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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33野种

    五王府的远渚书斋里,来旺蹑手蹑脚地走到白柯的卧房前门听了听,听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又蹑手蹑脚地走开了。

    白承泽坐在床榻上,抱着白柯已经抱了一夜,这会儿终于是感觉膀子有些酸了,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孩,刚睡着不久,紧紧地抿着嘴唇,睡着了还是一脸的惊惶,却又能让白承泽看出这个小孩生性中的倔强来。

    白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被白承泽抱在怀里。

    白承泽靠着床架打着嗑睡,白柯在他的怀里稍稍动了一下,白承泽就醒了过来。

    “父王?”白柯喊了白承泽一声。

    “睡醒了?”白承泽低头笑着问白柯道。

    白柯扭头看看窗外,说:“天还是黑的。”

    “傻瓜,”白承泽点一下白柯的嘴唇,“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白柯自言自语道:“原来过去一天了。”

    白承泽这会儿想换一个姿式坐着了,结果刚一动身子,就僵住了。

    “父王你怎么了?”白柯发觉到白承泽的不对劲,忙就问道。

    “身子麻了,”白承泽说道:“让我再躺一会儿。”

    白柯忙从白承泽的怀里坐直了身体,有些涩然地道:“是我压的吗?”

    白承泽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嘴里不承认道:“你才多重?”

    白柯伸手给白承泽揉着动弹不了的膀子。

    白承泽小声抽了一口气,随后便不吱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柯。昨天晚上他在这间屋里看到白柯的时候,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缩在床上,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藏在了被窝里,白承泽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下手害人之后的心情了,但应该不会是像白柯这样,“还害怕吗?”白承泽轻声问白柯道。

    白柯替白承泽揉着膀子的手一停,然后摇了摇头。

    “上官平宁的眼睛无事,”白承泽跟白柯道:“所以你就不用再想着这事了。”

    白柯沉默了半天跟白承泽说了一声:“对不起。”

    “以后做什么事,都要与我说一声,”白承泽说道:“再这样自作主张,我一定会罚你。”

    “上官勇还活着,”白柯却跟白承泽说道:“父王,我是不是很没用?”

    白承泽被白柯的话弄得一时错愕。

    “我是想帮你,”白柯低声说道:“不想你这么累。”

    “你,”白承泽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柯。

    “上官平宁突然就跑出来了,”白柯低着头,没有看到白承泽此时的目光,跟白承泽说道:“我,我不想他死。”

    “算了,”白承泽又把白柯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白柯还是跟白承泽道歉。

    白承泽揉了揉白柯的头发,上官勇没有死,何炎那一步棋成了废棋,还把康春浅安排下来的一条后路也断了,白承泽这一回又是败得很彻底,只是这会儿怀里抱着白柯,白承泽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对付上官勇他还有下一次的机会,白柯若是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白承泽很大力地抱着白柯,让白柯有些难受了,抬头看着白承泽道:“父王,你在生气?”

    白承泽说:“我有什么好气的?”

    “你抱得我难受,”白柯在白承泽的手里挣了一下。

    白承泽这才松了一些力道,说:“臭小子,再大一点,父王就抱不到你了,这会儿父王抱你一下又怎么了?”

    白柯打量着白承泽的脸色。

    白承泽给了白柯一个笑容,说:“我没有生气,你一个小孩子管我们大人的事做什么?上官勇若是死了,你能平安无事地离开安府吗?”

    “我没想过出来,”白柯把头一低,说道:“我拿我的命偿他的命。”

    “什么?”白承泽又是一阵错愕,“你,”他问白柯道:“你要跟上官勇同归于尽?”

    “我不想连累父王,”白柯说出了他的打算,“我还有两个弟弟呢,父王日后还会再娶正妻,我还会有弟弟,我……”

    “不要再说了,”白承泽捂住了白柯的嘴。

    白柯窝在白承泽的怀里没有动。

    白承泽头往后仰,松开了白柯的嘴后,他的手指描画着白柯的五官,无意识,但也很轻柔。

    白柯看着床下的地面,像是想把这平整的地面看出一个洞来。

    “柯儿,”白承泽突然把白柯在怀里抱转了一个方向,让白柯面对了自己,说道:“你这就回你师父那里去吧。”

    白柯一愣。

    “我让白登为你收拾行李,你这就走。”

    “父王?”

    “你不能再呆在京城里了,”白承泽跟白柯道:“我这就送你出城。”

    “为什么?”白柯问道。

    “你伤了上官平宁,上官勇怎么会放过你?”白承泽说道:“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马上就走的好。”

    “他要杀我吗?”白柯又沉了小脸。

    “他本就是一个屠夫,”白承泽望着白柯道:“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冲着我来好了。”

    “我不走,”白柯赌气道:“我要看看,他想怎么杀我。”

    “我说过了,大人的事,你不要管,”白承泽说着,就冲门外道:“白登进来。”

    候在门外的白登忙就应声推门跑了进来,说:“爷。”

    “去给小王爷收拾行李,”白承泽道:“命人备马,小王爷要离京。”

    白登看了被白承泽搂在怀里的白柯一眼,嘴里答应着白承泽,退了出去。

    白柯的手紧紧地抓着白承泽的衣袖。

    “我是皇子,”白承泽跟白柯小声道:“上官勇再凶,他也只是一个臣子,不要怕,父王有办法对付他。”

    “那我为什么要走?”

    “杀小孩总比杀大人来的简单,”白承泽道:“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出事。”

    白柯默默地又把头靠在了白承泽的怀里。

    “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弟弟,还有正妻的事,”白承泽道:“你就是你,柯儿,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白柯说:“因为我是长子?”

    白承泽笑道:“因为你是白柯,是我一手养大的儿子。”

    白柯嘀咕道:“我跟师父呆在一起的时间长。”

    “是谁拉下脸,去求那老家伙收你为徒的?”白承泽挑起了白柯的下巴,说:“想学武,可是你的心愿。”

    白柯望着白承泽的笑脸,还是担忧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白承泽道:“穿衣吧,还要我伺候你穿衣服吗?”

    白柯当然不会让白承泽伺候他穿衣,自己动手,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

    白承泽还是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坐在床上看着白柯道:“回到你师父那里去以后,要好好学武,听他的话,李钟隐既然收了你为徒,就不会藏私的。”

    “嗯,”白柯答应了白承泽一声。

    “爷,”白登这时在门外禀道:“小王爷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要给他带走的药呢?”白承泽问道。

    白登说:“都备好了,奴才把药交给小王爷的护卫了。”

    白承泽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狐裘披风,蹲下身,给白柯披了,系好了带子,道:“送你师父和师兄们的礼物,我也替你准备好了,回去后,你把这些礼物分一分,送给他们。记住,就算是你跟关系不好的师兄,你也要把礼送过去,这是你这个当师弟的礼数。”

    白柯点了点头。

    “我就不留你在府里吃饭了,”白承泽起身,低头看着白柯道:“在城门关上之前,你得出城去。”

    “上官勇要是对付你怎么办?”白柯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若是怕他,那你父王还争什么天下?”白承泽手指弹了一下白柯的脸蛋,“你好好地去学本事,这样长大了才能帮我,跑去跟人同归于尽,这算什么本事?”

    白柯被白承泽说得不吱声了。

    白承泽把白柯全身上下又看了一遍,才道:“走吧,我送你出城去。”

    白柯跟着白承泽走出了卧房,在屋里不觉得,出了屋之后,凛冽的风雪让白柯打了一个哆嗦。

    白柯的护卫,还有小厮来旺这会儿也都收拾好了,站在廊下。看见白承泽带着白柯从卧房里出来之后,几个人忙都给白承泽行礼。

    “白柯就交给你们照顾了,”白承泽扫了几个人一眼,说道:“路上要小心,不要在一个地方久做停留,尽快赶回李老元帅那里去。”

    为首的护卫跟白承泽道:“五殿下,在下知道了。”

    “走,”白承泽牵起了白柯的手。

    一行人出了远渚书斋后,走了没多远,白柯就看见杨氏带着几个侧妃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白承泽停了下来,看着杨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杨氏到了白承泽的跟前,笑道:“爷,你这就要送小王爷走?”

    白承泽道:“柯儿的师父来了信,让他尽快回去。”

    白柯的手被白承泽牵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氏。

    杨氏忙道:“这会儿风雪这么大,是不是太急了?”

    “你不必管这事了,”白承泽带着白柯继续往前走。

    杨氏说:“爷,妾身为小王爷准备了一些东西,想让小王爷带上。”

    白承泽看一眼跟在几位侧妃身后的奴婢们,奴婢们的手里都捧着东西,看着像是衣物。

    “不用了,”白柯开口道:“我不缺东西。”

    杨氏说:“小王爷,只是一些衣物。”

    “他不要,你就把东西收回去吧,”白承泽说道:“他还能少衣不成?”

    杨氏是真心想讨好白柯,没想到白柯这个死小孩不领她的情。

    “小心些脚下,”白承泽提醒了白柯一声后,牵着白柯的手往前走了。

    杨氏侧妃暗自在心里啐了一口,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野种,白承泽要这样宠着做什么?

634射兔

    白承泽送白柯出了京都城的西门,一直把白柯送出了三里多地。京都城门还没有到关的时候,只是下雪的天里,城外的官道上已经不见了行人,连往常摆在官道旁的茶棚都不见了踪影。

    白柯跟带着自己骑马的护卫说了一声:“停下吧。”

    护卫停下了马。

    有一匹马停了后,一行人就都停了下来。

    “父王,你回去吧,”白柯跟停在了自己身旁的白承泽道。

    “我再送你一会儿,”白承泽说道:“再走一里,路边有一家饭庄,我们可以去那里吃一顿饭。”

    白柯摇头,说:“父王,吃完饭,城门就关了,你不能在城外过夜的,不然皇爷爷那里你要怎么办?”

    在京的皇室宗亲无故不能在城外过夜,皇子们当然也得守这个规矩。

    白承泽跟白柯笑道:“我们吃快一点,应该能来得及。”

    “不用了,”白柯说:“白登给我们准备了干粮,父王你回去吧。”

    白承泽看着白柯,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白柯望着白承泽一笑,说:“父王,不管你送出多远,你也得回头的,父王你想跟我回师父那里去吗?”

    “臭小子!”白承泽笑骂了白柯一声。

    白柯笑着道:“父王,你要好好保重。”

    “好吧,”白承泽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勤来信。”

    “知道了,”白柯答应白承泽道。

    “去吧,”白承泽跟带着白柯的护卫道。

    护卫“驾”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又催马往前去了。

    白承泽坐在马上,看着白柯一行人走远,一直到消失不见。

    “爷,”白登抬手挡着脸,不让雪打到自己的脸上,问白承泽道:“小王爷他们走远了,我们回去吗?”

    “爷,那边有人,”跟着白承泽出城来的一个侍卫长,这时手指着他们的左前方,跟白承泽大声道。

    白承泽这时也看到,一队人举着火把,从官道左边地势比官道高了很多的山林里,往官道那里跑,看火把的数量,这队人的人数还不少。

    “是商队吗?”白登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突然就催马往白柯那里追了过去。

    白登和侍卫们忙也跟着往前跑去。

    等白承泽看到白柯的时候,就看见带着白柯的护卫一刀斩断了一只箭,那队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到了林子的边上。

    “你们是什么人?”白柯的一个护卫冲林中大喊着。

    白承泽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林边的一个骑马人,见这个人是张弓搭箭的姿式,白承泽也不停马,直接取下了自己的弓箭。

    林中的人一言不发,又放了一支雕翎箭。

    火光中,这只箭直奔被护卫尽量护在了怀里的白柯而去,只是箭到了中途,被白柯身后方向飞来的一只箭撞了一下,两支箭顿时都脱离了原先的方向和力道,相隔不远地掉在了地上。

    白承泽一箭射出之后,马到了白柯的跟前。

    “父王?”白柯看到白承泽,因为紧张而狂跳着的心脏,立时就平静了下来。

    “没事吧?”白承泽上下看了看白柯。

    白柯摇了摇头。

    白承泽又看了护着白柯的护卫一眼,道:“你不错,我一定重赏你。”

    这护卫忙道:“小人谢五殿下的赏。”

    白承泽拍了一下白柯的头,扭头看向了林中,道:“林中的是什么人?”

    “五殿下?”方才射箭的那个人这时在林中出声道。

    白承泽听着这个人的声音,道:“元志,你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安元志打马从林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卫**的精骑。

    白登和五王府的侍卫们精神紧张,想把白承泽护在他们的中间,这样就算安元志这会儿丧心病狂,要杀皇子,他们也能拖住安元志一些时间,让白承泽可以全身而退。

    白承泽却没有领手下人的好意,催着马,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白登这帮人只得紧紧地跟在了白承泽的身后。

    安元志看看白承泽身后的人,道:“那是柯小王爷?”

    白承泽道:“柯儿,你不喊人吗?”

    白柯冷冷地在后面喊了安元志一声:“姑父。”

    “还真是柯小王爷,”安元志笑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白承泽道:“元志,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元志说:“下雪天行人不多,所以我带些人出来打猎。”

    下雪的天里,人不出门,野兽们就会出门乱窜了?白登等人都怒瞪着安元志,这个人以为用这种连小孩都骗不了的谎话,就能骗过他们了?

    白承泽说:“打猎?我方才看见你往柯儿那里放箭。”

    “怎么可能呢?”安元志道:“五哥,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伤小王爷啊,方才一只兔子跑小王爷的马下去了。”

    “这怎么可能?”白柯叫了起来。

    安元志说:“我一路追着它下来,怎么可能看错呢?”

    白承泽看看地上,下大雪的天气里,他们方才来时的马蹄印都已经被雪覆盖了。

    安元志说:“雪太大,不然我让五哥你看免子的脚印。”

    “柯儿,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白承泽回头跟白柯道。

    “父王?”

    “听话,你师父等着你回去呢,不要再耽搁了。”

    “那他?”白柯手指着安元志。

    白承泽将腰间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解下来,扔给了带着白柯的护卫,道:“这是我的谢礼,你带着白柯走吧。”

    护卫收了玉佩,冲白承泽点了点头后,掉转了马头,往前方飞奔着去了。

    “师父?”安元志看着白柯一行人跑远,问白承泽道:“李老元帅出事了?”

    白承泽道:“不清楚,他来的信上没有详说。”

    “这种天气,五哥何必急着让小王爷走呢?”安元志说:“过了年再让小王爷走也不迟啊,我看小王爷刚才的样子,他也不愿意走。”

    “你现在倒是会看人了,”白承泽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师父急着让他回去,柯儿怎么能不回去?”

    安元志点了一下头,说:“这倒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哪天请五哥和小王爷到驸马府里坐坐呢。”

    白承泽看看安元志身后的这些精骑,道:“你已经回军中去了?”

    安元志说:“成了亲,我也不能忘了军中的兄弟们,我们吃了些酒,就出来跑马打猎了,没想到遇上了小王爷和五哥。五哥,你的箭法不错。”

    白承泽道:“我的箭法若是差,柯儿也许就没命了。”

    安元志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可能呢?柯小王爷要是出了事,我有几命能拿出来赔?我往地下的兔子射箭,能伤到小王爷分毫吗?”

    “小心一些,”白承泽伸手一拍安元志的肩膀,道:“就算是下雪天,官道上也会有赶路人的,你是将军也不能随便杀人。”

    “不敢,”安元志道:“说到杀人,我还想跟五哥多学学呢。”

    “放着现成的师父在军里你不学,你来找我?”白承泽笑着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笑了笑,白承泽不是他能用话就剌疼的人。

    白承泽道:“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带着你的人回营去吗?”

    安元志往官道的前头看了看,白柯一行人早就跑没影了。

    白承泽说:“我再不回去,城门就要关了,元志,我先走了。”

    安元志坐在马上,冲白承泽抱拳一礼,道:“五哥慢走。”

    白承泽打马往京都城的方向走去。

    袁威坐在马上,看着白承泽一行人跑远了,跟安元志说:“我们还追不追啊?”

    “追个屁,”安元志小声道:“那小兔崽子再出事,大理寺就得来抓我,你信吗?”

    袁威说:“少爷你也是,你一箭射死他不就完了吗?”

    安元志说:“我那箭呢?”

    两个安元志的亲兵跳下马,在雪地里找了一会儿,才把两只箭找到了。

    袁威说:“还有一只箭,被那个护卫砍断的那只。”

    两个亲兵只得又在地上找。

    “妈的,”安元志小声骂道:“白承泽倒是还在意这个刑子的命,这么快就把他送走了。”

    “他去李钟隐那儿还有不少路要走呢,”袁威跟安元志道:“路上不能下手吗?”

    安元志说:“白承泽一定等着我下手呢,好拿我一个人赃俱获。”

    袁威说:“那就这么算了?”

    两个亲兵这时把第三只断箭也找到了。

    安元志把马头一拨,跟左右道:“回营。”

    袁威抹掉了脸上的雪,说:“我就说你这次是白费劲!”

    安元志回头再看一眼白柯一行人跑走的方向,他这次带兵过来,本来就是赌一把的,没杀到白柯这个刑子,心里是憋气,但安元志还是跟袁威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袁威跟安元志嘀咕道:“少爷你说的轻巧,他跟着李钟隐学本事,我听说这老头儿很有本事,你就等着他学成了大本事,再回来找你吧。”

    安元志看了袁威一眼,说:“就要娶媳妇的人了,杀气小一些,不然把你媳妇吓跑了,你上哪儿再找一个能看上你的傻女人去?”

