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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6死无对证

    “五哥,”云妍公主听白承泽夸安元志,其他的感觉一点没有,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为什么要嫁给安元志,难道自己的这个哥哥到了现在都不知道内情吗?还是说,因为安元志是被他们父皇看重的人,所以不管安元志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这个哥哥都可以接受?

    “安元志与你在永宁殿之事,”白承泽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其实是母妃的错,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母妃的错?”云妍公主激动之下,又想跳起来跟白承泽拼命,“这怎么可能是母妃的错?!”她跟白承泽叫道:“这明明是安锦绣那个贱人害我!”

    白承泽皱一下眉,云妍公主的头上缠着纱布,扭曲着原本很漂亮的一张脸,这样的妹妹,有可能抓住安元志的心吗?白承泽暗自摇了摇头,指望从云妍这里下功夫,把上官勇和安元志再争取过来的想法,在这时,被白承泽自己彻底掐断了。

    “那个贱人!”云妍公主说起安锦绣来,就更加的激动了,“她迷住了父皇的眼睛,难不成把五哥你的眼睛也迷住了?!”

    白承泽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这一下他可是一点也没有留力气了。

    云妍公主被白承泽打的,头撞在床后的墙上,嘴里的血吐在床上,将床单染红了一片。

    “她是父皇的爱妃,”白承泽道:“你骂谁是贱人?”

    云妍公主怒气冲冲地扭头看白承泽,对上白承泽森冷的目光之后,突然就胆战心惊了起来,“你,”云妍公主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领,仿佛这样她才能感觉安全一些,“你要杀我?”

    “我说过,你想死,我成全你,”白承泽冷道:“你出嫁之后,母妃还得留在宫中,你这样跟安妃娘娘作对,你有想过母妃的处境吗?”

    “你不管母妃了?”云妍公主问白承泽道。

    “我天天都住在宫里吗?”白承泽反问云妍公主道:“母妃之前太宠你,看来身为长辈果然不能太宠子女,你看看你已经蠢到了何种地步!”

    云妍公主的脸这时肿了起来,左眼肿成了一条缝,嘴巴里一股血腥味,让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醒了吗?”白承泽不为所动地道:“没有醒,我可以再叫你一遍。”

    “你走吧,”云妍公主在床角缩成了一团,道:“你不是我的五哥。”

    “你再说一遍,”白承泽冷道。

    云妍公主哪还敢再说话?兄妹两人就一个坐在床边,一个缩在床角,僵持住了。

    云妍公主所住庭院的旁边,是一处花园。三位贵妃娘娘这时坐在花园的一座小亭里。布缦低垂,亭里还放着炭盆,所以就算亭外寒风凛冽,在亭里坐着的人,却一点寒意也感觉不到。

    比起安锦绣和齐妃来,宋妃显得坐立不安。

    齐妃一杯热茶品完之后,问宋妃道:“对公主殿下,你也尽力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有人会怪你不成?”

    宋妃神情间的不安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是坐得时间一久,这位贵妃娘娘就又坐不住了。

    安锦绣一直坐着盘算着自己的心思,看了宋妃一眼后,开口道:“你不必担心,现在不管公主殿下说什么,五殿下都不会信的。”

    宋妃说:“你此话当真?”

    “放心吧,”安锦绣冲宋妃安慰性地一笑,道:“现在让五殿下头疼的事是,如何让他的好妹妹听话,其他的,他不会在意。”

    齐妃说:“你们在说什么?”

    宋妃说:“我不放心,云妍这个丫头的嘴巴可不饶人。”

    安锦绣道:“谎话说多了的人,再说真话也不会有人信了。”

    齐妃拉了安锦绣一下,说:“你们两个这是当着我的面打哑谜?”

    “宋妃娘娘在担心,她没教好云妍公主殿下,会不会被五殿下记恨上,”安锦绣跟齐妃笑道:“说起来,你这个五殿下的养母,是不是应该为宋妃娘娘说几句好话?”

    “什么养母,”齐妃没什么兴致地道:“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宋妃这时把亭上的布幔一掀,冲外面道:“去看看公主殿下那里怎么样了。”

    一个太监忙就跑走了。

    安锦绣这时起身道:“这亭里太热了,我出去走走。”

    齐妃说:“那我陪你。”

    安锦绣把齐妃的肩膀一按,道:“你陪着宋妃娘娘在这里说说话吧,我心里烦,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妃把齐妃的手一拉,望着齐妃摇了摇头。

    齐妃这才坐着不动了,但嘴上还是跟安锦绣道:“你说你一天到晚,心里装着这么多事做什么?年纪轻轻不知道享受!”

    安锦绣一笑,走了出去。

    宋妃掀着布缦,一直看着安锦绣带着袁义走远了之后,才放下布缦,跟齐妃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什么也不用愁吗?”

    齐妃说:“我跟你们当然不能比,我没儿子要操心,可不就天天这样混日子?要不然,宋姐姐,你给我找点事做做。”

    “罢了,”宋妃道:“我跟你说不明白。”

    “你再忍那位五天好了,”齐妃说:“她出了宫门,就是浔阳安氏的人了,你也就解脱了。”

    宋妃摇头,“我现在就怕这位祖宗,再闹出什么事来。”

    “我只可怜安五少爷,”齐妃说了一句:“天下间那么多的好女孩,他没福气娶啊。”

    “慎言吧!”宋妃瞪了齐妃一眼。

    齐妃有点耍无赖地道:“这话我是在你芳华殿说的,要是被传了出去,那就是你芳华殿出了内鬼,你得想办法替我解决了。

    “消停点吧,”宋妃小声道:“我现在心里也烦着呢!”

    安锦绣带着袁义走出了花园,很快就又走进了一个安着一座大假山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人声。

    袁义侧耳仔细听了听,跟安锦绣小声道:“这院子里没旁人在。”

    安锦绣把面前一簇矮灌木丛的,一根落光了叶子的枝条折了下来,拿在手里,跟袁义说:“这就是元志要娶的人。”

    袁义说:“主子,少爷自己想好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少爷他心里应该有数。”

    “他有什么数?”安锦绣突然就挥着枝条打了一下灌木丛,泄愤一样,说:“他就不明白婚姻是什么!”

    袁义想劝安锦绣,都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劝。

    安锦绣看着被自己抽得枝条乱晃的灌木丛,突然又泄气一般地,把手里的枝条扔到了地上,说:“这下子该怎么办?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袁义说:“要不,要不还是我去把云妍公主解决掉吧。”

    “不行,”安锦绣摇头:“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袁义说:“想杀她太容易了。”

    “今天她闹了这一场,一定是有人让她闹的,”安锦绣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人不找出来,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袁义听了安锦绣的话,就是一惊,说:“那个人又出手了?”

    安锦绣往假山那里走去,道:“你去东宫也看过了,那里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太子,不是安锦颜,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不会是云妍公主自己想闹事吗?”袁义小声道:“芳华殿已经被宋妃清过一遍了,外面的人还能进来?”

    “一个已经认命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又发了疯?”安锦绣道:“但愿这一次白承泽能问出些什么来吧。”

    袁义这才有些明白,安锦绣为什么要让白承泽来了,说:“五殿下就能问出来了?”

    “不知道,”安锦绣说:“看他的本事吧。”

    袁义摇头,这座帝宫,他是真的待烦了。

    “东宫那里还是得盯着,”安锦绣突然又跟袁义道:“我总觉得安锦颜太老实了,这个女人不应该这么老实的。”

    袁义说:“东宫里现在也没什么人理她,太子妃已经被太子打入了冷宫,她还不认命吗?”

    “认命?”安锦绣讥讽地一笑,道:“认命,她就不是安锦颜了。”

    “我知道了,”袁义道:“我会盯着东宫的。”

    安锦绣望着面前的假山石发呆,盯着东宫就有用了?她好像还是应该去做些什么,突然就从暗地里冒出一只黑手来,她怎么想,这事都跟东宫逃不开干系。

    寝室里,白承泽终于开口问云妍公主道:“你老实跟我说,是谁给你出主意,让你想到在过云殿害安元志的?”

    云妍公主说:“你果然是跟安锦绣那个贱人是一伙的。”

    白承泽也不说话,直接在云妍公主的左边脸上又打了一记耳光。

    云妍公主挨了这一记耳光后,缩在床角半天又是无言。

    白承泽也不急,就坐在床边上等着。

    云妍公主哭了一会儿,自己抹干净了眼泪,抬头看向了白承泽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再说一句贱人试试,”白承泽冷冷地道。

    云妍公主刚擦干的眼泪又掉出了眼眶。

    “说吧,”白承泽说:“那个人是谁?”

    云妍公主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听那个人的话了?”

    “好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帮我,”云妍公主肿着一张脸,突然就望着白承泽一笑,说:“我为什么不信那个人的话?”

    “可是这个人没有帮到你。”

    “至少他帮了。”

    “这个人是男是女?”白承泽又问道。

    “不知道,”云妍公主道:“我没跟他说过话。”

    “这个人通过小曾子跟你联系?”

    “是。”

    “阿曾这个宫女,也是小曾子去找的?”

    云妍公主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安锦绣也在找这个人,可惜啊,小曾子和阿曾都死了,死无对证了。”

527所谓夺嫡

    “真的不知道?”白承泽道:“那个人其实也想害我和你二哥,还有母妃的。”

    云妍公主这会儿对于白承泽的话,已经不信了,只是摇头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白承泽伸手把云妍公主往自己这里一拽。

    云妍公主想挣扎,只是在白承泽的手里,她的挣扎根本就像是一场小孩子对着大人的游戏,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说说,”白承泽让云妍公主看着自己道:“那个人是怎么让小曾子给你带话的。”

    云妍公主有些害怕,也有些倔强地看着白承泽。

    “说!”白承泽喝了云妍公主一声。

    “小曾子只是替那个人问我,我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安元志,说如果我不想,他可以帮我。他还问我,是不是恨安锦绣那个贱……”这一句贱人就要说出口的时候,云妍公主及时住了嘴,被迫看着白承泽的双眼里,又流露出了惧意。

    “说下去,”白承泽道。

    云妍公主哽咽了一下,说:“那个人问我,是不是恨安锦绣,想不想让安锦绣付出代价,说我的这些愿望,他都可以帮我完成。”

    白承泽说:“就这些?”

    “是,”云妍公主说:“我说我想,小曾子第二次来找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过云殿的事,他说上官勇得胜归朝之后,父皇会在东鹤殿为他们摆下庆功酒宴,酒宴上的那些歌舞伎都是父皇要赏他们的奖赏,那个人有办法将安元志引到过云殿去。”

    白承泽点了点头,说:“看来这个人没骗你,他真的帮了你。”

    “是啊,”云妍公主道:“这说明,我没有信错人。”

    白承泽用看蠢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道:“你就没有发觉,你是在被人利用吗?”

    云妍公主道:“我的日子过不好,我也不要安锦绣的日子能过得好。”

    白承泽非常不解地道:“安锦绣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你了?”

    “我就是看不得那个女人活着,”云妍公主道:“是她挑拨了我跟父皇的关系,让母妃失了妃位,我为什么不恨她?她还打过我!连宋妃也打过我!”

    “她们打你?”

    “没错,她们打我!”话说到这里,云妍公主又激动了起来。

    “她们为什么打你?”白承泽问道。

    云妍公主说:“你不信我的话?”

    白承泽看看云妍公主的额头和咽喉,道:“我不信。”

    云妍公主立刻闭上了嘴,既然白承泽不信,她又何必再说?

    白承泽看看云妍公主的这间寝室,从床边上站了起来,跟云妍公主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见父皇?”

    云妍公主忙就点头道:“我要见父皇。”

    “好,”白承泽道:“你梳洗一下,我带去你去见父皇,有什么想告的状,你想想好,不要见到父皇之后,漏告了一状。”

    云妍公主说:“我不会跟父皇说,你打我的。”

    “无所谓,”白承泽道:“你尽管告诉父皇吧,只要他愿意见你,你想告谁就告谁。”

    云妍公主回避了白承泽看向自己的目光,把头扭向了床后的墙壁。

    白承泽走出了云妍公主的寝室,跟守在外面的宫人嬷嬷们道:“去伺候公主梳洗。”

    宫人嬷嬷们不敢多言,给白承泽行了礼后,鱼贯进入了云妍公主的寝室。

    白承泽站在了廊外的院中,站在院门口的袁章,看看左右,见几个太监都像泥像一样站在那里,便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给白承泽行了一礼,小声道:“五殿下,奴才袁章。”

    白承泽看看这个小太监,一听这个小太监的名字,他就知道这个小太监是谁的人了,问道:“什么地方?”

    小袁章反而一愣,他以为自己得费些口舌,才能让白承泽相信自己呢,没想到白承泽直接就问了他要说的事。

    “说啊,”白承泽看这个小太监望着自己发愣,便又说了一句。

    袁章忙小声跟白承泽说:“五殿下,请跟奴才来吧。”

    白承泽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在他周围站着的这些太监,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带路吧,”他跟袁章说道。

    袁章忙就带着白承泽往外走。

    安锦绣坐在假山石的半腰上,袁义站在她的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抬头看着今日灰蒙蒙的天空,各想着心事。

    白承泽到了这假山石下,抬头看看安锦绣坐着的地方,纵身一跃,便到了安锦绣的身前。

    袁义看见白承泽到了后,给白承泽行了一礼,不等安锦绣开口,便退了下去。

    白承泽问安锦绣道:“你坐在这里不冷吗?”

    “不冷,”安锦绣说:“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院外的人看不见我们,院中要是藏着人,我们也可以知道。”

    白承泽往安锦绣的身旁走近了几步,指着安锦绣的左手边,道:“那里有一个假山洞,我们不如去那里说话。”

    安锦绣低头看看站在假山石下的袁义,说:“就在这里吧,我们孤男寡女的,在这里说话已经是死罪了,再躲到洞里去,五殿下是嫌我们的罪名还不够重吗?”

    白承泽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笑了一笑,说:“我父皇病重了,国事他都来不及安排,他还有心情管后宫之事吗?”

    安锦绣道:“就算圣上病重,我也是他的妃子。”

    “这话你对着上官勇会说吗?”白承泽问道。

    安锦绣冷道:“我如今还能再见到他吗?再说,他心里明白,嫁与他的那个安锦绣早就死了。”

    “是啊,”白承泽道:“那个上官安氏已经死了。”

    安锦绣道:“跟公主殿下问出来什么没有?”

    白承泽摇头,“她没有跟那个人说过话,就更不可能见过面了,他们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那个小曾子。”

    “这个小曾子一向在宫里没有相交之人,”安锦绣道:“这个小太监就这么厉害?”

    “这也难说,”白承泽道:“他不与人交往,这也许就是他的主子吩咐他这样做的。”

    “小曾子兄妹二人都死了,”安锦绣道:“这个幕后之人就查不出来了?”

    “这个人知道上官勇他们得胜归朝的日子,”白承泽小声道:“可以把手伸到歌舞司那里去,安排他想用的歌舞伎,还能安排让元志中药,去过云殿泡冷水去药性,再安排那个叫阿曾的小宫女过去。”

    安锦绣越听白承泽的话,眉头皱得越紧。

    白承泽说:“锦绣,这个人能在宫里安排下这件事,这个人在宫中一定不是小角色。”

    安锦绣看向了白承泽,直接问道:“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白承泽手往东边指了指。

    “你也觉得是东宫?”

    “只能说那边的嫌疑最大,”白承泽道:“其他的人,我暂时还想不出来。”

    安锦绣说:“我让袁义去东宫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

    “再看看吧,”白承泽说道:“云妍出嫁之后,我看这个人还能再弄出什么事来。”

    “她肯嫁了?”说起了云妍公主,安锦绣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她就是死了,尸体也会送到安家去的,”白承泽道:“这门嫁事,她与元志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委屈公主殿下了,”安锦绣冷冷地说了一声。

    白承泽扭头看向了安锦绣,道:“你为了云妍之事,怨我了?”

    安锦绣说:“不敢。”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白承泽说:“就算元志跟云妍的日子过不下去,他也可以再找他喜欢的女人,你无需为元志担心。”

    “那云妍呢?”安锦绣问道:“元志可以再找女人,你的这个妹妹该怎么办?”

    “永宁殿那次,是我母妃对不起你,”白承泽轻声道:“云妍**给元志,她不嫁元志又能嫁给谁?”

    “这么无情,”安锦绣望着白承泽一笑,说:“这可不是一个当兄长的应该说的话。”

    “锦绣,”白承泽看着安锦绣道:“我们皇家人有很多时候无可奈何,这不是我无情。”

    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无情,安锦绣心里清楚,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讨论。安锦绣望着东边,道:“你有办法去查查东宫吗?”

    白承泽道:“对这事,你这么紧张?”

    “过云殿的事要是真发生了,不但元志得死,整个安家都得获罪,安家没有了,我与九殿下还能再活吗?”安锦绣说道:“这个人想我死,我怎么能不紧张?”

