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香灰
安元文站在了宁氏的身前,他也不指望安元志对着他们夫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也不生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庙里?”
安元志说:“大嫂现在除了去庙里拜拜,还能出门吗?”
“我们进去,”安元文回头跟宁氏夫人道。
安元志往旁边站了站,给这对夫妻让开了路。
安元文带着宁氏走进家门之后,跟宁氏小声道:“你不要理他,元志这个人一向说话不好听。”
“没事,”宁氏勉强冲安元文笑了笑,道:“妾身省得。”
“我先送你回房去,”安元文这才点了点头道:“你小心脚下。”
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宁氏夫人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她与安元文成亲到现在,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就是没有替安元文生下一个嫡子来。活在安氏这样的大族里,嫡长媳没有生子,这样的压力没有承受过的人,真的是说不出其中的滋味来。
“无事,”安元文走着走着回头又看了宁氏一眼,轻声道:“就算这次来的这个还是女儿,我也欢喜,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还能是女儿?!宁氏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在心中大叫道。
“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安元文看着宁氏的神情,自己的神情也有些黯淡,但还是安慰宁氏道:“你老想着这事,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开心一些,嗯?”
宁氏冲着安元文笑了笑,说:“妾瑟道,相公就不要为妾身担心了。”
安元文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一直把宁氏送进了她自己的卧房里,才道:“我去见父亲,你早点休息。”
宁氏点头说:“好。”
等安元文走了之后,宁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跟着自己的陪嫁大丫头道:“把这个冲水调了。”
大丫头把这布包打开来一看,布包里竟是一堆香灰,“夫人,这?”
“你就不要问了,”宁氏说:“快去拿热水来。”
“夫人现在怀着孩子,能吃这东西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大丫头不放心道。
宁氏把脸一沉,说:“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我还会害我自己不成?”
大丫头看宁氏沉了脸,不敢再说什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来。
宁氏亲眼看着大丫头把这堆香灰用热水调了,端起来,香灰水的味道闻着就让她难受,但宁氏还是几口便把这碗香灰水喝进了肚子里。这是她在送子观音像前求的灵香,这一次一定要是个儿子,宁氏在心里默念着。
安元文找到安元志的书房的时候,安元志已经在跟安太师坐着说话了,安太师看安元文进来,就道:“上香回来了?”
“是,”安元文道。
安元志张嘴又要说话,却被安太师一眼瞪过来,说:“你的那些丧气话就不要说了!”
安元志耸耸肩膀,说:“我想说,大嫂这一次一定给大哥生个儿子。”
安太师才不信安元志能有这种好心,冷哼了一声。
安元文兴致不高地道:“父亲,宁氏这一次生儿生女,儿子都高兴。”
“胡话!”安太师马上就道:“这一次她若是还生不下嫡子来,来年你就娶平妻,我安家怎么能没有嫡孙?”
安元志说:“大嫂还年轻,这一次生不出儿子来,下次再生好了。”
“闭嘴,”安太师冲安元志道:“你懂什么?”
安元志给了安元文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在宁氏生子的这件事上,安元志还真没有坏心,自己也动过一次心后,安元志现在知道夫妻恩爱其实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要好好珍惜的事了。安元文身边也有妾室和通房丫头,但安元志能看出来,他的这个嫡兄长对宁氏是好的,宁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安元文确是一心一意,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安元文跟安太师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让宁氏把一胎生下来吧。”
“你下去吧,”安太师看着安元文一阵心烦,赶安元文道。
安元文应了一声是,然后看着安元志道:“五弟你这一次成了正三品的将军,恭喜你了。”
安元志起身道:“多谢。”
“他凭着军功进阶,有什么可恭喜的?”安太师却说道:“拿命拼来的富贵,好好享受就是。”
“是啊,”安元志说:“谁让我读书不行呢?”
安元文又被安元志打了一回脸,他书读的倒是不错,只是现在他还不如安元志呢。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后,安元文就匆匆退了下去。
“你日后还是有用到你这几个嫡兄长的时候,”安太师看着安元志道:“你能一辈子骑马打仗?”
“我又没干什么?”安元志说:“父亲,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个书房,坐着舒服?”
“明天就将那个莫雨娘放出府去,”安太师不理安元志,说道:“你派人跟着她,看看有没有人找她。”
“我明天就让她出门,不会让人怀疑吗?”安元志又一屁股坐下来道。
“让府里的几个婢女陪着她,”安太师说:“既然她是你的女人了,我们安家不会在她的身上吝啬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元志说:“那我要让谁去跟她?”
“你的身边有人手,”安太师道:“以为我不知道?”
安元志吭哧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明天就让她去街上逛逛。”
“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动手,”安太师说:“回来后从长计议。”
安元志点头。
安太师道:“你能忍得住?”
“父亲,”安元志说:“我现在都能忍着不杀那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忍不住的?”
安太师这才起身离去,出了安元志的书房之后,看看廊外越下越大的雨雪,安太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元文兄弟几人,如今看来仕途也就这样了,想成为叱咤一时的人物是没有可能了。而安元志,想到这个儿子,安太师还是摇头,他也知道一点安元志做过的事,这个儿子心性狠绝,只是越是这样的性子越要学会隐忍,“还要磨砺啊,”安太师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走下了廊下的台阶。
安元志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把安太师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又想了一遍,还没琢磨出什么味儿来,范舟就端着药进屋来了。
“我不是让你盯着那个女人的吗?”安元志看着范舟皱眉道:“府里就没人给我送药了?”
范舟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安元志身旁的茶几上,说:“她在洗澡。”
“她洗澡你就跑了?”
“她一个女人洗澡,我怎么能看?”
“妈的,”安元志好笑道:“你一个屁孩儿,还知道要避女人呢?”
范舟说:“我姐跟我说过,看了女人的身子就得娶她。”
安元志说:“嗯,这样你姐就不怕嫁不出去了,看中哪个男人,在那男人跟前把衣服一脱就行。”
范舟急扯白脸地跟安元志说:“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安元志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这碗苦药灌进了肚子里去,放下药碗后,发现范舟还在瞪着他呢。“说起来,你姐有婆家了没有?“安元志问道。
范舟摇头,说:“我家太穷,给不了嫁妆。”
“你到军中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吗?”安元志说:“你还跟我喊穷?”
范舟说:“我跟少爷上京来了,不知道家里的事。”
“家里没信来?”
“我姐跟我哥不识字,”范舟说。
“写封信还要自己识字吗?”安元志说:“找个识字的帮忙不就行了?”
范舟说:“那得给钱的。”
“赶紧滚蛋,”安元志被范舟说的火上来了,说:“我给你的钱,够你那两个哥姐活好几年的了,找人写封信能花几个钱?!你要这么说,我派人找他们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穷死了!”
范舟看安元志来火了,才跟安元志说了实话,说:“我要来伺候小少爷,我姐说我要走,她就不认我了。”
“什么?”安元志说:“你姐那个丫头片子还看不上我们?”
“我姐说为奴就是一辈子下贱了,”范舟说。
安元志说:“那你怎么还自甘下贱的?”
“小少爷救了我们一家人,”范舟认真道:“我不能知恩不报。”
“你报个屁,”安元志说:“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范舟挠了挠头,上官平宁是真不缺伺候他的人,也不缺玩伴,军中那么多人,谁都能带着他玩,他范舟还真是个多余的。
“别挠了,”安元志把范舟挠头的手打了下去,“去把莫雨娘叫过来,你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接着练武。”
“我们不回军里?”范舟问。
“回军里就有更多的人操练你了,”安元志说:“你这会儿练武已经迟了,再不加把力气,你就一辈子做小厮吧。”
范舟嘴里嘀嘀咕咕地,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他就是问一句,没想不练武。
安元志又灌了一杯茶下肚,把嘴里的苦味压了压。
莫雨娘到的很快,换上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脸上也化上了淡妆,看上去更加亭亭玉立了。
安元志说了声:“你跟我来。”
莫雨娘跟着安元志走进了书房的内室里,这间内室不大,只放了一张睡榻,榻的前后放着两个烛台。
安元志往睡榻上一坐,解开了衣领上的衣扣,看向了莫雨娘道:“你还站着?”
莫雨娘上前来,手指微颤地替安元志解开了衣扣。
安元志从枕下摸出了一个药盒给莫雨娘,说:“替我上药。”
莫雨娘看到了安元志身上的伤疤后,小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药盒也掉在了地上。
512康春浅进府
安元志抬眼看着莫雨娘,说:“吓到你了?”
莫雨娘忙摇头,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有着一张精致漂亮脸蛋的安元志,竟然有着这一身看着狰狞的伤疤。
“从军的人,身上基本上都是这样,”安元志笑道:“你最好早日习惯。”
莫雨娘神情愣怔地道:“大将军也是一身这样的伤?”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一敛,冷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莫雨娘一下子惊得回过神来,往睡榻跟前一跪,说:“五少爷,奴婢知错。”
“把药捡起来,”安元志说:“先替我上药。”
莫雨娘不知道安元志要怎么罚她,从地上拾起铁皮的药盒,战战兢兢地给安元志上起了药来。
安元志躺在床上,心里在想他要怎么对莫雨娘这个女人才最恰当,要了这个女人?安元志看看莫雨娘的脸,不喜欢,可是不要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能对他死心塌地吗?安元志心里纠结着,突然就跟莫雨娘道:“你轻点,这是在报复我?”
莫雨娘又是一哆嗦。
安元志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干脆把这个女人拉上床,闭着眼,一杆入洞,把这个女人操了就完了。
莫雨娘仔仔细细地替安元志把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这才问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药都上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安元志躺在床上没反应。
莫雨娘等了能有半刻钟的时间,实在等不下去了,跪着直起腰去看睡榻上的安元志,这才发现安元志不知道时候,已经睡着了。莫雨娘又轻轻喊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看安元志还是没反应,这才又跪了回去。想想,又直起腰,把床上叠着的被子拉了下来,轻轻地给安元志盖上了。
安元志在床上其实醒着,看莫雨娘被他盖完被子之后,又规规矩地跪了回去,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没有杀人的胆子,那就还不算无药可救啊。
这一夜,安元志睡在榻上,莫雨娘就在地上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京都城早起的人们开门就发现,昨天他们临睡前还只是小雨雪的天气,这会儿就成了大雪纷飞,这大雪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人们举目望去,整个京都城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五王府的一顶小轿一大早就到了驿馆的门前,领着小轿来的是五王府的一个管事的。
康家人昨天晚上接到了五王府的话,知道五王府今天要来人接他们的小姐进府,只是当康家父子两个看到五王府抬来的这顶轿子,站在驿馆门前,说不出话来不说,简直就是羞愤欲死。
管事的如同看不见康家父子难看之极的脸色,跑上前跟这两位说:“两位大人,小人奉五殿下之命,来接康小姐进府。”
康大少爷指着面前的这顶深灰色的小轿道:“五王府接侧妃,就是用这种轿子吗?”
管事的道:“回大人的话,五殿下说了,现在圣上身体不好,他无心想自己的事,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为娶康侧妃大操大办,所以只能委屈康侧妃了。
“进去吧,”康大老爷拉了儿子一下,这个时候他们多说无益。
管事的听康大老爷这么说了,忙回身冲跟着自己来的人一挥手,说:“进去。”
五王府来的人也不多,除去抬轿的两个轿夫,加上护卫也就七个人,连个双数都没凑到。
驿馆里的人,有听到了五王府来接亲的动静的,不管是跟西江康氏交好的,还是只是明面上的点头之交,甚至是跟康家有仇不对付的人,这个时候都没有出来看这个热闹。事关皇家之事,谁也不想趟这趟混水。
康春浅原先由家中祖母与母亲亲手为她备下的大红嫁衣是用不上了,不做正妻不可着红装,这个时候的康春浅只着了一身浅蓝的新衣,连盖头都没有盖。
管事的带着两个五王府的婆子进了房,先就给康春浅行礼。
“免礼吧,”康春浅受了这管事的和两个婆子的礼后,轻声说道。
管事的抬头看看这个原本要做他五王府女主人的女子,然后就跟两个婆子道:“快扶夫人起身,我们走吧。”
两个婆子上来,伸手要扶康春浅的时候,康春浅自己站了起来,说:“我能带伺候的人进府吗?”
管事的忙说:“能,夫人,五殿下说了,夫人想带多少下人进府都可以。”
白承泽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康春浅不是不识相的人,低声道:“我只带两个婢女和一个奶娘。”
“是,”管事的说:“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康春浅摇了摇头,迈步往房门外走去。
管事的看两个婆子还站在那里,就说:“你们还站着?”
两个婆子都是杨氏派来的,今天来就是要给康春浅没脸的,听到了管事的话后,才懒洋洋地跟走在了康春浅的身后。
康春浅下了楼梯,给自己的父亲磕了头,又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既然只是嫁作侧妃,那她也就不用康大公子背出门了。等走出了驿馆的大门,康春浅看到了来接自己的轿子,也只是笑了一下。
管事的说:“夫人,请上轿吧。”
康春浅没再回头看自己的父兄一眼,弯腰就上了这顶小轿。
“起轿,”管事的看着一个婆子把轿帘放下后,喊了一声。
深灰小轿被两个轿夫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往五王府的方向走去。
康大公子看着这一行人走远,站在驿馆门前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康家最被长辈看重的嫡次女就这样嫁了?
“我们回去吧,”康大老爷看着五王府这一行人走没影了,跟儿子说道。
康大公子这才道:“二妹这就嫁了?”
康大老爷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转身往驿馆里走去。
康春浅坐在小轿里,这轿的轿身很薄,让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轿外的人,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康春浅将轿帘掀了一点起来,往外面看了看,外面的行人都是步履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是一顶迎亲的轿子。
康春浅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大婚,她也想过十里红妆,只是现在,康春浅看看自己的身上,她如今连一袭嫁衣都穿不得了。
康大公子跟着康大老爷走进了房中,将门关上后,康大公子就愤恨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康大老爷小声道:“你妹妹的那个凤命。”
“这是道士说的,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圣上忌讳了,”康大老爷道:“这事我明明已经命府中人不可外传了,这到底是怎么从府里传出来的?”
康大公子颓然地坐下,“我回去后就查这事。”
“晚了,”康大老爷道。
“父亲你与我还好,”康大公子道:“我们就算被贬了官位,日后还有机会再往上爬,可二妹怎么办?”
康大老爷哀声叹气,最后跟儿子说句:“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了。”
康大公子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碗震得哗哗一阵作响。
深灰小轿在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五王府的一扇小门前。管事的上前叫开了门,也没让康春浅下轿,将康春浅从这扇小门里抬进了庭院深深的五王府。
“把康夫人接来了?”不一会儿,康春浅坐在轿中,听到轿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管事的跟杨氏几个侧妃躬身道:“夫人,奴才把康夫人接来了。”
杨氏走到了轿前,看看这顶自己指下的小轿,冲着轿中道:“康妹妹,我是杨氏,也是五殿下的侧妃。”
康春浅知道,这个就是在五王府里管着后宅的杨氏侧妃了,应声道:“杨姐姐。”
杨氏一笑,道:“进来了,就是姐妹了,妹妹今日刚刚进府,我们就不多说了。”
康春浅说了一声是。
杨氏说:“五殿下去上朝了,妹妹就先去桃枝园等着吧。”
康春浅又应了一声是。
杨氏跟管事的说:“送康夫人去桃枝园。”
管事的忙招呼两个轿夫道:“走吧。”
两个轿夫往前走了,杨氏却突然就又道:“对了,我差点忘了。”
两个轿夫猛地一停步,把轿中的康春浅一冲,险些跌出轿来。
杨氏说:“桃枝园是府里最清静的一个院子,日后就是康妹妹的住处了,去看了后,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清静的地方,就是等同于偏僻的地方了,康春浅心中有数,却还是跟杨氏应了一声是。
“去吧,”杨氏这才冲管事的挥了挥手。
管事的带着一行人往桃枝园走去。
“看着也不是个厉害的人,”王氏跟杨氏道:“姐姐你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这种人才最不好对付,”杨氏却小声道:“我倒宁愿她是个炮仗脾气。”
几个侧妃面面相觑。
“她要不是太老实,就是心机太深,”杨氏道:“想想她的名声,我觉得她跟老实人搭不上边,日后你们都小心些这个人。”
侧妃们都点了点头,凭着身上那股新鲜劲,这女人也许就能让白承泽多看她几眼,若是让这个女人就此得了宠,那她们这些人怎么办?
