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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9先行

    上官勇进帐之后,白承允和白承泽两位皇子也退出了中军帐,两个人出了放着暖炉的中军大帐后,乍一吹外面的寒风,都是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寒凉透骨。

    白承泽掩嘴,轻轻咳了两声,跟白承允道:“四哥,我先回后营去了。”

    白承允只是点了点头。

    白承泽回头看一眼中军大帐,然后便往前走去,步子迈得不急不忙,无事一身轻的样子。

    白承允往自己的寝帐走去,对于跟在身后的暗卫,熟视无睹。在中军营里伴驾,他才是真正无法动弹的那一个。

    中军帐里,世宗让上官勇和安元志都坐下说话。

    上官勇谢恩坐下后,安元志还是站着道:“圣上,那个施武……”

    “一个太监死了就死了吧,”世宗道:“朕要为了一个太监当一回大理寺卿吗?”

    “啊?”安元志没想到世宗不管这事了,当下就愣住了。

    世宗看着安元志冷笑了一声,说:“朕让你与老五待在一起,就是一件错事。”

    安元志说:“圣上,末将什么也没做啊。”

    “行了,”世宗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就不用在朕的面前装可怜了。”

    上官勇坐着道:“圣上,那施武的尸体要如何处理?”

    “吉和进来,”世宗冲帐外大声说了一句。

    吉和跑进了帐来。

    “施武的尸体你看过了?”世宗问道。

    吉和忙摇头,说:“圣上,奴才没看,施武的尸体就在帐外。”

    “让向远清去看一下,”世宗道。

    吉和为难道:“圣上,向大人去了后军营。”

    世宗这才抬头看了吉和一眼。

    安元志就小声一笑,说:“圣上,向大人一定是被五殿下请去看夏景臣去了。”

    吉和躬着身子跟世宗道:“圣上,奴才这就去喊向大人回来?”

    “让荣双去看一下吧,”世宗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吉和又跑了出去。

    安元志跟世宗保证道:“圣上,末将今天晚上真的没有见过施武。”

    “你坐下吧,”世宗道:“说话的声音大,你就有理了?老五怎么不说别人,就说你呢?”

    安元志看着闷闷不乐地坐在了上官勇的身旁。

    世宗说:“你背上的伤碍事吗?”

    安元志活动了一下膀子给世宗看,说:“圣上,末将没事。”

    “嗯,看来朕打少了,”世宗说了一句。

    上官勇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安元志看向了帐门口,用厚毯做成的帐门,在外面狂风大作之下,也还是纹丝不动。

    荣双不一会儿就走了进来,跟世宗禀道:“圣上,施武是被人一刀剌中心口之后,心脉断裂致死的。”

    世宗说:“凶器是什么刀?”

    荣双说:“启禀圣上,臣看着他的伤口,像是匕首所伤。”

    安元志这下子忍不住了,站起身跟世宗说:“圣上,匕首一定是要近身了,施武的武艺不弱,末将和末将的手下,谁能近他的身?这一定是与施武相熟,不被施武提防之人下的手。”

    上官勇和荣双都不吱声。

    世宗冲安元志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说:“你坐下吧,朕有说人是你杀的吗?”

    “可是……”安元志还不服气,还要说。

    “元志!”上官勇拉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只得又坐下了。

    “吉和,”世宗又喊吉和。

    吉和再次跑进帐来。

    “把尸体拉出去埋了,”世宗命吉和道:“记得扔远一点。”

    吉和领旨,和荣双一起退了出去。

    “朕看这雨,明天也停不了了,”世宗在吉和和荣双退出帐去后,看向了上官勇道。

    上官勇忙道:“圣上,雨要是不停,大军就无法前行啊。”

    世宗点一下头。

    安元志说:“要是向南河过不去,我们不如绕道吧。”

    上官勇摇头道:“圣上,末将已经命探马去前面探过路了,前方道路已经成了泥地,马蹄踏上去一定深陷,大军怕是也无法绕道了。”

    安元志到了这会儿才听出不对劲来,说:“那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

    世宗看着安元志说:“你也是个当将军的,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安元志说不出话来了。

    世宗摇头,看向了上官勇道:“朕想了你的话,也跟其他将军们商议过了,朕决定分兵。”

    上官勇忙就起身道:“圣上,臣愿带兵先行。”

    “你是卫**的主将,你怎么先行?”世宗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军中现在将军如云,圣上可以另选一位将军统领卫**。”

    上官勇的话合了世宗的心意,能说出让别人来统领卫**的话,至少说明上官勇这个人不是贪权之人。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发了呆,让出卫**的兵权这是什么意思?

    世宗说:“元志,你的意思呢?”

    安元志看向了世宗,像是还在震惊之中,整个人都显得很木讷。

    上官勇说:“圣上,分兵先行之事易早不易迟。”

    “元志带这队兵马先行吧,”世宗看着安元志道:“元志,你有这个本事带兵先行吗?”

    安元志还是坐着发呆中。

    “元志,”上官勇伸手推了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跟世宗说:“我,末将带兵先行?”

    世宗点头。

    安元志说:“那后军怎么办?”

    世宗说:“怎么,你还想跟老五待在一起天天勾心斗角?”

    安元志忙摇头,说:“圣上,末将,末将没有……”

    世宗冲安元志摆一下手,问上官勇道:“卫朝,你看元志能担这个差事吗?”

    上官勇看了看安元志,安元志的武艺是好的,在卫**中也很得人心,只是他的这个小舅子,还从来没有单独带兵打过仗。上官勇心里是真的没底,安元志武艺够,脑子够,可是心性呢?

    世宗道:“元志,你看吧,卫朝对你也没有信心。”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圣上,末将能带兵先行。”

    “若是你在路上耽搁了行程呢?”世宗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不愿意跟世宗说,若是不行就提头来见的话,可是这会儿他又不得不说这话,跟世宗抱拳道:“圣上,末将若是耽搁了行军,误了战机,末将提头来见圣上。”

    “好,”世宗道:“朕给你精兵五万,轻骑简装,你这五万人马也不用去南阳城外的虎啸军营与各路大军汇合,你直接去云霄关,帮着风光远守关。元志,你听懂朕的话了吗?”