    “我知道了,”白承泽的手伸到了安锦绣手的上方,却始终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来。

    “我等你的消息,”安锦绣却没有注意到白承泽的这一举动。

    白承泽犹豫了再三,还是收回了手,道:“只是对我来说,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藏在暗处的这个人,而是我四哥。”

    “圣上的身子还好,”安锦绣道:“五殿下你还有时间。”

    “时间不多了,”白承泽道:“而且……”白承泽想跟安锦绣说,他与世宗叫板之事,转念一想,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安锦绣说:“而且什么?”

    “没什么,”白承泽道:“我四哥还有再找你吗?”

    “他没有五殿下这么大的胆子,”安锦绣扭头冲白承泽笑道:“见我这个后宫之人一面,是要冒性命之险的,更何况,四殿下现在正得着圣上的青眼,他没必再找我”

    “嗯,”白承泽道:“父皇已经在让他辅政了。”

    “所以你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还好,”白承泽道:“就算不得我父皇的青眼,我也不至于让他们随意地搓扁捏圆。”

    “殿下的意思是?”

    白承泽跟安锦绣轻声道:“所谓夺嫡,到了最后都是兵戎相见。”

528鸦鬓簪花

    安锦绣望了白承泽一眼,最后又抬头看向天空,跟白承泽道:“这些东西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样一来,会死很多人。”

    “白笑生逼宫那会儿,我觉得锦绣你不像是个怕见死人的人,”白承泽说道:“你如今又转了性子?”

    “那时是被逼无奈,”安锦绣道:“至于现在,我不能问,也不敢问。”

    白承泽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安锦绣,道:“不管结果怎样,我答应你的事,总不会负你。”

    安锦绣一笑,道:“今天晚上也许又有一场雨了。”

    白承泽下意识地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幕上,一行飞鸟掠过他的视线,往更远的地方飞去。白承泽深吸了一口冬日里清冷的空气,再看身边的安锦绣时,神情有些恍忽。身边坐着的这个女子,让白承泽突然就感觉他们很久很久以前,也这样坐着仰头看过天空,安锦绣还是如今天这样,鸦鬓簪花一朵,回眸一笑,春光无限。

    “殿下好自为之吧,”安锦绣双手撑着身下的山石就要起身。

    白承泽伸手扶住了安锦绣,道:“锦绣,你是不是还是不信我?”

    安锦绣面带笑容,只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被冰冻着,看不出一点情绪,“怎么会,”她跟白承泽道:“殿下男儿丈夫,说出的话,自然会做到。”

    “你……”白承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言语向安锦绣表达,他这会儿的心情,烦燥,不安,又带着一些期待,再细想之下,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主子,”袁义这时又到了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是要走了吗?”

    安锦绣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白承泽扶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跟白承泽道:“不管殿下做何打算,我都希望殿下你三思而后行。”

    白承泽站在假山石上,看着袁义护着安锦绣下了假山,快步走出了这个庭院。白承泽怅然若失地抬头再看天空,就见天边乌云开始堆积,就如安锦绣方才所说的那样,京都城很快又要迎来一场雨了。

    “五殿下问出来什么了?”袁义护着安锦绣走出庭院之后,小声问安锦绣道。

    “没有,”安锦绣道:“云妍公主没有见过那个人。”

    袁义说:“没有见过面,她就能信那人的话了?”

    “所以说她没脑子,”安锦绣道:“不过五殿下也觉得东宫可疑。”

    袁义又仔细想了想他那日在东宫的所见所闻,跟安锦绣道:”东宫除了死气沉沉外,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太子殿下终日饮酒作乐,不闻窗外事,太子妃独居一室,也是终日不出寝室一步。主子,这两个人像是在背后装神弄鬼的样子吗?”

    “再等等看,”安锦绣道:“如今我们只能等了。”

    “有人过来了,”袁义这时往路尽头的拐角那里看了看,提醒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站了下来,很快宋妃和齐妃就带着人从拐角那里转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齐妃远远地见到安锦绣后,就大声问道。

    安锦绣等这两位贵妃娘娘走到她的跟前了,才道:“也没去哪里,就是随便逛了逛。”

    “五殿下要带公主殿下去见圣上,”宋妃脸色不是很好的说道。

    “那就让他们去好了,”安锦绣道:“由兄长带着,想必公主殿下也不会乱跑的。”

    “怎么能让她……”

    “宋妃娘娘,”安锦绣打断了宋妃的话,道:“圣上不会见她,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五殿下人呢?”齐妃这时问道。

    “不知道,”安锦绣说:“他不是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吗?”

    宋妃转身就走。

    “你,”齐妃想喊,回头又看安锦绣,说:“她这是怎么了?”

    “还不跟上去伺候?”安锦绣对伺候宋妃的宫人嬷嬷们道。

    几个宫人嬷嬷忙就追着宋妃走了。

    “她就把我们丢在这里了?”齐妃瞪着眼睛道:“公主疯了,她也疯了?”

    “我们回去吧,”安锦绣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戏可看了。”

    “我就不是来看戏的,”齐妃跟着安锦绣边走边道:“我就是为我们的公主殿下操心,五天之后就要出嫁了,她现在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五天之后,她能出去见人吗?”

    “盖头一盖,旁人看不到她的脸,”安锦绣冷冷地说了一句。

    齐妃一听安锦绣的声音发冷,马上就不说话了。

    “让她去见见圣上也好,”走出了芳华殿的大门之后,安锦绣跟齐妃小声道:“她总是在做着白日梦,就让圣上亲自把她叫醒好了。”

    “不管她了,”齐妃却道:“我跟你去千秋殿,还是看着九殿下,我这心里能开心点。”

    “那就走吧,”安锦绣说着话就上了步辇。

    齐妃却在这时,轻轻拍了一下安锦绣的肩头。

    安锦绣回头,顺着齐妃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吉和带着几个太监疾步往自己这里走了过来。

    齐妃说:”看来今天我去不成你的千秋殿了。”

    说话间,吉和就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跪地给安锦绣和齐妃行了礼后,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圣上想九殿下了,已经命人把九殿下接去了御书房,让安妃娘娘也去御书房。”

    “我先走了,”齐妃弯腰跟安锦绣耳语了一句,上了步辇,带着人先走了。

    “去御书房,”安锦绣命左右道。

    “快点,”吉和站在了安锦绣的步辇旁,催抬步辇的太监道。

    “圣上的身体如何了?”安锦绣小声问了吉和一句。

    吉和跟着步辇往前走,冲安锦绣摇了摇头,说:“被公主殿下气着了,这会儿缓过来了,就是看着脸色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九殿下了?”

    “圣上身子好点了之后,就说想让娘娘和九殿下去陪他用膳,”吉和忙道:“奴才去了千秋殿,才知道娘娘也来了芳华殿,所以就带着人找了过来。”

    安锦绣神情有些疲惫地坐在步辇上,目光不自觉地带着森冷之意,让吉和不敢开口再和她说话了。

    芳华殿离着御书房远,一行人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再抬头时,才远远地能看见御书房的高台了。

    等一行人到了御书房的高台之下时,几位穿着武官官服的人正从高台上往下走。

    袁义仰头看了那几个人一眼,马上就附身到了安锦绣的耳边,道:“将军在那里。”

    传自己到御书房来,又正好让自己遇见上官勇从御书房出来?用手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后,安锦绣问吉和道:“圣上还在召见大臣们?”

    吉和说:“娘娘,奴才看到卫国侯爷下来了。”

    “我们上去,”安锦绣道。

    “走,”吉和跟抬步辇的两个太监道:“抬稳当一点。”

    在袁义看到上官勇的时候,上官勇也看到了坐在步辇之上的安锦绣,一眼之后,上官勇便把自己的目光收起,假装与身边的几位将官说话,不再往安锦绣那里看去。等安锦绣快到他的近前之时,上官勇便与同僚们一起,避让到了一旁。

    等安锦绣的步辇走过去之后,在上官勇身边站着的一位将军,小声说道:“她就是安妃娘娘?”

    “走吧,”另一位将军道:“在宫里,不要乱说话。”

    上官勇最先转身往高台下走去。

    安锦绣到了高台之上,就看见世宗站在台阶后面,方才台阶上发生的事,他都能一览眼底。

    “母妃!”站在世宗身边的白承意看见安锦绣之后,就大叫着向安锦绣这里跑来。

    “跑慢一点,”安锦绣笑着走下了步辇,张开双手接往了扑到她怀里的白承意。

    “小东西,”世宗笑道:“见到你母妃,就忘了父皇了?”

    白承意被安锦绣抱在了手上,冲世宗一吐舌头,说:“父皇,承意喜欢母妃,也喜欢父皇。”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走到了世宗的跟前,先就打量了一下世宗的脸色,然后才要给世宗行礼。

    世宗伸手把安锦绣的手一扶,说:“你抱着小九儿还怎么行礼?免了吧。”

    “圣上方才又不舒服了?”安锦绣小声问道。

    “没事,”世宗对于安锦绣的关心很受用,道:“又是吉和那个奴才跟你说的?”

    “是臣妾问他的,”安锦绣道:“他先还不肯说呢。”

    “那是因为朕没事,”世宗带着安锦绣往偏殿走,说:“云妍那丫头怎么样了?”

    “九殿下在这里,就不要说公主殿下的事了,”安锦绣的脸一沉,小声道:“臣妾不知道要怎么说。”

    “云妍是坏姐姐!”白承意这时叫了起来,跟世宗道:“父皇,她不听话,你就打她的屁股吧!”

    “不能乱说!”安锦绣忙道:“九殿下不能对你的皇姐不敬。”

    白承意看安锦绣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委屈了,问安锦绣道:“为什么?她明明就是坏姐姐!”

    “九殿下!”安锦绣冲白承意一瞪眼。

    “她让母妃伤心,”白承意说:“她就是坏姐姐!她,她还骂母妃呢!”

    “我让你不要说了!”安锦绣突然也叫了起来。

    白承意被安锦绣突然间的大声说话吓住了。

    “你跟他置什么气?”世宗忙伸手过来,把白承意抱到了他的手上,跟安锦绣道:“云妍不好,朕知道,朕不会怪你的。”

    “臣妾,”安锦绣却是有些慌张地道:“臣妾没教九殿下说过这些话。”

    “嗯,不会是你,”世宗说:“就算是你,朕也不怪你,云妍这个丫头教不好了。”

    白承意说:“父皇,打她屁股!打了她就听话了!”

529兄长

    世宗在白承意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白承意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委屈不已地问世宗道:“父皇,承意又没有不听话,为什么要揍承意的屁股?”

    世宗抱着白承意,带着安锦绣走了右偏殿里,把白承意往坐榻上一放,说:“云妍是你的皇姐。”

    “不准再乱说了,”安锦绣在旁边加了一句。

    白承意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大人,不吱声了。

    “你也坐下吧,”世宗拉着安锦绣往坐榻上一坐,说:“在生云妍的气?”

    “这里,”安锦绣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道:“她这里可能要留疤了。”

    世宗这会儿看着,是想生气也生不起来的样子。

    “元志究竟是哪里不好了?”安锦绣问世宗道:“就这么让她讨厌?元志老老实实地在军里建功立业,他有哪里不好?就因为我和他,就因为他是个庶子吗?”

    “绣姨娘不是被抬成平妻了吗?”世宗道:“元志也是嫡出,什么庶子?到了现在,还有谁敢这么说他?”

    安锦绣望着世宗摇了摇头,还有谁说?当然就是云妍公主!

    “上来的时候,遇见了卫国侯?”世宗这时搂着安锦绣,小声问道。

    安锦绣皱眉道:“幸亏袁义看见了他,不然臣妾来不及遮面,今天这事就难了了。圣上既然找他来,为何又要传臣妾来?”

    安锦绣说话的语气有些冲,这让世宗笑了起来了,说:“你今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上官勇把卫**这一次去江南,营中诸人的功劳薄送来给朕,朕事先也不知道他会这会儿来。”

    “他都回来几天了?”安锦绣说:“这个功劳薄到了今天才给圣上送来?”

    “军中计功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世宗说:“你不懂的。”

    安锦绣扭头看看老老实实坐在了那里的白承意,跟世宗说了一句:“他没有看到臣妾。”

    “还真生气了,”世宗搂着安锦绣腰身的手一紧,说:“你这是在生谁的气?云妍的,还是朕的?”

    “不知道,”安锦绣摇头,“臣妾现在心乱。”

    “想这么多做什么?”世宗道:“元志朕会照顾他的。”

    “公主殿下会是一个好妻子吗?”安锦绣问世宗道:“为何臣妾就是觉得,她恨元志?”

    “做了夫妻应该就好了,”世宗轻声道:“还是荣双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朕不管了,你也不要管。”

    白承意从坐榻上爬起来,走到了世宗的身旁,说:“父皇,承意以后不说云妍的坏话了。”

    “臭小子,”世宗捏一下白承意的小鼻子。

    “所以母妃,你不要生气了,”白承意站在世宗身边看着安锦绣道:“承意知错了。”

    安锦绣不理白承意。

    白承意就眼巴巴地瞅着世宗,一副被安锦绣扔了的可怜相。

    世宗没想到,安锦绣跟白承意还会闹便扭,好气又好笑,搂着安锦绣晃了一下,说:“儿子在说话,你没听到?”

    “以后还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了吗?”安锦绣沉着脸问白承意道。

    白承意往世宗的身前又蹭了蹭,低着脑袋说:“不说了。”

    “行了,”世宗看儿子的小模样,不忍心了,把白承意也搂在了怀里,说:“为了一个云妍,不值当。”

    “圣上!”安锦绣还不准备罢休,跟世宗道:“不能让九殿下长幼不分。”

    “朕的儿子,要这么谨小慎微做什么?”世宗笑了起来,跟安锦绣说:“你又何必活得这么小心?”

    窗外这时传来了雨声,安锦绣心里好笑,她要不活得小心,也许就活不到今天了。

    上官勇这时出了宫门,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冰冰凉凉地,让上官勇有些回神了。

    “大哥,我们走?”几个将军见御林军把他们的马牵过来了,都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点了一下头。

    韩约牵着上官勇的马,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说:“卫国侯爷,下官替你把马牵过来了。”

    “韩大人,”上官勇冲着韩约点了点头。

    韩约看了看左右,道:“下官恭喜侯爷了。”

    上官勇拍一下韩约的肩头,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韩约看着上官勇翻身上马,带着手下打马扬鞭而去,心想着上官勇感谢他的话,辛苦了,是在说他护卫帝宫辛苦了,还是在说他伺候安妃娘娘辛苦了?

    “刚才可惜了,”在上官勇一行人走出了帝宫所在的这条大街之后,有将军小声道:“听说安妃娘娘是个绝色的江南美人,可是方才我愣是没能看到安妃娘娘的脸。”

    “你敢看贵妃娘娘的脸?”马上就有将军笑道:“你小子是活腻味了吗?”

    “就是,”另一个将军道:“那可是五少爷族里的人,你就不怕五少爷弄死你?”

    “牡丹花下死,我乐意,”这将军道:“你们装什么正人君子?不都是想知道安妃娘娘是怎样的绝色吗?”

    几个将军眼看着就要哄闹到了一起。

    “够了,”上官勇开口道:“帝宫之事,不能乱说,你们不要命了?”

    上官勇的话,卫**的将军们都还是听的,马上就都住了嘴。

    安锦绣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上官勇想着方才安锦绣坐在步辇上的样子,帝宫里的日子想必是不好过。今日他与安锦绣的这个偶遇,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宗特意安排的。上官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到何时,到了再也忍耐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就到了玉石俱焚的时候?

    “卫国侯爷,”就在上官勇打马往南城外走时,身后突然就有人在追着他喊。

    上官勇停了马,回头一看,发现这个人他知道,是安府的一个管家。

    安府的这个管家跑到了上官勇的马前后,喘着粗气道:“侯爷,我家太师知道侯爷去了宫里,特命小人在这里等着侯爷。”

    上官勇说:“太师有事?”

    这管家说:“我家太师请侯爷过府一叙。”

    “你们先回军里去,”上官勇没多想,跟几位将军道。

    几位将军听了上官勇的话后,知道安太师是他们大哥的老岳丈,也没多问什么,冲上官勇一拱手后,带着人先走了。

    上官勇带着几个亲兵,跟着安府的管家往安府走去。

    雨这时越下越大了,街上没有雨具的行人们纷纷找地方避雨,带着雨具的,虽然淋不着雨,但也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御书房的高台上,白承泽带着云妍公主站在偏殿门外。

    吉和进去替两人通禀之后,不久就又走了出来,跟白承泽道:“五殿下,圣上让您进去。”

    云妍公主说:“那我呢?”

    吉和看着云妍公主为难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先在外面等一下吧。”

    “这里是御书房,”白承泽跟云妍公主小声道:“有很多朝臣在,你不想丢脸,就安安静静地等在这里。”

    云妍公主点了点头。

    白承泽走进了偏殿。

    白承泽进去后不多时,白承允从左偏殿那里走了过来,看见云妍公主后就是一愣,说:“云妍?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妍公主看一眼白承允,她与白承允之间最多算是彼此认识的人,云妍公主说:“我来见父皇。”

    白承允说:“父皇见你了?”