白柯这时在自己的远渚书斋里练完了一套枪法,正收了势,就听见伺候自己的小厮跑来说:“小王爷,那个康氏女往书斋这里来了。”
白柯已经听白承泽说了,新进府的康侧妃会住在桃枝园,将手中的银枪插到了枪架上,白柯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管她。”
这个叫来旺的小厮说:“小王爷,这个康夫人就坐了一顶小轿,还是灰色的,看着一点也不像新嫁娘坐的轿子。”
513讨厌一个人的理由
白柯转身就回了屋,跟来旺道:“你要是好奇,就跟去看看好了。”
来旺跟在白柯身后,说:“小王爷,我不好奇。”
白柯在厅中的坐下,有下人把早饭给他送了上来。只是一个小孩一个人吃早饭,小碟小碗的愣是摆了一桌,管事的还怕白柯不满意,看着白柯用了一口糯米粥后,恭声问白柯道:“小王爷,您还想用些什么?”
白柯冲这管事的摇了摇头。
管事的这才带着人退了下去。
白柯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对于只坐了一顶深灰小轿进府的康氏女,白柯还是觉得自己得小心这个女人,毕竟侧妃也有可能在得了他父王的宠爱后,被抬为正妃啊,他的二婶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想到这里,白柯跟来旺道:“把我给康侧妃准备的礼物送过去,就说我恭喜她进府。”
来旺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康春浅这时坐在了自己的新房里,这间房里家具摆件都是新置的,虽然没有贴着大红的喜字,点着龙凤红烛,但桌上还是放着红枣花生这些喻意早生贵子的吃食。
来旺到了桃枝园后,大喇喇地往新房门前一站,说:“康侧妃,我家小王爷命小人给你送礼物来了。”
康春浅对于五王府里的几个主子,事先都是打听好的,知道在五王府里,被人叫做小王爷,是白承泽的长子白柯,忙冲站在自己身边的奶娘打了一个眼色。
奶娘忙走到门前开了门,看着来旺笑道:“有劳小哥了。”
来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在门开了后,往新房里看了几眼,说:“这是我家小王爷的礼物,康侧妃你要放在哪里?”
奶娘忙伸出手说:“交给我吧。”
康春浅在房中道:“康氏多谢小王爷了。”
来旺站在门口,看不到康春浅,只听着康春浅的声音,和和气气的不让人讨厌,说:“小人也恭喜康侧妃了。”
奶娘从袖子里拿了几锭碎银,放到了来旺的手上,说:“这是我们侧妃给小哥的。”
来旺得了赏,谢过了康春浅后,乐滋滋地走了。
奶娘关上了门,把白柯的礼捧到了康春浅的面前,说:“小姐,要看看吗?”
“日后叫我夫人吧,”康春浅道:“进了王府了,我还算哪门子的小姐?”
奶娘忙说:“夫人,这礼?”
“打开,”康春浅道。
奶娘把盒盖打开,里面只是几匹锦缎,奶娘说:“这就是府里小王爷送的礼?”
康春浅却看着锦缎上的绣样一笑,说:“是送子观音,小王爷倒是费心了。”
奶娘听康春浅这么说了,才仔细看这几匹锦缎,上面绣的还真是送子观音,金童玉女这些图,奶娘这才心里舒服了,跟康春浅小声道:“看来这个小王爷倒是个好的。”
康春浅现在还摸不清白柯的心思,这个五王府的长公子,年岁虽然还小,只是皇家子弟,不能看着年纪小,就疏忽大意。白柯这是觉得自己这个侧妃就是生下了儿子,也威胁不到他吗?还是说这个小孩送这些来另有深意?“把这些就放在床头吧,”康春浅对奶娘道:“殿下看到小王爷的礼,也会高兴吧?”
奶娘忙把盒子放在了床头的地上,特意把盒盖开着。
白承泽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回了府,他记得自己答应过白柯的事,今天没带任何人回府来议事,见到在府门里迎他的杨氏,开口就道:“柯儿呢?”
杨氏笑道:“妾身听说小王爷用过早饭之后,又练武了,妾身也不敢去打扰小王爷。”
“去叫他来我那里,”白承泽回头就命白登道。
白登答应了一声,往远渚书斋跑了。
杨氏跟在白承泽的身后,往白承泽的书房走,说:“爷,康侧妃已经进府了,现在就在桃枝园里。”
“她带人入府了?”白承泽问道。
杨氏说:“带了一个奶娘和两个婢女。”
“嗯,”白承泽道:“你好好安排吧。”
杨氏说:“爷,您不去看看她?”
“大白天的我去看她做什么?”白承泽道:“晚上再说吧。”
杨氏忙道:“妾瑟道了,这就让人去跟康侧妃说,爷晚上去她哪里。”
白承泽点了点头。
杨氏又小声道:“那康侧妃带进府的嫁妆,爷要怎么处置?”
“送去给她,”白承泽道:“爷还不至于稀罕她的钱。”
“是,妾瑟道了,”杨氏看白承泽对康春浅完全就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心下高兴了,一直陪着白承泽走进了书房后,又给康春浅上眼药道:“今天府里的人去驿馆接康侧妃的时候,康大人父子两个还不高兴呢。”
白承泽拿过了下人双手捧到他面前的热毛巾,擦着脸说:“他们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怪我没有亲自去接?”
杨氏笑道:“爷,康侧妃也是康府正经嫡出的小姐,康大人他们一定是希望康侧妃能风光大嫁的,今天这阵式是小了些。”
白承泽冷笑一声,道:“你难道就是家里庶出的小姐了?”
杨氏说:“妾身的娘家哪能跟西江康氏比?”
“她在你之下,”白承泽道:“你还担心什么?”
杨氏看着笑容一僵,说:“爷,妾身,妾身没担心什么啊。”
“那你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我看不看的上一个人,就凭你的几句话就能管用了?”
杨氏被白承泽说的把头一低,这会儿意识到她方才有点得意忘形了。
这时门外有侍卫说:“爷,小王爷到了。”
“柯儿进来,”白承泽道。
白柯走进了书房,看见杨氏也在后,就停下脚步来道:“杨夫人也在啊。”
杨氏心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书房只有你这个小野种能来?脸上却笑着喊白柯道:“小王爷。”
“你下去吧,”白承泽跟杨氏道:“我与柯儿出去用饭,你就不要张罗了。”
“是,”杨氏忙道。
白柯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道:“父王真要跟柯儿出去吃饭?”
白承泽上下打量一下白柯,说:“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氏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往书房外走去。虽然不明白白承泽为什么要对白柯如此宠溺,但杨氏不敢问,也不敢让白承泽看出她对白柯的不满来。
“想吃什么?”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说:“我不知道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好,”白承泽说:“我们先出去逛逛,看你想吃什么。”
白柯忙就点头,想想还是关心白承泽道:“父王,你的伤没事了?”
白承泽撩起了白柯的袖子,看看儿子被李钟隐抽出来的伤,看着青紫比起昨天来淡了不少,满意地一点头,说:“我都能去上朝了,还能有什么事?”
父子两个不带下人和侍卫,也不骑马,在王府的门前商量了一下,最后往京都城的城南走去。
虽然是下着大雪的天气,京都城南的集市却还是热闹,人头攒动,店家和小贩的叫卖声,响成一片。
白柯看着人挤人的集市,有些不乐意进了,问白承泽道:“怎么这么多人?”
白承泽看到人多,却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因为快要过年了,京都人都来这里买年货。”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白柯拉着白承泽要走。
“你这一次过完年再回你师父那里去吧,”白承泽却牵着白柯的手往集市里走,说:“跟爹进去看看,我们也买些年货。”
“府里什么没有啊?”白柯避让着行人,只是这街上人挤人,他避开这个,就避不开这个。
上官平宁这个时候被袁白抱在手里,两只手捧着一个肉包子在啃,跟白柯走了一个顶头撞,白柯顾着躲闪行人,没看到上官平宁,可是上官平宁却是一眼就看见了白柯。
袁白看见白承泽后,直觉就是侧着一转身,不想让白承泽看到他们这些人。
等上官平宁一口肉包子咽下肚,想喊白柯的时候,白柯已经被白承泽拉着走出去几步了。
“别喊啊,祖宗!”袁英从旁边伸手就把上官平宁的嘴捂上了。
上官平宁手里的肉包子,被袁英的手碰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几个死士侍卫眼睁睁着看这个被啃了一半的肉包子掉地上,就没一个人想起来要伸手去接去。
上官平宁看看地上的包子,再看看那边已经走没影了的白柯,嘴里哼哼唧唧了两声。
袁英忙说:“是我的错,我再给小少爷你买一个去?”
“我决定了!”上官平宁却一脸严肃地道。
几个侍卫一起问:“你决定什么了?”
“我要讨厌他!”上官平宁挥舞着两个小拳头道:“我以后都要讨厌他!”
袁白说:“你要讨厌谁啊?”
“那个人!”上官平宁往白柯走的地方指。
几个侍卫一起默了,五王府的小王爷,你要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对人小王爷也没什么影响。
“他要跟我抢爹,”上官平宁说:“还害我掉了包子!”
老六子说:“包子不是袁英弄掉的吗?”
“是白柯害的!”上官平宁说:“他不走,我的包子就掉不了。”
这是什么逻辑,大人们都不懂。
袁英怕上官平宁把这事想明白后,再讨厌上他,于是催众人道:“我们再给小少爷买一个包子去。”
“去吃大肉面,”上官平宁指着前面的一家面馆说道:“那里有。”
袁英看看那家面馆的大招牌,惊奇道:“小少爷,你识字了?”
“有大肉面的味道,”上官平宁说:“我闻到了。”
好吧,几个死士侍卫又默了,同时又庆幸上官睿今天没跟他们一起来,不然这个上官二少爷一定会伤心的。
514白柯的仇人
白承泽带着白柯走进了一家酒楼,没等店家和伙计上来迎他,就径直往楼上走去。
白柯看看酒楼的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不少人身上都还带着兵器,看着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柯儿,”白承泽站在楼梯上,侧身看着白柯,叫了一声。
白柯蹬蹬几步跑到了白承泽的前面,说:“父王,这酒楼……”
“跟我走,”白承泽冲白柯摇了摇手,又往楼上走去。
白柯回头看看跟在了自己身后的酒楼老板,满腹疑问地跟着白承泽到了酒楼三楼的一个雅间里。
“爷,”酒楼老板跟进了雅间之后,就跪下给白承泽行礼。
“起来吧,”白承泽道:“把你这里的好菜都端上来,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们父子。”
“是,”酒楼老板忙就应道。
白柯等这个酒板老板走出去之后,问白承泽道:“父王,这座酒楼是你的?”
“嗯,”白承泽让白柯坐下,道:“这是我的产业,日后也会是你的产业。”
白柯看看自己身在的这个雅间,富贵有余,清雅不足,嫌弃道:“怎么这么俗气?”
这个时候,上官平宁坐在袁白的腿上,两手抓着一块肥肉多,瘦肉少的大肉,埋头啃着,吃得一嘴油光。
“你们看哪是谁,”老六子这时让兄弟几个往棚子外面看。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往大街上望去,就看见莫雨娘跟着几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走在一起。
“少爷让她出来逛大街?”袁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确定那个女人是莫雨娘后,惊讶道:“他真收了这个女人?”
几个死士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元志的心思他们谁能猜得着?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看到莫雨娘跟几个同伴说了些什么后,就独自一个往街的北边走了。
“跟上?”老六子问兄弟几个道。
几个人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跟,就看见那几个婢女说笑着往街南头走了,而莫雨娘竟又往回走到了她们原先站着的地方。
“她想干什么啊?”袁英说:“我怎么看她又是一副要干坏事的样子?”
“想这么多干嘛?”袁白抱着上官平宁起身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你要看什么?”袁威这时突然就从后面走了过来,把袁白往位子上一按,自己坐到了袁白的身边。
“威叔,”上官平宁抬头一看是袁威,马上就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乖,”袁威摸摸上官平宁的头,说:“你吃你的。”
“怎么,怎么回事?”袁白问袁威道。
“少爷让我跟着她,”袁威看看几个人面前的大肉面,吸了吸口水,说:“你们不要上去打草惊蛇。”
袁英看看他们坐得这一桌,说:“只要这女人不是瞎子,她就应该能看到我们吧?”
“这么多人呢,”袁威说:“她看不到。”
这个面馆的生意很好,死士侍卫们坐在布棚里,还有好多人没有位子,就蹲在棚外吃,在整条街都是人山人海的情况下,袁威不担心自己被莫雨娘发现了。
“少爷,要了这个女人了?“老六子问袁威道。
“这我哪知道?”袁威说:“要不你去问少爷去?”
老六子怕自己去问,安元志能大耳括子扇他。
“来了,”袁白这时小声说了一句。
几个人就看见一个穿藏青布袍的男子,挤出人群,站在了莫雨娘的跟前。
袁威双眼盯着莫雨娘,手里拿着一壶水,猛灌了一气,说:“一会儿我去盯这个男的,袁白送小少爷回家,你们几个盯着那个女人。”
男子与莫雨娘说了几句话后,便一个人扭头又走了。
看见莫雨娘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袁白问袁威道:“我们还在这里等着?”
“等着,”袁威丢下这句话后,跑出棚子,跟着那个男人挤进了人群里。
袁威远远跟着这个男子到了一座三层的酒楼下,看看酒楼门头的匾额,上面写着迎朋楼三个斗大的字。
雅间里,白承泽正在看着白柯吃菜。白柯说是不挑嘴,其实也不好伺候,这个小孩没什么不吃的东西,但也没有什么最爱吃的,平日里就是想吃的东西,真正放在面前了,白柯也吃不多。
白承泽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白柯的脸,说:“你啊,明明是个要娇养着的命,却偏偏想当大将军。”
白柯回白承泽的话很辣气壮,说:“能享受的时候,柯儿为什么不享受?”
白承泽想想白柯的话,点头笑道:“也对,你在京城就多享受几天吧。”
白柯说:“父王,楼下大堂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我养着的人,”白承泽小声道。
白柯噎了一下,说:“那些看起来像是江湖人!”
“他们有本事,有胆子替我杀人就行,”白承泽跟白柯道:“你是我的长子,有些事我要让你知道了。”
白柯放下了筷子,说:“父王,你要杀什么人?”
白承泽一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柯定定地望着白承泽,说:“所以那些人全是父王的杀手?”
“是棋子,”白承泽小声道:“知道什么是棋子吗?”
白柯说:“被利用的人。”
白承泽摇头,说:“是用过可弃的人。”
白柯望着白承泽半天不说话,然后低头继续吃菜。
酒楼老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跟白承泽耳语了几句。
白承泽看了酒楼老板一眼,道:“不见。”
老板说:“爷,莫姑娘就等在前街呢。”
“昨天刚刚进安府的人,今天就能出门了?”白承泽说道:“安元志真能宠这个女人?让他买些东西给那个女人送去,跟她把买货的钱拿回来。”
“是,”酒楼老板答应着又走了出去。
白柯说:“安元志的女人?”
“柯儿,”白承泽将白柯拉到了自己的跟前,道:“我知道你很尊敬上官勇。”
白柯点点头。
白承泽说:“可如果他帮的那个人不是父王呢?”
白柯马上就道:“他帮四伯了?”
“差不多,”白承泽说:“你要怎么办?”
白柯的神情一阵错愕。
白承泽显得有些受伤,道:“没想到柯儿你还要想想,才能给父王一个答案?”
“不能把他再拉拢过来吗?”白柯问道。
“不是我不想,”白承泽道:“是他不愿意。”
“为什么?”
“人各有志,”白承泽说:“他觉得你四伯才是明君之选吧。”
白柯说:“父王哪里比四伯差了?”
“这个,你得去问上官勇了。”
白柯盯着白承泽看了一会儿,说:“所以你收买了安元志身边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我早就收买了的,”白承泽说:“只是现在被上官勇送给了安元志。”
“他们之间还送女人?”
“一个女人而已,”白承泽说道:“柯儿,你要怎么办?”
“我当然要帮父王,”白柯道:“他若是与父王为敌,那也就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白承泽笑了起来,“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谁说的?”白柯不高兴道:“没有试过,父王你凭什么认为柯儿不行?”
“为了父王,你什么都愿意做?”白承泽问道。
“嗯,”白柯点了点头。
“吃饭吧,”白承泽突然就又把白柯往座位上轻轻推了推。
“父王?”白柯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正事吗?”