    安元志跪下道:“末将安元志领旨。”

    世宗从桌案上拿了一块兵符,道:“你近前来吧。”

    安元志起身走到了桌案前,从世宗的手里接过了兵符,道:“圣上放心,末将一定尽快赶去云霄关。”

    上官勇这时道:“圣上,明天要是大雨不停,元志他们要怎么走?”

    世宗道:“元志,你会水吧。”

    “末将会,”安元志应声道。

    世宗跟上官勇道:“朕已经命人去军中调兵了,就找水性好的人,明日大雨不停,元志他们也要渡过向南河去。”

    “游过去?”安元志叫了一声。

    世宗说:“怕了?”

    安元志说:“末将不怕游水,只是圣上,末将等人过去了,马呢?马怎么办?”

    世宗说:“你不必担心马,马比你水性好。”

    “带着马游过去?”安元志说:“这样行吗?”

    世宗道:“朕不担心战马会淹死,朕就担心你们人会出事。”

    安元志咬一咬牙,说:“末将试试吧。”

    “不是试,”世宗道:“是你一定要给朕过河去,死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就是死也要过河去的意思了,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

    上官勇想了想,跟世宗道:“圣上,明日可先让人游过河去,在河上拉起一条长绳,让元志他们牵着绳索过河去。”

    “朕已经命人找这附近的船工了,”世宗道:“朕会让他们找一处泅水过河的地方,在河面上拉起长绳之事,也让船工们做就是。”

    上官勇和安元志一起冲世宗躬身道:“圣上圣明。”

    圣明这两个字世宗已经听多了,对这两个字全无反应,看着安元志道:“你见到风光远后,跟他说,不管藏栖梧在关外做什么,他都不可出关应战,有什么事,都要等朕到了云霄关再说。”

    安元志领命道:“末将遵旨。”

    “你们下去吧,”世宗道:“明日午后,不管雨停不停,五万兵马都要渡河。”

    上官勇和安元志领命之后,退出了中军大帐。

    世宗在帐中无人之后,终于是把头埋在了臂弯里,一阵猛咳之后,喉头一甜,接连几口血被世宗咳了出来。

    吉和走进帐来,看见桌案下的血后,吓得张嘴就要叫。

    世宗忙道:“闭嘴。”

    吉和跑到了世宗的跟前,神情惊慌地道:“圣上,您,您龙体又不适了?”

    “让荣双进来,”世宗小声道:“此事不准外传。”

    吉和连奴才遵旨四字都没来及说,转身就往帐外跑。

    世宗张嘴,又一口血呕在了地上,这口血呕出之后,世宗的心里才舒服了一些,长出了一口气后,世宗背靠着椅背坐了,把眼睛闭了闭。

    荣双赶进了中军帐,没顺着吉和的手去看世宗吐在桌案下的血,直接跑到了世宗的跟前,说:“圣上,您这会儿哪里不舒服?”

    世宗冲荣双摆了摆手,道:“老毛病。”

    荣双看世宗闭着眼睛,忙就道:“圣上,您这会儿能视物吗?”

    世宗睁开了眼睛,道:“朕的眼睛无事。”

    荣双看世宗的双眼不是很清明的样子,不相信地伸手在世宗的眼前晃了晃,看世宗的眼珠跟着他的手动了,这才对世宗的眼睛放了心。

    给读者的话:

770丧心病狂

    荣双在中军帐中为世宗看诊的时候,回到了后军营里的白承泽得到了,安元志将带五万精兵先行的消息。

    白登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冲白承泽笑道:“爷,这下子五少爷就得先走了。”

    白承泽嗯了一声,杀了施武,一是为灭口,二就是要让他的父皇感觉到军心不稳的压力。施武这个太监的死,他的父皇不会在乎,不过他的父皇绝不能容忍军心不稳,调走安元志,是他的父皇必然会做的事。

    “爷,”白登说:“这下子后军是不是就是爷的天下了?”

    “不可能,”白承泽说了一句,跟白登道:“你去伺候夏景臣吧。”

    白登看白承泽也没什么高兴的神情,不敢再多说了,退了下去。

    白承泽在白登退出去之后,才冷笑了一声。比起安元志这个女婿来,他的父皇还是更愿意相信他这个儿子,这是一件好事,白承泽在心里想着,不管上官勇把谁弄到后军营里来,这个人都不会像安元志这样,让自己施展不开手脚,毕竟安锦绣只有安元志这一个同胞弟弟。

    安元志跟着上官勇出了世宗的中军大帐后,没有回后军营,而是跟着上官勇去了前军营。

    他们一行人到了前军营时,上官睿站在上官勇的军帐前,背着手,冷着脸,正在帐前来回走着,看到他们到了,才停了脚步。

    上官勇下了马,看着上官睿道:“怎么了?”

    上官睿看看上官勇身后的安元志,说:“我们进帐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上官勇的军帐后,没有放暖炉的军帐,跟帐外是一个温度,安元志搓了一下膀子,袁威直接就打了一个喷嚏。

    “冷?”上官勇问安元志和袁威道。

    袁威摇头。

    安元志却说:“这帐篷扎的有什么用?还是能冻死人。”

    上官睿蹲下身,往暖炉里丢了几根木头,点着了火,把这个不大的暖炉烧了起来,看了安元志一眼后,说:“你这么不经冻,你明天怎么下河游泳?”

    安元志说:“那你就让菩萨保佑我冻不死吧。”

    袁威说:“少爷,我跟你一起先行吗?”

    上官勇道:“你和老六子他们,跟着元志一起走。”

    安元志说:“我们这帮人都走了,后军营怎么办?我的天,那里放的可都是粮草啊,圣上就不怕白承泽为了皇位丧心病狂吗?”

    袁威好奇道:“怎么个丧心病狂法?”

    安元志说:“往军粮里放点药,他想毒死谁就毒死谁啊。”

    袁威瞪大了眼睛,说:“五殿下真会这么做?”

    上官勇道:“你不要听他瞎说。”

    上官睿在安元志的身边坐下了,说:“五殿下要真这么做了,害得皇家丢了江山的罪人,谁还敢把他捧到皇位上去?”

    安元志说:“你们就不信我的话,这个人弄死了才好。”

    上官勇叹气。

    上官睿说:“可是我们现在弄不死他啊,你光说有什么用?那个夏景臣都还活着呢。”

    “你什么意思?”安元志说:“你这是在怪我?”

