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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1香灰

    安元文站在了宁氏的身前,他也不指望安元志对着他们夫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也不生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庙里?”

    安元志说:“大嫂现在除了去庙里拜拜,还能出门吗?”

    “我们进去,”安元文回头跟宁氏夫人道。

    安元志往旁边站了站,给这对夫妻让开了路。

    安元文带着宁氏走进家门之后,跟宁氏小声道:“你不要理他,元志这个人一向说话不好听。”

    “没事,”宁氏勉强冲安元文笑了笑,道:“妾身省得。”

    “我先送你回房去,”安元文这才点了点头道:“你小心脚下。”

    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宁氏夫人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她与安元文成亲到现在,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就是没有替安元文生下一个嫡子来。活在安氏这样的大族里,嫡长媳没有生子,这样的压力没有承受过的人,真的是说不出其中的滋味来。

    “无事,”安元文走着走着回头又看了宁氏一眼,轻声道:“就算这次来的这个还是女儿,我也欢喜,你不要想太多。”

    怎么还能是女儿?!宁氏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在心中大叫道。

    “儿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安元文看着宁氏的神情,自己的神情也有些黯淡,但还是安慰宁氏道:“你老想着这事,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开心一些,嗯?”

    宁氏冲着安元文笑了笑,说:“妾瑟道,相公就不要为妾身担心了。”

    安元文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一直把宁氏送进了她自己的卧房里,才道:“我去见父亲,你早点休息。”

    宁氏点头说:“好。”

    等安元文走了之后,宁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对跟着自己的陪嫁大丫头道:“把这个冲水调了。”

    大丫头把这布包打开来一看,布包里竟是一堆香灰,“夫人,这?”

    “你就不要问了,”宁氏说:“快去拿热水来。”

    “夫人现在怀着孩子,能吃这东西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大丫头不放心道。

    宁氏把脸一沉,说:“我的话你不听了吗?我还会害我自己不成?”

    大丫头看宁氏沉了脸,不敢再说什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来。

    宁氏亲眼看着大丫头把这堆香灰用热水调了,端起来,香灰水的味道闻着就让她难受,但宁氏还是几口便把这碗香灰水喝进了肚子里。这是她在送子观音像前求的灵香,这一次一定要是个儿子,宁氏在心里默念着。

    安元文找到安元志的书房的时候,安元志已经在跟安太师坐着说话了,安太师看安元文进来,就道:“上香回来了?”

    “是,”安元文道。

    安元志张嘴又要说话,却被安太师一眼瞪过来,说:“你的那些丧气话就不要说了!”

    安元志耸耸肩膀,说:“我想说,大嫂这一次一定给大哥生个儿子。”

    安太师才不信安元志能有这种好心,冷哼了一声。

    安元文兴致不高地道:“父亲,宁氏这一次生儿生女,儿子都高兴。”

    “胡话!”安太师马上就道:“这一次她若是还生不下嫡子来,来年你就娶平妻,我安家怎么能没有嫡孙?”

    安元志说:“大嫂还年轻,这一次生不出儿子来,下次再生好了。”

    “闭嘴,”安太师冲安元志道:“你懂什么?”

    安元志给了安元文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在宁氏生子的这件事上,安元志还真没有坏心,自己也动过一次心后,安元志现在知道夫妻恩爱其实也是一件可遇不可求,要好好珍惜的事了。安元文身边也有妾室和通房丫头,但安元志能看出来,他的这个嫡兄长对宁氏是好的,宁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对安元文确是一心一意,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安元文跟安太师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先让宁氏把一胎生下来吧。”

    “你下去吧,”安太师看着安元文一阵心烦,赶安元文道。

    安元文应了一声是,然后看着安元志道:“五弟你这一次成了正三品的将军,恭喜你了。”

    安元志起身道:“多谢。”

    “他凭着军功进阶,有什么可恭喜的?”安太师却说道:“拿命拼来的富贵,好好享受就是。”

    “是啊,”安元志说:“谁让我读书不行呢?”

    安元文又被安元志打了一回脸,他书读的倒是不错,只是现在他还不如安元志呢。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后,安元文就匆匆退了下去。

    “你日后还是有用到你这几个嫡兄长的时候,”安太师看着安元志道:“你能一辈子骑马打仗?”

    “我又没干什么?”安元志说:“父亲,你今天是不是觉得我的这个书房,坐着舒服?”

    “明天就将那个莫雨娘放出府去,”安太师不理安元志,说道:“你派人跟着她,看看有没有人找她。”

    “我明天就让她出门,不会让人怀疑吗?”安元志又一屁股坐下来道。

    “让府里的几个婢女陪着她,”安太师说:“既然她是你的女人了,我们安家不会在她的身上吝啬钱,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安元志说:“那我要让谁去跟她?”

    “你的身边有人手,”安太师道:“以为我不知道?”

    安元志吭哧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明天就让她去街上逛逛。”

    “就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要动手,”安太师说:“回来后从长计议。”

    安元志点头。

    安太师道:“你能忍得住?”

    “父亲,”安元志说:“我现在都能忍着不杀那个女人,我还有什么忍不住的?”

    安太师这才起身离去,出了安元志的书房之后,看看廊外越下越大的雨雪,安太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元文兄弟几人,如今看来仕途也就这样了,想成为叱咤一时的人物是没有可能了。而安元志,想到这个儿子,安太师还是摇头,他也知道一点安元志做过的事,这个儿子心性狠绝,只是越是这样的性子越要学会隐忍,“还要磨砺啊,”安太师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走下了廊下的台阶。

    安元志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把安太师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又想了一遍,还没琢磨出什么味儿来,范舟就端着药进屋来了。

    “我不是让你盯着那个女人的吗?”安元志看着范舟皱眉道:“府里就没人给我送药了?”

    范舟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安元志身旁的茶几上,说:“她在洗澡。”

    “她洗澡你就跑了?”

    “她一个女人洗澡,我怎么能看?”

    “妈的,”安元志好笑道:“你一个屁孩儿,还知道要避女人呢?”

    范舟说:“我姐跟我说过,看了女人的身子就得娶她。”

    安元志说:“嗯,这样你姐就不怕嫁不出去了,看中哪个男人,在那男人跟前把衣服一脱就行。”

    范舟急扯白脸地跟安元志说:“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安元志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这碗苦药灌进了肚子里去,放下药碗后,发现范舟还在瞪着他呢。“说起来,你姐有婆家了没有?“安元志问道。

    范舟摇头,说:“我家太穷,给不了嫁妆。”

    “你到军中来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笔钱吗?”安元志说:“你还跟我喊穷?”

    范舟说:“我跟少爷上京来了,不知道家里的事。”

    “家里没信来?”

    “我姐跟我哥不识字,”范舟说。

    “写封信还要自己识字吗?”安元志说:“找个识字的帮忙不就行了?”

    范舟说:“那得给钱的。”

    “赶紧滚蛋,”安元志被范舟说的火上来了,说:“我给你的钱,够你那两个哥姐活好几年的了,找人写封信能花几个钱?!你要这么说,我派人找他们去,看看他们现在是不是穷死了!”

    范舟看安元志来火了,才跟安元志说了实话,说:“我要来伺候小少爷,我姐说我要走,她就不认我了。”

    “什么?”安元志说:“你姐那个丫头片子还看不上我们?”

    “我姐说为奴就是一辈子下贱了,”范舟说。

    安元志说:“那你怎么还自甘下贱的?”

    “小少爷救了我们一家人,”范舟认真道:“我不能知恩不报。”

    “你报个屁,”安元志说:“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范舟挠了挠头,上官平宁是真不缺伺候他的人,也不缺玩伴,军中那么多人,谁都能带着他玩,他范舟还真是个多余的。

    “别挠了,”安元志把范舟挠头的手打了下去,“去把莫雨娘叫过来,你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接着练武。”

    “我们不回军里?”范舟问。

    “回军里就有更多的人操练你了,”安元志说:“你这会儿练武已经迟了,再不加把力气,你就一辈子做小厮吧。”

    范舟嘴里嘀嘀咕咕地,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他就是问一句,没想不练武。

    安元志又灌了一杯茶下肚,把嘴里的苦味压了压。

    莫雨娘到的很快,换上了一套藕荷色的衣裙,脸上也化上了淡妆,看上去更加亭亭玉立了。

    安元志说了声:“你跟我来。”

    莫雨娘跟着安元志走进了书房的内室里,这间内室不大,只放了一张睡榻,榻的前后放着两个烛台。

    安元志往睡榻上一坐,解开了衣领上的衣扣,看向了莫雨娘道:“你还站着?”

    莫雨娘上前来,手指微颤地替安元志解开了衣扣。

    安元志从枕下摸出了一个药盒给莫雨娘,说:“替我上药。”

    莫雨娘看到了安元志身上的伤疤后,小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药盒也掉在了地上。

512康春浅进府

    安元志抬眼看着莫雨娘,说:“吓到你了?”

    莫雨娘忙摇头,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有着一张精致漂亮脸蛋的安元志,竟然有着这一身看着狰狞的伤疤。

    “从军的人,身上基本上都是这样,”安元志笑道:“你最好早日习惯。”

    莫雨娘神情愣怔地道:“大将军也是一身这样的伤?”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一敛,冷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莫雨娘一下子惊得回过神来,往睡榻跟前一跪,说:“五少爷,奴婢知错。”

    “把药捡起来,”安元志说:“先替我上药。”

    莫雨娘不知道安元志要怎么罚她,从地上拾起铁皮的药盒,战战兢兢地给安元志上起了药来。

    安元志躺在床上,心里在想他要怎么对莫雨娘这个女人才最恰当,要了这个女人?安元志看看莫雨娘的脸,不喜欢,可是不要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能对他死心塌地吗?安元志心里纠结着,突然就跟莫雨娘道:“你轻点,这是在报复我?”

    莫雨娘又是一哆嗦。

    安元志闭上了眼睛,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干脆把这个女人拉上床,闭着眼,一杆入洞,把这个女人操了就完了。

    莫雨娘仔仔细细地替安元志把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这才问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药都上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安元志躺在床上没反应。

    莫雨娘等了能有半刻钟的时间,实在等不下去了,跪着直起腰去看睡榻上的安元志,这才发现安元志不知道时候,已经睡着了。莫雨娘又轻轻喊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看安元志还是没反应,这才又跪了回去。想想,又直起腰,把床上叠着的被子拉了下来,轻轻地给安元志盖上了。

    安元志在床上其实醒着,看莫雨娘被他盖完被子之后,又规规矩地跪了回去,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还没有杀人的胆子,那就还不算无药可救啊。

    这一夜,安元志睡在榻上,莫雨娘就在地上跪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京都城早起的人们开门就发现,昨天他们临睡前还只是小雨雪的天气,这会儿就成了大雪纷飞,这大雪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人们举目望去,整个京都城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五王府的一顶小轿一大早就到了驿馆的门前,领着小轿来的是五王府的一个管事的。

    康家人昨天晚上接到了五王府的话,知道五王府今天要来人接他们的小姐进府,只是当康家父子两个看到五王府抬来的这顶轿子,站在驿馆门前,说不出话来不说,简直就是羞愤欲死。

    管事的如同看不见康家父子难看之极的脸色,跑上前跟这两位说:“两位大人,小人奉五殿下之命,来接康小姐进府。”

    康大少爷指着面前的这顶深灰色的小轿道:“五王府接侧妃,就是用这种轿子吗?”

    管事的道:“回大人的话,五殿下说了,现在圣上身体不好,他无心想自己的事,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为娶康侧妃大操大办,所以只能委屈康侧妃了。

    “进去吧,”康大老爷拉了儿子一下,这个时候他们多说无益。

    管事的听康大老爷这么说了,忙回身冲跟着自己来的人一挥手,说:“进去。”

    五王府来的人也不多,除去抬轿的两个轿夫,加上护卫也就七个人,连个双数都没凑到。

    驿馆里的人,有听到了五王府来接亲的动静的,不管是跟西江康氏交好的,还是只是明面上的点头之交,甚至是跟康家有仇不对付的人,这个时候都没有出来看这个热闹。事关皇家之事,谁也不想趟这趟混水。

    康春浅原先由家中祖母与母亲亲手为她备下的大红嫁衣是用不上了,不做正妻不可着红装,这个时候的康春浅只着了一身浅蓝的新衣,连盖头都没有盖。

    管事的带着两个五王府的婆子进了房,先就给康春浅行礼。

    “免礼吧,”康春浅受了这管事的和两个婆子的礼后,轻声说道。

    管事的抬头看看这个原本要做他五王府女主人的女子,然后就跟两个婆子道:“快扶夫人起身,我们走吧。”

    两个婆子上来,伸手要扶康春浅的时候,康春浅自己站了起来,说:“我能带伺候的人进府吗?”

    管事的忙说:“能,夫人,五殿下说了,夫人想带多少下人进府都可以。”

    白承泽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康春浅不是不识相的人,低声道:“我只带两个婢女和一个奶娘。”

    “是,”管事的说:“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康春浅摇了摇头,迈步往房门外走去。

    管事的看两个婆子还站在那里,就说:“你们还站着?”

    两个婆子都是杨氏派来的,今天来就是要给康春浅没脸的,听到了管事的话后,才懒洋洋地跟走在了康春浅的身后。

    康春浅下了楼梯,给自己的父亲磕了头,又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既然只是嫁作侧妃,那她也就不用康大公子背出门了。等走出了驿馆的大门,康春浅看到了来接自己的轿子,也只是笑了一下。

    管事的说:“夫人,请上轿吧。”

    康春浅没再回头看自己的父兄一眼,弯腰就上了这顶小轿。

    “起轿,”管事的看着一个婆子把轿帘放下后,喊了一声。

    深灰小轿被两个轿夫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往五王府的方向走去。

    康大公子看着这一行人走远,站在驿馆门前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康家最被长辈看重的嫡次女就这样嫁了?

    “我们回去吧,”康大老爷看着五王府这一行人走没影了,跟儿子说道。

    康大公子这才道:“二妹这就嫁了?”

    康大老爷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转身往驿馆里走去。

    康春浅坐在小轿里,这轿的轿身很薄,让她可以清楚地听见轿外的人,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康春浅将轿帘掀了一点起来,往外面看了看,外面的行人都是步履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是一顶迎亲的轿子。

    康春浅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大婚,她也想过十里红妆,只是现在,康春浅看看自己的身上,她如今连一袭嫁衣都穿不得了。

    康大公子跟着康大老爷走进了房中,将门关上后,康大公子就愤恨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康大老爷小声道:“你妹妹的那个凤命。”

    “这是道士说的,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圣上忌讳了,”康大老爷道:“这事我明明已经命府中人不可外传了,这到底是怎么从府里传出来的?”

    康大公子颓然地坐下,“我回去后就查这事。”

    “晚了,”康大老爷道。

    “父亲你与我还好,”康大公子道:“我们就算被贬了官位,日后还有机会再往上爬,可二妹怎么办?”

    康大老爷哀声叹气,最后跟儿子说句:“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了。”

    康大公子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茶碗震得哗哗一阵作响。

    深灰小轿在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五王府的一扇小门前。管事的上前叫开了门,也没让康春浅下轿,将康春浅从这扇小门里抬进了庭院深深的五王府。

    “把康夫人接来了?”不一会儿,康春浅坐在轿中,听到轿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管事的跟杨氏几个侧妃躬身道:“夫人,奴才把康夫人接来了。”

    杨氏走到了轿前,看看这顶自己指下的小轿,冲着轿中道:“康妹妹,我是杨氏,也是五殿下的侧妃。”

    康春浅知道,这个就是在五王府里管着后宅的杨氏侧妃了,应声道:“杨姐姐。”

    杨氏一笑,道:“进来了,就是姐妹了,妹妹今日刚刚进府,我们就不多说了。”

    康春浅说了一声是。

    杨氏说:“五殿下去上朝了,妹妹就先去桃枝园等着吧。”

    康春浅又应了一声是。

    杨氏跟管事的说:“送康夫人去桃枝园。”

    管事的忙招呼两个轿夫道:“走吧。”

    两个轿夫往前走了,杨氏却突然就又道:“对了,我差点忘了。”

    两个轿夫猛地一停步,把轿中的康春浅一冲,险些跌出轿来。

    杨氏说:“桃枝园是府里最清静的一个院子,日后就是康妹妹的住处了,去看了后,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清静的地方,就是等同于偏僻的地方了,康春浅心中有数,却还是跟杨氏应了一声是。

    “去吧,”杨氏这才冲管事的挥了挥手。

    管事的带着一行人往桃枝园走去。

    “看着也不是个厉害的人,”王氏跟杨氏道:“姐姐你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这种人才最不好对付,”杨氏却小声道:“我倒宁愿她是个炮仗脾气。”

    几个侧妃面面相觑。

    “她要不是太老实,就是心机太深,”杨氏道:“想想她的名声,我觉得她跟老实人搭不上边,日后你们都小心些这个人。”

    侧妃们都点了点头,凭着身上那股新鲜劲,这女人也许就能让白承泽多看她几眼,若是让这个女人就此得了宠,那她们这些人怎么办?

