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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41挟恩图报

    盒里子没有白承英和白楠想像的珠宝钱财,而是一枚玉印,雕琢成了瑞兽麒麟的模样,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那么大。

    白楠不知道这是什么,白承英却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失声惊叫道:“四哥,你拿这东西是要干什么?!”

    白楠一脸不解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再看看自己的叔父,说:“这是什么?”

    白承允把玉印从盒中拿了出来,手指在玉印上上下摩挲了一回,道:“六弟,你的命是安妃救下的,我得谢她。”

    白承英目瞪口呆。

    白楠急道:“父王,这是什么?”

    “这是丰城的城印,”白承允跟儿子说道。

    丰城?这下子白楠也望着白承允发呆了。

    丰城是世宗赐给白承允的封地,日后若是夺嫡失败,丰城可能是四王府众人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

    “你,”白承英愕然了半天之后,问白承允道:“你要把丰城送予安妃?”

    白承允将玉印放回到了盒中,说:“跟你的命相比,一座城池算什么?”

    “父王,”白楠吃惊道:“你真要把丰城送出去?皇爷爷会同意吗?”

    白承英说:“楠儿说的对,四哥,私相授城,让父皇知道了不得了啊!”

    “对安妃要以诚相待,”白承允说道:“我送她这座城,等于是把我的命也交到了她的手上,日后我若真能成事,丰城也会是九弟的封地,这样做,安妃娘娘对我,应该能相信了。”

    “父王,”白楠这一回受得惊吓不轻,说:“您,您跟安妃娘娘之间有,有什么?”

    “她帮我,我就应该回报她,”白承允道:“否则,非亲非故,她凭什么要帮我?”

    “有了安妃,四哥你就能对付白承泽了?”白承英问道,他知道安锦绣厉害,只是安锦绣对他四哥而言,已经这么重要了?

    “至少这一回,她救了你的命,”白承允说道。

    白承英说:“那不是应该由我来谢她?”

    “她救了你,等于救了我,况且你还没有封地,”白承允道:“这件谢礼,你进宫看望顺嫔娘娘时,替我交给安妃。”

    白承英手捧着装着丰城城印的小盒,感觉这小盒子有千斤之重。

    “楠儿记住,”白承允又看着自己的嫡子道:“日后就是我败北,你掌了我这四王府,对于安妃娘娘和你九叔,你也要恭敬,因为我欠了安妃娘娘的大恩。”

    白楠被白承允说的心里害怕,说:“是,是为了六叔吗?”

    白承允说:“不光是了为你六叔这一条命。”

    “四哥,”白承英说:“你好好说这些做什么?你别吓我们,你现在可占着上风。”

    白承允摇摇头,低声道:“我未必是白承泽的对手,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白承英和白楠叔侄俩对望一眼,都感觉白承允这会儿的这话,语意不祥。

    “你去吧,”白承允这时冲白楠挥手道:“让你在这里,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事,城印之事,你不要与你的弟弟们说,对谁都不要说。”

    白楠说:“儿子知道了,只是父王……”

    “我心中有数,你退下吧,”白承允不再给嫡子说话的机会,赶人道。

    白楠又看了一眼被白承英捧着的盒子,退了出去。

    白承英在白楠出去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了将他与白承允隔开的茶几上,说:“四哥,真有必要这样吗?”

    “我这也是,”白承允咬了咬牙,似乎是有些羞愧难当地道:“我这也是挟恩图报,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白承英没听懂白承允的话,说:“安妃不是在帮四哥你吗?难不成她还有别的想法?”

    “她能帮我,为何就不能帮老五?”白承允小声道。

    白承英没跳起来。

    “我如今没有什么可承诺过安妃的,”白承允说道:“能给她的,只有这座丰城了。”

    “沈妃跟安妃就是仇人,”白承英说:“我不相信,她会帮白承泽。”

    “云妍要嫁与安元志了,”白承允道:“安家的事,安妃会不问吗?”

    “云妍就不想嫁!”白承英跟白承允强调道。

    “五日之后,她就是安家妇了,”白承允说道:“你不必再说了,好生将这个城印交给安妃,跟她说,我白承允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话的。”

    白承英说:“你还答应了她什么?”

    “你就不要问了,”白承允道:“去床上躺一会儿,今晚在四哥这里歇下,还是你要回府去?”

    白承英看着面前的小盒道:“我明天一早就进宫去吧,就怕父皇又要怀疑我装病了。”

    “你让人抬你进宫去,见过父皇之后,再去见顺嫔娘娘,”白承允吩咐白承英道。

    白承英点了点头,说:“那我见到安妃之后,要跟她说什么?”

    白承允也看向了面前的小盒,道:“你告诉她,这是丰城的城主之印,是我给她的谢礼。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用说。”

    白承英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跟白承允道:“四哥,谢谢你。”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白承允在白承英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这个帝位,四哥你一定要坐上去,”白承英说道:“我不会对白承泽臣服的。”

    “我尽力,”白承允望着白承英一笑。

    白承英看着白承允脸上这难得的笑容,心里还是发慌,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们占着上风,着急发慌的人不是白承泽,却是他们?“四哥,”白承英忍不住问白承允道:“你说白承泽现在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看他一点也不着急呢?还有空跟我们这儿斗嘴,带着儿子逛大街?”

    白承允说了一句:“他就是着急,也不会让你看出来的。”

    白承泽这会儿还真让人看不出着急来,他跟白柯坐在轿中,明明轿中的地方挺大,他却跟白柯挤在一起坐着,半掀着轿帘,跟白柯一起看着外面的街景。

    白柯的心情这会儿还是恢复不过来,看着眼前的下雨天,心情似乎是更加低落了,小嘴也越噘越高。

    白承泽低头看看白柯的样子,笑道:“你是真哭过了?”

    “没有,”白柯听白承泽这么一说,忙伸手擦眼睛,发现眼睛干干的后,才发现自己上白承泽的当了。

    “都这样了,还说没有?”白承泽说:“为了上官勇?”

    白柯叹气。

    白承泽好笑道:“你才多点大,叹什么气?”

    “上官勇为什么要叛了父王?”白柯问白承泽道:“四伯就那么好吗?”

    “人是要往高处走的,”白承泽说道:“他为自己重新选一个主子,这没什么。”

    “可是他是靠着父王才当上大将军的啊!”白柯愤怒道:“他怎么能这样做?”

    白承泽一笑,看着还是一点也不在意地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讲究良禽折木而息,也许在上官勇看来,你四伯更像一个好主子吧。”

    白柯冷哼了一声,说:“他迟早会后悔的。”

    “是啊,他会后悔的,”白承泽看着怀里的白柯,低声道:“柯儿记住,外人永远是不能全然信任的。”

    “嗯,”白柯点头道:“柯儿只相信父王。”

    白承泽用下巴蹭蹭白柯的小脑袋,说:“上官勇跟你说什么了?”

    白柯在白承泽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点的姿式坐了,说:“上官勇说,他是臣子,听皇爷爷的命令就行,他谁也不帮。还说,这是大人的事,我不该管。”

    白承泽冷笑道:“他谁也不帮,怎么会去你四伯的府上?”

    “所以,他还是在骗我?”白柯一下子又坐直了身体,说:“他对我就没一句真话?”

    “不说他了,”白承泽笑道:“想想我们去哪里吃饭。”

    白柯这会儿一点胃口也没有,气都气饱了。

    白承泽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傻子才会做这样的事。”

    “我不傻,”白柯气道。

    “不傻,你气上官勇什么?”

    “他,”白柯还真说不出来,他在气上官勇什么。

    “他只是一个臣子,”白承泽说:“你不能被一个我白氏的臣子牵着鼻子走。”

    街边这时有一群小孩子淋着雨,打闹着从轿前跑了过去。

    白柯看着这群小孩子在积水的路上跑着,淋成了落汤鸡一样,嫌弃道:“真脏。”

    “一群贫民的小孩,”白承泽说道:“你觉得他们脏,他们自己却活得开心呢。”

    白柯看着白承泽。

    白承泽教白柯道:“所以王孙就是王孙,跟那些臣子,那些平民百姓,永远都是不一样的。柯儿,你可以跟这些人交朋友,甚至可以跟他们结为异姓兄弟,但你一定要记住,你是白氏皇族的人,跟他们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白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群又停下来打闹的小孩子发愣。

    “不要再看了,”白承泽把白柯的眼睛一捂,说:“跟父王说说,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父王,”白柯把白承泽的手一拉,看向了白承泽道:“上官勇的手里有兵权,我师父说过,掌兵权的将军是要拉拢的,若是拉拢不到,就要……”白柯说到这里闭上了嘴。

    白承泽说:“拉拢不到要怎样?”

    白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师父说,除非那个将军跟他一样,愿意交出兵权,归隐田园,否则,否则一定要,一定要除掉。”

    白承泽的手背上青筋崩起,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道:“你师父竟然连这些事也教你?”

    白柯说:“父王,你要怎么对付上官勇?”

    “你想我杀了他?”白承泽问白柯道。

    白柯垂下了眼眸。

    “让我再想想吧,”白承泽挑起了白柯的下巴,说:“现在还不到你死我活的时候,所以柯儿不必为父王担心。”

542内宅妇人的算计

    上官勇送安太师到了安府,这个时候,安元志早就从宫里回来了。站在门前,冲着安太师匆匆行了一礼之后,就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说:“姐夫,你跟着我父亲去了四王府?”

    上官勇点一下头。

    安元志回头就冲安太师道:“你带姐夫去四王府做什么?还嫌他不够扎眼?”

    安太师也不理安元志,朝府门里走。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上官勇把安元志一拉道:“跟我进去。”

    安元志被上官勇拉进了安府,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个府里的婢女跑到了安太师的跟前,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安太师说:“何事?”

    这个婢女说:“太师,夫人病得重了。”

    安元志的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

    上官勇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婢女说的夫人,是安太师的正妻秦氏。

    安太师没什么大反应地说:“病了就去请大夫。”

    这婢女说:“请了大夫,只是吃了几剂药下去,夫人还是不见好。”

    二公子安元礼和三公子安元信这时也从侧院那里走了过来。

    安太师看看这两个儿子,说:“你们有何事?”

    安元礼道:“父亲,母亲病得重了,儿子们想去看看她。”

    “说这么可怜的话,”安元志走到了安太师的身旁,站下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兄长道:“好像谁拦着不让你们见母亲一样。”

    安元信看着安元志就碍眼,道:“你装什么胡涂?我们现在能进母亲的那个院子吗?”

    “你们进不去院子,难道是我拦着的?”安元志说着就望向了跪在地上那个婢女,道:“你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跑来的吧?”

    这个婢子被安元志一眼盯得身子一抖,说:“奴婢,奴婢是在这里等太师回府的。”

    “这种奴婢还是趁早打发吧,”安元志跟安太师说:“心眼太多,我们安府用这样的奴婢,我怕我们用不起。”

    安元信说:“阿莲做错了什么?”

    “阿莲?”安元志望着安元信龇牙一笑,说:“原来这个小女人叫阿莲啊,三少爷,你跟这个小女人很熟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安元信忙就说道。

    “我就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安元志说:“伺候夫人的婢女不是不准出院的吗?阿莲,你是怎么出来的?”

    阿莲说:“夫人病得重了,所以奴婢是出院找大管家的。”

    “找大管家,你刚刚还跟我说在这里等太师的,”安元志冷道:“说,这两句话,哪句才是真话?”

    “父亲,”安元礼这时道:“儿子们只是想去看看母亲。”

    “你们又不是大夫,看她能看出什么来?”安太师道:“将这个婢女发卖了吧,”说完这话,安太师就往府里走去。

    安元信要叫,被安元礼死死地拉住了。

    “太师!”倒是婢女阿莲冲安太师叫道:“夫人真的病得很重,太师,您去看看夫人吧!”

    “你们还愣着?”安元志扭头冲站在一旁的安府下人们道。

    两个下人上前就要拖阿莲走。

    安元信一下子冲到了阿莲的跟前,喊了一句:“你们谁敢动她?!”

    这下子,安太师不往府里走了。

    上官勇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安元志看看地上的这个婢女,说:“这个丫头长得不错,三少爷,这不会是你的小情人吧?”

    “你不要胡说!”安元信冲着安元志凶道。

    安元志说:“那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我怎么看着她的肚子有点大呢?”

    安元志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阿莲的肚子上。

    跟在安元志身后的范舟说:“她的肚子是有些大。”

    安元信色厉内荏地道:“你们不要败坏一个姑娘家的名节!”

    “名节?”安元志说:“她还有这东西吗?”

    安元礼说:“三弟,你还不站到我这里来?”

    阿莲这时在地上跪着转了一个方向,冲着安太师磕头道:“太师,夫人说她不行了,就想见太师一面,夫人说她求太师去见她一面。”

    安太师的脸色这会儿铁青。

    安元志冷笑道:“你们是成心不想让我好过。”

    上官勇对于面前上演的这一出戏码,看不大明白。秦氏夫人被关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间就又蹦出来了?还有这个小婢女,当真不怕死吗?他可是听说,安家处理起下人来,是一点也不会手软的。

    “元志,”安太师跟安元志道:“你带着卫朝先进去。”

    上官勇说:“太师,我还是先告退吧。”

    安元志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姐夫你跟我先进屋吧。”

    上官勇还是想走,当上了侯爷,他也还是看不惯在他面前上演的这一出戏码。

    安元志走过来,拉着上官勇的手就走,说:“姐夫,你再忍忍吧,等我自己出去单过,这种事一定不会再让你看到了。”

    上官勇硬被安元志拉走了。

    上官勇走了之后,安太师才命大管家道:“找大夫来,替这个婢女看身子。”

    大管家忙就答应了一声。

    “父亲,”安元信说:“她又没病,要看什么大夫?”

    “你当我是瞎的?”安太师问三子道。

    安元信低头看地上的小婢女一眼,神情犹豫不决。

    安太师说:“你们想去见秦氏,就去吧。”

    安元礼忙道:“儿子谢父亲。”

    “我入夜后,会去见她的,”安太师说完这话后,就往府内走去。

    上官勇坐在了安元志的书房里,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说:“我要大婚了,娶得还是位公主殿下,秦氏这个女人想借着这事,出院门了。”

    “不是对外说她病重了吗?”

    “姐夫,”安元志笑了起来,说:“这就是她们这些内宅妇人的心思了,她这一闹,让外人都知道她是个快死的人了,那我大婚那天,就得带着云妍去给她行礼磕头,当做圆她这个嫡母最后的心愿了。”

    上官勇说:“她没到病重将死的地步吧?”

    “当然没到,”安元志说:“到时候她不死,那就是我的婚事给她冲喜了。”

    上官勇说:“她这是在算计你?”

    “是啊,”安元志说:“我的婚事,成了冲喜,用一个公主儿媳来冲喜,我们安府的当家主母好大的福气,好大的气派啊。”

    上官勇头晕。

    安元志说:“姐夫,看来秦氏是关不住了。”

    上官勇说:“怎么说?”

    安元志说:“我大婚那日,来府里的人一定很多,秦氏在那时病好了,安家还有什么理由再关着她?”

    上官勇说:“哪有人的病能一下子就好的?”

    “冲喜啊,”安元志说:“这不稀奇。”

    安太师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一眼安元志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大婚那日,不必去见秦氏。”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也对,这个女人若是再出来,安妃娘娘那里,父亲你要怎么交待?”

    安太师掸一下身上的锦袍,坐了下来。

    上官勇这时道:“太师,元志大婚那日,我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

    安太师说:“秦氏害了锦绣,这事我会一直记着的。”

    上官勇住了嘴,他恨秦氏这个女人,可是不能开口让安太师杀了这个女人。

    安元志冷笑了一声,说:“是不是从来没有人跟那个女人说过,她永远也出不了那个小院了?”

    当着上官勇的面,安太师不想跟安元志说这种家事,沉声道:“我与卫朝在四王府里,见到了五殿下。”

    秦氏这个女人,马上就被安元志抛到了脑后,说:“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只能帮着四殿下了?”

    安太师问上官勇道:“卫朝,你愿意帮四殿下吗?”

    上官勇摇头,说:“我宁愿谁也不帮,圣上日后传位给谁,我就效忠于谁。”

    安太师叹道:“事情若能这样就好了。”

    安元志这时一拍桌案,道:“其实我们现在也只能帮着四殿下了,五殿下已经被我们得罪惨了,他若是成了皇,我们就准备一起死吧。”

    上官勇问安太师道:“太师,您的意思呢?”

    “五殿下不会坐以待毙的,”安太师在脑子里,把白承允和白承泽都想了一下,说:“现在谁会是未来的圣上,还很难说呢。”

    “不行的话,我去见五殿下一面,”安元志说道。

    安太师说:“你去见他说什么?”

    “跟他保证我们不会帮着四殿下,”安元志说:“这个不是他想要的吗?”

