸳傻愣愣地站着。

    “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安锦绣推了紫鸳一把。

    “哦,好,”紫鸳这才道:“我这就去找韩约。”

    “你留在这里,命人去找韩约,”安锦绣道:“我都不慌,你懂什么?”

    紫鸳看着安锦绣小声道:“沈妃那个女人会给自己的女儿下毒?”

    安锦绣道:“在皇家,亲生的女儿哪里比得上儿子的前途要紧?”

    紫鸳张大了嘴巴。

    安锦绣没再管紫鸳的惊愕了,她走出了自己的寝室,外面的冬雨从天空倾盆而下,彻骨的寒凉,让安锦绣打了一个寒战。

    袁章打着伞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主子,步辇已经备好了。

    安锦绣坐在了步辇上,心里想着,最好就让云妍这个公主就此死了吧,皇家的公主,真想来,不过一个尊贵的棋子罢了,算不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418虚伪的女人们

    安锦绣到了海棠殿的时候,沈妃已经先她一步到了,而世宗此时守在云妍公主的床前,看着荣双指挥着两个宫人给云妍公主灌药。

    沈妃想进卧房去看云妍公主,只是几个御书房的太监守在门口,不放任何人进去。

    “去通禀圣上一声,”安锦绣走到了这间卧房的门前,跟面前一个太监说道。

    这太监看是安锦绣到了,忙就转身跑了进去。

    “你还有这个心来看我的女儿?”沈妃站在安锦绣的身后道。

    安锦绣回头看看沈妃,道:“云妍公主的事,我怎么能不关心?”

    沈妃这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张素颜,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匆匆从永宁殿赶来的。

    安锦绣上下打量了沈妃一眼,说:“我一直听说沈妃娘娘一向晚睡,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就上床安寝了。”

    院中、廊下、门前的人都听到了安锦绣的这句话,这分明就是在说沈妃在装了。

    沈妃望着安锦绣,一脸的哀凄,道:“安妃娘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实在没有心情再与你说下去了。”

    “安妃娘娘,请,”进去替安锦绣通传的太监这时跑了出来,跟安锦绣躬身道。

    安锦绣迈步要进卧房。

    沈妃突然就在安锦绣的身后喊了起来,道:“圣上,您可怜可怜臣妾,您让臣妾见公主一面吧!圣上!臣妾求您了!”

    安锦绣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沈妃一眼。

    沈妃被安锦绣阴冷地一眼,看得有点心中发怵,这个女人知道了?但随后沈妃又自己摇头,安锦绣不是神仙,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

    安锦绣走进了卧房里。

    “免礼,”世宗冲要给他行礼的安锦绣一挥手。

    安锦绣径直走到了世宗的身边,伸头看看床上的云妍公主,小声问世宗道:“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世宗摇头。

    “啊?”安锦绣的惊叫声被她自己捂住了。

    向远清这时回身冲安锦绣躬身道:“娘娘放心,公主殿下中毒尚轻,只要解了毒,就无事了。”

    安锦绣说:“真的是中了毒?”

    世宗冷哼了一声,说:“下毒的宫人已经抓起来了,这次的事,朕一定一个罪人也不放过!”

    安锦绣看向了吉和。

    吉和冲安锦绣微微点了点头。

    “臣妾没看到全福啊,”安锦绣又跟世宗道。

    世宗说:“全福是个废物,这事朕让苏养直去办了。”

    “也对,”安锦绣说:“苏大人一定能为公主殿下把凶手抓出来的!”

    世宗这时摸了一下安锦绣的手,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安锦绣这会儿盯着床上的云妍公主看,一脸的担心,说:“圣上,公主的样子臣妾怎么看着……”

    “她没事,”世宗拉着安锦绣坐在了自己的身旁,道:“朕的女儿不会是短命的人,等元志回来了,朕还得给他一个媳妇呢。”

    “臣妾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安锦绣小声道:“说是下毒的人是沈妃娘娘身边,一个叫阿园的宫人?”

    世宗点了点头。

    “这不是荒唐吗?”安锦绣说:“随便哪个宫的宫人都能说的过去,怎么偏偏是永宁殿的人?”

    “等苏养直审下来,我们就知道了,”世宗道:“你不用操这个心。”

    “沈妃在外面哭得厉害,”安锦绣说:“圣上是不是让她进来看看公主?”