    安元志这话说得很大声,一队精骑一起大笑了起来。

    “不识好人心,”袁威白了安元志一眼。

    “放心吧,”安元志探过身子,跟袁威耳语道:“那刑子要学成还得好些年呢!”

    白登跟着白承泽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白承泽道:“爷,五少爷他们会不会再找小王爷的麻烦?“

    白承泽冷道:“他没这个胆子了,不用担心。”

    白登后怕不已地道:“爷要是迟一步,小王爷就真危险了,安元志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635深宅怨妇的命

    “你去追小王爷,”白承泽没有理会白登,点了一个侍卫道:“告诉他,没有我的话,他不可以再回京城来。”

    这个侍卫领命之后,又掉转了马头,往白柯那里追去。

    等白承泽一行人进了城,安元志也在半刻钟后,带着袁威几个人从西门进了京都城。几个人到了安府门前,安元志也不下马,问迎到他马前的安府下人道:“卫国侯爷回来了?”

    这下人忙道:“回少爷的话,卫国侯爷去了朱雀大营,还没有回来。”

    “平宁呢?”安元志又问:“现在是谁在看着他?”

    这下人道:“是上官二少爷。”

    “少爷,”袁白从门里跑了出来。

    安元志看见袁白出来了,才下了马,说:“平宁怎么样了?”

    袁白说:“没发热,但眼睛还是肿,二少爷正陪着小少爷呢。”

    安元志说:“荣双没来?”

    “他徒弟在呢,”袁白说:“太师又给请了几个城里有名的大夫来,都说小少爷的眼睛看着吓人,其实养养就好。”

    安元志冷笑道:“不是他们的自己孩子,自然说话轻巧。”

    袁白说:“少爷,我不懂医啊,反正我只求小少爷的眼睛不瞎。”

    “你跟袁英他们好好守着平宁吧,”安元志说:“校子一个书生,真来个什么人,他也是站着等死的命,还不如平宁养的那个大王呢。”

    袁白没吭声,安元志现在一千一万个看不上读书人,但对于袁白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来说,上官睿这种读书好的人,还是能让他高看很多眼的。

    “我去朱雀大营看看,”安元志说着话又上了马,叮咛袁白说:“你们好好守着他们叔侄啊。”

    袁白点了点头。

    站在安府门里门外的人们,听着安元志的话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还保不住一个书生和一个娃娃吗?五少爷这是有多看不上他们?

    下人们的心情,安元志不会去在乎,他带着袁威几个人又往城南跑去了。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听大管家跟他说安元志去朱雀大营了,“嗯“了一声,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大管家又挠了挠头,跟安太师小声道:“太师,还有一件事。”

    安太师说:“说。”

    “公主殿下那里,”大管家不知道要怎么跟安太师说云妍公主的事。

    安太师这才从公文中抬眼看向了大管家,道:“公主怎么了?”

    大管家说:“太师,公主殿下在房里闹得厉害,她带来的宫里人,都被她打了。”

    “她想要什么?”安太师问道。

    大管家说:“也没听公主殿下说要什么,她就是骂五少爷,骂得话还很,很难听。”

    大管家说很难听,安太师能想像出来云妍公主这会儿把安元志骂得有多不堪了。

    大管家说:“太师,五少爷又去朱雀大营去了,那公主殿下那里,您看?”

    “不要让人去新房那里,”安太师道:“随她去吧。”

    大管家说:“不管?”

    安太师说:“不让她出院子就是。”

    大管家咽了口唾沫,说:“太师,您的意思是,把公主殿下看在院子里?”

    “她是公主殿下,但也是我安家的媳妇,”安太师说道:“不打不骂就是,还要让她把我整个安府都冲了吗?”

    大管家觉得自己的主子就没把皇家的这个公主当一回事。

    “去啊,”安太师道:“你们再忍几天,她不会在府里长住的,一会儿元志回来,我会跟他说,让他带着公主殿下去驸马府住。”

    大管家看安太师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公文了,只得退了出去。

    云妍公主不知道自己在房里疯了多久,等她再次有心情看看自己身在的这间新房时,才发现这间新房已经被她砸掉了,连份量最重的新床都被她掀翻到了地上。

    守在新房外的人们看见云妍公主从新房里跑出来,都往后退了退。

    云妍公主看了看这些安锦绣养着的“狗”,跑到了院门处,用力地一推,才猛地发现,院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你,你们,”云妍公主气得全身发抖,砸着门大喊道:“你们些奴才,你们敢关我?安元志,你给我滚过来!安书界你不过就是我白氏的奴才,你敢关我?!……”云妍公主高声叫骂着。

    吴嬷嬷走到了洪嬷嬷的跟前,小声道:“就让她这样闹下去?”

    洪嬷嬷的脸上挨了云妍公主好几记耳光,这会儿半边脸肿着,看着边砸院门边叫骂的云妍公主,洪嬷嬷道:“让她出气吧,出完了气,公主殿下就会没事了。”

    吴嬷嬷急道:“驸马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洪嬷嬷看了自己的老姐妹一眼,说:“你以为驸马爷会回来?”

    吴嬷嬷哑巴了。

    院门那里,云妍公主披散着头发,高声叫骂,就是穿着绫罗绸缎,看着也不像个人样。安元志少年英俊,前途无量,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两个嬷嬷都能想像的到,日后云妍公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回门都见不到圣上的面,”洪嬷嬷跟吴嬷嬷道:“日后谁会护着她?”

    “这该怎么办啊!”吴嬷嬷看着云妍公主摇头。

    云妍公主站在大雪里叫骂了很久,整个安府里的人都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来问她。

    莫雨娘住的地方离着新房所在的庭院并不远,云妍公主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叫骂声,她坐在房中是一句不落地,全都听到了。听着云妍公主骂安元志的话,莫雨娘倒不觉生气,反而感觉很可笑,这位公主殿下这样的不讨喜,看来日后也就是个深宅怨妇的命。

    莫雨娘将身旁的灯烛烛芯挑了挑,让光线再亮一点,她手里的一件锦袍已经做好了大半,赶在过年之前,应该可以让安元志穿上身。

    安元志这时赶到了朱雀大营,进了营里,就看见营门里面倒着几具尸体。

    “元志?”就在营门里站着的庆楠看见安元志到了,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么也来了?”

    安元志下了马,说:“我怎么不能来?”

    庆楠替安元志拉住了马,道:“你昨天不是才成亲吗?不在新房里呆着,你跑这儿来?”

    安元志看着庆楠把自己的马交给了一个跑上来的兵卒,小声笑道:“我死在女人身上,你才满意吗?”

    庆楠就着身旁不算太明亮的光线打量了安元志一眼,他是一点也看不出安元志是刚刚大婚的样子。

    “怎么回事?”安元志指了指离着自己不远的尸体,问庆楠道。

    “何炎的人,”庆楠道:“劝不了,就只能杀了。”

    “干嘛不弄走?”安元志皱眉道:“留在那里等着臭吗?”

    庆楠说:“这里什么都得按旨行事,没有圣上的圣旨,我们不能动这些尸体啊。”

    安元志撇撇嘴。

    庆楠把安元志拉到了一旁,小声道:“平宁呢?刚才事多,我都没来及问大哥平宁怎么样了。”

    “瞎不了,”安元志说:“就是眼睛肿着,不知道得养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弄的?”庆楠说:“我不信他跌个跟头,能把眼睛跌肿了。”

    上官平宁的事既然已经对外说是不小心弄伤的了,安元志就不能再跟庆楠说什么实话了,于是安五少爷说:“我当时也不在场啊,问那小胖子什么,他都不说,我还想找机会,好好问问我姐夫,出了什么事呢。庆大哥,你说我成亲,平宁要是在我那里瞎了眼睛,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庆楠说:“大哥他们在里面,你跟我来吧。”庆楠这样精明的人,能看出安元志不想多说平宁的事,能让安元志藏着掖着,看来上官平宁一定不是不小心,而是被人害了。

    “何炎的人就是死在门前的那几个吗?”安元志边走边问庆楠道。

    庆楠说:“还有死在别处的,还活着的被关起来了。”

    “关起来的人要怎么办?”安元志马上就问道。

    “不知道,”庆楠说:“大哥派人进宫请旨去了。”

    “杀了?”

    “有的人其实也冤枉,”庆楠说:“就好比大哥这样的,哪天周宜出了事,说大哥也是周宜的人吗?”

    “周宜要是反了,那我们就又得出去平叛去了,”安元志好笑道:“你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庆楠和安元志刚走到上官勇等人呆着的屋门前时,宫里来传旨的太监就到了。

    上官勇带着人出屋来接旨,看见庆楠带着安元志来了,来不及多说什么,跟安元志道:“你先跟我去接旨吧。”

    传旨的太监很快就念完了世宗这道没几行字的圣旨。

    安元志跪在上官勇的身后,小声道:“何炎的人都得死?这得杀多少人?”

    上官勇磕头领旨。

    传旨的太监将圣旨放到了上官勇的手中后,就道:“侯爷,你办完了差事,速进宫去复命。”

    上官勇又道一声:“臣遵旨。”

    传旨的太监没再多留,带着人走了。

    安元志说:“到底抓了多少人啊?”

    庆楠说:“一百多人吧。”

    安元志说:“要怎么杀?拖出来一个一个地砍头吗?”

    庆楠看着上官勇道:“真要这样?这里面有人是冤枉的啊。”

    “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冤枉?”安元志小声道:“这是活该他们倒霉。”

    “大哥!”庆楠想想还是不忍心,语气很重地喊了上官勇一声。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道:“是全杀了,还是偷偷放掉一些?”

    上官勇道:“怎么放?你当这里面全是我们自己的人?”

    安元志看向了庆楠。

    庆楠抚额,骂了一句:“娘的。”

636燕雀

    “杀了吧,”安元志看着庆楠道:“抗旨不遵,我们就都是死罪,现在我们冒不了这个险啊。”

    庆楠就看着上官勇,当自己没主意的时候,他还是习惯让上官勇拿一个主意出来。

    “把这道圣旨在营里传开吧,”上官勇低声道。

    庆楠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把这道圣旨在朱雀大营里传开,让这里的人知道,杀人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是奉旨行事?

    安元志的反应比庆楠快一点,把庆楠一拉,说:“你快去啊,这样还能救些人。这些人还有家人呢,能跑一个是一个啊。”

    庆楠醍醐灌顶,是啊,这些人是以何炎一党的罪名被处死的,依着世宗的脾气,这些人死了,他们的家人还不得跟着一起死?

    “他们的仇人不是我,”上官勇又低声说了一句。

    庆楠脚步匆匆地跑走了。

    上官勇抬头看看漫天的大雪,问安元志道:“你怎么来了?”

    安元志伸手接了一些雪在手里,跟上官勇道:“这事还是让我来做吧,姐夫你不要出面。”

    “什么?”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

    “你知道那些活着的人会怎么想?”安元志小声道:“也许他们会想谁奉的旨,谁就是仇人呢?”

    “你是说这些人不该放?”

    “放就放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有人记着姐夫你的这个恩情的,只是带人去杀人的事,还是我去吧,”安元志道:“我身后有安家,还挂着一个驸马的名头,就是招人恨,我也在不乎。”

    “元志……”

    安元志冲上官勇摇了摇手,“姐夫,你还是留着一些好名声吧。”

    上官勇转身往屋中走去。

    安元志看了看离他们这里远远站着的朱雀大营的兵将们,回身跟在了上官勇的身后。

    半个时辰后,庆楠跑进了屋中,跟屋中的上官勇和安元志点了点头。

    安元志一手拿着世宗的那道圣旨,起身道:“这事我带人去办,庆大哥,你在这里陪着我姐夫吧。”

    庆楠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没多话。他想在朱雀大营里接着呆下去,这个杀人的差事他就不能去做。被叛了死罪的人里,真的有无辜之人,这个杀戒一开,日后朱雀大营里的人,谁还敢与他庆楠交心?

    安元志走出了温暖的堂屋,看看屋外站着的人,张嘴哈出来的气息凝结成了一团白雾,安元志只对众人道:“他们的断头饭吃过了,我们过去吧。”

    站在屋外的人中,有卫**中的人,也有朱雀大营的人,听了安元志的话后,这些人都没有作声。

    安元志迈步走到廊下,往关着囚犯们的地方走去。

    庆楠双手抱头坐在上官勇的下首处,把自己此刻的神情掩在了双臂之间。

    上官勇道:“你也做好准备吧,虽然四殿下在圣上面前举荐你暂代朱雀大营,可是太师觉得圣上不会这么做,过不了几日,你会迎来新的上司。”

    庆楠道:“爱谁来谁来吧。”

    “你日后在京城更要小心,”上官勇道:“看看何家的下场,你就应该知道,在这里,走错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庆楠抬头看向上官勇,上官勇看着有一些疲惫,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情绪了。

    “你说的那个小太监,现在应该关在大理寺里,”上官勇说道:“你有空可以去大理寺认一下人。”

    庆楠说:“一个快死的人了,我去找他做什么?”

    上官勇道:“总归是有用的。”

    庆楠的目光一凛,道:“他还能供出何炎的同党来?”

    “你想上位,在京城这里没有你立战功的机会,”上官勇说道:“那就只有让人给你让位了。许这个小太监活命的机会,他应该能帮你。”

    庆楠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望着上官勇一脸的惊疑。

    上官勇也奇怪庆楠此刻的神情,说:“怎么了?”

    “你,”庆楠说:“你真是上官勇?”这些年,他们经过的事不少,大家都在变,只是庆楠没有想到他的上官大哥会变成这样。

    上官勇愣了愣,理解不了庆楠这会儿的激动,道:“你怎么了?现在大理寺在对芳草殿的那些人用刑,就是要审出帮着蒋妃跟何炎联系的人是谁。”

    庆楠说:“这也是太师的意思?”

    上官勇摇头,道:“他也在找这个人,你尽快办这事吧,这个小太监不管落在谁的手上,都一定会被用来铲除异己,既然这样,为何你不把这人拿过来用?”

    庆楠在上官勇身旁的空椅上坐下了,歪着头看了上官勇半天,突然就又笑了起来,说:“大哥,你现在也会算计了,果真是跟着什么人混,就会变成那些人的样子吗?”

    “算计?”上官勇道:“走错一步就会死,你要我怎么办?”

    庆楠把茶几上的半碗凉水灌进了肚子里,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大理寺,我也不想像今天被抓的这些人这样,猪狗一样地被人宰割。”

    上官勇伸手为庆楠倒了一碗热水。

    庆楠把这碗热水也喝下去后,问上官勇:“我就是认出人了,韦希圣能让我把人领走?”

    “确定那个人还活着后,你就回来,”上官勇道:“我去救这个人。”

    庆楠稍稍一想,道:“安妃娘娘?”

    上官勇摇头,道:“我去找韦希圣。”

    庆楠说:“大哥,你跟韦希圣有交情?”

    上官勇小声道:“算不上交情,只是帮着他破了一个案子。”

    庆楠没有再问下去,道:“那好,我明天就去大理寺认人。”

    “晚上再去,”上官勇道:“避着一些耳目。”

    庆楠抬眼看向上官勇,这会儿他有些能体会什么叫步步小心,举步为艰了。

    安元志站在了关着囚犯的营房门前,袁威挎着刀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安元志把圣旨递给自己的一个,能识字的亲兵,道:“你去给他们宣读圣旨。”

    这个亲兵手捧着世宗的圣旨,连走路都不敢大步走。

    袁威说:“我们不进去?”

    安元志摇摇头,说:“再等一会儿。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这会儿就是做做样子。”

    袁威小声嘀咕着:“一百多号人呢,怎么杀啊?”

    安元志扭头横了袁威一眼,说:“你不要跟我说,你不会杀人。”

    袁威说:“我没一下子杀过一百多人。”

    安元志嗤了一声,说:“一百多人算什么?圣上就是想杀万人,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袁威耸一下肩膀,世宗对他来说是个太过遥远的人物,他还犯不上去想皇帝的事。

    安元志说:“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袁威抹了一把脸,小声道:“少爷,你操心操心军里的事就好,你管圣上怎么样呢?”

    “燕雀,”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

    袁威没听懂安元志的话,说:“啥?”

    “闭嘴,”安元志说:“我跟你就说不上话。”

    袁威说:“少爷你现在跟谁能说得上话啊?二少爷?”

    “我跟一个书呆讨论武功吗?”安元志说道:“你再给我找一个人吧。”

    “燕雀跟武功有关?”袁威问道。

    安元志嘲笑袁威的话没来及说出口,就听见营房里传出了混乱不堪的喊冤声,中间还夹杂着怒骂声。

    袁威说:“旨传完了。”

    安元志提了一口气,迈步往营房里走。

    袁威听着营房里的叫喊声,有些不忍心进去。

    安元志回头说:“你在外面等我吧。”

    袁威手按在刀柄上,跟上了安元志,道:“我能让少爷你一个人进去吗?”

    “好,”安元志说:“那你就跟着我一起挨人的口水吧。”

    袁威说:“口水?”