    白柯这时在自己的远渚书斋里练完了一套枪法,正收了势,就听见伺候自己的小厮跑来说:“小王爷,那个康氏女往书斋这里来了。”

    白柯已经听白承泽说了,新进府的康侧妃会住在桃枝园,将手中的银枪插到了枪架上,白柯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管她。”

    这个叫来旺的小厮说:“小王爷,这个康夫人就坐了一顶小轿,还是灰色的,看着一点也不像新嫁娘坐的轿子。”

513讨厌一个人的理由

    白柯转身就回了屋,跟来旺道:“你要是好奇,就跟去看看好了。”

    来旺跟在白柯身后,说:“小王爷,我不好奇。”

    白柯在厅中的坐下,有下人把早饭给他送了上来。只是一个小孩一个人吃早饭,小碟小碗的愣是摆了一桌,管事的还怕白柯不满意,看着白柯用了一口糯米粥后,恭声问白柯道:“小王爷,您还想用些什么?”

    白柯冲这管事的摇了摇头。

    管事的这才带着人退了下去。

    白柯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对于只坐了一顶深灰小轿进府的康氏女,白柯还是觉得自己得小心这个女人,毕竟侧妃也有可能在得了他父王的宠爱后,被抬为正妃啊,他的二婶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想到这里,白柯跟来旺道:“把我给康侧妃准备的礼物送过去,就说我恭喜她进府。”

    来旺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康春浅这时坐在了自己的新房里,这间房里家具摆件都是新置的,虽然没有贴着大红的喜字,点着龙凤红烛,但桌上还是放着红枣花生这些喻意早生贵子的吃食。

    来旺到了桃枝园后,大喇喇地往新房门前一站,说:“康侧妃,我家小王爷命小人给你送礼物来了。”

    康春浅对于五王府里的几个主子,事先都是打听好的,知道在五王府里,被人叫做小王爷,是白承泽的长子白柯,忙冲站在自己身边的奶娘打了一个眼色。

    奶娘忙走到门前开了门,看着来旺笑道:“有劳小哥了。”

    来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在门开了后,往新房里看了几眼,说:“这是我家小王爷的礼物,康侧妃你要放在哪里?”

    奶娘忙伸出手说:“交给我吧。”

    康春浅在房中道:“康氏多谢小王爷了。”

    来旺站在门口,看不到康春浅,只听着康春浅的声音,和和气气的不让人讨厌,说:“小人也恭喜康侧妃了。”

    奶娘从袖子里拿了几锭碎银,放到了来旺的手上,说:“这是我们侧妃给小哥的。”

    来旺得了赏,谢过了康春浅后,乐滋滋地走了。

    奶娘关上了门,把白柯的礼捧到了康春浅的面前,说:“小姐,要看看吗?”

    “日后叫我夫人吧,”康春浅道:“进了王府了,我还算哪门子的小姐?”

    奶娘忙说:“夫人,这礼?”

    “打开,”康春浅道。

    奶娘把盒盖打开,里面只是几匹锦缎,奶娘说:“这就是府里小王爷送的礼?”

    康春浅却看着锦缎上的绣样一笑,说:“是送子观音,小王爷倒是费心了。”

    奶娘听康春浅这么说了,才仔细看这几匹锦缎,上面绣的还真是送子观音,金童玉女这些图,奶娘这才心里舒服了,跟康春浅小声道:“看来这个小王爷倒是个好的。”

    康春浅现在还摸不清白柯的心思,这个五王府的长公子,年岁虽然还小,只是皇家子弟,不能看着年纪小,就疏忽大意。白柯这是觉得自己这个侧妃就是生下了儿子,也威胁不到他吗?还是说这个小孩送这些来另有深意?“把这些就放在床头吧,”康春浅对奶娘道:“殿下看到小王爷的礼,也会高兴吧?”

    奶娘忙把盒子放在了床头的地上,特意把盒盖开着。

    白承泽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回了府,他记得自己答应过白柯的事,今天没带任何人回府来议事,见到在府门里迎他的杨氏,开口就道:“柯儿呢?”

    杨氏笑道:“妾身听说小王爷用过早饭之后,又练武了,妾身也不敢去打扰小王爷。”

    “去叫他来我那里,”白承泽回头就命白登道。

    白登答应了一声,往远渚书斋跑了。

    杨氏跟在白承泽的身后,往白承泽的书房走,说:“爷,康侧妃已经进府了,现在就在桃枝园里。”

    “她带人入府了?”白承泽问道。

    杨氏说:“带了一个奶娘和两个婢女。”

    “嗯,”白承泽道:“你好好安排吧。”

    杨氏说:“爷,您不去看看她?”

    “大白天的我去看她做什么?”白承泽道:“晚上再说吧。”

    杨氏忙道:“妾瑟道了,这就让人去跟康侧妃说,爷晚上去她哪里。”

    白承泽点了点头。

    杨氏又小声道:“那康侧妃带进府的嫁妆,爷要怎么处置?”

    “送去给她,”白承泽道:“爷还不至于稀罕她的钱。”

    “是,妾瑟道了,”杨氏看白承泽对康春浅完全就是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心下高兴了,一直陪着白承泽走进了书房后,又给康春浅上眼药道:“今天府里的人去驿馆接康侧妃的时候,康大人父子两个还不高兴呢。”

    白承泽拿过了下人双手捧到他面前的热毛巾,擦着脸说:“他们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怪我没有亲自去接?”

    杨氏笑道:“爷,康侧妃也是康府正经嫡出的小姐,康大人他们一定是希望康侧妃能风光大嫁的,今天这阵式是小了些。”

    白承泽冷笑一声,道:“你难道就是家里庶出的小姐了?”

    杨氏说:“妾身的娘家哪能跟西江康氏比?”

    “她在你之下,”白承泽道:“你还担心什么?”

    杨氏看着笑容一僵,说:“爷,妾身,妾身没担心什么啊。”

    “那你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我看不看的上一个人,就凭你的几句话就能管用了?”

    杨氏被白承泽说的把头一低,这会儿意识到她方才有点得意忘形了。

    这时门外有侍卫说:“爷,小王爷到了。”

    “柯儿进来,”白承泽道。

    白柯走进了书房,看见杨氏也在后,就停下脚步来道:“杨夫人也在啊。”

    杨氏心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书房只有你这个小野种能来?脸上却笑着喊白柯道:“小王爷。”

    “你下去吧,”白承泽跟杨氏道:“我与柯儿出去用饭,你就不要张罗了。”

    “是,”杨氏忙道。

    白柯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道:“父王真要跟柯儿出去吃饭?”

    白承泽上下打量一下白柯,说:“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氏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往书房外走去。虽然不明白白承泽为什么要对白柯如此宠溺,但杨氏不敢问,也不敢让白承泽看出她对白柯的不满来。

    “想吃什么?”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说:“我不知道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那好,”白承泽说:“我们先出去逛逛,看你想吃什么。”

    白柯忙就点头,想想还是关心白承泽道:“父王,你的伤没事了?”

    白承泽撩起了白柯的袖子,看看儿子被李钟隐抽出来的伤,看着青紫比起昨天来淡了不少,满意地一点头,说:“我都能去上朝了,还能有什么事?”

    父子两个不带下人和侍卫,也不骑马,在王府的门前商量了一下,最后往京都城的城南走去。

    虽然是下着大雪的天气,京都城南的集市却还是热闹,人头攒动,店家和小贩的叫卖声,响成一片。

    白柯看着人挤人的集市,有些不乐意进了,问白承泽道:“怎么这么多人?”

    白承泽看到人多,却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因为快要过年了,京都人都来这里买年货。”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白柯拉着白承泽要走。

    “你这一次过完年再回你师父那里去吧,”白承泽却牵着白柯的手往集市里走,说:“跟爹进去看看,我们也买些年货。”

    “府里什么没有啊?”白柯避让着行人,只是这街上人挤人,他避开这个,就避不开这个。

    上官平宁这个时候被袁白抱在手里,两只手捧着一个肉包子在啃,跟白柯走了一个顶头撞,白柯顾着躲闪行人,没看到上官平宁,可是上官平宁却是一眼就看见了白柯。

    袁白看见白承泽后,直觉就是侧着一转身,不想让白承泽看到他们这些人。

    等上官平宁一口肉包子咽下肚,想喊白柯的时候,白柯已经被白承泽拉着走出去几步了。

    “别喊啊,祖宗!”袁英从旁边伸手就把上官平宁的嘴捂上了。

    上官平宁手里的肉包子,被袁英的手碰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几个死士侍卫眼睁睁着看这个被啃了一半的肉包子掉地上,就没一个人想起来要伸手去接去。

    上官平宁看看地上的包子,再看看那边已经走没影了的白柯,嘴里哼哼唧唧了两声。

    袁英忙说:“是我的错,我再给小少爷你买一个去?”

    “我决定了!”上官平宁却一脸严肃地道。

    几个侍卫一起问:“你决定什么了?”

    “我要讨厌他!”上官平宁挥舞着两个小拳头道:“我以后都要讨厌他!”

    袁白说:“你要讨厌谁啊?”

    “那个人!”上官平宁往白柯走的地方指。

    几个侍卫一起默了,五王府的小王爷,你要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对人小王爷也没什么影响。

    “他要跟我抢爹,”上官平宁说:“还害我掉了包子!”

    老六子说:“包子不是袁英弄掉的吗?”

    “是白柯害的!”上官平宁说:“他不走,我的包子就掉不了。”

    这是什么逻辑,大人们都不懂。

    袁英怕上官平宁把这事想明白后,再讨厌上他,于是催众人道:“我们再给小少爷买一个包子去。”

    “去吃大肉面,”上官平宁指着前面的一家面馆说道:“那里有。”

    袁英看看那家面馆的大招牌,惊奇道:“小少爷,你识字了?”

    “有大肉面的味道,”上官平宁说:“我闻到了。”

    好吧,几个死士侍卫又默了,同时又庆幸上官睿今天没跟他们一起来,不然这个上官二少爷一定会伤心的。

514白柯的仇人

    白承泽带着白柯走进了一家酒楼,没等店家和伙计上来迎他,就径直往楼上走去。

    白柯看看酒楼的大堂,已经坐满了人,其中不少人身上都还带着兵器,看着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柯儿,”白承泽站在楼梯上,侧身看着白柯,叫了一声。

    白柯蹬蹬几步跑到了白承泽的前面,说:“父王,这酒楼……”

    “跟我走,”白承泽冲白柯摇了摇手,又往楼上走去。

    白柯回头看看跟在了自己身后的酒楼老板,满腹疑问地跟着白承泽到了酒楼三楼的一个雅间里。

    “爷,”酒楼老板跟进了雅间之后,就跪下给白承泽行礼。

    “起来吧,”白承泽道:“把你这里的好菜都端上来,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们父子。”

    “是,”酒楼老板忙就应道。

    白柯等这个酒板老板走出去之后,问白承泽道:“父王,这座酒楼是你的?”

    “嗯,”白承泽让白柯坐下,道:“这是我的产业,日后也会是你的产业。”

    白柯看看自己身在的这个雅间,富贵有余,清雅不足,嫌弃道:“怎么这么俗气?”

    这个时候,上官平宁坐在袁白的腿上,两手抓着一块肥肉多,瘦肉少的大肉,埋头啃着,吃得一嘴油光。

    “你们看哪是谁,”老六子这时让兄弟几个往棚子外面看。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往大街上望去,就看见莫雨娘跟着几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走在一起。

    “少爷让她出来逛大街?”袁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确定那个女人是莫雨娘后,惊讶道:“他真收了这个女人?”

    几个死士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元志的心思他们谁能猜得着?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看到莫雨娘跟几个同伴说了些什么后,就独自一个往街的北边走了。

    “跟上?”老六子问兄弟几个道。

    几个人还没决定要不要去跟,就看见那几个婢女说笑着往街南头走了,而莫雨娘竟又往回走到了她们原先站着的地方。

    “她想干什么啊?”袁英说:“我怎么看她又是一副要干坏事的样子?”

    “想这么多干嘛?”袁白抱着上官平宁起身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你要看什么?”袁威这时突然就从后面走了过来,把袁白往位子上一按,自己坐到了袁白的身边。

    “威叔,”上官平宁抬头一看是袁威,马上就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乖,”袁威摸摸上官平宁的头,说:“你吃你的。”

    “怎么,怎么回事?”袁白问袁威道。

    “少爷让我跟着她,”袁威看看几个人面前的大肉面,吸了吸口水,说:“你们不要上去打草惊蛇。”

    袁英看看他们坐得这一桌,说:“只要这女人不是瞎子,她就应该能看到我们吧?”

    “这么多人呢,”袁威说:“她看不到。”

    这个面馆的生意很好,死士侍卫们坐在布棚里,还有好多人没有位子,就蹲在棚外吃,在整条街都是人山人海的情况下,袁威不担心自己被莫雨娘发现了。

    “少爷,要了这个女人了?“老六子问袁威道。

    “这我哪知道?”袁威说:“要不你去问少爷去?”

    老六子怕自己去问,安元志能大耳括子扇他。

    “来了,”袁白这时小声说了一句。

    几个人就看见一个穿藏青布袍的男子,挤出人群,站在了莫雨娘的跟前。

    袁威双眼盯着莫雨娘,手里拿着一壶水,猛灌了一气,说:“一会儿我去盯这个男的,袁白送小少爷回家,你们几个盯着那个女人。”

    男子与莫雨娘说了几句话后,便一个人扭头又走了。

    看见莫雨娘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袁白问袁威道:“我们还在这里等着?”

    “等着,”袁威丢下这句话后,跑出棚子,跟着那个男人挤进了人群里。

    袁威远远跟着这个男子到了一座三层的酒楼下,看看酒楼门头的匾额,上面写着迎朋楼三个斗大的字。

    雅间里,白承泽正在看着白柯吃菜。白柯说是不挑嘴,其实也不好伺候,这个小孩没什么不吃的东西,但也没有什么最爱吃的,平日里就是想吃的东西,真正放在面前了,白柯也吃不多。

    白承泽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白柯的脸,说:“你啊,明明是个要娇养着的命,却偏偏想当大将军。”

    白柯回白承泽的话很辣气壮,说:“能享受的时候,柯儿为什么不享受?”

    白承泽想想白柯的话,点头笑道:“也对,你在京城就多享受几天吧。”

    白柯说:“父王,楼下大堂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我养着的人,”白承泽小声道。

    白柯噎了一下,说:“那些看起来像是江湖人!”

    “他们有本事,有胆子替我杀人就行,”白承泽跟白柯道:“你是我的长子,有些事我要让你知道了。”

    白柯放下了筷子,说:“父王,你要杀什么人?”

    白承泽一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柯定定地望着白承泽,说:“所以那些人全是父王的杀手?”

    “是棋子,”白承泽小声道:“知道什么是棋子吗?”

    白柯说:“被利用的人。”

    白承泽摇头,说:“是用过可弃的人。”

    白柯望着白承泽半天不说话,然后低头继续吃菜。

    酒楼老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跟白承泽耳语了几句。

    白承泽看了酒楼老板一眼,道:“不见。”

    老板说:“爷,莫姑娘就等在前街呢。”

    “昨天刚刚进安府的人,今天就能出门了?”白承泽说道:“安元志真能宠这个女人?让他买些东西给那个女人送去,跟她把买货的钱拿回来。”

    “是,”酒楼老板答应着又走了出去。

    白柯说:“安元志的女人?”

    “柯儿,”白承泽将白柯拉到了自己的跟前,道:“我知道你很尊敬上官勇。”

    白柯点点头。

    白承泽说:“可如果他帮的那个人不是父王呢?”

    白柯马上就道:“他帮四伯了?”

    “差不多,”白承泽说:“你要怎么办?”

    白柯的神情一阵错愕。

    白承泽显得有些受伤,道:“没想到柯儿你还要想想,才能给父王一个答案?”

    “不能把他再拉拢过来吗?”白柯问道。

    “不是我不想,”白承泽道:“是他不愿意。”

    “为什么?”

    “人各有志,”白承泽说:“他觉得你四伯才是明君之选吧。”

    白柯说:“父王哪里比四伯差了?”

    “这个,你得去问上官勇了。”

    白柯盯着白承泽看了一会儿,说:“所以你收买了安元志身边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我早就收买了的,”白承泽说:“只是现在被上官勇送给了安元志。”

    “他们之间还送女人?”

    “一个女人而已,”白承泽说道:“柯儿,你要怎么办?”

    “我当然要帮父王,”白柯道:“他若是与父王为敌,那也就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白承泽笑了起来,“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谁说的?”白柯不高兴道:“没有试过,父王你凭什么认为柯儿不行?”

    “为了父王,你什么都愿意做?”白承泽问道。

    “嗯,”白柯点了点头。

    “吃饭吧,”白承泽突然就又把白柯往座位上轻轻推了推。

    “父王?”白柯说:“你不是要跟我说正事吗?”