    “这个就不用四哥你管了,”云妍公主冷道。

    白承允看看云妍公主用纱布裹着的额头,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的事,不用你管!”云妍公主听白承允也要教训她,不禁又要发急了。

    “可你丢的是我们整个皇家的脸,”白承允对着云妍公主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说道:“你有为父皇,你的母妃还有兄长们想过吗?”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云妍公主冲白承允小声叫道。

    吉和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急了,里面的安妃娘娘还在气不顺呢,这两位要是再吵起来,世宗不得再气晕过去一次?

    “我是为了你好,”白承允跟云妍公主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她就是不识好歹,你现在教还来得及吗?”被世宗传召进宫来的白承路,这时坐在一张躺椅上,由两个小太监抬着,走了过来。

    “二哥,”云妍公主看到白承路后,有些心虚地把头一低,喊了白承路一声,她还记得他们两个那日在海棠殿的争吵呢。

    白承路看了云妍公主一眼,随后就看着白承允道:“你这会儿想起来要做个好兄长了?”

    白承允道:“有二哥你和老五在,我想云妍的事,我不插手最好。”

    “我也管不了她,”白承路道:“父皇人在偏殿里?”

    白承允跟吉和道:“进去替我们通禀一声。”

    吉和忙又走进了偏殿里去。

    云妍公主几次想跟白承路说道歉的话,可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白承路则是看都不想看自己的这个妹妹一眼,只是问白承允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你没看到她的额头吗?”白承允说道。

    白承路这才又看了云妍公主一眼,说:“你是拼死不嫁?”

    云妍公主点了一下头。

    白承路手往高台下一指,说:“你从这里跳下去,一定就能解脱了。”

    “二哥,”白承允忙就喊了白承路一声,说:“这种玩笑不能开。”

    “我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白承路看着云妍公主道:“我告诉你,你的婚期已经定下了,这个时候你就是死了,你的尸体也会被送到安府去。云妍,不管你是死是活,安元志都是你的丈夫。”

    云妍公主狠狠地咬着嘴唇,将上嘴唇咬得发白。

    白承允看着云妍公主,摇了摇头,这件事,同胞的兄长都不想管,他这个与云妍还隔了一个肚皮的兄长,就更是没理由要管了。

530识字师父

    吉和很快就又走了出来,说:“两位殿下,圣上让你们进去。”

    白承允冲给白承路抬躺椅的小太监挥了挥手,让这个两个小太监先抬着白承路进殿去。

    白承路也不跟白承允客气,命自己的两个小太监说:“走啊。”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殿去。

    吉和在白承允进殿之后,忙就把殿门给关上了。

    云妍公主站在殿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雕花鎏金的殿门。

    在殿外站着的宫人太监们,包括吉和在内,没一个敢看云妍公主的,一起木头人一样地站着,就希望这位公主殿下,今天可千万别在御书房这里闹事。

    白承路和白承允走进偏殿之后,就看见他们的父皇抱着白承意坐在坐榻上,白承泽站在他们的父皇左下首处。

    “儿臣叩见父皇,”白承路和白承允异口同声地给世宗行礼请安道。白承允跪地行礼,白承路断了腿,跪是跪不下来了,但还是在躺椅上坐直了身体后,冲世宗躬了躬身。

    “免了,”世宗道。

    白承路抬头看着白承意道:“这就是九弟吧?”

    白承意看看这会儿站在了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说:“我是白承意,你是四哥,你是谁?”他问白承路道

    世宗说:“他是白承路,你的二哥。”

    “哦,二哥,”白承意乖乖喊了白承路一声。

    白承路说:“父皇,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把这小东西带过来了?”

    “我不是小东西,”白承意直觉自己二哥的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白承泽笑了起来,说:“是,九弟不是小东西,九弟是小男子汉了。”

    白承意望着白承泽咧嘴一笑。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个五哥,比起白承允习惯性的冷脸来,还是白承泽这种天生看着就温和的人,更招小孩子的待见。

    世宗看着白承允道:“老四你有何事?”

    白承允从袖子里拿了一本奏折出来,说:“父皇,这是工部呈上来的折子,儿臣做不了主,请父皇过目定夺。”

    “拿过来吧,”世宗冲白承允一招手。

    白承允走上前,把奏折递到了世宗的跟前。

    “小九儿,接过来,”世宗跟白承意道。

    “哦,”白承意懵懵懂懂地伸手接过了白承允手上的奏折,打开奏折看了看,跟世宗说:“父皇,这上面的字,承意都不认得。”

    世宗一乐,说:“你要把这些字认全了还早呢!”

    “那父皇教我,”白承意拉着世宗的衣襟道。

    “让你四哥教你,”世宗给白承意指了一个师父。

    白承意抬头看向了白承允。

    白承允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冲着这个幼弟笑一笑,只是还没等他扯开嘴角笑呢,白承意已经又把小脑袋低下去了。

    白承路这时看向了白承泽,他们的父皇让白承允教白承意识字,这代表着什么?

    白承泽却只是微微笑着,如同心中什么也没有想,只当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世宗低头看看白承意的表情,说:“你还不乐意让你四哥教你?”

    白承意看看白承允,又看看白承泽,说:”可是四哥很忙的。”

    “不错,”世宗道:“你还知道心疼你四哥。”

    白承允知道自己不讨小孩子的喜欢,白承意说这话,也一定不是在心疼自己,而是想让白承泽教他。

    “日后你要好好跟你四哥学字,”世宗在这时又道:“不认真学,你四哥可不会跟你客气,”

    白承意小眼神湿漉漉地看着白承允,说:“四哥,你会打我吗?”

    “不好好学,四哥一定会罚你,”白承允板着脸说道。

    白承意嘴一瘪,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世宗把白承意手里拿着的奏折抽出来,往坐榻旁边一放,说:“老六还在千秋殿?”

    白承允说:“他这会儿应该出宫回府,准备行囊去了吧。”

    白承泽说:“六弟要出远门?”

    世宗道:“江南来了折子,告上官勇的。”

    白承泽忙道:“上官勇又被告了什么?”

    在内殿里坐着的安锦绣,这时也竖起了耳朵。

    世宗道:“朕以为你是知道的。”

    白承允看向了白承泽道:“江南那里的十几位官员,联名状告上官勇,说是原江南总督邓知等人,是被上官勇所杀。”

    “这怎么可能呢?”白承泽说道:“我在江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

    “那这些官是疯了,不要命了?”世宗问白承泽道。

    “是不是他们跟新任的总督卢公度有矛盾,所以……”

    世宗不等白承泽把话说完,就道:“上官勇与卢公度又有何关系?”

    白承泽说:“卢公度是太师的门生,上官勇是太师的女婿,那些官员也许觉得是太师在背后跟他们作对吧。”

    世宗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护着上官勇。”

    “他没有做过的事,儿臣自然不会睁眼说瞎话,说是他杀了邓知,”白承泽说道:“父皇,这些联命上折的官员,儿臣觉得才应该彻查。”

    “等六弟回来后再说吧,”白承允说了一句:“现在我们在这里,说什么都只是猜测。”

    “四哥,”白承泽看着白承允道:“我当时就是在江南,上官勇有没有杀邓知,我很清楚。”

    安锦绣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白承英去江南查,也不会查出什么来,白承允说要查,除了对世宗表现一个大公无私之外,对上官勇也没什么坏处,而白承泽现在一口咬定上官勇无辜,无非也还是想拉拢上官勇。

    白承允冲白承泽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六弟从来没有单独办过差,”白承泽说:“他一个人去江南,能查出什么来?如果他偏听偏信了怎么办?”

    “他还没开始办差,你就说他不行,”白承允道:“这对六弟不公平吧?”

    白承泽道:“他哪里知道江南官场的厉害?”

    “他若是一直呆在京城里,那江南官场的厉害,六弟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白承允说道:“还是说,五弟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白承泽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父皇,”白承路这时大声跟世宗道:“云妍还在外面求见呢,您不见她?”

    世宗说:“朕要见她做什么?”

    白承泽道:“她一心想见父皇一面。”

    “她见朕就是为了不想嫁安元志的事,”世宗说道:“朕没有必要见她。”

    白承路说:“您不见她一面,她不死心啊。”

    白承允这时道:“父皇,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雨,儿臣方才看,云妍穿得也不厚实。”

    “不必管她,”世宗把白承意放到了地上,道:“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您见她一面,又不是什么难事,”白承路说:“您就当面命她五日之后出嫁,这样不就得了?”

    “你当朕的圣旨是什么?”世宗看向白承路,冷道:“朕已经下了旨,还要再亲口说一遍?”

    白承意这时一摇一摆地跑到了白承路的躺椅前,看着白承路用木板固定着的断腿。

    “别捣蛋,”白承路在白承意的头上拍了一下。

    白承意转身又跑,父兄们说的话,他又插不上嘴,只能自己找玩的东西。

    白承允这时跟世宗道:“父皇,儿臣想出宫去看看六弟。”

    “去吧,”世宗点了点头。

    白承允转身就要走。

    白承泽冷眼看着白承允,突然就道:“四哥给六弟多安排一些侍卫带去,我怕江南不安全。”

    “知道了,”白承允应了一声。

    白承允还没走到殿门口,殿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哗啦”的一声巨响,把蹲在地上看地面的白承意吓得跳了起来。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啊!”吉和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

    “九弟!”白承泽喊了一声,身形往前一闪,将就要被云妍公主撞到地上的白承意抱在了怀里。

    “云妍!”白承允看着硬闯进来的云妍公主,怒声道:“你眼里还有规矩吗?!”

    云妍公主在殿外等得发急,虽然在高台上走动的朝臣们也不敢看云妍公主一眼,可是云妍公主就是觉得这些人在看她的笑话。终于在一个朝臣不小心往云妍公主这里看了一眼之后,云妍公主是再也等不下去了,一把推开守在门前的吉和,撞开了殿门。

    “你疯了?!”白承路也喝问云妍公主道。

    从殿外追进来的大内侍卫们,站成一长排,拦住了云妍公主的去路,却没人敢上前去抓这位公主殿下。

    “我没疯!”云妍公主看看殿中的这些人,大叫了一声。

    白承意在白承泽的怀里就是一哆嗦。

    “没事,不用怕,五哥在这里,”白承泽忙小声安慰着白承意,一边就把白承意抱到了世宗的跟前。

    云妍公主这时也看到了白承意,指着白承意跟世宗道:“父皇,他都能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见你一面?!”

    “云妍!”白承路急得没跳起来,说:“你还不给父皇行礼?”

    “你为什么不见我啊?!”云妍公主却跟世宗喊道:“我是你的女儿啊,父皇!”

    “侍卫们退下,”世宗这时语调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

    大内侍卫们忙又退了下去。

    “一定是你这个奴才没有替我通禀!”云妍公主指着吉和道。

    吉和有苦说不出,一步步往世宗那里挪。

    世宗看着云妍公主道:“看来你是疯的不轻。”

    白承泽把白承意放到了坐榻上,几步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说:“你见到父皇了,满意了?”

    “父皇!”云妍公主冲世宗大叫道。

    白承泽把云妍公主的手一拉,不让云妍公主往世宗那里跑,说:“有话你就站在这里说。”

531赐药

    白承意听云妍公主这个名字听了很多次,也认定了这个皇姐不是个好人,可是见面还是第一次见面。看着云妍公主跟白承泽拧巴,小皇子突然就小声跟世宗道:“父皇,她是不是疯子?”

    世宗拍了拍白承意的小脑袋,然后就开口道:“老五你不要拦着她。”

    白承泽只得松了手,只是人还是挡在云妍公主的身前,怕云妍公主冲到世宗的跟前去。

    云妍公主看着依在世宗身旁坐着的白承意,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的父皇,对安锦绣这个贱人所生的儿子,还真是疼爱。

    白承路到了这个时候,还试图让云妍公主冷静下来,说:“云妍,你还不快给父皇行礼?”

    云妍公主对自己二哥的话,置若罔闻,看着世宗道:“父皇,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说吧,”世宗声音冰冷地道:“你闹着要见朕,到底是为了何事?”

    “我不嫁,”云妍公主梗着脖子说道。

    世宗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作主婚事了?”

    “我嫁谁都行,我就是不要嫁安元志,”云妍公主大声道:“我祈顺没有男子了吗?我一定要嫁安元志?”

    “云妍!”白承泽喝了一声:“你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云妍公主这会儿不管不顾地道:“五哥,要嫁的人又不是你!”

    “你,”白承泽真想抬手再给这个妹妹一记耳光。

    “你已经是元志的人了,”世宗道:“你还想嫁给谁?”

    “你应该杀了安元志!”云妍公主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不杀了他?!”

    白承意一听云妍公主说要杀了安元志,不干了,安元志是他的舅舅啊,“你这个坏人!”白承意冲着云妍公主叫道:“我舅舅哪里不好?!”

    “你舅舅?”云妍公主看着白承意冷笑,然后看向了世宗道:“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安锦绣那个贱……”

    “你是不是真疯了?”白承泽伸手就抓着云妍公主的双肩摇晃了一下,说:“还是你想死?”

    “那就是个贱人!”云妍公主推开了白承泽。

    “你才是贱人!”白承意在坐榻上跳起了脚,“你敢骂我母妃?你才是贱人!”

    世宗扭头把白承意揪了过来,按在腿上打了两下屁股,说:“还说不说那种脏话了?”

    “她骂我母妃!”白承意这会儿怒视着云妍公主,被打屁股他也认了,谁也不能骂他母妃!

    “我骂了又怎么样?”云妍公主不会被一个小屁孩压到头上,看着白承意道:“你也不过是个……”

    白承泽没办法了,在云妍公主要骂出白承意是个小贱人这话之前,一记耳光让云妍公主住了嘴。

    白承路看着云妍公主挨打,心疼了一下,但随后还是瘫坐在了躺椅上。

    “看来宋妃也没办法教好你了,”世宗望向云妍公主,脸上没有动怒的表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

    “宋氏那个女人打我!”云妍公主跟世宗叫道。

    “你最好不要乱说话,”事情又扯到了宋妃的头上,为着大皇子白承舟,白承允也不得不说话了,道:“你一个公主殿下,宋妃娘娘怎么可能打你?”

    “你跟宋氏那个女人是一伙的!”云妍公主冲白承允道:“你当然向着她说话。”

    “宋氏,”世宗道:“你就是这么叫你的养母的?”

    云妍公主要往世宗的跟前跑,被白承泽拉住了。

    “我的母妃只有一个,”云妍公主只得站在原地,跟世宗道:“我没有养母!”

    “你敢不听父皇的话?”白承意小手指着云妍公主道。

    “贱……”

    “你是不是还想挨打?”白承泽冲云妍公主抬起了手。

    云妍公主看着白承泽半抬在自己面前的手,突然反应过来,白承泽方才是当着世宗的面打了她。云妍公主摸摸自己已经肿得不像话的脸,看向了世宗,发现世宗看着她的目光很冷,完全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事你就退下吧,”白承路坐着喊:“老五,你把这个丫头带出去啊。”

    白承泽回头看看世宗,看世宗没什么表示,拉着云妍公主就要往外走。

    云妍公主被世宗看得身子发冷,但她好容易见到世宗一面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拼命挣开了白承泽的手后,她跟世宗道:“我知道,你为着一个女人,看重安元志,父皇,你就不怕我嫁过去后,杀了这个畜牲?”

    世宗说:“杀夫是什么罪,沈嫔教过你吗?”

    “这个不用母妃教,”云妍公主道:“不过就是一死,我杀了这个畜牲后,我给他偿命!反正我也不想活。”

    “云妍,”白承路简直听不下去云妍公主的话,说:“二哥求你了好不好?你就不要再说了。”

    白承意要叫,被世宗轻拍着后背稳住了。

    “我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云妍公主瞪视着世宗道。

    白承允在一旁很不可思议地道:“云妍,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云妍公主白了白承允一眼,她是什么样子的人,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有什么关系?

    白承泽叹了一口气,对着云妍公主,他也有一股无力感。

    世宗还是不怒,冷冷地道:“你与元志的事,该杀的人是沈嫔。”

    白承泽是知道内情的人,白承路和云妍公主,包括白承允,听了世宗的这句话后,都是一呆。

    “这,这关我母妃什么事?”云妍公主的想法很简单,这一定是安锦绣迷了她父皇的心,给她的父皇吃了迷药了。

    “父皇,”白承路也看着世宗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世宗冷笑了一声,说:“沈嫔造孽,害人不成,反害了云妍,朕早就该处置了她!”

    “胡说!”云妍公主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叫道:“父皇,安锦绣那个女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想让她这个奸妃毒妇误国吗?!”

    “坏女人!”几个大人还没反应的时候,白承意最先跳了脚,“父皇,你杀了她,快点杀了她!”

    “她的儿子现在也能命令你了?”云妍公主指着白承意问世宗道。

    “小九儿,”世宗又拍着白承意的后背哄了几声,“父皇在这里呢,你着什么急?”