    安元志推开了门,刚带着袁威站在了营房的门里,一口血痰就落到了在他的身上,袁威要不是躲得快,一口口水能吐在他的脸上。

    安元志看看营房里的人,说道:“我也只是奉旨行事。”

    “安元志,你这个小人!”有一员身材十分魁梧的将官冲着安元志大骂道:“一定是你们这些人跟圣上进了谗言!”

    安元志心中冷笑,多忠心的奴才啊,明明是世宗要他死,到了最后,仇人的角色还是他们这些奉旨行事的人来担着。

    “把他们的嘴都堵上!”袁威把安元志护到了身后,冲左右喊道。

    安元志把袁威往旁边轻轻一推,说:“你别坏事。”

    “安元志,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屋角那里,又有一员将官开口问安元志道。

    “是何炎拖累死你们的,”安元志看了这员将官一眼,道:“要恨,你们在地下见到何炎,找他算帐吧。”

    安元志不说何炎还好,一说何炎,把这些将死之人的满腔怒火都给挑了出来。

    面对着群情激愤的场面,袁威又把安元志护在了身后,从不停上下滑动的喉节,就能看出杀人不眨眼的袁威,这会儿是真的在紧张。

    安元志又看了看房中的这些人,道:“我不想为难你们,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死得难受。”

    “这个时候了,谁还要你的假好心?!”被反绑着双手的将官大声斥安元志道。

    “一刀毙命吧,”安元志跟左右道:“让他们痛快地死。”

    袁威要上前,却被安元志拉住了,袁威回头不解地看着安元志,说:“又怎么了?”

    “就要成亲的人了,你不要沾这些事,”安元志说:“站我这里看着就好。”

    袁威这才在安元志的身边站了下来。

    安元志说一刀毙命,那动手的人,都是往这些犯人的咽喉上狠狠地划上一刀,将气管整个割断,让这些人立即断了气息,不要在死前再受什么苦。

637方威

    尸体很快就在这间偌大的营房里堆积起来,安元志一脸漠然地看着堆了半间屋子的尸体,这是他又一次见识到权势的力量,虽然不能呼风唤雨,却可以如此轻易地了结掉这么多人的性命。

    “五少爷,都解决了,”卫**里的一个将官,把地上的尸体都又查了一遍后,跟安元志大声道。

    “把人头割下,尸体扔出去,”安元志说道。

    “是,”这员将官领命道。

    “走,”安元志跟袁威说了一声。

    袁威晃了晃被血腥味熏得有些昏沉的头,跟着安元志出了屋子。

    屋外还是连天的大雪,没有星月的夜空,看着就是漆黑的一片。整个朱雀大营里,这会儿听不到一点人声,连营中的战马似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声嘶鸣都没有在这个夜晚发出来。

    安元志呼吸了一口夹带着雪花的空气,将沾了血痰的披风解下,交给了袁威。

    袁威说:“你还要吗?”

    安元志看一眼这披风,如今安家给他用的东西,都是府里最好的东西,连这御寒的披风都是用上好的裘皮制成的。

    袁威说:“这洗洗应该还能用。”

    安元志在袁威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是下人吗?还操心这种事?回去后让安府的那些下人操心吧。”

    “爹!”一个少年人凄厉的声音突然就在不远处响起,把正要说话的袁威吓了一跳。

    安元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从那少年的身后跑上来两个朱雀大营的校尉,用手捂住了少年的嘴,两个人一起发力,拖着这少年往后走。

    少年挣开了捂着他嘴的大手,冲着安元志身后的营房哭喊着:“爹爹!”

    “他是不想活了?”袁威小声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望着那个最多不过十二岁的少年人皱眉,他们足足迟了半个时辰才动手,这个少年人怎么还没有逃出去?

    两个抱着少年人的校尉这时也几乎被这少年人急死,都小声求这少年人道:“小虎子你不要再喊了,大哥死了,你不能再出事了!叔求你了行吗?走啊!求你走吧!”

    “就当没有听到吧,”安元志小声跟袁威道:“我们走。”

    一行人转身,要往上官勇那里去,却在这时看见苏养直和御林军的一个将军带着一队人,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安元志看苏养直用手指指着那边的那个少年,跟身旁的手下说着什么,安元志骂了一声:“妈的!”

    袁威说:“他们来做什么?”

    “灭人全家啊,”安元志说道:“他们来得还挺快。”

    “那边的人,站住!”一个大内侍卫冲少年人那边喊道。

    两个校尉抬起少年人就想跑。

    “再跑就放箭了!”另一个大内侍卫呼喝道。

    两个校尉不敢跑了。

    “我们过去,”安元志跟袁威说。

    袁威紧跟在安元志的身后,小声道:“你要干什么啊?你不会要跟苏养直干仗吧?那人我们能得罪的起吗?”袁威现在也知道什么叫天子近臣,苏养直这样能随时见到世宗的天子近臣,就是安太师也得礼让三分,他们这帮人能跟苏养直硬碰硬吗?

    苏远直一行人比安元志一行人先到了少年的跟前,苏养直开口就道:“你方才在喊什么?你的父亲是谁?”

    少年人目光凶狠地瞪着苏养直,不顾拉着他的两个校尉的阻拦,开口道:“我的父亲是方……”

    “苏大人,”安元志这时走到了苏养直的跟前,出声打断了这少年的话,跟苏养直道:“你这么大的阵仗来这里,圣上又有了旨意?”

    苏养直看着安元志客气地一点头,道:“五少爷怎么在这里?”

    安元志指一指他们身后的营房,道:“刚处决了犯人。”

    少年一听安元志这话,又要喊,被他身旁的校尉死死地捂住了嘴。

    苏养直道:“竟然是五少爷办这个差事?”

    “我跟着我姐夫一起来的,”安元志笑道:“有我这个部下在,自然不能让卫国侯爷做这事了,不就是杀几个人吗?”

    不就是杀几个人?苏养直嘴角一抽,道:“我这次来一是看处死的人犯,二是来抓他们的家人的。”

    安元志把头点点,手往身后一指,说:“死人都在那间屋里,苏大人随时可以去看。”

    苏养直说了一句:“有劳五少爷了,”然后就看向了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人,说:“你父亲是谁?”

    安元志没等这少年开口,上前一脚就把这少年踢倒在了地上,说:“一个小兵丁的儿子罢了,不见了父亲,还以为我把他父亲杀了,正想来找我拼命呢。”

    “他父亲怎么会不见?”苏养直马上就问道。

    安元志笑道:“苏大人,你以为那些人犯是好抓的吗?都是从军的人,谁没点跟人动手的本事?他父亲抓人犯的时候,被人杀了。”

    “他父亲是谁?”苏养直不信安元志的话,问道。

    “方威,”安元志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名字,直接就拿了袁威的名字来用,说:“一会儿苏大人看名册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个名字了。”

    苏养直盯着被安元志一脚踢到地上的少年,安元志这一脚可没有留情,直接把这少年人踢晕了过去。

    “既然要抓人,苏大人就快点去吧,”安元志说:“迟了,跑了什么人,苏大人你怎么跟圣上交待?”

    苏养直看看这少年人身上的衣服,布衣棉袄,看着并不是出身富贵的人。

    跟着苏养直一起过来的,御林军的将军这时开口道:“一个死了父亲神智错乱的小孩子,苏大人,我们就不要跟他浪费时间了,办差要紧。”

    “五少爷认识他?”苏养直又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我怎么会认识他?只是听他喊了这半天,我还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苏养直还是有疑心,安元志一看就是要救这个少年人的样子。这个安家五少爷可不是一个好心人,这个少年人若是对他无用,安元志能出手救人?

    安元志这时转身往苏养直一行人的身后走去,道:“我就不打扰苏大人奉旨办差了,那边的两个,把那个小疯子带走,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不要让人说他父亲为国身死了,我们却把他的儿子逼疯了。”

    两个校尉听了安元志的话,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个抱起昏迷中的少年,两个人一起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苏养直想开口拦这两人。

    御林军的这位将军拉了苏养直一把,冲苏养直摇了摇头。

    看着安元志一行人走远了,苏养直才道:“这事有古怪。”

    御林军的这位将军跟苏养直私交不错,说起话来也就少了一些顾及,跟苏养直小声道:“那个小孩一看就不是什么权贵出身,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小孩得罪安元志?我看这个安五少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上官勇呢!”

    “去查一下,朱雀大营里是不是有个叫方威的人,”苏养直命自己的一个手下道。

    这个大内侍卫领命之后,跑走了。

    安元志这时边走,边跟袁威道:“你先回去找庆楠,让他往伤亡名册上添一个名字,方威。”

    袁威点一下头,雪地上身形一闪就跑远了。

    “跟我过来,”安元志回头看了两个校尉一眼,冷声道。

    两个校尉这会儿除了跟着安元志走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等安元志走进上官勇所在的屋中后,发现庆楠还坐在屋中。

    “方威?”庆楠看见安元志进屋之后,就道:“五少爷,你又要玩哪一出?”

    安元志掸了掸一头一脸的雪,又把身上的积雪掸了掸,说:“遇上了,就随手帮一下。”

    “当着苏养直的面?”庆楠道:“你疯了?”

    安元志走到了炭盆前,烤了烤手,道:“苏养直能跟我在庆大哥你这里拼命吗?”

    庆楠说:“他不会在这儿跟你拼命,可他会禀报圣上。”

    “我谎话都编出去了,就当这事是真事好了,”安元志不在乎道:“一个刑子罢了,圣上还能在这事上较真?”

    “你,”庆楠说:“我平日里也没见你有这种好心肠啊,五少爷,你的好心肠都是什么时候会有,你能跟我说说吗?”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我的好心肠一直都有,我做好事还用跟庆大哥你报备吗?”

    庆楠一捶桌子。

    “事办完了,”安元志跟上官勇道,被冻得发麻的手烤了火后,这会儿又涨得发疼,安元志把双手收了回来,使劲地搓了搓。

    “那个孩子怎么回事?”上官勇也问安元志道。

    “没什么,”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的身旁,一屁股坐下了,说道:“就是感觉这男孩很孝顺,不想让他死。”

    上官勇道:“就这么简单?”

    安元志看一眼庆楠,说:“庆大哥还得在这里呆下去,我还指望着庆大哥有朝一日独掌朱雀大营呢。我做这个好人,也是给庆大哥拉一些人心么,庆大哥,你不用太感谢我。”

    庆楠原本想跟安元志说谢谢,听了安元志的最后一句话,这声谢也说不出口了。

    “平空弄个死人方威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安元志说:“苏养直要查,就让他查好了。”

    “我去看看那小孩,”庆楠起身跟上官勇说道。

    上官勇点头。

    庆楠手指点了安元志几下,走了出去。

    “看来圣上还真是赶尽杀绝的性子,”庆楠走了后,安元志跟上官勇道:“这下子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我不懂皇帝的心思,”上官勇道:“这个小孩救得太冒险了,你怎么突然就做了这事?”

638试探

    安元志听了上官勇的问笑了笑,一嘴的白牙就是上官勇看了,都觉得安五少爷这一嘴牙白的有些瘆人。“苏养直说起来还是白承泽的人,”安元志跟上官勇小声道:“不想让白承泽成事,他的人我弄死一个是一个。苏养直要是跟我在这事上扯皮,那我就一定弄死他。”

    上官勇说:“你要怎么弄死他?凭那个孩子?”

    “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那么好泼的,”安元志道:“只要他闹,我就一定死咬着他不放。一个死了爹的刑子没什么,只是让圣上相信,苏养直想插手军中事,那他就一定完蛋。”

    “这么多人他不问,偏偏问一个罪将的遗孤?”上官勇说道。

    “没错,”安元志拍一拍手,说:“我只要咬定他针对这个小孩,你说圣上会不会疑他跟何炎之事也有关?”

    上官勇道:“苏养直会上你的当吗?”

    “一箭双雕的事,射不了双雕,射下一只来也是好事啊,”安元志喝了一口热茶,抱怨道:“这鬼天气,雪下个没完了。”

    一个卫**的将官这时在门外喊了一声:“侯爷。”

    上官勇叹气。

    安元志笑道:“算了,他们愿意喊你侯爷,你就让他们喊吧,反正军里的将军这么多,都喊将军,不是显不出姐夫你的身份来吗?”

    上官勇冲安元志摆了摆手,道:“进来。”

    这将官进屋之后就说:“侯爷,大内侍卫和御林军正按着名单抓人呢,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还有人在京城里抓人。”

    “该杀的人,他们那里应该也有一份名单,”安元志说道:“你们说,苏养直他们手里的名单,不会是苏炎供出来的吧?”

    上官勇摇头,道:“苏炎还不至于做这种事。”

    “姐夫你就这么肯定?”

    上官勇说:“那份名单是我呈上去的。”

    安元志一撇嘴,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将官说:“还是往外说是苏炎供出的名单吧,我们卫**不结朱雀大营这个仇人。”

    将官看上官勇,说:“侯爷,您的意思呢?”

    安元志说:“苏炎一个铁定要死的人了,名声对他有什么用?”

    “就照元志的话去做吧,”上官勇冲这将官一挥手。

    这将官说了一声是后,快步退了出去。

    “天天就是杀人了,”安元志跟上官勇小声说道:“现在就两位皇子争位,要是再多一个,那得死多少人啊?”

    上官勇说:“不会再冒出一个争位的皇子来了。”

    安元志把身子探向了上官勇,压低了声音道:“四殿下成皇了,对我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上官勇马上抬眼看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竖起右手食指冲上官勇摇了摇,说:“我知道这人也是我姐再三考虑之后选定的,但我想我姐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们跟白承泽翻了脸,不选白承允,我们又能选谁?”

    上官勇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四殿下未必就可信,”安元志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时候他看着什么都答应,江山在手之后,他要是翻脸不认帐,姐夫,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举兵造反吗?”

    “不要胡说!”上官勇忙低声喝了安元志一声。

    “我说话这么小声谁能听见?”安元志说道:“姐夫,我是无所谓,只是我姐到那时该怎么办?把她跟平宁带在军中,跟着我们一起造反吗?”

    “你想太多了,”上官勇在安元志的头上拍了一下,说道:“我只想着远走高飞,谁成皇我都不在意,能让我趁乱远走就行。”

    听了上官勇这话后,安元志又是一笑,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庆楠这时带着被安元志救下的少年人还有那两个校尉走了进来,指着上官勇跟跟在他身后的三人道:“这就是卫国侯爷。”

    少年和两个看着年纪也不大的校尉,一起跪下给上官勇磕头。

    安元志看了少年人一眼,笑道:“这会儿疯劲过去了?”

    少年低着头不吱声。

    上官勇道:“你们起来吧。”

    两个校尉起僧后,少年人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

    安元志说:“怎么,你还要发疯吗?我能帮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

    少年人突然又给安元志“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说:“方小虎谢过安五少爷的大恩。”

    安元志站起了身,伸手扶起了这少年,看一眼少年人几个头磕下来,乌青了一片的额头,说道:“你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磕头用得着用这么大的力气吗?”

    方小虎抬头看安元志。

    “眼睛哭成这样了,”安元志说道:“你不知道你活下来,你父亲才能安心吗?”

    方小虎在痛哭之后,双眼发红,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有说话。

    上官勇这时道:“你怎么不走呢?”

    庆楠说道:“这小子是自己跑回来送死的。他家里没别人了,就他跟他老子两个相依为命,这小子是不想独活。”

    安元志冷哼了一声,道:“我要是你老子,在地下见到你,一定让你这个不孝子再死一回!”

    方小虎被安元志骂得一缩脖子。

    上官勇问庆楠道:“他父亲在营里任什么?”

    “骑兵营的一个偏将,叫方武,”庆楠道:“跟了何炎不少年。”

    方小虎这时道:“我爹不知道何将军的事。”

    “这事我们已经尽力了,”安元志放低了声音说道:“圣命难违。”

    方小虎又抹了一下眼睛。

    “何炎作死连累到了你们,”安元志又道:“要恨,你恨何炎去吧。”

    “何将军犯了什么事?”方小虎看向了安元志问道。

    “圣上没跟我们说啊,”安元志的瞎话张嘴就有,说道:“我们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不过,我看圣上这一次的这个架式,何炎犯的事一定轻不了。”

    都全家下狱等死了,还连累了这么多人身死,何炎犯得事一定轻不了啊,安元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这话意还是在跟面前的三人强调,何炎之事跟他们这些人无关,他们只是奉旨行事的人。

    两个校尉的年纪不大,但好歹比方小虎要大上了不少,对望了一眼后,一个校尉看着上官勇道:“侯爷,那小虎以后该怎么办呢?”

    上官勇问方小虎道:“你想留在这里吗?”

    方小虎忙就摇头。

    安元志道:“你留在这里,你父亲的兄弟们可以照顾你。”

    方小虎还是摇头。

    安元志跟庆楠说:“那你给这小子一些钱,让他走好了。”

    庆楠说:“小虎,你想去哪里?”

    方小虎看着安元志,还没有说话,门外就又传来了袁威的声音,说:“侯爷,苏大人和御林军肖将军到了。”

    庆楠和方小虎三个人都发了慌,这堂屋没有后门,他们这等于是被苏养直堵屋里了。

    “从窗子出去?”一个校尉问庆楠道。

    安元志说:“怕什么?小虎,你站到我的身后来,记住你父亲叫方威。”

    方小虎点了点头,站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庆楠说:“他要是问方威的身世怎么办?”