“你现在快快长大才是正事,”白承泽笑道:“对付上官勇,父王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真的?”
“吃饭吧,”白承泽亲自夹了一筷子鸭脯肉到了白柯的嘴里。
白柯只得又低头吃菜,心情突然之间就变得沮丧起来。
白承泽轻声道:“上官勇以前也算是父王的门下,只是他如今有了新的去处。”
白柯又抬头看向白承泽。
“知道他这叫什么吗?”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摇了摇头。
“他这叫叛主,”白承泽冷冷地道。
白柯几乎没能拿住筷子。
白承泽道:“柯儿你要记住,父王如今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你要快一点长大。”
白柯是再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抓住了白承泽的袖子问:“那你要怎么对付他?杀,杀了他吗?”
白承泽看一眼白柯的神情,说:“你不忍心?”
白柯说:“他手里有兵啊,卫**就在城外。”
“卫**?”白承泽说:“主帅没了,这支军又有什么可怕的?最多就是换一个主帅。”
白柯忙问道:“那你要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白承泽道:“等你云妍姑姑成亲之后,再说吧。”
白柯这才又想起来,云妍公主要嫁的人就是安元志,忙说:“安元志不是父王的妹夫吗?他也帮四伯?”
“上官勇是他的姐夫,”白承泽道:“可能在他眼里,上官勇这个姐夫比较亲吧。”
“那为什么还要让姑姑嫁给他?”
“因为父王想最后试一次,”白承泽说道:“如果这一次再不行,他们还是心向着你四伯,那这两个人,父王是一定不能留了。”
白柯坐着发呆。
“快吃吧,”白承泽往白柯的嘴里喂着菜,说:“吃完了饭,我们还得回府去。”
“你要去见那个康侧妃?”白柯问道。
白承泽说:“我陪你看那套兵书。”
“那你不去看那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白承泽说:“你不喜欢她?”
“皇爷爷都不喜欢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喜欢?”白柯说道:“她跟我又没有关系。”
白承泽只是笑,心里的事再多,他也没有让白柯看出分毫来。
面馆里,上官平宁一块大肉啃完了,袁威也回来了。
袁白说:“那女人是让那个男的给她买东西去的?还是你让人发现了?”
515五只猴子
袁威给自己叫一碗面,看着站在面馆搭棚外的莫雨娘,恨恨地道:“怎么可能?”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摇头,袁威死要面子的毛病不是今天才得上的。
上官平宁终于又玩腻了手里的筷子,睁大了眼睛往外面望去,然后他看见了莫雨娘,马上就跟袁威道:“威叔,是莫氏。”
袁威说:“是,她是莫氏。”
上官平宁说:“舅舅从我爹爹手里抢走的女人。”
袁威一口茶全喷到了地上。
“坏女人!”上官平宁看着莫雨娘也是恨恨地道。
“不是,”袁威说:“这事是谁跟你说的?”
上官平宁认真道:“我自己会看。”
你自己能看懂什么啊?几个死士侍卫一起看着上官平宁,这小少爷的这种性子到底像谁呢?上官睿肯定是不像,上官勇那就更不像,要是说安元志,有的时候是有些像,可安元志不会这么憨傻啊。
“去揍她!”上官平宁坐在袁白的腿上想了想,下了决定。
“小少爷,”袁威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打女人呢?”
“舅舅就打。”
“你见过?”
“没有。”
“那你怎么说他打女人呢?”
上官平宁眼睛瞪得溜圆,跟袁威说:“我听到他骂,骂女人的!”
面馆的伙计这时把袁威要的大肉面送了过来,袁威这帮人一看就不是良善百姓,所以这伙计放下面碗,一刻也不敢多呆,脚下生风地就跑了。
袁威夹起面里的大肉,问上官平宁道:“还吃不?”
上官平宁是真想吃,只是他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带着肉香的饱嗝。
袁威低头吃面。
袁白说:“小少爷,你听过你舅舅骂女人,可你没看过他打女人啊。”
上官平宁说:“他骂女人就一定会打女人!”
几个死士侍卫都觉得像他们这种头脑正常的人,应该很难理解上官小少爷。
袁威说:“不说这个了,你舅舅抢了你爹女人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上官平宁说:“住在我家旁边的人都这么说。”
“得,”老六子说:“这就叫人言可畏。”
“小少爷,”袁威扳着上官平宁的小脸,说:“我是为了你的小屁股着想,这话回家以后,你一定不能跟将军说。”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就不是将军的女人!”袁英说道:“哪有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的?”
袁白呸袁英道:“你会说人话不?那是小舅子抢了姐夫的女人。”
“是的,”上官平宁点头道:“舅舅抢了我爹爹的女人,我要去揍那个坏女人!”
这帮人的身边分东南西北,坐着四桌客人,把这帮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都不明白,既然是小舅子抢了姐夫的女人,那为什么这个小少爷不去揍他舅舅呢?揍那个被抢了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行了,”袁威把上官平宁一拍,说:“根本就没这事,你是不是真想挨揍啊?那就是一个下人,你爹爱给谁就给谁,旁人谁也管不着。”
“那为什么那些人要说我爹爹和舅舅的坏话?”上官平宁气道:“那我,我回去揍他们去。”
“还是劝将军早点搬家吧,”袁威叹道:“这样下去,小少爷要疯啊。”
“你们都是笨蛋!”上官平宁觉得自己不被理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路跑快了还会跌跟头的小人儿抑郁了。
袁威几个人这时候都在同情上官睿,小少爷日后一定能成一个武林高手,但一定成不了上官二少希望的状元郞。
“那些婢女回来了,”这时一个死士侍卫道。
几个人就看着莫雨娘站在大街上,给这几个安府的婢女都送了礼,几个婢女对着莫雨娘明显就亲热多了。
袁威几口扒完了面,把嘴一抹,说了句我先走了,就起身一个晃身没影了。
“我们还要盯她吗?”老六子小声问兄弟几个道。
“袁威不是去了吗?”袁英说:“我们再去做什么?又不是要抢女人。”
“坏女人!”上官平宁看着街上笑起来很漂亮的莫雨娘,又声音恨恨地念叨了一声。
袁白把面钱丢到了桌上,抱起上官平宁就走,再呆下去,他真怕这小少爷冲过去打女人。
莫雨娘这时正往面馆这里张望,看见了袁白抱着上官平宁从面馆里走了出来,忙就把身子一转,怕被这一行人看到。
“还躲,”老六子跟在袁白身后小声道:“她当我们的眼睛是出气用的?”
“坏……”上官平宁张开嘴就要喊。
袁白一把捂住了上官平宁的嘴,说:“小祖宗闭嘴吧,你想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舅抢了你爹的女人吗?”
袁英在后面踹了袁白一脚,说:“你能不说这事了吗?!”
白承泽这时带着白柯站在人群的另一头,看着这边道:“那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就是上官勇的儿子,叫上官平宁。”
“哦,”白柯假装自己是头一次见到上官平宁一样,点了点头。
“抱着他的人,还有跟着他的人都高手,”白承泽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因为凭着这些人的身手,在军中或是在江湖都不可能默默无名。”
白柯说:“那父王现在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白承泽带着白柯往前走,说:“这里人多,我们先回去。”
白柯看了看自己周围,挤得密密麻麻的各色人等,往白承泽的身前又站了站,他不喜欢人多,这一点在江南的江边挤在人群里,看官兵对水匪行刑的时候他就发觉了。
白承泽带着白柯从莫雨娘的跟前走了过去。
莫雨娘冲白承泽微微低了低头,白承泽走过去后,莫雨娘表面上还是在跟安府的婢女们说笑着。
袁威藏身在人群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骂了一声:“贱人!”
街口这里站了两个耍猴人和他们的五只猴子,两只老猴,三只小猴。上官平宁看到这五只猴子后,就闹着不肯走了。
耍猴人跑惯了江湖,一看上官平宁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少家,当下就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啪”的一抽,指使着猴子们翻起了跟头。
“好看?”袁白问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抿着小嘴不吭声。
耍猴人手里的鞭子往地上抽得更快了,不时还抽到了猴子们的身上。五只猴子翻跟头越翻越快,最后几乎就成了长毛的风火轮。
“小少爷?”袁白知道上官平宁抿着小嘴不说话的时候,一定是这小少爷不高兴了。
“不准打它们!”上官平宁突然就大声跟两个耍猴人喊道。
两个耍猴人被上官平宁喊愣住了。
周围围着看耍猴的人也都愣了。
上官平宁跟人群中央的一只老猴对视着,老猴站在雪地上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上官平宁说:“我要它们了!”
“小少爷,你要买猴子?”老六子问道。
“买,”上官平宁看着袁白说:“多少钱?”
袁白心说我哪知道五只猴子多少钱?
耍猴人这时上前来给上官平宁行礼,说:“小少爷,这是我们糊口的东西,不能卖。”
“我要,”上官平宁板着小脸说。
“这,”耍猴人冲上官平宁摇头,说:“这真不能卖。”
袁英说:“行了,废什么话?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我看这几只猴子脏兮兮的,别跟我扯你们有多宝贝这些猴子,痛痛快快开个价。”
袁白说:“你真要替小少爷买猴子啊?”
“将军又不是养不起五只猴子,”袁英说:“让小少爷高兴呗。”
“多少钱?”这回是袁白问两个耍猴人了。
两个耍猴人还是摇头,说:“几位爷,我们做这个营生有这个营生的规矩,猴子是一定不能卖的。”
“一两银子,”袁英说道。
耍猴人摇头。
“五两!”袁英又加价。
两上耍猴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
“脑子没病吧?”袁白说:“五两银子,这几只猴子得翻多少跟头才能赚到啊?”
耍猴人说:“这位爷,这不是价钱的事。”
“十两!”上官平宁直接喊价到了十两。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十两银子买五只猴子?
耍猴人这一回点头了,再耍猴人的行规,也敌不过十两银子啊。
“我出十一两,”人群里这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袁白来火的喊了一声,还有人跟他们抢猴子?
白柯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说:“十一两,这五只猴子我要了。”
上官平宁看到白柯两眼喷火,喊了一句:“混蛋!”
白柯不理上官平宁,跟自己身后的侍卫说:“给钱,把猴子带走。”
“这是我的!”上官平宁大喊。
“十二两,”袁白冲两个耍猴人喊了一声,拼钱他们不怕,卫国侯现在什么都缺,连女人都缺,就是不缺钱。
“十三两,”白柯说。
“十四两,”袁白说。
“十五两。”
“比十五两多的是多少?”上官平宁小声问袁白。
袁白说:“十六。”
上官平宁正要喊十六,就听见白柯跟耍猴人说:“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都比他们多出一两。”
“放我下来,”上官平宁在袁白的怀里蹦。
袁白说:“小少爷,他是小王爷,我们要不走吧。”
上官平宁说:“好,我要自己走。”
袁白说:“我抱你。”
上官平宁说:“那我就不走了。”
袁白小心翼翼地把上官平宁放下了,说:“小少爷,你要是闹事,将军一定揍你。”
白柯这时往上官平宁这里走了过来,说:“你是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眼瞅着白柯到了自己的跟前,嗷的一声,就冲白柯扑了过去。
516软心肠的将军之子
上官平宁扑到了白柯的身上,这一次白柯有了准备,没被上官平宁扑到地上去,双手把上官平宁一抱,说:“你想干什么?打架?”
上官平宁看看白柯,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感觉这小肉拳头一定揍不疼这个混蛋,于是张嘴就咬,上一回他让这个小混蛋见了血,这一次也一定行。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往这里闪身过来。
两个五王府的侍卫往这哥几个的跟前一站。
“臭小子!”就在上官平宁的小牙已经碰到了白柯的手背的同时,一双手伸过来,把上官平宁到了怀里。
上官平宁恶狠狠地回头一看,然后就高兴起来,叫道:“舅舅!”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也不看白柯,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白承泽。
“舅舅,打他!”上官平宁指着白柯跟安元志说。
白承泽这时候开口道:“这就是卫朝家的小公子?”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突然就单膝往地上一跪,说:“末将见过殿下。”
周围的百姓一听安元志喊白承泽殿下,都不敢再站在这里看热闹了,在祈顺,除了皇子们,也没人能被称为殿下。
白承泽看安元志这样,反而感觉意外了,安元志什么时候这么顺服过?
“舅舅?”上官平宁愣住了。
“快,”安元志教上官平宁道:“那是五殿下,快见过五殿下。”
上官平宁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打量一眼上官平宁,不知道这是哪个女人为上官勇生下的儿子,长得像上官勇,但看这小孩圆滚滚的身子上全是肉,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小小的一团,所以这个小孩的骨架子不大,生下上官平宁的女人应该也是个娇小的女人。
安元志催上官平宁道:“快啊,舅舅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不能不懂礼数。”
白承泽这时笑着走上前来,伸双手扶起了安元志,说:“这会儿都是私服,你跟我讲这么大的礼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
安元志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殿下,这个小子被我们宠坏了,不知道好歹,跟小王爷没大没小,你看在他还小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殿下,”上官平宁这时喊了白承泽一声,小孩还不知道要隐藏心思,这一声殿下喊得不情不愿。
白承泽也不在意,弹一下上官平宁戴着的小虎头帽子,转身冲白柯招了招手,说:“过来。”
白柯见到安元志有点心虚,但还是神情正常地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站下,喊了白承泽一声:“父王。”
白承泽指着白柯,问上官平宁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小哥哥?”
安元志在白承泽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没有,”上官平宁看着白承泽道:“你是什么殿下?”
“殿下就是皇子,”安元志说。
上官平宁这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是圣上的儿子。”
白承泽笑道:“你还知道圣上?”
“知道,”上官平宁说:“等平宁长大,还要为圣上,为圣上效命呢。”
“我皇爷爷能用你这个笨蛋?”白柯开口道:“你什么也不会。”
“柯儿,”白承泽拍了白柯一下,“不得无礼。”
上官平宁看白柯挨了白承泽一巴掌,开心了,说:“我不是笨蛋,你才是!”
“平宁!”安元志也拍了上官平宁一巴掌,说:“快跟小王爷道歉。”
“算了,”白承泽摆手道:“小孩子的交易,元志你就不必当真了。”
“我要猴子,”上官平宁噘了噘嘴,说:“舅舅给我买猴子吧。”
安元志看向了白柯道:“那是小王爷喜欢的东西,你怎么能抢?”
上官平宁在军营里也看过别人给上官勇下跪,知道下跪对站着的人和跪着的人而言意味什么,把头往安元志的怀里一埋,决心不再看对面的那个混蛋一眼。
“这样吧,”白承泽这时道:“一共有五只猴子,我把那三只小猴给平宁你?”
动物都是小的好玩,白承泽这么做就是在偏向上官平宁了。
上官平宁忙又扭头看向了白承泽,说:“真的?”
“真的,”白承泽说:“那三只小的归你了。”
“我要老的,”上官平宁却说道。
“你傻啊?”安元志问自己的外甥。
“老猴子可怜,”上官平宁嘀咕了一句。
几个大人一起看向了被链子拴着的两只老猴子,三只小猴子玩闹在一起,这两只却依偎在一起,像是要借着对方的体温取暖。
“这两只也不算老吧?”袁白跟安元志说:“就是身上的毛看起来差点。”
安元志问上官平宁道:“你不是看它们好玩,是看它们可怜才要买的?”
“嗯,”上官平宁点了点头。
安元志看向了白承泽道:“殿下,那末将就要那两只老的吧。”
白承泽看白柯。
白柯其实也不是真就想要这几只猴子,他就是不想让上官平宁痛快了,这会儿他看上官平宁一脸的委屈,眼睛里湿漉漉,看着像一只刚断奶,饿着肚子的小狗。
白承泽说:“柯儿,你看呢?”
白柯突然就转身道:“算了,我不要了,都给他。”
安元志掂一下上官平宁,说:“还不谢谢小王爷?”