    “我怪你有用吗?”上官睿道:“你就不要再想五殿下的事了,你想想你带兵先行的事吧。”

    “没有白承泽在身边,我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很多,”安元志说:“我就是担心你们。”

    “哥,我去后军吧,”上官睿跟上官勇道:“我没有元志杀人的本事,可我至少还能看着五殿下做事。”

    安元志看看袁威,说:“要不袁威留下吧。”

    “不用,”上官睿马上就道:“你们先行,这对袁威也是个机会。”

    袁威说:“什么机会?”

    上官睿看着袁威笑道:“让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啊,立下了战功,你回京之后,至少也是个将军了。威啊,你也是个成家的人了,封妻萌子,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

    袁威挠了挠头,成家就快要做父亲的人了,笑起来却还是有些腼腆,说:“我哪能做将军?”

    上官勇这时也笑了起来,说:“我当年从军的时候还不如你,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兵丁,要不是个子够高,我差一点去当了伙头军。”

    安元志第一次听上官勇说这事,很感兴趣地道:“哪个将军这么不开眼,让姐夫去当伙头军?”

    想起自己从军时遇上的第一个将军,上官勇苦笑了一声,道:“他已经战死了。”

    安元志啊了一声,说:“反正我们不战死就行了。”

    “你要小心,”上官勇却又沉了脸,跟安元志道:“云霄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去了云霄关,一定要在关里待着,不要出关去应战。”

    安元志说:“姐夫,我为什么会出关去?”

    上官勇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安元志道:“沙邺人把云霄关外的一百零八座边寨都灭了。”

    安元志还是反应不过来,说:“我知道这事啊,我又不疯,不会指望就靠手上的五万人,出关去收复这一百多座边塞的。”

    上官勇道:“沙邺军中一定有很多俘虏,他们要逼你们出关应战,我想这些被俘的祈顺人,沙邺人一定会用上的。”

    帐中的三人听了上官勇的话后,都是想了一想,然后都恍然大悟了。

    安元志张嘴就骂:“拿俘虏要挟?这帮沙邺人他妈的还有出息吗?”

    “所以你去了云霄关,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要忍住,”上官勇道:“风光远也是百战成名之人,你要听他的话,不要仗着你是圣上身边的近臣,就跟风大将军分庭抗礼。”

    安元志点了点头。

    上官勇又看向了袁威,说:“你要看着元志一些,遇事不能跟着他一起疯。”

    “姐夫!”安元志叫一声。

    “你不能出事,”上官勇小声道:“不然我怎么跟你姐姐交待?”

    上官勇提到了安锦绣,安元志就没话说了。

    袁威跟上官勇道:“将军放心吧,我一定护好少爷。”

    “路上不管遇上了什么事,”上官勇得了袁威的保证后,又叮嘱安元志道:“你都不要管,你只管带着兵去云霄关。”

    “知道了,”安元志道:“姐夫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缓急的。”

    “这是你第一次自己带兵,”上官勇又道:“有事多跟身边的人商量,没有坏处。”

    安元志点头。

    上官睿这时道:“让元志带兵先走,圣上也是为了让元志离五殿下远些吧?”

    安元志道:“算了,我宁愿是我带兵先行,要是他白承泽带兵去了云霄关,我真怕他为了皇位,直接出关找藏栖梧借兵去了。”

    “哥,”上官睿说:“你让戚武子,戚大哥跟我一起去后军营吧。”

    戚武子在江南就是要杀白承泽的人,就是白承泽有心拉拢,戚武子也不可能会信白承泽的好话,投到白承泽那边去。经上官睿这一提,上官勇和安元志都能想明白这一点,连袁威都是了然地一笑。

    安元志看着上官睿道:“你去了后军营,要小心你自己的命,白承泽这人杀人不眨眼的。”

    “我不是施武,”上官睿道:“白承泽要杀我,他也得顾虑下我大哥不是吗?”

    “你把袁笑他们带去,”上官勇说道:“我身边有亲兵,不用他们护卫。”

    “好,”上官睿也不跟上官勇客气,比起上官勇来,他更需要这些死士侍卫在身边,毕竟他要面对的人是白承泽。

    “侯爷,”这时帐外有人高声道:“圣上调给五少爷的五万精兵已经列好了队。”

    “知道了,”上官勇应了一声,也不让这位传令官进帐,说道:“你让他们休息吧。”

    “是,”这传令官领命后,跑走了。

    上官睿:“我们不去看看?”

    上官勇道:“全是卫**中的人,不用看了,将官也都是元志熟悉的人。”

    “那就不用看了,”安元志马上就说道:“我还是留着力气,准备明天游过河去吧。”

    在几个人的说话间,天色很快就亮了。

    安元志出了上官勇的军帐,看着没有一点要停歇意思的大雨叹了一口气。

    上官勇看看地上淹起的水,没再皱眉头,只是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有世宗身边的小太监来喊上官勇,安元志等人去中军营见他。

    等几个人到了中军营,世宗已经骑在马上等他们了,见他们几人到了后,世宗便道:“你们随朕去河边看一看。”

    一行人又骑马跟着世宗离了军营,到了向南河边。

    安元志下了马,他还是第一次看清向南河的样子,一看河里波涛汹涌的激流,安元志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跟世宗说:“圣上,这还是河吗?末将怎么看着这像江水呢?”

    世宗看着向南河水默不作声,这河水比他昨天晚上来看时,又涨了不少,昨夜他站过的河堤,这会儿已经有大半淹在水里了。

    就站在世宗身旁的白承允道:“父皇,这样的水流,元志他们能游过去?”

    “游不过去,也得游,”世宗说了一句:“找来的船工呢?”

    忙就有大内侍卫带了几个当地的船工,到了世宗的面前。

    几个船工看着年纪都不小了,到了世宗的跟前后,几个人就要下跪。

    “不用多礼了,”世宗放缓了声音,跟这几个船工道:“朕让你们找过河的地方,你们找好了吗?”