    白承泽会信这话?安太师苦笑了一下,道:“此事我们先放一放,现在先把你的大婚办了,等你做了五殿下的妹夫之后,有些话才好跟五殿下细说。”

    “真他妈的累,”安元志抱怨道:“明明就是仇人了,我们还要装着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我都他妈的成一个十足的戏子了!”

    上官勇听着安元志说仇人,突然就又想起了白柯,气息就是一窒。

    安太师与上官勇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从身上把安锦绣给他绣得福袋拿了出来,给上官勇看,说:“这是我姐给我绣的,虽然我娶云妍让她不开心,但我姐到底还是疼我的。”

    上官勇将两个福袋拿在手里看了看,他对绣品一向是看不出好坏的,不过既然是安锦绣做的,那一定就是好的。“你姐姐希望你过好日子,”上官勇跟安元志小声道:“云妍公主跟你,你们两个的日子能过得好吗?”

    安元志把福袋又冲上官勇的手里抢了回来,说:“日子过得好不好,我不在意,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活下来。”

543血脉

    要怎么活下来,这个问题让上官勇这天离开安府之后,都还在纠结万分。回到了京都城,还要吃江南那边的官司,还有安锦绣,上官勇上了马后,回头看一眼安府的大门,想带着安锦绣远走高飞的心思越强烈,他看着京都城里的一切事物,都会感觉不顺眼。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批阅了几本他手上积压下来的公文之后,大管家急匆匆地跑了来,往安太师的跟前一站,不等安太师问他,便小声跟安太师道:“太师,那个阿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安太师眼皮都没抬,说:“大夫还在吗?”

    大管家说:“在,太师,大夫还在等着您的示下。”

    “把那孩子打掉,”安太师说:“这个丫头不要留了。”

    大管家说:“太师,那孩子奴才看着像是三少爷……”

    “一个小野种,留他作什么?”安太师没让大管家把话说完,说道:“你如今怎么在我的面前也话多了?”

    大管家看安太师认定阿莲肚子里的是个小野种,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答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孽子!”安太师骂了一声,当然这一次不是在骂安元志,而是在骂安元信了。

    大管家去了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语调很急地跟安太师道:“太师,阿莲被三少爷带回夫人那里去了。”

    安太师停了笔。

    大管家说:“三少爷还让大夫走。”

    “走?”安太师说:“他会对大夫这么客气?用的是滚字吧?”

    大管家不敢吱声。

    安太师耐着性子,在面前的这本公文上写好了批阅,把这公文合上之后,才道:“大夫走了吗?”

    大管家说:“没有太师的话,大夫不敢走。”

    安太师站起了身,说:“你带几个人跟我去见秦氏。”

    大管家想了想,还是跟安太师说道:“太师,奴才听三少爷说,阿莲是夫人给他的。”

    “嗯,”安太师道:“你多带几个人跟我过去。”

    “是,”大管家忙就应声道,看来安府的这个晚上又要热闹了。

    范舟这个时候,半边身子湿着,站在安元志的跟前,跟安元志说安元信跟来为阿莲看诊的大夫吵架的事。

    安元志听了范舟的话后,一笑,说:“没想到这小子眼皮子这么浅,跟那样一个小奴婢搞上了。”

    “少爷,”范舟好奇地问:“那个阿莲会做三少爷的姨太太吗?”

    安元志说:“做姨太太?我看那个小奴婢没这个福份。”

    “为什么?”

    安元志看看范舟,说:“你一个男孩儿,好奇这些事做什么?不会是你也看中哪个女人了?”

    范舟忙就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最好,”安元志一脸坏笑地道:“就你这年纪,毛都没长齐呢,就要想女人吗?”

    范舟不懂地道:“我哪里的毛没长齐?”

    安元志的目光往范舟的身下一移,说:“哦?你这里的毛长齐了?把裤子脱了让少爷看看。”

    范舟跳起来就跑,跑出老远了,回头恨恨地冲着安元志的书房呸了一口。这个少爷看起来是个正经人,一开口就完全就是个混蛋了。

    范舟跑出去之后,安元志的脸马上就冷了下来,秦氏能允许身边的婢女爬上儿子的床,看来这一次为了让这个叫阿莲的小婢女,安心为她卖命,秦氏是把安元信这个儿子当成贿赂了。

    也对,安元志看着书桌旁的烛台,一个当家主母,被关了这些年,怎么着也会想尽办法东山再起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安元志冷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一个掌风过去,将烛火弄灭,书房里顿时昏暗了下来。

    书房外伺立着的小厮们,看着书房里的灯灭了,也没敢进屋看看情况。安元志在人前嬉笑怒骂,看着是个爽直之人,不过这些近身伺候他的小厮知道,他们的主子是个性子阴沉,喜怒都藏在心里的人。

    安太师带着大管家一行人走进了关着秦氏的小院,院里的几个奴婢婆子,看到安太师带了这么多人来,吓得马上噤了声,一起跪到了地上。

    安太师也不看这些奴婢婆子一眼,直接就进了秦氏“养病”的屋子。

    秦氏这会儿正歪坐在床上,看见安太师进来了,忙就要起身。

    安太师却是进了屋后,就指着站在床前的阿莲道:“把这个奴婢给我拖下去。”

    “父亲!”安元信就几步就站到了阿莲的面前,说:“父亲,她怀的是儿子的种。”

    安太师看了大管家一眼,说:“快一点。”

    大管家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带着几个下人往床前走。

    秦氏这时忙道:“老爷,阿莲是妾身送与元信的人。”

    大管家听秦氏开口了,忙就带着人停了步。

    安太师冷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氏说:“妾身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老爷事多,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跟老爷说。”

    “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安太师说:“这丫头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夫人你的打算还真是早。”

    秦氏勉强冲安太师一笑,说:“阿莲是个心灵手巧的,妾身看她讨元信的喜欢,就作主把阿莲给他了。”

    安元信看着安太师道:“父亲,有母亲作主,儿子要了阿莲,有什么不对吗?”

    做母亲的往儿子的身边送一个女人,这在豪门大族里也是常事,没什么不对的。秦氏哪怕不管家了,也是安府里正儿八经的正夫人,还是个有品阶的诰命夫人。

    安太师看看自己的三子,说:“我说过,谁也不准进这个院子,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安元信说:“儿子想念母亲,来看看母亲,父亲要为这事罚儿子吗?”

    秦氏这时冲安太师哭道:“老爷,妾身也想几个孩子,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你就不要怪元信了。”

    “你也知道你害了他们?”安太师望着秦氏冷笑。

    秦氏只顾着低头抹眼泪,倒是没看到安太师脸上这会儿让人心惊的冷笑。

    “父亲?”屋外,这个时候又传来了安元文的声音,“父亲,儿子们能进来吗?”

    “元文,”秦氏冲着屋门哭喊了一声。

    安大公子刚回府,还没及回房去换身衣服,洗把脸呢,就被二弟安元礼拉了过来。站在屋外,看见里面秦氏的哭声,安元文的心里也难过。对于安锦绣和安元志姐弟来说,秦氏是仇人,可对于安元文兄弟几个来说,秦氏却是个慈母。

    “进来吧,”安太师说了一句。

    “大哥,进去啊,”安元礼看安太师发话了,安元文却还站在屋门前不动,便和四公子安元乐一起,伸手推了推安元文。

    安元文这才应了一声是,带着两个弟弟走进了屋里。

    秦氏一看这兄弟三个也来了,是真的在哭了,与儿子们在同一个宅院里住着,她这都几年没有见过这几个儿子了?

    安元文兄弟三人也想哭,只是看看坐在一旁,面沉似水的父亲,这眼泪再怎么也不敢掉下来。兄弟三人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秦氏行了礼。

    “快起来吧,”秦氏哭着道:“我这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见你们几回。”

    安元文勉强笑道:“听说阿莲怀了三弟的孩子,这是喜事啊,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秦氏把阿莲的手一拉,说:“阿莲是个好的。”

    安太师冷眼看着母子几个说话,一言不发。

    安元乐拉了拉安元文的衣服,冲自家大哥使了一个眼色。

    安元文这才看向了安太师,硬着头皮道:“父亲,阿莲孩子都怀上了,还是让三弟把她收房吧。”

    安太师说:“你也知道她叫阿莲?”

    安元文的神情慌张了一下,忙道:“儿子也是刚刚才听说这事。”

    安太师看安元文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儿子在跟他扯谎。安元文在朝中也为官不少年头了,到了今日还是这样不堪大用,喜怒不形于色这种本事都没修练出来,想到这里,安太师心里的怒火烧得更盛了。

    安元信道:“父亲,这个孩子是我安家的血脉。”

    “安家的血脉?”安太师冷道:“一个奴婢能生出什么好的来?”

    安太师这话一说,阿莲在安元信的身后就是一哆嗦。

    安元信忍气道:“庶子就不是我安家的血脉了?”

    “她不配,”安太师说道。

    “老爷……”秦氏开口想劝。

    “你闭嘴!”安太师突然就冲秦氏发作道:“看来你是天生的不安分,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跟我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告诉你,元志成婚那天,他与公主殿下不会来给你行礼,你最好死了这个心!”

    秦氏苍白了脸,说:“老爷,妾身再怎么说也是元志的嫡母吧?”

    “这话你也说的出口?”安太师说:“你以为他认你吗?”

    “父亲!”安元信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冲安太师大声道:“你是不是忘了?绣姨娘当年也是在母亲身边伺候的奴婢!她生的儿女是安家的血脉,到了阿莲这里就是不配了?母亲做错了什么?他安元志身为人子,凭什么不来给母亲行礼?我们安家还要不要讲规矩?!”

    安元信这一席话吼下来,把安太师气了个半死。

    安元文拦了安元信几回,都没能把这个生性暴燥的三弟给拦住,只得跟安太师说好话道:“父亲,三弟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性子,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来人,”安太师指着阿莲道:“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

    “父亲!”安元信把阿莲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说:“你的心肠就这么硬,连自己的孙儿也不放过?!”

544安氏父子

    安元志站在屋门外,听见了屋里安元信的吼声之后,看一眼同样站在屋外的三嫂钱氏,小声道:“三嫂,看来你要小心这个阿莲了,我看我三哥对她怎么是一往情深,为了她连父亲都不怕了的样子。”

    钱氏知道自己的丈夫跟安元志不和,不想让安元志看他们这一房的笑话,想在安元志面前保持一个宽容大度的大家妇人的风度,可是钱氏这会儿装不出来。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却尽力护着另一个女人,任何一个女人也承受不了这种事情。

    宁氏夫人大着肚子,握住了钱氏的手,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唯有这样,让钱氏知道,她这个大嫂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也许钱氏的心里能好受点。

    安元礼的夫人严氏和安元乐的夫人晃氏互看了一眼之后,都没有吱声,心里为钱氏夫人不值,可是这是三房的事,里面还牵扯到婆婆秦氏,她们管不了。

    屋里这时传出了安太师的怒声,“你们是想死了吗?把这个贱婢拖出去!”

    “父亲!”安元信的大喊声随即就传了出来,听着声音,安三公子是要跟自己的父亲拼命了。

    安元志看看小院的门前,闹到现在,老太君都没有出现,看来这个老太婆这一回是要袖手旁观了。结个婚还真是麻烦,安元志心里想着,这个婚事里,到底有多少算计在里面?

    屋中这时传来了秦氏的大哭声,和阿莲的尖叫声。

    钱氏夫人直挺挺地站着,不出声地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孽种掉了吧!”

    等屋里又传出了打斗声之后,屋外站着的安府儿媳们,都是面容失色,手足无措了。

    安元志咳了一声,推门就走进了屋里。

    屋里,几个安府的下人一起按着安元信,阿莲被两个下人拽着手正往外拖,秦氏哭倒在床上,安元文兄弟三个扎着手站在一旁,只敢出言相劝,却不敢动。

    安坐着不动的安太师,看见安元志进来了,眉头一皱,说:“你来做什么?”

    安元志一笑,说:“不是说夫人快死了吗?儿子来看看。”

    “安元志!”安元信吼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说:“又不是我要弄掉你的儿子,你冲我发什么火?”

    两个下人看安元志进来了,不知道五少爷又有什么主意,停了步。

    阿莲趁机挣脱了两个下人的手,扑到了安太师的跟前,磕头如捣蒜一般,说:“太师,奴婢求太师饶命,太师,奴婢愿意一辈子给三少爷做牛做马,太师,您饶了奴婢这条命吧。”

    “你就这么狠心?”安元信问安太师道。

    “拖下去!”安太师不为所动地道。

    “老爷!”这一回是秦氏到了安太师的跟前,道:“阿莲是妾身给元信的!”

    “啧,”安元志咂一下嘴,说:“夫人,三少爷好歹是你的亲生儿子,就为了能出这个院子,您连儿子都能当成礼物送出去吗?”

    “安元志,你除了满嘴喷粪之外,你还会做什么?”安元信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走到了安元信的跟前,跟抓着安元信的几个下人道:“你们放手。”

    几个下人心里清楚自己得听安太师的命令,可是安元志开口之后,他们下意识地就照着做了。

    安元信的双手自由之后,一拳就打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一把扭住了安元信的手腕子,说:“你一个读书人,跟我动手?”

    安太师这时道:“安元志,他是你兄长!”

    安元志扭着安元信的手腕子,把安元信往安太师的面前一甩,直接把安元信扔到了安太师的脚下。

    “三少爷!”阿莲扑到了安元信的身上。

    安元信的右手腕子这会儿疼得他身上冒汗,右手一动也动不了,看来这只手是被安元志弄断了。

    “你打你的兄长?”秦氏这时冲安元志叫道。

    安元志说:“你不是快死了吗?中气挺足的啊。”

    “安元志!”这下子连安元文都恼了。

    “有本事,就靠着你们自己的功劳,让这位夫人出了这个院门,”安元志看看站着的三个嫡兄,轻蔑道:“没这个本事,就老实呆着,跟我摆着什么正房夫人,嫡出少爷的架子?”

    “五少爷,”阿莲又跟安元志道:“是奴婢错了,求您不要为难三少爷。”

    “我为难他?”安元志撇了撇嘴,说:“一个到了今天还在太学院混日子的人,我要为难他什么?安元信,你越来越有出息了,现在要一个奴婢为你说情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生的?”安元信被安元志激得脑子一热,道:“你还看不起阿莲?”

    “你说什么?”安元志说:“你把话再说一遍。”

    “元信!”安元文跺着脚喊了一声:“你就闭嘴吧!”

    安元信恶狠狠地瞪着安元志。

    安太师开口道:“元志……”

    安元志冲安太师摇了摇手,说:“我知道,我也是个奴婢生的么,这样吧夫人,”安元志看向了秦氏,说道:“如果你把这个奴婢弄走,那我成婚那日,就一定带着公主殿下来给您磕头问安。夫人病重,我的婚事就权当是为夫人冲喜的,你看是这个奴婢重要,还是冲喜重要?”

    秦氏愣住了。

    安元志也不急,就站着等。

    安元信看秦氏没有一口回绝安元志,心里有些发凉了,喊了秦氏一声:“母亲?”

    秦氏心里天人交战,她已经失了安太师的心,若是再失了儿子们的心,那她手里还能剩下什么?只是,秦氏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有本事让她走出这个院门啊,除了利用安元志的大婚,她现在别无他法,她该怎么办?

    “够了!”安太师这时起身道:“把这个贱婢拖出去。”

    “我看你们谁敢!”安元信喊。

    “进来,”安元志冲门外说了一声。

    几个安府的护院应声走了进来。

    安太师也不问安元志是什么时候找的护院了,道:“把人拖出去。”

    护院都是有武艺傍身的,不然这些人也当不上护院,他们动手比下人们爽利了不是一倍两倍。只一个护院,伸手把阿莲的头发一拽,拖了就往外走。

    安元信右手动不了,想拉阿莲都拉不住,冲安太师喊道:“你是要逼死我?”

    安太师说:“我可以让这个贱婢活着,你带着她走,从此以后,我安家再也没有你安元信这个人,你告诉我,你要带这个贱婢走吗?”

    “相公!”钱氏夫人的哭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一个奴婢罢了,”安元文忙就走到了安元信的跟前,说道:“你就听父亲的话吧!”

    “她,”安元信这会儿听不到钱氏的哭声,就光听见阿莲的哭喊声了,跟安太师说:“那是你孙儿啊。”

    “也许她生个女孩儿呢,”安元志说:“你怎么就认定是儿子了?”

    安太师冷冷地看了秦氏一眼后,一甩袍袖,大步走了出去。

    安元志看看屋里的嫡母和四个嫡兄,冷笑一声后,也走了出去。

    安元信起身想追出去,被安元文兄弟三人下死力气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屋外,钱氏哭成了一个泪人,只是安太师和安元志从屋里出来之后,都没有看她,径直就走了。

    “没事了,”宁氏拉着钱氏的手安慰道:“父亲把那个贱婢处理掉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三弟妹,不要哭了。”

    钱氏听了宁氏的劝后,更是痛哭不止,今天被安元信闹了这一场之后,她在安府里还有什么脸面了?