“谢谢,”上官平宁嘟囔了一句,这明明就是他先看中的,自己这会儿却还要谢谢这个小混蛋,上官平宁越想越委屈。
“父王,我们回府,”白柯喊白承泽道,他现在突然之间就没有了逗弄上官平宁的兴趣,也害怕白承泽跟安元志站在一起。
“我们改日再聚吧,”白承泽跟安元志说道。
安元志冲白承泽一躬身,道:“是,殿下慢走。”
白承泽一行人走了后,袁英问安元志道:“真要买这些猴子啊?”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就往前走,说:“给他们三两银子,把这五只猴子送到城南旧巷去。”
两个耍猴的艺人原本能得十几两银子的,这一下子就只能得三两银子了,有心跟安元志再说说吧,可是他们方才听了安元志跟白承泽的对话后,知道了白承泽是皇子,安元志估计身份也不会低,这两人不敢开口跟安元志说话。这个年头,官老爷们想弄死他们这些耍把式卖艺的不是什么难事。
“你个笨蛋!”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一路走一路骂,说:“猴子这东西,我上山里给你捉几只来,一个铜板都用不上!”
“猴子可怜,”上官平宁说。
安元志说:“我也可怜,你是不是也可怜可怜我呢?”
上官平宁看安元志一眼,他这个舅舅哪里可怜了?
“以后再遇上那个白柯,还有刚才那个殿下,你给我离他们远一点,”安元志教外甥道:“你知道他们是好是坏啊?”
“他是坏人,”上官平宁马上就道:“那个白柯是坏人。”
“你知道就好,”安元志道:“你现在又打不过他,你跟他扯什么啊?”
“那,那我长大了就能揍他了?”
“他是小王爷,”安元志再拍上官平宁一下,说:“你让你爹省点心行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上官平宁小嘴撇了撇,这个动作他是跟安元志学得,做起来也跟安元志的动作一样,连安元志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都被上官平宁学得惟妙惟肖。
安元志给上官平宁把小虎头帽子往下按了按,白氏皇族要没了手中的皇权,是没什么了不起的。白柯,安元志心里想着这个小孩,方才站在人群里,他看了白柯半天,今天是那个康氏女进五王府的日子,这小孩能在今天把白承泽拖出来陪他逛街,看来这是小孩不光是心眼多,手段也有。
“舅舅,”上官平宁抱着安元志的脖子说:“以后我再也不理那个混蛋了。”
“嗯,”安元志说:“以后离那小子远点。”这个白柯是白承泽的儿子,日后跟上官平宁一定会是仇人,安元志想到这里,跟上官平宁小声道:“平宁,以后再遇上白柯,你就当不认识他吧。”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哦,”上官平宁点头道:“我不认识他了。”
“这才是我的好外甥,”安元志亲了上官平宁一口。
白承泽带着白柯走着回府。大街的雪已经被行人和车马踩踏碾压成了碎冰,白承泽牵着白柯,步子走得很慢。
“父王,”白柯问白承泽道:“上官勇的儿子怎么会可怜那些猴子?”
白承泽说:“他为何不能可怜那些猴子?”
“他是上官勇的儿子啊!”白柯道。上官勇这样一个有屠夫之名的大将军,有一个看到猴子都心软的儿子?白柯觉得这完全不符合子像父的常理啊。
“三岁看老,”白承泽说道:“看来这个上官平宁不是个心肠冷硬之人。”
“那他以后还怎么接上官勇的衣钵?”
“你为他担心什么?”白承泽笑道:“日后你当大将军不就得了?柯儿,你这么关心上官勇做什么?”
“父王说那几个跟着上官平宁的人是高手,”白柯聪明地换了话题,问白承泽道:“那些是什么人?”
“王家死士,”白承泽小声道。
“什么?”王家死士很出名,只是对于白柯这样的小孩来说,完全没有听说过。
“王家是帮着你皇爷爷争皇位的功臣,”白承泽小声道:“他们家里调教出的死士,是我祈顺最好的死士。”
“那他们怎么到了上官勇的身边?”白柯问道。
“王家被太子拖累,已经被你皇爷爷满门抄斩了,”白承泽说道:“在王家全族获罪入狱之后,我曾派人去找过他们,却没有找到,没想到他们被上官勇收在了麾下了。”
517大红福袋
白柯抬头看着白承泽,道:“是上官勇先于父王一步找到了他们?”
白承泽摇了摇头。王家出事之时,上官勇还跟着周宜在白玉关御敌,远在万里之外,还只是一个从五品武官的上官勇,在那时怎么会对王家的死士们施下救命之恩的,到了今天,白承泽也没有查清楚,想明白。
白承泽曾经想过这是安太师做下的事,可是如果是安太师做下这事,为何他不自己用这些死士?而要让上官勇用?这不合理。白承泽也想过做下这事的会不会是安锦绣,在王家死士们纵火逃离大理寺的那天夜里,他的父皇在去大理寺的路上遇到过安锦绣,安锦绣有这个时间去救人。只是白承泽不相信安锦绣有这样的远见,先不说一个养在安府深闺里的小姐怎么会知道王家死士的,就是安锦绣知道王家死士的存在,这个女子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救钦犯死士?
“父王,”白柯这时跟白承泽道:“那里有买糖画的。”
白承泽往白柯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个做糖画的小摊摆在街角那里,生意不怎么样,只两个小孩站在摊子前,也不买,只看着做好的糖画流口水。“想吃?”白承泽问白柯道。
“我想给林儿和栋儿买,”白柯说:“今天出门没带他们,给他们带些吃的回去,这样他们也会高兴了。”
“你倒是会做人,”白承泽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去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白柯往糖画摊跑去,一个侍卫紧跟在白柯的身后。
白承泽看着白柯跑到了糖画摊前,低头认真地看着手艺人递给他的画册,选着糖画的图案。白承泽突然就在想,安锦绣为什么不敢去救王家死士?呆在帝宫里,这个女人不还是敢把心放在上官勇的身上,更大胆的是,这个女人还跟上官勇私下里有联系,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这个女人不敢做的?想到这里,白承泽又摇了摇头,这事他查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真要是安锦绣做下的,他也拿不出证据来,想让安锦绣自己承认?那更是痴人说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上官平宁抢了一回猴子,白柯让老板给他做了两只猴子的糖画,让侍卫拿着,走回到了白承泽的身边,说:“父王,你看这两只猴子怎么样?”
“不错,”白承泽说:“你自己不要吗?”
白柯说:“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好,好,好,”白承泽笑道:“柯儿是大人了,这样行了吧?”
白柯这才笑着走在白承泽的身边,道:“父王,这条街人没那么多,我看着就顺眼多了。”
白承泽说:“日后面对千军万马,你要怎么办?”
“打仗跟平常过日子不一样,”白柯说:“柯儿才不怕打仗的时候人多。”
白承泽又牵起了白柯手,说了一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你日后上了沙场,再让父王看看你的本事吧。”
白柯看了看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几个路人,他不想让白承泽拉着他的手走路,祈顺的民风讲究严父慈母,大街上就没有几个当爹的牵着儿子手走路的。白柯挣了两挣,没能挣开白承泽的手。
白承泽看了白柯一眼,说:“好好走路。”
白柯只能乖乖让白承泽牵着自己走了。
白承泽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那时候安锦绣还没被他的父皇抢到身边去,安锦绣在她还是上官妇的时候,去救王家死士是为了什么?为了替上官勇谋算未来吗?那个时候的安锦绣就有了要让上官勇封侯的野心?那么当千秋殿的安妃,贵妃娘娘比起侯爵夫人来,不是更能满足她的野心?安锦绣为什么又要把心给上官勇?安锦绣这个女人,看不懂,白承泽摇了摇头,他是真的看不明白这个女人。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回了上官勇租住的宅子里,安府里的一个下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半天了。
“府里出事了?”安元志把上官平宁往地上一放,问这个下人道。
这个下人说:“五少爷,宫里来了公公传旨,太师让您回去呢。”
安元志说:“为了什么事?”
上官睿这时出屋来道:“圣上有了旨意,你五日之后迎娶云妍公主。”
安元志看起来没有激动,也没有厌恶的情绪,只是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上官睿现在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问安元志道:“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安元志一笑,说:“我成婚那天,你过来替我挡酒吧。”
上官睿说:“我酒量不好。”
“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安元志把脸一沉,小声说了句:“所以说书生什么的,最没用处!”
上官睿哭笑不得地看着安元志走出了门去。
上官平宁喊:“舅舅你去哪里?”
“舅舅晚上过去吃饭,”安元志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一句话。
上官平宁看向了上官睿,说:“叔,我舅舅怎么了?”
上官睿抱起上官平宁往屋里走,说:“你舅舅要成亲了。”
“什么是成亲?”
“就是娶老婆,”上官睿说:“你舅舅没跟你说这事儿?”
上官平宁摇头。
上官睿叹口气,估计安元志就是说了,这个小祖宗也记不住。
安元志骑马回到了安府,看见来传旨的太监是吉和。
“五少爷,”吉和看见安元志走进正厅里来,忙就道:“您快接旨吧。”
安元志看看站在正厅里的人,安太师和四个嫡公子都在,连一直呆在佛堂里的老太君都在主位上坐着呢。
“你还愣着做什么?”安太师冲安元志说:“还不跪下接旨?府里把接旨的香案都给你摆上了,你还想怎样?”
安元志这才跪下接旨。
吉和清了清喉咙,打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世宗在这道圣旨上写了些什么,安元志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就想着,再过五日云妍这个女人就要到自己的身边来了,“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吉和宣读完了圣旨,看安元志还跪在那里愣神,忙就小声跟安元志道:“五少爷,您接旨啊。”
“臣接旨,”安元志三叩首后,高举了双手,道:“臣谢主隆恩。”
吉和把圣旨放在了安元志的手里,看着安元志起身了,才堆着一张笑脸,跟安元志说:“奴才这里恭喜五少爷了。”
“多谢吉总管了,”安元志这会儿显得有些激动了,说:“我这一下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吉和知道安元志跟云妍公主之间的那点事,一点也不信安元志的这话,但还是说:“五少爷,你这是太高兴了?”
“高兴,”安元志说:“我自然高兴。”
吉和回头跟安太师说:“太师,我能单独跟五少爷说几句话吗?”
安太师说:“吉总管请便。”
安元志带着吉和站在了一个小庭院里,这庭院里没种花草,藏不了人,也能让安元志看到来往的人,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到底是什么话,要劳烦吉总管单独跟我说?”
吉和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福袋,说:“五少爷,这是安妃娘娘亲手做的,让我带来给你。”
安元志从吉和的手上接过这两只大红的福袋,两个福袋上绣的都是戏水鸳鸯。
“娘娘一直就不看好五少爷与公主殿下的婚事,”吉和小声道:“所以就没给五少爷准备什么贺礼,就这个还是安妃娘娘现赶出来的。娘娘让我带话,说请五少爷不要嫌弃。”
安元志看着手中的福袋,苦涩地一笑,道:“安妃娘娘就跟我的姐姐一样,我一定要成这个亲,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吉和说:“娘娘就是为五少爷操心,五少爷给圣上上了那道折子后,我听袁义说,娘娘一天没吃东西。”
“你回去跟娘娘说,”安元志道:“就说我知道日子该怎么过,让她不要操心我。”
吉和说:“我知道了,回去后一定给五少爷把话带到。”
“还有,我谢谢娘娘的福袋,”安元志说:“让娘娘放心,我安元志的日子不会过得不好,为了我娘还有我姐姐,我都不会糟践我自己的。”
吉和听着安元志这话说得伤感,忙道:“我明白,娘娘听了五少爷这话,也一定能放心的。”
“娘娘还有话要跟我说吗?”安元志把福袋收进了袖中,问道。
“娘娘说五少爷务必对公主殿下多加照应,”吉和说:“我还跟娘娘说,五少爷您怎么可能不好好待公主殿下,可娘娘说您懂这个照应的意思。”
“嗯,我懂,”安元志道:“让娘娘放心吧。”
“您真的懂?”吉和不放心地问。
“懂,”安元志说:“过云殿的事不在那儿放着吗?”
吉和这才道:“娘娘还说,让五少爷好好跟着卫国侯爷在军效命。”
安元志点头。
吉和说:“五少爷都知道了,我也就带完娘娘的话了。”
安元志说:“娘娘没恭喜我早生贵子?”
吉和说:“五少爷,我看着娘娘那气还没消呢。”
是啊,安元志挑一下眉头,这个姐姐一定是希望他好的,娶一个云妍公主这样的女人,安元志想自己这辈子也许就是鸡飞狗跳了。
吉和再打量一下安元志的神情,说:“五少爷,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宫复命去了。”
安元志说:“等一下。”
吉和笑道:“五少爷,太师已经赏过我了。”
安元志递给了吉和一个钱袋,说:“这是驸马爷给你的,跟太师的那个是两码事。”
“那奴才就多谢驸马爷的赏了,”吉和忙冲安元志躬身道。
518绿叶
吉和跟安元志回到安府的正厅里,又跟安太师说了几句话后,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安元志看着坐着的老太君说:“您今天怎么出佛堂了?给宫里太妃娘娘们抄的经文,抄完了?”
站在老太君身后的一个嬷嬷开口道:“奴婢回五少爷的话,是安妃娘娘下了懿旨。”
老太君也看着安元志,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经抄得太多,用眼过度,老太君的双眼有点浑浊。“没想到,老五也要成婚了,”老太君干巴巴地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老太君,”安元志说:“孙儿长大了,自然就该成婚了。”
“是啊,”老太君说:“我这个老太婆老了,该早点入土了。”
“母亲!”安太师在一旁忙道:“您何苦说这种话?”
安元志说:“父亲不必紧张,老太君这话是专为说给我听的。”
“元志!”安元文这时也不得不开口了,他跟安元志的关系再不好,也不能让安元志当着宫中嬷嬷们的面,跟老太君吵。
“我还有事,”安元志冷冷地看着老太君道:“就先告退了,”说完这话,安元志不等老太君和安太师开口,一甩衣袖,转身就要走。
安太师说:“你要去哪里?你还不快点回房去沐浴净身,跟我进宫去谢恩?”
安元志说:“儿子就是要去房里洗澡的,父亲还有吩咐?”
安太师冲安元志挥了挥手。
老太君看向了安元文,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安元文被老太君这一眼盯得难受,把头一低,对着老太君,安元文觉得自己无颜以对。
安太师说:“母亲,你也许久没有出佛堂了,儿子扶你去花园里走一走吧。”
安府的后花园在冬季里,也能看到一片绿意。老太君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回头看一眼远远跟着她与安太师的两个宫嬷嬷,低声道:“二丫头没把秦氏放出来?”
安太师道:“秦氏身子不好。”
“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不好的?”老太君道:“是二丫头容不下她吧?”
安太师扶着老太君往前走。
老太君看安太师不答她的话,便自嘲道:“也对,秦氏害死了她的生母,她怎么能容下这个嫡母?是我老胡涂了。”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安太师小声道:“母亲这一次出了佛堂,日后就在府中安度晚年不是更好?小辈们的事,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那元文呢?”老太君说:“你对他是怎么打算的?”
“元文做他的官,元志对安府没有兴趣,”安太师说:“他要自己创下一份家业,就随他去吧。”
“他有这个本事吗?”
“母亲,元志有安妃娘娘帮他,安府于他形同鸡肋啊。”
“宠妃,驸马,”老太君叹道:“一个倒水家奴的种,竟会有这样的富贵。”
安太师苦笑道:“母亲,元文他们这辈子儿子看过了,就是安于现状了。”
“所以你现在就帮着安妃了?”老太君问道。
“儿子也想安于现状,只是如今我们安家没办法安于现状,”安太师小声道:“不进则退,再进一步,安家会出一个位极人臣之人,若是退一步,则是万丈悬崖了。”
“是啊,”老太君点头道:“安家百年大族,总不能毁在你的手上。只是你想过没有?元文日后有这个本事,继承这份家业吗?”
安太师说:“母亲这话何意?”
“安元志虎狼之性,”老太君说道:“日后他能容下他的嫡兄长们吗?”
在这事上,安太师倒是能想得开,道:“元志也是安家子孙,母亲何苦担心这事?”
“你……”老太君眼看着就要怒。
安太师说:“元志幼年时,元文他们这些兄长也没照抚过他,安元志凭什么要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照抚他们?”
老太君无话可说了。
安太师把老太君带到了花园里的湖边,指着正在湖上修桥的工匠们道:“这是儿子从江南请来的匠人,要在这里重修一座九曲廊桥。”
老太君却只看着湖中的枯枝败叶,一对庶出的姐弟如今压在了嫡出兄姐们的头上,这让老太君怎么能有心情,去看湖上正在重修的廊桥?