    “你现在快快长大才是正事,”白承泽笑道:“对付上官勇,父王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真的?”

    “吃饭吧,”白承泽亲自夹了一筷子鸭脯肉到了白柯的嘴里。

    白柯只得又低头吃菜,心情突然之间就变得沮丧起来。

    白承泽轻声道:“上官勇以前也算是父王的门下,只是他如今有了新的去处。”

    白柯又抬头看向白承泽。

    “知道他这叫什么吗?”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摇了摇头。

    “他这叫叛主,”白承泽冷冷地道。

    白柯几乎没能拿住筷子。

    白承泽道:“柯儿你要记住,父王如今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你要快一点长大。”

    白柯是再也没有心情吃饭了,抓住了白承泽的袖子问:“那你要怎么对付他?杀,杀了他吗?”

    白承泽看一眼白柯的神情,说:“你不忍心?”

    白柯说:“他手里有兵啊,卫**就在城外。”

    “卫**?”白承泽说:“主帅没了,这支军又有什么可怕的?最多就是换一个主帅。”

    白柯忙问道:“那你要怎么做?”

    “我还没有想好,”白承泽道:“等你云妍姑姑成亲之后,再说吧。”

    白柯这才又想起来,云妍公主要嫁的人就是安元志,忙说:“安元志不是父王的妹夫吗?他也帮四伯?”

    “上官勇是他的姐夫,”白承泽道:“可能在他眼里,上官勇这个姐夫比较亲吧。”

    “那为什么还要让姑姑嫁给他?”

    “因为父王想最后试一次,”白承泽说道:“如果这一次再不行,他们还是心向着你四伯,那这两个人,父王是一定不能留了。”

    白柯坐着发呆。

    “快吃吧,”白承泽往白柯的嘴里喂着菜,说:“吃完了饭,我们还得回府去。”

    “你要去见那个康侧妃?”白柯问道。

    白承泽说:“我陪你看那套兵书。”

    “那你不去看那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白承泽说:“你不喜欢她?”

    “皇爷爷都不喜欢的女人,我为什么要喜欢?”白柯说道:“她跟我又没有关系。”

    白承泽只是笑,心里的事再多,他也没有让白柯看出分毫来。

    面馆里,上官平宁一块大肉啃完了,袁威也回来了。

    袁白说:“那女人是让那个男的给她买东西去的?还是你让人发现了?”

515五只猴子

    袁威给自己叫一碗面,看着站在面馆搭棚外的莫雨娘,恨恨地道:“怎么可能?”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摇头,袁威死要面子的毛病不是今天才得上的。

    上官平宁终于又玩腻了手里的筷子,睁大了眼睛往外面望去,然后他看见了莫雨娘,马上就跟袁威道:“威叔,是莫氏。”

    袁威说:“是,她是莫氏。”

    上官平宁说:“舅舅从我爹爹手里抢走的女人。”

    袁威一口茶全喷到了地上。

    “坏女人!”上官平宁看着莫雨娘也是恨恨地道。

    “不是,”袁威说:“这事是谁跟你说的?”

    上官平宁认真道:“我自己会看。”

    你自己能看懂什么啊?几个死士侍卫一起看着上官平宁,这小少爷的这种性子到底像谁呢?上官睿肯定是不像,上官勇那就更不像,要是说安元志,有的时候是有些像,可安元志不会这么憨傻啊。

    “去揍她!”上官平宁坐在袁白的腿上想了想,下了决定。

    “小少爷,”袁威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打女人呢?”

    “舅舅就打。”

    “你见过?”

    “没有。”

    “那你怎么说他打女人呢?”

    上官平宁眼睛瞪得溜圆,跟袁威说:“我听到他骂,骂女人的!”

    面馆的伙计这时把袁威要的大肉面送了过来,袁威这帮人一看就不是良善百姓,所以这伙计放下面碗,一刻也不敢多呆,脚下生风地就跑了。

    袁威夹起面里的大肉,问上官平宁道:“还吃不?”

    上官平宁是真想吃,只是他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带着肉香的饱嗝。

    袁威低头吃面。

    袁白说:“小少爷,你听过你舅舅骂女人,可你没看过他打女人啊。”

    上官平宁说:“他骂女人就一定会打女人!”

    几个死士侍卫都觉得像他们这种头脑正常的人,应该很难理解上官小少爷。

    袁威说:“不说这个了,你舅舅抢了你爹女人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上官平宁说:“住在我家旁边的人都这么说。”

    “得,”老六子说:“这就叫人言可畏。”

    “小少爷,”袁威扳着上官平宁的小脸,说:“我是为了你的小屁股着想,这话回家以后,你一定不能跟将军说。”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就不是将军的女人!”袁英说道:“哪有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的?”

    袁白呸袁英道:“你会说人话不?那是小舅子抢了姐夫的女人。”

    “是的,”上官平宁点头道:“舅舅抢了我爹爹的女人,我要去揍那个坏女人!”

    这帮人的身边分东南西北,坐着四桌客人,把这帮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都不明白,既然是小舅子抢了姐夫的女人,那为什么这个小少爷不去揍他舅舅呢?揍那个被抢了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行了,”袁威把上官平宁一拍,说:“根本就没这事,你是不是真想挨揍啊?那就是一个下人,你爹爱给谁就给谁,旁人谁也管不着。”

    “那为什么那些人要说我爹爹和舅舅的坏话?”上官平宁气道:“那我,我回去揍他们去。”

    “还是劝将军早点搬家吧,”袁威叹道:“这样下去,小少爷要疯啊。”

    “你们都是笨蛋!”上官平宁觉得自己不被理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路跑快了还会跌跟头的小人儿抑郁了。

    袁威几个人这时候都在同情上官睿,小少爷日后一定能成一个武林高手,但一定成不了上官二少希望的状元郞。

    “那些婢女回来了,”这时一个死士侍卫道。

    几个人就看着莫雨娘站在大街上,给这几个安府的婢女都送了礼,几个婢女对着莫雨娘明显就亲热多了。

    袁威几口扒完了面,把嘴一抹,说了句我先走了,就起身一个晃身没影了。

    “我们还要盯她吗?”老六子小声问兄弟几个道。

    “袁威不是去了吗?”袁英说:“我们再去做什么?又不是要抢女人。”

    “坏女人!”上官平宁看着街上笑起来很漂亮的莫雨娘,又声音恨恨地念叨了一声。

    袁白把面钱丢到了桌上,抱起上官平宁就走,再呆下去,他真怕这小少爷冲过去打女人。

    莫雨娘这时正往面馆这里张望,看见了袁白抱着上官平宁从面馆里走了出来,忙就把身子一转,怕被这一行人看到。

    “还躲,”老六子跟在袁白身后小声道:“她当我们的眼睛是出气用的?”

    “坏……”上官平宁张开嘴就要喊。

    袁白一把捂住了上官平宁的嘴,说:“小祖宗闭嘴吧,你想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你舅抢了你爹的女人吗?”

    袁英在后面踹了袁白一脚,说:“你能不说这事了吗?!”

    白承泽这时带着白柯站在人群的另一头,看着这边道:“那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就是上官勇的儿子,叫上官平宁。”

    “哦,”白柯假装自己是头一次见到上官平宁一样,点了点头。

    “抱着他的人,还有跟着他的人都高手,”白承泽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因为凭着这些人的身手,在军中或是在江湖都不可能默默无名。”

    白柯说:“那父王现在知道他们的来历了?”

    白承泽带着白柯往前走,说:“这里人多,我们先回去。”

    白柯看了看自己周围,挤得密密麻麻的各色人等,往白承泽的身前又站了站,他不喜欢人多,这一点在江南的江边挤在人群里,看官兵对水匪行刑的时候他就发觉了。

    白承泽带着白柯从莫雨娘的跟前走了过去。

    莫雨娘冲白承泽微微低了低头,白承泽走过去后,莫雨娘表面上还是在跟安府的婢女们说笑着。

    袁威藏身在人群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骂了一声:“贱人!”

    街口这里站了两个耍猴人和他们的五只猴子,两只老猴,三只小猴。上官平宁看到这五只猴子后,就闹着不肯走了。

    耍猴人跑惯了江湖,一看上官平宁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少家,当下就把手里的鞭子往地上“啪”的一抽,指使着猴子们翻起了跟头。

    “好看?”袁白问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抿着小嘴不吭声。

    耍猴人手里的鞭子往地上抽得更快了,不时还抽到了猴子们的身上。五只猴子翻跟头越翻越快,最后几乎就成了长毛的风火轮。

    “小少爷?”袁白知道上官平宁抿着小嘴不说话的时候,一定是这小少爷不高兴了。

    “不准打它们!”上官平宁突然就大声跟两个耍猴人喊道。

    两个耍猴人被上官平宁喊愣住了。

    周围围着看耍猴的人也都愣了。

    上官平宁跟人群中央的一只老猴对视着,老猴站在雪地上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上官平宁说:“我要它们了!”

    “小少爷,你要买猴子?”老六子问道。

    “买,”上官平宁看着袁白说:“多少钱?”

    袁白心说我哪知道五只猴子多少钱?

    耍猴人这时上前来给上官平宁行礼,说:“小少爷,这是我们糊口的东西,不能卖。”

    “我要,”上官平宁板着小脸说。

    “这,”耍猴人冲上官平宁摇头,说:“这真不能卖。”

    袁英说:“行了,废什么话?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我看这几只猴子脏兮兮的,别跟我扯你们有多宝贝这些猴子,痛痛快快开个价。”

    袁白说:“你真要替小少爷买猴子啊?”

    “将军又不是养不起五只猴子,”袁英说:“让小少爷高兴呗。”

    “多少钱?”这回是袁白问两个耍猴人了。

    两个耍猴人还是摇头,说:“几位爷,我们做这个营生有这个营生的规矩,猴子是一定不能卖的。”

    “一两银子,”袁英说道。

    耍猴人摇头。

    “五两!”袁英又加价。

    两上耍猴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

    “脑子没病吧?”袁白说:“五两银子,这几只猴子得翻多少跟头才能赚到啊?”

    耍猴人说:“这位爷,这不是价钱的事。”

    “十两!”上官平宁直接喊价到了十两。

    围观的人一阵哗然,十两银子买五只猴子?

    耍猴人这一回点头了,再耍猴人的行规,也敌不过十两银子啊。

    “我出十一两,”人群里这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袁白来火的喊了一声,还有人跟他们抢猴子?

    白柯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说:“十一两,这五只猴子我要了。”

    上官平宁看到白柯两眼喷火,喊了一句:“混蛋!”

    白柯不理上官平宁,跟自己身后的侍卫说:“给钱,把猴子带走。”

    “这是我的!”上官平宁大喊。

    “十二两,”袁白冲两个耍猴人喊了一声,拼钱他们不怕,卫国侯现在什么都缺,连女人都缺,就是不缺钱。

    “十三两,”白柯说。

    “十四两,”袁白说。

    “十五两。”

    “比十五两多的是多少?”上官平宁小声问袁白。

    袁白说:“十六。”

    上官平宁正要喊十六,就听见白柯跟耍猴人说:“不管他们出多少钱,我都比他们多出一两。”

    “放我下来,”上官平宁在袁白的怀里蹦。

    袁白说:“小少爷,他是小王爷,我们要不走吧。”

    上官平宁说:“好,我要自己走。”

    袁白说:“我抱你。”

    上官平宁说:“那我就不走了。”

    袁白小心翼翼地把上官平宁放下了,说:“小少爷,你要是闹事,将军一定揍你。”

    白柯这时往上官平宁这里走了过来,说:“你是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眼瞅着白柯到了自己的跟前,嗷的一声,就冲白柯扑了过去。

516软心肠的将军之子

    上官平宁扑到了白柯的身上,这一次白柯有了准备,没被上官平宁扑到地上去,双手把上官平宁一抱,说:“你想干什么?打架?”

    上官平宁看看白柯,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感觉这小肉拳头一定揍不疼这个混蛋,于是张嘴就咬,上一回他让这个小混蛋见了血,这一次也一定行。

    几个死士侍卫一起往这里闪身过来。

    两个五王府的侍卫往这哥几个的跟前一站。

    “臭小子!”就在上官平宁的小牙已经碰到了白柯的手背的同时,一双手伸过来,把上官平宁到了怀里。

    上官平宁恶狠狠地回头一看,然后就高兴起来,叫道:“舅舅!”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也不看白柯,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白承泽。

    “舅舅,打他!”上官平宁指着白柯跟安元志说。

    白承泽这时候开口道:“这就是卫朝家的小公子?”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突然就单膝往地上一跪,说:“末将见过殿下。”

    周围的百姓一听安元志喊白承泽殿下,都不敢再站在这里看热闹了,在祈顺,除了皇子们,也没人能被称为殿下。

    白承泽看安元志这样,反而感觉意外了,安元志什么时候这么顺服过?

    “舅舅?”上官平宁愣住了。

    “快,”安元志教上官平宁道:“那是五殿下,快见过五殿下。”

    上官平宁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打量一眼上官平宁,不知道这是哪个女人为上官勇生下的儿子,长得像上官勇,但看这小孩圆滚滚的身子上全是肉,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小小的一团,所以这个小孩的骨架子不大,生下上官平宁的女人应该也是个娇小的女人。

    安元志催上官平宁道:“快啊,舅舅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不能不懂礼数。”

    白承泽这时笑着走上前来,伸双手扶起了安元志,说:“这会儿都是私服,你跟我讲这么大的礼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

    安元志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殿下,这个小子被我们宠坏了,不知道好歹,跟小王爷没大没小,你看在他还小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殿下,”上官平宁这时喊了白承泽一声,小孩还不知道要隐藏心思,这一声殿下喊得不情不愿。

    白承泽也不在意,弹一下上官平宁戴着的小虎头帽子,转身冲白柯招了招手,说:“过来。”

    白柯见到安元志有点心虚,但还是神情正常地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站下,喊了白承泽一声:“父王。”

    白承泽指着白柯,问上官平宁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小哥哥?”

    安元志在白承泽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没有,”上官平宁看着白承泽道:“你是什么殿下?”

    “殿下就是皇子,”安元志说。

    上官平宁这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是圣上的儿子。”

    白承泽笑道:“你还知道圣上?”

    “知道,”上官平宁说:“等平宁长大,还要为圣上,为圣上效命呢。”

    “我皇爷爷能用你这个笨蛋?”白柯开口道:“你什么也不会。”

    “柯儿,”白承泽拍了白柯一下,“不得无礼。”

    上官平宁看白柯挨了白承泽一巴掌,开心了,说:“我不是笨蛋,你才是!”

    “平宁!”安元志也拍了上官平宁一巴掌,说:“快跟小王爷道歉。”

    “算了,”白承泽摆手道:“小孩子的交易,元志你就不必当真了。”

    “我要猴子,”上官平宁噘了噘嘴,说:“舅舅给我买猴子吧。”

    安元志看向了白柯道:“那是小王爷喜欢的东西,你怎么能抢?”

    上官平宁在军营里也看过别人给上官勇下跪,知道下跪对站着的人和跪着的人而言意味什么,把头往安元志的怀里一埋,决心不再看对面的那个混蛋一眼。

    “这样吧,”白承泽这时道:“一共有五只猴子,我把那三只小猴给平宁你?”

    动物都是小的好玩,白承泽这么做就是在偏向上官平宁了。

    上官平宁忙又扭头看向了白承泽,说:“真的?”

    “真的,”白承泽说:“那三只小的归你了。”

    “我要老的,”上官平宁却说道。

    “你傻啊?”安元志问自己的外甥。

    “老猴子可怜,”上官平宁嘀咕了一句。

    几个大人一起看向了被链子拴着的两只老猴子,三只小猴子玩闹在一起,这两只却依偎在一起,像是要借着对方的体温取暖。

    “这两只也不算老吧?”袁白跟安元志说:“就是身上的毛看起来差点。”

    安元志问上官平宁道:“你不是看它们好玩,是看它们可怜才要买的?”

    “嗯,”上官平宁点了点头。

    安元志看向了白承泽道:“殿下,那末将就要那两只老的吧。”

    白承泽看白柯。

    白柯其实也不是真就想要这几只猴子,他就是不想让上官平宁痛快了,这会儿他看上官平宁一脸的委屈,眼睛里湿漉漉,看着像一只刚断奶,饿着肚子的小狗。

    白承泽说:“柯儿,你看呢?”

    白柯突然就转身道:“算了,我不要了,都给他。”

    安元志掂一下上官平宁,说:“还不谢谢小王爷?”