    安元志说:“我来回话就好,庆大哥你慌什么?大不了在这里跟姓苏的拼了。”

    庆楠瞪了安元志一眼。

    上官勇这时冲门外道:“快请他们进来。”

    袁威在外面替苏养直和肖江平推开了门,道:“苏大人,肖将军,请。”

    苏养直进屋就看见了站在安元志身后的方小虎,脚步就是一停。

    肖江平也看到了方小虎和两个校尉,但还是笑着走到了上官勇的面前,拉了苏养直一下后,两个人一起给上官勇行礼。

    上官勇如今已经不用起身还苏养直的礼了,坐着道:“苏大人,肖将军,你们的差事办完了?”

    苏养直道:“有不少人没抓到。”

    安元志马上就接话道:“苏大人,这是军营不是住宅,你要抓到的那些人,不可能都住在军营里啊。”

    苏养直看着方小虎道:“那他呢?”

    “他又不是你们要拿的人,”安元志说道。

    苏养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本名册,跟安元志道:“这里有一个叫方武的偏将,他有一个独子叫方小虎。”

    “是吗?”安元志说:“我身边这个也叫方小虎,这么巧,同名同姓了。”

    苏养直说:“同名同姓?”

    安元志说:“不是同名同姓还能是什么?苏大人,你不会认为他是那个方武之子吧?”

    肖江平干咳了一声,道:“五少爷,苏大人也就是问一声。”

    安元志笑道:“我早就听说苏大人办事认真,一丝不苟,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苏大人,你要找的这个方小虎一定是逃了,但愿你能抓到他。”

    苏养直也是一笑,比起安元志的笑容来,苏养直的这一笑容就完全是冷笑了。安元志在拿他当傻子,这个方小虎方才明明就是在那里哭父亲,苏养直问安元志道:“五少爷,你把我当耳背之人了吗?”

    安元志双手一摊,说:“苏大人你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今天的事,我会据实禀报圣上的,”苏养直看向了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道:“我也会进宫向圣上复命的。”

    安元志半开玩笑地道:“苏大人这是当我们这些人见不到圣上的面吗?”

    肖江平这时道:“那个方小虎一定是逃了,侯爷,五少爷,我们在这里的差事已经办完,我们这就告辞了。”

    上官勇道:“好,辛苦两位大人跑这一趟了。”

    肖江平笑道:“侯爷和五少爷也一样辛苦。”

    安元志就说:“都是为圣上效命,我们还说什么辛苦呢?苏大人,肖将军,我送你们。”

639绝不等死

    苏养直一甩袍袖,掉脸就走了出去。如今世宗更为依重韩约,白承泽也是地位越发不如白承允,苏养直现在日子过得不能说惶惶不安,但也是寝食难安。面对着安元志,苏养直知道自己得忍气吞声,可是这滋味真不好受。

    安元志像是没看到苏养直的举动,冲肖江平笑道:“肖将军,请吧,我送你出去。”

    肖江平被安元志的反应弄得一愣,苏养直那一下连他都觉得让安元志很没脸,没想到安元志还能笑得出来。

    庆楠这时也手往房门方向一抬,说:“肖将军,请。”

    肖江平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官勇抱拳一礼,道:“侯爷,下官告辞。”

    上官勇坐着冲肖江平抱拳回了一礼。

    肖江平跟在安元志的身后走了出去。

    两个校尉看来抓人的苏养直和肖江平都出去了,忙就往上官勇的面前一跪。他们之前觉得方小虎应该是没事了,可是看到苏养直的态度后,两个校尉又紧张起来。何炎的事,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安元志跟苏养直争强斗狠,若是把方小虎当成了争夺之物,那他们的这个小侄子还能活吗?

    其中一个校尉求上官勇道:“侯爷,求您救救小虎吧,方大哥跟何将军虽然一向走得近,那只是因为方大哥在何将军的手下为将啊!”

    上官勇道:“你们起来说话。”

    两个校尉看上官勇没有松口说要保下方小虎,哪里敢起身,另一个校尉接着求上官勇道:“侯爷,如今方大哥也死了,小虎是他唯一的骨血了,小人求侯爷开恩,您求求小虎吧。”

    上官勇叹口气,方武是叛将的身份,这两个小校尉还敢这么为方武的儿子求情,可见这两个人是重义之人了。

    “小虎!”最先开口的那个校尉喊方小虎道:“你还不给侯爷跪下?!”

    方小虎看着上官勇,神情倔强,竟是不愿意给上官勇跪下。

    “小虎!”两个校尉急得一起叫了起来。

    方小虎咬着嘴唇,往前走了几步,但还是倔强地站在那里。

    “算了,”上官勇道:“你们两个也起身吧。”

    两个校尉咬一咬牙,突然就给上官勇磕起头来。

    “叔叔,”方小虎看两个叔叔这样,抽泣着喊了一声。

    “你还快给侯爷跪下!”两个校尉一起冲方小虎喊。

    “起来吧,”上官勇站起身,拦住了要给他跪下的方小虎,把两个校尉也亲手扶了起来,道:“元志的话都说出去了,小虎是方威的儿子,谁还会来抓他?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上官勇看着两个校尉问道。

    “小人丁满。”

    “小人丁溢。”

    两个校尉忙跟上官勇自报了姓名。

    “你们是兄弟?”上官勇问道。

    丁满忙道:“是,侯爷,我们是亲兄弟,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叫丁沛。”

    上官勇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个校尉,长相并不怎么相像,没想到竟是亲兄弟。“你倒是老实,”上官勇跟丁满道:“连家中还有一个弟弟的事都说出来了。”

    “他们不是何炎一党,”方小虎跟上官勇说道:“要杀,就杀我就好了。”

    “杀你?”上官勇道:“你的这两个叔父好容易把你的命保下来了,你还想着死吗?”

    方小虎有些怕上官勇,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丁满道:“侯爷,苏大人要抓小虎怎么办?”

    “你不乱说,苏养直就不会抓你,”上官勇看着方小虎道:“既然你父亲就你这一脉骨血了,我若是你,就会想尽办法活下来。”

    方小虎抬头看了上官勇一眼,又把头飞快地低下了。

    安元志和庆楠两个人送了肖江平出营,就看见苏养直已经先他们一步,带着大内侍卫们走了,这会儿还留在朱雀大营门前的,只有御林军了。

    安元志看看这些御林军,跟肖江平笑道:“连犯人都带走了,苏大人这是好大的气性啊,他不放心肖将军的御林军?”

    肖江平忙道:“五少爷,你就不要玩笑了,苏大人这段日子手头上的事多,性子难免就急躁了一些。”

    安元志冲肖江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肖将军,你还劝劝苏大人吧,气大伤身。”

    肖江平干笑了一声,冲安元志抱拳一礼,上了马,带着自己麾下的御林军走了。

    “苏养直会不会被你气死?”庆楠看着肖江平一行人跑远,小声问安元志道。

    “气死了最好,”安元志转身往回走。

    “他要真去圣上那里说小虎的事怎么办?”庆楠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这个小孩怎么样?”

    庆楠说:“什么怎么样?”

    “这小孩是可造之材吗?”安元志问道。

    庆楠一脸古怪地看着安元志,说:“这小孩要是个没用的,你是不是就不管他了?”

    安元志说:“没用的话,就留给你吧,好歹我们救了他一命,你把他留着当小厮。”

    庆楠骂了一声:“娘的,安元志,你还真能做得出来。”

    安元志咂一下嘴,说:“我身边一个范舟就够我受的了,再带一个小混饭吃的?我这是什么?没事养儿子玩吗?”

    庆楠好笑道:“范舟是你从平宁身边抢走的吧?”

    “那是因为平宁用不着他,”安元志跟庆楠强调道:“你当我乐意养这个小废物?”

    “是不是废物,以后再说吧,”庆楠说道:“小虎还不错,天生力气大,从小跟他父亲学武,武功比不上袁威他们,但也不错了。”

    “力气很大?”安元志有了一点兴趣,说:“这个很大是多大?”

    “不知道,”庆楠说:“他爹是跟着何炎混的,我以前没跟他说过话。”

    “没说过话,你一口一个小虎叫得这么亲?”

    “人刚死了爹,”庆楠白了安元志一眼,“我对他客气点错了吗?”

    “那行,这人你留着用吧,”安元志把手一挥。

    “你跟我说实话,苏养直要是告了你和大哥的御状,你能保证你们两个没事?”比起方小虎的去处来,庆楠还是更关心这事。

    “没事,”安元志道:“没看他一脸憋气憋到快要死的样子吗?我看他是准备忍了,可惜了。”

    庆楠说:“可惜什么?”

    “我本来打算在小虎这事上,跟他斗一回的,”安元志小声道:“没想到这老小子这一回忍气吞声了。”

    “真没事?”

    “有事也是我先死,”安元志冲庆楠不耐烦道:“庆大哥,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你的外号可是叫庆不死,你怕什么啊?”

    “屁的庆不死吧,”庆楠小声道:“何炎几天前还是总管朱雀大营的将军呢,转眼间全家都跟他一起去死了,你再看看营里被他拖累死的这些人,我能不怕吗?五十步笑百步,我们都他妈的离死不远。”

    安元志突然停了下来。

    庆楠也停下了步来,说:“怎么不走了?”

    “为了安妃娘娘?”安元志小声问庆楠道。

    庆楠一呆。

    “你怕了?”安元志笑着道。

    庆楠摸一下鼻子,继续往前走。

    安元志追上了庆楠,道:“你就放心吧,我姐夫就害死我,也舍不得害死你的。”

    “说什么呢?”庆楠对着安元志难得正经了一回,说:“我们为什么不能都活着?”

    安元志还是笑,说:“好,是我说错了话,我们以后都能好好的活着。”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他妈的容易吗?”庆楠看着安元志有些动情地道:“我他妈一定得活着,谁想害我们兄弟,我才不会像今天这帮人这样,伸着脖子挨刀呢!”

    安元志说:“那你要怎么样?”

    “反正是死,老子杀一个赚一个!”庆楠发狠道:“想我站着等死,不可能!”

    安元志笑着一拳打在庆楠的身上,道:“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庆楠被安元志打得在雪地上一趔趄,站稳了后,看着安元志道:“那你呢?”

    安元志说:“我?我跟你一样,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庆楠说:“屁吧!我家里人少,浔阳安氏,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呢。”

    安元志跟庆楠并肩走着,小声道:“浔阳安氏关我个屁事?我安元志,这辈子一个娘亲,一个姐姐,姐夫,小外甥,校子,还有你们这帮兄弟,其他的人,我管他去死。”

    庆楠拧眉道:“云妍公主殿下呢?那可是你婆娘。”

    安元志冲庆楠一摇手,说:“她?安家比我更喜欢她。”

    “你娘的,”庆楠骂了一声。

    “庆大哥你说的没错,”安元志跟庆楠道:“我们走到今天都不容易,所以都得接着活下去,谁想让我们这帮人死,那我们就让他先死。”

    庆楠点头,说:“这话说得好,我喜欢。”

    “新的主将很快就要来了,”安元志突然又跟庆楠道:“这个人一定会带自己的人来,趁他还没有走马上任,你看看你营里的这些人,能拉拢的就拉拢吧。”

    庆楠说:“这事我知道。”

    安元志道:“这里的人除了你的,就是何炎的人了,死了的那一百多个,我看都是将校,他们手下的兵还在,何炎他们都死了,这帮人正是需要一个新靠山的时候,庆大哥,你努力一把吧。”

    “圣上能让我这么做?”庆楠问安元志道。

    “你偷着来啊,”安元志看着庆楠道:“这种事还要我教你?”

    “闭嘴,”庆楠道:“我知道你能干,没想到你还是个天生操心的命。”

    安元志哈哈一乐,跟庆楠又是插科打诨,两个人相处起来亲热异常。安元志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但庆楠这个现在掌握着半个朱雀大营的人,他是一定要把这个人拉拢住的。

640福庆街

    等安元志和庆楠两个人走进屋里,就看见方小虎在对着上官勇抹眼泪呢,“这是又伤心了?”安元志走到了方小虎的身旁问道。

    方小虎忙把眼泪擦干净了。

    安元志说:“你以后就跟着庆将军吧,你父亲做到了朱雀大营骑兵营的副将,你不能比你父亲差啊。”

    “小虎不想留在这里,”上官勇说道:“元志,我看这孩子既然是你救下的,你就把他带在身边吧。”

    安元志一咧嘴。

    庆楠笑了一声。

    上官勇说:“这事就这么定吧。”

    安元志问方小虎道:“愿意跟着我?”

    方小虎其实想跟着上官勇,安元志让他看着有些邪气,不像个好人。

    安元志看方小虎望着上官勇,就跟上官勇道:“姐夫,我看这小子想跟着你。”

    “他还太小,”上官勇说出来的理由很正当,“怎么能让他现在就到军里去?”

    “听说你练过武,”安元志一拍方小虎的肩膀,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看着方小虎被自己拍了这一下后,还能站得稳当,安元志心里对这个少年人满意了,这个人比范舟有用。

    方小虎说:“五少爷想看什么?”

    “就拣你最拿手的练,”安元志身子依着茶几,很随意地跟方小虎说道。

    “我不是卖艺的,”方小虎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安元志假装自己没有听清楚。

    丁满忙打了方小虎一下,跟安元志道:“五少爷,他的力气大。”

    这是安元志第二次听人说方小虎的力气大了,“你的力气怎么个**?”安元志问方小虎道。

    丁满说:“屋外有个石碾,小虎能把它举起来。”

    几个人一起走到了屋外,屋外的院中,放着一个石碾,看着至少有两百来斤的份量。

    安元志问方小虎道:“你能把它举起来?”

    方小虎走到了这石碾前,活动了一下手指后,弯腰如同举一根枯木枝一般,单手就把这两百来斤的石碾举过了头项。

    安元志张大了嘴。

    方小虎举着石碾,走到了廊下的台阶前,问安元志道:“五少爷,你想我举多久?”

    安元志合上了嘴,然后就笑了起来,他这一回真不是真心救人,却让他捡到一个宝了。

    上官勇鼓起了掌。

    “好!”庆楠给方小虎叫了一声好。

    “放下吧,”安元志冲方小虎笑道。

    方小虎硬把石碾又放回原处去了。

    安元志跟丁氏兄弟道:“怪不得你们两个刚才,两个人都弄不住这小子。”

    丁满小心翼翼地跟安元志道:“五少爷,小虎力气大,武艺也是不错的。”

    庆楠笑问安元志道:“怎么样,安五少爷,小虎你收下了?”

    “收下了,”安元志这一回没再犹豫了,这个小孩的背景他回头再查查,这种宝贝先收了再说。

    方小虎走回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小虎,”丁满冲方小虎使了一个眼色。

    方小虎跪在安元志的跟前,老老实实地给安元志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安元志弯腰把方小虎给扶了起来。这个少年的膀子,安元志摸上去也不觉得有多粗壮,方小虎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很精瘦的少年,安元志没想到这样一个身材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将军,”一个朱雀大营的将官这时从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何事?”庆楠应声道。

    这将官道:“苏大人把人头都带走了。”

    方小虎一听这话,眼又红了。

    “把尸体埋了吧,”上官勇跟庆楠道。

    庆楠点头,跟这将官道:“就按侯爷说的做。”

    “侯爷,”方小虎这时喊了上官勇一声。

    “你们两个带着他去营房里看看吧,”安元志跟丁氏兄弟道:“把尸体运出城埋了,死人再怎样,也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庆楠听安元志这么安排了,便道:“丁满,丁溢,你们两个去办这事吧。”

    丁氏兄弟忙就领了命。

    “去吧,”安元志轻拍一下方小虎的肩膀,“跟着他们两个学一学怎么办差,这差事办完之后,你再去安府找我。”

    “是,”方小虎点头,跟安元志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丁氏兄弟带着方小虎,跟着那个将官走了出去。

    “人头他还要带走,”安元志站在廊下骂道:“活该他苏养直遭人恨!这他妈什么人啊?”

    “这人头还能还回来吗?”庆楠问上官勇道:“让这些人尸首分家不好吧?”

    “庆大哥,你就不要做梦了,”安元志说:“苏养直能还你人头?你同情这帮罪人,还是跟这帮罪人其实是一伙的?”

    这下子庆楠也暴了粗口了:“我去他妈的,断子绝孙的货!这家伙一定不得好死!你们看着吧,我说的话从来不会错的。”

    “对,”安元志跟着骂:“那家伙一定不得好死!”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和庆楠,摇了摇头,道:“骂能骂死他吗?”

    安元志说:“骂不死他,我也得骂,不然我憋得难受。”

    庆楠望着安元志一笑,说:“憋得难受,回家找你媳妇去。”

    “庆大哥,”安元志望着庆楠也笑,说:“你还是快点找个女人吧,我们袁威再过两天都要成亲了,你怎么办啊?”

    庆楠往地上唾了一口唾沫,看向了袁威,准备再跟袁威说笑两句,就站在上官勇身后的袁威,这时却突然冲着左边院墙那里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安元志的手顿时就按在了腰间佩刀的柄把上。

    朱雀大营不是豪门大户,所以院墙不是很高,一个黑影从几个人左手边的院墙那里翻了过来,看着身形很轻巧地落到了地上,落地之后,这黑影就顺势把身体靠在了身后的院墙上。

    袁威眨眼间就到了这黑影的跟前,等看清了这黑影的脸后,袁威惊叫了一声:“大哥,你怎么了?!”