安元志这时在房里洗好了澡,正要更衣,范舟跑进来说:“少爷,莫雨娘回来了。”
安元志正要穿衣的手一停,说:“让她进来。”
范舟说:“少爷,你衣服还没穿呢。”
“所以我让她进来伺候我更衣啊,”安元志说:“你还有问题?”
范舟摇摇头,转身又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莫雨娘走了进来,看到安元志光着身子坐在一张躺椅上,忙就不敢抬头了,给安元志蹲了一个半福,说:“少爷。”
“过来,”安元志说:“伺候我更衣。”
莫雨娘走上前,伸手拿起安元志扔在一旁的衣衫,看看躺在那里的安元志,不知道这位爷躺着,她要怎么伺候更衣。
“去哪里逛了?”安元志站起了身,张开了双手。
莫雨娘忙拿着内衫往安元志的身上套,说:“奴婢跟几个小姐妹去了南城,看到那里有很多人在置办年货,热闹的很。”
“没看到什么熟人吗?”
“没有,”莫雨娘说:“奴婢就是买了些东西。”
安元志低头看看莫雨娘,说:“那你开心吗?”
“开心,”莫雨娘嘴角带笑地道:“奴婢谢少爷恩典。”
“好好做我的女人,”安元志伸手挑起莫雨娘的下巴,道:“我不会亏待你。”
莫雨娘看着十分娇羞地道:“少爷收下了奴婢,奴婢以后就是少爷的人了。”
“我五日之后就将大婚,”安元志道:“你也要准备准备。”
莫雨娘说:“不知少爷想要奴婢准备什么?”
“出于对公主殿下的看重,我现在不好要了你,”安元志凑到了莫雨娘的耳边,说道:“不过与公主殿下成婚之后,我一定好好地疼一疼你。”
这话带着**的意味,安元志的气息又喷在自己的耳垂上,莫雨娘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耐不住寂寞,也得给我再耐个几天,”安元志从莫雨娘的手上拿过了自己的衣衫,很快就穿好了,说:“以后伺候男人更衣的事,你还是练练吧。”
莫雨娘退到了一旁,看着安元志穿戴整齐,突然脸上就有点发烧。
安元志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只要他肯放下身段,莫雨娘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拿不下?
范舟在房外等着,两个原先就伺候安元志的小厮站在范舟的对面,这两位都是安府的家生奴才,怎么看范舟,都觉得范舟是一个土包子。
“少爷到底在房里干什么?”一个小厮问范舟道。
范舟摇头。
另一个小厮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范舟拿眼瞪着这两个人,他怎么知道安元志在里面是让莫雨娘帮他更衣,还是抱着莫雨娘行**之事?
“不明白少爷是怎么看中你的,”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地道。
安元志这时拉开了门,从房里出来,慢悠悠地道:“我不看重他,难不成我要看重你们?”
两个小厮看见安元志出来了,还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话,吓得忙给安元志跪下了。
“他不是奴才,”安元志指着范舟,训这两个小厮道:“你们欺负他?”
范舟这时走上前,拉拉安元志的袖子,说:“少爷,他们没有欺负我。”
“笨蛋!”安元志在范舟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走到了廊外,看范舟还抱着头站在房门口,说:“你还不跟上?”
范舟看看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
“起来吧,”安元志说了一句。
两个小厮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范舟跟着安元志往外走,小声跟安元志道:“少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不让我出来了。”
安元志说:“为什么?”
范舟说:“因为当了奴才就当不成人了。”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我们都是奴才。”
范舟不相信道:“少爷也是奴才?”
“是啊,”安元志说:“我是圣上的奴才,我父亲也是。”
范舟说:“那天下间,除了圣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奴才了?”
“是啊,”安元志说:“你姐就是个没见识的小女人,你信你姐的话,那就跟你二哥一样,替别人种一辈子的地吧。”
范舟的小脸一苦,又跟着安元志往前走了几步,说:“我以后要给我二哥买地。”
“等你先混到钱再说吧,”安元志说:“就凭你现在这样,还想混到钱回乡买地?”
范舟咬一咬牙,说:“少爷,我们下面要去哪里?”
安元志问一个避在了路旁的下人,说:“太师人呢?”
这下人忙道:“回五少爷的话,太师陪着老太君去后花园了。”
安元志带着范舟往后花园走,等找到了湖边上,就看见安太师陪着老太君站在那里,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两个宫里的嬷嬷最先看见安元志,忙给安元志行礼。
“免了,”安元志冲这两个嬷嬷挥了一下手。
安太师听到了两个嬷嬷的请安声,回头就看见安元志往自己这里走来了。
安元志在离安太师和老太君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道:“大冬天的,这后花园里有什么可看的?父亲还真是好兴致。”
老太君没有回头看安元志,说:“冬天里,花园不是也有绿叶可看?”
安元志说:“原来老太君喜欢看叶子,难怪了。”
老太君这才回头,说:“难怪什么?”
安元志说:“难怪老太君看人,从来都只看重那些,这辈子只能是绿叶命的人。”
“老五!”安太师喝了安元志一声。
519舅舅
安元志闭了嘴,只是看着老太君的目光还是不善。
安太师说:“你还站着做什么?跟我去宫里。”
安元志这才冲老太君行了一礼,说:“太君,元志告退。”
安太师也跟老太君躬身说了一句:“母亲,我先带元志进宫去了。”
“去吧,”老太君道:“路上小心。”
“还不跟我走?”安太师回头又训安元志了一句。
老太君站在湖边上,看着这父子二人一路走远。
两个宫里的嬷嬷走上前来道:“老太君,这会儿风大,您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老太君说:“我还要回佛堂吗?”
一个嬷嬷不卑不亢地道:“老太君,安妃娘娘说了,在府中五少爷大婚期间,您就回您原先住着的屋子休息。”
一个主母秦氏,安府已经对外说卧病在床,自己要是再病了,只怕外面的人要说安府运背了。安锦绣让自己出佛堂,就是不想让外人看见,安元志大婚,自己这个祖母却被关在佛堂里抄佛经,让安元志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安锦绣啊,老太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安妃娘娘还真是心思缜密。
“老太君,请吧,”两个嬷嬷催老太君走。
老太君拄着拐杖往自己先原住着的院落走去,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冯姨娘带着几个安府的婢女往她这里走了过来。
冯姨娘看见老太君,本来是想躲的,只是看老太君也看到她了,只得带着人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说:“冯氏请老太君安。”
老太君打量一眼冯姨娘,她在佛堂里不知世事,不过知道现在安府里,是这个冯氏管着内宅之事。现在看冯姨娘头上戴着的珠翠,身上穿着的绫罗,俨然已经是一个贵妇人的打扮,“你这是要去哪里?”老太君语气平淡地问冯姨娘道。
冯姨娘忙道:“回老太君的话,五少爷的宅子已经都布置好了,奴婢正想带着人去看看。”
“真是可惜了,”老太君看着冯姨娘说了一句。
冯姨娘说:“老太君也想去看看五少爷的宅子吗?”
老太君冷笑道:“我只是在可惜,阿绣享不到的福,竟是被你享了去。”
冯姨娘被老太君说得一脸的难堪,她没有儿女傍身,如今的这种日子,就是仗着当年她与绣姨娘交好的情份。这个内情,安府里的人都知道,只是除了老太君外,也没有人会说破这事,得罪冯氏这个当家的姨太太。
“你摆这张脸给谁看?”老太君想到安府里现在是一个姨娘当家,这心里就犯恶心,冲冯姨娘道:“我如今还说不得你吗?”
“奴婢不敢,”冯姨娘只得又在脸上堆上了笑容,跟老太君道:“不知道老太君有什么吩咐。”
“罢了,”老太君说:“我不使唤你。”
冯姨娘躬身站在路上,一直等到老太君走得没影了,才直起了腰身。
“姨娘?”伺候冯姨娘的婆子看冯姨娘的脸色不好,忙伸手扶住了冯姨娘。
“没事,我们走吧,”冯姨娘道,想想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感到难堪呢?绣姨娘出身低,府里有几个人看得起她,与她交好的?自己待绣姨娘自问是尽到了心,如今这样的地位也是自己付出之后才得到的,“老太君还是跟以前一样,”冯姨娘跟扶着自己的这个婆子道:“嘴巴不饶人。”
这个婆子一笑,说:“只是奴婢听说,五少爷方才在正厅里见到老太君时,可没说什么好话。”
冯姨娘说:“不用管她,等五少爷的大婚一过,她还是得去佛堂里抄经书。”
这个婆子小声跟冯姨娘道:“老太君一天到晚都在说嫡庶,其实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哪位娘娘不是妾室?安妃娘娘只让她抄佛经,已经是开恩了。”
冯姨娘一笑,道:“一会儿五少爷从宫里回来,替我把东西送给他去。”
“是,”这婆子忙应声道。
祈顺男子大婚之时,生母要为儿子做一床百福被,现在绣姨娘不在了,冯姨娘便替安元志做了一床。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安元志在大婚当日用了这床被子,那就说明安元志认下了她这个养母,日后她就是死了,也有人为她守灵收尸了。冯姨娘想想安元志如今对着安府中人时冷漠,心中再次忐忑不安起来。
“姨娘,有些事等等看就知道是好是坏了,”婆子扶着冯姨娘边走边劝道:“如今您想再多也没用,现在您就是要把五少爷大婚的事,替他办好。”
“是啊,”冯姨娘说道:“儿子成婚了,娶得还是一位公主殿下,绣绣能瞑目了。”
冯姨娘带着人出了府门,就看见安元志骑在马上,安太师的官轿还停在台阶下面,大管家和轿夫都等在旁边,看着就是安太师还没有上轿的样子。
安元志看见冯姨娘出来了,下了马,走到了冯姨娘的跟前,说:“您今天要出门去?”
安元志用了敬语,这让冯姨娘心里突然就一阵轻松,笑道:“奴婢这是要去看看五少爷的宅子。”
安元志看一眼冯姨娘,说:“在我的面前,姨娘还自称什么奴婢?”
“礼数还是要讲的,”冯姨娘忙小声道:“五少爷马上就是驸马了,不能让人拿到错处。”
安元志摇头笑了笑,说:“这也要看情份才行。我的那座宅子,姨娘就不要费心了,能住人就行,我这人不挑的。”
“这怎么行?”冯姨娘冲安元志摆手,说:“大婚之事不能马虎。”
安元志说:“就是娶一个女人呗。”
“你要让你娘亲看着放心啊,”冯姨娘往安元志的跟前走了几步,小声道:“记得得空,去给她上个香,把这事亲口告诉她一声。”
安元志很随意地点了点头,又不是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告诉娘亲,让她也跟着不开心吗?
安太师这时才从府门里走了出来,看着冯姨娘说:“你有事?”
冯姨娘还没开口,安元志就道:“姨娘去看看我的宅子,父亲,说到底,这府里也就姨娘把我当一回事。”
安太师说:“你大嫂怀着身孕,你二嫂她们没有管过家,她们能帮你什么?”
安元志转身走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说:“走吧,宫里的圣上还在等着我们呢。”
安太师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冯姨娘的身旁走了过去。
安元志看着安太师坐上了轿,才一催跨下的马,往街北走去。
冯姨娘心里着实是佩服安元志,就这么不讨长辈的喜欢,这个少爷如今在安府里,也是称王称霸了。
等安氏父子进了宫,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门前的太监还没及为他们通传,御书房的门就从里面被人撞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儿从御书房里跑了出来,一头撞到了安元志的腿上。安元志看不清这小孩的样子,只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扶。
“九殿下!”袁义紧接着就从御书房里追了出来。
安元志看了袁义一眼,低头看被自己双手扶着的小孩子,原来这个就是白承意。
白承意仰头看着安元志,故作了威严,却又奶声奶气地问安元志道:“你是谁?”
安太师这时给白承意行礼道:“下官见过九殿下。”
白承意歪头看看安太师,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安太师了,全然认不出面前这个人是谁。
世宗这时从御书房里也走了出来,看了看站在一起的这几位,说:“小九儿,他是安书界。”
“外公,”白承意一听安书界这个名字,马上就开口喊安太师道。
安太师忙冲白承意又一躬身。
白承意冲安太师说了一句:“外公免礼。”
世宗听了白承意的话后一笑,说:“你还不到父皇这里来?”
安元志这时往御书房里看了一眼,白承意和袁义都在,不知道他姐姐是不是也在里面。
“你看什么?”世宗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忙收回了眼神道:“臣叩见圣上。”
“父皇,”白承意这时跑到了世宗的跟前,小身子往世宗的腿上一依,指着安元志问世宗道:“这个人是谁?”
“他,”世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白承意说:“你应该叫他一声舅舅。”
白承意说:“舅舅是什么?”
世宗笑道:“就是你母妃的弟弟。”
白承意忙又看向了安元志,问道:“你是我母妃的弟弟吗?”
安元志看向了世宗。
世宗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元志这才冲白承意躬身道:“是,九殿下,末将是安妃娘娘的弟弟。”
“那我母妃怎么从来没有说过你?”白承意问安元志道。
“九殿下,”安元志小声跟白承意道:“末将位卑言轻,不值一提的。”
世宗说:“元志,你这是在怪朕了?”
安元志忙往地上一跪,说:“臣不敢。”
世宗看安元志跪下了,反而一愣,说:“你这小子,现在你的胆子也是鼠胆了?”
安元志望着世宗一笑,这笑容看起来还很憨厚。
世宗说:“起来吧。”
安元志这才起了身。
世宗轻轻拍了拍白承意。
白承意看看世宗,又看看安元志,最后叫了安元志一声:“舅舅。”
“九殿下,”安元志冲着白承意一躬身。
“袁义,”世宗叫袁义道:“把小九儿带回千秋殿去吧,告诉你主子,这小子在朕这里用过不少点心了,晚上给他少吃一点,不要积食了。”
袁义忙应声道:“奴才遵旨。”
“父皇,”白承意这时却又回头问世宗道:“承意回去后,能跟母妃说看到了外公和舅舅吗?”
“嗯,”世宗冲白承意点了点头。
520联名折
“外公,舅舅,”白承意问安太师和安元志道:“你们有话要跟我母妃说吗?承意可以给你们带话。”
安太师忙道:”下官多谢九殿下,就请九殿下给娘娘带句话,就说下官请娘娘保重身体,安家上下都好,请她不必挂心。”
白承意点点头,说:“我记下了,舅舅呢?”
安元志说:“太师的话就是末将要说的话。”
世宗这时开口道:“你就没话要跟安妃说了?”
安元志忙又道:“还有,请九殿下跟娘娘说,末将多谢她为末将做的福袋,末将很感激她。”
世宗看安元志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脸上却是一点感激之情也看不到,显然是没把安锦绣为他做福袋之事放在心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安太师看着安元志的表现,却是有些欣慰,这个儿子总算是有点长劲了。
“好,”白承意看不出大人间的这间勾心斗角,跟安太师和安元志道:“我都记下了,回去后我就说给我母妃听。”
“下官多谢九殿下。”
“末将多谢九殿下。”
安太师跟安元志同时跟白承意称谢道。
世宗跟袁义说:“带他走吧。”
袁义弯腰要抱白承意,白承意却往后一躲,说:“我要自己走。”
袁义只得又伸出手,说:“那九殿下,奴才牵您走。”
白承意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袁义的手心里,小大人一样道:“那我们走吧。”
“这小子,”世宗看着白承意摇了摇头,对安太师道:“小小年纪,还挺要强,这么远的路非要自己走。”
安太师跟世宗笑道:“九殿下早慧,臣看九殿下日后一定成就非凡。”
世宗笑了一声,说:“但愿吧。”
安元志道:“圣上,末将……”
“进来说话吧,”世宗说:“你想在外面跪谢朕的圣旨吗?”
安氏父子忙又跟着世宗进了御书房。
白承允站在偏殿的门后,方才的那番对话他全听到了。让白承意认下安元志这个舅舅,这是他的父皇给这个小弟弟找了一个日后的庇护者吗?安妃还真是得宠,让他的父皇如此为这对母子费心费力。
白承英从后面走了上来,小声道:“四哥?”
“你也看到了,”白承允道:“安家这是被父皇派给九弟了。”
白承英说:“九弟还小嘛,父皇给他找一个能护着他的人,也是父皇的一番心意。再说了,四哥,安妃娘娘毕竟是浔阳安氏的人,父皇这样安排,也是合乎情理的。”
“是啊,”白承允道:“我现在只庆幸九弟还小,不然……”
白承英等了一会,没等到白承允说下文,便道:“不然什么?”