    白承意突然就哭了起来,说:“父皇,她骂我母妃!”

    安锦绣在内殿里坐着一动不动,指甲扣着掌心,心中的怒火越大,面容却越是冰冷。

    世宗抬头看向了云妍公主道:“你是不是死也不愿嫁与元志?”

    云妍公主说:“是,女儿死也不要嫁。”

    “吉和,”世宗扭头看向了吉和,道:“你去给云妍拿汤药来。”

    吉和说:“圣,圣上,奴才要给公主殿下拿什么汤药来?”

    世宗说:“她不是要死吗?朕成全她。”

    “父皇!”白承泽和白承允这时不管心里对云妍公主有多少不满,多少怒火,也得跪下为云妍公主求情了。

    白承路在躺椅上费力地动着身子,最后跪趴在了地上,说:“父皇,你怎么能真的要杀云妍?”

    世宗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儿子,跟吉和道:“你还不快去?”

    吉和跑了出去。

    “你要杀我?”云妍公主一脸如在梦中的表情,看着世宗问道。

    世宗也不理这个女人,只是跟白承意小声道:“去内殿找你母妃,陪陪她,让你母妃不要生气。”

    白承意皱着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又瞪了云妍公主一眼后,由世宗扶着跳下了坐榻,迈着小短腿往内殿跑去。

    白承泽一看白承意往内殿跑了,就知道安锦绣这会儿一定在内殿里坐着。

    吉和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带来了两个在御书房伺候的嬷嬷。

    世宗也不看这两个嬷嬷,说:把汤药给她。”

    两个嬷嬷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跟前,其中一个嬷嬷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云妍公主面前的地上。

    世宗说:“让她跪下。”

    云妍公主站着不动。

    两个嬷嬷上前来,按了两下没能把云妍公主按跪下,最后一个嬷嬷伸腿在云妍公主的腿弯处踢了一下,硬是把云妍公主的双腿踢弯,两个人才合力,把云妍公主按跪在了地上。

    “你不是想死吗?”世宗道:“那就喝了汤药,一了百了好了。”

    一个嬷嬷把食盒的盖子打开。

    食盒里摆着一只玉碗,碗中的褐色药汁,看着浓稠,味道却不难闻,有一股清香味。

    云妍公主有些怀疑了,这是毒药?还是这是她父皇在吓唬她?

    就在云妍公主起了疑心的时候,一个嬷嬷拿了根银筷子,在云妍公主的眼前晃了晃,随后就把这银筷子浸入了汤药里,片刻之后拿出,筷子浸了汤药的部分变成了黑色。

    云妍公主木然地想着,原来这真是毒药。

    “喝吧,”世宗道:“你死了后,朕也好给安家一个交待。”

    “父皇,父皇开恩,”白承路爬到了世宗的坐榻前,给世宗磕头道:“云妍只是被宠坏了,她不懂事,让父皇生气,是儿臣这个做兄长的错,儿臣求父皇饶她一条命吧!”

    白承泽和白承允这时也跪行到了世宗的跟前,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为云妍公主说起了求情的话。

    “你不是不怕死吗?”世宗却冷冷地看着云妍公主道:“现在朕成全你了,你怎么不喝?”

    “你,你真要杀我?”云妍公主问世宗道。

    “是你自己要去死,”世宗冷道:“朕没兴趣留一个不想活的人。你放心,你死之后,天下的女子这么多,安元志不怕娶不到妻子,你也会葬入他安家的祖坟,这样或许对你对他都好!”

532装出来的痴心汉

    云妍公主从食盒里拿出了玉碗,愣愣地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汁。

    “云妍!”白承路叫道:“你真的想死?”

    “父皇,”白承泽冲世宗道:“您……”

    “你们都闭嘴!”世宗突然就怒声道:“谁要再说话,就跟她一起用药!”

    云妍公主抬眼看向世宗,这个父皇跟她记忆中的那个父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她跑到安氏家庵找安锦绣的麻烦那一次,她的父皇也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世宗道:“你不是想死吗?喝啊。”

    云妍公主举起玉碗就往嘴边送去。

    “云妍!”白承允这时叫了一声。

    “混账!”世宗坐着抬腿一脚,把白承允踢翻在地。

    白承意趴在内殿的门口,看到这里后,吓得跑回到了安锦绣的身边,说:“母妃,父皇要杀云妍了。”

    安锦绣摸着白承意的小脑袋,小声道:“放心吧,你皇姐舍不得死的。”

    “舍不得死?”白承意不相信道:“为什么?”

    安锦绣笑了一下,说:“不要再去看了,在这里陪着母妃吧。”

    白承意窝在安锦绣的怀里,竖着小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想看云妍公主笑话的心思占了上风,偷看安锦绣一眼,说:“母妃,我想去再看一眼。”

    安锦绣也不拦着,说:“去吧,只是不许出声。”

    白承意又轻手轻脚地跑到了内殿门前,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大殿。

    云妍公主举着玉碗已经举了半天了。

    世宗说:“你还想要朕等你多久?”

    白承路说:“云妍,你就跟父皇认个错吧。”

    云妍公主发狠一般,举高了玉碗就要往嘴里倒毒药。

    “云妍!”三位皇子殿下一起大叫出声。

    毒药倒在了云妍公主的脸上,看着倒了一脸,只是云妍公主没有张嘴,这毒药一滴也没有进她的嘴里去。

    “再去给她拿一碗来,”世宗冷冷地下令道。

    一个嬷嬷领命后就退了出去,不会儿又拎了一个食盒来,把食盒往云妍公主的跟前一放,打开盒盖,里面还是放着跟云妍公主手里这只,一模一样的玉碗。

    云妍公主看着玉碗里的褐色汤药,全身发抖,手一松,玉碗掉在了地上。

    “快点喝吧,”世宗道:“朕没有多少时间等着你死。”

    云妍公主抬头再看向世宗时,看见的还是世宗这张冰冷无情的脸,看她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灌她,”世宗在这时突然又命两个嬷嬷道。

    等云妍公主被一个嬷嬷制住,另一个嬷嬷举着玉碗要往她嘴里灌药之时,云妍公主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嬷嬷的手,而玉碗的碗边就抵在了她的唇边,跟毒药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让云妍公主终于崩溃,哭喊道:“我不想死!”

    要灌药的嬷嬷听到云妍公主哭喊之后,退到了一旁站下。

    “不想死了?”世宗冲押着云妍公主的嬷嬷一挥手。

    这个嬷嬷也退到了一旁站下。

    云妍公主跌在了地上,捂着嘴大声地咳嗽起来。

    三位皇子殿下都摇了摇头。

    “你是愿嫁,还是死也不要嫁?”世宗坐在坐榻上,冷冷地问云妍公主道。

    云妍公主趴在地上大哭。

    “说话!”世宗怒喝了一声。

    云妍公主身子一抖,在发现世宗是真的会杀了自己之后,云妍公主现在连抬头看世宗一眼都不敢。

    白承泽这时道:“父皇,云妍一定是愿嫁了。”

    “对啊,父皇,”白承路忙也道:“云妍受到教训了,她不敢再闹了。”

    “你们两个跟着她,”世宗命两个嬷嬷道:“她若是再闹,就喂她毒药,朕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丢人现眼的东西!”

    “奴婢遵旨,”两个嬷嬷忙领旨道。

    “滚出去,”世宗又喝了云妍公主一声。

    云妍公主趴在地上起不来。

    白承泽跟两个嬷嬷说:“你们把她扶起来吧。”

    “让她自己走,”世宗却道:“跑来闹事,就得承担后果!回到芳华殿后,你们两个看着她,让她给朕跪,不到天亮不准她起身!”

    “奴婢遵旨,”两个嬷嬷手都伸出去了,又都缩了回来。

    “快一点,”世宗说:“你想让朕命人进来,把你拖出去?”

    云妍公主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给父皇行礼啊,”白承泽恨恨地道。

    云妍公主木着身子,给世宗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女儿告退。”

    “滚吧,”世宗冷道。

    云妍公主退出了偏殿,殿外还是不时有大臣在走动,也没有人往她这里看一眼,云妍公主却还是恨不得挖一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以前那种被她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日子,可能只是一个梦,云妍公主站在偏殿门外呆呆地想着,自己在皇家长到今天,到底得到了什么?

    “公主殿下?”

    云妍公主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看去,看见安元志往自己这里走来。

    安元志走到离云妍公主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看到安元志,自己应该是火冒三丈的,只是云妍公主摸摸自己的心口,她这会儿竟然一点情绪也没有。

    “你,你还好吧?”安元志小声又问了一句。

    云妍公主摇了摇头。

    吉和这时从偏殿里走了进来,看见安元志后就道:“五少爷,圣上正在里面等着你,快进来吧。”

    安元志上下又打量了云妍公主一眼,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迈步走进了偏殿里。

    “公主殿下,”吉和又走到了云妍公主的身前,小声道:“圣上命您就站在这里听一会儿。”

    云妍公主说:“我要听什么?”

    吉和冲云妍公主躬身行了一礼后,也进了偏殿里了,特意将殿门开了一道缝。

    白承意躲在内殿门前,看到安元志进了殿后,就又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母妃,舅舅来了!”

    “谁?”安锦绣说。

    “安元志啊,”白承意说:“父皇说他是我舅舅。”

    安元志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在云妍公主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做一回好人?安锦绣沉着脸,抱着白承意站到了内殿门前。

    安元志进殿之后,就先给世宗行礼,说:“末将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宗说:“平身吧。”

    安元志从地上站起身,又跟三位皇子见礼,说:“末将见过二殿下,四殿下,五殿下。”

    白承路望着安元志叹了一口气。

    白承允和白承泽都只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世宗道:“你怎么跑来了?”

    安元志说:“圣上,臣在家中听闻公主殿下身体不适。”

    “这个消息是谁传给你的?”世宗问道。

    安元志说:“是,是吏部的一位大人。”

    世宗说:“名字呢?”

    安元志扑通又往地上一跪,跟世宗说:“圣上,这位大人也是好意,末将父亲是不准末将进宫来的,只是,只是末将,末将……”安元志结巴了半天,也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世宗道:“你有话就说,这么扭捏做什么?”

    安元志把头一低,说:“末将不放心,不放心公主殿下。”

    世宗看着安元志,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安元志说:“末将不敢欺瞒圣上。”

    “云妍不愿意嫁你,”世宗直接就道:“你要怎么办?”

    安元志的神情愕然了一下。

    “父皇,”白承泽喊了世宗一声,这种话何必再跟安元志说?

    世宗却只看着安元志道:“朕问你,你要怎么办?”

    安元志一个头磕在地上,道:“这可能是末将之前与公主有过不睦,所以公主还不清楚末将的为人。”

    “你日后能好好待她吗?”世宗问道。

    安元志说:“末将不敢不对公主殿下好。”

    “我能信你的话吗?”白承路开口问道。

    安元志说道:“末将既能与公主结为夫妻,那就是天定的缘份,元志若是不能善待妻子,那还算什么男儿丈夫?”

    “你此话当真?”白承允问道。

    “元志若是对公主殿下不好,天地不容,”安元志赌咒发誓道。

    “平身吧,”世宗放缓了语气,说道:“朕信你的话。”

    安元志又一个头叩在地上,说:“末将谢圣上。”

    白承意这时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妃,小声道:“母妃,舅舅要娶云妍吗?”

    安锦绣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安元志说的这些会好好待云妍公主的话,安锦绣不信这是安元志的真心话,这就是安元志装痴心汉的一番话。想到安元志把自己的婚姻也当作了一场算计,安锦绣的心里就难过,夫妻,姻缘,不应该是这种样子的。

    “母妃?”白承意伸手摸摸安锦绣的脸,说:“母妃,你怎么不理我?”

    “嘘,”安锦绣小声道:“别说话。”

    “云妍是坏人,”白承意说:“母妃你让舅舅不要,不要娶她。”

    安锦绣苦笑,她拦不住啊。

    世宗这时跟安元志道:“云妍无事,你回去准备五日之后的大婚吧。”

    安元志说:“圣上,末将方才看到公主殿下的额头和脖颈处都受伤了,衣裙也污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承路说:“安元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斥问我们没有照顾好云妍?”

    安元志忙说:“二殿下,末将不敢。”

    “云妍今天不小心,受了一点伤,”白承泽这时说道:“太医已经为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白承允说:“她若是有事,还能站在殿外吗?”

    白承泽突然就摇头笑道:“元志,成婚之前,你是不应该见云妍的。”

    安元志的神情又变得难堪起来,说:“末将,末将方才,方才没想到这个规矩。”

533安元志的戏

    世宗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道:“好了,朕信你的话,你去吧。”

    安元志说:“那公主殿下那里?”

    “五日之后,朕给你一个完好无缺的妻子,”世宗笑道:“你小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元志说:“末将没有不放心的事。”

    世宗道:“你还有事吗?”

    安元志摇了摇头,说:“末将此次专为公主殿下之事而来。”

    “那就退下吧,”世宗冲安元志一挥手,道:“朕也不问那个胆大妄为,敢向你们安府通风报信的那个人是谁了。”

    “末将谢圣上,”安元志又跪下给世宗行礼之后,垂首退了出去。

    世宗在安元志退出去之后,跟三个儿子道:“朕还以为这小子又是来跟朕说,上官勇之事的,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为了云妍而来。”

    安元志对云妍公主,能有多用心,白承允不关心,白承路看不出来,白承泽则觉得安元志如今也会演戏了,明明对云妍公主没有半点的情分,却偏偏能在世宗的跟前,演这一出情深的戏码出来。

    偏殿外,安元志回避了云妍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冲云妍公主拱手一礼道:“公主殿下,末将很抱歉,末将忘了成婚之前,我们不能见面的规矩。”

    云妍公主张了张嘴,难听的话,到底没能再说出口来。

    安元志转了身,背对着云妍公主道:“公主殿下,末将知道那日在永宁殿,末将不但将公主殿下伤得不清,对公主殿下的态度也不好,以后,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云妍公主神情复杂地看着安元志,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骂走安元志,还是应该站在这里听安元志说话。

    “五日之后,末将铺十里红妆,来迎公主殿下过门,”安元志说完这话后,大步往高台下走去。

    云妍公主看着安元志的背影发愣,安元志今天一身武官常服,深蓝绣虎纹的武服,更是显得安元志身材挺拔,英姿勃发,这样的一个英俊少年,其实没有多少女孩会不喜欢。

    安元志走到台阶前后,看着像是还是忍不住一样,回头又看了云妍公主一眼,露齿一笑,这笑容在冬日看着,让人感觉温暖。

    云妍公主呼地把头一低,在父兄都不管自己,对自己只有斥责的时候,来自于安元志的关心,对于云妍公主来说,就显得难能可贵了。心里还是有不甘,却好像也不像先前那样,恨不得安元志去死了。

    等云妍公主再抬头时,安元志已经不在高台之上了。

    白承允从偏殿里走了出来,看见云妍公主还是站在殿外发呆之后,白承允跟云妍公主小声道:“元志对你,看起来倒是有心。云妍,日子都是人过出来,你好自为之吧。”

    云妍公主没理白承允。

    白承允也没再劝下去,迈步也往高台下走去。

    偏殿里,世宗看着白承泽道:“你还有事?”

    白承泽说:“父皇,让六弟去江南,儿臣怕六弟会遇上危险。”

    “老四会安排好这事的,”世宗道:“江南之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父皇,”白承路说:“老五也是为了老六好,他去了一趟江南,都带了伤回来,老六那样的,能去江南吗?”

    世宗说:“你们这是在跟朕说,老六是个废物?”

    白承泽说:“儿臣没这个意思。”

    “那你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世宗道:“朕听说柯儿回来了?”

    白承泽说:“是,儿臣正想着,哪天带他进宫来给父皇请安。”

    “不用特地带他过来了,”世宗道:“云妍出嫁那天,柯儿不也得进宫来?朕在那天见他也一样。”

    “是,”白承泽说:“儿臣知道了。”

    “那个康氏女呢?”世宗这时又问道。

    白承泽忙道:“儿臣还没及看这个康氏。”

    “这个女人你就养在后宅里好了,”世宗道:“为你选中这个女人,是朕看走了眼,来年,朕再为你挑一个好的。”

    白承泽冲世宗躬身一礼,道:“儿臣听父皇的安排。这个康氏,既然父皇说不好,那一定就是不好了。”

    “下去吧,”世宗冲面前的两个儿子挥了一下手。

    “儿臣告退,”白承泽和白承路一起跟世宗道。

    世宗嗯了一声。

    等两位兄长都出去之后,白承意从内殿里跑出来,一直跑到了世宗的跟前,小手握着世宗的手道:“父皇,你不要再生那个云妍的气了。”

    “不生气,”世宗抱起了白承意,看向了往他这里走来的安锦绣。

    安锦绣虽然在笑,但能让世宗看出来,她这会儿的心情不好。

    世宗说:“被云妍气着了?”