    “永宁殿的宫女给云妍下毒,”世宗沉声道:“她还有什么脸来见云妍?”

    安锦绣看向了向远清,道:“向大人,公主中的这个毒,是不是很厉害?”

    向远清忙道:“回娘娘的话,这毒虽然厉害,但是只要及时解救,中毒之人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安锦绣松了一口气,跟世宗道:“圣上,看来公主殿下生在皇家,福泽运厚啊。”

    世宗却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下毒之人无疑就是想中毒之人死,这个给云妍下毒的人,不想让云妍死?

    向远清和荣双原先还在庆幸这个下毒之人,没有下入喉便取人性命的毒药,现在听了安锦绣看似无意的话,两位太医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云妍公主这时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就喊:“母妃!”

    世宗是起身就走,一眼也没有再看床上的女儿。

    安锦绣跟在了世宗的身后,说:“圣上,您不与公主殿下说几句话吗?”

    世宗冲着门外道:“让沈氏进来!”

    门里站着的太监打开了半扇门。

    沈妃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世宗后,便站下来冲世宗行了一礼,哭道:“圣上,公主怎么样了?”

    世宗看着沈妃红着眼,满脸泪痕的样子,心里竟然还是有厌恶之感,总觉得这个女人还是在跟他这儿演戏。

    安锦绣在一旁道:“你快些去看看公主吧,她刚醒,正想见沈妃娘娘你呢。”

    沈妃这才往云妍公主的床前快步走去。

    “真是个知礼的人,”安锦绣小声跟世宗道:“这个时候了,还记得先与圣上行礼呢。”

    世宗站着看沈妃扑到了云妍公主的床前,一叠声地哭喊云妍公主的名字。

    荣双这时道:“沈妃娘娘,公主殿下现在不能伤心,您还是让公主殿下多休息吧。”

    “那我们不哭了,”沈妃替云妍公主擦着眼泪道:“母妃在这里了,云妍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母妃,”云妍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一回真正面对死亡,把云妍这个在皇宫娇养长大的公主给吓坏了。

    “不怕,”沈妃道:“你父皇给你作主。”

    苏养直的声音这时从外面传来了,“臣苏养直,求见圣上!”

    世宗看到沈妃回了头,触上他的目光之后,忙又回过头去了。

    “臣苏养直,求见圣上!”苏养直又在门外道。

    “进来,”世宗道。

    两个宫人要搬屏风,将云妍公主的床与门口隔开。

    “不用隔了,”世宗道:“苏养直进来!”

    苏养直低头走了进来,一眼也不敢往云妍公主那里张望。

    “那个宫人招了?”世宗问道。

    “臣无能,”苏养直道:“那两个宫人突然就毒发,当场身亡了。”

    屋子里静得吓人。

    安锦绣的目光落到了沈妃的脸上,看到沈妃面露呆滞神情之后,安锦绣就是冲沈妃扬了扬嘴角。

    沈妃看见安锦绣冲她笑了之后,马上就全身冰冷。

    “荣双,”世宗道:“去看看那两个宫人中了什么毒。”

    荣双忙就领旨退了出去。

    吉和搬了张椅子来让世宗坐下。

    “这里就一个主子吗?”世宗坐下后,冲吉和发火道:“没用的废物!”

    吉和忙又跑去,为安锦绣搬了一张椅子来,说:“娘娘请坐。”

    “坐下吧,”世宗拉安锦绣坐下。

    云妍公主的手被沈妃握得生疼,只是看着沈妃这会儿铁青的脸色,她又不敢吱声。

    “不是说只有一个凶手吗?”安锦绣问苏养直道:“怎么死了两个?”

    苏养直看世宗。

    “哑巴了?”世宗道:“回话。”

    苏养直冲安锦绣躬身道:“那个发现阿圆下毒的宫人青荷也死了,两个宫人同时毒发,臣没来及救。”

    “救下公主的人也死了?”安锦绣一脸震惊地看向世宗,小声道。

    世宗拍了拍安锦绣的手背,跟苏养直道:“死之前,她们说了什么?”