“不然他也是我的大敌,”白承允道:“安元志可是带着兵的人。”
白承英道:“他自己还在上官勇的手下为将呢。”
“上官勇不也与安家交好?”白承允说着话,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书案前,拿起了一本奏折。
白承英跟了过来,看一眼被白承允拿在手里的奏折,说:“这是江南那里来的,参上官勇的折子?”
“嗯,”白承允手拿着这本奏折又坐了下来,对白承英道:“看来太师的手下,还没有把江南官场控制住。”
白承英看着白承允手中的奏折,锁起了眉头,说:“新任的江南总督卢公度是太师的门生,到了现在还有弹劾上官勇的折子上来,这说明江南官场还是一团乱麻吗?”
“你看看吧,”白承允把折子递到了白承英的手上。
白承英翻开折子,原本是打算大概看看的,只是一眼看下去后,白承英看这折子足足用了半刻钟的时间。
“你感觉如何?”白承允等白承英看完这折子之后,问道。
白承英说:“原江南总督邓知不是被白笑野的叛军所杀,是被上官勇下令射杀的?这怎么可能呢?”
“难说,”白承允道:“江南之事我们都没有亲眼看到,邓知是怎么死的,当时跟着邓知在一起的江南官员都死了,上官勇这里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能完全信他的话。”
“那四哥你什么意思?”白承英说:“你自己也说了,当时跟着邓知的人都死了,这个写奏折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邓知这些人是被上官勇下令射杀的?”
白承允望着这本奏折发呆。
白承英说:“四哥,你要怎么做?把这个拿给父皇看去?万一父皇震怒,上官勇那里怎么办?”
“这事我不能瞒下来,”白承允想了又想之后,说道:“正好此刻安太师父子都在,我想看看他们对此事是何反应。”
白承英说:“我要是安元志,我一定矢口否认啊,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上官勇和安元志会怕?”
“未必,”白承允说:“你随我去见父皇。”
白承英把白承允一拉,说:“四哥你再想想,你好不容易才跟上官勇的关系和缓,你这事一做,不是又把上官勇给逼走了?他要是再去了五哥那里,你,你这是想给五哥送一份大礼吗?
白承允道:“这折子若是没有结果回江南去,江南那里的人还是会写折子上来。”
“不理他们啊!”白承英说:“他们还敢上京来告御状不成?”
“他们敢写,手上就一定有证据,”白承允摇头道:“否则诬告一个侯爵,他们不要命了吗?”
“他们能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上官勇要去操心的事了,”白承允往偏殿外走去,说:“我这也是在帮上官勇,早做准备,比事到临头,措手不及的好。”
白承英无奈之下,跟在了白承允的身后。
御书房里,世宗正跟安元志说,要好好照顾云妍公主的话。安元志自然是对世宗的要求全都一口答应,一点作假的样子都没有。
安太师在一旁跟世宗保证,安家决不会有半点亏待云妍公主的地方,让世宗放心。
世宗听了安家父子的保证之后,知道这父子二人说的也不全是真话,但他该说的话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云妍公主自己的了。世宗冲安太师叹道:“朕与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这关键还是看他们小夫妻怎么过日子。”
安太师忙点头称是。
安元志说:“圣上,末将日后若是对公主殿下不好,您就再把末将关到慎刑司去,打掉末将的一身皮。”
“呵,”世宗笑道:“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朕呢,朕那时不该打你?”
安元志正要哄世宗之时,门外有太监大声通禀道:“圣上,四殿下,六殿下有要事求见。”
“宣,”世宗说了一声。
御书房的门被外面的小太监推开了,白承允在前,白承英在后,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世宗在两个儿子给自己行过礼后,说道:“平身,什么事?”
白承允把奏折举过头顶,跟世宗道:“父皇,这是昨日刚从江南递上来的折子,儿臣看了后,感觉事关重大,所以拿过来请父皇御览。”
安元志一听是从江南来的折子,顿时就感觉不好了。
世宗说:“呈上来。”
白承允把这折子放到了世宗的御书案上。
世宗打开这折子看了一遍,然后就将这折子往安元志的脚下一扔,说:“元志,你看看吧。”
安元志从地上捡起折子,飞快地看完了之后,大惊失色,扑通往地上一跪,跟世宗道:“圣上,绝无此事啊!”
“绝无此事,人家冒着杀头的危险,诬告你们?”世宗冷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一脸的震惊加愤怒,说:“圣上,我姐夫绝不会做下这等事的!末将拿项上人头为他担保!”
“拿你的人头担保?”世宗道:“你那时不在上官勇的军中,你敢拿命为他担保?”
安元志说:“圣上,我姐夫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世宗看着被安元志捧在手上的奏折,这个奏折来的倒是时候,他正好能借此机会,把上官勇手里的兵权削一削。毕竟不是亲信,还是一个被自己抢了女人的人,让这样的人带着重兵守在自己的身边,太危险。
安太师开口道:“圣上,不知发生了何事?”
世宗冲安元志道:“给父亲看看。”
安元志把奏折递给了安太师。
安太师就不像安元志,把这本奏折回来看了好几遍,然后跟世宗道:“圣上,臣认为这事还是详查的好。”
“父亲!”安元志冲着安太师叫了起来,说:“你这是不信姐夫?”
“孽子,你给我闭嘴!”安太师训安元志道:“此事你不知情,你能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情?”安元志急道:“当时我就在江南!”
“老四,你看呢?”世宗这时问白承允道。
白承允说:“儿臣也认为详查的好。”
“那你去查吧,”世宗看着白承允道:”卫朝已经是侯爵了,此事要尽快查清,若是诬告,在这折子上联名的人,朕一个也不饶过!”
白承允领旨道:“儿臣遵旨。”
“圣上英明,”安太师给世宗行礼道。
“妈的!”安元志在心里骂了一声,以为已经了结的事,竟然又能冒了出来,江南官场的那帮人要是跟他们死磕到底吗?
世宗又看向了安元志,说:“你就安心成你的婚,听见没有?”
安元志说:“圣上,邓知真的是被叛军所杀,这是所有人都看的事啊。”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你,”世宗道:“你跟你父亲回去,准备成婚之事吧。”
“可是……”
“臣告退,”安太师不给儿子再说话的机会,跪下给世宗行礼道:“臣这就带着这个孽子归府。”
521平衡之道
安元志被安太师拉出了御书房。
“有话我们回府再说,”出了御书房后,安太师甩开了安元志的手,低声道:“你不要在这里闹!”
安元志回头看御书房,神情忿闷。
“你还要看什么?”安太师说:“这个时候要沉住气!”
安元志心说,这都被人打到面前来了,还要怎么沉住气?
“走!”安太师又把安元志的手一拉,拽着安元志往高台下走。
御书房里,世宗父子三人都是沉默了片刻。就算是白承英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不管这奏折的内容是真是假,对世宗来说,这就是一个可以治上官勇的利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皇,”白承允沉默之后,开口对世宗道:“这事儿臣以为多半是真的。”
“四哥?”白承英惊叫了一声。
“你说说看,”世宗低头看着放着自己面前的,一本工部呈上来的奏折。
白承允道:”儿臣细想了一下,邓知这些文官跟在上官勇的军中,怎么会在兴城已破的情况下,被叛军杀死在吉王府里?有那么多的卫**在,他们就拿这些叛军没有办法吗?那他们之后又是怎么攻破的吉王府?”
白承英说:“四哥,乱军之中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上官勇也不能完全保证这些江南官员的安全啊。”
“那这至少说明,上官勇没有用心,”白承允道:“凭着他的战功来看,上官勇若是有心,邓知这些人他会护卫不住吗?我不信。”
世宗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这话?”
“之前儿臣没有想到这一点,”白承允道:“儿臣也是看到这奏折后,才有了怀疑。还有一点,父皇,五弟也去了江南,他回来之后,关于邓知等人的死也是只字不提,是他不知道,还是他另有想法?”
白承英看着自己的四哥,突然觉得,白承允这不是在针对上官勇,针对的还是白承泽。
世宗冷哼了一声,问白承允道:“此事你去查,能查出什么来吗?”
白承允摇头,老实道:“儿臣以为查不出什么来。”
“哦?”世宗抬头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一脸坦然地道:“邓知等人已死,死无对证。”
世宗道:“那这折子呢?”
白承允道:“安元志方才已经知道折子之事,他回去之后,上官勇等人不会坐以待毙的,更何况现在江南总督是卢公度,这个人可是太师的门生。”
世宗拿起了就放在他右手边,这本从江南远道而来的折子,折子已经被人大力地揪出了皱褶,不用想也知道是安元志所为。“这折子,”世宗手指点着奏折,道:“老四你打算怎么办?”
白承允斟酌着道:“父皇可派人去查,查不出什么来,也要让上官勇等人知道,父皇不是什么事都宠着他们的。至于江南那里,从这折子儿臣就可看出,江南官场现在还是不太平,内斗的厉害,是再派官员过去,还是再给卢公度一些时间,这由父皇定夺。”
听了白承允的话后,世宗的脸上有了一些赞挟色,道:“老四,看到这折子,你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白承允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看到这折子,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古以来文武不和。”
世宗说:“那你向着谁?”
“儿臣不向着谁,”白承允道:“既然文武不和是自古就有的事,那儿臣想,不如就当一个居中人,让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或许对朝廷才是最好的事。”
“没错,”世宗点头道:“这就是平衡之道。”
“儿臣受教,”白承允冲世宗躬身一礼道。
“再给卢公度一些时间,”世宗把手上的奏折往御书案上一扔,“命人去江南查一下。”
白承允说:”不知父皇想派谁去江南。”
世宗看向了白承英,道:“老六,你去一趟江南吧。”
“儿臣?”白承英惊讶道,他一向只是跟在白承允的身后做跟班,在皇室和朝堂之上都是默不作声的角色,怎么会突然让他去江南呢?
世宗道:“怎么,你想一辈子就跟在老四的身后,做个听声的人?你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大婚,该去做些独当一面的事了。”
“还不快谢恩?”白承允这时小声跟白承英道。
白承英脑子还晕乎着,但他历来听白承允的话,听了白承允的话后,就跪下给世宗磕头道:“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
“平身吧,”世宗的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地道:“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办差,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让你四哥为你安排一些人手,记住你是皇子,遇上事,先要让自己活着,再去想别的事。”
白承英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你明日就离京,”世宗又低头去看面前的奏折了,跟白承英道:“一会儿去千秋殿,跟顺嫔道个别。”
“是,”白承英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都下去吧,”世宗说了一声。
白承允与白承英给世宗行了礼后,一前一后地退出了御书房。
在两个儿子退出去后,世宗将面前的奏折一推,手捏着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养直不声不响地从后殿那里走了过来,往世宗的身边一站,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跟世宗小声道:“圣上,这是昨日去过五王府的官员名单,臣反复查了几遍,没有遗漏的人。”
世宗把这名册拿在手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来,被他捏红了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他们走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要避人的意思?”
苏养直低声道:“是,他们是一起从五王府正门走出来的。”
“该死的东西!”世宗狠狠地将这名册砸在了御书案上。
苏养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世宗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渐渐又自己平静了下来,怒极之后反而笑了起来,说:”老五这是在跟朕叫板了,好大的胆子啊。”
苏养直道:“会不会是他们只是去看望五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太多?”
世宗冲苏养直摇了摇手,说:“你退下吧。”
苏养直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世宗把名册又看了几遍,最后在其中选了几个人名,用朱笔勾了圈。既然自己的五子不甘心,要争上一争,那就让他看看,这个五儿子的本事好了。
安元志跟安太师回到了安府之后,也没有下马,看着安太师下了轿,便道:“我回军里去一趟,父亲进去吧。”
安太师说:“你想去找卫朝?”
安元志不说话,一催马就要走。
“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心虚吗?”安太师站在桥前说了一句。
安元志又勒停了马。
“跟我进府,”安太师看安元志停了马,也不等安元志了,自己转身先进了安府。
安元志在马上坐了半天,最后狠狠地骂了一声,跳下马,大步走进了家门。
安府门前的下人们如同木雕一样站着,无一人敢抬头去看安元志一眼。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大管家已经为他泡好了茶水,这茶的茶香味很浓,茶盖一开之后,整个书房都弥漫开这种带着一股清苦味道的香味。
大管家给安太师倒了茶水,回身就看见安元志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大管家什么话也不敢说,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坐下,”安太师命安元志道。
安元志坐在了安太师的下首处,道:“卢公度是废物吗?他在江南到底在做什么?”
“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安太师问安元志道。
“我没心虚,”安元志说。
“没心虚?”安太师一笑,说:“你这副恨不得冲去江南杀人的样子,还不叫心虚?”
安元志的拳头在身旁茶几上敲了两下。
“邓知一个死人,你怕他什么?”安太师说。
“这不是让圣上抓到了一个把柄吗?”安元志突然就怒道:“圣上会问这事是真是假吗?!”
安太师抬眼看安元志一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知道圣上不会问这事是真是假,那你还着急心虚什么?”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安元志道:“江南官场的那帮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官就是污吏,要依着我的脾气,把他们都杀了才好!”
“这么说来,”安太师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邓知那些人,真是卫朝所杀?”
“不是,”安元志矢口否认道。
“到了现在你还要瞒我?”
“我姐夫吃饱了撑的,杀他们干什么?”安元志说:“遇上打仗,一帮文官往前凑,不是寻死是什么?我没听过我们武将出去打仗,还得管他们这些狗屁书生的性命的!”
“你姐夫是吃饱了撑的,”安太师道:“他根本就没必要杀那帮人。白笑野之事一出,江南官场本就要血洗一番,这样圣上才能放心,你姐夫这是多管闲事,还平白无故送了圣上一个把柄。”
“那怎么办?”安元志问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怎么办,”安太师道:“只要圣上不想动卫朝,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当没发生过?”安元志撇嘴道:“可能吗?”
“圣上也许会削卫朝的兵权,”安太师道:“这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安元志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手中的兵权少一些,卫朝和你们这些卫**的将领,才能更安全,”安太师手指点着安元志,让这个儿子坐下。
“你说的安全,就是让我们任人宰割?”安元志这时候哪能坐得下来,冲安太师大声道。
522圣心所定之人
“坐下吧,”看着安元志气急败坏的样子,安太师心里叹了一句,还是太嫩了。
安元志说:“我现在没心思坐。”
“圣上又没有把卫朝怎么样,你慌什么?”安太师问儿子道。
“他一定会派人去江南查啊,”安元志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
“是谁的人你都不用怕,”安太师道:“现在卫朝还被圣上依重着,圣上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死人,就断自己一臂?”
安元志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跟安太师说起来没什么父子之情,可是他对这个父亲在朝堂里争权夺利的手段还是服气的。拿起茶几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一杯下肚,安元志说:“我姐夫什么时候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了?圣上就不怕我姐父找他报夺妻之恨?”
安太师就是知道这会儿书房外没人,大管家在院中守着,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书房的门窗。
安元志冷笑道:“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卫朝如今封侯领兵,不正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吗?”安太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安元志鼻子哼了一声。
“我想,此事若真对卫朝不利,你姐姐在宫里不会无动于衷的,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准备迎娶公主殿下进门吧。”
云妍公主什么的,不在安元志关心的范围之内,他问安太师道:“我不能去军里?”
“能,”安太师说:“你明日再去。”
“圣上会派人跟着我?”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把柄?”安太师问儿子道。
“什么?”安元志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我看你不知道,”安太师道:“把柄这东西是让人听话的东西,真正用上了,就不叫把柄,而叫罪证了。”
安元志看着面前的地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那我今天就只能搂着女人睡觉了?”
“你有女人可搂就好,”安太师对于安元志故意说出来让他生气的粗俗之语,也不生气,道:“那个莫雨娘,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没有,”安元志说:“我的人跟了她一天,她只是去南城买了些东西,期间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过话,可是表面上看,这个男人只是替她去买了些东西。”
安太师说:“陌生人会帮着她买东西吗?”
“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哪家店铺里的伙计,”安元志道:“没有抓到现行,那个女人有很多借口可以跟我说。”
“那你还要留着她吗?”
“留,”安元志说:“既然她是别人的耳目,我就让她背后的人,知道些我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好了。”
“比如呢?”安太师问道。
安元志冷笑道:“比如今天的这个折子,我姐夫屠官,白承泽为何回京之后,不向圣上禀报?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白承泽也别想好过。”
安太师说:“你认定莫雨娘是五殿下的人了?”