    “谢谢,”上官平宁嘟囔了一句,这明明就是他先看中的,自己这会儿却还要谢谢这个小混蛋,上官平宁越想越委屈。

    “父王,我们回府,”白柯喊白承泽道,他现在突然之间就没有了逗弄上官平宁的兴趣,也害怕白承泽跟安元志站在一起。

    “我们改日再聚吧,”白承泽跟安元志说道。

    安元志冲白承泽一躬身,道:“是,殿下慢走。”

    白承泽一行人走了后,袁英问安元志道:“真要买这些猴子啊?”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就往前走,说:“给他们三两银子,把这五只猴子送到城南旧巷去。”

    两个耍猴的艺人原本能得十几两银子的,这一下子就只能得三两银子了,有心跟安元志再说说吧,可是他们方才听了安元志跟白承泽的对话后,知道了白承泽是皇子,安元志估计身份也不会低,这两人不敢开口跟安元志说话。这个年头,官老爷们想弄死他们这些耍把式卖艺的不是什么难事。

    “你个笨蛋!”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一路走一路骂,说:“猴子这东西,我上山里给你捉几只来,一个铜板都用不上!”

    “猴子可怜,”上官平宁说。

    安元志说:“我也可怜,你是不是也可怜可怜我呢?”

    上官平宁看安元志一眼,他这个舅舅哪里可怜了?

    “以后再遇上那个白柯,还有刚才那个殿下,你给我离他们远一点,”安元志教外甥道:“你知道他们是好是坏啊?”

    “他是坏人,”上官平宁马上就道:“那个白柯是坏人。”

    “你知道就好,”安元志道:“你现在又打不过他,你跟他扯什么啊?”

    “那,那我长大了就能揍他了?”

    “他是小王爷,”安元志再拍上官平宁一下,说:“你让你爹省点心行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上官平宁小嘴撇了撇,这个动作他是跟安元志学得,做起来也跟安元志的动作一样,连安元志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都被上官平宁学得惟妙惟肖。

    安元志给上官平宁把小虎头帽子往下按了按,白氏皇族要没了手中的皇权,是没什么了不起的。白柯,安元志心里想着这个小孩,方才站在人群里,他看了白柯半天,今天是那个康氏女进五王府的日子,这小孩能在今天把白承泽拖出来陪他逛街,看来这是小孩不光是心眼多,手段也有。

    “舅舅,”上官平宁抱着安元志的脖子说:“以后我再也不理那个混蛋了。”

    “嗯,”安元志说:“以后离那小子远点。”这个白柯是白承泽的儿子,日后跟上官平宁一定会是仇人,安元志想到这里,跟上官平宁小声道:“平宁,以后再遇上白柯,你就当不认识他吧。”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哦,”上官平宁点头道:“我不认识他了。”

    “这才是我的好外甥,”安元志亲了上官平宁一口。

    白承泽带着白柯走着回府。大街的雪已经被行人和车马踩踏碾压成了碎冰,白承泽牵着白柯,步子走得很慢。

    “父王,”白柯问白承泽道:“上官勇的儿子怎么会可怜那些猴子?”

    白承泽说:“他为何不能可怜那些猴子?”

    “他是上官勇的儿子啊!”白柯道。上官勇这样一个有屠夫之名的大将军,有一个看到猴子都心软的儿子?白柯觉得这完全不符合子像父的常理啊。

    “三岁看老,”白承泽说道:“看来这个上官平宁不是个心肠冷硬之人。”

    “那他以后还怎么接上官勇的衣钵?”

    “你为他担心什么?”白承泽笑道:“日后你当大将军不就得了?柯儿,你这么关心上官勇做什么?”

    “父王说那几个跟着上官平宁的人是高手,”白柯聪明地换了话题,问白承泽道:“那些是什么人?”

    “王家死士,”白承泽小声道。

    “什么?”王家死士很出名,只是对于白柯这样的小孩来说,完全没有听说过。

    “王家是帮着你皇爷爷争皇位的功臣,”白承泽小声道:“他们家里调教出的死士,是我祈顺最好的死士。”

    “那他们怎么到了上官勇的身边?”白柯问道。

    “王家被太子拖累,已经被你皇爷爷满门抄斩了,”白承泽说道:“在王家全族获罪入狱之后,我曾派人去找过他们,却没有找到,没想到他们被上官勇收在了麾下了。”

517大红福袋

    白柯抬头看着白承泽,道:“是上官勇先于父王一步找到了他们?”

    白承泽摇了摇头。王家出事之时,上官勇还跟着周宜在白玉关御敌,远在万里之外,还只是一个从五品武官的上官勇,在那时怎么会对王家的死士们施下救命之恩的,到了今天,白承泽也没有查清楚,想明白。

    白承泽曾经想过这是安太师做下的事,可是如果是安太师做下这事,为何他不自己用这些死士?而要让上官勇用?这不合理。白承泽也想过做下这事的会不会是安锦绣,在王家死士们纵火逃离大理寺的那天夜里,他的父皇在去大理寺的路上遇到过安锦绣,安锦绣有这个时间去救人。只是白承泽不相信安锦绣有这样的远见,先不说一个养在安府深闺里的小姐怎么会知道王家死士的,就是安锦绣知道王家死士的存在,这个女子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救钦犯死士?

    “父王,”白柯这时跟白承泽道:“那里有买糖画的。”

    白承泽往白柯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个做糖画的小摊摆在街角那里,生意不怎么样,只两个小孩站在摊子前,也不买,只看着做好的糖画流口水。“想吃?”白承泽问白柯道。

    “我想给林儿和栋儿买,”白柯说:“今天出门没带他们,给他们带些吃的回去,这样他们也会高兴了。”

    “你倒是会做人,”白承泽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去买吧,我在这儿等你。”

    白柯往糖画摊跑去,一个侍卫紧跟在白柯的身后。

    白承泽看着白柯跑到了糖画摊前,低头认真地看着手艺人递给他的画册,选着糖画的图案。白承泽突然就在想,安锦绣为什么不敢去救王家死士?呆在帝宫里,这个女人不还是敢把心放在上官勇的身上,更大胆的是,这个女人还跟上官勇私下里有联系,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这个女人不敢做的?想到这里,白承泽又摇了摇头,这事他查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真要是安锦绣做下的,他也拿不出证据来,想让安锦绣自己承认?那更是痴人说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上官平宁抢了一回猴子,白柯让老板给他做了两只猴子的糖画,让侍卫拿着,走回到了白承泽的身边,说:“父王,你看这两只猴子怎么样?”

    “不错,”白承泽说:“你自己不要吗?”

    白柯说:“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好,好,好,”白承泽笑道:“柯儿是大人了,这样行了吧?”

    白柯这才笑着走在白承泽的身边,道:“父王,这条街人没那么多,我看着就顺眼多了。”

    白承泽说:“日后面对千军万马,你要怎么办?”

    “打仗跟平常过日子不一样,”白柯说:“柯儿才不怕打仗的时候人多。”

    白承泽又牵起了白柯手,说了一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等你日后上了沙场,再让父王看看你的本事吧。”

    白柯看了看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几个路人,他不想让白承泽拉着他的手走路,祈顺的民风讲究严父慈母,大街上就没有几个当爹的牵着儿子手走路的。白柯挣了两挣,没能挣开白承泽的手。

    白承泽看了白柯一眼,说:“好好走路。”

    白柯只能乖乖让白承泽牵着自己走了。

    白承泽现在满脑子想的却是,那时候安锦绣还没被他的父皇抢到身边去,安锦绣在她还是上官妇的时候,去救王家死士是为了什么?为了替上官勇谋算未来吗?那个时候的安锦绣就有了要让上官勇封侯的野心?那么当千秋殿的安妃,贵妃娘娘比起侯爵夫人来,不是更能满足她的野心?安锦绣为什么又要把心给上官勇?安锦绣这个女人,看不懂,白承泽摇了摇头,他是真的看不明白这个女人。

    安元志抱着上官平宁回了上官勇租住的宅子里,安府里的一个下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半天了。

    “府里出事了?”安元志把上官平宁往地上一放,问这个下人道。

    这个下人说:“五少爷,宫里来了公公传旨,太师让您回去呢。”

    安元志说:“为了什么事?”

    上官睿这时出屋来道:“圣上有了旨意,你五日之后迎娶云妍公主。”

    安元志看起来没有激动,也没有厌恶的情绪,只是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上官睿现在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问安元志道:“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安元志一笑,说:“我成婚那天,你过来替我挡酒吧。”

    上官睿说:“我酒量不好。”

    “那你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安元志把脸一沉,小声说了句:“所以说书生什么的,最没用处!”

    上官睿哭笑不得地看着安元志走出了门去。

    上官平宁喊:“舅舅你去哪里?”

    “舅舅晚上过去吃饭,”安元志头也不回地丢下了一句话。

    上官平宁看向了上官睿,说:“叔,我舅舅怎么了?”

    上官睿抱起上官平宁往屋里走,说:“你舅舅要成亲了。”

    “什么是成亲?”

    “就是娶老婆,”上官睿说:“你舅舅没跟你说这事儿?”

    上官平宁摇头。

    上官睿叹口气,估计安元志就是说了,这个小祖宗也记不住。

    安元志骑马回到了安府,看见来传旨的太监是吉和。

    “五少爷,”吉和看见安元志走进正厅里来,忙就道:“您快接旨吧。”

    安元志看看站在正厅里的人,安太师和四个嫡公子都在,连一直呆在佛堂里的老太君都在主位上坐着呢。

    “你还愣着做什么?”安太师冲安元志说:“还不跪下接旨?府里把接旨的香案都给你摆上了,你还想怎样?”

    安元志这才跪下接旨。

    吉和清了清喉咙,打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世宗在这道圣旨上写了些什么,安元志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就想着,再过五日云妍这个女人就要到自己的身边来了,“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吉和宣读完了圣旨,看安元志还跪在那里愣神,忙就小声跟安元志道:“五少爷,您接旨啊。”

    “臣接旨,”安元志三叩首后,高举了双手,道:“臣谢主隆恩。”

    吉和把圣旨放在了安元志的手里,看着安元志起身了,才堆着一张笑脸,跟安元志说:“奴才这里恭喜五少爷了。”

    “多谢吉总管了,”安元志这会儿显得有些激动了,说:“我这一下子,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吉和知道安元志跟云妍公主之间的那点事,一点也不信安元志的这话,但还是说:“五少爷,你这是太高兴了?”

    “高兴,”安元志说:“我自然高兴。”

    吉和回头跟安太师说:“太师,我能单独跟五少爷说几句话吗?”

    安太师说:“吉总管请便。”

    安元志带着吉和站在了一个小庭院里,这庭院里没种花草,藏不了人,也能让安元志看到来往的人,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到底是什么话,要劳烦吉总管单独跟我说?”

    吉和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福袋,说:“五少爷,这是安妃娘娘亲手做的,让我带来给你。”

    安元志从吉和的手上接过这两只大红的福袋,两个福袋上绣的都是戏水鸳鸯。

    “娘娘一直就不看好五少爷与公主殿下的婚事,”吉和小声道:“所以就没给五少爷准备什么贺礼,就这个还是安妃娘娘现赶出来的。娘娘让我带话,说请五少爷不要嫌弃。”

    安元志看着手中的福袋,苦涩地一笑,道:“安妃娘娘就跟我的姐姐一样,我一定要成这个亲,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吉和说:“娘娘就是为五少爷操心,五少爷给圣上上了那道折子后,我听袁义说,娘娘一天没吃东西。”

    “你回去跟娘娘说,”安元志道:“就说我知道日子该怎么过,让她不要操心我。”

    吉和说:“我知道了,回去后一定给五少爷把话带到。”

    “还有,我谢谢娘娘的福袋,”安元志说:“让娘娘放心,我安元志的日子不会过得不好,为了我娘还有我姐姐,我都不会糟践我自己的。”

    吉和听着安元志这话说得伤感,忙道:“我明白,娘娘听了五少爷这话,也一定能放心的。”

    “娘娘还有话要跟我说吗?”安元志把福袋收进了袖中,问道。

    “娘娘说五少爷务必对公主殿下多加照应,”吉和说:“我还跟娘娘说,五少爷您怎么可能不好好待公主殿下,可娘娘说您懂这个照应的意思。”

    “嗯,我懂,”安元志道:“让娘娘放心吧。”

    “您真的懂?”吉和不放心地问。

    “懂,”安元志说:“过云殿的事不在那儿放着吗?”

    吉和这才道:“娘娘还说,让五少爷好好跟着卫国侯爷在军效命。”

    安元志点头。

    吉和说:“五少爷都知道了,我也就带完娘娘的话了。”

    安元志说:“娘娘没恭喜我早生贵子?”

    吉和说:“五少爷,我看着娘娘那气还没消呢。”

    是啊,安元志挑一下眉头,这个姐姐一定是希望他好的,娶一个云妍公主这样的女人,安元志想自己这辈子也许就是鸡飞狗跳了。

    吉和再打量一下安元志的神情,说:“五少爷,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宫复命去了。”

    安元志说:“等一下。”

    吉和笑道:“五少爷,太师已经赏过我了。”

    安元志递给了吉和一个钱袋,说:“这是驸马爷给你的,跟太师的那个是两码事。”

    “那奴才就多谢驸马爷的赏了,”吉和忙冲安元志躬身道。

518绿叶

    吉和跟安元志回到安府的正厅里,又跟安太师说了几句话后,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安元志看着坐着的老太君说:“您今天怎么出佛堂了?给宫里太妃娘娘们抄的经文,抄完了?”

    站在老太君身后的一个嬷嬷开口道:“奴婢回五少爷的话,是安妃娘娘下了懿旨。”

    老太君也看着安元志,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经抄得太多,用眼过度,老太君的双眼有点浑浊。“没想到,老五也要成婚了,”老太君干巴巴地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老太君,”安元志说:“孙儿长大了,自然就该成婚了。”

    “是啊,”老太君说:“我这个老太婆老了,该早点入土了。”

    “母亲!”安太师在一旁忙道:“您何苦说这种话?”

    安元志说:“父亲不必紧张,老太君这话是专为说给我听的。”

    “元志!”安元文这时也不得不开口了,他跟安元志的关系再不好,也不能让安元志当着宫中嬷嬷们的面,跟老太君吵。

    “我还有事,”安元志冷冷地看着老太君道:“就先告退了,”说完这话,安元志不等老太君和安太师开口,一甩衣袖,转身就要走。

    安太师说:“你要去哪里?你还不快点回房去沐浴净身,跟我进宫去谢恩?”

    安元志说:“儿子就是要去房里洗澡的,父亲还有吩咐?”

    安太师冲安元志挥了挥手。

    老太君看向了安元文,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安元文被老太君这一眼盯得难受,把头一低,对着老太君,安元文觉得自己无颜以对。

    安太师说:“母亲,你也许久没有出佛堂了,儿子扶你去花园里走一走吧。”

    安府的后花园在冬季里,也能看到一片绿意。老太君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回头看一眼远远跟着她与安太师的两个宫嬷嬷,低声道:“二丫头没把秦氏放出来?”

    安太师道:“秦氏身子不好。”

    “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么不好的?”老太君道:“是二丫头容不下她吧?”

    安太师扶着老太君往前走。

    老太君看安太师不答她的话,便自嘲道:“也对,秦氏害死了她的生母,她怎么能容下这个嫡母?是我老胡涂了。”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安太师小声道:“母亲这一次出了佛堂,日后就在府中安度晚年不是更好?小辈们的事,您就不用再操心了。”

    “那元文呢?”老太君说:“你对他是怎么打算的?”

    “元文做他的官,元志对安府没有兴趣,”安太师说:“他要自己创下一份家业,就随他去吧。”

    “他有这个本事吗?”

    “母亲,元志有安妃娘娘帮他,安府于他形同鸡肋啊。”

    “宠妃,驸马,”老太君叹道:“一个倒水家奴的种,竟会有这样的富贵。”

    安太师苦笑道:“母亲,元文他们这辈子儿子看过了,就是安于现状了。”

    “所以你现在就帮着安妃了?”老太君问道。

    “儿子也想安于现状,只是如今我们安家没办法安于现状,”安太师小声道:“不进则退,再进一步,安家会出一个位极人臣之人,若是退一步,则是万丈悬崖了。”

    “是啊,”老太君点头道:“安家百年大族,总不能毁在你的手上。只是你想过没有?元文日后有这个本事,继承这份家业吗?”

    安太师说:“母亲这话何意?”

    “安元志虎狼之性,”老太君说道:“日后他能容下他的嫡兄长们吗?”

    在这事上,安太师倒是能想得开,道:“元志也是安家子孙,母亲何苦担心这事?”

    “你……”老太君眼看着就要怒。

    安太师说:“元志幼年时,元文他们这些兄长也没照抚过他,安元志凭什么要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照抚他们?”

    老太君无话可说了。

    安太师把老太君带到了花园里的湖边,指着正在湖上修桥的工匠们道:“这是儿子从江南请来的匠人,要在这里重修一座九曲廊桥。”

    老太君却只看着湖中的枯枝败叶,一对庶出的姐弟如今压在了嫡出兄姐们的头上,这让老太君怎么能有心情,去看湖上正在重修的廊桥?