    苏养直摇头,道:“臣命人对阿圆动了刑,但那个宫人的嘴很紧,臣还没问出什么来。”

    “你是怎么办差的?”沈妃在后面斥问苏养直道。

    “朕说过,永宁殿的人不准再到海棠殿,你又是怎么当你的妃子的?”世宗回头盯着沈妃问道。

    沈妃哭道:“圣上,臣妾只是担心云妍啊。”

    “永宁殿里那么多人,你选谁不好,非要选这个阿圆?”安锦绣说道。

    云妍公主哑着嗓子冲安锦绣道:“你知道什么?阿圆是从小就伺候我的人!”

    “闭嘴!”世宗狠了云妍公主一句。

    云妍公主把头埋进了沈妃的怀里。

    “这么多人在这里站着,”沈妃道:“这两个宫人怎么就死了?不会是有人心虚,看事情败露之后,命人杀人灭口了吧?”沈妃说着,就看了吉和一眼。

    安锦绣一副听不懂沈妃这话的样子,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她能知道什么?”世宗道:“安氏,你若是累了,就回千秋殿休息去。”

    安锦绣还没说话,魏妃与齐妃这时候也到了海棠殿。

    “你们怎么也来了?”世宗没把这两位贵妃娘娘关在卧房外面,让两人进屋后,便问道。

    齐妃道:“圣上,臣妾听到公主殿下出了事,心里发慌,就想着要过来看看。”

    魏妃看一眼坐在床上的沈妃,道:“圣上,公主殿上还好吗?”

    “死不了,”世宗道:“你们有心了。”

    齐妃道:“要我说,这就是沈妃娘娘的多此一举,海棠殿里全是圣上派来伺候公主殿下的人,还怕这些奴才饿着公主殿下吗?”

    “多话,”世宗看了齐妃一眼。

    “云妍是我的女儿,”沈妃这时道:“我放心不下她。”

    “笑话,”魏妃道:“公主殿下也是圣上的女儿,难不成你还担心圣上会亏待了公主殿下?”

    “你们,”云妍公主要叫,实在是力气不足,憋了半天劲,才跟前面的两妃道:“我不要你们来看我,都给我走!”

    “那碗汤怎么就毒不死你?!”世宗冲着云妍公主道:“谁给你的胆子,冲她们这么说话?”

    云妍公主本想着趁着自己这一次中了毒,在世宗面前又可以借着这一次的委屈,冲世宗撤娇了,被世宗这一吼,云妍公主又一次被吓到了。

    “公主病着呢,”安锦绣拉了拉世宗的衣袖,小声提醒了世宗一声。

419害人反害己

    世宗握着安锦绣的手,闭着眼,云妍公主中毒之事,现在在世宗想来,完全就不合常理。

    齐妃和魏妃看世宗闭上了眼,便都住了嘴。

    只有沈妃坐在云妍公主的床上,小声啜泣着。

    荣双不一会儿工夫走了回来,站在了世宗的面前道:“圣上。”

    “是什么毒?”世宗问道。

    “是鹤顶红。”

    世宗慢慢地睁开了双眼,说:“你确定是鹤顶红?”

    “臣不敢认错,”荣双说道:“两个宫人中的都是此毒。”

    苏养直松了一口气,中了鹤顶红,这种毒入口就让人死,这就不能再怪他办事不利了。

    “阿园身上也许藏着毒,”安锦绣跟世宗道。

    “那青荷不是也死了吗?”世宗说道。

    安锦绣说:“是阿园恨青荷坏了她的事,所以把青荷也杀了?”

    苏养直这时道:“青荷当时没有跟阿园站在一起。”

    世宗也看着安锦绣道:“那么多人站在那里,看见阿园给青荷灌药,他们不知道拦着?”

    “一定是有人做贼心虚!”沈妃在后面道:“能接触到阿园和青荷的人能有几个?”

    吉和只当自己没有听到沈妃的话。

    苏养直却是一下子跪在了世宗的前面,道:“圣上,臣不敢弄虚作假,更不敢加害两个宫人。”

    “这真是不知道是谁心虚了?”齐妃想不明白云妍公主这事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不妨碍她找到机会就要给沈妃添堵的心思。

    魏妃这时说了一句:“公主殿下这段日子得罪了什么人?”

    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云妍公主今天得罪了安锦绣的事,宫里谁人不知?