    安元志这会儿就跟在袁威的身后,听到袁威喊来人大哥,心里就是一惊,能被袁威喊大哥的人只有袁义啊。安元志几步就跑到了两个人的跟前,说:“怎么了?”

    “让人都出去,”上官勇急急地跟庆楠说了一声,迈步也往院墙那里快步走了过去。

    庆楠光听袁威喊一声大哥,还猜不出来人是袁义,来不及多问,庆楠就跟院中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守着,不要让人进院来。”

    院中的守卫们忙都退了出去。

    袁义抬头看了看袁威,然后一头栽在走到他跟前的安元志的怀里。

    “袁义!”安元志伸双手接住了袁义,连声问道:“你怎么了?”

    一股血腥味从袁义的身上传出来,传到了安元志和袁威的鼻腔里。

    “袁义!”安元志忙就扶正了袁义说:“你哪儿受伤了?“

    袁义这时咳了一声,一口血吐到了雪地上。

    “带他进屋,”上官勇走上前,看了袁义一眼后,就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也没心思再说什么了,背起袁义就往屋里跑。

    袁威要跟着跑。

    “袁威,”上官勇拦住了袁威,小声道:“你带着我们的人,去外面看看,要是袁义有血迹留在了地上,把这些血迹都清理掉,要快。”

    袁威说:“侯爷,我大哥他?”

    “有我们在这里,他不会有事,”上官勇拍一下袁威的肩膀,道:“这个时候你不能慌。”

    袁威冲上官勇点了点头。

    上官勇转身就快步进了屋。

    屋里安元志在跟庆楠喊:“去找个大夫来,你们营里的军医呢?”

    袁义声音很轻地道:“不能找这里的大夫。”

    “我骑马出去找一个来,”庆楠说着话就要走。

    “去安府,让我父亲找一个来,”安元志叫住了庆楠道:“跟他说是袁义伤了,让他找个能信得过的人来。”

    庆楠点头之后,转身就往外跑。

    “你让人送点伤药来!”安元志又喊。

    “知道了,”庆楠答应了一声后,跑了出去。

    上官勇走到了椅子跟前,看清了袁义身上的伤后,就是上官勇这种见惯了外伤的人也倒抽了一口气。

    袁义的身上足足有五个箭头,都靠近心脏,有一只几乎就在心脉上面。

    “这,”安元志手足无措,问上官勇道:“我们能给他取箭吗?”

    “我能等到大夫来,”袁义的脸上这会儿褪尽了血色,小声跟上官勇道。

    “这是怎么回事?”安元志问道:“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元志,”上官勇冲安元志摇了摇头,跟袁义道:“你现在不要说话。”

    袁义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跟上官勇和安元志道:“知道了将军来了朱雀大营,我就想去安府看看小少爷,在去安府的路上,”袁义说到这里,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才又说道:“我发现有人跟着我,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跟踪我,没想到他们突然就动手了。”

    安元志说:“他们?就在大街上?”

    袁义点头,说:“至少五个人,在福庆街上,这会儿街上没有行人。”

    福庆街离着帝宫不远,这帮人敢在这条街上暗算袁义,这帮人就这么有持无恐?安元志看着上官勇怒道:“这会是哪个混蛋干的?”

    上官勇这会儿举着灯烛,仔细看了深嵌在袁义身上的箭头,道:“箭上没毒,袁义你忍一下,等大夫来了再取箭。”

    “我想喝点水,”袁义小声道。

    安元志没多想就要去给袁义倒水。

    “现在不能喝,”上官勇却把安元志一拉,道:“水一渴,你失血会更多,忍一忍。”

    安元志说:“这里没有床吗?让他就这么坐着?”

    “你去找张躺椅来,”上官勇扶着袁义,跟安元志道:“袁义不能再动地方了。”

641所谓的成全

    等安元志扛了一张躺椅再进屋的时候,袁义已经昏迷。

    上官勇将袁义抱起来,小心地放在了躺椅上。

    安元志喊了袁义几声,看袁义都不醒,着急上火地问上官勇道:“是不是我刚才背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口?”

    “那时候袁义还没昏迷,会护着心口的,”上官勇给袁义盖了一床厚被,屋子里炭盆放了好几个,一点也不冷,只是袁义这会儿手脚冰凉。

    安元志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不一会儿有庆楠身边的亲兵在门外喊:“侯爷,五少爷,我家将军让小人送东西来。”

    安元志走出屋,从这亲兵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盒子,安元志看了一眼,这盒子的盖子被封得好好的。

    “五少爷,”这亲兵问安元志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弄点热水来,”安元志命这亲兵道:“要快一点,我急着用。”

    这个亲兵答应了一声后,又跑走了。

    等安元志再走回屋里,袁义又有点清醒了,睁眼看着上官勇道:“我得快点回宫去,主子不知道我出事了。”

    “没事,”上官勇道:“我让人去通知韩约,韩约会把你的事通知她的。”

    “我不能带着伤回宫去,也不敢再去安府,”袁义道:“所以就到了这里。”

    “那五个追着你过来了?”安元志急声问道。

    袁义说:“我不清楚。”

    “没有圣上的旨意,没人敢搜军营,”上官勇安抚袁义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闭上眼睛,养些精神。”

    安元志伸手把袁义的眼睛一合,说:“我姐夫说的对,你就不要操心了。”

    袁义小声咳了几声。

    “是不是躺着难受?”上官勇忙就问道。

    袁义嗯了一声。

    “把他扶起来,”上官勇跟安元志说了一声。

    安元志又走到了躺椅的另一边,跟上官勇同时用劲,扶起了袁义。

    袁义被扶坐起来后,呼吸平缓了一些。

    “你自己把箭弄断的?”安元志问袁义道。

    袁义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闭着眼睛一笑道:“身上戳着五只长箭,我要怎么跑路?”

    “你的武功不是很高吗?”安元志心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跟袁义道:“你怎么让人放了冷箭呢?在宫里,你没练功吗?”

    “元志!”上官勇瞪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我就是着急啊!这伤到底重不重啊?”

    “他们用的是弩箭,”袁义小声道:“我没被射成刺猬就不错了。”

    “他们是想杀你吧?”安元志小声叫道。

    “好像是,”袁义说道。

    安元志蹲在躺椅旁边,摸摸袁义的额头,感觉袁义这会儿没发热,心里好像才不那么慌了,跟袁义说:“你不能有事啊,五只箭而已,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袁义又嗯了一声。

    安元志说:“那时候我跟我姐把你和袁威从大理寺弄回家里,你那时比现在狼狈多了,伤成那样你都没死,这次也一定没事的。”

    袁义还是嗯。

    安元志又发狠,说:“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放过你!”

    袁义这才眼开了眼睛,扭头看着安元志道:“少爷,我不会死的。”

    “没错,”安元志用手沾了一些茶水,给袁义润了嘴唇,说:“你一定不会死的,就他妈的五只没淬毒的箭,怎么可能要得了你的命?老子没准你死,你敢死吗?”

    袁义一笑,看向了上官勇道:“将军,我这样还怎么回宫去?”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上官勇还没说话,安元志就已经厉声道:“你去安府看看,打听一下我成亲的事,圣上都不会说你什么,竟然有人敢在半路截杀你,这就是在跟我姐过不去!”

    “能这么说吗?”袁义问上官勇道。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先把你的伤处理了再说,”上官勇看着不急不忙地说道:“在这事上我们没做错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

    袁义这会儿好像又有点支撑不住,眼睛也变得半闭不闭了。

    “你休息吧,”安元志干脆伸手把袁义的眼睛又合上了。

    “大夫怎么还不到?”上官勇在袁义又昏昏沉沉地昏睡过去后,才着急道。

    安元志说:“我去营门口看看去,”说着话,安元志也不管上官勇答不答应,起身就跑出了屋去。

    上官勇摸了摸袁义的手,还是冰冻,只得把袁义的手捂在了自己的手里,小声喊了袁义一声:“袁义?”

    袁义哼哼了一声。

    上官勇看袁义还有神智,才稍稍放了点心。

    朱雀大营里的人在各司其职,死了一百多号人,又被抓了几十号人后,这座军营这会儿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

    安元志跑到了营门前,往营门的路那头翘首期盼,不时又在门前的空地上来回转着圈,雪很快就落了他一身,正在着急上火中的安元志,这会儿也觉不出冷来。

    安元志等了足足半刻钟后,才等来了庆楠和两顶小轿,安元志离着很远就迎了上去,问庆楠道:“人接来了?”

    庆楠坐在马上冲安元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第二顶小轿,冲安元志使了一个眼色。

    安元志跑到了第二顶小轿旁,喊了一声:“大夫?”

    轿中的人掀开了轿窗帘,看着安元志冷哼了一声。

    安元志发现是安太师坐在轿中后,忙就小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军营啊,你怎么能来?!”

    “我不来行吗?”安太师跟儿子冷道:“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事!”

    安元志说:“袁义受了伤,还能是我们做错了事?文官无旨不能私进军营,你要干什么啊?”

    “进去再说!”安太师瞪了安元志一眼后,把轿窗帘又放下了。

    安元志抹了一把脸,冲着轿子说:“你是想害死谁啊?”

    轿中的安太师没理安元志。

    庆楠到了营门前也没下马,带着两顶小轿直接就进了小院。

    上官勇看到安太师亲自过来了,也是吃了一惊。

    安太师进屋后,看一眼袁义苍白如纸的脸色,把手一挥,说:“先让大夫给他看伤,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说。”

    被安太师带来的大夫忙就走上了前。

    上官勇掀开了袁义身上的被子。

    大夫一看袁义心口四周的箭头,抽了一口气。

    安元志急问道:“大夫,他的伤怎么样?”

    安太师说:“你让大夫动手,问那么多做什么?”

    大夫跟安太师道:“太师,在下要把箭头取下来。”

    安元志说:“你当然要取箭啊,不然我们请你干什么?”

    大夫说:“箭头太深,要用刀挖出来了。”

    安元志咬着牙,活像这大夫要挖他的肉一样。

    安太师跟大夫道:“你尽管动手,他们都是从军之人,受伤在所难免,只是这个人出自我们安氏,所以还望先生尽心。”

    大夫跟安太师点了点头。

    安太师又跟安元志道:“你跟庆将军帮大夫,”看安元志点了头后,又跟上官勇道:“卫朝,你跟我过来说话。”

    上官勇看着袁义。

    安太师说:“你不是大夫,留在这里能帮什么忙?我有话与你说,你让大夫安心给他治伤。”

    上官勇才跟着安太师走到了屋外。

    屋子里,大夫把自己带来的药箱打开,把要用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又开了一张药方,让庆楠命人去抓药熬药。

    安元志让袁义靠在自己的怀里,跟大夫道:“先生,我方才说话不好听,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夫一边看着袁义身上的箭头,一边道:“五少爷放心,在下一定尽心,这些箭头虽然在心口附近,但只要不伤到心脉,在下就一定保这位军爷无事。”

    庆楠拿了药方出去命自己的人去弄药,走回来就问大夫道:“那他到底有没有伤到心脉?”

    大夫摇了摇头,道:“这要取箭之后才能知道。”

    安元志抱紧了袁义,说:“他一定没事的!”

    大夫给袁义服了麻药,道:“五少爷,在下要取箭了,你抱紧了他。”

    安元志让袁义咬了一块毛巾,用手捂住了袁义的眼睛,跟袁义小声道:“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庆楠蹲下身,按住了袁义的双腿,他知道袁义的功夫好,没敢省力气,而是用了全力。

    安太师跟上官勇站在廊下,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落,道:“袁威他们呢?”

    上官勇小声道:“我怕袁义有血迹留在地上,让袁威他们去清了。”

    “嗯,”安太师道:“还算有脑子,知道是什么人伤得袁义?”

    上官勇摇头,“凶手在福庆街突然动得手。”

    “福庆街,那离安府还远呢,”安太师道:“看来这些人就是想杀袁义的。”

    上官勇道:“她在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若是能在宫里冲袁义下手,这些人又何必在宫外动手?”安太师说道:“有什么比让袁义死在娘娘的面前,更能剌激娘娘的了?”

    “所以这还是冲着她去的?”

    “自然是冲着娘娘去的,”安太师冷声道:“卫朝,你觉得这些人的主子是谁?”

    上官勇摇头。

    “大局一日不定,娘娘那里就一日不得太平,”安太师看着上官勇道。

    上官勇阴沉着脸站在那里,道:“太师,大局何时能定?”

    “就算新皇登基,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容你们?”安太师小声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看向了安太师。

    “我生养的女儿,我多少能知道一些她的心思,”安太师冷笑道:“只是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管是谁登基为帝,锦绣都是先皇的妃子,九殿下的生母,新皇要如何成全你们?趁乱远走高飞,倒也是一条路,只是卫朝,你们就一定能走得了吗?”

642倒钩

    上官勇过了半天才问安太师道:“太师,你想我怎么做?”

    安太师的目光在头顶气死风灯的灯光印衬之下,晃得很幽深,“再想想吧,”他跟上官勇小声道:“现在还有时间让我们想。”现在还不是把心中所想跟上官勇和盘托出的时候,安太师扭头去看眼前的大雪,有些事与其求人,不如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去做。

    袁威这时带着人回来,几个人身上都是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怎么样了?”上官勇问袁威道。

    “雪把大哥的血都盖住了,”袁威见安太师也在后,一边给安太师行礼一边跟上官勇道:“我们出去把四周都转了一圈,没看到血迹,也没看到可疑的人。”

    “那些人会不会追袁义追到了这里后,才回去的?”安太师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道:“袁义的轻功很好,想追上他不容易。”

    “你确定?”安太师道:“一会儿不会有一帮人杀过来,搜查一个私进军营的太监总管吧?”

    袁威说:“要是来人,不早来人了?”

    安太师冲袁威那里一眼看过去,袁威不敢说话了。

    上官勇道:“这里不是那么好进的地方,要是来人,我可以安排太师和袁义安全离开。”

    “你就这么笃定?”

    上官勇没说什么大话,只是点了点头。

    屋里这时传来了袁义的一声叫声,“啊”的一声喊,短促却让人听着心惊。

    上官勇转身就进了屋。

    袁威这会儿也顾不上安太师在了,从安太师的面前跑了过去,一头冲进了屋中。

    屋里的血腥气很浓,不用看,光闻着这股血腥味,上官勇和袁威也知道袁义这一回失血不少。

    安元志紧紧地抱着袁义,袁义叫了一声后,嘴里的毛巾也掉到了躺椅的扶手上,安元志来不及多想,把自己的手塞进了袁义的嘴里。

    大夫正在处理紧贴着袁义心脉的那只箭头,听到袁义忍不住叫出声后,大夫也没敢停手。

    庆楠死死地按着袁义的双腿,跟大夫道:“你不是给他服了麻药了吗?怎么还把他疼成这样?这汗都跟下雨似的了!”

    袁威跑进屋来,看一眼袁义的样子,紧握了双拳,说道:“麻药对我们这些人作用不大。”

    安元志和庆楠都抬头看袁威。

    大夫道:“你们按紧他,我要取箭了。”

    上官勇这里刚把掉在扶手上的毛巾拿在了手里,大夫那里已经往外取箭头了。

    安元志就觉得左手钻心地一疼,让他差点也叫出声来。

    安太师这时走到了躺椅的跟前,他没去在意安元志的手,只是看着袁义胸前的伤口。

    大夫取箭的动作很快,只一下就将这只箭头取了出来,箭头上有倒钩,所以不可避免的,箭头上钩了袁义的一场血肉下来。

    “没事了,”安元志顾不上手上的痛,只死命地抱着袁义,不停地在袁义的耳边说着话。

    大夫取出了箭头,给伤处上了药后,就给袁义缝合伤口,双手的动作飞快。

    袁威要再往前迈步,被安太师拦住了。

    上官勇眼都不眨得看着大夫给袁义缝合伤口。

    安太师从茶几上拿起一只箭头,递给了上官勇,道:“能看出这是什么人用的吗?”

    上官勇这才把目光移到了箭头上,说道:“箭头带倒钩,除了京城的驻军之外,其他的军里没有这种箭头。”

    安太师点头,这种箭头制作起来费时费工,朝廷除了负责京城防卫的驻军,还真是没有这个本钱给所有的祈顺军都用上。

    袁威道:“这是,这是军里的东西?”

    上官勇翻看这只箭头,然后给安太师和袁威看箭头的刮痕,上面原本刻着的一排字被划掉了。

    “卫**中有这种箭头吗?”安太师问上官勇道。

    “卫**里的比这个大,”上官勇道:“这种我在军中没有见过。

    安元志这时感觉到袁义的身体放松了一下,他慢慢地松了开袁义,空着的一只手替袁义擦着汗,问道:“你怎么样?”

    袁义的嘴一张,嘴里有腥甜的液体,他看了安元志一眼,说:“我伤了少爷的手?”

    安元志把左手甩了甩,在地上甩出了一排血点子,不在乎道:“你的牙口有这么好吗?能把我的手咬坏?”

    袁义的目光随着安元志的手动。

    庆楠这时也松开了手,站起身跟安元志道:“你让大夫给你的手上点药,血都滴到地上了,你还逞什么能?”