    安元志这时在房里洗好了澡,正要更衣,范舟跑进来说:“少爷,莫雨娘回来了。”

    安元志正要穿衣的手一停,说:“让她进来。”

    范舟说:“少爷,你衣服还没穿呢。”

    “所以我让她进来伺候我更衣啊,”安元志说:“你还有问题?”

    范舟摇摇头,转身又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莫雨娘走了进来,看到安元志光着身子坐在一张躺椅上,忙就不敢抬头了,给安元志蹲了一个半福,说:“少爷。”

    “过来,”安元志说:“伺候我更衣。”

    莫雨娘走上前,伸手拿起安元志扔在一旁的衣衫,看看躺在那里的安元志,不知道这位爷躺着,她要怎么伺候更衣。

    “去哪里逛了?”安元志站起了身,张开了双手。

    莫雨娘忙拿着内衫往安元志的身上套,说:“奴婢跟几个小姐妹去了南城,看到那里有很多人在置办年货,热闹的很。”

    “没看到什么熟人吗?”

    “没有,”莫雨娘说:“奴婢就是买了些东西。”

    安元志低头看看莫雨娘,说:“那你开心吗?”

    “开心,”莫雨娘嘴角带笑地道:“奴婢谢少爷恩典。”

    “好好做我的女人,”安元志伸手挑起莫雨娘的下巴,道:“我不会亏待你。”

    莫雨娘看着十分娇羞地道:“少爷收下了奴婢,奴婢以后就是少爷的人了。”

    “我五日之后就将大婚,”安元志道:“你也要准备准备。”

    莫雨娘说:“不知少爷想要奴婢准备什么?”

    “出于对公主殿下的看重,我现在不好要了你,”安元志凑到了莫雨娘的耳边,说道:“不过与公主殿下成婚之后,我一定好好地疼一疼你。”

    这话带着**的意味,安元志的气息又喷在自己的耳垂上,莫雨娘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耐不住寂寞,也得给我再耐个几天,”安元志从莫雨娘的手上拿过了自己的衣衫,很快就穿好了,说:“以后伺候男人更衣的事,你还是练练吧。”

    莫雨娘退到了一旁,看着安元志穿戴整齐,突然脸上就有点发烧。

    安元志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只要他肯放下身段,莫雨娘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拿不下?

    范舟在房外等着,两个原先就伺候安元志的小厮站在范舟的对面,这两位都是安府的家生奴才,怎么看范舟,都觉得范舟是一个土包子。

    “少爷到底在房里干什么?”一个小厮问范舟道。

    范舟摇头。

    另一个小厮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范舟拿眼瞪着这两个人,他怎么知道安元志在里面是让莫雨娘帮他更衣,还是抱着莫雨娘行**之事?

    “不明白少爷是怎么看中你的,”两个小厮异口同声地道。

    安元志这时拉开了门,从房里出来,慢悠悠地道:“我不看重他,难不成我要看重你们?”

    两个小厮看见安元志出来了,还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话,吓得忙给安元志跪下了。

    “他不是奴才,”安元志指着范舟,训这两个小厮道:“你们欺负他?”

    范舟这时走上前,拉拉安元志的袖子,说:“少爷,他们没有欺负我。”

    “笨蛋!”安元志在范舟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走到了廊外,看范舟还抱着头站在房门口,说:“你还不跟上?”

    范舟看看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

    “起来吧,”安元志说了一句。

    两个小厮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范舟跟着安元志往外走,小声跟安元志道:“少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不让我出来了。”

    安元志说:“为什么?”

    范舟说:“因为当了奴才就当不成人了。”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我们都是奴才。”

    范舟不相信道:“少爷也是奴才?”

    “是啊,”安元志说:“我是圣上的奴才,我父亲也是。”

    范舟说:“那天下间,除了圣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奴才了?”

    “是啊,”安元志说:“你姐就是个没见识的小女人,你信你姐的话,那就跟你二哥一样,替别人种一辈子的地吧。”

    范舟的小脸一苦,又跟着安元志往前走了几步,说:“我以后要给我二哥买地。”

    “等你先混到钱再说吧,”安元志说:“就凭你现在这样,还想混到钱回乡买地?”

    范舟咬一咬牙,说:“少爷,我们下面要去哪里?”

    安元志问一个避在了路旁的下人,说:“太师人呢?”

    这下人忙道:“回五少爷的话,太师陪着老太君去后花园了。”

    安元志带着范舟往后花园走,等找到了湖边上,就看见安太师陪着老太君站在那里,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两个宫里的嬷嬷最先看见安元志,忙给安元志行礼。

    “免了,”安元志冲这两个嬷嬷挥了一下手。

    安太师听到了两个嬷嬷的请安声,回头就看见安元志往自己这里走来了。

    安元志在离安太师和老太君有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道:“大冬天的,这后花园里有什么可看的?父亲还真是好兴致。”

    老太君没有回头看安元志,说:“冬天里,花园不是也有绿叶可看?”

    安元志说:“原来老太君喜欢看叶子,难怪了。”

    老太君这才回头,说:“难怪什么?”

    安元志说:“难怪老太君看人,从来都只看重那些,这辈子只能是绿叶命的人。”

    “老五!”安太师喝了安元志一声。

519舅舅

    安元志闭了嘴,只是看着老太君的目光还是不善。

    安太师说:“你还站着做什么?跟我去宫里。”

    安元志这才冲老太君行了一礼,说:“太君,元志告退。”

    安太师也跟老太君躬身说了一句:“母亲,我先带元志进宫去了。”

    “去吧,”老太君道:“路上小心。”

    “还不跟我走?”安太师回头又训安元志了一句。

    老太君站在湖边上,看着这父子二人一路走远。

    两个宫里的嬷嬷走上前来道:“老太君,这会儿风大,您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老太君说:“我还要回佛堂吗?”

    一个嬷嬷不卑不亢地道:“老太君,安妃娘娘说了,在府中五少爷大婚期间,您就回您原先住着的屋子休息。”

    一个主母秦氏,安府已经对外说卧病在床,自己要是再病了,只怕外面的人要说安府运背了。安锦绣让自己出佛堂,就是不想让外人看见,安元志大婚,自己这个祖母却被关在佛堂里抄佛经,让安元志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安锦绣啊,老太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安妃娘娘还真是心思缜密。

    “老太君,请吧,”两个嬷嬷催老太君走。

    老太君拄着拐杖往自己先原住着的院落走去,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冯姨娘带着几个安府的婢女往她这里走了过来。

    冯姨娘看见老太君,本来是想躲的,只是看老太君也看到她了,只得带着人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说:“冯氏请老太君安。”

    老太君打量一眼冯姨娘,她在佛堂里不知世事,不过知道现在安府里,是这个冯氏管着内宅之事。现在看冯姨娘头上戴着的珠翠,身上穿着的绫罗,俨然已经是一个贵妇人的打扮,“你这是要去哪里?”老太君语气平淡地问冯姨娘道。

    冯姨娘忙道:“回老太君的话,五少爷的宅子已经都布置好了,奴婢正想带着人去看看。”

    “真是可惜了,”老太君看着冯姨娘说了一句。

    冯姨娘说:“老太君也想去看看五少爷的宅子吗?”

    老太君冷笑道:“我只是在可惜,阿绣享不到的福,竟是被你享了去。”

    冯姨娘被老太君说得一脸的难堪,她没有儿女傍身,如今的这种日子,就是仗着当年她与绣姨娘交好的情份。这个内情,安府里的人都知道,只是除了老太君外,也没有人会说破这事,得罪冯氏这个当家的姨太太。

    “你摆这张脸给谁看?”老太君想到安府里现在是一个姨娘当家,这心里就犯恶心,冲冯姨娘道:“我如今还说不得你吗?”

    “奴婢不敢,”冯姨娘只得又在脸上堆上了笑容,跟老太君道:“不知道老太君有什么吩咐。”

    “罢了,”老太君说:“我不使唤你。”

    冯姨娘躬身站在路上,一直等到老太君走得没影了,才直起了腰身。

    “姨娘?”伺候冯姨娘的婆子看冯姨娘的脸色不好,忙伸手扶住了冯姨娘。

    “没事,我们走吧,”冯姨娘道,想想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感到难堪呢?绣姨娘出身低,府里有几个人看得起她,与她交好的?自己待绣姨娘自问是尽到了心,如今这样的地位也是自己付出之后才得到的,“老太君还是跟以前一样,”冯姨娘跟扶着自己的这个婆子道:“嘴巴不饶人。”

    这个婆子一笑,说:“只是奴婢听说,五少爷方才在正厅里见到老太君时,可没说什么好话。”

    冯姨娘说:“不用管她,等五少爷的大婚一过,她还是得去佛堂里抄经书。”

    这个婆子小声跟冯姨娘道:“老太君一天到晚都在说嫡庶,其实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哪位娘娘不是妾室?安妃娘娘只让她抄佛经,已经是开恩了。”

    冯姨娘一笑,道:“一会儿五少爷从宫里回来,替我把东西送给他去。”

    “是,”这婆子忙应声道。

    祈顺男子大婚之时,生母要为儿子做一床百福被,现在绣姨娘不在了,冯姨娘便替安元志做了一床。这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安元志在大婚当日用了这床被子,那就说明安元志认下了她这个养母,日后她就是死了,也有人为她守灵收尸了。冯姨娘想想安元志如今对着安府中人时冷漠,心中再次忐忑不安起来。

    “姨娘,有些事等等看就知道是好是坏了,”婆子扶着冯姨娘边走边劝道:“如今您想再多也没用,现在您就是要把五少爷大婚的事,替他办好。”

    “是啊,”冯姨娘说道:“儿子成婚了,娶得还是一位公主殿下,绣绣能瞑目了。”

    冯姨娘带着人出了府门,就看见安元志骑在马上,安太师的官轿还停在台阶下面,大管家和轿夫都等在旁边,看着就是安太师还没有上轿的样子。

    安元志看见冯姨娘出来了,下了马,走到了冯姨娘的跟前,说:“您今天要出门去?”

    安元志用了敬语,这让冯姨娘心里突然就一阵轻松,笑道:“奴婢这是要去看看五少爷的宅子。”

    安元志看一眼冯姨娘,说:“在我的面前,姨娘还自称什么奴婢?”

    “礼数还是要讲的,”冯姨娘忙小声道:“五少爷马上就是驸马了,不能让人拿到错处。”

    安元志摇头笑了笑,说:“这也要看情份才行。我的那座宅子,姨娘就不要费心了,能住人就行,我这人不挑的。”

    “这怎么行?”冯姨娘冲安元志摆手,说:“大婚之事不能马虎。”

    安元志说:“就是娶一个女人呗。”

    “你要让你娘亲看着放心啊,”冯姨娘往安元志的跟前走了几步,小声道:“记得得空,去给她上个香,把这事亲口告诉她一声。”

    安元志很随意地点了点头,又不是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告诉娘亲,让她也跟着不开心吗?

    安太师这时才从府门里走了出来,看着冯姨娘说:“你有事?”

    冯姨娘还没开口,安元志就道:“姨娘去看看我的宅子,父亲,说到底,这府里也就姨娘把我当一回事。”

    安太师说:“你大嫂怀着身孕,你二嫂她们没有管过家,她们能帮你什么?”

    安元志转身走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说:“走吧,宫里的圣上还在等着我们呢。”

    安太师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冯姨娘的身旁走了过去。

    安元志看着安太师坐上了轿,才一催跨下的马,往街北走去。

    冯姨娘心里着实是佩服安元志,就这么不讨长辈的喜欢,这个少爷如今在安府里,也是称王称霸了。

    等安氏父子进了宫,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门前的太监还没及为他们通传,御书房的门就从里面被人撞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儿从御书房里跑了出来,一头撞到了安元志的腿上。安元志看不清这小孩的样子,只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扶。

    “九殿下!”袁义紧接着就从御书房里追了出来。

    安元志看了袁义一眼,低头看被自己双手扶着的小孩子,原来这个就是白承意。

    白承意仰头看着安元志,故作了威严,却又奶声奶气地问安元志道:“你是谁?”

    安太师这时给白承意行礼道:“下官见过九殿下。”

    白承意歪头看看安太师,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安太师了,全然认不出面前这个人是谁。

    世宗这时从御书房里也走了出来,看了看站在一起的这几位,说:“小九儿,他是安书界。”

    “外公,”白承意一听安书界这个名字,马上就开口喊安太师道。

    安太师忙冲白承意又一躬身。

    白承意冲安太师说了一句:“外公免礼。”

    世宗听了白承意的话后一笑,说:“你还不到父皇这里来?”

    安元志这时往御书房里看了一眼,白承意和袁义都在,不知道他姐姐是不是也在里面。

    “你看什么?”世宗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忙收回了眼神道:“臣叩见圣上。”

    “父皇,”白承意这时跑到了世宗的跟前,小身子往世宗的腿上一依,指着安元志问世宗道:“这个人是谁?”

    “他,”世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白承意说:“你应该叫他一声舅舅。”

    白承意说:“舅舅是什么?”

    世宗笑道:“就是你母妃的弟弟。”

    白承意忙又看向了安元志,问道:“你是我母妃的弟弟吗?”

    安元志看向了世宗。

    世宗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元志这才冲白承意躬身道:“是,九殿下,末将是安妃娘娘的弟弟。”

    “那我母妃怎么从来没有说过你?”白承意问安元志道。

    “九殿下,”安元志小声跟白承意道:“末将位卑言轻,不值一提的。”

    世宗说:“元志,你这是在怪朕了?”

    安元志忙往地上一跪,说:“臣不敢。”

    世宗看安元志跪下了,反而一愣,说:“你这小子,现在你的胆子也是鼠胆了?”

    安元志望着世宗一笑,这笑容看起来还很憨厚。

    世宗说:“起来吧。”

    安元志这才起了身。

    世宗轻轻拍了拍白承意。

    白承意看看世宗,又看看安元志,最后叫了安元志一声:“舅舅。”

    “九殿下,”安元志冲着白承意一躬身。

    “袁义,”世宗叫袁义道:“把小九儿带回千秋殿去吧,告诉你主子,这小子在朕这里用过不少点心了,晚上给他少吃一点,不要积食了。”

    袁义忙应声道:“奴才遵旨。”

    “父皇,”白承意这时却又回头问世宗道:“承意回去后,能跟母妃说看到了外公和舅舅吗?”

    “嗯,”世宗冲白承意点了点头。

520联名折

    “外公,舅舅,”白承意问安太师和安元志道:“你们有话要跟我母妃说吗?承意可以给你们带话。”

    安太师忙道:”下官多谢九殿下,就请九殿下给娘娘带句话,就说下官请娘娘保重身体,安家上下都好,请她不必挂心。”

    白承意点点头,说:“我记下了,舅舅呢?”

    安元志说:“太师的话就是末将要说的话。”

    世宗这时开口道:“你就没话要跟安妃说了?”

    安元志忙又道:“还有,请九殿下跟娘娘说,末将多谢她为末将做的福袋,末将很感激她。”

    世宗看安元志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脸上却是一点感激之情也看不到,显然是没把安锦绣为他做福袋之事放在心上,心里叹了一口气。

    安太师看着安元志的表现,却是有些欣慰,这个儿子总算是有点长劲了。

    “好,”白承意看不出大人间的这间勾心斗角,跟安太师和安元志道:“我都记下了,回去后我就说给我母妃听。”

    “下官多谢九殿下。”

    “末将多谢九殿下。”

    安太师跟安元志同时跟白承意称谢道。

    世宗跟袁义说:“带他走吧。”

    袁义弯腰要抱白承意,白承意却往后一躲,说:“我要自己走。”

    袁义只得又伸出手,说:“那九殿下,奴才牵您走。”

    白承意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袁义的手心里,小大人一样道:“那我们走吧。”

    “这小子,”世宗看着白承意摇了摇头,对安太师道:“小小年纪,还挺要强,这么远的路非要自己走。”

    安太师跟世宗笑道:“九殿下早慧,臣看九殿下日后一定成就非凡。”

    世宗笑了一声,说:“但愿吧。”

    安元志道:“圣上,末将……”

    “进来说话吧,”世宗说:“你想在外面跪谢朕的圣旨吗?”

    安氏父子忙又跟着世宗进了御书房。

    白承允站在偏殿的门后,方才的那番对话他全听到了。让白承意认下安元志这个舅舅,这是他的父皇给这个小弟弟找了一个日后的庇护者吗?安妃还真是得宠,让他的父皇如此为这对母子费心费力。

    白承英从后面走了上来,小声道:“四哥?”

    “你也看到了,”白承允道:“安家这是被父皇派给九弟了。”

    白承英说:“九弟还小嘛,父皇给他找一个能护着他的人,也是父皇的一番心意。再说了,四哥,安妃娘娘毕竟是浔阳安氏的人,父皇这样安排,也是合乎情理的。”

    “是啊,”白承允道:“我现在只庆幸九弟还小,不然……”

    白承英等了一会,没等到白承允说下文,便道:“不然什么?”