    安太师出了院门,还能听到屋子里安元信疯狂的叫喊声。

    “要不就让这个女人生吧,”安元志这时却又说道:“父亲,别让三少爷跟你结下仇来,这才是让外人笑话的事。”

    大管家看了安元志一眼,不明白这个五少爷到底安得什么心思,方才在屋里做恶人,这会儿出来又做好人了?

    阿莲这时被护院扔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看来被护院扔在地上时,伤得不轻。

    “把她弄走!”安太师命大管家道:“不要让我再看到她!”

    “你忘了东阳沈家之事吗?!”安元信的叫喊声已经破了音。

    “等一下,”听了安元信的这声喊后,安元志对要拖阿莲走的护院道。

    屋子里,安元文捂住了弟弟的嘴,脸色难看之极。

    院外,安元志问安太师道:“这丫头有家人在外面吗?”

    大管家忙过来道:“五少爷,这个阿莲的老子娘都是安府的奴才,这是个家生子。”

    安太师往阿莲的跟前走了两步,突然道:“让她的爹娘把这个贱婢领走。”

    “你还不谢恩?”安元志站在安太师的身后,看着阿莲道:“太师饶你一命了。”

    阿莲跪在地上给安太师磕头。

    安太师从阿莲的身边走了过去。

    大管家追在安太师的身后问:“太师,那夫人这里?”

    “等四位少爷都走了,把院门再封上吧,”安元志说道:“夫人病得那么重,怎么能让人进去打扰呢?”

    大管家看看快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安太师,跟安元志躬身道:“奴才明白了。”

    安元志说:“明白了,你就去安排吧。”

    大管家站下来恭送这父子二人走远。

    “她是你的嫡母,”左右无下人跟着后,安太师才跟安元志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对秦氏你必须孝顺!”

    “她有四个儿子,”安元志说:“她用的着我孝顺吗?”

    “做样子,你也得做,”安太师道:“我从来不指望你孝顺她。”

    “真要放秦氏出来?”安元志问道。

    “这种事不会发生,”安太师冷道:“你放心好了。”

545被当作赏赐的儿子

    安元文的一个小厮在安太师和安元志走了之后,飞跑进了秦氏的屋中,跟屋里的主子们禀报道:“太师饶了阿莲了,让阿莲的老子娘先把她领回去了。”

    安元信这才脱力一般地躺倒在了地上。

    安元文松开了捂着安元信嘴巴的手,看向了秦氏道:“母亲,你真的想借着安元志大婚,让父亲放你出去,出,出这个院子养病吗?”

    秦氏掉眼泪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打算?”

    安元信看向自己的母亲,突然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元信,”秦氏追到了安元信的面前。

    “抱歉了母亲,”安元信冷道:“儿子没用,不能像安元志那样在朝中步步高升。”

    安元文赶上来道:“元信,你说什么胡话?”

    安元信绕开秦氏,就往外走。

    秦氏说:“元信,你这是恨上为娘了?”

    “儿子是真的喜欢阿莲,”安元信的脚步停了一下,跟秦氏说道。

    秦氏说:“阿莲不过是一个奴婢啊!”

    安元信摔门走了出去。

    安元文扶住了身子摇晃,眼看着就是要倒的秦氏,说道:“母亲,安元志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秦氏望着长子,突然心中也有了愤恨,若是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争气一些,自己又何至于生了四子两女,最后还是被安书界弃在了这个小院里?

    安元文没有心力来探究秦氏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扶着秦氏在床榻上坐下了,便说:“母亲,你好好休息吧,儿子们去看看父亲。”

    秦氏说:“你们这就要走?”

    安元文说:”儿子改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秦氏泄了气一般地道:“我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去吧。”

    安元文带着两个弟弟往外走。

    秦氏坐在床上,突然就又道:“安元志成婚那日,务必让他和公主殿下来见我!”

    安元文头都没回,快步走了出去。

    安元礼和安元乐看安元文是这种态度,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垂泪的秦氏,跟在安元文的身边后了出去。

    秦氏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安元文出了屋子,看看屋外站着的这些人,问宁氏道:“三弟妹呢?”

    宁氏小声道:“哭着回房去了。”

    安元文说:“你没劝劝她?”

    宁氏说:“这种事,妾身要怎么劝?”

    安元礼这时侧耳听听屋里秦氏的哭声,问安元文道:“大哥,我们下面要怎么办?”

    “都回去吧,”安元文说:“这事父亲自有打算。”

    “那母亲呢?”安元乐忙就问道。

    安元文摇了摇头,说:“这是要父亲决定的事,我们管不了,都回去吧。”

    安元礼往院门那里走去。

    严氏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往外走了,忙也跟了上去。

    “大哥,”安元乐却还是不走,问安元文道:“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吗?”

    “你能做什么?”安元文问安元乐道。

    安元乐被安元文的这个反问问住了,他在家里虽也是嫡出,可是家里不管出了什么事,好像都没他说话的份。

    “跟弟妹回房去吧,”安元文放轻了声音,跟安元乐道:“有我们在呢,你不必操心,安心读你的书。”

    晃氏这时走上前来,冲安元文蹲了一个半福,喊了安元文一声:“大哥。”

    安元文拍了拍安元乐的肩膀,“开春之后就要下场考试了,你如今安心温书才是正经,家里的事你不用管,跟弟妹回去吧。”

    安元乐只得带着晃氏走了。

    安元文看着安元乐夫妻两个往院外走,安元乐今年年初才成的亲,晃氏也是世族小姐,跟安元乐走在一起,也堪称郞才女貌。只是,安元文紧锁着眉头,安元乐比安元志大了一岁,安元志已经在军中闯出了一片天地,而安元乐却还没有一官半职,由安元乐再想到自己,安元文心情低落。

    宁氏夫人轻声道:“相公,我们还是走吧。”

    安元文看向了站在院中淋雨的管事的,道:“父亲有什么吩咐?”

    这管事的忙道:“太师说等少爷们走了之后,将夫人的院子重新封了。”

    宁氏夫人看着安元文摇了摇头,这种事他们管不了。

    安元文大步走进了雨中。

    宁氏夫人自己打了伞,大着肚子追了安元文几步,看得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一阵心惊胆颤。

    “我想出去走一走,”安元文停下跟宁氏道:“你先回房去吧。”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出去?”宁氏为安元志打着伞,小声道:“那个阿莲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安元文从宁氏的手里拿过雨伞,又往前走去。

    宁氏夫人走在安元文的身边,边走边道:“母亲怎么能让一个奴婢迷了三弟的心?”

    “你也怪母亲?”

    “妾身不敢,只是为三弟妹伤心,”宁氏道:“那个奴婢还怀了孩子,真是可笑,就算母亲想要一个为她办事的人,花些钱财就是,怎么能把阿莲送到三弟的身边?她有为三弟妹想过吗?”

    “不要说了,”安元文道:“这里面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宁氏闭了嘴,这里面的事她是知道的不多,怀孕之后,她就没管过家了,安元信跟阿莲之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站在屋外,听了安元志的那番话后,宁氏现在对自己婆婆是一千一万个看不上。

    安元信出了秦氏的院子之后,直接就去了阿莲父母住着的地方。等安元信赶到时,安家供下人们住着的这个院落里,站满了安府的奴才们,阿莲母亲的哭声,凄厉又绝望。

    安元信推开了挡着他路的几个下人,往哭声传出来的那间屋里跑,还没跑到屋门前,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院中的人们看到安元信进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一副看戏的神情。

    安元信冲进了屋中后,就看见了一地的血,阿莲被她娘亲抱在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阿莲的父亲一脸木然地站在一旁,看到安元信进屋之后,也没什么反应。

    安元信走到了血泊里站下,喊了一声:“阿莲?”

    “孩子没了,”阿莲的母亲跟安元信哭道:“一碗药下去,大人小孩都没了!”

    阿莲的脸扭曲着,大张着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孩死前一定痛苦不堪。

    安元信踉跄了一下,道:“谁?谁给她吃的药?”

    阿莲的母亲哭着说:“是太师身边的人,他们给阿莲灌了药,奴婢怎么求都没用啊。”

    安元信蹲下身,摸了摸阿莲还有些温度的脸。这时一个血肉团子,从阿莲的左裤角里滑到了地上,正好掉在了安元信的脚下。安元信先还没认出这是什么来,等反应过来这个血肉团子,就是阿莲怀着的小孩之后,安元信干呕了起来。

    “我苦命的女儿啊!”阿莲母亲抱着阿莲哭叫。

    安元信站起身,转身又冲了出去。

    阿莲母亲的哭声停住了,她不明白,这个时候安三少爷不跟她一起伤心,跑出去做什么?

    阿莲父亲这时终于开口道:“这下子你满意了?”

    阿莲的母亲一脸的眼泪,愣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阿莲跟安三少爷好上的事,她是知道的,那时她心里是真为女儿高兴,家生子怎么了?她的阿莲从小就长得漂亮,有个绣姨娘在前边做例子,凭什么她这么漂亮的女儿,就不能当上安府里的姨太太?等阿莲怀上安元信的孩子之后,阿莲母亲更是欣喜异常,这孩子日后要是个有出息的,跟如今的安五少爷一样,那她的女儿做安三少爷的平妻也不是不可能啊。

    阿莲父亲说:“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哭?”

    “我,我怎么知道事情会这样?”阿莲母亲哭道:“这是安家的血脉啊!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呢!”

    阿莲父亲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们夫妻二人膝下只有阿莲这一个女儿,阿莲上了安三少爷的床,这么大的事,媳妇和女儿都瞒着他。如今好了,阿莲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了,他跟媳妇两人,还不知道安太师要怎么处置他们呢!

    安元信发了疯一般,一头冲进了安太师的书房,大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拦,都没能拦住他。

    安元志坐在安太师的左下首处,看一眼冲进来的安元信,说:“看你这个样子,那个小奴婢死了?”

    “你怎么能杀了她?!”安元信现在没心情理安元志,冲着安太师大叫道。

    安太师冷道:“我让你选过了,你没带着这个贱婢走,那我自然要处置这个贱婢。”

    “那是你的孙子!”安元信喊道。

    “我有五个儿子,”安太师说:“一个贱婢肚子里的种,我不稀罕。”

    “那他呢?”安元信指着安元志冲安太师叫道:“当年,你为什么要让这个奴才秧子出生?”

    安元志这一回没跟安元信动手,只是看着安元信冷笑道:“你脑子还正常吧?我娘亲是父亲的平妻,这事父亲都写成折子上呈给圣上了,你现在叫我奴才秧子?安元信,你是在说我们安家欺君吗?”

    安元信怒视着安元志。

    “被自己娘亲当作赏赐的感觉怎么样?”安元志问安元信道:“你还没蠢到,到现在也看不出你娘亲想要什么吧?为了得到一个忠心不畏死的奴才,把儿子赏出去给这个奴才,嗯,反正她有四个儿子,你又是最蠢的那一个,她不选你选谁呢?”

    “你闭嘴!”

    “我闭嘴,那个贱婢也活不过来了,”安元志说:“她也是眼拙,四个嫡公子里,她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你这个废物啊。安元信,你还真是可怜。”

546一家之主的难处

    安元信站在安元志的面前,气极之下,他也还知道自己动不了这个人。对于家族来说,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之人,才能被整个家族看重,他安元信如今算什么?

    安元志看安元信失魂落魄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一眼安元信的右手碗,因为断骨,安元信不算太粗的手腕,这会儿肿成了球状。“找大夫看看手吧,”安元志说:“以后记住,不要跟我打架,我一个从军的丘八,手上没数的,若是真把你打死了,我还得为你偿命。”

    “安元志,”安太师道:“你的话还没说完?”

    “完了。”安元志把手里拿着的,一本帐册一样的东西,冲着安太师挥了挥,说:“这东西我拿回去看看,你们两个慢慢谈吧。”

    安元志起身,悠悠然地走了出去,出门之后,把书房门大力地一带,书房门“嘭”的一声,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声响,这才多少显露出一些安元志真实的情绪来。

    安太师看一眼三子,道:“你去看大夫吧。”

    安元信这会儿也觉不出手腕那里疼来,他就是不明白,自己的这个父亲怎么能这么心狠?

    看安元信站着不走,安太师只得道:“想攀上你过上好日子,这个奴婢没错,只是元信,这个奴婢是明面上帮着你母亲的人,所以我不能留她。”

    安元信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安太师心中叹息了一声,将秦氏关在小院中,说是惩罚,其实何尝又不是一种保护?秦氏若是天天在安元志的面前晃悠,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安元志为了安锦绣也好,为他自己也罢,会让秦氏活着吗?这个阿莲也一样,这样出死力帮秦氏的人,安元志能放过?安元信能是安元志的对手吗?最后还不是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自己可能都会死在安元志的手里?而安元志逼死兄长的妾室,甚至背上杀兄的恶名,这对安元志又有什么好处?

    “父亲!”安元信看安太师只是叹息不语,气愤道:“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安太师说:“我要给你什么解释?这个家还是我当家,我打发一个奴婢要跟你解释什么?不过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也值得你这样?”

    “我们谁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安元信斥问自己的父亲道:“是我们安家不贪图富贵,还是父亲你从来也没有贪图过富贵?!”

    “可笑,”安太师冷道:“你把我们安家,跟一个贱婢作比?安元信,你在我面前摆什么痴情种的疯样?你若对这贱婢真心,我让你在这个女人和你安家公子身份间二选其一时,你就该毫不犹豫选这个女人!”

    安元信痛苦地抱头。

    “没有了安家,你以为那个贱婢还会跟着你?”安太师毫不容情地道:“滚出去,不要再在我这里丢人现眼了!”

    安元信双眼直愣地看着安太师。

    “滚啊!”安太师高声拍案道:“我只当我安书界养了一个废物!”安太师看着三子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的妻儿们,就没有一个能体谅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在安锦绣宠冠后宫,安元志羽翼渐丰之时,他想保住他们的命,难道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安元信转身,跌跌撞撞地撞开门,跑了出去。

    安太师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突然就悲中心来。说他贪图富贵?他费尽了心机,把自己变成一个卑鄙小人,难道是为了他自己?

    安元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安太师的书房的,等他的脑子又能想事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中的床上了。

    钱氏一脸漠然地坐在一旁,看着安元信也不说话。

    夫妻二人对望了很久,却都没有要说话的**。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老太君拄着拐杖走进安元信的卧室时,看到眼前的这个情景脸色就是一沉。

    “太君,”钱氏看见老太君进来,忙就起了身。

    老太君走到了床边,看一眼安元信上了夹板的手腕,“这伤处大夫怎么说?”

    安元信这才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大夫来给他看过伤了,他竟然都没印象。

    钱氏说:“大夫说三少爷的腕骨断了,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老太君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这话不假。”

    钱氏夫人说:“五少爷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孙媳给我倒杯水去吧,”老太君跟钱氏夫人道。

    卧房里就有现成的茶水,可是老太君却让自己出去拿水,钱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老太君想与安元信单独说话之后,忙就走了出去。

    卧房外,两个宫里的嬷嬷腰板笔直地站在那里,看见钱氏出来后,都是面无表情地看了钱氏一眼。

    钱氏忙道:“屋里没有热水了,我去给老太君拿些热水来。”

    一个嬷嬷说:“这种事怎么不让下人去做?”

    钱氏忙又道:“给老太君用的水,还是我自己去放心。”

    这个嬷嬷冷笑了一声,说:“那夫人请吧。”

    钱氏被两个嬷嬷看得汗毛倒竖,逃也似的走了。

    “太君,”安元信躺在床上喊了老太君一声。

    “不要怪你父亲,”老太君道:“他也是没有办法。”

    安元信这会儿浑身无力,叫喊不出来了,只能声音虚弱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安家的富贵以后要靠安元志了,”老太君低声道:“你大哥日后也要靠他帮衬,你父亲如今万事都得紧着他先来啊。”

    安元信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

    “你骂他的话,我听人说了,”老太君说:“安元志要是想你死,直接进宫告你一状,圣上对你也不过就是一杯药酒的事,元信,你不能胡涂啊!”

    安元信双眼失神地看着帐顶看了半天,才说:“阿莲为何一定要死?”

    “安元志恨你的母亲,”老太君说:“阿莲这种忠心耿耿帮你母亲的人,安元志能让她活吗?”

    “安元志没说要阿莲死的话。”

    “元信啊,你信我的话,阿莲落到了安元志的手上,死得就不会这么痛快了。”

    “安元志,又是安元志!”安元信恨道:“一个舞刀弄枪的军汉,他凭什么得圣上的青眼?”

    “元信,你听祖母的话,明日一早去跟你父亲请罪,你们兄弟如今能指望的也就是他了,”老太君说:“你把你父亲的心弄冷了,最后得意的只能是安元志啊。”

    安元信一闭眼,“所以阿莲就白死了?”

    老太君没有跟安元信说,阿莲不过就是一个奴婢这样的话,探身过来,摸一下安元信的前额,小声道:“除了这个阿莲,你还有妻儿要顾,你这样,要我的孙媳和重孙儿他们怎么办?”