    几人中年纪最老的一个船工,声音发颤地跟世宗道:“圣上,小民们找好了。”

    世宗说:“你带我们去看。”

    这个老船工说:“圣上,在这个天气里,这河过不去的啊。”

    众人一起惊讶于这个老船工的大胆,他们不敢跟世宗说的话,这个老船工却说了出来。

    给读者的话:

771白发送黑发

    世宗听了老船工的话后,也没有动怒,只是让几个船工带着他们一行人,去看过河的地方。

    船工们把世宗一行人往南带着走了七八千米的地才站了下来,还是那个跟世宗说话的老船工,指着面前的一处地方,跟世宗道:“圣上,就是这里了,小人们长年在这向南河摆渡行船,这里是离对岸最近的地方了。”

    世宗看看这里的河水,平日里清澈的河水,这个时候呈浑黄色,河底的泥沙都被水流带了起来。

    白承允看了这河水后,直接就跟世宗道:“父皇,元志他们过不去。”

    “让人下去游一下,”世宗却道。

    皇帝金口玉言,知道下去会死,还是有一个船工,在腰上绑了粗绳,下到了向南河里。

    君臣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船工。

    让世宗失望的是,这个号称这一带水性最好的船工下了河后,就被水流冲出去有百米远,要不是腰间的粗绳够结实,这船工一定会被水冲走,最后逃不过一个死字。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这船工拉上岸。

    安元志没用世宗发话,便快步走到了这个船工的身前,大声问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这船工上了岸后,不但全身冻得发紫直打哆嗦,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

    安元志蹲下了身来,伸手要去碰这船工,没想到这船工突然就上半身往前一挺,安元志下意识地就伸手一扶这船工。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船工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喷了安元志一脸。

    安元志扶着这船工,满脸的血很快就被雨水冲走了,可他人回不过神来。

    “他腰断了!”这时,有人惊叫了起来。

    众人一起看向这船工的腰身,就看绑在这船工身上的粗绳紧紧地勒进了船工腰上的肉里,将这船工的腰身勒得变了形,有血正一点一点从皮肉和粗绳相贴的地方渗出来。

    “你醒一醒,喂!”安元志这时也叫了起来。

    众人再看安元志,发现被他半抱着的船工这会儿口中不停地往外吐着血,两眼翻白。

    “荣双,”世宗喊了一声。

    荣双快步跑到了这船工的跟前。

    安元志情急之下,还试图用手去堵这船工嘴里的血,一边还冲荣双急声道:“这要怎么办啊?”

    荣双伸手还没碰到这船工的身体,这船工就在安元志的怀里抽搐了一下,随即就不动弹了。

    “他,他怎么了?”安元志问荣双。

    荣双探一下这船工的脉搏,然后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安元志不相信地伸手去试这船工的鼻息,发现就这么片刻的工夫,这个船工已经没了气息。

    荣双起身小跑到了世宗的面前,禀道:“圣上,这人死了。”

    世宗的身边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几个站在一旁的船工已经抽泣了起来。

    人没被冲走,没被淹死,却被绳子勒死了,世宗铁青了脸。

    有将官道:“这人在水里应该就已经被勒吐血了,只是他人在水里,我们看不到罢了。”

    安元志还抱着死了的船工,扭头看向了世宗道:“圣上,怎么办?”

    “该死!”世宗咬牙说了一句,这样湍急的河水,别说是五万精兵,就是再加五万,也不够填这河水。

    白承允还要说话,有官员在后面拉了他一把,冲白承允使了一个眼色,白承允闭上了嘴。

    世宗转身就走。

    “元志,走了,”上官勇喊还呆在那里的安元志。

    安元志低头再看一眼怀里的船工,把这船工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一旁的几个老船工看安元志把人放下了,才一起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哭得格外伤心。

    “他,”安元志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老者。

    “这是他的儿子,”一个老船工跟安元志道。

    安元志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走吧,”上官勇走过来,拉安元志走。

    “不要伤心了,你好歹家里还有儿子,不怕死了没人送终啊。”

    船工们劝慰丧子船工的话,一字不落地被上官勇和安元志听进了耳朵里。

    安元志要转身去看,却被上官勇拉着往前走,“不用看了,会有人给他们钱的,”上官勇小声道。

    安元志说:“这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是圣上让他死的,”上官勇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草民。安元志默不作声地跟着上官勇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就跟上官勇道:“这不公平。”

    上官勇目光很诧异地看了安元志一眼,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安五少爷不知道吗?

    安元志轻轻甩开了上官勇拉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姐夫,圣上还会让我们午后时分过河吗?”

    “不会了,”上官勇道:“这样的河水,谁下去都是死,船工死了不要紧,但你们就是死,也应该死在沙场上。”

    安元志撇嘴一笑,跟上官勇说了一句:“命这东西啊。”船工应该死在水里,从军之人应该死在沙场之上,就这是所谓的天命吗?

    “将军,少爷,”袁威这时给上官勇和安元志把马牵了过来。

    上官勇道:“圣上他们呢?”

    袁威小声道:“圣上上了马,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军营里去了。”

    安元志说:“那四殿下呢?”

    袁威说:“四殿下带着人,跟着圣上回军里去了啊。”

    “妈的,”安元志小声嘀咕道:“那这么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淋雨吗?”

    袁威说:“这我怎么知道?圣上一句话也没说啊。”

    上官勇道:“我们先回军里去,这里留一队人看着。”

    安元志说:“这也是个四殿下能下令,立威的机会吧?他就这么走了?”

    “少说几句吧,”上官勇说着话翻身上了马。

    袁威也上了马,跟上官勇一起坐在马上看安元志。

    老船工的哭声站在他们这里,隔着大雨声,还是能听得见。安元志回头往河边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就又感觉愤怒,明明知道过不了河,干什么非要逼人下河去?

    “元志,”上官勇又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上了马,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脸。

    袁威说:“少爷,你衣服上也有血。”

    安元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这上面也是沾着点点血迹。

    “走,”上官勇打马往军营跑去。

    袁威在这时也往河边上看了一眼,跟安元志小声叹道:“这人上有老父,家中也应该还有妻儿吧,就这么死了。”

    安元志冷着脸,挥鞭催了一下马,跟袁威道:“我们他妈的就是臣子,圣命不可违,谁也救不了他。”

    袁威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他同情这个船工,却没有安元志这会儿的愤怒,死士的出身,让袁威习惯于认命。

    君王和臣子将军们都走了后,才有一个校尉走到了几个船工的跟前,递了一个木盒给丧子的老船工,道:“这是圣上赏你的银子,把他好生安葬吧,这里面的银子可供你家三代衣食无忧了。”

    老船工手捧了分量很沉的木盒,在老伙计们的提醒下,冲世宗走的方向谢了恩,回头看着儿子的尸体还是痛哭,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儿子的命啊。

    世宗回到中军帐里后,灌了两杯水下肚后,才把想发怒的心思压了下去。这是老天爷在跟他作对,他这会儿能跟谁发火去?