    “不然他也是我的大敌,”白承允道:“安元志可是带着兵的人。”

    白承英道:“他自己还在上官勇的手下为将呢。”

    “上官勇不也与安家交好?”白承允说着话,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书案前,拿起了一本奏折。

    白承英跟了过来,看一眼被白承允拿在手里的奏折,说:“这是江南那里来的,参上官勇的折子?”

    “嗯,”白承允手拿着这本奏折又坐了下来,对白承英道:“看来太师的手下,还没有把江南官场控制住。”

    白承英看着白承允手中的奏折,锁起了眉头,说:“新任的江南总督卢公度是太师的门生,到了现在还有弹劾上官勇的折子上来,这说明江南官场还是一团乱麻吗?”

    “你看看吧,”白承允把折子递到了白承英的手上。

    白承英翻开折子,原本是打算大概看看的,只是一眼看下去后,白承英看这折子足足用了半刻钟的时间。

    “你感觉如何?”白承允等白承英看完这折子之后,问道。

    白承英说:“原江南总督邓知不是被白笑野的叛军所杀,是被上官勇下令射杀的?这怎么可能呢?”

    “难说,”白承允道:“江南之事我们都没有亲眼看到,邓知是怎么死的,当时跟着邓知在一起的江南官员都死了,上官勇这里的一面之词,我们不能完全信他的话。”

    “那四哥你什么意思?”白承英说:“你自己也说了,当时跟着邓知的人都死了,这个写奏折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邓知这些人是被上官勇下令射杀的?”

    白承允望着这本奏折发呆。

    白承英说:“四哥,你要怎么做?把这个拿给父皇看去?万一父皇震怒,上官勇那里怎么办?”

    “这事我不能瞒下来,”白承允想了又想之后,说道:“正好此刻安太师父子都在,我想看看他们对此事是何反应。”

    白承英说:“我要是安元志,我一定矢口否认啊,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上官勇和安元志会怕?”

    “未必,”白承允说:“你随我去见父皇。”

    白承英把白承允一拉,说:“四哥你再想想,你好不容易才跟上官勇的关系和缓,你这事一做,不是又把上官勇给逼走了?他要是再去了五哥那里,你,你这是想给五哥送一份大礼吗?

    白承允道:“这折子若是没有结果回江南去,江南那里的人还是会写折子上来。”

    “不理他们啊!”白承英说:“他们还敢上京来告御状不成?”

    “他们敢写,手上就一定有证据,”白承允摇头道:“否则诬告一个侯爵,他们不要命了吗?”

    “他们能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上官勇要去操心的事了,”白承允往偏殿外走去,说:“我这也是在帮上官勇,早做准备,比事到临头,措手不及的好。”

    白承英无奈之下,跟在了白承允的身后。

    御书房里,世宗正跟安元志说,要好好照顾云妍公主的话。安元志自然是对世宗的要求全都一口答应,一点作假的样子都没有。

    安太师在一旁跟世宗保证,安家决不会有半点亏待云妍公主的地方,让世宗放心。

    世宗听了安家父子的保证之后,知道这父子二人说的也不全是真话,但他该说的话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云妍公主自己的了。世宗冲安太师叹道:“朕与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这关键还是看他们小夫妻怎么过日子。”

    安太师忙点头称是。

    安元志说:“圣上,末将日后若是对公主殿下不好,您就再把末将关到慎刑司去,打掉末将的一身皮。”

    “呵,”世宗笑道:“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朕呢,朕那时不该打你?”

    安元志正要哄世宗之时,门外有太监大声通禀道:“圣上,四殿下,六殿下有要事求见。”

    “宣,”世宗说了一声。

    御书房的门被外面的小太监推开了,白承允在前,白承英在后,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世宗在两个儿子给自己行过礼后,说道:“平身,什么事?”

    白承允把奏折举过头顶,跟世宗道:“父皇,这是昨日刚从江南递上来的折子,儿臣看了后,感觉事关重大,所以拿过来请父皇御览。”

    安元志一听是从江南来的折子,顿时就感觉不好了。

    世宗说:“呈上来。”

    白承允把这折子放到了世宗的御书案上。

    世宗打开这折子看了一遍,然后就将这折子往安元志的脚下一扔,说:“元志,你看看吧。”

    安元志从地上捡起折子,飞快地看完了之后,大惊失色,扑通往地上一跪,跟世宗道:“圣上,绝无此事啊!”

    “绝无此事,人家冒着杀头的危险,诬告你们?”世宗冷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一脸的震惊加愤怒,说:“圣上,我姐夫绝不会做下这等事的!末将拿项上人头为他担保!”

    “拿你的人头担保?”世宗道:“你那时不在上官勇的军中,你敢拿命为他担保?”

    安元志说:“圣上,我姐夫不是一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世宗看着被安元志捧在手上的奏折,这个奏折来的倒是时候,他正好能借此机会,把上官勇手里的兵权削一削。毕竟不是亲信,还是一个被自己抢了女人的人,让这样的人带着重兵守在自己的身边,太危险。

    安太师开口道:“圣上,不知发生了何事?”

    世宗冲安元志道:“给父亲看看。”

    安元志把奏折递给了安太师。

    安太师就不像安元志,把这本奏折回来看了好几遍,然后跟世宗道:“圣上,臣认为这事还是详查的好。”

    “父亲!”安元志冲着安太师叫了起来,说:“你这是不信姐夫?”

    “孽子,你给我闭嘴!”安太师训安元志道:“此事你不知情,你能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情?”安元志急道:“当时我就在江南!”

    “老四,你看呢?”世宗这时问白承允道。

    白承允说:“儿臣也认为详查的好。”

    “那你去查吧,”世宗看着白承允道:”卫朝已经是侯爵了,此事要尽快查清,若是诬告,在这折子上联名的人,朕一个也不饶过!”

    白承允领旨道:“儿臣遵旨。”

    “圣上英明,”安太师给世宗行礼道。

    “妈的!”安元志在心里骂了一声,以为已经了结的事,竟然又能冒了出来,江南官场的那帮人要是跟他们死磕到底吗?

    世宗又看向了安元志,说:“你就安心成你的婚,听见没有?”

    安元志说:“圣上,邓知真的是被叛军所杀,这是所有人都看的事啊。”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你,”世宗道:“你跟你父亲回去,准备成婚之事吧。”

    “可是……”

    “臣告退,”安太师不给儿子再说话的机会,跪下给世宗行礼道:“臣这就带着这个孽子归府。”

521平衡之道

    安元志被安太师拉出了御书房。

    “有话我们回府再说,”出了御书房后,安太师甩开了安元志的手,低声道:“你不要在这里闹!”

    安元志回头看御书房,神情忿闷。

    “你还要看什么?”安太师说:“这个时候要沉住气!”

    安元志心说,这都被人打到面前来了,还要怎么沉住气?

    “走!”安太师又把安元志的手一拉,拽着安元志往高台下走。

    御书房里,世宗父子三人都是沉默了片刻。就算是白承英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不管这奏折的内容是真是假,对世宗来说,这就是一个可以治上官勇的利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皇,”白承允沉默之后,开口对世宗道:“这事儿臣以为多半是真的。”

    “四哥?”白承英惊叫了一声。

    “你说说看,”世宗低头看着放着自己面前的,一本工部呈上来的奏折。

    白承允道:”儿臣细想了一下,邓知这些文官跟在上官勇的军中,怎么会在兴城已破的情况下,被叛军杀死在吉王府里?有那么多的卫**在,他们就拿这些叛军没有办法吗?那他们之后又是怎么攻破的吉王府?”

    白承英说:“四哥,乱军之中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上官勇也不能完全保证这些江南官员的安全啊。”

    “那这至少说明,上官勇没有用心,”白承允道:“凭着他的战功来看,上官勇若是有心,邓知这些人他会护卫不住吗?我不信。”

    世宗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这话?”

    “之前儿臣没有想到这一点,”白承允道:“儿臣也是看到这奏折后,才有了怀疑。还有一点,父皇,五弟也去了江南,他回来之后,关于邓知等人的死也是只字不提,是他不知道,还是他另有想法?”

    白承英看着自己的四哥,突然觉得,白承允这不是在针对上官勇,针对的还是白承泽。

    世宗冷哼了一声,问白承允道:“此事你去查,能查出什么来吗?”

    白承允摇头,老实道:“儿臣以为查不出什么来。”

    “哦?”世宗抬头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一脸坦然地道:“邓知等人已死,死无对证。”

    世宗道:“那这折子呢?”

    白承允道:“安元志方才已经知道折子之事,他回去之后,上官勇等人不会坐以待毙的,更何况现在江南总督是卢公度,这个人可是太师的门生。”

    世宗拿起了就放在他右手边,这本从江南远道而来的折子,折子已经被人大力地揪出了皱褶,不用想也知道是安元志所为。“这折子,”世宗手指点着奏折,道:“老四你打算怎么办?”

    白承允斟酌着道:“父皇可派人去查,查不出什么来,也要让上官勇等人知道,父皇不是什么事都宠着他们的。至于江南那里,从这折子儿臣就可看出,江南官场现在还是不太平,内斗的厉害,是再派官员过去,还是再给卢公度一些时间,这由父皇定夺。”

    听了白承允的话后,世宗的脸上有了一些赞挟色,道:“老四,看到这折子,你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白承允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看到这折子,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古以来文武不和。”

    世宗说:“那你向着谁?”

    “儿臣不向着谁,”白承允道:“既然文武不和是自古就有的事,那儿臣想,不如就当一个居中人,让他们谁也占不到便宜,或许对朝廷才是最好的事。”

    “没错,”世宗点头道:“这就是平衡之道。”

    “儿臣受教,”白承允冲世宗躬身一礼道。

    “再给卢公度一些时间,”世宗把手上的奏折往御书案上一扔,“命人去江南查一下。”

    白承允说:”不知父皇想派谁去江南。”

    世宗看向了白承英,道:“老六,你去一趟江南吧。”

    “儿臣?”白承英惊讶道,他一向只是跟在白承允的身后做跟班,在皇室和朝堂之上都是默不作声的角色,怎么会突然让他去江南呢?

    世宗道:“怎么,你想一辈子就跟在老四的身后,做个听声的人?你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大婚,该去做些独当一面的事了。”

    “还不快谢恩?”白承允这时小声跟白承英道。

    白承英脑子还晕乎着,但他历来听白承允的话,听了白承允的话后,就跪下给世宗磕头道:“儿臣遵旨,儿臣谢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

    “平身吧,”世宗的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地道:“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办差,一切都要多加小心。让你四哥为你安排一些人手,记住你是皇子,遇上事,先要让自己活着,再去想别的事。”

    白承英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你明日就离京,”世宗又低头去看面前的奏折了,跟白承英道:“一会儿去千秋殿,跟顺嫔道个别。”

    “是,”白承英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都下去吧,”世宗说了一声。

    白承允与白承英给世宗行了礼后,一前一后地退出了御书房。

    在两个儿子退出去后,世宗将面前的奏折一推,手捏着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养直不声不响地从后殿那里走了过来,往世宗的身边一站,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跟世宗小声道:“圣上,这是昨日去过五王府的官员名单,臣反复查了几遍,没有遗漏的人。”

    世宗把这名册拿在手里,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来,被他捏红了的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他们走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要避人的意思?”

    苏养直低声道:“是,他们是一起从五王府正门走出来的。”

    “该死的东西!”世宗狠狠地将这名册砸在了御书案上。

    苏养直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世宗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渐渐又自己平静了下来,怒极之后反而笑了起来,说:”老五这是在跟朕叫板了,好大的胆子啊。”

    苏养直道:“会不会是他们只是去看望五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在意太多?”

    世宗冲苏养直摇了摇手,说:“你退下吧。”

    苏养直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世宗把名册又看了几遍,最后在其中选了几个人名,用朱笔勾了圈。既然自己的五子不甘心,要争上一争,那就让他看看,这个五儿子的本事好了。

    安元志跟安太师回到了安府之后,也没有下马,看着安太师下了轿,便道:“我回军里去一趟,父亲进去吧。”

    安太师说:“你想去找卫朝?”

    安元志不说话,一催马就要走。

    “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心虚吗?”安太师站在桥前说了一句。

    安元志又勒停了马。

    “跟我进府,”安太师看安元志停了马,也不等安元志了,自己转身先进了安府。

    安元志在马上坐了半天,最后狠狠地骂了一声,跳下马,大步走进了家门。

    安府门前的下人们如同木雕一样站着,无一人敢抬头去看安元志一眼。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大管家已经为他泡好了茶水,这茶的茶香味很浓,茶盖一开之后,整个书房都弥漫开这种带着一股清苦味道的香味。

    大管家给安太师倒了茶水,回身就看见安元志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大管家什么话也不敢说,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坐下,”安太师命安元志道。

    安元志坐在了安太师的下首处,道:“卢公度是废物吗?他在江南到底在做什么?”

    “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安太师问安元志道。

    “我没心虚,”安元志说。

    “没心虚?”安太师一笑,说:“你这副恨不得冲去江南杀人的样子,还不叫心虚?”

    安元志的拳头在身旁茶几上敲了两下。

    “邓知一个死人,你怕他什么?”安太师说。

    “这不是让圣上抓到了一个把柄吗?”安元志突然就怒道:“圣上会问这事是真是假吗?!”

    安太师抬眼看安元志一眼,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道:“你既然知道圣上不会问这事是真是假,那你还着急心虚什么?”

    “这不是祸从天降吗?”安元志道:“江南官场的那帮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是贪官就是污吏,要依着我的脾气,把他们都杀了才好!”

    “这么说来,”安太师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一放,“邓知那些人,真是卫朝所杀?”

    “不是,”安元志矢口否认道。

    “到了现在你还要瞒我?”

    “我姐夫吃饱了撑的,杀他们干什么?”安元志说:“遇上打仗,一帮文官往前凑,不是寻死是什么?我没听过我们武将出去打仗,还得管他们这些狗屁书生的性命的!”

    “你姐夫是吃饱了撑的,”安太师道:“他根本就没必要杀那帮人。白笑野之事一出,江南官场本就要血洗一番,这样圣上才能放心,你姐夫这是多管闲事,还平白无故送了圣上一个把柄。”

    “那怎么办?”安元志问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怎么办,”安太师道:“只要圣上不想动卫朝,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当没发生过?”安元志撇嘴道:“可能吗?”

    “圣上也许会削卫朝的兵权,”安太师道:“这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安元志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手中的兵权少一些,卫朝和你们这些卫**的将领,才能更安全,”安太师手指点着安元志,让这个儿子坐下。

    “你说的安全,就是让我们任人宰割?”安元志这时候哪能坐得下来,冲安太师大声道。

522圣心所定之人

    “坐下吧,”看着安元志气急败坏的样子,安太师心里叹了一句,还是太嫩了。

    安元志说:“我现在没心思坐。”

    “圣上又没有把卫朝怎么样,你慌什么?”安太师问儿子道。

    “他一定会派人去江南查啊,”安元志说:“我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的人?”

    “是谁的人你都不用怕,”安太师道:“现在卫朝还被圣上依重着,圣上怎么可能为了几个死人,就断自己一臂?”

    安元志一屁股又坐下了,他跟安太师说起来没什么父子之情,可是他对这个父亲在朝堂里争权夺利的手段还是服气的。拿起茶几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一杯下肚,安元志说:“我姐夫什么时候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了?圣上就不怕我姐父找他报夺妻之恨?”

    安太师就是知道这会儿书房外没人,大管家在院中守着,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书房的门窗。

    安元志冷笑道:“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卫朝如今封侯领兵,不正是你姐姐希望看到的吗?”安太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安元志鼻子哼了一声。

    “我想,此事若真对卫朝不利,你姐姐在宫里不会无动于衷的,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安心准备迎娶公主殿下进门吧。”

    云妍公主什么的,不在安元志关心的范围之内,他问安太师道:“我不能去军里?”

    “能,”安太师说:“你明日再去。”

    “圣上会派人跟着我?”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把柄?”安太师问儿子道。

    “什么?”安元志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我看你不知道,”安太师道:“把柄这东西是让人听话的东西,真正用上了,就不叫把柄,而叫罪证了。”

    安元志看着面前的地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那我今天就只能搂着女人睡觉了?”

    “你有女人可搂就好,”安太师对于安元志故意说出来让他生气的粗俗之语,也不生气,道:“那个莫雨娘,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没有,”安元志说:“我的人跟了她一天,她只是去南城买了些东西,期间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过话,可是表面上看,这个男人只是替她去买了些东西。”

    安太师说:“陌生人会帮着她买东西吗?”

    “也许这个男人只是哪家店铺里的伙计,”安元志道:“没有抓到现行,那个女人有很多借口可以跟我说。”

    “那你还要留着她吗?”

    “留,”安元志说:“既然她是别人的耳目,我就让她背后的人,知道些我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好了。”

    “比如呢?”安太师问道。

    安元志冷笑道:“比如今天的这个折子,我姐夫屠官,白承泽为何回京之后,不向圣上禀报?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他白承泽也别想好过。”

    安太师说:“你认定莫雨娘是五殿下的人了?”