    安元信半晌无话。

    “日后不要再跟安元志争了,”老太君又劝道:“他对你们没有什么兄弟的情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安元信说:“那就让他杀了我好了。”

    老太君叹口气,道:“你当他不敢吗?”

    安元信狠狠地揪着身下的被褥,从咽喉深处发出了一声呜咽。

    入夜之后,阿莲的尸体被安府的两个下人用车拉出了安府。

    阿莲的父亲自己梳洗了一下,之后就坐在屋里,劝阿莲母亲也去梳洗一下。

    阿莲的母亲还是坐在地上的那滩血中,血已干透,屋中的那股血腥味却还是久久不散。“阿莲死了,你就坐在这里?”阿莲母亲冲着丈夫叫道。

    阿莲父亲说:“我等着死啊。”

    阿莲母亲哆嗦了一下。

    “你们母女两个做下这种事来,太师处置了阿莲,还能再留我们两个活吗?”

    阿莲母亲直接被丈夫吓傻了。

    大管家这时在门外咳了一声,喊阿莲父亲的名字道:“王老实,在屋里吗?”

    阿莲母亲一听大管家的声音,顿时就往床底下爬,尖声叫道:“我不要死!”

    大管家伸腿把门踢开,走进了屋来。

    阿莲父亲起身道:“大管家,你来送我们上路了?”

    “你这会儿倒是个明白人了,”大管家看着半个身子钻进了床肚里的阿莲母亲,跟阿莲父亲道:“老实啊,你年纪也不算老,再生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莲父亲听不懂大管家的话。

    大管家冲阿莲父亲摇了摇头,说:“五少爷要见你,你去五少爷那里吧。”

    “五少爷?”阿莲父亲更是有些傻眼了。

    “是啊,”大管家说:“你快去吧。”

    阿莲父亲说:“大管家,五少爷有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管家说:“不过我看五少爷,不像是要杀你的样子。”

    安元志跟大房这帮主子的恩怨,安府里是个人都知道。阿莲父亲想着自己的女儿帮着秦氏闹得这一出,直觉安元志找他不会是为着什么好事。

    “快去吧,”大管家看阿莲父亲盯着床那里的婆娘看,便道:“这种蠢妇,你还稀罕她做什么?阿莲年纪小,她年纪还小吗?你家阿莲就是死在这个蠢妇的手上!”

    阿莲父亲把牙一咬,转身走出了屋门。

    “把这个蠢妇给我拖出来,”大管家在阿莲父亲出去之后,命自己身后的人道。

    几个使粗的婆子走上前,没费劲就把阿莲母亲从床肚里拖了出来。

    “我不想死,”阿莲母亲神经质地看着大管家道:“你别杀我。”

    大管家一笑,说:“你一向疼阿莲,不去下面陪她去?”

    “不去,”阿莲母亲忙就摇头道:“我不想死。”

    “在胆子做白日梦,没胆子死?”大管家的面色一冷,说道:“把她绑了。”

    阿莲母亲哭喊尖叫,满地打滚,不让几个使粗婆子碰她。

547志向远大

    “手脚快一点,”对于阿莲母亲这样的下人,大管家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催几个婆子道。

    等阿莲母亲被几个婆子按在了地上后,看着大管家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不知怎地,阿莲母亲身下就是一热。

    大管家看着阿莲母亲身下多出的这滩水,嫌弃地直摇头,他这儿还没干什么呢,这个女人就吓尿了。

    袁义这时马到了安府的大门前,翻身下马后,就跟迎到他面前的安府下人道:“我是安妃娘娘身边的袁义,太师可在府中?”

    这个下人看过袁义来府里几次,知道这是安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人,连他家太师都要对这位客客气气,忙就冲袁义哈腰道:“太师在府里,袁总管跟小人进府吧。”

    袁义把马缰绳交给了另一个迎上来的安府下人,跟着这个下人走进了安府。进了安府之后,袁义回头往自己来的地方望了望,那个在路上一路跟着他的人,这会儿倒是看不到了。

    下人说:“袁总管,您这是?”

    “没什么,”袁义说:“你带我去见太师。”

    “袁总管请,”这个下人忙就把袁义往府里让。

    安太师在书房里见到袁义之后,也不觉得奇怪,说:“府里之事,嬷嬷们已经通知娘娘了?”

    袁义点了点头。

    秦氏院子里的动静一闹出来,在安府里看着老太君的嬷嬷们,就把这个消息往宫里传了。

    安太师说:“娘娘有什么话要你代传的?”

    袁义说:“娘娘让我来见少爷。”

    安太师说:“元志这会儿在自己的院中,你去见他吧。”

    袁义看着安太师道:“太师,娘娘得知夫人的事情之后,心情不好。”

    只这一句话,安太师就知道安锦绣是什么意思了,跟袁义道:“你回去后跟娘娘说,秦氏病重,我尽力为她求医问药,让娘娘不要为她担心。”

    袁义冲安太师躬身行了一礼后,就要退出去。

    安太师却突然又道:“娘娘要你来见元志,为了何事?”

    袁义又站下来说:“太师,娘娘怕少爷犯下大错。”

    “哦?”安太师假装不明白,说:“元志会犯下什么大错?”

    袁义说:“太师,娘娘说您能听懂我的话。”

    安太师冲袁义挥了挥手,说:“你去见元志吧。”

    袁义从安太师的书房里退了出去。

    安太师长出了一口气,现如今也只有安锦绣,能让安元志听话了。

    安元志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埋头翻着安太师入夜之前给他的东西,右手边上还放着一个算盘。听见书房门响了一下,安元志马上就面带煞气地抬头,道:“我不是说谁也不准……”话说了一半,发现来人是袁义后,脸上才带上了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袁义走到了书桌前,看看木制的小算盘,说:“少爷在做什么?算帐?”

    “哦,”安元志说:“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他从兵部拿回来一本帐,上面是周宜最后一次带兵去白玉关抗敌时,花掉的银两明细帐。”

    袁义说:“太师怎么会让你看这个?”

    安元志把帐本一合,笑道:“我不是在军中混着么,总要什么都知道一点。不说这个帐的事了,你怎么来了?”

    袁义说:“是主子让我来的。”

    安元志起身,拉着袁义在书桌旁的坐榻上坐下了,小声道:“我姐又给我做东西了?”

    袁义看了安元志一眼,说:“主子哪有空天天为你做东西?”

    “也是,”安元志说:“我这个弟弟不能跟她相公,也就是我姐夫比么。”

    袁义说:“少爷,你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安元志说:“奇怪了,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秦氏的事,主子知道了,”袁义说:“又被气得不清,今天晚上又没吃饭。”

    安元志这才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说:“她傻啊?为了秦氏不吃饭?”

    袁义说:“要不是秦氏和太子妃,主子和将军也落不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安元志说:“你回去跟我姐说,秦氏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一个内宅的妇人,我还治不了她吗?”

    袁义忙就小声道:“主子让我跟少爷你说,秦氏你不能杀。”

    “杀?”安元志一撇嘴,说:“她还真能想。”

    “我觉得按着少爷的脾气,你一定会下手杀她的,”袁义一脸严肃地道:“少爷,主子说了,不管这个秦氏做过什么,她总归是你的嫡母,杀母这种事,你一定不能做。”

    安元志揉揉鼻子,说:“我就是想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啊。”

    袁义摇头,说:“主子说少爷不能起这个心思。”

    “为什么啊?”安元志说:“我不动手,让别人动手也不行?”

    “少爷要是做大事的人,”袁义学着安锦绣的话,跟安元志道:“杀母这个事,要是落到头上,这辈子不说,可能下辈子都洗不干净。”

    “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过呢,还管下辈子?”安元志好笑道:“袁义,我姐是个女人家,心肠总归软,你也跟她一样?”

    袁义说:“少爷你成亲,家中嫡母却死了,这事秽气。”

    安元志说:“我不怕,杀人我都不怕,我怕秽气?”

    袁义说:“主子说了,举头三尺有神明。”

    “嗯,”安元志说:“那就让神明来收拾我吧。”

    “少爷!”袁义加重了语气,喊了安元志一声。

    “行了,”安元志冲袁义摆了摆手,“你别娘们兮兮的,这个秦氏我不收拾她,我觉都睡不着。”

    “主子说,秦氏不能死,”袁义又跟安元志丢了一句话。

    安元志说:“为什么啊?这个女人也重要起来了?”

    袁义说:“五殿下现在正盯着你呢,秦氏一死,主子怕五殿下拿这事再害你一回。”

    安元志没好气地一笑,说:“我傻啊?这事能让白承泽查出来?那我不如直接去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袁义问安元志道:“他能在江南让水匪来杀你,怎么就不能诬你杀母?这个,好像也不是诬陷你。”

    安元志这才不说话了。

    袁义说:“少爷,你就听主子的话吧,主子说了,秦氏若是不能留,她会对付这个女人,让你不要管内宅之事。”

    安元志深吸了一口气,说:“她不想我手上沾嫡母的血,我就愿意让她的手沾血了?”

    袁义只得道:“想杀秦氏也不急于这一时,大不了,最后我出手,杀她这样的,举手之劳。”

    安元志说:“那你现在就去吧。”

    袁义看一眼安元志,说:“你说真的?”

    安元志说:“我没事逗你玩吗?”

    袁义说了一声好,站起身就要走。

    “别,”安元志把袁义的手一拉,说:“我在逗你玩。”

    袁义站着看安元志。

    安元志冲着袁义咧嘴一笑,把袁义又拉坐了下来,说:“我知道杀人是你老本行。”

    “我不是杀手出身,”袁义再次跟安元志强调道。

    “是,”安元志说:“你是死士出身么,比杀手更凶残。”

    袁义眨了一下眼睛,说:“少爷,你现在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高兴?”

    安元志拍一下袁义的手,说:“我一想到秦氏闹出的妖蛾子,我就想弄死她,你说我现在是高兴还是生气?”

    袁义说:“我看你像高兴。”

    “我不像我姐那么想不开,”安元志嗤的笑了一声,说:“我不能让秦氏这个女人膈应到我,你回去跟我姐说,该吃吃,该睡睡,被这个女人气到,不让这个女人得意了吗?”

    袁义拿开了安元志覆在他手背上的爪子,说:“反正你不能杀母,这个罪名少爷你担不起。”

    “行了,”安元志不耐烦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呢?”

    “我知道少爷的志向远大,”袁义说道:“所以少爷你需要一个好名声。”

    安元志把袁义的下巴往自己这里一扳,说:“我有什么志向?”

    袁义说:“反正我觉得少爷你脑后有反骨。”

    安元志松开了袁义的下巴,神情认真地看着袁义,他是不甘心做白氏皇族的奴才,只是没想到,会是袁义第一个跟他说这种,他安元志脑后有反骨的话。

    “我没说错吧?”袁义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一笑,说:“我有个屁志向,现在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了,我能反谁啊?”

    袁义看着安元志还是不死心的样子,又跟安元志说:“实在不行,你等成了婚之后,再对付秦氏,这样主子心里能好受点。”

    安元志说:“我就是娶一个云妍,她就是个放在家里养着的东西,我姐到底在在乎什么啊?”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袁义说:“你怎么就不懂主子的这份心呢?你要不写那个折子,主子能想办法弄死这个公主。”

    “准她杀公主,就不准我杀秦氏?”安元志说:“这是什么道理?”

    袁义说:“云妍公主跟你们非亲非故,秦氏是少爷你的嫡母啊。”

    “你能不跟我说嫡母这两个字吗?”安元志说:“我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想弄死她!”

    袁义揉一下太阳穴,跟安元志说话,说得他头疼。

    “你回去跟我姐说,说我知道了,”安元志说:“我一定不动秦氏,让她好好吃饭。”

    “你这话当真?”袁义问道。

    安元志说:“就听你的,这事等我成了婚之后再说。你知道吗?那个女人还想着我成婚那天,带着云妍去给她磕头请安呢,你说这女人是不是疯啊?”

    袁义说:“这个主子已经知道了,秦氏没见识,主子说太师不会你让去的。少爷,你就听主子的话吧。”

548你赢了

    安元志心里有些憋气,但还是跟袁义点了点头。

    袁义说:“你要是真做了杀母的事……”

    安元志打断袁义的话,说:“我娘亲入土好几年了,你能别跟我说的这么血乎吗?”

    袁义只得说:“反正你要是杀了秦氏,主子会被你急死。她要不是在宫里出不来,今天她就自己来见你了。”

    安元志往坐榻上面仰面一躺,说:“好名声对我有多重要?”

    袁义说:“这个少爷你自己清楚,一个杀了自己嫡母的人,外人不知道内情,只会觉得少爷你生性狠毒,谁会愿意跟少爷你交好?”

    安元志说:“这么隐密的事,怎么可能传的天下皆知?你信吗?我要是真杀了秦氏,我父亲还得替我瞒着。”

    “有些事瞒不住的,”袁义说道:“我觉得主子说的对,这个时候万事小心,不要让人抓到把柄最好,能不做的事,就不要去做。”

    “忍?”安元志望着袁义说。

    袁义点头,“忍字头上一把刀,少爷,再难过,你也要忍。”

    “知道了,”安元志说:“我忍。”

    “那我走了,”袁义总算得了安元志一句不像是在敷衍他的话,起身就要走。

    安元志却把袁义一拉,说:“阿莲的事,我姐知道了吗?”

    “知道了,”袁义说:“主子说一个未婚先孕的奴婢,不杀不足以正门风。”

    安元志笑,说:“这是说给外人听的吧?”

    袁义说:“是,安府奴婢阿莲之事,现在全京都城都知道了,不怕五殿下那些人在这事上做文章。”

    “那安元信呢?”安元志又问道。

    袁义说:“只要三少爷不承认,阿莲人都死了,这事死无对证啊。”

    “他自己把这事儿嚷得全府皆知了,”安元志说:“还死无对证呢?”

    “这种只是流言,”袁义说道:“流言蜚语怎么能当真?”

    “这又是我姐说的?”

    “是,”袁义点头道:“主子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现在只是担心少爷你。”

    “那江南之事呢?”安元志说:“我姐怎么说?”

    袁义说:“圣上还没定下去江南的人选,主子说不用担心这个,不管谁去,不管这个钦差查出什么来,只要圣上还想用将军,那将军就不会有事。”

    安元志用双手搓了一把脸,跟袁义叹道:“你说我姐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落到帝宫里去了?”

    袁义默了一会儿,说:“主子怎么能想到秦氏和太子妃会这么害她?正常人都想不到的。”

    “两个贱人!”安元志小声骂了一句。

    “我不能久留,”袁义说着话又要走。

    范舟这时在门外道:“少爷,太师派人来给袁总管送东西了。”

    安元志坐起了身,说了声:“进来。”

    在安太师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厮,拎着两个礼盒走了进来。

    安元志也不等这个小厮行礼,就道:“把东西放下,你回去跟我父亲复命吧。”

    这个小厮不敢不听安元志的话,把礼盒放在了地上后,就退了出去。

    安元志起身,把礼盒的盖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叠银票之外,两个盒子里分放着街面上的小玩具,和一些从江南来的织物。

    袁义走过来,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把银票拿出来收在了身上,又看一眼盒中的小玩具,说:“再过些日子,圣上就要给九殿下安排师父了,怕是没工夫再玩这些了。”

    “看不出来,圣上还挺疼九殿下的,”安元志笑着说了一句,心里却突然想到那时在家庵的地窖里,自己剖开夭桃的肚子,取出白承意的场景,挑了挑眉头,安元志问袁义:“我姐就不想让九殿下当皇帝吗?”

    袁义先是很茫然地看着安元志,然后说:“少爷,你怎么又在说胡话了?九殿下才多点大?”

    安元志弯腰把两个礼盒的盖子都盖上了,说:“我不跟你废话了,你回宫吧。”

    袁义单手拎了两个礼盒,跟安元志一起走出了书房,说:“少爷你回屋吧,不用送我。”

    “没事,”安元志接过范舟递过来的雨伞,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

    “这事你也要跟我争?”

    袁义看安元志冲自己瞪眼了,只得让安元志为自己打着伞,两个人一起走下了书房廊下的台阶。

    安元志一直把袁义送到了府门外,看着袁义穿了蓑衣,上了马,往帝宫的方向一路跑远了,才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回了府。

    袁义打马出了安府所在这条街后,再看看自己的周围,那个来时跟了他一路的人,没有出现。

    安元志走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外,就看见在大雨里站着一个安府的下人。

    王老实,也就是阿莲的父亲看见安元志走回来后,忙就跪在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说:“你就是王老实吧?”