    白承允带着众臣进帐,行了礼后,就没人敢说话了。

    “上官勇他们呢?”世宗看看帐中的众臣,问道。

    白承允道:“父皇,卫国侯和元志还没有回来。”

    “这个安元志,”世宗道:“杀人不见他怕,死了一个船工,他倒是知道心疼了。”

    白承允没接这世宗这话,说:“父皇,元志他们还要过河去吗?”

    “等雨势小了再说吧,”世宗说道:“你们退下,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父皇……”

    “退下,你还要朕请你出去?”世宗看了白承允一眼。

    白承允这才带着众臣又退出了中军帐去。

    荣双没跟着白承允出帐去,快步走到了世宗的桌案前,递给了世宗三枚丸药,小声道:“圣上,您现在不能动怒啊。”

    世宗接过了丸药,没用水,直接就把这三枚丸药干咽了下去。

    荣双给世宗倒了一杯热水,说:“圣上,这天要下雨,您生气也没用啊。”

    “是啊,”世宗道:“只能等了。”

    安元志跟着上官勇到了中军大帐前的时候,白承泽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站在中军帐前跟白承允说着话。

    “卫朝,元志,”白承允看上官勇和安元志到了,喊了两人一声。

    上官勇和安元志给两位皇子行礼。

    “卫朝回来了?”中军帐里传出了世宗的声音,道:“进来。”

    上官勇不放心地看了安元志一眼,走进了帐中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白承泽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五哥,我没事,倒是五哥你,看着脸颊发红,你发热了?”

    白承泽小声道:“有一点。”

    “生病就在帐中歇着吧,”安元志说:“这雨下成这样,谁也走不了啊。”

    白承泽说:“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老五,”白承允一听白承泽跟安元志说这话,忙就道:“行不了军这事与元志无关。”

    安元志抬头看了看天。

    白承泽一笑,说:“我就是这么一说,元志你不要往心里去。”

    “五哥,”安元志看向了白承泽道:“都是爹生娘养的,我是觉得,人该惜命的时候,还是应该惜命。”

    白承泽说:“身为武将可以贪生怕死吗?”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那按五哥的意思,我得带着五万人去喂向南河神的肚子去吗?五万条人命,不是五万块石头啊,五哥。”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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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天子一礼

    “不要再说了,”白承允抬手拍了一下安元志的肩头,道:“你怎么能跟你五哥吵嘴呢?”

    安元志神情委屈地着白承允。

    白承允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安元志把身子背对了白承泽,没再言语,只是这会儿帐前的众人,都能清安五少爷脸上忿忿不平的神情。

    世宗把上官勇叫进了中军帐里,按世宗的意思,他们还是得去探一下路,不能就坐在这里干等着。

    上官勇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这里能走的路他都已经让探马去探过了,要是有路可走,他又怎么可能瞒而不报。

    世宗一眼上官勇的神情,道:“就没有村落能让大军过去吗?”

    “圣上?”上官勇叫了一声,大军从村落里走?那老百姓的农田还不被大军踏平了?

    “现在朕也不顾不上那么多了,”世宗道:“农田里该收的东西应该都收了吧?”

    上官勇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摊开在桌案上的地图上指了几个村落,说:“圣上,这几个村落倒是可以让大军走,只是村中的道路太狭窄,大军要是过,村人的房子恐怕碍事。”

    为了行军趴掉当地村人的房子?这种事,世宗就是戎马大半生,也还从来没有干过。

    上官勇眼瞅着地图,说:“圣上,要是这么做,失房失地的村人,您要怎么……”上官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有血滴落在地图上,在牛皮纸质地的地图上很快就晕染开来,上官勇愣怔了一下,忙就抬头向世宗。

    世宗掩着嘴,血顺着他的手指缝往下滴落。

    “圣上?”上官勇惊道。

    世宗的身体往前一弓,捂着嘴的手松开之后,一口血就吐在了地图上。

    “荣大人!”上官勇来不及多想,冲帐外喊道。

    “父皇?”帐外的白承允和白承泽忙都出声,大声问道。

    世宗勉强道:“朕没事,荣双进来。”

    荣双知道这几天世宗的身子不好,应了世宗一声后,没顾得上回应白承允和白承泽探究的眼神,荣双迈步就赶进了帐来。

    上官勇这会儿着地图上的血迹,身子有些发僵。

    荣双到了世宗的身旁,问道:“圣上现在难受的厉害?”

    世宗摇了摇头。

    荣双当着上官勇的面,给世宗喂了药,又给世宗扎了针。

    上官勇世宗的脸色渐渐缓过来后,才开口道:“圣上,您的身体?”

    方才若是能忍得住,世宗是一定不会当着上官勇的面吐出血来的,这会儿世宗只能跟上官勇道:“老毛病,卫朝不必担心。”

    上官勇不担心世宗的身体,他只担心这仗要怎么打?皇帝御驾亲征,结果重病在军中,他们这些将军是要忙着给皇帝找大夫病,还是顾着打仗?这样的身体,还亲征什么呢?上官勇尽力克制着,没把这会儿心里的情绪流露出来。

    “此事不要往外说,”世宗着上官勇道。

    “臣遵旨,”上官勇领命道。

    “你派人去这几个村落探一下路,”世宗道:“朕现在耽搁不起。”

    上官勇领了旨,了荣双一眼后,退了出去。

    “圣上,”荣双在上官勇退出中军帐之后,跟世宗忧心道:“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回京城去等死?”世宗一笑,道:“不必了。”

    荣双没法劝,方才上官勇那一眼里面的不满,他是得真切,荣双委屈却百口莫辩。

    上官勇出了帐,白承泽便问道:“卫朝,我父皇方才怎么了?”

    上官勇木着脸道:“方才圣上说他有话要与荣大人说。”

    方才上官勇叫的那一嗓子虽说听不出慌张来,可是世宗要见荣双,应该由世宗发话吧?中军帐外的众人都不是傻子,上官勇的话在他们听来,就是欲盖弥彰。

    安元志说:“姐夫,圣上怎么说?”