    魏妃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说:“这不是有人摆明了,想栽赃陷害吗?”魏妃就差没明着说,安锦绣要是这个时候下手杀云妍公主,那才是大傻瓜呢。

    沈妃从床边上站了起来,道:“圣上还是命人再去搜搜阿园住的地方吧。”

    “你去,”世宗手指点了一下苏养直,道:“办完了差,便去御书房见朕。”

    “臣遵旨,”苏养直领了旨,便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回去,”世宗又让齐妃与魏妃两人走,道:“云妍已经无事,你们就不必管她了。”

    齐、魏二妃行了礼后,也退了出去。

    世宗回身看了沈妃一眼,然后就跟安锦绣道:“你跟朕回御书房去。”

    “那这里呢?”安锦绣问道。

    “吉和,”世宗命吉和道:“你去查查这两个宫人的家人在哪里?被宫里的哪个主子捏在了手里。”

    “奴才遵旨,”吉和忙领旨道。

    沈妃一个没站稳,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世宗迈步走出了卧房。

    安锦绣觉得像沈妃这么聪明的人,犯起蠢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蠢。

    “你想干什么?”沈妃被安锦绣看得难受,语调极快地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转身也往卧房外走去,把世宗当成一个笨蛋,真是自寻死路。

    “你站住!”沈妃从床边上站起身来,喊住了安锦绣道。

    安锦绣回身道:“沈妃娘娘还有事?”

    “是你害了我的女儿!”沈妃指着安锦绣道。

    把事闹大了,好让这事最后不好收场,就只能不了了之吗?安锦绣看了沈妃一眼后,走出了卧房。

    沈妃追出了卧房,冲着世宗大喊了一声:“圣上!”

    世宗没有回头,抬着步辇的太监也不敢停步。

    “圣上?”安锦绣坐在自己的步辇上,小声喊了世宗一声。

    “我们走,不用理她,”世宗道。

    方才还站满了这个庭院的人,一下子走了一个干净。

    沈妃站在走廊下,发了一会儿呆,等她想转身回云妍公主的卧房时,就看见全福带着不少慎刑司的人跑了进来。

    全福看见沈妃后就行礼,道:“奴才全福,叩见沈妃娘娘。”

    “你来干什么?”沈妃问道。

    全福道:“奴才奉圣上的旨意,前来看守海棠殿。”

    沈妃手扶着廊柱站着,道:“这里面还有贼人?要你这个奴才来看守?”

    全福道:“圣上的意思是,今日海棠殿中的人,一律不准再离开。”

    “那,”沈妃说:“那我呢?”

    全福恭敬道:“沈妃娘娘自是在这里照顾云妍公主。”

    这是把自己关在海棠殿了?沈妃心下一阵着慌。

    “快点,”全福也不等沈妃开口让他起身,自作主张地站起身来,冲手下们道:“把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转眼之间,跟着沈妃一起过来的海棠殿众人,一起被慎刑司的人抓了起来。

    “娘娘,”全福冲沈妃道:“外面雨大风大,还是请您回屋吧。”

    沈妃看着自己的人被押出了这个院落。

    “这是圣上的旨意,”全福跟沈妃解释道:“奴才只是奉旨行事,还望沈妃娘娘见谅。”

    沈妃失魂落魄地走回到了屋中,她下了这么大的狠心,到了最后反而是害了自己?

    世宗回到御书房后,没再跟安锦绣提云妍公主的事,而是与早已在御书房外等候多时的兵部官员们,议起事来。

    安锦绣坐在了偏殿里,吉和给她送了参汤上来。

    “好好查查阿园的事,”安锦绣小声道:“那丫头的家人,一定被沈妃捏在了手里,你顺着这个去查,就一定能查到些什么。”

    吉和忙点头,跟安锦绣后怕道:“娘娘,今天要不是您当机利断,真不知道那个阿园和青荷能演出什么戏来?圣上刚见到公主殿下那会儿,可是气得直说要把凶手诛九族呢。”

    安锦绣摇了摇头,沈妃这一手玩得够狠,若是她没猜对这个女人的手段,那这会儿很可能就是她被关在千秋殿里了。

    “魏妃娘娘和齐妃娘娘这一次是站在娘娘这边的,”吉和又跟安锦绣小声道:“奴才先还担心,魏妃娘娘要跟娘娘作对呢。”

    “你去办事吧,”安锦绣道:“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一个小太监这时跑了进来,先给安锦绣行了礼,然后跟吉和道:“大总管,二殿下夫妇二人在宫门外请旨入宫。”

    “快去通禀圣上吧,”安锦绣道。

    吉和忙又跑到御书房见世宗。

    “带他们去海棠殿,”世宗道:“老二若是闹事,就将他抓到慎刑司去。”

    “奴才遵旨。”

    “让韩约带着他们去,”世宗又道,白承路要是真的发起疯来,宫里的这帮太监制不住这个人,韩约可能还有点希望。

    宫门外,客氏王妃听太监出来说,世宗宣他们进去,又听到世宗让韩约带他们去海棠殿,马上就知道云妍公主被人下毒之事不对劲了。

    “走啊,”白承路喊自己的王妃道:“在来的路上,你不是一直在担心云妍吗?”