    王老实忙道:“奴才是。”

    “怎么不打把伞呢?”安元志说了一句:“跟我进来说话吧。”

    王老汉战战兢兢地跟着安元志走进了书房。

    安元志把书桌上的算盘往旁边一推,坐了下来,打量了王老实一眼。

    王老实又要给安元志跪。

    安元志说:“不用跪了,我不讲究这些。”

    王老实又站直了身体。

    安元志看看这个在安府里也是个小管事的人,王老实的神情里带着认命一般的绝望。安锦绣不让他杀秦氏,那他想用王老实为女报仇这个由头,撺掇这个下人去杀秦氏的事就不能做了,真是可惜。

    王老实被安元志看得心里透凉。

    安元志说:“我听说你是学过拳脚工夫的?”

    王老实说:“小人学过一些。”

    “我听我二叔说过你,”安元志望着王老实一笑,指着一旁的空座道:“你坐下说话吧。”

    王老实说:“小人不敢。”

    “死你都不怕了,还怕坐吗?”安元志问王老实道。

    王老实一听安元志这话,真就走到安元志给他指的空座前,一屁股坐下了。

    王老实经常被安太师派着,在京城安府与淮州安府之间送信,押运钱财货物。安书泉在安元志的面前夸过这个下人老实可靠,武艺也还不错。安元志歪着头,又看了王老实半天。

    王老实最后被安元志看得心焦了,开口问安元志:“五少爷,你要小人怎么个死法?”

    安元志说:“你女儿太傻了。”

    王老实把头一低。

    安元志说:“恨我们安家吗?”

    王老实说:“小人不敢。”

    “不是不恨,是不敢?”安元志笑道:“你还真别恨我父亲,是你女儿自己瞎了眼,脑子也不好使。”

    王老实涨红了脸,说:“阿莲已经死了,五少爷。”

    安元志说:“正因为她死了,我才要让你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

    王老实说:“她是被药死的。”

    “我父亲让三少爷选,”安元志说道:“让他要不带阿莲走,要不还是好生当他的安府少爷,最后三少爷没选阿莲。”

    王老实脸颊抽动了一下,说:“阿莲一条贱命,本就不值钱的。”

    “你女儿未婚怀孕,我父亲怎么能留下她败坏我安府的门风?”安元志说道:“我不知道秦氏答应了你女儿些什么,也不知道安元信跟你女儿说了多少山盟海誓,我只知道,是这两个人把你女儿逼上了绝路。”

    王老实说:“是她自己不安分,不怨主子们。”

    “你那个老婆也是知道这事的吧?”安元志又问道。

    王老实点点头。

    “我父亲是不想留你们夫妻二人的,”安元志走到了王老实的跟前,说:“不过大管家跟我说,你之前并不知情。”

    王老实也不说是不是,只是问安元志道:“五少爷,你想要小人怎么个死法?”

    安元志说:“这个没脑子,又生不出儿子来的婆娘你还要吗?”

    王老实木着一张脸说:“她再不好,也是小人的媳妇。”

    “是个汉子,”安元志一拍王老实的肩膀,道:“这样吧,你跟我打一场,只要你打赢了我,我就劝我父亲,饶了你们夫妻两个的性命。”

    王老实不明白安元志这是要玩哪一出,说:“五少爷,小人直接死就行。”

    “我给你一个活的机会,你不想要?”安元志说着一拳就打向了王老实。

    王老实侧身将将躲过了安元志的这一拳。

    安元志说:“身手看来还行,王老实,打赢了我,你就跟你婆娘就不用死了。”

    王老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安元志的话,只是这好像是他唯一还能活下来的机会,不拼一回,不是对不起他自己和家里的那个女人?

    范舟在门外,听见书房里传出了打斗声,喊了安元志几声,也不见安元志理他,忙就一头冲了进来。

    “出去!”安元志一边跟王老实比划着拳脚,一边冲范舟吼了一声。

    范舟说:“这个下人,你不要命了?敢跟少爷动手?”范舟说着,就要上来帮忙。

    “站那儿不准动,”安元志说:“我还用你帮忙吗?”

    范舟说:“少爷,这个下人想杀你?”

    “你哪只眼看出他想杀我来着?”安元志说:“我们两个在比武?”

    范舟傻眼了。

    王老实这会儿比他方才进屋那会儿还要绝望,他的拳脚功夫,对付一般的小毛贼还行,跟安元志比,那就真是差太远了。

    安元志一脚踹出来,王老实再也躲不过去了,被安元志直接踹到了地上,将两张椅子和一张茶几,一起带翻在地上。

    范舟看王老实倒地了,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知道安元志的伤一直也没有痊愈,所以范舟一脸关切地问安元志道:“少爷,你没事吧?”

    安元志按了一下又有些发疼的腿,跟王老实说:“你赢了。”

549收买人心

    王老实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范舟也不明白安元志要做什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王老实赢了的样子。

    安元志看看被他跟王老实弄得一团糟的书房,弯腰冲王老实把手一伸,道:“地上很凉快吗?起来吧。”

    王老实呆呆愣愣地让安元志把他拉了起来。

    “去叫人进来,把屋里收拾一下,”安元志拉起了王老实,又跟范舟说道。

    范舟说:“少爷,你想干什么啊?”

    安元志指指倒在地上的椅子和茶几,说:“屋子乱成这样,你没看到?”

    范舟一脑袋问号的出去叫人了。

    屋里就剩下安元志和王老实两个人了,安元志笑了一声,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了。

    王老实又傻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往书桌前走了几步,双膝一弯就给安元志跪下了,哽咽道:“五少爷,小人叩谢五少爷的救命之恩。”

    安元志手指在算盘上玩一样地拨弄了一下,说:“你凭本事打赢了我,要谢我什么?”

    王老实额头抵在地上,没有抬头。

    “以后就跟着我吧,”安元志道:“这府里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倒不如跟了我,说不定日后还能更上一层楼。”

    王老实又给安元志磕头道:“小人这辈子到死之前,都给五少爷做牛做马。”

    “这是安府的规矩,不把下人当人,”安元志笑道:“我要你跟着我做人,不是更好?”

    王老实抬头看向了安元志,眼中带上了泪光。

    “你死了一个女儿,我很抱歉,再怎么说我也是姓安的,”安元志说:“不过你这年纪再生一个小子,不是什么难事。”

    王老实说:“小人能伺候五少爷就已经知足了。”

    “说起来我们两个的仇人都是同一帮人,”安元志在王老实的跟前毫无顾忌地道:“身份这玩意儿,有的时候的确很要命,不是吗?老实,不想认命,你就得跟命这东西争一争。”

    王老实说:“是,小人听五少爷的。”

    “起来吧,”安元志跟王老实说了这几句话后,觉得王老实这人还挺合他的眼缘。有点身手,而且脑子是个清楚的,不是死心眼,媳妇再不好,也能做到不离不弃,是个讲情义的人,这样的人,他用着应该能顺手。

    王老实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范舟这时带着几个小厮走了进来,几个小厮看着被人砸过一样的书房,心里都咂舌,可是当着安元志的面,谁也不敢说话。

    “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范舟去叫大管家过来,”安元志又指使范舟道。

    范舟看看王老实,说:“少爷,你怎么把人弄哭了?”

    “滚蛋!”安元志骂了一声。

    王老实又一次涨红了脸,赶紧伸手去擦眼睛。

    范舟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几个小厮想打扫屋子吧,安元志还老爷一样地坐着,这要他们怎么打扫?

    安元志看几个小厮站着不动,说:“你们干什么?还想我帮你们干活?”

    几个小厮都唯唯诺诺地不敢吱声。

    王老实说:“少爷,你坐在这里,他们不好打扫,有灰的。”

    安元志摇摇头,起身往外走,说:“老实,这屋子里坏掉的东西,得算在你的帐上,从你的月钱里扣啊。”

    王老实好容易保住了命,还能在乎这点钱财?忙就道:“小人赔。”

    安元志站在了书房门外,看看廊外的雨,说:”我不喜欢听小人这两个字。”

    王老实说:“奴才知道了。”

    安元志说:“奴才这两个字我也不喜欢。”

    王老实说:“少爷,奴才就得守奴才的本分。”

    “算了,”安元志说:“随你乐意,看来范舟这小子是个没规矩的。”

    王老实没有在安元志身边走动过,不知道范舟是个什么底细,没敢接安元志这话。

    两个人在廊下没站上一会儿,范舟又一头从外面冲进了院里,手里打着伞,还是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

    安元志说:“大管家人呢?”

    范舟一直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大管家在后头,他没我跑得快。”

    安元志说:“没事你跑什么啊?有狼在后面追你?”

    范舟觉得安元志又在跟他这儿无理取闹了,下着大雨的天,还要他在雨里散步吗?

    “你小眼睛再瞪我一下试试,”安元志说:“没规矩。”

    范舟没跟安元志回嘴,噘着嘴站一边去了。

    大管家紧赶慢赶都没能追上范舟,进了安元志的院子后,人都在喘。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大管家就拿眼看王老实。

    安元志说:“王老实以后就过来伺候我了,你去跟我父亲说一声。”

    大管家吃了一惊,现在府里的下人们谁不想跟在安元志的身边伺候?没想到竟是王老实这个眼看着要死的人了,捡到了这个好处。

    安元志也不管大管家是怎么想的,说:“他媳妇人呢?”

    大管家说:“回五少爷的话,那婆娘还在老实的屋里。”

    安元志说:“让她活吧。”

    大管家忙道:“是。”

    安元志看向了王老实,说:“你跟他过去给我父亲磕个头。”

    王老实忙应了一声是。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出了安元志的院子,往安太师的书房那里走。

    王老实几次看着大管家想说话,但都没能开口,最后还是大管家开口道:“老实啊,没想到你小子的福气还不错。”

    王老实忙说:“这是五少爷的恩德。”

    大管家说:“我们两个一向处得不错,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五少爷对你那个不省事的婆娘一定看不上,你自己把事情拎拎清吧。”

    王老实说:“我会管着她的。”

    “你能管得住她,阿莲就不用死了,”大管家说了一句。

    王老实的心一疼。

    “算了,”大管家说:“这事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看五少爷怎么安排吧。”

    王老实心里再次忐忑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婆娘最后会是个什么命。

    大管家把王老实领到了安太师的书房门口,让王老实等在外面,他自己进去先见安太师。

    安太师听了大管家的话后,说:“这个人是常年往淮州跑的那个吗?”

    大管家说:“是,太师,常去二老爷府上的,就是这个王老实。”

    “带走吧,”安太师说了一句。

    大管家说:“太师的意思是?”

    “让他去五少爷身边伺候吧。”

    “是,”大管家应了一声后,退了出去。

    王老实木头人一样地站在书房门外。

    大管家说:“老实,太师让你去五少爷那里伺候了,就在外面给太师磕三个头谢恩吧。”

    王老实跪下又给安太师磕了三个头。

    大管家在王老实磕了三个头后,冲书房里说:“太师,奴才这就带着王老实走了。”

    书房里除了烛光闪烁,没有一点动静。

    大管家躬身等了片刻,然后跟王老实说:“走吧。”

    安太师在书房里,靠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安元志这是在给自己找忠仆了,也是,真忠心于安家的奴才,这个小子怎么敢放心用?

    大管家带着王老实又往安元志的院子那里走,说:“我这里就先恭喜你一声了。”

    “你要恭喜他什么?”安元信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厮从叉道里拐了出来,把大管家和王老实堵路上了。

    大管家一看这位爷,心里暗暗叫苦,忙就给安元信行礼,说:“三少爷。”

    安元信说:“你要恭喜他什么?”

    大管家说:“三少爷,五少爷把王老实要过去伺候了,太师饶了他一命,所以奴才才恭喜他的。”

    安元信看向了低着头的王老实,说:“就是安元志杀了阿莲,你还要伺候他?”

    王老实给安元信行了一礼,说:“三少爷,阿莲自己作死,不怨旁人。”

    安元信一脚就踢在了王老实的身上,说:“阿莲是你的亲生女儿!”

    安元信这一脚的力道也踢不伤王老实,但王老实顺势就往地上一跪,说:“三少爷,是小人没有教好阿莲,小人该死。”

    安元信说:“你真要去伺候安元志?”

    王老实说:“三少爷,是五少爷救了小人的命。”

    “贪生怕死的东西!”安元信冲跪在面前的王老实连踹了几脚,“是他杀了阿莲啊!”

    大管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远远跟着自己和王老实的几个下人不在了,知道这几个一定是去安元志那里报信了,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老实被安元信踹躺在了地上,双手护着了头,任由安元信打他。

    大管家站在一旁不敢劝,怕安元信连他也打了。

    “我不如杀了你,让你去陪阿莲,”安元信越看王老实越火大,抬腿就要往王老实的心口上踹。

    “安元信,”安元志的声音这时从安元信的身后传了过来,说:“你打我的奴才,是不是应该先问我一声?”

    大管家看安元志到了,忙就往前一窜,替王老实挨了安元信这一脚。

    安元志这时走到了安元信的跟前,上下看一眼安元信,说:“老实,你给我站起来。”

    王老实忙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元志回头看一眼王老实,说:“伤着了?”

    王老实摇摇头,说:“五少爷,奴才没事。”

    安元志这才又看向了安元信,说:“你这会儿缓过气来了?”

    安元信看着安元志,气势有点弱了。

    安元志说:“我的这个奴才怎么惹到你了?”

    安元信说:“他怎么能伺候你?”

    安元志说:“他不伺候我,难不成伺候你吗?”

    “他伺候谁,也不能伺候你,”安元信冲安元志叫道。

    安元志一笑,说:“你是不是脑袋被猪啃了?”

550命数

    安元信猛地伸手就要推安元志。

    安元志伸手就把安元信的左手腕子给抓住了,说:“我才跟你说过,不要跟我动手,看来你这人没记性啊。”

    安家大公子这时带着人赶来了,看见安元信又跟安元志站在了一块儿后,安元文当即就有了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大管家眼瞅着大少爷也来了,就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得去跟安太师禀报一声?这事眼看着又要闹大啊。

    “元志,”安元文喊了安元志一声,他心里想走,但他不能把安元信丢给安元志,这个三弟的右手腕已经断骨了,不能让安元志再把安元信的左手腕再弄断掉。

    安元志看了安元文一眼,说:“大少爷来的倒是快。”

    安元文说:“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先把你三哥放开。”

    安元志松了手,说:“大少爷,现在是三少爷不放过我啊。”

    安元信说:“安元志,你果然不要脸。”

    安元志好笑道:“我怎么不要脸了?安元信,你自己没种,连一个女人你都护不住,你把这事怪到我头上?”

    “你!”

    “我什么我?安元信,你应该知道阿莲死了后,父亲不会放过老实这两口子,你一口一个阿莲的喊着,我怎么没看你救人呢?怎么,我把人救下了,你却跑出来发疯,你他妈的真不是男人。”

    安元文站在了安元志和安元信的中间,说:“元志,阿莲死了,你三哥心情不好,你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老实是我伺候的人,他说打就打了?”安元志不肯罢休,“他还想杀人呢!安元信,这个时候你有胆喊着杀人,你早干什么去了?”

    安元信正要张嘴回骂安元志,就听见大管家叫了起来:“那边是不是走水了?!”

    在场的人顺着大管家的手,看向府里的西南边,大雨中,那边明显升腾起了滚滚的黑烟。

    安元志说:“那边是府里的什么地方?”

    大管家说:“五少爷,那里是府里下人们的院子,哎呀,”大管家说到这里,冲王老实急道:“老实,你快回去看看!”

    王老实看着西南边的黑烟发愣。

    安元志推了王老实一下,说:“你还愣着做什么?是不是你家在那边?快回去看看啊。”

    王老实撒腿就跑。

    安元文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冲大管家大声道:“快叫人救火啊!”

    大管家忙就往西南边跑了。

    安元志看了安元信一眼,也往西南边快步走去。

    这帮人走了之后,安元文才看向了安元信,沉着脸道:“你怎么还是要来惹他?现在谁也劝不了你是不是?”

    安元信说:“就是他逼死了阿莲,他还要让阿莲父亲去伺候他?”

    安元文说:“谁跟你说是元志逼死阿莲的?”

    安元信说:“是太君!”

    老太君?安元文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哭给安元信看才好,这里面怎么又有老太君的事?老人家抄佛经还没抄够吗?

    安元信这时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还敢用阿莲的父亲?”

    安元文说:“我们也去下人院里看看吧。”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安太师带着几个下人,从书房那边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两个儿子后,也不停步,问道。

    安元文说:“父亲,我们也是看到失火,想过去看看。”

    安太师也不问这两个儿子,看个火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直接从安元文和安元信的身边走了过去。

    “还不跟上?”安元文拉了安元信一把。

    等安太师一行人赶到府里西南角的下人院时,这里的明火已经被扑灭了,院里站满了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可能是明火已灭,这帮人倒是不见惊慌。

    安太师进了院子,一眼看过去,全是黑鸦鸦的人头,安太师干咳了一声。

    跟着安太师过来的管事的,忙就大喊了一声:“太师到!”

    院子里顿时就没了人声。

    大管家被雨淋的落汤鸡一般,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了安太师的跟前。

    安太师说:“怎么回事?”

    大管家忙就道:“太师,火只烧了两间房,现在已经扑灭了。”

    安太师说:“怎么会着火的呢?”