“今天在南城,我也看到了五殿下,”安元志道:“他带着他的长子逛街,莫雨娘那个女人可是见到他了,虽然只是插肩而过,但那个女人冲白承泽是行了一礼的。”
“他们这么不小心?”
“那个礼行得很小,”安元志道:“我的人若不是眼尖,根本也发现不了。”
安太师沉吟了片刻,问安元志道:“你想好了?这个女人可能被你所用,也有可能害了你。”
“我要是被这个女人害了,”安元志道:“那是我的本事差劲,短命是我活该。”
看到安元志是这种态度,安太师便道:“你日后不要后悔就行,下去吧。”
安元志起身就走。
安太师在安元志走了后,提笔给在江南的卢公度写起了信。
日落西山之后,坐在御书房偏殿里的白承允停了笔,跟坐在自己对面,低头看着公文的白承英道:“你去看看顺嫔吧。”
白承英扭头看看窗外,说:“四哥,我去了江南要怎么做?”
白承允冲白承英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夜里来四哥的府中,我摆酒为你践行。”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小声道:“我要是见到了安妃,四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
白承允一笑,说:“她这个时候不会见你的,你好好陪顺嫔娘娘说说话,去江南要做什么,不要跟顺嫔娘娘说,只可以说些让她放心的话。”
白承英说:“那安妃不会问这事?”
“这种事,她不用通过你的嘴知道,”白承允道:“你快去吧。”
白承英将信将疑地走出了偏殿,带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往千秋殿去了。
白承允在白承英走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的父皇现在在他教的,可都是为皇之道,这是在他父皇的心中,他白承允已经是圣心所定之人了吗?
白承英到了千秋殿,在小院里见到了顺嫔之后,就听顺嫔小声道:“我听安妃娘娘说了,你要去江南了。”
白承英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四哥的话说对了,安妃已经知道了这事,不用他来报这个信。
“怎么了?”顺嫔打量着儿子的脸色,道:“这次的行程凶险吗?”
白承英笑道:“安妃娘娘没有跟你说,我去江南做什么?”
顺嫔摇头,说:“没有,她就是知道,也不会跟我说吧?”
白承英说:“你就不问问她?”
“问了,”顺嫔说:“她只是说你是去为圣上办差的,还说这是好事,这说明圣上也在栽培六殿下了。”
“那她人呢?”白承英问道。
顺嫔说:“带着九殿下去齐妃娘娘的倚阑殿了。”
白承英摇了摇头。
顺嫔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承英道:“这次我去江南,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好在千秋殿里过自己的日子。”
顺嫔看白承英不愿说,便也不问了,道:“在安妃娘娘这里住着,宫里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六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嗯,”白承英道:“安妃娘娘的这个情,看来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顺嫔看着白承英,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安妃娘娘是有话要我带给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承英忙道:“什么话?你来说我听听。”
顺嫔说:“安妃娘娘说六殿下此去江南,多看多听,只是不要多言。”
白承英点了一下头,他从没有去过江南,到了江南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安锦绣这话,应该是为他好的话。
顺嫔看白承英点头,又道:“安妃娘娘还说,她要恭喜四殿下一声。”
白承英说:“她要恭喜我四哥什么?”
顺嫔说:“我不知道啊,问了,安妃娘娘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白承英说:“我想我四哥会懂的。”
顺嫔叹气,随后又笑道:“四殿下与安妃娘娘看起来,倒像是同路之人了。六殿下,你好好跟着四殿下,只是记得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儿子身边都是太过聪明的人,在顺嫔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想着有朝一日,接你出去,”白承英小声跟顺嫔道:“四哥想要的东西,我不想要,我只愿做一个贤臣。”
“这样就好,”顺嫔一笑,昔日的风华在这微微一笑中,隐约可见。也许在容貌上她比不上安锦绣的倾城之色,只是这帝宫之中,除了那个随世宗戎马半生的项氏皇后,哪个女子不是美人?
安锦绣此时坐在倚阑殿的暖阁里,看着齐妃兴致勃勃地逗弄着白承意。
齐妃跟白承意玩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安锦绣,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了我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宫里又是谁给你气受了?”
安锦绣摇头道:“现在还会有谁给我气受?”
齐妃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道:“只是要到年关了,突然有点不开心。”
齐妃好笑道:“快过年了,你不开心?”
安锦绣叹道:“过了年,我就又老了一岁了。”
“啊呸!”齐妃呸了安锦绣一声,说:“我知道你的生日小,就是过了年,离你老一岁还有快十个月呢!在我的面前,你说你老?那我不是快入土了?”
安锦绣一笑。
齐妃跟白承意道:“九殿下,你看看你母妃。”
白承意看了看安锦绣,问齐妃道:“齐母妃,我母妃怎么了?”
“齐母妃这才发现,”齐妃说:“你母妃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母妃是个巾帼英雄呢。”
白承意听齐妃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皇子完全没听明白齐妃的话,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往安锦绣的怀里一依,说:“母妃,你不开心了?”
“没有,”安锦绣摸摸白承意的头,“齐母妃这里好不好玩?”
白承意张嘴要说话,可是看了齐妃一眼后,说:“齐母妃这里好玩。”
齐妃说:“那跟你母妃的千秋殿比呢?”
白承意有些为难了,想了一下后说:“都好玩。”
齐妃笑道:“我们的九殿下生了一张巧嘴!到齐母妃这里来,齐母妃带你玩。”
“母妃?”白承意望着安锦绣。
“去吧,陪齐母妃玩一会儿,”安锦绣小声说道。
齐妃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神情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就又笑容满面地跟白承意道:“九殿下,要不齐母妃带你去花园里逛逛?”
白承意跑到了齐妃的跟前,说:“齐母妃,我们在这里陪我母妃,好不好?”
齐妃一笑,她也没准备带白承意去花园里走走,万一白承意出点什么事,她可没命陪给安锦绣,只是齐妃没想到,白承意这点大的人儿,已经会说这种能自保,又不得罪人的话了。
523坏姐姐
齐妃看向了安锦绣,却见安锦绣低头把玩着一只空的青瓷茶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人的魂这会儿肯定不在这里。
“齐母妃,”白承意这时手里拿了一块小酥饼,拉齐妃的衣袖道:“齐母妃,承意喂你吃点心。”
齐妃看着白承意的样子,一阵恍神,以前白承赋也是这样举着小点心,拉着她的袖子,要喂她吃。只是现在,齐妃想到了白承赋,心下又是一阵绞疼。
“齐母妃?”白承意又拉一下齐妃的宽衣袖。
“好,”齐妃回过神来,冲白承意笑道:“齐母妃谢谢九殿下了。”
白承意一脸认真地把酥饼递到了齐妃的唇边,学着紫鸳喂他时的动作,自己张了嘴,说了声:“啊。”
安锦绣对于齐妃与白承意这里的其乐融融,没有丝毫的在意,她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江南来的这道折子,对上官勇究竟能有多大的坏处。有的时候,臣子让帝王抓到点把柄是好事,只是世宗现在握着的这个把柄,对上官勇来说,足以致命吗?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齐妃由着白承意喂了她三块酥饼,再看安锦绣时,发现这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还是回了齐妃这句话。
“你不把我当自己人了?”齐妃问道。
安锦绣看向了齐妃,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是心里有点事罢了,你不用管我。”
“那你找圣上说说去?”齐妃说:“我不能知道,圣上应该能知道吧?”
白承意这时道:“齐母妃,我今天见到了外公还有舅舅。”
白承意的外公是谁,齐妃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安太师了,只是这个舅舅又是谁?“九殿下见到了哪个舅舅?”齐妃笑着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安元志,齐母妃,我舅舅是将军哦,很威风的!”
“原来是他,”齐妃觉得自己有点知道安锦绣在烦什么了,说:“我听说安五少爷五日之后,就要迎娶公主殿下了?”
“是啊,”安锦绣道:“圣上已经下了圣旨。”
齐妃摇摇头,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不喜欢那位也没用了。”
安锦绣想到安元志的婚事,又是一阵心烦。
齐妃说:“兴许那位成了婚后,就能开窍了呢?女人不都是得靠着丈夫活的?她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例外啊。”
安锦绣哼了一声,道:“她有这个脑子吗?”
齐妃想想云妍公主,也觉得想云妍公主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想法有点太过天真了。
一个倚阑殿的女官这时在暖阁外,向阁里的齐妃禀报道:“娘娘,芳华殿来了一个嬷嬷,想求见安妃娘娘。”
齐妃先看安锦绣。
安锦绣一听是芳华殿来人要见她,这眉头就是一皱,冲齐妃点了一下头。
齐妃这才冲门外道:“让她进来。”
外面的女官把暖阁的门推开,芳华殿的嬷嬷马上就走了进来。
“不用行礼了,”安锦绣不等这嬷嬷给她和齐妃行礼,便道:“发生了何事?”
这个嬷嬷声音有些惊慌地道:“安妃娘娘,我家主子请娘娘去芳华殿一趟。”
齐妃说:“怎么,公主殿下又出事了?”
这个嬷嬷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说吧,她又怎么了?”安锦绣问道。
这个嬷嬷这才道:“奴婢回安妃娘娘的话,公主殿下在接到圣上为她定婚期的圣旨之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什么?”齐妃从坐榻上跳了起来,道:“她要撞墙自尽?”
安锦绣面无表情地道:“她死了?”
这个嬷嬷被安锦绣的问话吓了一跳,忙道:“回娘娘的话,没有。”
“那就是没事了,”安锦绣道:“去太医院请太医给她看看。”
嬷嬷说:“安妃娘娘,公主殿下不肯让太医给她看伤,这会儿在芳华殿里大哭大闹,我家主子没办法了,这才让奴婢来请安妃娘娘过去。”
“她这,”齐妃看着安锦绣道:“她这是到底想干什么?”
“宋妃娘娘命人去禀报圣上了吗?”安锦绣问道。
“没,没有,”这个嬷嬷看着安锦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和的安妃娘娘,沉下脸来竟是这样的让人心中不安。
安锦绣站起了身来,冲门外道:“袁义进来。”
袁义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安锦绣躬身道:“奴才在。”
安锦绣说:”你带九殿下回千秋殿去,让紫鸳带着九殿下玩。”
袁义说:“是。”
“之后你出宫一趟,”安锦绣道:“去将五殿下请到宫里来。”
齐妃有些发懵地道:“为了这事去找五殿下?”
“他的同胞妹妹,他为何不管?”安锦绣道。
齐妃说:“那就光请五殿下一人吗?二殿下不也是公主殿下的同胞兄长?”
“二殿下摔断了腿,就不麻烦他了,”安锦绣道:“袁义,你快去吧。”
白承意这一回不用袁义叫他了,自己跑到了袁义的身边,把袁义的手一牵。
安锦绣跟齐妃说:“你要跟我去芳华殿看看吗?”
齐妃说:“去,我又不是怕事的人。”
袁义与安锦绣对视一眼后,带着白承意先走了。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跟齐妃小声道:“这桩婚事结的有什么意思?”
齐妃说:“圣旨都下了,你现在再说这话有什么用?”
“是啊,”安锦绣人往外走,说:“是没用了。”
齐妃跟在安锦绣的身后,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安五少爷命不好,你也为他尽了心了,姻缘这种事,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
天命?安锦绣心里一阵发狠,这样的天命,是老天爷以折磨人为乐,才定下的天命吗?前世里,嫁与安元志的那个小京官之女,如今又在哪里?为何她命人去找,就是找不到这个京官?
“走吧,”齐妃看安锦绣走着走着,又站下来发愣了,只得拉着安锦绣往前走,说:“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你了。”
白承意被袁义抱着往千秋殿走,等离着倚阑殿远了,白承意才小声跟袁义道:“紫鸳说,那个云妍是我的姐姐。”
袁义说:“九殿下,云妍公主殿下是您的皇姐没错。”
白承意噘一噘嘴,说:“可她怎么老是让母妃不开心呢?”
袁义敷衍地跟白承意啊了一声,这种事,他没办法跟白承意这样的小孩子说明白。
白承意看袁义不跟他说话,便又道:“她一定是个坏姐姐,我不喜欢她!”
袁义苦笑,云妍公主五日之后就要出嫁了,你白承意就是再不喜欢,这位皇姐也跟你没关系了。
“我们去御书房吧,”白承意突然又跟袁义道:“我要去找我父皇告状!”
袁义说:“九殿下,圣上现在在忙着国事,娘娘让你回千秋殿去,你不听娘娘的话了吗?”
“可你不听我的话,”白承意拉着袁义的衣襟,左右晃着,说:“你带我去见我父皇,好不好?”
袁义哄白承意道:“那等我先出宫找了五殿下之后,再来带九殿下去见圣上吧,娘娘的命令,我一定要先完成啊。”
白承意方才也听到了安锦绣跟袁义说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
“是,奴才遵命,”袁义答应白承意道。
“我要让我父皇打她的屁股!”白承意跟袁义发狠道。
袁义说:“九殿下,公主殿下是您的皇姐,您这样做不好吧?”
白承意把小脸一仰,一脸得意地跟袁义道:“父皇说过,他最疼我,所以我让他打云妍的屁股,他一定会做的。”
世宗这时在御书房里,也听到了芳华殿的一个管事太监的禀报,只气得手脚冰凉。
吉和在一旁看世宗的情形不对,忙一边命人去喊荣双,一边就跑上前扶住了世宗,连声道:“圣上,圣上您息怒啊,圣上!”
世宗一阵大咳,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时在偏殿里的白承允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进了门,就看见他的父皇一口血,吐在了御书案上。白承允惊叫了一声:“父皇!”
世宗的眼前这会儿发黑,看不清东西,只听见耳边响着四子的声音。
“荣双人呢?”白承允大声急问吉和道。
吉和急出了一头的大汗,说:“奴才已经命人去喊荣大人了。”
世宗接连又吐了几口血出来,把身边的儿子和太监宫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他自己倒是感觉舒服了一些。
荣双一头从门外冲了进来,看一眼世宗的脸色,连脉都来不及把,就跟白承允道:“四殿下,快,快扶圣上去内室躺下。”
白承允这会儿也等不及让太监抬步辇来了,他把世宗背在了背上,将世宗背进了内室里。
世宗这会儿心里却感觉好笑,他已经沦落到让儿子背着走的地步了?
白承允不知道世宗这会儿的心中所想,将世宗轻轻地放到了床榻上后,就跟荣双道:“你快来看看我父皇怎么样了!”
荣双走上前,一边为世宗把脉,一边就问吉和:“圣上怎么会突然吐血的?”
吉和看了一眼白承允,把方才芳华殿那个太监来报的事,跟白承允和荣双说了一遍。
“这个云妍!”白承允恨道:“她怎么到了今天还不懂事?!”
世宗这时轻轻哼一声。
荣双忙道:”圣上,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少操一些心吧,身体要紧啊,圣上!”
“混帐!”世宗气息很微弱地骂道:“朕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混帐!”
524成婚前的最后一闹
“父皇,”白承允把自己心头的火压了压,劝世宗道:“这事安妃娘娘她们应该可以处理,父皇您就不要为云妍那丫头操这个心了。”
“她五日之后就要出嫁了,”世宗这会儿想发火都没力气发火了,只能是声音很轻地说道:“她这是想死给朕看?朕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父皇,”白承允道:“云妍是被宠坏了,您也不用太担心她,等她为人妻,再为人母了,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懂事了。”
荣双这会儿为世宗把完了脉,小声问世宗道:“圣上,您这会儿是不是头疼的厉害?”
世宗嗯了一声。
“四殿下,”荣双跟白承允道:“还是让圣上休息,不要再让圣上说话了。”
正在这时,内室门外有太监禀道:“圣上,千秋殿安妃娘娘派了人来求见圣上。”
“让他进来,”世宗小声说了一句。
白承允只得回身冲门外道:“让他进来!”
千秋殿的这个太监进到内室来后,直接就往地上一跪。
世宗躺在床上,也不看这太监一眼,道:“什么事?”
这太监听到了世宗说话的声音后,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世宗。
白承允道:“你看什么?有话就快说!”