    客氏王妃看看走到了他们夫妻二人跟前的韩约,把白承路往后拉了几步,小声道:“这不是云妍受委屈的样子。”

    “啊?”白承路说:“她要是死了,才叫受了委屈吗?”

    “是韩约带我们进去。”

    “是啊,他就是干这个活的奴才啊。”

    “是看着我们的,”客氏王妃拉着白承路道:“这事看来是母妃有错。”

    白承路要叫,被客氏王妃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没能把声音叫出来。

    “你不要去海棠殿了,”客氏王妃道:“你去御书房见父皇,我去海棠殿看看。”

    “我得去见见云妍啊,”白承路说:“这毕竟是爷的胞妹。”

    “我说的话不会错的,”客氏王妃道:“父皇让韩约带着我们进宫,这就不是好事。”

    “你想太多了,”白承路回头看看韩约,说:“这小子敢对我们怎么样?”

    “一个太监就能干的活,为何要一个大内侍卫副统领来做?”客氏王妃道:“这一次,爷就听妾身的话吧。”

    白承路干咳了一声,走到了韩约的跟前,说:“我去见我父皇,你带王妃去海棠殿吧。”

    韩约说:“二殿下,您若是不去海棠殿,那容臣再命人去御书房给您通禀一声。”

    “你……”

    客氏王妃上前来,拉住了白承路,跟韩约道:“韩大人快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去御书房通禀的太监很快就又跑了出来,冲白承路躬身道:“二殿下,圣上命你去御书房。”

    白承路夫妇走进宫门之时,苏养直已经带着从永宁殿,阿园屋中搜出来的东西,站在了世宗的御书案前。

    “安府,”世宗念着阿园的一封家信,道:“她的家人受了安府很多照顾,可笑,真是可笑!”

    苏养直说:“除了这封信,臣没有再发现什么了。”

    “是安妃?”世宗问苏养直道。

    苏养直这会儿就觉得沈妃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就算你想让安锦绣当这个凶手,这事也应该做得漂亮些吧?用一封信,这算什么事?

    “圣上,”这时回来向世宗复命的荣双道:“既然宫人阿园身上藏着鹤顶红,那她为何不给公主殿下用此药?即想杀人,为何不用利器?”

    “舍不得下这个狠手,”世宗说道:“该死的女人!”

    “这也许是有人一箭双雕,即想害了安妃娘娘又想害沈妃娘娘呢?”苏养直只能找出这样的话来为沈妃开脱,道:“圣上,宫人阿园和青荷的死,臣认为有问题。”

    世宗道:“她们不是自杀?”

    “若是自杀,阿园大可在她受刑之初就自杀,”苏养直道:“她何必要在死前再自讨苦吃?”

    向远清说:“有人杀了她们?”

    “你倒是对沈氏很忠心呢,”世宗这时突然看着苏养直说了一句。

    “臣不敢!”苏养直忙就跪下了。

    “圣上,”这时门外有太监大声跟世宗通禀道:“二殿下求见。”

420沈如宁,你该怎么办?

    白承路见到世宗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世宗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臭骂。白承路没敢跟世宗回嘴,做为一个从来就不讨世宗喜欢的儿子,挨世宗的骂对于白承路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苏养直跪在地上,隆冬的天气里,衣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滚!”世宗最后喝斥白承路道。

    白承路跪在苏养直前面一点的地方,问世宗道:“父皇,云妍怎么样了?”

    “死不了,”世宗道:“你给朕滚。”

    “那,”白承路说:“下毒的罪人呢?”

    “死了,”世宗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不是,”白承路说:“下毒的人死了,那幕后的凶手呢?”

    世宗把苏养直从阿园房间里搜出来的信,扔给了白承路,说:“这是从下毒之人屋里搜出来的。”

    白承路把这封家信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就冲世宗叫道:“是安妃要杀云妍?”