    大管家说:“太师,这个奴才还要去查一下。”

    安太师说:“伤着人没有?”

    大管家低着头道:“死了一个,没伤着人。”

    “死了谁?”安太师心里这会儿隐隐有数了,却还是问道。

    大管家说:“阿莲她娘死在了屋里。”

    “什么?”安元信叫了起来。

    安太师迈步就往人群里走,

    大管家说:“太师,那边还没收拾出来。”

    站在院子里的人,自动给安太师父子让开了一条道。

    人群的最面前,房子已经被火烧得全黑了,里面的家具物件,外面的人看不着,但房子都烧成这样了,这些东西想必是没有了。

    阿莲母亲的尸体这时被抬到了走廊里放着,身上盖了一条花床单,只一张脸露在外面,被火烧得漆黑一片。

    王老实坐在媳妇的身边,双手掩着面。

    安元志站在王老实的身边,低着头小声劝着王老实。

    安太师走到了廊下,还没来及开口,安元信就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抬头看一眼安元信,说:“三少爷,我刚才说你没种,看来是我说错了。”

    安元信说:“你什么意思?”

    安元志说:“你方才不是要老实下去陪阿莲吗?看来你是想要他们夫妻两个,都下去陪阿莲啊。”

    安元信把安元志的话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安元志在跟他说什么,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说我杀了阿莲的娘?”

    安元志说:“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安元信叫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安元志也不再理安元信了,问安太师道:“这该怎么办?”

    安太师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安太师问王老实道:“你想怎么办?”

    王老实抬头,双眼已经被血充得通红,说:“小人听太师的安排。”

    安太师扭头问大管家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大管家看安元志。

    安元志说:“身上没伤痕,看着像是烧死的。”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安太师又问。

    安元志说:“反正屋里的煤油灯倒在地上,也许是意外吧。”

    安元信道:“是意外?”

    安元志说:“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安元文这时道:“父亲,要叫官府的人来看看吗?”

    安元志说:“也好啊,父亲,让大理寺的刑官们来一趟,我们看不出什么来,那帮人一定能看出些什么。”

    安太师背着手,道:“把人抬出去吧。”

    “快,”大管家忙就喊两个下人道:“把人抬出去。”

    “把她跟阿莲埋一块儿吧,”安元志说:“这样也圆了某人的心愿了。”

    安元信急得要跳脚,说:“父亲,让大理寺的刑官来吧,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

    “查什么?”安太师说:“你身上有伤,回房去吧。”

    “父亲你……”安元信要跟安太师叫。

    “元文,”安太师不耐烦地道:“送你弟弟回去!”

    安元文闹不明白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光看地上那个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死人,他就犯恶心。“我们走,”安元文拉着安元信就要走。

    安元信甩开了自家大哥的手,怒视着安元志道:“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把他拉走!”安太师突然就发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大管家忙就冲几个下人招了招手。

    几个下人一涌而上,把安元信半架着就走。

    “都站在这里看什么?”安太师随即又冲站在院里的下人们发怒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下人们忙都退了出去,就算家就在这个院子里的,也不敢站在这院里了。

    “明天把房子拆了重修,”安太师又命了大管家一句。

    大管家忙说:”是,奴才明白。”

    安太师又看向安元志道:“你跟我来。”

    安元志拍一下王老实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节哀。”

    王老实抹了一下眼睛。

    安太师扭头就走。

    安元志跟着安太师出了这个下人院。

    大管家坐在了王老实的身边,小声道:“这就是命,你小子若不是五少爷护着,今天晚上也得死。”

    王老实说:“我会给五少爷当牛做马的。”

    大管家长叹了一声,说:“原本我还担心你要怎么安排这个媳妇,没想到今天晚上你这个媳妇的命数就到头了。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这女人死了也好,你省心了。”

    王老实看着两个安府的下人,抬着阿莲母亲往外走,他整个人都僵住,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安太师快步走在雨中,跟着他的下人们,这时候都不敢离安太师太近。

    安元志在后面打着伞,说:“父亲,我腿还伤着,你能走慢点吗?”

    安太师猛地一停步,说:“你这个混帐!”

    安元志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小声道:“只是烧了一间房,明天再盖起来就是。”

    “你下手倒是挺快,”安太师冷道。

    安元志说:“一个心太贪的女人,我怕她会害了王老实。”

    “你是怕她会坏了你的事吧?”

    “是,”安元志痛快承认道:“这个女人也伺候过秦氏,我怎么知道,日后秦氏不会找上这个女人?眼皮子太浅的女人,花点钱就能收买,我怎么敢用?”

    安太师手指点一下安元志。

    “父亲要把实话跟三少爷说吗?”安元志笑着问安太师道。

    安太师有些痛心地道:“元信是你的兄长!”

551将军是个好人

    安元志在伞下咧嘴一笑,说:“他若不是跟我一样姓安,我会让他活到今天?”

    安太师一甩袍袖,从安元志的身边走了过去。

    安元志把手里的伞扔到了一个,远远跟着他们父子的下人手里,说:“还不快给太师打伞?”

    这个下人忙就飞跑到了安太师的身后,替安太师打着伞,一路跟着安太师走了。

    范舟这时打着伞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掂着脚把伞送到了安元志的头顶上。

    “小矮子,”安元志念叨了范舟一句,从范舟手里抢过了雨伞。

    老六子这时淋着雨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少爷,事情都办好了。”

    “你回我姐夫那里去吧,”安元志小声道:“有事我再叫你。”

    老六子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范舟知道自己不能问老六子去做了什么事,只是跟安元志好奇道:“少爷,这就是轻功?”

    安元志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说:“是啊,你想练?”

    范舟说:“想。”

    安元志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范舟,说:“那行啊,改日让老六子他们教你,你要不好好学,我就让他们往死里揍你。”

    范舟嘿嘿冲安元志一笑,说:“少爷你舍得让我挨打吗?”

    安元志说:“你有多金贵?”

    范舟晃晃脑袋,又说:“少爷,以后那个老实大叔也要伺候少爷了吗?”

    “嗯,”安元志敲一下范舟的脑袋,说:“以后好好跟人学学规矩,天天这样胡混,你以后怎么办?”

    范舟不明白,自己天天跟在安元志的身后跑东跑西,这日子还叫胡混?

    安元志这时又自言自语道:“我得给老实再找一个媳妇,这次得给他找个好的。”

    “少爷你可真会收买人心,”范舟嘀咕了一句。

    “滚蛋!”安元志说:“你怎么不说你家少爷人好呢?”

    “将军才是好人,”范舟跟安元志认真道:“少爷,你跟将军比起来,你真不算是一个好人。”

    安元志把手里的雨伞往地上一扔,说:“行,这里没好人了,你别指望我给你打伞!”

    范舟看着安元志,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你看吧,将军就不会像你这样小心眼!”

    “小兔崽子,”安元志挥起拳头就要揍范舟。

    范舟抱着头就往前跑,边跑边说:“以后,我还是要跟着将军去,少爷你太难伺候!”

    被范舟惦记着的上官勇,这会儿坐在京都城的一个酒肆里。

    庆楠跟上官勇隔着一张酒桌面对面坐着,喝得有点醉眼惺忪。

    上官勇说:“你一会儿不回朱雀大营了?”

    庆楠跟上官勇晃了晃酒杯,说:“那地方呆得没劲,我真想跟大哥去江南。”

    上官勇说:“江南的仗已经打完了,你还想着江南做什么?”

    庆楠一口又干尽了杯中酒,说:“我身上肥肉都长了几斤了,闲得全身长虱子,日后要是上了沙场,我可能都不会杀人了。”

    上官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朱雀大营就这么闲?平日里不练兵?”

    “练,”庆楠说:“可是这事不归我管啊。”

    “那归谁管?”上官勇问道。

    庆楠笑着摇摇头,说:“自然是何炎的亲信了。”

    上官勇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说:“我没跟这个人说过话,这个人怎么样?”

    庆楠夹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说:“不是个好东西。”

    上官勇说:“他排挤你?”

    “我也是带着不少兄弟进朱雀大营的,”庆楠嚼着花生米,说:“他排挤我,我也不怕他啊。”

    “你现在手里能使多少人?”上官勇问道。

    “三分之一,”庆楠跟上官勇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字,说:“让大哥失望了,我自罚一杯。”

    上官勇把庆楠拿着酒杯的手一按,说:“我知道你在京城里为将不易。”

    “不是不易,”庆楠跟上官勇抱怨道:“是太他妈不易了,光一个人情往来,就让我想死。”

    上官勇抿了口酒。

    庆楠说:“大哥,我是真想回卫**,你跟圣上说说吧,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你在京城里呆着,我在京城里就多了一双眼睛,”上官勇放下酒杯,跟庆楠小声道:“我不想让你回来。”

    庆楠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说:“我能帮上大哥的忙也好。那日宫里来人找我,让我往三塔寺送信,我听了大哥的话,帮了他们一回。”

    上官勇忙道:“传了什么话?”

    庆楠把安锦绣要他传给白承泽的话,跟上官勇说了一遍,然后说:“大哥,安妃娘娘是不是在帮五殿下?这事我帮归帮了,可我没想明白。”

    上官勇沉默了片刻,小声跟庆楠道:“安妃娘娘是我要保的人,所以日后她有什么事,你还是得帮她。”

    庆楠张大了嘴巴。

    上官勇举起酒杯,把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庆楠过了半天才合上嘴,说:“大哥,你保安妃娘娘,安妃娘娘又帮着五殿下,按理你应该是五殿下这边的人,可我听几个兄弟说,你在江南跟五殿下闹得不可开交,都结下仇了啊。”

    上官勇说:“这是谁跟你说的?”

    庆楠说:“戚武子那货啊,他私下跟我说的,说他差点把五殿下弄死在江南,这会儿正想着五殿下是不是要弄死他呢!”

    上官勇说:“老戚害怕了?”

    庆楠摇头,说:“我看那货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他说了,跟着大哥,他谁也不怕,白承泽,”庆楠把身子隔着桌子,探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耳语道:“老戚那货说了,白承泽算个屁!”

    上官勇叹气。

    庆楠坐了回去,说:“大哥,这里面的事怎么这么乱呢?”

    “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上官勇说:“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庆楠喝得满嘴酒气,可这个人毕竟是个精明的,冲上官勇呵呵一笑,说:“行,等大哥能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总之,我日后唯安妃娘娘之命是从就是。”

    上官勇举起了酒杯,说:“我先谢过了。”

    庆楠跟上官勇碰了一下杯,道:“大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不对,我得喊大哥一声侯爷了。”

    上官勇一笑,说:“屁的侯爷吧。”

    庆楠大笑起来,说:“对,大哥日后还得再上层楼,现在这个算个屁!”

    “不要胡说了,”上官勇说:“时辰不早了,你晚回去,何炎不会找你的麻烦?”

    “不会,”庆楠说:“那老小子日后说不定还得上杆子巴结大哥你呢。大哥,你封了侯后,知道那老小子怎么在朱雀大营里吐酸水的吗?”

    上官勇说:“反正不会是好话。”

    庆楠坐直了身体,学着何炎那时的样子,道:“上官卫朝凭什么一战封侯啊?不就是在江南又做了一回屠夫吗?江南人向来文弱,朝中哪个将军去,立不下这个战功?”

    上官勇听了庆楠的话后,嘴角扬了一下,这表情连个微笑都算不上。

    庆楠说:“大哥你说,这老子说的是人话吗?我听老戚他们说了,江南这一仗不好打。”

    “何炎是世族出身,”上官勇道:“看不起我,也不奇怪。”

    “那老小子,”庆楠说起自己如今的顶头上司来,一脸的不屑,说:“年纪不小了,还喜欢天天玩女人,我听说他府里女人都快成灾了。”

    “他在军营里玩女人?”上官勇问道。

    庆楠说:“这个他不敢,圣上的眼皮底下,他没这个种。不过这老小子这段日子老是不在营里,我看着他不像是在做好事的样子。”

    上官勇随口问道:“他不在朱雀大营里呆着,他能去哪里?回府?”

    庆楠坐到了上官勇的身旁,小声道:“有宫里的人找他,大哥,你说这事是不是有点邪乎?”

    上官勇原本是不在意,听了庆楠的这句话后,目光一厉,道:“宫里的人?知道是谁吗?”

    庆楠摇头,说:“这个我没打听到,那老小子又不在大营里见那些人,大哥你不知道,那老小子防我就跟防贼似的。”

    何炎是掌着朱雀大营的将军,京城里的皇子朝臣们都不可以跟他结交,宫里竟然有人能找到他的头上,上官勇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庆楠小声问上官勇道:“会是安妃娘娘吗?”

    “不会,”上官勇马上就道。

    庆楠说:“你能肯定?”

    上官勇斩钉截铁地道:“不会是安妃娘娘。”

    “几位皇子殿下要找他,自己找就行,”庆楠说道:“何必要通过宫里的人找?这不是平白添了风险吗?”

    “你能确定来找何炎的,是宫里的人?”

    “确定,”庆楠指了指自己的下边,说:“上回来找那老小子的人,下边没有咱们的物件,我还瞅见他藏腰里的小牌子了,是宫里的东西。”

    上官勇说:“你不是说何炎不在大营里见这些人吗?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太监的?”

    庆楠说:“可能那天宫里那人有急事吧,反正我是在大营门口见着那人了,我心里好奇,就扑了那小白脸一下。”

    上官勇说:“扑了一下?”

    庆楠说:“就是假装栽跟头,我抱了那小白脸一回,我日他娘的,那小白脸的领子被我一扯,没他妈的喉节,把我还吓一跳,以为一不小心抱了一个女人呢,再往下一摸,没胸,再往下一摸,原来是个太监。”

    上官勇看着庆楠哭笑不得,说:“何炎没找你的麻烦?”

    “没,”庆楠说:“下边那一下,我也没真摸上去,就是感觉了一下。”

    上官勇不想再问庆楠是怎么感觉出那人是个太监的了,道:“是不是你闹了这一出之后,何炎就没在大营里见过外人了?”

552英雄救美

    庆楠想了想上官勇的话,说:“反正我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小白脸。”

    上官勇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杯里的酒被震得泼出来不少。

    庆楠正了正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说:“是不是要坏事了?”

    上官勇说:“你能盯上何炎吗?”

    “大哥,”庆楠说:“你真要参和到这事里去?我们这帮人的脑子,对上他们皇室,还有朝里的这帮读书人,我怕我们的脑子不够用啊。”

    上官勇小声道:“我已经参和到里面去了。”

    “为了安妃娘娘?”

    上官勇哼笑了一声,听在庆楠的耳朵里却像是一声叹息,上官勇说:“我已经没办法抽身出来了。”

    庆楠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白酒从喉咙一直辣到了心头,庆楠觉得自己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他跟上官勇说:“反正人活着就是折腾,抽身不了,就走下去呗。”

    上官勇看看庆楠道:“你想好了?”

    “我要想什么啊?”庆楠说:“最多就是比我们上沙场还可能死呗。何炎那里,我想办法,把那个小白脸抓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大哥,我想你最好跟安妃娘娘通个气,万一她那里已经有了什么安排,我们再动手,坏事就不好了。”

    上官勇点了点头,道:“你小心一些。”

    “放心,”庆楠说:“我心里有数。大哥,你现在跟宫里联系也要小心,何炎能被我们盯上,别人说不定也会盯上我们,不要到了最后,我们这里没查出什么来,反倒让旁人发现你跟安妃娘娘的事了。”

    上官勇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我会找韩约的。”

    “韩约?”庆楠忙道:“这么说,这小子是大哥这边的人?”

    “这事我不瞒你,”上官勇说道:“韩约是安妃娘娘那边的人,日后他若是带着安妃娘娘的话找你,你能帮的就尽量帮吧。”

    庆楠一笑,说:“帮不了,我一定带着安妃娘娘的话来找你。”

    楼梯那里这时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包间里的两个人马上就都噤了声,一起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唱歌声,从楼梯口那里的包间传了出来。

    “卖唱的,”庆楠放松下来,说:“听这声音,这歌女的嗓音不错。”

    上官勇听了一会儿这歌声,说:“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庆楠把酒壶里的酒都灌进了嘴里,说:“走,回去后,我也找个女人抱一回,这小娘们的声音怎么听着像叫春一样?”

    “不要说胡话,”上官勇说着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庆楠坐着又看了看桌上的碗碟,一桌的菜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庆楠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浪费,这才是他们这帮富贵了也不忘当年穷日子的人的作派。

    上官勇拉开了包间的门,那个歌女的声音越发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庆楠走到了上官勇的身旁,就听那歌女在唱,荒草掩白骨,犹是梦中人,庆楠说:“这女人怎么唱这种丧气的歌?我们这帮从军的人,出去之后就一定是死吗?”