    “今天在南城,我也看到了五殿下,”安元志道:“他带着他的长子逛街,莫雨娘那个女人可是见到他了,虽然只是插肩而过,但那个女人冲白承泽是行了一礼的。”

    “他们这么不小心?”

    “那个礼行得很小,”安元志道:“我的人若不是眼尖,根本也发现不了。”

    安太师沉吟了片刻,问安元志道:“你想好了?这个女人可能被你所用,也有可能害了你。”

    “我要是被这个女人害了,”安元志道:“那是我的本事差劲,短命是我活该。”

    看到安元志是这种态度,安太师便道:“你日后不要后悔就行,下去吧。”

    安元志起身就走。

    安太师在安元志走了后,提笔给在江南的卢公度写起了信。

    日落西山之后,坐在御书房偏殿里的白承允停了笔,跟坐在自己对面,低头看着公文的白承英道:“你去看看顺嫔吧。”

    白承英扭头看看窗外,说:“四哥,我去了江南要怎么做?”

    白承允冲白承英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夜里来四哥的府中,我摆酒为你践行。”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小声道:“我要是见到了安妃,四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

    白承允一笑,说:“她这个时候不会见你的,你好好陪顺嫔娘娘说说话,去江南要做什么,不要跟顺嫔娘娘说,只可以说些让她放心的话。”

    白承英说:“那安妃不会问这事?”

    “这种事,她不用通过你的嘴知道,”白承允道:“你快去吧。”

    白承英将信将疑地走出了偏殿,带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往千秋殿去了。

    白承允在白承英走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他的父皇现在在他教的,可都是为皇之道,这是在他父皇的心中,他白承允已经是圣心所定之人了吗?

    白承英到了千秋殿,在小院里见到了顺嫔之后,就听顺嫔小声道:“我听安妃娘娘说了,你要去江南了。”

    白承英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四哥的话说对了,安妃已经知道了这事,不用他来报这个信。

    “怎么了?”顺嫔打量着儿子的脸色,道:“这次的行程凶险吗?”

    白承英笑道:“安妃娘娘没有跟你说,我去江南做什么?”

    顺嫔摇头,说:“没有,她就是知道,也不会跟我说吧?”

    白承英说:“你就不问问她?”

    “问了,”顺嫔说:“她只是说你是去为圣上办差的,还说这是好事,这说明圣上也在栽培六殿下了。”

    “那她人呢?”白承英问道。

    顺嫔说:“带着九殿下去齐妃娘娘的倚阑殿了。”

    白承英摇了摇头。

    顺嫔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承英道:“这次我去江南,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好在千秋殿里过自己的日子。”

    顺嫔看白承英不愿说,便也不问了,道:“在安妃娘娘这里住着,宫里不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六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嗯,”白承英道:“安妃娘娘的这个情,看来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顺嫔看着白承英,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安妃娘娘是有话要我带给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白承英忙道:“什么话?你来说我听听。”

    顺嫔说:“安妃娘娘说六殿下此去江南,多看多听,只是不要多言。”

    白承英点了一下头,他从没有去过江南,到了江南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安锦绣这话,应该是为他好的话。

    顺嫔看白承英点头,又道:“安妃娘娘还说,她要恭喜四殿下一声。”

    白承英说:“她要恭喜我四哥什么?”

    顺嫔说:“我不知道啊,问了,安妃娘娘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白承英说:“我想我四哥会懂的。”

    顺嫔叹气,随后又笑道:“四殿下与安妃娘娘看起来,倒像是同路之人了。六殿下,你好好跟着四殿下,只是记得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儿子身边都是太过聪明的人,在顺嫔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想着有朝一日,接你出去,”白承英小声跟顺嫔道:“四哥想要的东西,我不想要,我只愿做一个贤臣。”

    “这样就好,”顺嫔一笑,昔日的风华在这微微一笑中,隐约可见。也许在容貌上她比不上安锦绣的倾城之色,只是这帝宫之中,除了那个随世宗戎马半生的项氏皇后,哪个女子不是美人?

    安锦绣此时坐在倚阑殿的暖阁里,看着齐妃兴致勃勃地逗弄着白承意。

    齐妃跟白承意玩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安锦绣,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了我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宫里又是谁给你气受了?”

    安锦绣摇头道:“现在还会有谁给我气受?”

    齐妃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道:“只是要到年关了,突然有点不开心。”

    齐妃好笑道:“快过年了,你不开心?”

    安锦绣叹道:“过了年,我就又老了一岁了。”

    “啊呸!”齐妃呸了安锦绣一声,说:“我知道你的生日小,就是过了年,离你老一岁还有快十个月呢!在我的面前,你说你老?那我不是快入土了?”

    安锦绣一笑。

    齐妃跟白承意道:“九殿下,你看看你母妃。”

    白承意看了看安锦绣,问齐妃道:“齐母妃,我母妃怎么了?”

    “齐母妃这才发现,”齐妃说:“你母妃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母妃是个巾帼英雄呢。”

    白承意听齐妃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皇子完全没听明白齐妃的话,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往安锦绣的怀里一依,说:“母妃,你不开心了?”

    “没有,”安锦绣摸摸白承意的头,“齐母妃这里好不好玩?”

    白承意张嘴要说话,可是看了齐妃一眼后,说:“齐母妃这里好玩。”

    齐妃说:“那跟你母妃的千秋殿比呢?”

    白承意有些为难了,想了一下后说:“都好玩。”

    齐妃笑道:“我们的九殿下生了一张巧嘴!到齐母妃这里来,齐母妃带你玩。”

    “母妃?”白承意望着安锦绣。

    “去吧,陪齐母妃玩一会儿,”安锦绣小声说道。

    齐妃听了安锦绣的话后,神情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就又笑容满面地跟白承意道:“九殿下,要不齐母妃带你去花园里逛逛?”

    白承意跑到了齐妃的跟前,说:“齐母妃,我们在这里陪我母妃,好不好?”

    齐妃一笑,她也没准备带白承意去花园里走走,万一白承意出点什么事,她可没命陪给安锦绣,只是齐妃没想到,白承意这点大的人儿,已经会说这种能自保,又不得罪人的话了。

523坏姐姐

    齐妃看向了安锦绣,却见安锦绣低头把玩着一只空的青瓷茶杯,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人的魂这会儿肯定不在这里。

    “齐母妃,”白承意这时手里拿了一块小酥饼,拉齐妃的衣袖道:“齐母妃,承意喂你吃点心。”

    齐妃看着白承意的样子,一阵恍神,以前白承赋也是这样举着小点心,拉着她的袖子,要喂她吃。只是现在,齐妃想到了白承赋,心下又是一阵绞疼。

    “齐母妃?”白承意又拉一下齐妃的宽衣袖。

    “好,”齐妃回过神来,冲白承意笑道:“齐母妃谢谢九殿下了。”

    白承意一脸认真地把酥饼递到了齐妃的唇边,学着紫鸳喂他时的动作,自己张了嘴,说了声:“啊。”

    安锦绣对于齐妃与白承意这里的其乐融融,没有丝毫的在意,她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江南来的这道折子,对上官勇究竟能有多大的坏处。有的时候,臣子让帝王抓到点把柄是好事,只是世宗现在握着的这个把柄,对上官勇来说,足以致命吗?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齐妃由着白承意喂了她三块酥饼,再看安锦绣时,发现这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安锦绣还是回了齐妃这句话。

    “你不把我当自己人了?”齐妃问道。

    安锦绣看向了齐妃,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是心里有点事罢了,你不用管我。”

    “那你找圣上说说去?”齐妃说:“我不能知道,圣上应该能知道吧?”

    白承意这时道:“齐母妃,我今天见到了外公还有舅舅。”

    白承意的外公是谁,齐妃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安太师了,只是这个舅舅又是谁?“九殿下见到了哪个舅舅?”齐妃笑着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说:“安元志,齐母妃,我舅舅是将军哦,很威风的!”

    “原来是他,”齐妃觉得自己有点知道安锦绣在烦什么了,说:“我听说安五少爷五日之后,就要迎娶公主殿下了?”

    “是啊,”安锦绣道:“圣上已经下了圣旨。”

    齐妃摇摇头,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不喜欢那位也没用了。”

    安锦绣想到安元志的婚事,又是一阵心烦。

    齐妃说:“兴许那位成了婚后,就能开窍了呢?女人不都是得靠着丈夫活的?她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例外啊。”

    安锦绣哼了一声,道:“她有这个脑子吗?”

    齐妃想想云妍公主,也觉得想云妍公主做一个贤妻良母,这想法有点太过天真了。

    一个倚阑殿的女官这时在暖阁外,向阁里的齐妃禀报道:“娘娘,芳华殿来了一个嬷嬷,想求见安妃娘娘。”

    齐妃先看安锦绣。

    安锦绣一听是芳华殿来人要见她,这眉头就是一皱,冲齐妃点了一下头。

    齐妃这才冲门外道:“让她进来。”

    外面的女官把暖阁的门推开,芳华殿的嬷嬷马上就走了进来。

    “不用行礼了,”安锦绣不等这嬷嬷给她和齐妃行礼,便道:“发生了何事?”

    这个嬷嬷声音有些惊慌地道:“安妃娘娘,我家主子请娘娘去芳华殿一趟。”

    齐妃说:“怎么,公主殿下又出事了?”

    这个嬷嬷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说吧,她又怎么了?”安锦绣问道。

    这个嬷嬷这才道:“奴婢回安妃娘娘的话,公主殿下在接到圣上为她定婚期的圣旨之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什么?”齐妃从坐榻上跳了起来,道:“她要撞墙自尽?”

    安锦绣面无表情地道:“她死了?”

    这个嬷嬷被安锦绣的问话吓了一跳,忙道:“回娘娘的话,没有。”

    “那就是没事了,”安锦绣道:“去太医院请太医给她看看。”

    嬷嬷说:“安妃娘娘,公主殿下不肯让太医给她看伤,这会儿在芳华殿里大哭大闹,我家主子没办法了,这才让奴婢来请安妃娘娘过去。”

    “她这,”齐妃看着安锦绣道:“她这是到底想干什么?”

    “宋妃娘娘命人去禀报圣上了吗?”安锦绣问道。

    “没,没有,”这个嬷嬷看着安锦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怵,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和的安妃娘娘,沉下脸来竟是这样的让人心中不安。

    安锦绣站起了身来,冲门外道:“袁义进来。”

    袁义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安锦绣躬身道:“奴才在。”

    安锦绣说:”你带九殿下回千秋殿去,让紫鸳带着九殿下玩。”

    袁义说:“是。”

    “之后你出宫一趟,”安锦绣道:“去将五殿下请到宫里来。”

    齐妃有些发懵地道:“为了这事去找五殿下?”

    “他的同胞妹妹,他为何不管?”安锦绣道。

    齐妃说:“那就光请五殿下一人吗?二殿下不也是公主殿下的同胞兄长?”

    “二殿下摔断了腿,就不麻烦他了,”安锦绣道:“袁义,你快去吧。”

    白承意这一回不用袁义叫他了,自己跑到了袁义的身边,把袁义的手一牵。

    安锦绣跟齐妃说:“你要跟我去芳华殿看看吗?”

    齐妃说:“去,我又不是怕事的人。”

    袁义与安锦绣对视一眼后,带着白承意先走了。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跟齐妃小声道:“这桩婚事结的有什么意思?”

    齐妃说:“圣旨都下了,你现在再说这话有什么用?”

    “是啊,”安锦绣人往外走,说:“是没用了。”

    齐妃跟在安锦绣的身后,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安五少爷命不好,你也为他尽了心了,姻缘这种事,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

    天命?安锦绣心里一阵发狠,这样的天命,是老天爷以折磨人为乐,才定下的天命吗?前世里,嫁与安元志的那个小京官之女,如今又在哪里?为何她命人去找,就是找不到这个京官?

    “走吧,”齐妃看安锦绣走着走着,又站下来发愣了,只得拉着安锦绣往前走,说:“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你了。”

    白承意被袁义抱着往千秋殿走,等离着倚阑殿远了,白承意才小声跟袁义道:“紫鸳说,那个云妍是我的姐姐。”

    袁义说:“九殿下,云妍公主殿下是您的皇姐没错。”

    白承意噘一噘嘴,说:“可她怎么老是让母妃不开心呢?”

    袁义敷衍地跟白承意啊了一声,这种事,他没办法跟白承意这样的小孩子说明白。

    白承意看袁义不跟他说话,便又道:“她一定是个坏姐姐,我不喜欢她!”

    袁义苦笑,云妍公主五日之后就要出嫁了,你白承意就是再不喜欢,这位皇姐也跟你没关系了。

    “我们去御书房吧,”白承意突然又跟袁义道:“我要去找我父皇告状!”

    袁义说:“九殿下,圣上现在在忙着国事,娘娘让你回千秋殿去,你不听娘娘的话了吗?”

    “可你不听我的话,”白承意拉着袁义的衣襟,左右晃着,说:“你带我去见我父皇,好不好?”

    袁义哄白承意道:“那等我先出宫找了五殿下之后,再来带九殿下去见圣上吧,娘娘的命令,我一定要先完成啊。”

    白承意方才也听到了安锦绣跟袁义说的话,这才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

    “是,奴才遵命,”袁义答应白承意道。

    “我要让我父皇打她的屁股!”白承意跟袁义发狠道。

    袁义说:“九殿下,公主殿下是您的皇姐,您这样做不好吧?”

    白承意把小脸一仰,一脸得意地跟袁义道:“父皇说过,他最疼我,所以我让他打云妍的屁股,他一定会做的。”

    世宗这时在御书房里,也听到了芳华殿的一个管事太监的禀报,只气得手脚冰凉。

    吉和在一旁看世宗的情形不对,忙一边命人去喊荣双,一边就跑上前扶住了世宗,连声道:“圣上,圣上您息怒啊,圣上!”

    世宗一阵大咳,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时在偏殿里的白承允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进了门,就看见他的父皇一口血,吐在了御书案上。白承允惊叫了一声:“父皇!”

    世宗的眼前这会儿发黑,看不清东西,只听见耳边响着四子的声音。

    “荣双人呢?”白承允大声急问吉和道。

    吉和急出了一头的大汗,说:“奴才已经命人去喊荣大人了。”

    世宗接连又吐了几口血出来,把身边的儿子和太监宫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他自己倒是感觉舒服了一些。

    荣双一头从门外冲了进来,看一眼世宗的脸色,连脉都来不及把,就跟白承允道:“四殿下,快,快扶圣上去内室躺下。”

    白承允这会儿也等不及让太监抬步辇来了,他把世宗背在了背上,将世宗背进了内室里。

    世宗这会儿心里却感觉好笑,他已经沦落到让儿子背着走的地步了?

    白承允不知道世宗这会儿的心中所想,将世宗轻轻地放到了床榻上后,就跟荣双道:“你快来看看我父皇怎么样了!”

    荣双走上前,一边为世宗把脉,一边就问吉和:“圣上怎么会突然吐血的?”

    吉和看了一眼白承允,把方才芳华殿那个太监来报的事,跟白承允和荣双说了一遍。

    “这个云妍!”白承允恨道:“她怎么到了今天还不懂事?!”

    世宗这时轻轻哼一声。

    荣双忙道:”圣上,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少操一些心吧,身体要紧啊,圣上!”

    “混帐!”世宗气息很微弱地骂道:“朕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混帐!”

524成婚前的最后一闹

    “父皇,”白承允把自己心头的火压了压,劝世宗道:“这事安妃娘娘她们应该可以处理,父皇您就不要为云妍那丫头操这个心了。”

    “她五日之后就要出嫁了,”世宗这会儿想发火都没力气发火了,只能是声音很轻地说道:“她这是想死给朕看?朕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父皇,”白承允道:“云妍是被宠坏了,您也不用太担心她,等她为人妻,再为人母了,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懂事了。”

    荣双这会儿为世宗把完了脉,小声问世宗道:“圣上,您这会儿是不是头疼的厉害?”

    世宗嗯了一声。

    “四殿下,”荣双跟白承允道:“还是让圣上休息,不要再让圣上说话了。”

    正在这时,内室门外有太监禀道:“圣上,千秋殿安妃娘娘派了人来求见圣上。”

    “让他进来,”世宗小声说了一句。

    白承允只得回身冲门外道:“让他进来!”

    千秋殿的这个太监进到内室来后,直接就往地上一跪。

    世宗躺在床上,也不看这太监一眼,道:“什么事?”

    这太监听到了世宗说话的声音后,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世宗。

    白承允道:“你看什么?有话就快说!”

    这太监吓得又把头一低,道:“圣上,安妃娘娘让奴才来启禀圣上,她已经让袁义出宫去请五殿下了。”

    世宗冲这太监挥了一下手,说:“朕准了。”

    “退下吧,”白承允冲这太监道。

    这太监忙给世宗磕了三个头后,退了出去。

    荣双这时把针灸要用的针拿了出来,说:“圣上,臣要给您扎几针,感觉不舒服,您就跟臣说。”

    世宗嗯了一声,然后跟白承允道:“让老五来劝他的妹妹也好。”

    白承允说:“父皇,这事您就让安妃娘娘她们去做吧,她们这么多人,还教不好一个云妍吗?”