    “我会派人出去探路,”上官勇着安元志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再放肆了。”

    安元志点了一下头。

    上官勇带着人去了前营。

    白承允往中军大帐旁的空地上走去。

    安元志想了想,还是跟在了白承允的身后,小声道:“四哥,我姐夫方才那一嗓子,我觉着,圣上的身子可能又不好了。”

    白承允了安元志一眼,没有说话。

    安元志道:“四哥,我就要带兵先行了,后军那里放着军中大半的粮草军需,还望四哥你小心一些后军营。”

    “我知道了,”白承允答应安元志道。

    “不管出了什么事,我觉得四哥都不要离开圣上的好,”安元志又小声跟白承允说了一句。

    安元志的话只说了一半,但白承允能听懂。

    若是世宗真的在军中出了事,那么白承允只有在世宗身边寸步不离,才能保证这位世宗朝的四皇子可以在军中成皇,毕竟世宗最亲信的部下在最后一刻,只会待在世宗的周围,不会远离,不接手这些人的忠心,白承允一定成不了皇。

    “四哥,”安元志说:“五哥在军里有暗中的势力,你一定要小心。”

    白承允点头。

    能说的话都说了后,安元志冲白承允一拱手,说:“四哥,我去我那五万人去了。”

    着安元志转身要走,白承允喊了安元志一声:“元志。”

    安元志回身又站下来,说:“四哥还有什么吩咐?”

    “谢谢你,”白承允跟安元志低声说道。不管安元志是不是出于真心,这声谢白承允觉得自己应该说。

    安元志一笑,露出了一嘴白牙,说:“四哥还跟我客气?元志日后还指望着四哥的大树好乘凉呢。”

    白承允摇下一头,道:“你去吧。”

    安元志往前跑走了。

    白承允再走回中军帐前的时候,见白承泽静静地站在那里,中军帐前没人敢与他搭话,这让白承泽站在那里有些势单力孤,被孤立了的样子,只是白承泽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全然不在意。

    “四哥,”见白承允走了过来,白承泽笑着喊了白承允一声。

    白承允心中一叹,这份表面功夫,他可能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白承泽如今的功力。

    “元志走了?”白承泽问白承允道。

    白承允小声道:“他去父皇调给他的五万精兵去了。”

    “父皇调给他的兵,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白承泽好笑道:“这小子,行事也太小心了一些。”

    “沙场之事岂可儿戏?”白承允着白承泽认真道:“元志比你小,五弟,你遇事还是让着他一些吧。”

    “四哥教训的是,”白承泽把身量放得很低,跟白承允认错道。

    白承允被白承泽这样一弄,反而是有话也不好说了。

    到了这天的午后,大雨渐渐小了。

    黄昏之后,大雨停歇,有在河边守的兵卒跑回军中跟世宗禀报,向南河水下去了一些。

    等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世宗带着众臣又一次到了向南河边。

    这一次向南河的水流声还是听着吓人,可是水流,不像大雨如注时那样湍急了。

    世宗把几个老船工叫到了面前,问道:“这样的水,人能游过去吗?”

    还是白天里跟世宗说话的那个老船工道:“圣上,这水还是太大,小人最好还是再等一天吧。”

    世宗摇头,“朕等不了一天。”

    老船工说:“那等到天亮?”

    “元志,”世宗这一次直接喊安元志了。

    安元志走到了世宗的身边,跟老船工道:“老人家,只要有人可以游到对岸,为我们拉一条能扶的绳子,我们就可以过河去。”

    老船工说:“这位小将军,这水太大了啊,小人怕你们下水之后,会被水冲走。”

    安元志说:“我这水比白天时缓了不少,老人家不用为我们担心,你们中有人能游过去吗?”

    老船工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世宗跟安元志道:“你回去把你的兵将带过来,准备过河。”

    安元志领了旨后,骑马先回了营。

    “老人家,”世宗在安元志走后,冲老船工抱拳一礼,道:“朕知道朕这是在强求,只是军情如火,朕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还望老人家助朕一臂之力。”

    世宗这一行礼,把老船工吓得够呛,忙就道:“小人不敢,圣上,小人们这就下水去试一试。”

    船工们都是目不识丁的百姓,不懂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只是天子都亲自拜托了,船工们哪还有不豁出命去的道理?

    等安元志带着自己的五万轻骑到了向南河边时,船工们已经在河面上拉起了两道长绳。

    安元志下了马,隐隐又能听到船工们的抽泣声,安元志的心头就是又一紧,这是又死了船工了?

    上官睿这时迎到了安元志的面前。

    “死人了?”安元志小声问上官睿道。

    “死了三个船工,让水冲走了,”上官睿道:“你和袁威他们一会儿下水后,一定要小心。”

    袁威这时在后面道:“少爷,你跟我说实话,你的水性到底好不好?”

    安元志说:“我的水性肯定没有船工们的好。”

    “那一会儿我拉着你,”袁威马上就说道:“把你的马让小诚子带着。”

    安元志还要说话,被上官睿拉了一下手,说:“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先把你的命保住再说。”

    安元志只得点了一下头,他是会游泳,可也只是在安府里的莲花池子里游过。

    世宗着安元志到了自己的面前,道:“元志,绳锁已经给你们拉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的?”

    安元志单膝往地上一跪,跟世宗道:“圣上,末将这就带着五万精兵先行一步了,末将万望圣上保重龙体。”

    给读者的话:

773兄弟

    世宗弯腰,双手扶起了安元志,道:“元志,你在云霄关等着朕。”

    “末将遵旨,”安元志忙大声应道:“圣上,末将在云霄关恭候圣上的御驾。”

    “好,”世宗拍一下安元志的臂膀。

    上官勇这时道:“你们不能穿着衣服过去。”

    安元志点一下头。

    世宗说:“朕已经命人为你们备了烈酒,你们每人饮一碗酒后,再下河去。”

    安元志谢恩之后,带着袁威回到了五万轻骑的面前。

    “脱吧,”安元志自己的这些兄弟,说了一句。

    要跟着安元志先行的卫**们,每人灌了一碗能把喉咙烧疼的烈酒之后,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仗着酒气上涌,跳进冰冷的向南河水里,扶着河中的长绳,奋力往对岸游去。

    “一定要小心,”上官勇站在岸上最后叮嘱了安元志一声。

    “放心吧姐夫,”安元志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上官勇冲安元志点一下头,安元志离开大军先行之后,他就照顾不到这个小舅子了,但上官勇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上官勇的心绪还算平静。

    安元志跳进向南河中之后,身体顿时就是一阵麻木,整个人直接就往下沉,让他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袁威与安元志同时下水,着安元志身子往下沉,伸手就死死地抓住了安元志,大声道:“少爷,你游水啊,不动弹一定会冻死在河里,少爷!”