    上官勇迈步往前走去。

    庆楠吹了一声口哨,跟在了上官勇的身后。

    两个人走到了楼梯口的这间包间门前时,里面的歌声突然就停了。

    这突然的静默,让上官勇和庆楠都下意识地停了步。

    “大爷,”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中的静默,道:“小女卖艺不卖身,小老儿求大爷高抬贵手。”

    “娘的,”庆楠小声骂了一句,跟上官勇道:“我们这是碰上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上官勇还没及说话,这间包间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撞开了。

    庆楠睁大了眼睛,看着一个在大冬里,也只穿了一件薄裙外面加一件青色纱衣的女子,一头撞到了上官勇的怀里。

    上官勇伸手接住了这个女子,看了一眼这女子抓着自己衣袖的双手,问了一声:“你没事吧?”

    这女子抬头,白嫩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了一眼上官勇,忙又把头低下了。

    “小贱人!”屋里的几个人这时叫骂着就出了包间。

    庆楠伸头往房门大开的包间里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老头儿倒在包间的地上,身边还有一把被折成了两半的琵琶。

    “这女人我们花钱包下了,”为首的一个男子往上官勇的面前一站,他的个子没上官勇高,只是看着身形结实,气势上不比上官勇弱。

    “不,不是,”女子受惊的兔子一般,往上官勇的身后躲。

    庆楠看一眼这女子,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他能看出来,这几个人身上都有功夫。庆楠说:“那老头都说了,这女人卖艺不卖身的,你们花钱听听曲儿不就得了?想女人去青楼啊。”

    “大爷的事,轮的到你开口吗?”站在为首男子身后的一个大汉冲庆楠道:“你是哪条路上的?”

    哪条路上的?庆楠嘴角抽了抽,跟上官勇小声:“他们不会是跑江湖的吧?”

    “赶紧滚!”为首的男人指着上官勇道。

    在东宫被玩过一次之后,庆楠现在对英雄救美这事儿已经没兴趣了,但他不能看着上官勇被人指着鼻子骂,当下就把袖子一撩,说:“你们是想死吧?”

    上官勇看了看自己身在的这条走廊,他们这里闹成这样,这走廊里的包间不少,竟然都没人出来看一眼。

    这边庆楠跟那个男人准备开打了。

    “求,求求你,”小歌女在上官勇的身后颤声道:“救救奴家和爹爹。”

    “庆楠,”上官勇喊住了要挥拳头的庆楠。

    庆楠说:“大哥你不用管,这几个人不够我打的。”

    “你找死!”为首的男人也亮出了拳头。

    上官勇这时把躲在了自己身后的小歌女往外一拽,直接就把人推到了为首男人的怀里,说:“这个女人你要你就拿去吧。”

    在场的人,连同庆楠在内都傻眼了。

    上官勇掸了一下衣袖,跟庆楠说:“我们走。”

    小歌女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庆楠心想,自己的上官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救下这小歌女,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他们也不做?

    为首的男人这时也反应过来,抓小鸡一样把小歌女从地上抓了起来,笑了一声道:“求救求到一个没种的怂货头上?小贱人,这一回还有谁能救你?”

    小歌女右手手指弯起,狠狠地挠了这男人一下。

    男人的脸上现了五条血痕,痛得叫了一声,把这小歌女往地上就是一丢,“打!给我狠狠的打!”男人捂着脸命令自己的左右道。

    小歌女几乎是在地上爬着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再抬头面对上官勇时,已经是一脸的泪痕了。

    这时包间里的那个老者又跑了出来,刚跪下想讨饶,被一个大汉一脚又踢到了地上。

    “爹爹!”小歌女大声哭喊起来。

    一对卖唱为生的父女俩,老的老小的小,看着孤苦又无助,庆楠看得有些不忍心了。

    上官勇却催庆楠道:“你走不走?”

    “求求大爷,”小歌女看着上官勇哭道。

    上官勇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你不要逼我!”小歌女这时冲为首的那个男人喊道:“不然我去死,我死了你是不是能放过我?”

    庆楠这时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听了这小歌女的喊后,忍不住回头又看了这小歌女一眼。

    为首的男人上前几步,一脚踢到了小歌女的身上。

    看着又到了自己脚下的小歌女,上官勇皱一下眉头,突然就伸手将这小歌女从地上拎了起来,说了句:“你想死,不如我成全你好了。”

    “大哥?”庆楠觉得自家大哥还没到这种地步吧?真成屠夫了?

    小歌女只觉得咽喉处一紧,顿时就呼吸不到空气了。

    上官勇掐着小歌女的咽喉,回头跟几个男人道:“这个姑娘也不是什么绝色,你们看中她什么了?”

    几个男人看小歌女被上官勇掐得脸色发了紫,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歌女觉得自己真会死在上官勇的手上,舌头因为缺氧而伸出了嘴巴之后,小歌女终于忍受不了,手指弯成了一个弯钩,突然就速度极快地击向了上官勇的双眼。

    上官勇看着很从容地一手格开这小歌女攻向他的手,一手就将小歌女扔到了为首男人的脚下。

    小歌女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咳不止。

    “娘的!”庆楠骂了一声,说:“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男人神情间的嚣张,这时消失地干干净净了。

    楼梯上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官勇和庆楠带着的几个亲兵冲了上来。

    庆楠看到这几位出现,张嘴就骂道:“你们都死哪儿去了?!”

    上官勇的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上官勇,说:“马惊了,我们去看马了。”

    马好好的怎么会惊?庆楠望向了对面的几个人,眯了眯眼睛,手摸到了自己的腰刀上,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不要留了,”上官勇这时开口道。他与庆楠今天说的话,不能让别人听去,虽然凭着他们两个耳力,身遭要是藏着人,他们两个不可能不知道,但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的好。

    “卫国侯爷,”为首的男人这时突然对上官勇道:“这只是个误会。”

    庆楠脑子转了转,突然就拨刀向这个男人砍去,嘴里喊了一声:“你们敢剌杀我大哥?我弄死你们!”

    几个亲兵看庆楠动手了,上官勇站在一旁没有阻拦,忙也亮了兵器,冲了上去。

553前路迷茫

    两方人一动上手,庆楠就发现这帮人的功夫都不弱,“你不是快死了吗?”庆楠问架住了自己刀的老头儿:“你他妈是杀手还是弹琵琶的?”

    老头儿这时哪还有方才的那副可怜相?开口冷冷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跟他们废什么话?”上官勇在后边道:“庆不死,你是不是在京城里呆太久了?”

    在京城呆太久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的武艺现在变弱了?庆楠把手中的刀往后一撤,随即极快地反手一刀,狠狠地砍向这个老头儿。

    上官勇手也按在刀柄上,目光落到了方才那个小歌女的身上,自己的两个亲兵打她一个,还是没能把这个女人拿下。

    这时袁威撞开了走廊南边关着的窗户,飞身进了走廊,袁白紧跟其后。

    上官勇已经准备拔刀,看见袁威和袁白到了之后,人往后退了一步,刀又归了鞘。

    袁威和袁白两个进来之后,也不说话,直接操刀就上了。

    上官勇推开了身后的窗户,虽然下着大雨,时候也不早了,可酒肆外的街上还是站了不少人,都在往他们所在的三楼这里张望。上官勇一眼就看见了,迎他跟庆楠进酒肆的酒肆老板正抄着手,在楼下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走着。

    “卫国侯,我们是……”老头儿要跟上官勇喊。

    庆楠一刀兜头劈下来,老头儿拿刀往上架,却不想庆楠的刀到了中途,又手腕一翻改劈为剌,一刀剌向了老头儿的胸口,“你个剌客!”庆楠恶狠狠地喊着:“我操你的祖宗!”

    老头儿侧身又躲。

    袁威从后面一刀又砍了过来,一刀砍在了老头儿的后心上。

    庆楠的刀顺着老头儿手里的刀滑下来,刀在老头儿的腹部上横着划了一个口子,说了一句:“这下子你还不死?”

    老头儿倒在了地上,肚肠呼啦一下,像是被什么人,从肚子里一下子顺着切口,推到了体外,在地上流了一大滩。温热的人体内脏,遇上了体外的低气温后,冒起了白色的热气。

    上官勇一直没有回头,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窗外,他站在这里居高临下,可以把酒肆所在的这条街上所有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小歌女明摆着是想到他的身边来,这是谁的安排?世宗吗?还是哪位皇子?面前的景物都能看得清楚,只是眼前发生的事却让上官勇看不清,这让上官勇心乱如麻。

    小歌女最后被袁白一刀砍在脖子上,上官勇没掐死她,她倒是死在了袁白的手上。

    袁威把刀归了鞘,走到了上官勇的身旁,小声道:“跑出去两个,都被我和袁白处理掉了。”

    “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了,”袁威跟上官勇说:“我和袁白一直就在外面盯着。将军,我们是看着他们进来的,我们没想到他们有问题。”

    上官勇说:“那这酒肆的人是怎么一起出去的?”

    “你和庆将军进来后,这酒肆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出去了,”袁威说:“我们先还以为是天不早了,食客们都结帐走了呢。”

    “大理寺的人来了,”上官勇这时看着街西头那里说道。

    庆楠在确定地上的人都断气了之后,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伸头也往街西头看了一眼,说:“我们这里完事了,这帮废物倒是来了。”

    袁威说:“将军,我们一会儿要怎么说?”

    “他们是剌客,”上官勇说了一句。

    袁白这时跑上来道:“大理寺的人能信吗?”

    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结队来剌杀一个侯爷?

    “这帮人是谁派来的啊?”袁威问上官勇。

    上官勇说:“这个我也想知道。”

    庆楠看那队大理寺的衙役往这里越跑越近了,说:“管他们是谁,反正他们要杀我们,我们不能站着让人杀吧?”

    袁威说:“对,一会儿我们就这么说。”

    “一会儿我来说话,庆楠,你带着你的人走吧,”上官勇跟庆楠道。

    庆楠这时往后退了一步,说:“出了这种事我怎么能走?”庆楠回头看一眼在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突然就又拔了刀。

    袁威说:“庆将军,你还想干什么啊?”

    “笨蛋,”庆楠说:“遇上这种事,我们也得让人看起来很惨才行。”

    “啊?”袁威没听明白庆楠这话。

    庆楠又看了看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的亲兵们,说:“都别擦血了,就这样让人看。”

    几个亲兵都停了手,其中一个跟着庆楠的亲兵说:“将军,我们就这样让血流啊?”

    “流这点血死不了的,”庆楠说着话,拿刀在自己的鼻梁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袁威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袁白望着庆楠眼都不敢眨,说:“庆将军,你鼻子没断吧?”

    庆楠拿开了刀,鼻血长流,一下子就将他的衣襟给染得通红。

    “你,唉!”上官勇敲了窗台一下。

    大理寺的衙役跑到了酒肆的楼下,带队的班头跟酒肆老板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人冲进了酒肆里。这队衙役上了三楼,看到地上的这些尸体后,马上就紧张了起来。

    “别看死人了,”袁威走到了这帮衙役的跟前,说:“看看活人吧。”

    班头看看站着的几个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想知道,”袁威说道:“我家侯爷跟庆楠庆将军在这里吃酒,正要离开时,这帮人就冲了出来。”

    庆楠?班头在脑子里把人过了过,就想起来庆楠是谁了,再一想能跟庆楠一起吃酒的侯爷,这班头忙就往上官勇的跟前走了几步,给上官勇行礼道:“小人见过卫国侯爷。”

    “免礼吧,”上官勇说了一声。

    庆楠用手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鼻子,道:“这帮剌客的来历一定要查清楚!妈的,敢行剌我大哥,我杀他全家!”

    这班头忙又给庆楠行礼。

    上官勇对庆楠的亲兵说:“你们将军受了伤,伺候他去看大夫吧。”

    “大哥,我没事,”庆楠跟上官勇说,手一松,又一滩鼻血流到了地上。

    “我改日去看你,”上官勇说:“快去看大夫吧。”

    袁威说:“是啊,庆将军,你这鼻子不会断了吧?”

    庆楠心说,我有这么蠢吗?媳妇还没有呢,我先把自己弄破相了?

    庆楠的几个亲兵,这时一起走到了庆楠的跟前,说:“将军,我们去看大夫吧。”

    “他们也要看大夫,”上官勇说着扔给了庆楠一个钱袋,“你们这是代我受过,这是赏钱,一会儿你作主分给兄弟们。”

    几个亲兵身上都带着伤,但都一脸不在乎地给上官勇行礼称谢。

    “快去吧,”上官勇冲庆楠挥了一下手。

    “看见没有?”庆楠指着自己血流个不停的鼻子,跟大理寺的衙役班头道:“这帮人让我见了血,老子上沙场都没受过这样的伤,一定要给我查清楚了,我要知道这帮混帐是什么人!”

    班头忙就道:“小人明白。”

    “大哥,我先去看大夫了,”庆楠又冲上官勇躬了躬身,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走了。

    庆楠走了后,上官勇跟班头道:“尽快查出这些人的底细吧。”

    “是,”班头应声道。

    “我们走,”上官勇带着袁威、袁白和几个亲兵就要走。

    班头追在上官勇的身后说:“侯爷,他们没有与您说什么吗?”

    上官勇又停下来说:“他们中有人装成了歌女想要接近我,被我发现之后,我们双方就打了起来。”

    班头回头看看地上的尸体,尸体里是有一个歌女打扮的女人。

    “你还话要问吗?“上官勇问这班头道。

    班头打量上官勇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了,忙道:“小人不敢,侯爷,这里就交给小人吧。”

    上官勇带着人就出了酒肆。

    酒肆老板看到上官勇出来后,连头都不敢抬。

    上官勇把饭钱和打赏扔到了老板的怀里,说了句:“抱歉了。”

    等酒肆老板手捧着银两回过神来时,上官勇已经带着人上马走了。

    “老板?”几个伙计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老板。

    老板摇摇头,说:“这些钱够我请高僧来做场法事了。”店里死了人,不请高僧来做场法事,去掉死人的秽气,有哪个食客肯上门?老板手捧着上官勇给的钱,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庆幸,这位大爷还知道给钱?

    上官勇骑马出了这条街后,跟袁威道:“你去跟着那帮衙役,看看是什么人来收尸的。”

    袁威说了一声是后,下了马,又往街里跑去。

    上官勇催了一下跨下的马,继续往城南旧巷的新宅跑去。

    半个时辰之后,苏养直在御书房外,听到了手下的密报,顿时就黑了脸,挥手让这手下退下之后,转身就进了御书房。

    世宗坐在灯下还在批阅着奏折,白承允伺立在他的身边。

    苏养直走到了世宗的身边,冲白承允抱歉地一笑后,弯腰跟世宗耳语道:“圣上,事没办成。”

    “怎么回事?”世宗停了笔问道。

    苏养直耳语道:“被上官勇看出来不对了,双方打了起来,庆楠和他们的几个亲兵都受了伤,那几个派出去的人都被杀了。”

    “上官勇呢?”世宗问。

    苏养直说:“据大理寺的人说,他好像没有出手。”

    “那他人呢?”

    “回府去了。”

    世宗把手里的朱笔一扔,说:“这就是你办的差?”

    苏养直忙就跪下道:“臣该死!”

    “父皇,”白承允看世宗又要动怒的样子,忙就道:“您息怒啊。”

    世宗深吸了一口气,跟苏养直道:“算了,你命人把人带回来,安葬了吧。”

    “那上官勇那里?”

    “再说吧,”世宗道。

    “臣遵旨,”苏养直给世宗磕了一个头后,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白承允看着苏养直退出去,心里好奇,但也没问世宗发生了什么事。

554艰难的选择

    世宗拿朱笔在奏折上写了几行字后,突然又停了笔,看上去像是想心事,想出了神的样子。

    白承允给世宗递了一杯参茶,说:“父皇,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

    世宗摇了摇头,道:“看来往上官勇的身边安一个人,是件难事了。”

    白承允说:“苏大人方才来就是跟父皇说这事的?”

    “是啊,”世宗道:“派过去的人,被上官勇当成剌客杀了。”

    白承允说:“他若是知道那些人是父皇派过去,儿臣想上官勇不敢下手的。”

    “你能肯定他不知道?”

    白承允说:“儿臣想上官勇没有这个胆子。”

    世宗冷哼了一声。

    白承允想了想,又道:“父皇,对上官勇这样的人,您不如直接给他几个人,这样可能更好。”

    世宗看了白承允一眼,说道:“明着送过去的人,有很多事情就看不到了啊。”

    白承允说:“上官勇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世宗手指点了白承允一下,他有的时候觉得四子的这份刚正很好,可是有的时候又为四子的这份刚正着急,太刚就易折,更何况掌控一座江山,这份刚正简直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一千,自伤八百,要是这样,世宗宁愿白承允少一些刚正,多一些圆滑。

    想到了圆滑,世宗突然又想到了白承泽,白承泽倒是足够圆滑了,只是,世宗脸上愁容不展,要白承允变成白承泽那样吗?那他为何不直接选白承泽?“唉!”世宗叹气,几个儿子身上都有让自己看不上的地方,选一个能接手自己这座江山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难。

    白承允听到了世宗的叹气,跟世宗道:“儿子蠢笨。”

    世宗冲白承允摆了摆手,说:“上官勇是在京畿之地带兵的大将军,你怎么能完全放心这样的将军?”