    “没有,”安锦绣说:”元志喜欢,臣妾还能有什么话说?但愿他能好好待公主殿下吧。”

    “有朕在呢,”世宗把安锦绣拉坐到了自己的身边,道:“云妍若是不老实,朕会治她的,你不用怕元志受委屈。”

    安锦绣叹口气,看着世宗道:“圣上也说了这半天的话了,累了吧?”

    白承意忙道:“父皇累了?那承意给父皇捶捶背,父皇就不累了。”

    “朕不累,”世宗握住了安锦绣的手。

    两只手握上了之后,安锦绣这才发现世宗的手这会儿冰凉。“去传荣双来,”安锦绣忙就跟吉和说道。

    吉和看了看世宗,见世宗没什么反对的表示,忙就跑了出去。

    “九殿下,快下来,”安锦绣又跟白承意说道。

    白承意忙就从世宗的腿上跳到了地上。

    安锦绣扶着世宗躺下了。

    “父皇,你怎么了?”白承意趴在坐榻边,小声问世宗道。

    世宗睁开眼,看着小儿子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笑,道:“父皇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白承意说:“可是父皇刚才,刚才还说不累的。”

    “九殿下,”安锦绣冲白承意摇了摇头。

    “朕没事,”世宗握一下安锦绣的手道。

    “臣妾知道,圣上不会有事的,”安锦绣冲世宗轻声笑道:“臣妾就在这里,圣上安心休息一会儿吧。”

    偏殿里一时间没有了声响,世宗听着窗外的雨声,再看看守在自己身边的安锦绣和白承意,跟自己说,现在还不是他能死的时候。

    云妍公主被两个兄长送回到了芳华殿,一行人还没走到芳华殿前,就看见宋妃带着人等在殿门前。

    等到了芳华殿的殿门前后,白承路就说:“老五,你送云妍进去吧,我回去了。”

    “你不进去?”白承泽说道。

    “她听我的吗?”白承路看了云妍公主一眼,说:“我不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了,先走一步了。”

    “二哥,”云妍公主喊了白承路一声。

    “走,”白承路命抬躺椅的两个小太监道。

    “二哥,”云妍公主往白承路的去路前一站。

    “我只再跟你说一句话,”白承路跟云妍公主道:“你若是再闹,父皇一定会杀了你,你也不要指望我来给你收尸。”

    云妍公主咬着嘴唇,再想跟白承路说狠话,她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走,”白承路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

    两个小太监抬着白承路走了。

    宋妃在殿门里,看着这兄妹三个的样子,跟左右道:“我们走吧,让他们兄妹说说体己的话。”

    白承泽看见宋妃要走,冲宋妃微微躬了躬身。

    云妍公主却看着白承路走远,神情愣怔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跟我进殿去,”白承泽在宋妃走了后,跟云妍公主说道。

    云妍公主说:“五哥你也走吧。”

    “因为我打你,所以恨上我了?”白承泽问道。

    云妍公主转身往芳华殿走去。

    白承泽跟着云妍公主走进了芳华殿,一直把云妍公主送进了寝室里。

    被云妍公主砸过一遍的寝室,这时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家具摆件也都换上了新的。

    “我有话跟她说,”白承泽对被世宗派过来的两个嬷嬷道:“你们一会儿再进来。”

    两个嬷嬷没多话,马上就退了出去。

    云妍公主呆呆地往床榻上一坐。

    “安元志是被父皇看重的人,”白承泽跟云妍公主说道:“你嫁与他,只要安心跟他过日子,你的日子会比大皇姐和二皇姐过得好。”

    世宗朝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远嫁和亲,此生没机会再归故土的。比起这两位皇姐来,云妍公主知道,自己能不远嫁,就已经是幸运,只是她不想嫁安元志。

    “我言尽于此,”白承泽说道:“你的日子总归是你跟安元志去过,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父皇说,那是母妃的错,”云妍公主问白承泽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不用知道。”

    “我想知道。”

    “母妃想害安锦绣,”白承泽说道:“只是最后安锦绣没害成,害到了你。”

    云妍公主望着白承泽,“就这么简单?”

    “这里面的事情安排起来自然不简单,”白承泽说:“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

    “你走吧,”云妍公主赶白承泽道。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白承泽道:“我不会害你。”

    云妍公主没理白承泽。

    白承泽真就没再多说一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云妍公主坐在床榻上,把身子拱了起来,缩成了一团,她现在脑子乱,也分不清自己身边的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在云妍公主的床榻前站下,其中一个道:“公主殿下,圣上罚您跪到天明,奴婢们不敢不遵圣上的旨意。”

    云妍公主说:“我要跪在哪里?”

    嬷嬷说:“地上太冷,公主殿下就在床上跪着吧。”

    云妍公主缩在床上没动,她现在想见自己的母妃一面了,只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

534兄长的选择

    安锦绣守在坐榻旁,看着荣双给世宗针灸。

    世宗感觉不到手背被荣双下针之后的酸涨感,昏昏欲睡地跟安锦绣道:“你带着小九儿走吧。”

    “圣上,臣妾再在这里陪圣上一会儿,”安锦绣轻轻拍着世宗的胸口小声道:“九殿下这会儿不会肯走的。”

    白承意这时又轻声喊了世宗一声:“父皇,你疼吗?”荣双扎在世宗手背穴位上的银针,看得白承意小眼皮直跳。

    “父皇无事,”世宗跟白承意道:“小九儿是不是饿了?”

    “承意不饿,”白承意忙摇头,然后看着荣双道:“荣太医,你不可以弄疼我父皇哦!”

    荣双道:“下官遵命,九殿下。”

    “好了,”安锦绣把白承意的小脑袋一拍,说:“不要打扰荣大人。”

    世宗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衣袖一紧,扭头一看,自己的小儿子正一脸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小家伙看着是既担心又害怕。世宗的心头一暖,跟白承意道:“小九儿放心,父皇没事的。”

    白承意点头,说:“父皇一定会没事的,”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是死死地抓着世宗的衣袖。

    “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安锦绣这时道:“圣上,睡一会儿吧。”

    世宗的头昏沉着,在安锦绣轻声细语的劝说之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白承意看世宗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动了,吓坏了,望着安锦绣就要哭。

    安锦绣忙把白承意抱在了怀里,视意荣双继续给世宗针灸,她自己抱着白承意,走得离坐榻远了一些,小声哄白承意道:“九殿下不怕,父皇没事的,父皇只是睡着了,等父皇睡醒之后,再陪九殿下说话啊。”

    白承意说:“母妃你没有骗我?”

    安锦绣在白承意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母妃不会骗九殿下的。”

    “那我等父皇醒过来,”白承泽看着安锦绣说:“母妃,我们先不回千秋殿好不好?”

    “好,”安锦绣点头道:“我们一起等父皇醒过来。”

    “那我要去父皇那里,”白承意在安锦绣的手上挣着要下地,

    安锦绣说:“不可以出声,不要吵醒圣上,嗯?”

    白承意点头,说:“我知道了,承意一定不吵醒父皇。”

    安锦绣这才把白承意放到了地上,看着白承意跑到了坐榻边,又抓着世宗的衣袖不放,趴在那里守着世宗了。

    吉和这时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小声道:“娘娘。”

    安锦绣走得离坐榻又远了一些,小声道:“找个人去跟四殿下说,六殿下不可以去江南。”

    吉和一愣,说:“娘娘这是何意?”

    “五殿下一直在说江南危险,”安锦绣小声道:“跟四殿下说,他一定想在江南对六殿下下手。”

    “这,这是真的?”吉和不敢相信道。

    “四殿下会想明白的,”安锦绣道:“快去办吧。”

    “奴才知道了,”吉和答应着安锦绣,匆匆走出了偏殿。

    安锦绣站着听了一会儿殿外的雨声,这雨声又大又急,看来一时半刻,这雨还停不了。

    “母妃,”白承意回头喊安锦绣道:“父皇出了好多的汗。”

    安锦绣走回到了坐榻旁,看见世宗的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粒,脸颊也变的潮红。

    “母妃,”白承意着急地问安锦绣道:“父皇这是怎么了?”

    安锦绣看向了荣双,说:“怎么会出这么多的汗?”

    “圣上体虚,”荣双因为要聚精汇神地运针,这会儿也出了一身的汗,听见安锦绣问后,小声跟安锦绣道:“一会儿让圣上多喝一些水,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安锦绣命一旁的太监道:“去打些热水来。”

    白承意窝进了安锦绣的怀里,不敢再看自己的父皇了。

    “没事的,”安锦绣拍着儿子的后背,轻声哄道:“九殿下不要怕。”

    小太监这时打来了热水,安锦绣亲手打湿了毛巾,细心地替世宗擦着汗。世宗可能是累狠了,安锦绣手里的毛巾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了,世宗也没有醒。

    吉和不一会儿走了进来,看着安锦绣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的四王府里,白承允听完了吉和的小徒弟的密报。

    “娘娘的话就是这些,”小太监说完了该说的话后,冲白承允躬身道。

    “下去领赏吧,”白承允冲这小太监一挥手。

    这小太监忙就退了下去。

    白承允看着这个小太监从自己的面前退下去,既然是吉和的人,那就不用他再吩咐一声嘴巴要严的话了。

    小太监从四王府的管家那里得到了一个钱袋,掂一掂就知道里面的赏钱不少,小太监开开心心地回宫去了。

    白承允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经安锦绣这一提醒,他能想明白今天白承泽反复说,江南危险,不让白承英去江南的话,是为了什么了。白承泽今天这样反复强调了,不光是给他们的父皇造成了一个江南之行凶险的印象,更重要的是,白承英若真在江南出了事,那就是应验了他的话,怪谁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就算是怀疑,也不太有理由第一个就怀疑他。

    白承泽,白承允念着这个异母弟弟的名字摇头,这就是皇家的兄弟啊!下面该怎么办?白承允问自己,多安排些人手让白承英带去江南吗?带多少人才算够?白承英在明,白承泽的人在暗,万一防不住怎么办?要让他把白承英这个弟弟丢在江南吗?

    就在白承允犹豫不决的时候,管家在书房外大声通禀道:“爷,六殿下来了。”

    “进来,”白承允说了一声。

    管家在外面忙就替白承英推开了书房门,说:“六殿下,请。”

    白承英走进了白承允的书房,白承允的书房里几扇窗户都没关,冷风唆唆的,白承英打了一个寒战,说:“四哥,你怎么不关窗呢?”

    “冷了?”白承允问了一句。

    白承英也没喊下人进来,自己跑了一圈,把书房的窗户都关上了,说:“我听说今年江南入冬之后天气也冷,不过等我过去之后,江南应该开春了吧?”

    白承允道:“你过来坐下吧。”

    白承英坐在了白承允的对面,说:“四哥,你不说请我吃饭的吗?”

    白承允说:“这还没到饭点呢,行李都收拾好了?”

    白承英说:“收拾好了,我也没有什么行李要带,就是几件衣服。四哥,我到了江南之后,要怎么做?”

    白承允说:“什么怎么做?”

    白承英道:“不是说上官勇杀了邓知么,我要怎么查?”

    白承允听到白承英的问了,脑子里却在想,我要让老六去江南吗?白承英去江南,是他们的父皇特意给出的一个机会,让白承英练练独自办差的本事,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培养一个势力。白承路现在明显不想参和进夺嫡的事里,白承泽身边没有兄弟帮忙,而自己这里,白承允看着白承英想着,其实白承英真在江南那里被练出来了,自己日后就是如虎添翼。

    “四哥!”白承英等了半天也不见白承允回他的话,便喊了白承允一声。

    白承允这才道:“你自己没有打算吗?”

    白承英说:“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不信上官勇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一定是诬告。”

    白承允看着白承英想,这个弟弟要是死在了江南怎么办?安元志在江南不是也遇剌了吗?自己这个弟弟的武艺远不如安元志,谁知道白承泽会命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下毒手?

    “四哥,”白承英这会儿发觉白承允不对劲了,说:“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了白承英,大哥又只是一个莽夫,自己一下子就跟白承泽一样了,孤身奋战吗?这就是白承泽要的结果?白承允心里纠结万分地想着,他要不要拿白承英的命赌一回?

    白承英起身走到了白承允的跟前,说:“四哥,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次,江南之行凶险,你真要去?”白承允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说:“江南的水匪不是被上官勇剿灭了吗?”

    “我说的不是水匪。”

    “那还有什么?”白承英说:“还有人敢杀我这个皇子不成?”

    “那里天高皇帝远,一切都难说啊,”白承允道:“安元志在江南也是受了重伤的。”

    白承英不在乎地道:“他那是被水匪剌杀的,我去了江南,会遇到什么?”

    “老五要杀你,”白承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白承英的双眼瞬间瞪大。

    “安妃娘娘觉得老五会这么做,我也这样觉得,”白承允道:“所以,六弟,你还要去吗?”

    “他,”白承英说:“他要杀我?”

    “今天他在父皇面前说了很多江南之行危险,父皇不应该让你单独去江南的话,”白承允道:“我不相信他说这话,是出于好心。”

    白承英走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了,不敢相信地跟白承允道:“他要杀我?”

    白承允点了点头。

    白承英坐着想了半天,最后跟白承允道:“他要杀我我也要去江南一趟,这是父皇给我们的机会,我若是不去,父皇怎么想我不重要,他会怎么想四哥你?”

    白承允道:“父皇会想我什么?”

    “父皇不会觉得我们不识好歹吗?”白承英道:“四哥你好不容易才得了父皇的青眼,不能再让五哥占了上风啊。我去江南,大不了我多带些人,路上小心一些。”

    白承允听了白承英的话后,心里突然就下了决定,跟白承英道:“你身体一向不好,这趟江南之行,你不要去了,父皇不会怪罪的。”

535茶杯

    “我不会有事的,”白承英冲自己的四哥摆手道:“我不怕他白承泽。”

    白承允看看自己手边的茶杯,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

    白承英说:“行啊,去吃饭,四哥,这可是顿践行的饭,你可得给我吃一顿好的。”

    白承允笑了一下,说:“你一个皇子殿下,什么好东西吃不到?”

    白承英笑着起身,转身就往书房外走。书房里不是不能吃饭,只是白承允这人讲究书房清净地的规矩,四王府里,书房向来是除了茶点,其他吃食一律不给进的,

    白承允手里拿了一个茶杯,站起了身,走到了白承英的身后,喊了白承英一声:“六弟。”

    白承英不疑有他的回头,说:“怎么了,四……”

    白承英的这一声四哥没能喊出口,白承允挥起手里的茶杯,砸在了白承英的额头上。

    白承英吃疼之下,还是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如在梦中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砸到的额头,摸了一手血下来。

    白承允手一松,手里的裂开了几道缝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终于是碎成了几片。

    白承英看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才说:“四哥,你要干什么?”

    白承允冲书房外道:“六殿下受伤了,去请大夫来。”

    在书房外守着的管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书房里出了什么事,也不敢问,答应了一声,就跑去找大夫去了。

    “坐下吧,”白承允扶住了白承英道。

    白承英把白承允的手一甩,说:“你要干什么啊?”

    白承允说:“你受伤了,还怎么去江南?”

    “你,”白承英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四哥为什么要用茶杯砸他。

    “坐下吧,”白承允把白承英硬拉到了座位上,按坐下来,又用手帕子捂住了白承英额头上的伤口,说:“忍一下,大夫很快就来了。”

    “四哥!”白承英跟白承允发急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白承允还是冷着一张脸对着白承英,小声道:“我不想拿你的命去冒险,你想办差,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

    “可是……”

    “不要说话了,”白承允伸手把白承英的嘴一捂,说:“等大夫来,先给你看伤。”

    白承英这会儿有点犯晕了,也不知道是被白承允这一下子砸的,还是这会儿血流得有点多的缘故。

    “你不要怪我,”白承允看着被血染红的手帕,跟白承英道:“伤不重一点,父皇不会让你留在京城休养的。”

    白承英这会儿心乱,不知道自己要跟白承允说些什么,干脆闭上了嘴。

    大夫很快被管家请了来,进到书房后,还没来及给两位皇子殿下行礼,就听见白承允跟他说:“免礼,过来看看六殿下的伤。”

    大夫忙走上前,看见不但白承英的身上有伤,白承允也是一手的血,忙就道:“四殿下,您也伤着了?”

    “我没伤,”白承允拿开了替白承英按着伤口的手,说:“这血是他的。”

    大夫一看白承英额头上的伤口,就犯了狐疑,这一看就是被什么硬物砸的,在四王府里,有人敢砸伤六殿下?

    白承允没给大夫太多时间想这个问题,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大夫忙道:“四殿下,在下先给六殿下止血。”

    白承允点了一下头后,给大夫让开了地方,看向了管家命道:“派人去宫里说一声,就说六殿下在我府上不小心伤着了,出血很多,请我父皇派两个太医来。”

    管家忙又答应着退了出去。

    大夫为白承英止了血后,跟白承允道:“四殿下,六殿下的这个伤口有点大,要缝合,您看?”