    “伤着了?”袁义问安元志。

    大夫这时往袁义的嘴里塞了两片参片,说:“看来这位这军爷的武艺高强,非常人所能比啊,伤成这样了,您还能说话?”

    安元志把被袁义咬出了血来的手,在袁义的眼前晃了晃,说:“还好,出了点血,你没把我的肉咬下来。”

    “他的伤势如何?”安太师问大夫道。

    “箭伤好治,只是他还受了内伤,”大夫道:“这下子这位军爷要卧床一段时日了。”

    上官勇和安元志听了大夫的话后都皱眉,袁义要卧床静养,那今天这事,他们就不可能瞒着宫里的人了。

    安太师冲大夫点头道:“辛苦你了。”

    有庆楠的亲兵在这时又端了熬好的药来。

    袁威接过药就要喂袁义喝。

    安元志抬手就在袁威的手上打了一下,说:“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什么都不防着?”

    庆楠说:“这是我的亲兵熬的,他要是下毒,那我还活吗?”

    安元志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银戒,一边把手伸进汤药里试毒,一边跟庆楠道:“你就当是让我安心吧,试一下又不掉你一斤肉。”

    庆楠瞪着安元志。

    安元志看自己手上的银戒没变色,才跟袁威说:“喂你哥哥喝药。”

    庆楠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我先喝一口?”

    “这么小气?”安元志望着庆楠一笑。

    “庆将军,”袁义要跟庆楠说话。

    “喝药吧,”庆楠忙冲袁义摆手道:“没事,我这人不怕麻烦。”

    袁义就着袁威的手,两口就把一碗药喝下去了。

    安太师这时跟庆楠道:“庆将军,你来看看这箭头。”

    庆楠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拿起箭头看了看,说:“我们朱雀大营没这种箭,这箭头太小了。”

    上官勇道:“袁义说那些人是用弩射他的。”

    庆楠说:“用弩的话,那也是比我们军中的弩要小上两号。”

    安元志走到了几个人的跟前,拿了一只箭头在手里,试了试箭头的棱角,道:“那就是从江湖上买的杀手了?”

    “我看着像是御林军用的箭,”庆楠就着烛火,仔细看了箭头上被人划掉的字,说:“这字我怎么看都是数字,江湖人最多在暗器上刻个标记,刻数字的不都是军中出来的东西?”

    “御林军的东西?”安元志说:“我怎么没看过他们用这玩意儿?”

    “我们跟御林军一起练过兵,”庆楠道:“我好像看他们用过。”

    安太师这时道:“兵部最近是从工部那里弄了一批弓弩来。”

    安元志看向了自己的老子,说:“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们都不确定这是不是军中之物,”安太师说:“你还要指望我认出来?”

    “现在袁义怎么办?”上官勇突然开口问道。

    几个人一起回头看向了袁义,就看袁义这会儿闭着眼躺在躺椅上,又有些要昏睡过去的样子。

    “你去一趟兵部,”安太师跟安元志道:“去看一眼那些还在兵部放着的弓弩,带着箭头过去,对比一下,就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军中之物了。”

    庆楠说:“这要是别人仿制的呢?”

    “这上面的字体还是能看出来的,”安太师道:“元志,你去了后,除了看样子外,还要看上面的刻字,对着数字查,看看能不能跟那边的对上。”

    安元志说:“这上面被划成这样了,我什么也看不清啊。”

    安太师拿了一个箭头在手上,道:“这个开头的字是个三字,你就拿这个去查,看看三字开头的箭,有没有少。”

    庆楠说:“太师,我们用得着费这样的力气吗?”

    “都让人杀到头上了,再不查出凶手是谁,我们日后怎么办?”安太师把箭头扔到了安元志的手上,说:“你快去吧。”

    安元志说:“那袁义呢?”

    “袁义的事,我来安排,”安太师说:“你记住,袁义之事你不知情。”

    安元志说:“你要干什么啊?”

    上官勇道:“元志,你听太师的吧,带着袁威去兵部。”

    安元志走回到了袁义的跟前,弯下腰跟袁义小声道:“你怎么样了?”

    袁义微微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没事了,我再歇一下就好。”

    “我和袁威有事去办,”安元志看着袁义道:“你等我们回来。”

    “好,”袁义答应了安元志一声。

    袁威站在安元志的身边,低声喊了袁义一声:“大哥。”

    “跟着少爷去办差吧,”袁义小声道。

    安元志转身就走。

    “袁威,”安太师看袁威还是站着不动,便道:“你跟着元志去吧。”

    袁威跺了一下脚,跑了出去。

    “我带袁义回府去,”安太师在袁威跑出去后,跟上官勇和庆楠道:“稍后,我带着袁义进宫。”

    上官勇忙道:“太师,你要带着袁义去见圣上?”

    “瞒不住,就把事情闹大好了,”安太师冷道:“袁义去安府,半路被人截杀,这种事我怎么能忍气吞声?”

    庆楠说:“袁义夜里出宫不要紧吗?”

    “无事,”安太师道:“庆将军就当不知道今天这事吧。”

    “少了一个箭头啊,”上官勇指着放箭头的茶几道:“太师,你要怎么跟圣上解释这事?”

643何日可太平

    “救袁义的命要紧,我怎么有心思看着箭头?”安太师说着又拿了一个箭头给上官勇,道:“你进宫复命之时,把这个交给韩约,让他想办法尽快把这箭头和袁义之事告诉娘娘,也告诉她,我要带着袁义进宫面圣的事。”

    上官勇把箭头在手中一握。

    庆楠挠着头说:“太师,我们现在不知道是谁下得黑手啊。”

    安太师扭头看着袁义叹气道:“仇人横竖不过那几个,等元志的消息吧。”

    上官勇道:“袁义现在能动吗?”

    “我带着他坐轿回去,”安太师道:“事不宜迟,卫朝你进宫去吧,还有,记住,对于袁义的事情你也是毫不知情。”

    上官勇点了一下头。

    “庆将军,”安太师看向了庆楠,道:“这一次辛苦你了。”

    庆楠忙冲安太师一躬身,说:“末将不敢当。太师,早知道这样,袁义那时不如直接回宫去了。”

    上官勇摇头,说:“那些人是跟着袁义的,回宫的路被这些人堵了,袁义如何回宫去?”

    “不说这个了,”安太师道:“卫朝进宫复命去,庆将军,你帮我将袁义扶上轿去。”

    上官勇又看了袁义一眼后,转身先走了。

    大夫这会儿等在走廊下,看见庆楠抱着袁义出来了,忙就跟安太师道:“太师,要在下跟这位军爷同轿吗?”

    “不必了,”安太师道:“先生还是坐来时的轿子,我带着他在后面。”

    庆楠听安太师这么一说,直接将袁义抱上了安太师来时坐的小轿。

    “回府之后,你还得再辛苦一下,”安太师拉过大夫,小声道:“再救他一回。”

    大夫说:“太师的意思是?”

    安太师望着大夫苦笑。

    大夫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冲安太师拱手道:“在下明白了,在下会将方才之事再演一遍的。”

    “多谢你了,”安太师手往前一指,说:“先生上轿吧。”

    大夫就知道跟着安太师不会遇上好事,这会儿想跑是来不及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上了轿。

    庆楠站在轿旁问安太师道:“太师,还是末将送您回去吧。”

    “不必了,”安太师冲庆楠一摆手,小声道:“庆将军,此事就请将军当作不知道。”

    庆楠说:“我知道,太师放心,这事事关我上官大哥,我不会往外吐露一字的。”

    安太师这才坐上了轿。

    庆楠送安太师一行人出了大营后,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点了一队人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安太师一行人。

    轿中,袁义想竭力坐正身体,只是这会儿他全身无力,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安太师伸手就把袁义一扶,道:“你也不要讲究了,怎么舒服就怎么坐吧。”

    袁义半边身子靠在了安太师的身上,伤口的疼痛还在袁义能忍受的范围内,所以袁义的神情看起来并不痛苦。

    “袁威怎么会说麻药对你们无用?”安太师一手扶着袁义,随口就问袁义道。

    “我们死士能受得住很多药,”袁义小声说了一句。

    安太师又给袁义喂了两片参片,让袁义含在嘴里,说:“那些人跟你到了朱雀大营吗?”

    “没有,”袁义道:“我确定他们没跟上后,才进的朱雀大营。太师,我没有惊动朱雀大营的人。”

    “这样就没事了,”安太师道:“你日后要小心了,你一个人武艺再高,敌不过对手跟你用车轮战啊。”

    袁义将嘴里的参片咽下了肚,又歇了一会儿,才问安太师道:“太师,我是不是应该去安府的?”

    “你到朱雀大营也好,”安太师跟袁义道:“安府里有眼线在,我不好安排。”

    “那朱雀营里?”

    “庆楠要是连那个院子都管不了,那他就不必当这个将军了,”安太师道:“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不能带你进府去,你一个人再走一段路能走吗?”

    袁义点了点头,又问安太师道:“那庆将军去找太师,会不会让眼线看见?”

    “那个人鬼的很,”安太师笑了一声,道:“他是翻墙进府的,险些被我当剌客拿了。”

    袁义想笑,只是笑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的安府门前,值夜的门人听见有人在敲安府的大门,“谁?”门人打着嗑睡大声问道。

    “开门,”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这是安府,报上名字!”门人听着门外的声音不对,忙就边说边开了门上的小孔往外望去。

    “我是袁义,”门外的人又说道。

    门人开了小孔也没能看清外面的人是谁,可是一听门外的人自报家门是袁义,忙说道:“袁总管?”

    “是。”

    门人慌忙开了门,道:“袁总管,这么晚了您怎么……”

    袁义在门开了后,直接跌进了安府的大门里。

    门人话都没来及说完,看袁义倒地之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往府里大喊:“来人啊!”

    安府里有脚步声往大门这里跑了。

    “袁总管?”门人蹲下身扶袁义,结果从袁义的身上摸了一手血下来,“快来人啊!”门人不敢碰袁义了,扯着喉咙冲府里喊道。

    安府的一个管事的带着几个下人跑到了门前,人没到近前,就大声问门人道:“出了什么事?”

    门人喊道:“袁总管伤了!”

    管事的几步跑到了门前,一看被门人扶着的人真是袁义。

    “有剌客,”袁义睁眼跟这个管事的说了一句,随后就头一歪,看着像是又昏过去了。

    “来人,来人!”管事的也喊了起来。

    安府这个雪夜里的寂静,被几个人惊慌的叫声打破了。

    在安府中人为袁义忙乱着的时候,上官勇到了帝宫门前。

    这会儿的宫门前没有大内侍卫在,站在门前的全是御林军。

    上官勇下了马,看了一眼迎到自己面前的御林军将官,道:“你是许兴吧?”

    许兴忙点头,说:“侯爷还记得末将?”

    上官勇笑了一下,小声道:“韩约现在在哪里?”

    许兴说:“侯爷要找他?”

    “你能替我叫他一下吗?”上官勇问道,他记得这个许兴也是安锦绣的人,这会儿找不着韩约,他就只能找这个御林军的将官了。

    许兴说:“侯爷稍侯。”

    上官勇道:“有劳你了。”

    “你去替侯爷通禀,”许兴点了一个自己的手下。

    这个御林军领了命后,往宫门里跑去。

    许兴在这个手下跑走后,自己也跑进宫门里去了。

    上官勇紧了紧衣领,只是雪花还是被风吹着,往他的衣领里钻。

    韩约不一会儿就跟着许兴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道枕头印子,一看就是从热被窝里刚爬出来的。

    上官勇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站了下来。

    韩约跟了上来,小声道:“侯爷,怎么了?”

    “袁义在福庆街被人剌了,”上官勇把用布包着的箭头递给了韩约,道:“你想办法跟娘娘说一声去。”

    韩约大惊失色,袁义出宫的时候,他是看着这个人走的,“他伤得重吗?”韩约是慌忙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道:“心口附近中了五支弩箭,你手上的是箭头。”

    “什么人干的?”韩约问道。

    “元志去兵部查箭头了,”上官勇道:“你把这事告诉娘娘去吧。”

    韩约看上官勇说着话就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上官勇,说:“侯爷,袁义现在在哪里?”他不把事情问清楚,安锦绣还不得急死?

    上官勇道:“太师为他找了大夫,你跟娘娘说,太师会带着他进宫。”

    韩约说:“进宫做什么?告御状?”

    上官勇点了点头。

    “老天爷,”韩约小声喊了一声,跟上官勇道:“这是没一天太平日子能过了?”

    “拜托你了,”上官勇拜托韩约道。

    韩约说:“那我去见娘娘,侯爷你这是来跟圣上复命?”

    “我不知道袁义受伤的事,”上官勇看着韩约小声道。

    韩约先是神情诧异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冲上官勇一抱拳,大声道:“侯爷,下官多谢侯爷的帮忙。”

    上官勇冲韩约又点了点头,走回到了宫门口。

    韩约看着是一副喜滋滋的样子,一摇三晃地走进了宫门里去。

    许兴站在宫门前,他不敢多问什么,只是跟上官勇道:“侯爷您再等一下,很快就会有御书房的公公出来了。”

    “我不急,”上官勇跟许兴说了一声。

    韩约进了宫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他后,撒跑就往千秋殿跑去。

    千秋殿里,安锦绣一直在等着袁义回来,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迟迟不见袁义回来,安锦绣在小花厅里是坐立难安。她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平宁伤得重,所以袁义才回不来,一会儿又觉得是袁义出事了,想着再让谁出宫去寻袁义去,这个人选还没想出来呢,安锦绣就又想到,会不会是安元志和云妍公主那里出了什么事,才把袁义给耽搁了?

    就在安锦绣坐在小花厅里胡思乱想时,袁章一头冲了进来。

    安锦绣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说:“你师父回来了?”

    袁章摇头,说:“主子,韩大人亲自来了。”

    听到韩约跑来了,安锦绣这下子确定这是一定出事了,“快请他进来。”

    袁章又跑了出去。

    安锦绣在坐榻前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勉强自己镇定,又坐了下来。

    韩约是借着看在千秋殿门前守卫的大内侍卫们的名头,跑进千秋殿来的,进了小花厅后,就跟袁章道:“袁章,你出去看着门。”

    袁章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冲袁章一挥手。

    袁章这才跑了出去。

    韩约一头一脸的雪,跟安锦绣小声道:“娘娘,袁义被剌了。”

644古怪

    安锦绣手里拿着还沾着血的箭头细看,看见箭头上的倒钩后,她不用韩约说,也能知道这一次袁义的伤轻不了。

    韩约也伸头看这箭头,说:“娘娘,能让下官看看这箭头吗?”

    安锦绣把箭头递给了韩约。

    韩约把这箭头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又掂了掂后,跟安锦绣道:“娘娘,这是御林军用的弩箭。”

    安锦绣一拍坐榻的扶手。

    韩约还不至于被安锦绣这一下子吓住,愣怔了一下后,冲安锦绣摇头道:“娘娘,御林军怎么可能去杀袁义?没理由啊。”

    安锦绣说:“御林军也不会全是我们的朋友吧?”

    韩约说:“他们用这种箭,不是明摆着要告诉我们,袁义是他们伤的吗?御林军里有哪个是这么不怕死的?”

    安锦绣听了韩约的话后,手指敲起了身旁的扶手。

    韩约想了想,又说:“也许御林军里的那个人就是知道我们会这么想,才这么做的?”

    “这里有字,被人划掉了,”安锦绣指着箭头上的字让韩约看。

    韩约说:“这箭头我听说也就是他们御林军用。娘娘,这种箭头小,射程远,他们是要护卫圣上的,所以遇敌时,他们最先不是要杀敌,而是要让敌军没办法靠到圣上的跟前来。”

    这话安锦绣还是头一回听说,问了一句:“为什么别的军不用这么种箭?”

    “我听说想打造这种小箭头,还得带着倒钩,只有老工匠才能打造的出来,”韩约说道:“娘娘,你别小看这箭头,打造的不好,不但射不远,准头还差,真打起仗来,就要命了。”

    “所以就算没有这个字,圣上看到这个箭头,也能知道是御林军里的人下得手?”安锦绣问韩约道。

    韩约点头,说:“娘娘,连下官都能看得出来,圣上一定也能看得出来啊。”

    安锦绣盯着韩约手上的箭头。

    “御林军里有什么人跟袁义是有仇的?”韩约说:“我没看袁义跟他们谁结过仇啊。”

    安锦绣还是手指敲着坐榻的扶手。

    韩约被这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弄得心慌,说:“娘娘,太师要带着袁义进宫来告御状,这样一个闹法行吗?让圣上查御林军?”

    安锦绣抿着嘴唇,眯了眯眼睛。

    韩约看安锦绣不说话,急得直搓手,说:“这事怎么这么古怪呢?”

    “我们遇上的事,哪件不古怪?”安锦绣说道。

    “我不觉得御林军里的几位将军有这个胆子,”韩约说:“他们知道娘娘在宫里的地位,他们活腻歪了?”

    “你去找许兴,”安锦绣的手突然一停,跟韩约道:“让他看看,他手下的御林军有没有丢箭的。”

    韩约叫了起来:“这事不可能是许兴那个怂货做的啊。”

    “御林军里,算得上是我们自己人的,除了许兴也没有别人了,”安锦绣道:“这个凶手要想嫁祸,唯一能害的也只有他。”

    韩约手握成拳对击了一下,道:“要是许兴那里一切正常,那这就不是嫁祸,是御林军里的什么人被收买了?”