    安元志想动却动不了,这会儿身体完全就不由他作主了。

    袁威干脆潜到水下,把安元志硬托出了水面。

    安元志的头露出水面之后,大声呛咳了几声。

    上官睿在岸上急得要喊,被上官勇拦住了。安元志是这支军的主将,若是让兵将们知道安元志出了事,那这支军就过不了向南河了。

    袁威抱着安元志往前游。

    “父皇,元志他,”白承允这时跟世宗急声道:“是不是命人下去把元志……”

    “现要谁也帮不了他,”世宗冷声道,他也目不转睛地着安元志,“他只能靠他自己,袁威一个人,没办法拖着他游过河去。”

    白承泽冷眼旁观,他倒是希望安元志就这么消失在向南河中。

    袁威没一会儿就力竭了,武艺再高的人,也拼不过老天爷。

    “袁威!”袁诚牵着自己和安元志的战马,就跟在安元志和袁威的身后,见这两人一起往水里沉了,忙就大叫了起来。

    眼着河面上不见安元志和袁威的身影了,岸上的众人除了白承泽外,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白承允又喊了世宗一声。

    “不要慌,”世宗沉声道:“元志不是这么短命的人。”

    上官睿急得揪住了上官勇的手,恨不得自己跳下河去,可是扭头上官勇,见上官勇此刻只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后,上官睿只得又强自忍耐。

    “让他们继续前行,”世宗命身旁的一员将官道。

    这员将官领命之后,跑到了河岸上,大声呼喝道:“圣上有旨,继续前行!”

    “元志!”这时上官睿手往前指,喊了起来。

    从水里又冒出头来的安元志,这时手里拽着袁威,抬手给了有些神智不清的袁威一下,说:“袁威,袁威,你喘气啊!袁威!”

    袁威脸色发青,要不是安元志死拽着他,脱了力的袁威这会儿一定沉水里去了。

    此时天空无云,圆盘一样的明月就悬在众人的头顶,众人借着月光可以很清楚地见河里的情景。

    “安元志!”世宗大声冲河里的安元志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的左右,现在是你救人的时候?!”

    安元志这会儿一手抱着袁威,一手拽着绳锁,没办法前行一步,身体在水里被水流冲得不动晃动,一只手撑着两个人的份量,眼着他和袁威就是要被急流冲走的样子。

    “元志!”上官睿声音焦急地喊道。

    “你还不松手?”世宗吼了安元志一声。

    靠近安元志的兵将有想上前帮忙的,可这会儿人人自顾不暇,都腾不出手来。

    一个水浪打过来,安元志和袁威又不见了踪影。

    “哥!”上官睿喊上官勇。

    “元志倒是讲兄弟情义,”白承泽这时在世宗的身边小声道:“袁威从军之时,元志还在安府当他的少爷,没想到时间不长,这两个人倒是感情深厚了。”

    世宗的双眼眯了一下。

    白承允知道白承泽这话是话中有话,可是白承允没有关注过袁义、袁威这些死士侍卫的事,所以白承泽的话,白承允听不懂。

    安元志在水里,感觉到袁威推了自己一把,等他回头再袁威的时候,就发现袁威被水冲着往他左手边去了。安元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拽住了袁威的一只脚,全尽了全力想把袁威拉到自己的身前来,没想到自己却跟着袁威被水冲着走了。

    “这个混帐!”世宗在岸上骂了一声。

    河里的一匹战马这时嘶鸣一声,在水里更加剧烈地扑腾了起来,牵着这马的兵卒一下了被这马弄得沉到了水里去。

    安元志身子撞到了马腹,他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揪着马腹,把自己和袁威又弄出了水面,放开了马腹之后,安元志拼了命,才抓住了眼前的绳锁。

    河面上的两根绳索相距百米,安元志在水里觉察不到,可是岸上的众人都得很清楚,安元志现在抓的这根绳是第二根绳索,安五少爷被水流冲出了百米之远。

    “让我活,你死?”安元志抱着袁威往对岸游,一边大骂袁威道:“你***想死在这儿?死这儿算怎么回事?老子都缓过气来了,你还缓不过来?以后别再跟老子说,你的武功比老子的强!”

    世宗本来还想骂安元志分不清轻重,但安元志抱着袁威开始往对岸游了,世宗便住了嘴。

    过了半程之后,袁威才缓过这口气来,神智清醒之后,就冻得在水里打哆嗦。

    安元志这会儿嘴唇都冻得发紫,语不成调地说:“能自己游了吗?”

    袁威说话也是语不成调,说:“你,你放手!”

    “我,”安元志忍了半天,还是在水里开骂,“去你妈的,老子去了半条命了,你这会儿让,让老,老子松手?!”

    一个兵卒头还是能浮在水面上,身体却被水冲着,从安元志的面前往南去了。

    安元志着这个兵卒从自己的面前过,心里知道无人相救,这个年轻人必死无疑,可他这会儿没能力再救人了。

    袁威张大了嘴,灌了一口河水进肚的同时,也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一半,一半路,”安元志拉着袁威继续往对岸游,说:“我们,我们不能死,死这儿!”

    袁威说不出话来,但四肢在水里勉强动了动后,可以跟安元志相扶持着往前游了。

    岸上的众人一直着安元志上了对岸,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臭小子,”世宗着安元志被几个先行上岸的兵将拉上了岸后,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模样。

    白承泽心下失望,脸上的笑容着却是开心的。

    安元志上了岸后,湿透的身体被寒风一吹,安元志就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冻死了。

    袁诚带着几个死士侍卫过来,帮着安元志和袁威把身上擦干之后,脱了湿了的亵腿,把衣裤都穿了起来。

    衣服穿上身后,安元志还是缓不过来,身体不受他控制地哆嗦着,打摆子一样,就差口吐白沫了。

    袁诚拖着安元志就在岸上走路。

    袁威也是被一个死士侍卫拖着,在岸上活动身体。

    “不准歇在地上!”有将官对陆续上岸的兵将们喊:“都活动一下,活动一下就好了!”