    “那就缝吧,”白承允道。

    大夫心里还是犯疑,都请太医去了,怎么还要他来替白承英缝合?他把活都干了,太医们来干什么活?

    “快一点,”白承允催道:“你在想什么心思?”

    大夫忙收敛了心神,说:“那在下先给六殿下上些麻药。”

    “不必了,”白承允道:“你就这么缝合吧。”

    白承英说:“四哥,你想让我疼死?”

    “不会太疼的,”白承允按住了白承英的肩膀道:“你忍一下。”

    “可是……”白承英想到自己不用麻药,就让大夫在自己的皮肉上穿针引线,脸色发了白。

    “忍一下,”白承允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吧,”白承英只得点了头,一直以来,他也没有在白承允的面前说过一个不字。

    大夫看着这两个皇子殿下有些发傻,这种自找苦吃的人,他还没有见过呢。

    “先生动手吧,”白承允看着大夫道:“麻药对六殿下的身体不好,所以我才不让你给他用麻药。”

    大夫这会儿白承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想也白想。

    针扎进白承英皮肉里的时候,白承英全身哆嗦了一下,强忍着了,还是叫了一声疼。

    “很快就好了,”白承允死死地按着白承英的肩膀道:“你忍一下。”

    大夫总共才在白承英的伤口上缝了四针,速度也很快,几乎就是眨眼之间的事,白承英却感觉自己死过了一回了。

    “他这伤是怎么回事?”白承允看着大夫给白承英缝合好了伤口之后,问大夫道。

    大夫莫名其妙地看着白承允,这事问他?

    白承允说:“他是不小心自己碰的,先生觉得呢?”

    大夫看看地上的茶杯碎片,跟白承允说:“是,六殿下这是不小心撞伤了额头。”

    “多谢你了,”白承允跟大夫道谢道。

    大夫忙说:“在下不敢。”

    “管家进来,”白承允又冲门那里喊了一声。

    管家应声走了进来。

    白承允说:“给这位先生双倍的诊费,再另打赏一份,你送先生出府去。”

    “是,”管家领了命,走到了大夫的跟前,说:“先生,请吧。”

    大夫这会儿确定这事情里面有鬼,但他一个做大夫的,管不了这些皇子殿下们的事,有钱拿这才是正经。谢了白承允,又给了白承英几句医嘱之后,大夫就跟着管家走了。

    大夫走了之后,白承英疼得都没缓过这口气来。

    白承允给白承英倒了一杯水,说:“就这么疼?”

    白承英气得想说,要不你试试,可是话到了嘴边,他也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太医院的两个太医在半个时辰之后,赶到了四王府。这个时候,白承英已经在四王府的一间客房里躺下了。

    两个太医看看白承英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处,刚想伸手解下纱布,细看白承英的伤口,白承英就叫疼。

    “他的伤口已经缝了针,”白承允道:“血是止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大夫将伤口缝合的怎么样。”

    “不用看了,”白承英说:“血止住就行了。”

    “让太医再给你看看,”白承允训白承英道:“你还是小孩子吗?这么不懂事?”

    一个太医忙道:“六殿下,下官只看一眼就好。”

    白承英这才看着委屈地点了点头。

    太医把白承英伤口处的纱布揭开了一角,看到伤口上的确缝了针后,就将这纱布的一角又放下了。

    “他感觉头晕,”白承允道:“你们再给他看看吧。”

    两个太医又给白承英把了脉,白承英疼了那一下之后,脸色到现在都很难看。这让两个太医把完了脉后,没敢说六殿下身体无大碍这话,只说白承英体力有些不支。

    “要紧吗?”白承允一脸担心的问道。

    其中一个太医只得道:“六殿下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你听见了没有?”白承允跟白承英道:“好好休养吧,其他的事暂时不要想了。”

    两个太医给白承英开了张滋补身体的药方,呈给白承允过目。

    白承允看了一眼这药方后,就把药方递给了管家。

    一个太医跟白承允道:“四殿下,圣上有旨,若是六殿下伤得重,就让您进宫去一趟。”

    “儿臣遵旨,”白承允冲着皇宫的方向,躬身接了这个世宗的口喻。

    两个太医回宫去向世宗复命了。

    白承英躺在床上担心道:“父皇怎么还要见你?”

    “你伤的不是时候,”白承允替白承英把被子盖盖好,道:“父皇心里自然要起疑,我进宫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不会出事吧?”

    “不会,”白承允道:“飞来横祸,这种事,谁能避得开?”

    白承英说:“我真的不用去江南?四哥你不觉得这样做可惜?”

    “我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白承允望着白承英一笑,道:“受点小伤逃开一个死劫,我觉得值得。”

    “可,”白承英说:“白承泽会就这么算了?”

    “这事我来办,”白承允道:“你安心养伤。”

    白承英不知道白承允要怎么办这事,再想问时,白承允已经走了出去。

    “好好伺候六殿下,”白承允在门外吩咐管家道:“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以来探望六殿下。”

    管家说:“那要是殿下们来看望六殿下呢?”

    “就说他睡下了,让他们改日再来,”白承允说道:“让人扰了六殿下休息,我拿你是问。”

    管家忙就道:“奴才遵命,奴才就守在这里。”

    白承允这才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出府,上马往帝宫去了。

    御书房的偏殿里,安锦绣替世宗揉着太阳穴,小声道:“六殿下怎么会突然就伤了呢?”

    “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世宗闭着眼睛道。

    安锦绣说:“臣妾听说六殿下的身体一向不好。”

    世宗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那是骗鬼的,也就你信。等老四来了,朕问他吧,按理说,他不会不让老六去江南的。”

536警告

    两个被派去四王府的太医,先于白承允回宫,到了世宗的跟前之后,两个人都说白承英这一回伤得重了,需要休养。

    安锦绣坐在世宗的身旁,听着两个太医跟世宗说话,看来白承允这一次还是选择保白承英的命,这个四皇子,比起白承泽来,的确更看重感情。

    世宗仔细地问了白承英的伤情,之后挥手让两个太医退下。

    安锦绣说:“看来,六殿下这一次,的确是伤得重了。”

    “这些太医的话啊,”世宗说道:“说人有病,都是往病得厉害了说,等老四来了再说吧。”

    白承允不多时到了偏殿外面求见。

    “臣妾先带着九殿下回避一下,”安锦绣忙就小声跟世宗道。

    世宗看看在坐榻上已经睡着了的白承意,说:“就让小九儿在这里吧,你去内殿里等一会儿。”

    安锦绣说:“九殿下在这里行吗?”

    世宗说:“小九儿不也是皇子,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安锦绣替世宗把衣领又整了一下,才起身去了内殿。

    “让他进来,”世宗扭头一直看着安锦绣进了内殿之后,才跟吉和道。

    吉和替白承允开了殿门。

    白承允进殿之后,就跪在地上跟世宗请罪。

    世宗说:“老六是怎么伤着的?”

    白承允说:“是儿臣该死,本想在府中为六弟践行的,没想到六弟到了儿臣的府中后,儿臣光顾着与六弟说话,让六弟撞到了廊柱上,撞伤了额头。”

    世宗说:“撞个柱子,能把头撞破了?”

    白承允说:“儿臣也没想到六弟会伤得这么重,当时就看着血下来了。”

    “这下子,老六就去不了江南了?”世宗说道:“你们就是这么为朕办差的?”

    “儿臣该死!”白承允道:“儿臣当时在跟六弟说,五弟说的那些江南危险的话,也许是这些话让六弟紧张了。”

    “江南有什么危险?”世宗问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跟朕说这种话?”

    白承允说:“儿臣仔细想过五弟的话了,安元志那样的武艺,在江南尚且重伤,六弟只是会些拳脚工夫,儿臣是真的担心六弟到江南后,会遇上什么凶险之事,要是真应了五弟的话,那儿臣,儿臣真是……”白承允说到这里,望着世宗叹了一口气,说:“父皇,六弟的身体也就是近两年才养好的,儿臣不放心他去江南。”

    “应了老五的话?”世宗看着白承允,自言自语道:“应了老五的话。”

    安锦绣从内殿的门口走到了椅子前坐下,白承允这么说就对了。

    “父皇,”白承允说:“六弟是不能去江南了,不知道父皇要派谁去江南。”

    世宗说:“你说朕该派谁去?”

    白承允说:“父皇,儿臣愿去江南,亲眼看看五弟所说的江南凶险。”

    白承意这时在坐榻上打了一个滚。

    世宗伸手一抱,没让白承意滚到地上去。

    白承允说:“九弟怎么在这里睡了?”

    “朕一会儿跟他们母子一起用膳,”世宗低头看着白承意,对白承允说道:“你回去吧,人选之事,朕再想想。”

    “父皇,就让儿臣去吧,”白承允说:“五弟今天说了那么多,六弟去江南会遇上危险的话,儿臣是真想去看看江南如今是什么样子,怎么就让五弟忌惮成这样了。”

    “你若是在江南遇上了危险呢?”世宗这时问白承允道:“你的武艺又比老六的好多少?”

    白承允被世宗问住了。

    世宗冲白承允挥了挥手,说:“你退下吧。”

    “儿臣无能,”白承允又跪下跟世宗请罪道。

    “去吧,”世宗道:“你现在练武也晚了。”

    白承允这才给世宗行了大礼之后,退了出去。

    世宗在白承允退出去后,捏了捏白承意的鼻子,说:“小东西,你还装睡?”

    白承意睁开了眼睛,往殿门那里看了看,说:“四哥走了?”

    世宗好笑道:“你就这么怕你的四哥?”

    白承意说:“四哥老是不笑。”

    “傻小子,”世宗拍一下白承意的头,说:“你四哥就是脸冷些,心是好的。”

    “那他会打承意吗?”白承意问道。

    “不会,”世宗摇头道:“你四哥不是会跟兄弟动手的人。”

    “那五哥呢?”白承意又问世宗道:“儿,儿臣看五哥,五哥很爱笑哦。”

    “你五哥,”世宗摸着白承意头上,小孩子特有的又柔又软的头发,摇了摇头,说:“日后好好跟着你四哥吧,他会教你识字的。”

    “父皇,”白承意从坐榻上坐起了身子,跟世宗道:“承意以后学武吧。”

    “好,”世宗笑道:“承意做个大将军。”

    “嗯,”白承意扑到了世宗的怀里,说道:“承意以后也要帮父皇。”

    “锦绣出来吧,”世宗抱着白承意,扭头冲内殿道。

    安锦绣过了一会儿,才从内殿里走了出来,看到白承意又被世宗抱在了怀里,就道:“九殿下,不要累着了圣上。”

    白承意对于世宗针灸时的样子,记忆犹新,听了安锦绣的话,忙就要从世宗的腿上下来。

    世宗没让白承意下地,看着安锦绣说:“朕现在成纸糊的了?”

    安锦绣走到了世宗的跟前,道:“圣上的身体要紧,抱九殿下,什么时候不能抱?”

    世宗望着白承意叹气,道:“朕也就趁他现在还小,抱上一抱,儿子大了之后,就没意思了。”

    安锦绣坐在了世宗的身边,沉默了半天才说:“臣妾看皇子殿下们都是好的。”

    “是啊,”世宗道:“他们要是不好,朕的江山,日后指望谁?”

    安锦绣这时一笑,说:“臣妾一直听说江南鱼米之乡,是这天下最好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在五殿下的口中,成了凶险之地了。”

    “这个混帐,”世宗小声骂了一句。

    安锦绣看世宗道:“圣上?”

    “没什么,”世宗道:“朕突然想起来,朕还有事要办,你带着小九儿先回去,朕晚点去千秋殿看你们。”

    “还是臣妾一会儿再过来吧,”安锦绣说道:“圣上不要再走动了。”

    “朕再不走走,就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了,”世宗勉强一笑,跟安锦绣道:“带小九儿先回千秋殿去。”

    白承英不能去江南之后,世宗会派谁去江南?安锦绣心里有点好奇,但也没有问世宗,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她可不想在世宗的面前犯这种忌讳,想来谁去江南,也不会查出对上官勇不利的东西来。

    江南,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走了之后,世宗望着偏殿里的屏风发呆。这屏风上描画的,就是江南烟雨图,江南之行凶险,是这个地方凶险,还是五子白承泽的心里凶险?

    世宗自己是踩着兄弟们的尸体登上的皇位,可是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也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皇位,兄弟,这两个词让世宗想的头疼不已,老四看来是个好的,可是老五……

    “来人,”世宗想了半晌之后,命身边的太监道:“去传苏养直来。”

    白承泽在自己的书房里听说,白承英在四王府撞破了头,无法去江南的消息之时,他正在陪着白柯看兵书。

    “六弟伤的这么重?”白承泽问来传话的太监道。

    这个世宗派来的太监忙道:“回五殿下的话,太医去看了六殿下后,回来是说六殿下这一次伤的重。”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白承泽摇头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四王府看看他。”

    “是,”这太监忙道:“那五殿下,奴才告退。”

    “白登,送这位公公出去,赏,”白承泽命站在门外的白登道。

    白登忙就大声应了一声。

    世宗派来的太监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白柯小声道:“父王,六叔伤了,皇爷爷怎么专门派人来,来告诉父王呢?”

    白承泽说:“就是告诉我一声罢了,这样我明日就不用起个大早,去送你六叔走了。”

    “是这样?”白柯一脸的不相信。

    “除了这样,还能是为了什么?”白承泽冲着白柯笑道:“你六叔一向是个多灾多难的人,其实这样也好。”

    白柯说:“六叔都受伤了,还叫好?”

    “在京城受伤,总比他去了江南后受伤好,”白承泽小声道:“到了江南,他上哪里找太医去?”

    白柯能听出他父王话里有话来,只是一时还想不明白他父王在暗示些什么。

    “父王还有事,”白承泽把面前的兵书一合,跟白柯道:“你去房里休息一下,一会儿过来陪父王吃饭。”

    “我们出去吃,”白柯提议道。

    “好,”白承泽点头答应道:“你先想好地方,一会儿我们就出去吃去。”

    白柯听到又能跟白承泽出门了,一脸笑容地走了出去。

    白柯出去之后,白承泽脸上的笑容一收,一拳砸在了书桌案上,他的父皇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冲兄弟下手吗?

    白登送了宫里的那个太监回来,刚伸了个头进来,就听见白承泽在书房里喝了他一句滚,白登吓得把头又缩了回去。

    白承泽在书房里闷坐了半天,事情他刚刚安排下去,就算他的身边有白承允的眼线,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给白承允去。

    光凭自己的几句话,就能猜到自己的用意?白承泽冷笑了几声,看来他的四哥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爷,”白登这时又在外面道:“杨夫人来了。”

    “何事?”白承泽问道。

    杨氏侧妃看白承泽也不让她进门,只得站在门外道:“爷,您今天去康妹妹的房里用餐吗?你要是去,妾身这就去安排一下。”

537不足为惧的女人

    杨氏侧妃在书房门外等了半天,才听到白承泽说了一句:“不用了,让她自己好生休息吧。”

    杨氏听了白承泽的话心中就是一喜,听白承泽这话,今天晚上也不去康氏的房里了?“妾瑟道了,”杨氏说:“那妾身就不打扰爷了。”

    书房里又是半天没有声音传出来。

    白登说:“夫人,您还是退下吧。”

    杨氏冲着门里说了一声:“爷,妾身告退了。”

    书房里没有动静。

    杨氏也不是没有被白承泽这样冷落过,冲着书房门蹲了一个半福后,杨氏侧妃转身离去。

    伺候杨氏的丫鬟婆子们这会儿都在庭院外等着,见杨氏从白承泽的书房院里走出来了,一个得杨氏依重的婆子忙就迎了上来,小声说:“夫人,爷要去康妃侧妃那里吗?”

    “我去一趟吧,”杨氏道:“爷现在没这个心情。”

    这婆子听了杨氏的话后,心里也是一喜,看来这个曾经要做五王府女主人的女人,真的是不足为惧了。

    康春浅一直等在房中,新房朝西,光线不是很好,康春浅坐在房里,光看着窗外的天色,分辨不出时辰。

    陪嫁进五王府的奶娘,在房里呆上一会儿后,就会去走廊里站一会儿,看看五王府里会不会有人来。自家小姐进府快一天了,这府里除了柯小王爷送了一份礼来,竟像是把他们主仆忘了一样,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

    看着奶娘又一次从屋外走进来,康春浅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奶娘说:“小姐,这会儿离饭点还有一会儿。”

    “怕是爷不会来了吧,”康春浅说了一句。

    奶娘忙说:“小姐可不能这么说,今天您刚进门,就算是侧妃,四殿下也不会不来看小姐的。”

    “叫我夫人吧,”康春浅扭头看着窗外道:“爷不会来了。”如果白承泽要来,她的这间新房不会到了这会儿,还是冷冷清清,无人问律的样子。

    奶娘正想要劝康春浅几句,门外传来了一个婆子的声音:“康夫人在里面吗?我家杨夫人来看你了。”

    “是杨氏来了,”康春浅跟奶娘道:“你去迎她,这个人是五王府里的管家侧妃,你不要得罪她。”

    奶娘答应了一声,带着康春浅的两个婢女小玉,小洁迎了出去。

    康春浅这时心里隐隐又有了希望,杨氏带着人来了,是不是说白承泽晚上会到她这里来?