    “也有可能这箭是他们从别处偷拿出来的,”安锦绣小声道:“兵部那里不是有一个库房吗?”

    “不得安生,”韩约念了一句。

    安锦绣看着韩约手里的箭头,冷道:“你快去吧,让许兴快一点查。”

    韩约说:“那太师就要带着袁义进宫了啊。”

    “给袁义治伤,不是那么快就能做成的事,让许兴数弩箭的时间还是有的,”安锦绣道:“先确定这事吧。”

    韩约把箭头揣进怀里,撒腿又往小花厅外跑去。

    安锦绣在韩约走了后,坐在坐榻上又开始用手指敲着扶手,这声音让人听多了之后会觉得心焦,只是安锦绣自己查觉不到。

    御书房里,上官勇向世宗复了命。

    世宗抬手让上官勇平身。

    上官勇起身后,与一旁的苏养直目光对了一下。

    世宗道:“朱雀大营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勇道:“回圣上的话,朱雀大营的兵将没有生乱。”

    白承允这会儿坐在玉阶下的一张圆凳上,跟上官勇道:“这是圣意,他们敢生乱?”

    “卫朝说的是朱雀大营里的人心没乱,”世宗说道。

    上官勇冲白承允一躬身,道:“四殿下,卫朝读书不多,话没说好。”

    白承允掩嘴干咳了一声,他不是有意要让上官勇下不来台的,他只是习惯性的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

    世宗看看白承允,暗自又摇头。

    苏养直这时跟上官勇道:“侯爷,这一次跑了不少要从死的罪人。”

    “哦?”上官勇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怎么会让人跑了?”

    苏养直道:“我已经问过了,侯爷,你在处死那些叛将之时,事先在朱雀大营里传了圣上的旨意?”

    上官勇道:“一次处死一百多名将校,我自然要事先让营中的兵将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然朱雀大营里的人闹起来,这个责任我上官勇怎么承担得起?”

    苏养直声带怒气地道:“可是你这样做,就是在让那些叛将的家人跑啊!”

    上官勇冷道:“抓那些人的事,是苏大人的事。”

    “你!”苏养直瞪视着上官勇。

    上官勇看向了世宗道:“圣上,臣绝没有故意放走任何一人。”

    苏养直冷笑了一声。

    上官勇等着苏养直说方小虎的事,这会儿安元志不在,但他也知道要怎么跟苏养直打这个嘴仗。

    白承允看着苏养直道:“苏大人,你今天是怎么了?人没有抓到,你就把过错往卫朝的身上推?他杀人,你抓人,你的事怎么能推到他的身上去?”

    苏养直被白承允说得低了头,他跟上官勇可以不客气,但他没办法跟白承允顶嘴。

    世宗道:“没抓到人,你就接着去抓,冲卫朝发什么火?”

    苏养直跟世宗恭声道:“臣知错。”

    “你做事也太小心,”世宗又说上官勇道:“你带着卫**在那里,朱雀大营就是生乱,你镇压不了?官越大,胆子越小!”

    上官勇只得又给世宗跪下了,道:“圣上,臣知罪。”

    “退下吧,”世宗道:“今天辛苦你了,再带着你的人去朱雀大营守一夜。”

    “臣遵旨,”上官勇领旨后,起身就要走。

    世宗却在这时又道:“听闻你的幼子伤了眼睛?”

    上官勇说:“是,小孩子太淘气,玩得时候不小心伤了眼睛。”

    世宗道:“你如今也封了侯,家里该有一个女主人了,你跟一个庶出的儿子相依为命,我祈顺什么时候有过你这样清苦的侯爷?”

    上官勇张了张嘴,克妻的那一套说辞,他没能在世宗的面前说出口,他为何会与儿子相依为命,相信在全祈顺,高高在上坐着的这个人最清楚了。

    白承允这时道:“父皇可以为卫朝指一个夫人啊。”

    世宗却又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冲上官勇一摆手道:“卫朝退下吧。”

    上官勇忙就往外退。

    苏养直在上官勇退下去后,跟世宗道:“圣上,那那些跑掉的人?”

    “追,”世宗道:“能追回来多少是多少。”

    白承允道:“那何炎呢?还杀不杀?”

    世宗盯着苏养直道:“子喻你说杀不杀何炎?”

    苏养直现在根本就不敢给世宗出什么主意,恭声道:“臣听圣上的示下。”

    世宗道:“让韦希圣去审,看看朝中还有谁是他何炎的同党,老四,你去督办这事。”

    白承允起身接了旨。

    上官勇踩着没过脚面的积雪走到了宫门前,就看见韩约在那里单手叉着腰来回踱着步。

    韩约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上官勇从宫里出来了,忙迎上前,把上官勇拉到了一边,轻声道:“娘娘让许兴去查弩箭了。”

    上官勇一下子没能听懂韩约的话,说:“这事跟许兴有什么关系?”

    韩约把安锦绣的话跟上官勇说了一遍,最后道:“侯爷,这事还不定是怎么回事呢。”

    上官勇开口要说话,看见许兴往他们这里跑了过来,又住了嘴。

    韩约看着许兴跑到了跟前,说:“怎么样,查完了?”

    许兴的脸煞白,跟韩约和上官勇说:“我没全查,我身边的几个亲兵都少了弩箭。”

    “妈的,”韩约开口就骂:“你们御林军里就一点规矩也没有吗?弩箭少了,不知道上报的?”

    许兴说:“这,这事不是我们,我们做的啊。”

    “滚吧,”韩约说:“这会儿结巴有什么用?”

    “这箭是你们御林军的箭?”上官勇问许兴道。

    许兴忙就点头。

    “这是挑拨离间,还是栽赃嫁祸?”韩约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这会儿来不及多想,跟韩约道:“我去拦着太师,你把这事告诉娘娘去。”

    “我该怎么办啊?”许兴打着哆嗦问道,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听韩约说什么挑拨离间,栽赃嫁祸,光听这两个词,许兴就知道这事不会是好事。

    “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吧,”上官勇小声道。

    “可,可是……”

    韩约抬腿给了许兴一脚,说:“你有点出息行吗?我们都没慌呢,你慌什么?”

    许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韩约看向了上官勇。

    上官勇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先走了,你们在宫里小心。”

    许兴看着上官勇上了马,带着一队卫**走了,又眼巴巴地看着韩约说:“你说话啊,出什么事了?什么人要跟我们御林军过不去?”

    韩约说:“袁义被人伤了,凶手用的箭就是你们御林军用的弩箭。”

    “这,这不可能!”许兴腿软了。

    “你给我撑住了!”韩约跟许兴小声吼道:“先去问问你手下的那帮废物,这段日子谁来过你们的营房。”

645多种可能

    许兴听了韩约的话后,又往营房那里跑。韩约迟疑了一下,也跟在了许兴的身后,对于自己的这个朋友,韩约现在是完全不放心了。

    许兴手下的人不少,可是他跟韩约两个人一圈盘问下来,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许兴的几个亲兵连弩箭是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让他们说谁是可疑的人了。

    韩约最后坐在炭炉旁边发呆,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许兴蹭到了韩约的跟前,小声问韩约道:“我能去见见娘娘吗?”

    韩约翻了一个白眼。

    许兴说:“我去向娘娘请罪。”

    “你怎么去见娘娘?”韩约问许兴道:“你是真活够了?”

    “那怎么办?”许兴叫了起来,他一向行事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到了,许兴这会儿也火大了,说:“我什么也没做啊,这算什么事啊?”

    韩约站起了身,看看窗外,说:“我去见娘娘,你等我消息吧。”

    许兴站着发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约说:“你站着干什么?看门去啊,今天是你当值吧?”

    许兴这会儿没心情去看宫门,他这会儿就想冲到安锦绣那里去为自己辩白几句,也想带着手下去找出这个想害死他的混蛋来。

    “走啊祖宗!”韩约拖着许兴往外走,说:“这会儿你看好宫门,一会儿娘娘可能还有消息要往外送呢,你指望你什么活也不用干了?”

    “袁义呢?”许兴被韩约拖到宫门前了,想起袁义来,袁义不能不回宫了吧?

    “看娘娘怎么说吧,”韩约嘀咕了一句后,往千秋殿那里跑去了。

    “头儿,”有许兴的手下看着韩约跑走了,问许兴道:“是不是出事了?”

    许兴勉强镇定道:“没出什么事,你们好好守着宫门吧。”

    韩约一口气又跑到了千秋殿,被袁章领进了小花厅里,看见安锦绣便道:“娘娘,许兴那里少了不少驽箭。”

    安锦绣说:“是许兴的弩箭少了?”

    韩约说:“是他身边的几个亲兵,我们问了半天,他们连箭是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那就是有人想杀了袁义的同时,栽赃嫁祸给许兴了,”安锦绣说道:“御林军里一定有他们的人,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袁义何时出宫?”

    韩约的脑子这会儿有点不够用,问安锦绣道:“娘娘,要把许兴身边的人清一下吗?”

    “派人去安府,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师,”安锦绣说道:“让他带着袁义进宫吧,就说袁义在街上遇上了歹人。”

    韩约说:“那这弩箭呢?”

    “圣上不会看袁义身上的伤口,”安锦绣道:“就说是普通的暗器所伤。”

    韩约张了张嘴,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说:“娘娘,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让袁义自认倒霉吗?”

    “许兴的人只是少了弩箭,弩少了吗?”安锦绣问道。

    韩约摇了摇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说:“还有人被偷了弩吗?这不能啊,要是少了弩,许兴那帮人会说的啊。”

    安锦绣把手一挥,说:“你先派人去安府吧,我想先见袁义。”

    韩约答应了安锦绣一声后,又跑了出去。

    等韩约的人到了安府的时候,安元志刚刚从兵部衙门回来,跟安太师坐在袁义的床前说话。

    安太师听安元志说兵部那里的弩箭没少,连开封都还没有开封后,安太师就道:“那这箭是从哪里来的?”

    安元志说:“不知道,兵部那边的人一问三不知,还问我怎么会深更半夜地跑去他们问弩箭的事。”

    “哦?”安太师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在朱雀大营听到消息,有人偷拿了这批弩箭,”安元志说:“除了这个借口,我也找不出别的来。”

    父子俩正说着话,大管家跑来禀报,宫里来了人。

    等韩约的人被大管家领进屋子,把安锦绣的话和许兴亲兵丢了弩箭的事跟这父子二人一说,安元志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自己坐着的椅子。

    在床上睡着了的袁义,被椅子倒地的声响惊醒了。

    来报信的大内侍卫也被安元志的这一举动吓住了,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安元志远了一些。

    “我就知道,总有人要跟我们过不去!”安元志跟安太师恨道:“这他妈是谁啊?”

    安太师看着大内侍卫一笑,道:“让你见笑了。”

    这大内侍卫忙说:“太师,小人不敢,小人其实也生气。”

    “你回去跟韩大人说,就说我知道了,”安太师看了大管家一眼,跟这大内侍卫道:“多谢你了。”

    大管家忙带着这大内侍卫走了出去,塞给了这大内侍卫两百两的银票,这个赏让这大内侍卫都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大管家赔着笑脸跟这大内侍卫还套着近乎,说:“这是我们太师的赏,礼轻情义重,您不要嫌弃。日后有事,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大内侍卫忙就点头,道:“这个自然,太师有事,吩咐一声就成。”

    屋里,安元志道:“我跟父亲一起进宫去。”

    安太师不理安元志,问袁义道:“你现在能动吗?还是再歇一会儿?”

    袁义强撑着要起身,被安元志抢上前一步扶住了,说:“你这会儿还是躺着吧,我们赶辆马车把你送进宫去。”

    袁义看着安太师道:“太师,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是被几个江湖上的凶徒所伤,”安太师说道。

    袁义一愣,说:“什么?”

    安元志把安锦绣的话又跟袁义说了一遍。

    袁义听得眉头直皱。

    “这也许是什么人买凶杀人,“安太师在安元志说完话后,跟袁义说道:“也谢是劫财,圣上问起,你就要这么说。”

    “好,”袁义说道:“我记下了。”

    “那圣上要问他当时的情形呢?”安元志说道:“袁义要怎么编?”

    “对方的武艺高强,”安太师说道:“具体有多少人你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不少于五人,还有,”安太师指了指袁义这会被纱布包裹着的胸膛,道:“这伤就是箭伤好了。”

    袁义点头,说:“我听太师的。”

    “你去找五枚短箭来,”安太师又吩咐安元志道:“拿箭头来就行了。”

    安元志出去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两只手拿了五个箭头,给安太师看,说:“这样的行吗?”

    “行,”安太师只看了一眼,就点了头。

    “没血行吗?”安元志问道。

    “呈给圣上看的东西,怎么能有血?”安太师道:“你连这种事都不懂?”

    安元志撇嘴,说:“要我跟你一起进宫吗?”

    “你再去兵部一趟,”安太师道:“这一回去查弩。”

    安元志不乐意道:“我去也查不出什么来。”

    “御林军那里只是少了弩箭,那那些人手里的弩是哪里来的?”安太师说道。

    安元志说:“御林军里一定有他们的人啊,那么多御林军也不都是许兴的手下,也许是从别队御林军那里拿的呢?”

    “有这个可能,”安太师道:“但你也得去兵部查查看。元志,这事有多种可能,没有头绪的时候,你就应该都去查查看。”

    袁义这时由范舟帮着,穿好了衣服,半躺在床上跟安元志说:“少爷,你就听太师的吧。”

    安元志把手覆在了袁义的额头上,说:“大夫说你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热,我看你这会儿好像还好啊。”

    袁义这会儿身上有些发冷,这是已经在发热的症状,但他还是冲安元志笑了一下,说:“我是练武的人,跟普通人一定不一样的。”

    安元志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怎么我的头比你的还烫?”

    “你是大夫吗?”安太师问安元志道,这要是平常,安太师会很有兴趣看安元志犯蠢的样子,可是这会儿,安太师看着安元志犯蠢只会着急。

    “外公,”门外这时传来了上官平宁的叫声。

    “这个小祖宗怎么来了?”安元志说着话,跑到了门前,把门一开,一道黑影就蹿进了屋中。

    “大王!”抱着上官平宁的上官睿忙就喊。

    大王这会儿已经蹿到了袁义的床前,抬头看了看袁义,冲着袁义叫了一声。

    “这猴子也知道来探病?”安太师看着大王倒也不嫌弃,问袁义道。

    安元志这会儿走到了床前,把大王赶一边去了。

    上官平宁被厚衣物裹成了一个棉球,被上官睿抱到了床前。

    “太师,”上官睿把上官平宁交给了安元志,自己给安太师行礼。

    “不用多礼了,”安太师道:“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没休息?”

    “都进来吧,”安元志把上官平宁戴着的帽子和围巾都除下来后,冲门外又喊了一声。

    袁英,袁白几个人一下子都走进了屋里。

    上官睿跟安太师说:“太师,我们想来看看袁义。”

    “外公,”上官平宁乖乖地喊了安太师一声。

    安太师看看上官平宁的左眼,小孩儿的左眼还是肿着,安太师就问:“平宁,眼睛还疼吗?”

    上官平宁摇了摇头,看向了袁义,说:“义叔,你怎么会受伤了?”

    “不小心,”袁义说道。他这会儿亲眼看到上官平宁的眼睛了,一看小孩儿的左眼跟个烂桃似的红肿着,袁义顿时就心疼了,说:“小少爷,你的眼睛这会儿能看到东西吗?”

    “能看到了,”上官平宁一边答着袁义的话,一边在安元志的手里扭着屁股,想坐到床上去。

    安元志在上官平宁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你义叔身上有伤,你不能碰你义叔,老实呆着。”

646害怕

    “我不碰义叔不行吗?”上官平宁问安元志,左眼连睁都睁不开了,但右眼睛还是眨巴着看着安元志,说:“我要陪义叔。”

    “你是大夫吗?”安元志拿安太师方才问他的话来问上官平宁了。

    “我要下去!”上官平宁冲安元志鼓起了腮帮子。

    上官睿说:“你就让他坐床边上好了。”

    安元志说:“上官平宁,我警告你啊,你不准哭。”

    上官平宁扭头向安太师求助,说:“外公,你儿子欺负我,外公,你打他屁股吧。”

    屋里的气氛就是再沉重,众人也被上官平宁逗得笑了起来。

    安元志把上官平宁放在了床上,说:“你等着,等我有空了,我一定让你的屁股开花!”

    上官平宁冲安元志一撇嘴,对于这个从来只说狠话却从来不动手的舅舅,上官平宁是没什么敬畏感的。

    “小少爷,”袁义这时喊上官平宁道:“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上官平宁忙说:“义叔你疼吗?”

    “不疼,”袁义摇头。

    上官平宁小鼻子一皱,使劲闻了闻,说:“有血的味道。”

    安元志把袁义的衣襟一拉,跟上官平宁说:“那,你义叔伤在了这里,这下子你看到了,行了吧?”

    包裹在袁义伤口上的纱布很厚,但是刚才穿衣的时候一动,又有血迹在纱布上晕染开了。袁义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处,说:“没事,我这会儿感觉还好。”

    上官平宁小脸挂着,看着袁义的伤处,说:“义叔,那个坏蛋是谁?”

    安元志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替你义叔报仇去?”