    “蠢货!”世宗骂了一声。

    “父皇,”白承路说:“你为了安妃,连云妍的命都不管了?云妍今天跟安妃闹了一场,这事儿臣也知道,这是云妍不对,可她还不至于要以死谢罪吧?”

    “苏养直,你把事情说给他听,”世宗命苏养直道。

    “二殿下,”苏养直跪着跟白承路道:“阿园是在永宁殿当值的宫人,按理她不应该藏着事关安妃娘娘的家信。”

    “这个宫人就是个傻的,”白承路道:“她没你想的那么多,就是藏了信了。”

    苏养直看了世宗一眼,见世宗坐在御书案后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得又跟白承路说了云妍公主被下毒之事的蹊跷之处。

    向远清在心里叹气,苏养直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非得为沈妃说话,这会儿再让世宗相信他没跟白承泽扯上关系,怕是没可能了吧?

    白承路听了苏养直的话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听着这是他母妃自编自导出来的一出戏?往自己的女儿嘴里灌毒药,就算这药不是鹤顶红,也让人无法接受啊。

    “你还有话说?”世宗问白承路道。

    “这,”白承路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世宗问道。

    白承路又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的时候,白承路就会想着白承泽了,这要是老五在,那一定能想出说辞来。

    “滚!”世宗让白承路滚。

    白承路梗着脖子跟世宗道:“父皇,反正儿臣不信母妃会害云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人在算计!”

    “滚!”世宗将几本奏折都砸在了白承路的头上。

    白承路退出了御书房后,也不敢走,跪在了御书房外。

    客氏王妃这个时候也听沈妃说完了自己的委屈,看着沈妃抹泪的样子,客氏王妃只能道:“母妃,云妍是父皇的女儿,让谁受委屈,父皇也不会让云妍受委屈的。”

    云妍公主躺在床上睁着眼,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还是要骂安锦绣:“就是安锦绣害的我!父皇就是护着那个狐狸精!”

    客氏王妃吓了一跳,刚想教训云妍公主不能这么说一位贵妃娘娘,可是看沈妃一点要教训云妍公主的意思也没有,客氏王妃只得忍了这个心思,跟云妍公主道:“公主还是要多休息的好,自个儿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二殿下为何不来?”沈妃这时候问客氏王妃道。

    “二殿下去见父皇了,”客氏王妃说着话就站了起来,说:“母妃,儿媳也得去给父皇行礼问安了,儿媳不好在宫里多呆,就先告退了。”

    沈妃有心叫客氏王妃去帮她解决掉阿园和青荷的家人,只是一想到客氏跟她从来也不是一条心,便道:“你去叫二殿下来见我。”

    客氏王妃答应了一声,多一眼都没看云妍公主,快步就走了出去。

    “她就这么走了?”云妍公主看着客氏王妃逃也似地往外走,跟沈妃道:“她都没问我怎么样了。”

    “她个胆小怕事的人,你能指望她什么?”沈妃替云妍公主拉了拉被子,轻声问道:“现在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云妍公主道:“母妃,阿园怎么会想杀我的?”

    沈妃道:“这事你就不要再想了,母妃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阿园。”

    “一定是安锦绣,对不对?”

    “如果是她,”沈妃叹气道:“那父皇就不会给你作主了。”

    云妍公主恨得咬牙,却没办法冲出去,找安锦绣算帐去。

    客氏王妃赶到了御书房的高台下,跪在雨中,冲御书房磕了三个头。

    “王妃,”跟在白承路身边的太监小声跟客氏王妃道:“二殿下不肯走。”

    客氏王妃说:“你去跟爷说,就说我这会儿不舒服,想回府去了。”

    这太监忙就要往高台上跑。

    客氏王妃在这太监身后又说了一句:“告诉爷,他若不下来,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白承路听说自己的媳妇跪在雨地里,还身子不舒服,忙就起了身,说:“王妃哪里不舒服了?”