    白承允说:“父皇既然让上官勇掌了卫**,不是应该用人不疑吗?”

    “老四,”世宗招手让白承允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圆凳上,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上官勇带着他的卫**反了朕,带着兵冲进了帝宫,朕要如何是好?”

    白承允被世宗这话问愣怔住了。

    世宗道:“朕知道你想不明白,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尽管问朕吧。”

    白承允说:“既然父皇信不过上官勇,那又为何要让他掌卫**?儿臣以为,如果父皇对上官勇不放心,那就不如不用啊。”

    世宗伸手戳了戳白承允的心口,道:“人心隔肚皮,一朝的文武,你怎么能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白承允说:“看人啊。”

    “看人,”世宗道:“若是这个人太能藏呢?比如安书界,老四,你能看出安书界现在想做什么吗?”

    白承允声音变低了,说道:“他今日带着上官勇,来儿臣府上看望过六弟。”

    “嗯,”世宗说:“你说他为何要去你府上?”

    白承允说:“探病?”

    世宗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白承允打量一下世宗的神情,说:“父皇,他是不是在向儿臣示好?”

    “有这个意思,”世宗道:“只是如今上官勇名义上还是他的女婿,跟他走的还很近,你觉得安书界有必要向你示好吗?”

    白承允说:“他在等着儿臣向他示好?”

    世宗想吐血。

    白承允嘴唇动了动,跟世宗小声道:“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实在是对这些不在行。”

    世宗说道:“他这次带着上官勇去你府上,是有向你示好的意思,但他更多的心思是要给朕看,也是给他的那些对头看,谁想动他安家,得先过上官勇这一关。”

    “他敢威胁父皇?”白承允吃惊道。

    “这个你没必要生气,”世宗说道:“世族大家,总是要为自己找点安心的。”

    “父皇怎么能让他这样做?”白承允吃惊之后,又怒道。

    “他什么也没说啊,”世宗道:“他只是带着上官勇去了你的府上,探了老六的病,朕要因为这个杀了他?”

    白承允又被世宗说的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事,君臣之间彼此心中有数就可以了,”世宗道:“皇帝又如何?有的时候,你得容忍你朝中的臣子。安书界想求一个安心,这事朕知道了,日后给他一个安心就是,这事就是这么简单。”

    白承允说:“父皇你要怎么给他一个安心?”

    世宗拿了一张自己亲笔拟好的圣旨给白承允看,说:“你看看吧。”

    白承允把这圣旨打开,看了一眼就说:“父皇要让白楠去安书界那里读书?”

    “安书界的文才还是出众的,”世宗道:“楠儿跟他读书,不委屈。”

    白承允说:“这就是父皇给他的安心?”

    “你要知道你的臣子心中,害怕的事情是什么,“世宗很耐心地跟白承允道:“安书界是太子的岳父,虽然他不认太子妃了,可是天下间还是有很多人在疑他,疑他只是演了一出苦肉计,私下里,他还是太子那边的人。”

    白承允被世宗绕得头晕,习惯说一不二的人,真的是绕不明白。

    世宗看看儿子苦着的脸,只得又道:“现在朕让他教白楠读书,就有把他从太子那里摘出来的意思。”

    白承允真不好意思再跟世宗说,他还是听不懂世宗的话了。

    世宗没等白承允有所表示,就又说道:“白楠是你的嫡长子。”

    白楠是自己的嫡长子,白承允在脑子里费劲地想着,所以让安书界教自己的嫡长子,也就是说,日后自己若是成皇,那安书界就是太子太傅?

    世宗耐心地等着自己的四子,现在他还有时间,总能再教这个儿子一些什么。实在教不会,世宗想,只要有圆滑的臣子在一旁辅佐,他的这个儿子还是能成一个明君的。

    白承允突然从圆凳上滑跪在了世宗的面前,哽咽了一声,道:“父皇!”

    世宗笑道:“想明白了?”

    白承允道:“儿臣惶恐!”

    世宗伸手扶了白承允一把,说:“起来吧。”

    白承允还是跪着说:“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是鬼话,”世宗道:“你日后也不要信这种话,皇帝若真能活万岁,那历朝历代的这些皇帝是从哪里来的?”

    “父皇,”白承允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说:“您如今正在盛年啊,父皇!”

    世宗一笑,说:“朕前几日倒是仔细照了一下镜子,朕脸上看起来还好,好像跟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朕头上的白头发不少了,盛年对朕来说,早就过去了。”

    “父皇!”白承允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起来吧,”世宗道:“现在还不到你伤心的时候。”

    白承允跪在世宗的面前还想说什么。

    “起来说话,”世宗把语调加重了一些,说道:“你还要朕请你起来吗?”

    白承允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安书界这个人老奸巨猾,”世宗在白承允重新坐好之后,说道:“你日后可以依重他,但也要防着他一些,不能让他在朝中一家独大。”

    “那上官勇呢?”白承允问道。

    “日后上官勇再娶,他与安家自然就远了,”世宗说道。

    白承允说:“他说他克妻,今生不再娶了啊。”

    “不再娶,”世宗冷笑了一声,“他若真对亡妻一往情深,上官平宁是从哪里来的?如今他也想借着安家的势,做安家的女婿,对他和安家都有好处。”

    白承允一想世宗这话也对,上官勇对安家二小姐要真情深意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上官平宁又是从哪里来的?听说那个小孩跟上官勇长得极像,看着就是父子俩,生下上官平宁的女人,一定不会是安家的那位二小姐啊。

    “又不是做和尚,”世宗说:“没有女人的日子,有几个男人能熬得住?”

    白承允点了点头,说:“那往上官勇身边安人的事?“

    “再想办法吧,”世宗道:“这种事急不得。”

    “是不是跟上官勇暗示一下?”白承允提议道。

    “这事你不用管了,”世宗说着拿了一本奏折给白承允,道:“看完之后,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白承允的脑子在发涨,但还是接过了奏折,把这奏折往灯烛那里歪了,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吉和这时站在御书房门前,回头看了看御书房里的灯光,不知道今天世宗要到什么时候,才唤他们这些太监进去,伺候他就寝。站着又呆看了一会儿雨后,吉和看到自己的一个小徒弟,冒着雨从高台下跑了上来。

    这小太监也没跑到吉和的跟前,远远地站下了,冲着吉和点了点头。

    吉和没表示,

    这小太监点过了头后,自己就走了。

    吉和呼了一口气出来,苏养直现在正在忙活的事,他已经打听出来,并命人去告诉安锦绣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安妃娘娘来说,重不重要。上官勇好歹也是安家的女婿,吉和心里没底的想着,也许安锦绣会在意上官勇吧。

    千秋殿里,安锦绣看着窗外的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台。

    袁义等在安锦绣的身后,他送走吉和的小徒弟回来后,安锦绣就坐在窗前看雨,一直到现在也不说话。

    “袁义,外面下雪了。”

    等袁义终于等到安锦绣说话了,没想到竟是让他等到了这句话。

    “真的下雪了,”安锦绣回头又跟袁义说了一句。

    袁义走到了窗前,外面的大雨中,是夹杂了雪花,袁义说:“主子你这会儿冷不冷?”

    寒风从开着的窗灌进屋中,让烧着炭的屋里一点热乎气也没有,凉飕飕的。

    安锦绣摇摇头。

    袁义说:“将军那里该怎么办?”

    安锦绣的手指刚停下来,听了袁义的问后,又开始敲窗台了,说:“你让我再想想。”

555雨雪夜惊变

    “有办法让圣上打消往将军身边安眼线的心思吗?”袁义问安锦绣道。

    “这不可能啊,”安锦绣说道:“掌兵的将军,身边怎么可以没有帝王的眼线?将军躲得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在等着他,他能躲过几次?”

    “那怎么办?”袁义担心起来了。

    安锦绣又望了半天的雨雪,最后跟袁义说:“给将军传个消息吧,让他下一次装傻,把这个眼线收下好了。”

    袁义说:“这样不会出事?”

    “再考验圣上的耐心,才真的会出事,”安锦绣说:“先把人收下,以后的事情再说。”

    袁义扭头看着安锦绣道:“这事能以后再说吗?将军那里的事被圣上知道了,大家伙儿还能有命在吗?”

    “先把人收下,看看这个人怎么样,我们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安锦绣也看向了袁义道:“袁义,你在害怕?”

    袁义摇摇头,说:“今天我出宫,身后就有人跟着,是圣上的人吗?”

    “你去安府,就算是圣上派人跟你,也不会有事的,”安锦绣说道,袁义今日回宫之后,就已经跟她说过这事了,现在又说一遍,这让安锦绣感觉事情不对了,说:“你让这个人发现了什么事?”

    袁义的神情有些迟疑。

    安锦绣仰头看着袁义,小声道:“有什么话,你不能跟我说的?”

    袁义皱着眉道:“我试过甩开这个人的,只是还是让这个人跟着我到了安府门前,主子,这个人的武艺我不好说,但他的轻功很高。”

    安锦绣眨一下眼睛,说:“轻功很高怎么了?”

    袁义说:“这样的人若是在宫里,唉,”袁义叹口气,语调沉重地道:“我这么说吧,他要是藏在千秋殿里,我不一定能发觉他。”

    这下子安锦绣也变了脸色。

    袁义说:“我回宫之后,把千秋殿里里外外又转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我心里就是不放心。主子,这个人的轻功在我之上,若是动手,我也不一定能打赢他。”

    安锦绣在脑子里使劲翻着前世里的记忆,那时的帝宫里,有这么一号武艺高强的人物吗?安锦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我总觉得要出事,”袁义还嫌安锦绣不够担心受怕一样,又说了一句:“主子,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查出来,御书房那里看着没有动静,这事是不是更不对劲了?”

    安锦绣说:“你是说这个人可能是圣上?“

    袁义又摇了摇头,说:“我现在脑子可能生锈了,我什么也想不出来,我现在看着谁都不像好人。”

    安锦绣手指扣着窗台上的软木,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颜色发白,“不会是圣上,”她思虑再三之后,跟袁义说道:“圣上现在没空理我,他在操心祈顺的江山,我威胁不到他的江山,他为何要做这些事?更何况云妍是他的女儿,他何苦这样害自己的女儿?”

    安太师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看他把你害得就不清,这句话袁义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不过怕安锦绣伤心,袁义好歹把这话憋在了心里。

    “圣上不是这样的人,”安锦绣却突然跟袁义道:“圣上不是仁君,可是行事总算磊落,这种屑小之事,他不会做的。”

    安锦绣的这句话在袁义听来,完全就是突如其来,“主子,”袁义在心里想着,这是不是他听到的,安锦绣在私下里,说世宗的第一句好话?袁义问安锦绣道:“你这是在夸圣上?”

    安锦绣说:“我这只是实话,如此世道,吏制腐坏,朝中党派林立,各自倾轧,民间诸多疾苦,圣上就是想做一个仁君,也没有这个机会的。”

    袁义愣愣地听着安锦绣说话,顺着安锦绣的话想想,世宗这个皇帝的确也做得不容易。

    “东宫那里有动静吗?”安锦绣突然又转了话题,问袁义道。

    袁义说:“没有,只是太子的一个侧妃怀了身孕,太子这几日看着挺高兴。”

    “难得他能有个好心情,”安锦绣扬一下嘴角,说:“太子妃呢?”

    袁义说:“太子妃在寝室里放了一尊观音像,现在天天在寝室里礼佛,我看她有点要出家的意思。”

    “观音像?”安锦绣脑子里的弦又绷紧了,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袁义说:“这有问题吗?”

    安锦绣说:“谁送的观音像?”

    “内廷司啊,”袁义说:“这观音像不是从外面请的。”

    安锦颜这个人会信神佛?打死安锦绣都不信。

    “有问题?”袁义问安锦绣道:“那我再去东宫看一下。”

    安锦绣正要开口,屋外传来了袁章的声音,说:“主子,东宫那边来了公公。”

    安锦绣跟袁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惊疑不定,安锦绣说道:“让他进来。”

    一个东宫的管事太监跟着袁章走了进来,看到安锦绣后,就扑通往地上一跪。

    安锦绣看这个太监双眼发红,像是哭过的样子,道:“东宫出事了?”

    这个管事太监跟安锦绣抽噎道:“奴才回安妃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的张氏侧妃一个时辰前滑胎了,太子殿下现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也不理。安妃娘娘,奴才们没办法了,这才来见安妃娘娘。”

    安锦绣原本身子依着窗台,听了这管事太监的话后,坐直了身体,惊道:“滑胎?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这管事太监看安锦绣脸上的惊疑之色不像是作假的,冲安锦绣流泪道:“安妃娘娘,这个奴才不知道。”

    “太医院去人了?”安锦绣又问。

    “去了,”这管事太监道。

    “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张侧妃这一胎月数还小,没有坐稳,所以滑胎只能是命中的定数。”

    “胡说八道!”安锦绣斥着太医就站起了身。

    袁义伸手扶了安锦绣一下,小声道:“娘娘,这要怎么办?”

    安锦绣冲袁义摇了摇头,冲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千秋殿的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说:“去御书房跟圣上通禀,太子殿下身边的张侧妃滑胎了。”

    这太监领了命后,匆匆退了出去。

    “你跟我去东宫看看吧,”安锦绣又跟跪在地上的这个管事太监道:“不要再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哭有何用?”

    这管事太监忙擦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袁义说:“主子,奴才跟你一起去?”

    “你守着九殿下吧,”安锦绣小声跟袁义道:“你说的没错,这宫里越来越不对劲了。”

    袁义点了点头,白承意如今是一点意外也不能出的,道:“让韩约带着人跟你去吧。”

    安锦绣摇头,说:“我带全福过去,放心吧,慎刑司的太监都是会些拳脚的。”

    袁义这才跟袁章道:“好好伺候主子。”

    袁章忙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身边,说:“主子,奴才伺候您出门。”

    安锦绣把手搭在了袁章的手肘上,跟东宫的这个管事太监道:“你在前边带路吧。”

    这管事太监忙就往外退。

    袁义一直把安锦绣送出了千秋殿,看着安锦绣坐着步辇被众人簇拥着走远,又把目光收回来,看看守在千秋殿门前的大内侍卫们,没看出什么不对来,这才转身回到了千秋殿内。

    世宗在御书房里听到了千秋殿的太监来报,太子侧妃张氏在今天晚上滑胎了,一时血气上涌,眼前就是一阵发黑。

    就坐在世宗身边的白承允忙就扶住了自己的父皇,命吉和:“叫荣双过来。”

    荣双这会儿就守在御书房门外,被吉和叫进来后,看世宗的脸色就道不好,急声让白承允扶世宗去内室里躺下。

    世宗冲荣双摇了摇手。

    白承允急道:“父皇,您听儿臣说,您现在不能发急,不能动怒,太子殿下的事,安妃娘娘已经去东宫了,她会办的。”

    世宗硬是逼着自己缓过这口气来,道:“安妃知道怎么处置这事?备辇,朕去东宫。”

    白承允心想,安妃怎么不知道?估计帝宫里的女人,也就安妃最会处置这种事了!“父皇,要不您再等等,”白承允拿着一杯吉和呈上来的参茶,伺候世宗喝了几口,劝道:“您等等安妃娘娘那边的消息。”

    世宗几口参茶喝下肚,脸色还是极差,但眼前的东西能看清了,说:“她能是东宫那帮女人的对手?备辇。”

    白承允很想问世宗一句,安锦绣在你心里,到底是个多无害的女人啊?

    “朕说话已经不管用了?”世宗看面前的人都站着,不禁又要发怒。

    白承允冲吉和点了点头。

    荣双说:“圣上一定要去东宫,再加些衣物吧。”

    “快点!”世宗冲着吉和道:“你这奴才还不动?”

    吉和忙跑上来,跟几个太监一起伺候世宗动身。

    安锦绣到了东宫大门前的时候,全福已经带着慎刑司的太监先她一步到了,见到安锦绣到了后,全福就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道:“娘娘,奴才方才进去看了一下,太子殿下现在谁也不肯见,奴才闻着那屋里一股酒气。”

    安锦绣心里对白承诺这个太子很是不屑,被人谋害了子嗣,这个人不是想办法找出真凶,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讨回一个公道,而是关起门来借酒消愁?活该这个世宗朝身份最贵重的皇子,两辈子都成不了皇!

    全福说:“娘娘,您要进去吗?”

    安锦绣由袁章扶着下了步辇,小声道:“我人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

    全福忙说:“是,奴才伺候娘娘进东宫。”

    安锦绣抬头看看东宫的大门,门头上飞龙走凤,就算这里的主子已经失势了,这座祈顺历代太子的居所,在深夜雨雪交加之时,仍是看着巍峨庄重,甚至给人一种森严的居高临下之感。

    全福不知道安锦绣这是在看什么,小声又问了一句:“主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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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