    上官平宁扭头看了安元志一眼,说:“叔叔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安元志说:“所以呢?”

    上官平宁把小手放到了袁义的手上,认真道:“义叔,十年后平宁就长大了,平宁给你报仇!”

    袁义没力气抬手去摸上官平宁一下,只能是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小少爷了。”

    “我先替义叔你呼呼吧,这样就不疼了哦,”上官平宁说着,不等袁义反应过来,冲着袁义的伤处,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吹着气。

    袁义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湿润了,死伤什么的,袁义不在乎,上官平宁这样天真又单纯的小胖娃娃,反而让袁义有些受不住。

    “大哥,你没事吧?”袁英几个人这时也上前来问袁义。

    “没伤到心脉,”袁义跟自己的这几个兄弟小声道:“养些日子就好了。”

    “连大哥都能伤到,”袁白道:“看来这几个人的武艺不弱。”

    “以多胜少,”安元志道:“算什么英雄?”

    上官平宁说:“他们是狗熊!”

    “没错,”安元志摸着上官平宁毛茸茸的脑袋,说:“以多胜少的人就是狗熊。”

    上官睿摇摇头,想让安元志闭嘴不要教坏小孩子,可是当着安太师的面,他又不想落了安元志的面子。

    大管家这时在门外道:“太师,马车备好了。”

    “袁义,我们走吧,”安太师跟袁义道。

    上官平宁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说:“义叔你要去哪里?”

    “义叔要回去了,”袁义跟上官平宁道:“小少爷要听话,以后小少爷不能再吃陌生人的东西了。”

    上官平宁点头,然后就跟袁义说:“义叔,你跟平宁回家吧。”

    袁义摇了摇头。

    上官平宁看袁义摇头,马上就不干了,他知道袁义受了伤,不敢去拉袁义,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拉着安元志的手说:“舅舅,你让义叔跟平宁走啊。”

    “现在不行,”安元志弯腰把上官平宁抱了起来。

    “为什么?”上官平宁问。

    “小少爷,我改天再来看你,”袁义哄上官平宁道。

    “一定要走吗?”上官平宁眨巴着右眼看着袁义。

    袁义回避了上官平宁的小眼神,点了一下头。

    上官平宁有些失望,但这小孩生性不是那种霸王脾气,看自己留不住袁义,就低低地说了句:“那义叔你要小心,不要,不要再遇上坏蛋了。”

    “好,”袁义望着上官平宁笑道。

    “你也马上动身,”安太师跟安元志道。

    上官睿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说:“太师要送袁义回宫吗?”

    安太师说:“袁义在宫外受了伤,我理应送他回宫去向圣上解释啊。”

    上官睿知道安太师这会儿急着走,没有多问,只是跟安太师道:“那带上袁英和袁白吧,我这里留下老六子他们看着就行了。”

    “也好,”安太师没多想就同意了上官睿的提议。方才他带着袁义回府时,是庆楠带着人远远地在后面一路护送,这会儿没有庆楠护送了,那帮要杀袁义的人要是还等在路上,身边有两个死士护卫护着,有总比没有强。

    一帮人用躺椅把袁义抬出了府,放到了马车上。安太师这一回也不坐轿了,也坐进了马车里。袁英和袁白就骑着马,一左一右地护卫着马车。

    安元志看着安太师一行人走了后,就要上马往兵部去,被上官睿一把拉住了。“你也有事?”安元志看看上官睿拉着他的那只手。

    上官睿说:“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种事对上官睿没什么好瞒的,安元志就站在安府的大门前,把事情跟上官睿耳语了一遍。

    上官睿站在门前,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看好平宁,”安元志说:“他再出事,我姐非死了不可。”

    “你去兵部,这次用什么借口?”上官睿问道。

    “就说我又从朱雀大营那里得到了消息,”安元志说:“不然我还能怎么说?”

    上官睿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那我走了,”安元志说着话,几步下了台阶,上了马,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往兵部那里去了。

    上官平宁看着安元志也走了,喊了上官睿一声:“叔叔。”

    “怎么了?”上官睿问被自己抱在手里的小侄子:“冷了?”

    上官平宁摇头。

    “眼睛又疼了?”上官睿忙又问。

    上官平宁把脸埋在上官睿的颈窝里,说了一句:“害怕。”

    “平宁在害怕什么?”上官睿小声问道。

    上官平宁没再说话。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大人们的情绪会影响到他,上官平宁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了,就像白柯给了他父亲一杯毒茶一样,现在发生的事,一定是对他们家不好的事。

    “没事,”上官睿抱着上官平宁走回了安府,小声安慰上官平宁道:“有叔叔在呢。”

    “爹爹呢?”上官平宁闷闷不乐地问道。

    “爹爹有事啊。”

    “外公有事,舅舅有事,义叔也有事,大家都有事,”上官平宁跟上官睿念叨着:“叔叔,你不会不要平宁吧?”

    “傻瓜,”上官睿忙道:“叔叔谁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平宁啊。”

    “真的?”

    “真的,平宁是叔叔的宝贝,”上官睿说:“回房后,叔叔给平宁说故事,今天晚上平宁想听什么?”

    上官平宁没吱声。

    上官睿只能隔着厚厚的围巾,亲了上官平宁一下,然后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侄子,不敢再松开。

    安太师将袁义送回宫的时候,世宗正准备休息,吉和跑来声音变调地跟他禀报,说袁义被凶徒重伤了。

    世宗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说:“袁义伤了?怎么回事?让安书界进来!”

    安太师进了御书房后,跪在地上要给世宗行礼。

    世宗直接一挥手道:“袁义出宫去你府上了?”

    安太师说:“袁义是去安府看元志的,没想到在半路被人劫了。”

    世宗冲安太师做了个平身的手势,道:“劫了?劫财?”

    安太师从地上站起身来,说:“臣问过袁义了,他也说不清,只说当时街上没有行人,这伙人突然就冲了出来。圣上,袁义尚五箭,到了臣的府上后就昏迷不醒了,臣听了医嘱不敢搬动他,直到他这会儿恢复神智后,才送袁义回宫来了。”

    世宗狠狠地一拍御书案。

    “臣死罪,”安太师又给世宗跪下了。

    “起来,”世宗道:“你犯了什么罪?”

    安太师说:“袁义不该出宫的。”

    “安妃知道这事了?”世宗问道。

    安太师说:“臣不敢让安妃娘娘知道这事。”

    “袁义一直不回去,你以为她就不害怕了?”世宗说道。

    安太师跪在地上道:“圣上,臣觉得这事不对,袁义穿着也不是大富大贵的样子,怎么会被人半路劫了?他的武艺不能说好,可也不弱啊!”

    世宗命吉和道:“你把袁义送回千秋殿去,就跟安妃说,袁义是遇上劫财的了。”

    吉和忙道:“奴才遵旨。”

    世宗说:“吩咐袁义一声,不准跟他的主子乱说,就说是劫财。”

    吉和领了旨,退了出去。

    世宗又问安太师道:“射伤袁义的箭呢?”

    安太师起身,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布包。

    一个太监过来,把这布包送到了世宗的御书案上,打开来让世宗看。

    世宗拿起了一个箭头,说:“这箭头你命人擦过了?”

    安太师说:“臣不敢让血污了圣上的眼。”

    “这是普通的短箭,”世宗把箭头扔到了布包里。

    安太师说:“圣上,要让大理寺去查吗?”

    “嗯,”世宗道:“你去找韦希圣吧。”

    “臣遵旨,圣上,”安太师领旨之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世宗。

    世宗说:“你有话就说。”

    安太师说:“圣上,袁义这一伤,臣心里不安,臣真怕这是有什么人在针对安妃娘娘。”

    世宗道:“有朕在,你怕什么?还有人能在朕的眼皮底下,伤了她吗?”

647家人

    袁义被吉和送回了千秋殿,安锦绣看着两个太监把袁义从躺椅上抬放到床上。

    吉和跟安锦绣小声道:“袁义发高热了,奴才已经命人去找向大人了,今天向大人在太医院里值夜。娘娘,您要是还不放心,奴才就去请荣大人过来看看。”

    袁义这会儿全身都发冷,被窝是安锦绣命人早就给他用焐子暖好了的,袁义躺进去后,还是冷得牙齿都打着战。

    安锦绣急声问袁义道:“是不是难受的厉害?”

    吉和冲屋里的人挥了一下手。

    袁义卧房里的太监们忙都退了出去。

    “没事,”袁义跟安锦绣小声道。

    安锦绣伸手摸袁义的额头,她的手冰冷,让本就在发冷的袁义又打了一个哆嗦。

    “这被子可能不够,”吉和跟安锦绣道:“袁义这会儿是发冷的时候,得给他焐汗。”

    安锦绣扭头就要冲门外喊来人。

    吉和拦着安锦绣道:“娘娘您别急,奴才去安排。”

    安锦绣说:“你去看看向远清来了没有。”

    吉和答应着跑了出去。

    安锦绣替袁义把被子又压了压,说:“你再忍一下,向远清马上就到了,他是治外伤的好手,你一定会没事的。”

    袁义牙齿打着战,还冲安锦绣笑了一下,说:“受伤后发热是常事,主子不必担心。”

    安锦绣站在床前说:“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让你出的。”

    “他们盯上我了,”袁义说:“不管我哪天出宫,这一劫都逃不掉的。”

    “好了,你别说话了,”安锦绣看袁义裏着厚被打哆嗦,心急,却又毫无办法,跟袁义急道:“你歇一下,还是你想喝水?”

    袁义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这会儿他难受的厉害,只是还能忍受。

    安锦绣在床前来回走着,不时就往房门那里看。

    袁义突然又睁开眼睛,跟安锦绣说:“我看到小少爷了,主子放心,小少爷的眼睛就是红肿,已经不疼了。”

    “他没事了,你却又这样了,”安锦绣咬牙道:“这一回,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为了我大动干戈不值得,”袁义小声道。

    “你是我兄长!”安锦绣马上就道:“什么叫不值得?”

    “主子……”

    “听我的话,别说话了,”安锦绣的手在袁义的枕头上拍了一下,说:“你什么也不用管,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养伤。”

    吉和这时抱着两床被子,跟向远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安锦绣看到向远清,忙就道:“向大人,袁义这会儿烧得厉害,你快来看看他。”

    向远清快步走到床前,摸一下袁义的额头,探一下袁义的脉,然后就解袁义的衣衫。

    吉和看向远清都在脱袁义的衣服了,安锦绣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只得出声提醒安锦绣道:“娘娘,向大人要给袁义看伤了。”

    “什么?”安锦绣心头压着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吉和说:“娘娘,奴才陪娘娘出去等吧。”

    安锦绣再一扭头,就看见了袁义裹着纱布的胸膛。在来的路上,安太师吩咐了车夫要慢一点,车要赶得平稳,进宫的时候,给袁义抬躺椅的太监也是尽量地走慢了,可是这会儿袁义伤处的纱布还是红了一大片。安锦绣咬着嘴唇,双腿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了。

    袁义只得又跟安锦绣道:“主子,奴才真的无事,您不用担心。”

    向远清这会儿拎着被面,把袁义的胸膛遮掩住了。

    吉和就劝安锦绣:“娘娘,您还是出去等吧,有向大人在,袁义一定不会有事。”

    安锦绣问向远清道:“袁义会不会有事?”

    向远清说:“娘娘,下官要看一下他的伤口,您再给下官一些时间。”

    安锦绣说:“那向大人你快给他看看吧。”

    “娘娘,”吉和跟安锦绣小声道:“您不能在这儿啊,向大人得给袁义脱衣的啊。”

    吉和的话说得这么直白了,安锦绣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她是不能呆在屋里看向远清给袁义看伤。

    吉和说:“娘娘,奴才陪您出去吧。”

    “我就在外面,”安锦绣看着袁义道:“你一定要撑着。”

    袁义说:“奴才遵命。”

    安锦绣转身走了出去,走到廊下就身子一软。

    “哎呦,”吉和忙就伸手扶住了安锦绣,说:“娘娘,您现在不能急啊!”

    袁章给安锦绣搬了一张椅子来,说:“主子,您快坐吧。”

    吉和瞪了袁章一眼,这个天气怎么能让安锦绣坐在走廊下?

    袁章被吉和瞪得一缩脖子。

    吉和跟安锦绣说:“娘娘,去那边的屋里等吧。”

    安锦绣摇摇头,坐在了椅子上。

    “去拿暖炉来,”吉和忙就命袁章道。

    袁章又飞跑去拿暖炉。

    “再多拿几个炭盆来!”吉和冲着袁章的背影喊。

    屋里,向远清把袁义伤口上的纱布一起解开了,袁义的伤口这会儿全都崩裂,伤口上结着血痂,向远清稍微一碰,就有血从伤口里往外流。

    袁义躺在床上一声没吭。

    向远清说:“你应该在安府养几日再回来的,这伤口白缝了。”

    袁义说:“我一个太监怎么能在宫外留宿?”

    向远清说:“也是,太师这也是没办法。”

    袁义嗯了一声。

    向远清处理着袁义的伤口,突然就一笑,说:“袁总管,娘娘对你很好啊。”

    “主子对人一向都很好,”袁义睁眼看向了向远清。

    向远清被袁义看得不知怎地就一哆嗦。

    袁义的目光从向远清的身上又移到了帐顶上,安锦绣总说他是她的兄长,袁义一笑。如果他们这帮人真的能有远走高飞的那一天,袁义想自己不闯荡江湖的时候,有一个家可以回了。上官平宁鼓着腮帮子给自己吹气的样子,又出现在袁义的脑海里,有这样的家人是自己的福气,袁义在心里想着。

    向远清注意到袁义在笑,心里就疑虑,这个袁义不怕疼吗?

    吉和让廊下的太监宫人们都退后,然后小声跟安锦绣道:“娘娘,太师说袁义是遇上劫财的了。”

    “有人想对付我,”安锦绣说道。

    吉和忙道:“这个人是谁?”

    安锦绣把放在她袖中的箭头递给了吉和。

    吉和看一眼这箭头,说道:“娘娘,这箭头是?”

    “御林军用的,”安锦绣道:“我不知道太师呈给圣上的是什么,但这个才是从袁义的身上取下来的。”

    吉和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这,这是御林军里的什么人干的?”

    “许兴的亲兵丢了弩箭,”安锦绣道:“有人也想他死。”

    吉和呆了一下,做贼一样地把手里的箭头紧紧地握着,生怕让别人看见了。

    安锦绣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这让安锦绣更加的焦虑。

    吉和说:“娘娘,要把御林军里的人查一下吗?”

    “御林军里只有一个许兴是我能放心用的,”安锦绣道:“只凭他一人,我要怎么查御林军?”

    吉和想了想,说:“娘娘,御林军不可能离宫去杀袁义啊。”

    安锦绣说:“御林军就没有休假离宫的时候?”

    吉和摇头,说:“最近帝宫里出的事多,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都没有休假了。”

    “真的?”

    “圣上给他们下了旨意,”吉和说:“奴才想御林军里的人,胆子再大,他们也不敢抗旨不遵吧?”

    “那就是眼线在宫中,动手的人还是宫外的人,”安锦绣低声道。

    吉和点头,说:“娘娘,再难也得把御林军里的人清一下啊。”

    “没有人手,没有由头,我凭什么动御林军?”安锦绣冷笑道:“这个人知道我在御林军里只有一个许兴,我就是知道御林军里有对头,我也下不了手。”

    吉和说:“奴才在御林军里倒是认识些人,可是这些人奴才都信不过。”

    安锦绣手指又开始敲椅把了,不管这个幕后的人是谁,御林军里的这个眼线,不除是不行了,只是要怎么把手伸进御林军这支帝王身边的近卫军里去?

    袁章这时又跑了进来,说:“主子,圣上到了。”

    安锦绣刚站起身来,世宗就已经坐着步辇到了这个庭院里,看安锦绣要出来迎他,世宗忙就跟安锦绣道:“你就不要出来吹风了。”

    吉和赶上前,将世宗扶下了步辇。

    世宗摸一下安锦绣的手,说:“手冷成这样,你在外面守着,袁义的伤就能马上好了?”

    安锦绣低头说:“他伤得很重。”

    “尚五只箭,听太师说还都伤在心口附近,”世宗道:“伤成这样还能活着,就说明他命大,你要担心他什么?”

    安锦绣说:“臣妾就是让他去……”

    “好了,不要说了,”世宗冲安锦绣摆了摆手,小声道:“朕知道你记挂着元志的事。”

    “早知道这样,臣妾就不让袁义去了,”安锦绣懊恼道。

    “你事先能想到他会遇上拦路劫财的?”世宗拉着安锦绣往走廊那头的宫室走。

    “袁义的武艺很高啊,”安锦绣说:“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世宗一笑,说:“你跟小九儿不愧是母子,一对井底之蛙。”

    “圣上!”安锦绣叫了一声。

    世宗说:“你见过真正的高手?”

    安锦绣说:“袁义不就是吗?”

    “那他就是大将军了,”世宗道:“朕已经命韦希圣去抓那帮贼人了,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真是劫财?”安锦绣问世宗道:“袁义身上没有钱啊。”

    世宗来就是想让安锦绣安心,不要胡思乱想的。世宗停下来,看着安锦绣道:“你又没劫过道,你怎么知道那帮贼人是怎么想的?再说了,袁义看着不像富人,可也不像穷鬼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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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