    杨氏侧妃这时已经走到了康春浅的新房门前,看见了迎出来的奶娘三人,说了一句:“今天这雨下得大,我这人一到下雨天,心情就不好。”

    奶娘也听不懂杨氏跟她说这话的用意,赔着笑脸跟杨氏说:“奴婢蒋氏见过夫人。”

    杨氏看看奶娘,又看看跟在奶娘后面,因为人生地不熟显得有些紧张的两个婢女,道:“康妹妹人呢?还在房里吗?”

    奶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康春浅是个新嫁娘,这会儿不在新房里坐着,还能去哪里?

    杨氏也不等奶娘回她的话,走到了奶娘的跟前。

    奶娘只能让路。

    杨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替杨氏推开了新房的门,杨氏迈步就走了进去。

    奶娘和两个婢女再想进屋,被杨氏身边的人拦在了外面。

    “杨姐姐,”康春浅坐在床榻上,看见杨氏带着人进屋来了,忙就起身给杨氏行礼道。

    杨氏看着康春浅一笑,说:“妹妹倒是个知礼的。”

    康春浅说:“杨姐姐请坐。”

    杨氏大大方方地坐下了,看着站在床边上的康春浅,这个女人长得的确漂亮,只是这个端庄的样子,看得杨氏很不顺眼。

    康春浅很淡然的经受着杨氏的打量,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比白承泽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差,比如面前坐着的这个管家侧妃,杨氏的容貌,在康春浅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美人。

    杨氏说:“康妹妹你也坐下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康春浅站着不动,说:“杨姐姐有话就说吧。”

    杨氏说:“爷说了,今天没空过来,让妹妹你自己好生休息。”

    康春浅望着杨氏一笑,道:“康氏多谢姐姐了,康氏知道了。”

    杨氏从康春浅的脸上没有看出失望的神情来,她自己有些不痛快了,站起身说:“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康春浅说:“康氏送姐姐。”

    杨氏走到门前了,又停下来问道:“你就不问问,爷什么时候会过来?”

    康春浅说:“杨姐姐,我不急的。”

    杨氏看着康春浅云淡风清的一张脸,突然心里就生恨,这个女人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跟她装什么高贵?

    康春浅看着杨氏面带怒容地走了出去,心里有些好笑,这个杨氏就这点定力,还能替白承泽掌管内宅这些年?

    杨氏出了康春浅的新房之后,吩咐奶娘道:“你好生伺候你家主子,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奶娘忙跟杨氏称谢。

    杨氏很败兴地带着自己的人,冒着雨又走了。

    奶娘和两个婢女一直看着杨氏一行人走了,才忐忑不安地走回到了房里,就看见康春浅已经坐在铜镜前,自己在卸妆了。

    奶娘忙说:“小姐……”

    康春浅说:“叫夫人。”

    奶娘只得又改口道:“夫人,你现在就卸妆了?五殿下还没过来呢!”

    康春浅把头上的珠钗都拿了下来,说:“爷不会过来了,我还是让自己舒服些吧。”

    “殿下不过来了?”奶娘一呆。

    “小玉,小洁出去守着门,”康春浅命自己的两个婢女道。

    两个小婢女忙都退了出去。

    奶娘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康春浅的身旁,小声道:“夫人,殿下怎么会不过来?”

    康春浅知道白承泽今天不过来后,心里最先的那点失落感这会儿已经没有了,跟奶娘说:“我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爷不来我也无话可说啊。”

    奶娘站在一旁,看着康春浅用湿帕子,将自己脸上的妆容一一抹去,突然就哭了起来,说:”小姐,这真是天降横祸,这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康春浅放下了手里的湿帕,道:“我进宫那一步走错了。”

    奶娘说:“小姐……”

    “夫人,”康春浅再一次提醒奶娘道:“在这里我不是当家主母,你若是叫错了人,说错了话,我护不住你的。”

    奶娘点点头,说:“夫人,奴婢记下了,以后不会再叫错了。”

    “杨氏那个女人不足为惧,”康春浅说道:“能让这个女人在五王府里管家,看来五王府的女人都不过如此。”

    奶娘说:“夫人,您还是要小心,皇子后宅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康春浅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这张脸,突然这脸一晃,就变成了安锦绣的脸。这个后宫的贵妇,年纪不大,容颜倾城,看着人说话的样子,笑容温和,却心机很深,虽然心里厌着自己,却面上不显。康春浅相信,自己落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安锦绣这个女人一定出了不少的力,说不定还居功至伟。

    奶娘看康春浅望着铜镜愣神,伸手推了推康春浅,说:“夫人?”

    康春浅回过神来,将安锦绣这个女人暂时赶出自己的脑子,说:“奶娘,你去打听一下,今天晚上爷要跟谁一起用餐。”

    奶娘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康春浅坐在铜镜前半天不动,五王府里的女人们不足为惧,那她要做的事就简单了,她得让白承泽见到自己,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让白承泽知道,她可以帮他。

    奶娘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夫人,殿下晚上会带小王爷出去用餐。”

    康春浅说:“小王爷?是那位柯小王爷?”

    奶娘说:“是啊。”

    “你是怎么打听到这个消息的?”康春浅问道。

    奶娘说:“我出去就遇上了小王爷身边的那个小厮,就是大清早给夫人送贺礼来的那个。”

    康春浅“哦”了一声,跟奶娘说:“你们也都饿了吧?房里还有糕点,你把小玉和小洁叫进来吃一些吧。”

    奶娘说:“夫人你呢?”

    康春浅说:“我今天起得太早,我去睡一会儿。”

    奶娘说:“那夫人睡吧,等府里送来了饭菜,奴婢再叫您。”

    康春浅想想方才杨氏走时的样子,跟奶娘说:“今天府里不会给我送饭的,你们就吃糕点吧。”

    奶娘吓了一跳,说:“夫人,杨氏那女人还要饿您不成?”

    康春浅一笑,道:“她现在对我越差,日后她就会越后悔的。”

    康春浅的本事,从小看着这小姐长大的奶娘岂会不知道?奶娘没再说什么,伺候着康春浅躺下了。

    康春浅在床上躺下之后,突然又跟奶娘道:”看来爷很疼爱小王爷。”

    奶娘说:“小王爷的生母早逝,殿下多疼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可他也不过是个庶子,”康春浅说:“我也没听说,他的生母余氏生前有多得爷的宠。”

    奶娘说:“这是殿下他们父子的缘份吧。”

    白承泽若是一个疼爱自己儿子的好父亲,为何对自己的另两个儿子不闻不问?康春浅心里有了一些狐疑,但也没有往深了想,只是跟奶娘道:“看来这个柯小王爷,日后我们要讨好他了。”

    奶娘忙点头称是。

    康春浅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小王爷的性子好不好了。”

    奶娘说:“小王爷知道给夫人您送贺礼来,就说明这个小王爷是个知礼的。”

    康春浅扯了扯嘴角,白柯给她送礼,谁知道这个小孩子在打什么主意?若真是知礼,今日她刚刚进门,他就应该劝着白承泽来她的房里,怎么还跟着白承泽外出吃饭呢?

538柯儿,父王没有兄弟

    白柯这时坐在自己的远渚书斋里,听着来旺跟他说遇见康春浅身边那个奶娘的事。

    来旺说:“小王爷,那个奶娘还问爷今天去哪里用餐呢。”

    白柯说:“你怎么说的?”

    来旺说:“我说爷跟小王爷出去吃饭。”

    “你还真是老实,”白柯说了一句。

    来旺说:“小王爷,奴才这是要让康氏那个女人知道,小王爷是被爷宠着的儿子,府里的人,在爷的心里,谁也越不过小王爷去。”

    白登这时到了白柯书房的门外,大声说:“小王爷,爷正等着您过去。”

    白柯走出了书房。

    白登看着白柯板着小脸,忙就问道:“小王爷这是怎么了?府里有谁惹小王爷不高兴了?”

    “你话太多了,”白柯说了白登一句,迈步往廊下的台阶走。

    来旺忙打了伞,跟在了白柯的身后,替白柯打着伞。

    白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五王府的这个小王爷,是真不像一个小孩子。

    白承泽站在书房的走廊下,看着廊外的雨,神情凝重,听到了白柯喊他父王的声音,看到白柯过来了,才一笑,道:“你是不想出门了?怎么让我等你这么久?”

    白柯几步跑到了白承泽的跟前,看着下雨的天空,说:“父王,下雨天有什么好看的?”

    白承泽说:“没什么好可看的,今天在宫里,有一个人跟我说天要下雨了,看来她的话还真是准。”

    白柯说:“这个人是谁?”

    白承泽低头看看白柯的脸,笑道:”你日后会认识她的。”

    白柯说:“我现在不能认识他吗?”

    “现在还不时候,”白承泽把白柯的手一牵,说:“你六叔伤着了,我先带你去四王府看看他,然后我们再找馆子吃饭。”

    “哦,”白柯说:“可是父王,六叔他愿意看到我们吗?”

    “他的心思我们不必理会,”白承泽小声道:“柯儿记住,有些事不必看别人的脸色。”

    白柯说:“儿子觉得六叔看到我们,会很尴尬。”

    “让他看我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白承泽说道:“你还没见过你的这个六叔吧,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去见见他。”

    “他是六叔,柯儿不是应该尊敬他吗?”白柯问道。

    白承泽突然在白柯的面前蹲了下来,小声道:“柯儿,你记住,父王没有兄弟。”

    白柯被白承泽的这话吓了一跳,说:“父王怎么会没有兄弟?二伯呢?”别的叔伯白柯没有见过,可是白承路一向是疼自己的啊。

    “他?”白承泽冷笑一声,道:“你二伯不过是个想坐享其成的人。”

    白柯说:“二伯现在不帮父王了吗?”

    “我能依靠的人不多,”白承泽摸了摸白柯的脸,道:“所以柯儿快点长大吧。”

    白柯看着白承泽神情黯淡的脸,突然也伸手摸了摸白承泽的脸,说:“父王,不管怎样,柯儿都会站在父王这边的。”

    “是啊,”白承泽说:“我们是父子,不指望着儿子,我还能指望谁?”

    白柯一脸认真地点头,说:“父王放心,柯儿会努力快点长大的。”

    白承泽起身牵着白柯的手接着往前走,手里的伞,很贴心地大半歪向白柯这里。

    四王府这里,安太师带着上官勇登门探病,见到半坐半躺在床上的白承英后,翁婿两人一起给白承英行礼。

    白承英这会儿还是觉得额头上的伤口,一阵一阵地发疼,让安太师和上官勇免礼之后,白承英就问上官勇道:“卫朝,你们在军中若是受伤了,会用麻药吗?”

    上官勇说:“小伤就不用了,若是皮肉伤得重了,军医下手治伤之前,会先上麻药的。”

    白承英说:“那要是军医的手上没有麻药呢?”

    上官勇说:“麻药是军医一定要带着的药,一般这种药,军里是不会缺的。”

    白承英说:“我是说万一。”

    上官勇不太明白,白承英盯着他问这个做什么,说:“那就只有强忍着了。”

    白承英说:“你试过吗?”

    上官勇说:“不上麻药就治伤?”

    白承英点头。

    上官勇说:“六殿下,卫朝试过。”

    白承英倒抽了一口冷气,说:“你试过几次?”

    白承允这时干咳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上官勇忙又跟着安太师一起,给白承允行礼。

    白承允伸手虚扶了安太师一把,说:“让太师也来探我六弟的病,真是有劳了。”

    安太师先前一直保着太子,太子之后,因为安锦绣的关系,在皇子中一直靠中间站着,不偏不依,所以白承允的王府,安太师还是第一次登门。听白承允跟自己说客气话,安太师忙就道:“下官与卫朝正在家中说话,听闻六殿下受了伤,忙就一起来看看。所幸六殿下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好好休养就能痊愈,不幸中的万幸啊。”

    白承允说:“太师,卫朝,我们坐下说话。”

    白承英坐在床上,就觉得安太师说的话假,他的伤口要是到了现在还不止血,那他不得死?

    安太师听了白承英方才问上官勇的话,就知道这位六殿下的伤是自己弄的了,脸色这么差,也许就是没上麻药,给疼出来的。目光在白承英和白承允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安太师看着白承允道:“四殿下,六殿下这一伤,圣上会派谁去江南呢?”

    白承允摇了摇头,说:“我问过父皇,他说人选之事,他还要再考虑。”

    白承英说:“卫朝,在这件事上,我信你是无辜的。”

    上官勇冲着白承英一拱手,说:“卫朝多谢六殿下信任。”

    白承允这时却面色一沉,看着上官勇道:“邓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卫朝你自己心里有数。”

    “四哥!”白承英喊了白承允一声,冲着白承允摇了摇头,何苦要当面得罪这个驻兵在京畿之地的卫国侯?嫌现在军里,有太多的将军追随了吗?

    白承允看了白承英一眼,又看向了安太师道:“太师,你们来是为了探我六弟的伤,还是为了打听江南之事?”

    白承英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四哥,得罪上官勇不说,还要得罪第一次上门来的安书界吗?

    安太师面色不变,笑道:“自然是来探望六殿下的伤情的。卫朝的为人下官知道,他绝不会做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出来,所以不管是谁去江南,下官都不会担心。”

    白承允说:“若是我五弟的人呢?”

    安太师摇头道:“下官想,圣上派谁也不会派五殿下的手下去的。”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白承允在心里骂了安太师一句。

    白承英冲上官勇笑道:“那卫朝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卫朝,”白承允看着上官勇道:“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上官勇看了安太师一眼。

    安太师捻着胡须点了点头。

    上官勇这才跟白承允道:“四殿下,邓知这些官员的死,卫朝有责任。”

    白承允说:“你有何责任?”

    上官勇说:“那时他们遇上叛军,卫朝理应派兵去救援的。”

    白承允说:“那你最后为何不派兵去救?”

    上官勇道:“卫朝觉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官,跟在卫**中,对我们的行军也是多方制约,所以卫朝没有及时派兵过去。”

    白承英咂了一下嘴,那这么说来,那些江南的官也没有告错上官勇,见死不救,不就等于是杀人?

    白承允盯着上官勇,见上官勇一脸的诚恳,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上官勇有屠夫的名声,也有老实人的名声,这会儿这个人的样子,要不就是这个人很会演戏,要不就是这个人说的是真话。

    上官勇这番认错的话说完之后,嘴里说的是假话,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在来四王府之前,他已经跟安太师合计过了,白承允现在是被世宗看好的人,对于这位四皇子,他们与之交好没有坏处。说些自己的错处,哪怕这错处是假的,也能让白承允看出他示好的心意。

    白承英看白承允迟迟不开口,便跟上官勇说道:“你应该派兵去救的,他们是不是好官,该不该死,应该让朝廷来说,你怎么能把他们办了?”

    上官勇说:“卫朝知错。”

    “知错?”白承允冷道:“我看你是根本不在乎。”

    安太师道:“四殿下,下官说句不中听的话,邓知这些人不死,便会被五殿下拉拢到门下,这样一来,对四殿下反而是大大的不利。”

    “是啊,四哥,”白承英忙道:“邓知人都死了,你还为这个人说什么话?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官。”

    “胡闹,”白承允说:“朝廷的官员,是由你们几个定生死的?”

    白承英为自家四哥的这个性子着急,都这个时候了,你跟上官勇说些宽大为怀的话会死吗?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上官勇要开口,看安太师冲他使眼色,便又闭了嘴。

    白承允心里气上官勇大胆,又觉得自己现在拿这事跟上官勇说道不值当,可是重话他已经说出口了,要怎么收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来报,白承泽带着长子白柯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白承英马上就沉了脸,冲管家道:“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想探病改日再来吧。”

    “他带了柯儿来,”白承允道:“你不见他,连侄儿也不见吗?”

    白承英看着上官勇说:“那我不能再招待你们了。”

    “太师与卫朝留下吧,”白承允道:“老五也不是外人。”

    “四殿下说的是,”安太师说:“下官就再叨扰一会儿了。”

    白承英看着白承允,让白承泽知道这对翁婿在四王府里,真的没事?

539糟心之事

    白承允出去迎白承泽父子去了,上官勇想到白柯也来了,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了,小声问安太师道:“我们留在这里好吗?”

    “唉,”安太师叹了一口气,小声回了上官勇一句:“既然躲不开,那就不用躲了。”他们现在走了,瞒不住白承泽不说,反而得罪了白承允,得不偿失。

    白承允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前,看见白承泽带着一个小男孩已经等在那里了,忙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了门前,说:“五弟久等了吧?”