这太监吓得又把头一低,道:“圣上,安妃娘娘让奴才来启禀圣上,她已经让袁义出宫去请五殿下了。”
世宗冲这太监挥了一下手,说:“朕准了。”
“退下吧,”白承允冲这太监道。
这太监忙给世宗磕了三个头后,退了出去。
荣双这时把针灸要用的针拿了出来,说:“圣上,臣要给您扎几针,感觉不舒服,您就跟臣说。”
世宗嗯了一声,然后跟白承允道:“让老五来劝他的妹妹也好。”
白承允说:“父皇,这事您就让安妃娘娘她们去做吧,她们这么多人,还教不好一个云妍吗?”
世宗这会儿闭眼不言了。
“四殿下,”荣双冲白承允摇了摇头。
白承允也不再开口说话了,站在床前,看着荣双给他的父皇下针。
千秋殿的这个太监到了芳华殿的时候,安锦绣和齐妃还没有到。这太监又等了快半刻钟后,安锦绣和齐妃才坐着步辇到了芳华殿的大门前。
这太监在安锦绣的步辇落地之后,抢上前一步,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圣上已经准了娘娘的决定。”
“辛苦你了,”安锦绣说着,由袁章扶着她下了步辇。
这太监又走近了安锦绣几步,道:“娘娘,奴才去御书房的时候,圣上已经在内室里躺下了。奴才听着圣上说话的声音很不好,奴才猜圣上应该是被公主殿下气病了。”
“圣上在你去之前,就知道公主殿下的事了?”安锦绣问道。
“是,”这太监道:“奴才在御书房外,看见芳华殿的管事公公了。
“要命啊,”安锦绣叹了一声,道:“这话不要跟人说了。”
这太监忙应声道:“奴才遵命。”
宋妃这时带着人从殿中迎了出来,看见安锦绣和齐妃就愁容满面地摇头道:“这个公主殿下,我是没有办法了!”
安锦绣人往芳华殿里走,说:“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宋妃说:“疯了一样,我让人看着她了。”
齐妃说:“不是说她撞了头吗?她还是没让太医给她看伤?”
宋妃看着安锦绣小声道:“她这一次撞破了额头,我怕她那里要留下了疤了。”
齐妃小声惊叫了一声。
安锦绣的脚步也是一停。
女子无端毁了容貌是一件让人忌讳的事,特别云妍公主还是个就要出嫁的待嫁女,自己撞坏了脸,这就是在打安元志和安家的耳光。
宋妃跟安锦绣叹气道:“一会儿先让太医给她看看吧。”
齐妃道:“你这里这么多人,治不住她一个姑娘家?”
宋妃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三妃走到了云妍公主住着的寝室门前站下,听听寝室里没有一点动静。
宋妃问在门前站着的宫人道:“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这宫人还没开口说话,寝室里就传出了云妍公主的大哭声。
安锦绣伸手就推开了门,迈步走进了云妍公主的寝室。
寝室里这会儿一片狼籍,能砸的东西都被云妍公主砸掉了,地上几乎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你不要过来!”云妍公主一眼看见安锦绣进屋之后,马上就大叫了起来。
齐妃跟在安锦绣的身后,看见云妍公主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刀尖就抵在她自己的喉咙上后,齐妃是惊道:“公主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
“出去!”云妍公主也不理齐妃,只是冲安锦绣喊道。
安锦绣目光冰冷地看着云妍公主。
“你出不出去?!”云妍公主叫着,手上又加了力道。
三妃都看到有血从云妍公主的喉咙处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多。
“好,好,好,”宋妃忙就道:“我们出去,你把剪刀放下。”
安锦绣这时回头看看跟进来的太监宫人们,道:”你们先下去。”
芳华殿的这些太监宫人们,在宋妃没有发话之前,也不敢动弹。
齐妃拽了宋妃一把。
宋妃这才道:“都下去。”
一屋子的奴才们忙都退了出去。
安锦绣看着云妍公主道:“这门婚事就让你这么厌恶,厌恶到想死?”
云妍公主冲安锦绣叫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逼你?”安锦绣冷道:“你以为安元志就想娶你了?”
云妍公主瞪着安锦绣。
“对于安元志来说,圣命难违,”安锦绣道:“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
“你别拿话激她啊!”齐妃这时在安锦绣身后,轻声说道:“你也不想她死吧?”
安锦绣就盯着云妍公主,道:“人想活着不容易,可是想死很容易,你到现在也没杀了你自己,看来是不想死的,我劝你还是把剪刀放下吧。”
“你当我不敢?”云妍公主叫着,手上的剪刀离了喉咙一些,随后就要往喉咙上扎。
“我们出去!”宋妃这时大叫了起来,伸手就把安锦绣一拉,说:“我们出去,你别闹了,就当我求你了行吗?”
“走吧,我们先出去,”齐妃也拉住了安锦绣的另一只手,劝道:“她现在人正疯着,你跟她说不清的!”
安锦绣甩开了宋、齐二妃的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宋、齐二妃忙也跟了出来。
寝室里又传出了云妍公主的痛哭声。
寝室的廊下,齐妃问宋妃道:“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她不是一直很老实吗?怎么今天又闹上了?”
宋妃摇头轻声道:“圣上那道让她五日之后成亲的圣旨一下,她就疯魔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云妍在想些什么。”
“她连沈如宁的生死也不管了?”齐妃问道:“还是又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安锦绣坐在了廊下的栏杆上,道:“成亲前最后的一闹。”
宋妃说:“你说什么?什么成亲前最后的一闹?”
“她不想认命,”安锦绣道:“所以想最后再为自己拼一把,赌一赌自己的命,在圣上的心里有多重要。”
有芳华殿的太监这时搬了三把椅子来,宋妃和齐妃在椅子上坐下了,安锦绣却还是坐在栏杆上没有动。
齐妃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妃说:“要让人进去把她手里的剪刀抢下来吗?”
安锦绣望着廊外的天空冷笑了一声,要命人进去抢,芳华殿有的是人手进去抢,用的着等她来吗?宋妃这是不想自己惹祸上身,想看她跟云妍公主死嗑到底啊。
齐妃跟宋妃道:“这事你还用等我们来?你赶紧让人去办啊!”
“不用了,”安锦绣道:“等五殿下来吧。”
宋妃说:“五殿下要来?”
“放心吧,”安锦绣道:“圣上已经准了。”
“那五殿下何时能到?”宋妃忙就问道。
“等着吧,”安锦绣说道:“他很快就会到了。”
宋妃回头冲着寝室道:“公主殿下,五殿下马上就要来看你,你不要做傻事啊!”
寝室里,云妍公主的哭声,顿时就小了不少。
白承泽来得的确也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站在了云妍公主寝室的门外。
跟着白承泽过来的袁义先跑去见了安锦绣,又跑来跟白承泽道:“五殿下,我家主子说,公主殿下这会儿手里拿着剪刀,她们是不敢再劝了。”
白承泽伸手要推门。
袁义又小声道:“殿下,我家主子说,圣上已经为了公主殿下这事气病了,这会儿正躺在御书房的内室床上,四殿下正陪在圣上的身边。”
白承泽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伸手就推开了寝室的门。
云妍公主看到白承泽进来了,满是委屈地叫了白承泽一声:“五哥。”
白承泽一步步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看见自己的妹妹这会儿头发披散着,脸上被血污得看不出样貌,身前也全是血迹。
云妍公主看白承泽看着她不说话,又喊了白承泽一声:“五哥。”
白承泽在云妍公主的跟前半蹲了下来,把手一伸,说:“把剪刀给我。”
云妍公主望着白承泽流泪,手里的剪刀却还是被她攥得死紧。
白承泽柔声道:“乖,听话,把剪刀给五哥。”
“我想见父皇,”云妍公主跟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你要拿着剪刀去见父皇吗?”
云妍公主缓缓地把剪刀拿离了自己的脖子。
白承泽突然就伸手一抢,将云妍公主手里的剪刀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啊!”云妍公主叫了一声,扑上来要抢。
白承泽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
525想死还是想活
“你打我?”云妍公主被白承泽这一耳光打懵住,捂着被打疼的脸,望着白承泽,一脸的难以置信。
“太医,”白承泽却不再看云妍公主一眼,站起身冲门外道:“太医进来。”
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应声走了进来。
“给她看看伤,”白承泽对这位太医道:“尽量不要让她的脸留下伤疤。”
“你打我!”云妍公主这时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从地上跳起来,冲着白承泽大喊。
“伺候公主的人呢?”白承泽却还是冲着门外道:“进来伺候公主。”
守在寝室们的宫人嬷嬷们,忙都走了进来。
“白承泽!”云妍公主大叫着白承泽的名字。
“你想我把你绑起来吗?”白承泽总算是回身看着云妍公主了,冷道:“老老实实地让太医给你看伤。”
“不必了!”云妍公主把走到了自己面前的太医狠狠一推,冲白承泽道:“我不用看什么伤,你给我滚!”
太医被云妍公主推得一趔趄,站稳了身体后,不敢再上前去了。
宫人嬷嬷们看云妍公主还是在发疯的样子,也都不敢上前了。
“滚啊!”云妍公主手指着白承泽大叫。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闹有用吗?”白承泽问自己的妹妹道。
“没用,”云妍公主道:“可我喜欢。”
“你喜欢,”白承泽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云妍公主警觉得往后一退,说:“你要干什么?”
“你们几个,”白承泽手指点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教习嬷嬷,说道:“把公主给我按住。”
“你们敢!”云妍公主要往床榻上躲。
这一屋子的奴才都已经被云妍公主闹得失去了耐性,这也就是皇家公主能这么闹腾,这要是换到平常百姓家,哪家能经得起云妍公主这样的闹法?听到白承泽的话后,一屋子的宫人嬷嬷们,心里突然就都有了一种解恨的痛快感。
“快点,”白承催几个教习嬷嬷道。
几个教习嬷嬷上前,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很容易就把云妍公主给制住了。
“去给她看看伤,”白承泽又跟太医道。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见父皇!”云妍公主被几个教习嬷嬷抓着,还是大喊大叫道:“白承泽,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混蛋!”
“把她放到床上去,”白承泽就由着云妍公主骂,命这几个教习嬷嬷道。
几个教习嬷嬷又将云妍公主硬按到了床上。
太医走上前,看看云妍公主一脸的血污,跟白承泽道:“五殿下,还是命人先给公主殿洗一洗吧。”
“你去,”白承泽又点了一个宫人的差。
这个宫人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白承泽,”云妍公主挣不开压着她手脚的几个教习嬷嬷的手,只得在床上哭喊着:“你也帮着安锦绣那个贱人欺负我!你还是我的哥哥吗?!”
“把她的嘴堵上,”白承泽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敢!”云妍公主还是要叫。
一个宫人上前,用一块锦帕,把云妍公主的嘴给堵了。
寝室里听不到云妍公的哭喊叫骂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承泽站在床边上,看着太医给云妍公主治伤。
云妍公主额头上的伤口不深,但是很长,就算把留海放下来,也遮不住。
太医看着这伤口微微摇了摇头。
白承泽注意到了太医的这个动作,道:“会留疤?”
太医冲白承泽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这伤口太长,又被她自己用手扣过,所以……”太医说到这里,看看白承泽的脸色,又道:“下官先给公主殿下用些去疤痕的药,兴许不会让公主殿下的额头留下伤疤。”
白承泽道:“你尽力吧。还有她的脖子,这里会留疤吗?”
太医之前已经替云妍公主把脖子上的伤口止了血,听白承泽问了,忙道:“回殿下的话,公主殿下这里的伤口不大,不会留疤。”
白承泽看向了云妍公主,道:“看来你也不想死啊。”
云妍公主就哭,嘴巴被堵了,还是发出了呜呜声,一副在骂人的样子。
太医花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云妍公主的伤口处理好了,又有宫人嬷嬷替云妍公主洗了身子,换了衣,让云妍公主看起来又像一个人样了。
白承泽看了看太医写出来的药方,道:“你下去给公主准备汤药吧。”
太医说:“那圣上那里?”
白承泽道:“我父皇那里,我自己去说。”
太医忙道:“下官明白,五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太医退下去之后,白承泽又命按着云妍公主手脚的教习嬷嬷们道:“你们放开她,都下去吧。”
教习嬷嬷们刚一放开云妍公主的手脚,云妍公主就要起身跟白承泽拼命。
白承泽一只手就制住了云妍公主,跟寝室里的宫人嬷嬷们道:“都出去!”
宫人嬷嬷们不敢再留,忙都垂首退了出去。
等寝室里只剩下兄妹二人了,白承泽才拿开了塞在云妍公主嘴里的锦帕。
云妍公主一口唾沫就吐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把身子一侧,躲过了云妍公主的这口唾沫,说:“你到底在闹什么?”
云妍公主道:“这个还用问吗?”
白承泽说:“你在皇家长大,不知道圣命不可违吗?”
“可他是我的父皇!”
“没错他是你的父皇,父,皇,他是父,也是皇,”白承泽道:“你以为你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吗?”
“我不要嫁安元志那个畜牲!”云妍公主叫道。
“可是圣旨已下,”白承泽说:“你就是死了,父皇也会命人将你的尸体送去安家的,你还要闹什么?”
“我一辈子不嫁就不可以吗?”云妍公主问白承泽道:“五哥你就不能养我一辈子吗?”
“养你一辈子?”白承泽说:“如果父皇的圣旨没下,我可以养你一辈子,如果我死了,你的侄儿们也会养你,可是云妍,父皇下了圣旨了,你要我跟你强调几遍?”
“他可以收回圣旨啊,”云妍公主哭道:“安元志不过是个臣,他能强迫父皇吗?”
“安元志有什么不好?”白承泽说道:“比起杨君成,他还是个四肢健全之人,安家比起杨家,门第上还要再高一些,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他是个庶子,一个奴才的儿子!”
“没人告诉你,他的生母已经被抬为平妻了吗?”白承泽说:“安元志如今也是安府里的嫡出,何来庶子之说?”
“那是因为他要娶我,安家才不得不这么做的,”云妍公主恨道:“我为什么要让安元志得到这种好处?”
“好,”白承泽说:“你不嫁他,我和你二哥为了你跪死在父皇的面前,求他收回成命,你告诉我,你还能嫁给谁?”
云妍公主瞪着白承泽道:“你方才还说你可以养我一辈子啊!”
“你好意思吗?”白承泽道:“自己不嫁,要哥哥养着?我祈顺有你这样的女孩吗?”
云妍公主张嘴就道:“那我去做姑子!”
“一朝的公主殿下落发为尼?”白承泽说:“你将父皇的颜面置于何地?”
“为什么我要顾着你们?”云妍公主问道:“我不能为我自己活吗?”
“为自己活?”白承泽笑了起来,说:“我都没办法为自己而活,你凭什么可以?”
云妍公主被白承泽堵得无话可说,噎了半天之后,冲白承泽叫道:“那我宁愿死!”
“你想好了?”白承泽问道。
云妍公主说:“想好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白承泽二话不说,伸手就掐住了云妍公主的咽喉,说了一句:“那我成全你。”
云妍公主被白承泽突然地这一下,弄得反应不及,只觉得自己的咽喉一疼,随后就喘不过气来。云妍公主惊惧不已地看着掐着自己的白承泽,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事实,可是又不得不信。等肺部那里越来越疼,好像要炸开一样时,云妍公主在白承泽手上拼命挣扎了起来。
白承泽却一直没有松手,但也没有下死力气直接拧断这个妹妹的脖子,一直到云妍公主的脸发青了之后,白承泽才突然又松了手。
云妍公主突然又能呼吸到了空气之后,捂着自己的咽喉大咳了起来。
白承泽坐在云妍公的身边,冷冷地道:“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还想死?再下一次,我不会松手了。”
云妍公主缩到了床榻的最里面,面带恐惧地看着白承泽,方才那一下,她能感觉的到,这个一向疼她的哥哥,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想好了?”白承泽问云妍公主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云妍公主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死,”白承泽道:“所以不要跟我玩寻死觅活这一套把戏。”
云妍公主呆愣之后,又哭了起来,说:“你是我五哥吗?”
“你这样下去,一定众叛亲离,”白承泽说道:“我是宠你,可也不会什么事都由着你闹。”
“安元志不是好人,”云妍公主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有本事就让安元志对你动心,”白承泽这时也放低了声音道:“没本事就自己认命。在宫里闹,除了丢我们这一家人的脸,你以为还会有什么结果?”
云妍公主把头埋在了膝间痛哭。
“你好好听着我的话,”白承泽说道:“父皇为何要将你下嫁给安元志,这个原因你很清楚。安元志本身也是被父皇看重的人,这个人少年英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你做他的夫人,一定也不辱没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