    世宗这会儿闭眼不言了。

    “四殿下,”荣双冲白承允摇了摇头。

    白承允也不再开口说话了,站在床前,看着荣双给他的父皇下针。

    千秋殿的这个太监到了芳华殿的时候,安锦绣和齐妃还没有到。这太监又等了快半刻钟后,安锦绣和齐妃才坐着步辇到了芳华殿的大门前。

    这太监在安锦绣的步辇落地之后,抢上前一步,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圣上已经准了娘娘的决定。”

    “辛苦你了,”安锦绣说着,由袁章扶着她下了步辇。

    这太监又走近了安锦绣几步,道:“娘娘,奴才去御书房的时候,圣上已经在内室里躺下了。奴才听着圣上说话的声音很不好,奴才猜圣上应该是被公主殿下气病了。”

    “圣上在你去之前,就知道公主殿下的事了?”安锦绣问道。

    “是,”这太监道:“奴才在御书房外,看见芳华殿的管事公公了。

    “要命啊,”安锦绣叹了一声,道:“这话不要跟人说了。”

    这太监忙应声道:“奴才遵命。”

    宋妃这时带着人从殿中迎了出来,看见安锦绣和齐妃就愁容满面地摇头道:“这个公主殿下,我是没有办法了!”

    安锦绣人往芳华殿里走,说:“公主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宋妃说:“疯了一样,我让人看着她了。”

    齐妃说:“不是说她撞了头吗?她还是没让太医给她看伤?”

    宋妃看着安锦绣小声道:“她这一次撞破了额头,我怕她那里要留下了疤了。”

    齐妃小声惊叫了一声。

    安锦绣的脚步也是一停。

    女子无端毁了容貌是一件让人忌讳的事,特别云妍公主还是个就要出嫁的待嫁女,自己撞坏了脸,这就是在打安元志和安家的耳光。

    宋妃跟安锦绣叹气道:“一会儿先让太医给她看看吧。”

    齐妃道:“你这里这么多人,治不住她一个姑娘家?”

    宋妃说:“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三妃走到了云妍公主住着的寝室门前站下,听听寝室里没有一点动静。

    宋妃问在门前站着的宫人道:“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这宫人还没开口说话,寝室里就传出了云妍公主的大哭声。

    安锦绣伸手就推开了门,迈步走进了云妍公主的寝室。

    寝室里这会儿一片狼籍,能砸的东西都被云妍公主砸掉了,地上几乎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你不要过来!”云妍公主一眼看见安锦绣进屋之后,马上就大叫了起来。

    齐妃跟在安锦绣的身后,看见云妍公主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剪刀尖就抵在她自己的喉咙上后,齐妃是惊道:“公主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

    “出去!”云妍公主也不理齐妃,只是冲安锦绣喊道。

    安锦绣目光冰冷地看着云妍公主。

    “你出不出去?!”云妍公主叫着,手上又加了力道。

    三妃都看到有血从云妍公主的喉咙处流了下来,并且越流越多。

    “好,好,好,”宋妃忙就道:“我们出去,你把剪刀放下。”

    安锦绣这时回头看看跟进来的太监宫人们,道:”你们先下去。”

    芳华殿的这些太监宫人们,在宋妃没有发话之前,也不敢动弹。

    齐妃拽了宋妃一把。

    宋妃这才道:“都下去。”

    一屋子的奴才们忙都退了出去。

    安锦绣看着云妍公主道:“这门婚事就让你这么厌恶,厌恶到想死?”

    云妍公主冲安锦绣叫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逼你?”安锦绣冷道:“你以为安元志就想娶你了?”

    云妍公主瞪着安锦绣。

    “对于安元志来说,圣命难违,”安锦绣道:“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

    “你别拿话激她啊!”齐妃这时在安锦绣身后,轻声说道:“你也不想她死吧?”

    安锦绣就盯着云妍公主,道:“人想活着不容易,可是想死很容易,你到现在也没杀了你自己,看来是不想死的,我劝你还是把剪刀放下吧。”

    “你当我不敢?”云妍公主叫着,手上的剪刀离了喉咙一些,随后就要往喉咙上扎。

    “我们出去!”宋妃这时大叫了起来,伸手就把安锦绣一拉,说:“我们出去,你别闹了,就当我求你了行吗?”

    “走吧,我们先出去,”齐妃也拉住了安锦绣的另一只手,劝道:“她现在人正疯着,你跟她说不清的!”

    安锦绣甩开了宋、齐二妃的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宋、齐二妃忙也跟了出来。

    寝室里又传出了云妍公主的痛哭声。

    寝室的廊下,齐妃问宋妃道:“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她不是一直很老实吗?怎么今天又闹上了?”

    宋妃摇头轻声道:“圣上那道让她五日之后成亲的圣旨一下,她就疯魔了,我是真不知道这云妍在想些什么。”

    “她连沈如宁的生死也不管了?”齐妃问道:“还是又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安锦绣坐在了廊下的栏杆上,道:“成亲前最后的一闹。”

    宋妃说:“你说什么?什么成亲前最后的一闹?”

    “她不想认命,”安锦绣道:“所以想最后再为自己拼一把,赌一赌自己的命,在圣上的心里有多重要。”

    有芳华殿的太监这时搬了三把椅子来,宋妃和齐妃在椅子上坐下了,安锦绣却还是坐在栏杆上没有动。

    齐妃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妃说:“要让人进去把她手里的剪刀抢下来吗?”

    安锦绣望着廊外的天空冷笑了一声,要命人进去抢,芳华殿有的是人手进去抢,用的着等她来吗?宋妃这是不想自己惹祸上身,想看她跟云妍公主死嗑到底啊。

    齐妃跟宋妃道:“这事你还用等我们来?你赶紧让人去办啊!”

    “不用了,”安锦绣道:“等五殿下来吧。”

    宋妃说:“五殿下要来?”

    “放心吧,”安锦绣道:“圣上已经准了。”

    “那五殿下何时能到?”宋妃忙就问道。

    “等着吧,”安锦绣说道:“他很快就会到了。”

    宋妃回头冲着寝室道:“公主殿下,五殿下马上就要来看你,你不要做傻事啊!”

    寝室里,云妍公主的哭声,顿时就小了不少。

    白承泽来得的确也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就已经站在了云妍公主寝室的门外。

    跟着白承泽过来的袁义先跑去见了安锦绣,又跑来跟白承泽道:“五殿下,我家主子说,公主殿下这会儿手里拿着剪刀,她们是不敢再劝了。”

    白承泽伸手要推门。

    袁义又小声道:“殿下,我家主子说,圣上已经为了公主殿下这事气病了,这会儿正躺在御书房的内室床上,四殿下正陪在圣上的身边。”

    白承泽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伸手就推开了寝室的门。

    云妍公主看到白承泽进来了,满是委屈地叫了白承泽一声:“五哥。”

    白承泽一步步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看见自己的妹妹这会儿头发披散着,脸上被血污得看不出样貌,身前也全是血迹。

    云妍公主看白承泽看着她不说话,又喊了白承泽一声:“五哥。”

    白承泽在云妍公主的跟前半蹲了下来,把手一伸,说:“把剪刀给我。”

    云妍公主望着白承泽流泪,手里的剪刀却还是被她攥得死紧。

    白承泽柔声道:“乖,听话,把剪刀给五哥。”

    “我想见父皇,”云妍公主跟白承泽道。

    白承泽说:“你要拿着剪刀去见父皇吗?”

    云妍公主缓缓地把剪刀拿离了自己的脖子。

    白承泽突然就伸手一抢,将云妍公主手里的剪刀抢到了自己的手中。

    “啊!”云妍公主叫了一声,扑上来要抢。

    白承泽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

525想死还是想活

    “你打我?”云妍公主被白承泽这一耳光打懵住,捂着被打疼的脸,望着白承泽,一脸的难以置信。

    “太医,”白承泽却不再看云妍公主一眼,站起身冲门外道:“太医进来。”

    一个太医院的太医应声走了进来。

    “给她看看伤,”白承泽对这位太医道:“尽量不要让她的脸留下伤疤。”

    “你打我!”云妍公主这时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从地上跳起来,冲着白承泽大喊。

    “伺候公主的人呢?”白承泽却还是冲着门外道:“进来伺候公主。”

    守在寝室们的宫人嬷嬷们,忙都走了进来。

    “白承泽!”云妍公主大叫着白承泽的名字。

    “你想我把你绑起来吗?”白承泽总算是回身看着云妍公主了,冷道:“老老实实地让太医给你看伤。”

    “不必了!”云妍公主把走到了自己面前的太医狠狠一推,冲白承泽道:“我不用看什么伤,你给我滚!”

    太医被云妍公主推得一趔趄,站稳了身体后,不敢再上前去了。

    宫人嬷嬷们看云妍公主还是在发疯的样子,也都不敢上前了。

    “滚啊!”云妍公主手指着白承泽大叫。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闹有用吗?”白承泽问自己的妹妹道。

    “没用,”云妍公主道:“可我喜欢。”

    “你喜欢,”白承泽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云妍公主警觉得往后一退,说:“你要干什么?”

    “你们几个,”白承泽手指点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教习嬷嬷,说道:“把公主给我按住。”

    “你们敢!”云妍公主要往床榻上躲。

    这一屋子的奴才都已经被云妍公主闹得失去了耐性,这也就是皇家公主能这么闹腾,这要是换到平常百姓家,哪家能经得起云妍公主这样的闹法?听到白承泽的话后,一屋子的宫人嬷嬷们,心里突然就都有了一种解恨的痛快感。

    “快点,”白承催几个教习嬷嬷道。

    几个教习嬷嬷上前,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很容易就把云妍公主给制住了。

    “去给她看看伤,”白承泽又跟太医道。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见父皇!”云妍公主被几个教习嬷嬷抓着,还是大喊大叫道:“白承泽,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混蛋!”

    “把她放到床上去,”白承泽就由着云妍公主骂,命这几个教习嬷嬷道。

    几个教习嬷嬷又将云妍公主硬按到了床上。

    太医走上前,看看云妍公主一脸的血污,跟白承泽道:“五殿下,还是命人先给公主殿洗一洗吧。”

    “你去,”白承泽又点了一个宫人的差。

    这个宫人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白承泽,”云妍公主挣不开压着她手脚的几个教习嬷嬷的手,只得在床上哭喊着:“你也帮着安锦绣那个贱人欺负我!你还是我的哥哥吗?!”

    “把她的嘴堵上,”白承泽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敢!”云妍公主还是要叫。

    一个宫人上前,用一块锦帕,把云妍公主的嘴给堵了。

    寝室里听不到云妍公的哭喊叫骂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承泽站在床边上,看着太医给云妍公主治伤。

    云妍公主额头上的伤口不深,但是很长,就算把留海放下来,也遮不住。

    太医看着这伤口微微摇了摇头。

    白承泽注意到了太医的这个动作,道:“会留疤?”

    太医冲白承泽点了点头,道:“公主殿下这伤口太长,又被她自己用手扣过,所以……”太医说到这里,看看白承泽的脸色,又道:“下官先给公主殿下用些去疤痕的药,兴许不会让公主殿下的额头留下伤疤。”

    白承泽道:“你尽力吧。还有她的脖子,这里会留疤吗?”

    太医之前已经替云妍公主把脖子上的伤口止了血,听白承泽问了,忙道:“回殿下的话,公主殿下这里的伤口不大,不会留疤。”

    白承泽看向了云妍公主,道:“看来你也不想死啊。”

    云妍公主就哭,嘴巴被堵了,还是发出了呜呜声,一副在骂人的样子。

    太医花了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云妍公主的伤口处理好了,又有宫人嬷嬷替云妍公主洗了身子,换了衣,让云妍公主看起来又像一个人样了。

    白承泽看了看太医写出来的药方,道:“你下去给公主准备汤药吧。”

    太医说:“那圣上那里?”

    白承泽道:“我父皇那里,我自己去说。”

    太医忙道:“下官明白,五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太医退下去之后,白承泽又命按着云妍公主手脚的教习嬷嬷们道:“你们放开她,都下去吧。”

    教习嬷嬷们刚一放开云妍公主的手脚,云妍公主就要起身跟白承泽拼命。

    白承泽一只手就制住了云妍公主,跟寝室里的宫人嬷嬷们道:“都出去!”

    宫人嬷嬷们不敢再留,忙都垂首退了出去。

    等寝室里只剩下兄妹二人了,白承泽才拿开了塞在云妍公主嘴里的锦帕。

    云妍公主一口唾沫就吐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把身子一侧,躲过了云妍公主的这口唾沫,说:“你到底在闹什么?”

    云妍公主道:“这个还用问吗?”

    白承泽说:“你在皇家长大,不知道圣命不可违吗?”

    “可他是我的父皇!”

    “没错他是你的父皇,父,皇,他是父,也是皇,”白承泽道:“你以为你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吗?”

    “我不要嫁安元志那个畜牲!”云妍公主叫道。

    “可是圣旨已下,”白承泽说:“你就是死了,父皇也会命人将你的尸体送去安家的,你还要闹什么?”

    “我一辈子不嫁就不可以吗?”云妍公主问白承泽道:“五哥你就不能养我一辈子吗?”

    “养你一辈子?”白承泽说:“如果父皇的圣旨没下,我可以养你一辈子,如果我死了,你的侄儿们也会养你,可是云妍,父皇下了圣旨了,你要我跟你强调几遍?”

    “他可以收回圣旨啊,”云妍公主哭道:“安元志不过是个臣,他能强迫父皇吗?”

    “安元志有什么不好?”白承泽说道:“比起杨君成,他还是个四肢健全之人,安家比起杨家,门第上还要再高一些,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

    “他是个庶子,一个奴才的儿子!”

    “没人告诉你,他的生母已经被抬为平妻了吗?”白承泽说:“安元志如今也是安府里的嫡出,何来庶子之说?”

    “那是因为他要娶我,安家才不得不这么做的,”云妍公主恨道:“我为什么要让安元志得到这种好处?”

    “好,”白承泽说:“你不嫁他,我和你二哥为了你跪死在父皇的面前,求他收回成命,你告诉我,你还能嫁给谁?”

    云妍公主瞪着白承泽道:“你方才还说你可以养我一辈子啊!”

    “你好意思吗?”白承泽道:“自己不嫁,要哥哥养着?我祈顺有你这样的女孩吗?”

    云妍公主张嘴就道:“那我去做姑子!”

    “一朝的公主殿下落发为尼?”白承泽说:“你将父皇的颜面置于何地?”

    “为什么我要顾着你们?”云妍公主问道:“我不能为我自己活吗?”

    “为自己活?”白承泽笑了起来,说:“我都没办法为自己而活,你凭什么可以?”

    云妍公主被白承泽堵得无话可说,噎了半天之后,冲白承泽叫道:“那我宁愿死!”

    “你想好了?”白承泽问道。

    云妍公主说:“想好了,我早就不想活了。”

    白承泽二话不说,伸手就掐住了云妍公主的咽喉,说了一句:“那我成全你。”

    云妍公主被白承泽突然地这一下,弄得反应不及,只觉得自己的咽喉一疼,随后就喘不过气来。云妍公主惊惧不已地看着掐着自己的白承泽,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事实,可是又不得不信。等肺部那里越来越疼,好像要炸开一样时,云妍公主在白承泽手上拼命挣扎了起来。

    白承泽却一直没有松手,但也没有下死力气直接拧断这个妹妹的脖子,一直到云妍公主的脸发青了之后,白承泽才突然又松了手。

    云妍公主突然又能呼吸到了空气之后,捂着自己的咽喉大咳了起来。

    白承泽坐在云妍公的身边,冷冷地道:“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还想死?再下一次,我不会松手了。”

    云妍公主缩到了床榻的最里面,面带恐惧地看着白承泽,方才那一下,她能感觉的到,这个一向疼她的哥哥,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想好了?”白承泽问云妍公主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云妍公主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死,”白承泽道:“所以不要跟我玩寻死觅活这一套把戏。”

    云妍公主呆愣之后,又哭了起来,说:“你是我五哥吗?”

    “你这样下去,一定众叛亲离,”白承泽说道:“我是宠你,可也不会什么事都由着你闹。”

    “安元志不是好人,”云妍公主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有本事就让安元志对你动心,”白承泽这时也放低了声音道:“没本事就自己认命。在宫里闹,除了丢我们这一家人的脸,你以为还会有什么结果?”

    云妍公主把头埋在了膝间痛哭。

    “你好好听着我的话,”白承泽说道:“父皇为何要将你下嫁给安元志,这个原因你很清楚。安元志本身也是被父皇看重的人,这个人少年英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你做他的夫人,一定也不辱没你的身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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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