    白承泽望着白承允一笑,喊了白承允一声四哥,就低头跟白柯道:“这是你四伯,快点叫人。”

    “柯儿见过四伯,”白柯一本正经地给白承允行礼。

    白承允扶了白柯一把,说:“原来你就是柯儿,你父王把你送到李钟隐那里学武,让四伯到了今天,才能见到你。”

    白柯抬头冲白承允一笑,又喊了白承允一声:“四伯。”

    白承允看清了白柯长相之后,就是一呆,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像安元志,又或者说,白承允看着白柯想到了安锦绣。

    白承泽见白承允望着白柯发呆,便一笑,道:“觉得他长得像元志?”

    白承允说:“柯儿长得很像元志。”

    “可这是我儿子,”白承泽看着很无奈地摇头道:“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白柯也知道自己长得像安元志,被白承允盯着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像安元志,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相貌相像之人多了去了。

    “我们进府吧,”白承允把目光从白柯的脸上移开,在白承允想来,这最多也只是一个巧合,安元志的年纪在那里,他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也不可能跟那时五王府里的余氏侧妃偷情吧?

    “四伯的府里有花香,”白柯进了四王府后,就跟白承泽说道。

    白承泽笑着跟白承允道:“看来四哥府里的那一林寒梅,这个时候又是花开正艳了。”

    白承允点了点头,说:“是啊,柯儿的小鼻子还很灵,在这里就能闻见后院那里的梅香了。”

    “习武的人,”白承泽牵着白柯的手道:“鼻子一定是比一般的小孩子灵一点。”

    白承允笑了一声,只是脸上看不出笑容来,跟白承泽道:“一会儿我让你侄儿们出来见你。对了,安太师他们翁婿两个这会儿也在我府上,你们一会儿一起留下来用饭吧。”

    白柯就觉得白承泽握着他的手,突然就加大了力道,疼得他险些没叫出声来。

    “那正是不巧了,”白承泽跟白承允笑道:“我跟柯儿说好了,一会儿带他出去吃。”

    白承允看向了白柯道:“怎么,柯儿不想尝尝四伯府里的饭菜?”

    白柯说道:“四伯,六叔还病着,柯儿就不打扰四伯了,柯儿想四伯现在一定没心情请客的。”

    白承允目光很沉地看了白柯一眼,不愧是老五的儿子,这么小就会拿话剌人了。

    白承泽拍了白柯的头一下,说:“怎么跟四伯说话呢?”

    白柯又看着乖巧地跟白承允说:“四伯,对不起,柯儿说错话了。”

    “算了,”白承允道:“四伯现在是没心情请客。”

    这么大的人,是要跟自己这个小孩子斗嘴吗?白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他父王,怪不得这个四伯在朝里的人缘差,睚眦必报啊,这个人!

    白承泽冲白柯耸了耸肩膀,跟白承允说:“四哥,六弟怎么会伤着的?”

    白承允说:“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白承泽笑道:“是父皇派人来跟我说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的这么快。”

    白承允的脚步就是一停,看着白承泽脸上的笑容,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白承泽只当自己不知道白承允在想些什么,又道:“六弟是怎么伤着的?”

    白承允又往前走了,说:“他走路不小心撞廊柱上了。”

    白承泽意有所指地道:“这么不小心?”

    白承允回头看白承泽一眼,说:“是啊,他这样毛糙的性子,就是去了江南,我也不放心。”

    “可惜了,”白承泽说:“六弟平白无故少了一次历练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

    白承允冷道:“一定还会有的,六弟日后一定是个贤王,五弟你说呢?”

    “是啊,”白承泽说:“他的身体一向不好,日后做个清闲的王爷,也不错。”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清闲的这个闲字,”白承允阴沉着脸说道。

    “哦?”白承泽笑道:“那是什么字?”

    白承允开口正要说话,就看见白承英已经带着安太师和上官勇往他们这里迎了过来。

    “五哥,”白承英面无表情地喊了白承泽一声。

    白承泽走到了白承英的跟前,上下看了看这个弟弟,说:“我看你也不像去不了江南的样子。”

    白承允道:“父皇已经许他不去江南了,老五你就不要再跟他说什么江南了。”

    白承英说:“五哥,我不去江南,你怎么看着很为我可惜的样子。”

    白承泽笑道:“我当然为你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被你这一撞撞没了。六弟,你也不能总是跟在四哥的身后,做小弟弟吧?”

    白承英咬牙,以前他看白承泽笑,还觉得没什么,只是这会儿再看,就想伸手把白承泽的这副笑容,从这个哥哥的脸上撕下来。

    安太师这时给白承泽行礼,道:“下官见过五殿下。”

    上官勇跟着安太师行礼道:“卫朝见过五殿下。”

    “免礼吧,”白承泽还是笑容温和地道:“这是私底下,太师,卫朝,你们就不用跟我多礼了。”

    白承允指着白承英,跟白柯道:“柯儿,他是你六叔。”

    白柯给白承英行了礼,大人们嘴里在说笑着,可白柯能听出来,这帮大人其实是在吵架。

    白承英看看自己的这个小侄子,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柯儿长得像一个人?”

    安太师看一眼白柯后,就被惊到了,这位小王爷怎么这么像安元志呢?

    “太师,”白承泽跟安太师说:“你看他像元志吗?”

    “挺像,”安太师笑道:“不过元志那小子,小时候可没小王爷长得这么好。”

    白承英在心里给了安太师一个白眼,早就听说安元志小时候在家里不得宠,这个庶子小时候长什么样,太师你真能记得?

    上官勇看向了白柯,然后发现这一次这个小王爷,对着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板着小脸与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把目光移开了,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白承允这时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安太师说:“殿下们说话,下官与卫朝就不打扰了。”

    白承允留下安太师与上官勇,就是想让白承泽亲眼看到,这对翁婿在他的府里。这会儿目的达到了,白承允点头道:“如此也好,来人,送太师与卫国侯爷。”

    “六殿下,”安太师跟白承英道:“改日,下官再去府上探望。”

    白承英说:“好。”

    白柯看着上官勇跟着四王府的一个管家走了,跟白承泽道:“父王,我想走开一会儿。”

    白承泽松开了牵着白柯的手,说:“那你快去快回,不要在你四伯的府上乱跑。”

    白柯点了点头后,追着上官勇跑了。

    白承允也不问白柯干什么去了,说:“我们进屋吧。”

    兄弟三人走进了白承英养伤的屋子,早有四王府的下人进来,给他们换上了新沏的茶水和点心。

    白承泽刚坐下,就听见白承允问他道:“五弟,父皇怎么会派人去告诉你,六弟受伤之事?”

    白承泽一笑,说:“父皇的心思我一向猜不着,不如四哥你替我猜一猜吧。”

    白承允冷眼看着白承泽,白承泽就笑得越发温和无害。

    白承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觉得兄弟做到他们这份上,真没意思。

    白柯追上了上官勇后,一把拉住了上官勇的衣服,说:“上官将军,我有话跟你说。”

    安太师在一旁奇怪道:“小王爷认识卫朝?”

    “认识,”白柯冲安太师点头道。

    安太师越看白柯的脸,越糟心,这位小王爷怎么能这么像安元志?幸亏年龄上两个人对不上,不然安元志在这事上,是不是就要说不清了?

    上官勇跟安太师说:“太师,我跟小王爷去说几句话。”

    安太师说:“你去吧。”

    上官勇跟着白柯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看了看白柯今天穿着的这一身衣服,光外面的这一件黑貂裘的外氅,就已经是一般人家穿不起的富贵货了。

    白柯也在打量上官勇,上官勇都成卫国侯了,还是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袍,说好听点是质朴,说难听点就是寒酸。

    上官勇说:“小王爷是几时回京的?”

    白柯不答反问道:“上官将军,你已经是侯爵了,为什么不为自己置办几件好点的衣衫呢?”

    上官勇没想到白柯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后,说:“小王爷,下官这样有什么不好吗?”钱他有,可是日后要带着安锦绣远走高飞,还得养着上官平宁这个儿子,上官勇现在不多存些钱,心里怎么能心安?

    白柯嘟一下嘴,说:“算了,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我管不着。”

    “呃,”上官勇想了半天才说:“末将多谢小王爷关心。”

    “我不是关心你,”白柯突然就烦燥起来,说:“上官将军我有话问你。”

    上官勇说:“什么话?”

    白柯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吐字极其清晰地道:“你是不是要帮我四伯了?”

540叛主的罪人

    上官勇愣怔地看着白柯,想不明白,这种问题,怎么会是白柯这种年纪的小孩子问出来的,皇家的夺嫡之争,连白柯这样的小皇孙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白柯看上官勇迟迟不答他的话,眼眶突然就泛了红,又问了上官勇一句:“为什么?”

    上官勇下意识地道:“什么?”

    白柯说:“我要问你,我父王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突然要叛了我父王,去帮我四伯?”

    上官勇的面色突然间一沉,小声道:“小王爷,这是五殿下跟你说的?”

    “不用我父王说,”白柯道:“我自己会看。”

    上官勇说:“你看到什么了?”

    “我父王有哪里对不起你了?”白柯盯着上官勇问道:“你告诉我,让我明白!”白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上官勇的面前掉眼泪,是太失望,还是他一点也不想跟面前的这个人做敌人?白柯分辨不出来。

    上官勇看到白柯哭了之后,又愣怔住了,伸手想去替白柯擦掉眼泪,却被白柯把头一偏,躲了过去。

    “你说话啊!”白柯冲上官勇喊了起来。

    四王府的几个下人往一大一小这里探头探脑,被上官勇一个眼神过来,吓得又走开了。

    白柯拉住了上官勇的衣袖,说:“你不是真心想帮我四伯的对不对?”

    上官勇看一眼白柯,这孩子的眉眼真的太像安锦绣,让他几乎无法直视,“小王爷,”上官勇小声跟白柯道:“末将谁也不想帮。”

    “什么?”

    “这是皇家之事,”上官勇说:“应由圣上决定,末将只是臣子,听命就是。”

    白柯瞪着上官勇,突然就把上官勇的衣袖一甩,说了一句:“原来你真的叛了我父王!”

    “小王爷……”上官勇还想跟白柯解释几句。

    “不用再说了,”白柯却像是已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跟上官勇道:“以后我们就当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你跟我父王作对,也就是在跟我作对。”

    “这是大人的事,”上官勇说:“小王爷你何必管这些事情?”

    “上官卫朝,”白柯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说:“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不过就是个叛了我父王的罪人!”

    上官勇站在四王府的院墙下,呆愣地看着白柯冒着雨一路跑远。他一直觉得自己跟这个皇家的小王爷有缘,没想到突然之间,他们就成了仇人了。

    白柯一边跑一边使劲擦着自己的双眼,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不由自主地要流出来。小小年纪的白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世事不会总由他想像中的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日后会帮着他的父王治理江山,他会跟在上官勇的身边学习当在一个大将军的所有本事,到了今天却发现,这种事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想当然罢了。

    上官勇望着白柯跑走的方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毕竟是白承泽的儿子,他能怎样?

    安太师等在四王府的门前,看见上官勇出来了,便道:“与小王爷说过话了?”

    上官勇摇头笑了笑,说:“太师,我送你回府吧。”

    “无事否?”安太师小声问上官勇道。

    “没事,”上官勇说:“柯小王爷一直想当将军,所以问了卫朝一些军中之事。”

    安太师摇头道:“一个庶子,日后能掌兵权吗?我看难啊。”

    上官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心里就一颤,想再问问安太师这话何意,安太师却已经坐上了自己的官轿。

    安府的大管家哈着腰问上官勇道:“侯爷,我们回安府吗?”

    上官勇回头看看四王府,前院里的影壁,将他往府里探究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走吧,”上官勇下了最后两阶台阶,上了自己的坐骑。

    四王府里,白承泽看着白柯通红的眼睛,道:“哭过了?”

    白柯摇头说:“方才灰进了眼睛,所以柯儿揉了一下。”

    白承允说:“是不是还难受?四伯让大夫来给你看一下?”

    白柯抬头看看这个说着关心他的话,脸上还是无表情的四伯,摇摇头,说:“四伯,柯儿已经不难受了。”

    白承英这时又半躺半坐在床上了,望着白柯道:“柯儿,你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男孩子。”

    白承泽把白柯拉到了自己的身前,道:“那我儿子像什么?”

    白承英说:“眼睛红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女孩子。”

    白柯猛地抬头瞪向白承英,却被白承泽把头又按得低下了。

    白承泽问白柯道:“眼睛真的不难受了?”

    “灰出来了,”白柯小声道。

    白承泽这才又看向了白承允道:“四哥,既然六弟无性命之忧,那我和柯儿就不打扰了。”

    白承英说:“五哥不留下用饭?”

    白承泽起身道:“不必了,你们兄弟说话,我在一旁听着不好。”

    “我们……”方才说了半天的客套话,突然被白承泽说了这一句,白承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了。

    白承泽冲白承允一躬身,说:“四哥,我这就告辞了。”

    白承允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起身道:“我送你们。”

    白承泽又看了白承英一眼,说:“六弟就好好休养吧,不要再让父皇为你担心了。”

    白承英在床上哼了一声,在白承泽带着白柯走出房之后,白承英是整个人躺到了床上,被白承泽气得不清,却拿这个哥哥没什么办法。

    白承允一直把白承泽父子送到了府门口,问了一句:“你要带柯儿去哪里吃饭?”

    白承泽说:“随便吧,我让柯儿自己选。”

    白承允说:“柯儿还要再回李钟隐那里去吗?”

    “我准备让他过完年再走,”白承泽说:“习武也不急在一时,再说父皇也想看看柯儿。”

    白承允看着白柯一笑,说:“柯儿长得讨喜,父皇喜欢也是他们祖孙间的缘法。”

    白承泽拍一下白柯的头,说:“柯儿,跟你四伯告辞吧,我们要走了。”

    白柯恭恭敬敬地给白承允行了一礼,说:“四伯,柯儿告辞。”

    “去吧,”白承允想拍一下白柯的小脑袋,但这个动作到底没能做出来,对着白承泽的儿子,他是真的疼爱不起来。

    天下着大雨,所以白承泽这一次出门也没有骑马,而是坐了轿,带着白柯上了轿后,跟轿外的白登说了一句:“我们走。”

    “起轿,”白登忙喊了一声。

    白承泽父子已经走得没影了,白承允还是站在府门前。四王府门前的街道一向清静,这会儿更是看不到一个行人,密集的雨点落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很响,万马奔腾一般。

    白承允站在府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是他在辅政,可是看着白承泽不急不忙的样子,他反而心里没底,想不出来白承泽下一步要怎么做。

    “父王,”就在白承允在府门前因为心里没底,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嫡子白楠从府里走了出来。

    白承允看到儿子来出,也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白楠看看府门前空无一人的街道,说:“五叔和白柯走了?”

    “走了,”白承允说了一句。

    “儿子以为父王会让我们出来见见五叔的,”白楠往白承允的跟前又走了几步,小声说道。

    “没必要,”白承允道。

    “五叔,儿子什么时候都能见,”白楠说道:“儿子就是想见见白柯。”

    白承允看向了儿子。

    白楠小声道:“五叔没有嫡子,这个白柯听说很得五叔的宠。”

    白柯这个小孩子岂止是得着白承泽的宠?就是在世宗那里,这些小皇孙,能被世宗时常挂在嘴边的,也就是这个白柯了。

    白楠说:“父王,这个白柯就这么厉害?”

    “一个庶子罢了,”白承允说着话,转身进了王府。

    白承英这会儿就站在府门里,见白承允看见他了,便说:“是楠儿扶着我出来的。”

    白承允说:“你这会儿身上又有力气了?”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身边,说:“疼劲过去了,我好像没事了。”

    白承允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周围的这些人。

    白承英说:“四哥不要担心,也许到了明天,我的病情又反复了呢?”

    “闭嘴吧,”白承允说着,往府里走去。

    白承英跟在了白承允的身后,说:“四哥,你也得小心些这个白柯。”

    白承允说:“白柯不过是个小娃娃。”

    “可是父皇喜欢他啊,”白承英小声道:“四哥你小心白承泽再用白柯做文章,我看这个小孩心眼也不少,别看楠儿比他大,斗不过他。”

    白承允的脸颊绷得很紧,这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沉,不近人情。

    白承英说:“四哥,太师和上官勇是不是跟白承泽再也走不到一块儿去了?”

    白承允默不作声地走回到了客房里,才跟白楠道:“去见你母亲,叫她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白楠说:“什么盒子?”

    白承允道:“你母亲知道是什么盒子,你不用问了。”

    白楠满心狐疑地退了出去。

    白承英说:“四哥,你跟四嫂要什么盒子?”

    白承允摇了摇头。

    白承英说:“不会是兵符吧?”

    白承允说:“我哪来的兵符?”

    “也是,”白承英说:“四嫂也不是将门出身,四王府里哪来的兵符。”

    半刻钟后,白楠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说:“父王,母亲让儿子把这个拿给你。”

    白承允一只手就接过了这个小盒子。

    白承英好奇道:“四哥,这里面是什么?”

    白承允也不说话,伸手把这盒子就打开了。

    白承英和白楠忙都伸头看,想知道这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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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