    跟着白承路的太监说:“奴才不知道,王妃没跟奴才细说。”

    “爷养你们这帮人何用?”白承路踹了这太监一脚,快步往高台下走了。

    安锦绣站在偏殿门前,看着白承路急匆匆地往下走。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跑来,跟安锦绣道:“娘娘,二殿下他们出宫回府去了。”

    “知道了,”安锦绣应了这小太监一声。

    小太监不敢在安锦绣这里久留,报了信就退了下去。

    等吉和再进来看安锦绣的时候,就看见安锦绣半躺在了坐榻上,闭着眼在打盹。

    “圣上议完政了?”安锦绣听见了有脚步声进殿来,也不睁眼看吉和一眼,就问道。

    吉和忙小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娘娘这是累了?”

    “我在这里等着不要紧,”安锦绣道:“圣上才是真的累了吧?”

    吉和摇头叹气,跟安锦绣道:“圣上让娘娘回千秋殿休息去呢。”

    “那圣上呢?”

    “圣上正在发作苏大人,”吉和小声跟安锦绣道:“苏大人投到了五殿下门下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

    这对安锦绣来说,又是一个意外的好事,世宗对苏养直起了疑心之后,在提拔另一个亲信之前,韩约的官位看来还能再往上走走了。

    “娘娘,”吉和又跟安锦绣小声道:“二殿下没去海棠殿,直接带着王妃回府去了。”

    客氏王妃跟过来,就不会让白承路去见沈妃了,安锦绣要的就是这个,跟吉和道:“在沈妃找到人除去阿园的家人之前,你要尽快。”

    吉和恍然大悟,跟安锦绣道:“看来二殿下没去见沈妃娘娘,这对娘娘还是好事一桩了?”

    “你让圣上尽快休息吧,”安锦绣放大了声音对吉和道:“累着了圣上,我就找你!”

    “奴才谨遵娘娘懿旨,”吉和忙就大声应道。

    安锦绣站在御书房的门前,往里面看了一会儿,才坐上了步辇离开。

    吉和看着安锦绣下了高台,往千秋殿的方向去了,才回到御书房,走到世宗的身边,小声道:“圣上,安妃娘娘回去了。”

    世宗点了一下头。

    吉和退到了一旁,看到这个时候苏养直还在地上跪着,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安锦绣坐在步辇上,看见韩约带着一队大内侍卫,避让在路旁,招手让袁章到了她的近前。

    “主子,”袁章跑到了安锦绣的身旁,身子紧贴着步辇往前走。

    “去告诉韩约,盯好了永宁与海棠两殿”安锦绣跟袁章耳语道。

    “是,”袁章应声道。

    这一夜的大雨,下到天明的时候,才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等到世宗快要去上早朝的时候,这雨才停了。

    苏养直在御书房里一直跪到了天亮。

    世宗放下了手里的朱笔,跟苏养直道:“你也去查那两个宫人家人之事,子喻,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养直忙叩首道:“臣遵旨。”

    吉和在一旁冷眼看着,世宗这是逼着苏养直跟五殿下反目啊。

    沈妃在海棠殿里等了白承路一夜,都没有等到这个儿子,天亮之后,就更是发了急。

    全福就站在云妍公主的卧房门外,不管沈妃说什么,他就是不让沈妃派人出去。

    “你这个奴才,”沈妃拿全福没办法了,气急之下,冲着全福抬起了手。

    “沈妃娘娘从来不责罚奴才们的,”齐妃说着话,从院外走了进来,冲着沈妃笑道:“全福这个奴才是怎么惹到你了?让你入宫这些年来,第一次要跟一个奴才动手?”

    “奴才见过齐妃娘娘,”全福跑离了沈妃几步,给齐妃行礼道。

    “平身,”齐妃说:“你可得把这个海棠殿看好,再跑出什么人来害公主,你这个奴才有几条命能赔?”

    “奴才明白,”全福讨好地冲齐妃笑道。

    沈妃看着齐妃,冷道:“安妃让你来的?你如今倒成了她的奴才了。”

    “安妃娘娘在御书房里陪了圣上大半夜,这会儿应该还没起呢,”齐妃走到了走廊下的台阶处,站下来,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的笑话?”

    “是啊,我们认识也快二十年了吧?你还是第一次有笑话可让我看呢。”

    沈妃转身就要走。

    “我听说了,”齐妃说:“昨天你的那个儿媳客氏,说是不舒服,硬是把二殿下给带出宫去了。”

    沈妃转身又看齐妃。

    齐妃道:“所以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两个儿子,你就算再喜欢小儿子,对大的也应该好点,这会儿小儿子不在,大儿子你又靠不上,沈如宁,你现该怎么办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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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