    等安元志感觉自己又是活人的时候,已经是一柱香之后的事了。

    袁诚拖着安元志边走边说:“少爷,我丢了马去找你和袁威,可是我没能找到你们啊!”

    安元志说:“老子以后再在秋天里下水,老子就是***大傻子!”

    袁诚说:“少爷,你还好吧?”

    “不好,”安元志说:“我怎么觉着我手疼呢?”

    袁诚忙安元志的手掌,这才发现安元志两只手的手掌心里,有七八道口子,都是皮肉外翻,一就是让绳锁硬磨出来的。

    “我说怎么疼呢,”安元志嘀咕了一声。

    “大夫!”袁诚扯着嗓子喊军医。

    跟着这支兵马先行的军医,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岸,袁诚喊了几嗓子,没把军医喊来,把袁威喊了来。

    袁威这会儿已经不用人扶着他走了,青白着脸着安元志,说:“少爷,你伤着了?”

    安元志摇头。

    袁诚把安元志的手掌翻给袁威。

    袁威到安元志鲜血淋漓的两只手后,呆站着,不知道自己应该跟安元志说什么。

    安元志说:“傻了?”

    袁威说:“河里弄的?”

    安元志说:“你这不废话吗?要不就是你啃的。”

    袁威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盯着安元志的伤手又了一会儿,突然就说:“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命来陪我呢?”

    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说:“我着你死?”

    “不是……”

    “哎呀,一开始是我怂了,”安元志说:“你先救了我,然后我又拉了你一把,威啊,咱们俩这算是扯平了。”

    袁诚问袁威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袁威先摇头,然后又解了上衣,让安元志和袁诚自己的后腰,说:“我在水里拉着少爷的时候,就觉着有人给了我一拳。”

    安元志到袁威后腰上有一片拳头砸出来的青紫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

    给读者的话:

774内奸

    袁诚了袁威后腰上的青紫之后,也是脸色难,道:“谁会在水里打人?不小心碰到的?”

    “你傻啊?”安元志说:“这像是不小心碰到的吗?”

    袁威说:“我真被人打了?”

    “行了,”安元志说:“你不冷啊?还把肉露着?”

    袁威把衣服又扣上了。

    老六子这时拿了酒来,给安元志三人一人倒一碗酒,说:“少爷,喝碗酒暖暖身子。”

    安元志几口便饮尽了这碗酒,心里的热和气好像又多了一些。

    袁诚小声把袁威的事跟老六子说了。

    老六子手里的酒缸子没掉地上,说:“跟着少爷一起下水的是谁?”

    袁诚说:“我牵着马跟在少爷身后,我没到还有别人啊!”

    “这是见鬼了?”老六子着袁威说:“你没事吧?”

    袁威道:“我说我怎么在水里提不了气呢。”

    安元志这时把手里的空碗递给了老六子,抹了一下嘴。

    袁威冲还要说话的袁诚和老六子摇了摇头,说:“你们去其他的兄弟吧。”

    袁诚和老六子安元志往河边上走去,没再说话,跑走别的兄弟去了。

    “清点一下人数,”安元志先走到了一个将官的跟前,下了命令。

    这将官大声应了一声是。

    安元志这才又往前走,最后站在了河边上。

    袁威跟着安元志到了河边,身遭无人,小声问安元志道:“是五殿下?”

    安元志说:“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那他不如直接动刀,一拳头就能打死我了?”袁威说:“不对啊,他要杀我?”

    “应该是要杀我,”安元志说:“不过这一拳打你身上也一样,我们不是差一点就死了吗?”

    “那这人干嘛不用刀?这样我们不是必死无疑吗?”

    “你要是死在水里,我一定上去跟白承泽玩命去!”安元志冲袁威道:“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不能让他白承泽好过!”

    “你小声点,祖宗!”袁威恨不得捂安元志的嘴,随即又动容道:“少爷,你不能为了我把命送掉啊!”

    “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安元志着袁威道:“我是那种不顾兄弟生死的人吗?”

    袁威盯着安元志了一眼。

    安元志却着河对岸,站在这里,不清河对岸的人,只能见黑鸦鸦的人影。白承泽跟他下毒那会儿打的主意应该是一样的,不管能不能把人弄死,总要先试一下,要不是怕自己去拼命,又或者自己死了后,上官勇会当众与他白承泽翻脸,白承泽怕是会让手下直接往他和袁威的身上捅刀子了。

    袁威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这里有白承泽的人,”安元志小声道:“能在水里揍你一拳的人,不至于死在水里。”

    袁威回头身后的卫**们,说:“会是谁?”

    “你个傻子,”安元志说:“你光就能出来了?”

    “不是,”袁威说:“我们要带着五殿下的手下上路?这人不是内奸吗?”

    “走到路上了,我们再找这人出来,”安元志冷声道。

    这时,有将官快步走到了安元志的身旁,小声道:“五少爷,人都上岸了,少了三十二个人。”

    袁威着脚下的河水,不声不响的,三十二条命就交待在这条河里了。

    “准备走吧,”安元志跟这员将官道:“军医过来了吗?”

    这将官忙说:“两位军医都没事。”

    “有人受伤?”

    将官点头。

    安元志说:“受伤的那些人还能走吗?”

    将官说:“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人。”

    安元志吁了一口气,说:“那就还好,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吧。对了,战马全都上岸了?”

    “战马没少,”将官说道。

    “来马的命比我们的大,”安元志叹了一句。

    将官叹口气,跑走传令去了。

    安元志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面向着对岸跪下了,大声道:“圣上,末将等俱已渡河上岸,少了三十二人,战马未少。”

    世宗的声音从河对岸传了来,道:“速速南下吧,路上务必小心。”

    “末将遵旨,”安元志领了旨。

    近五万的轻骑这个时候已经在安元志的身后整装待发了。

    安元志了自己的这支军,那个白承泽的手下就藏在里面,只是他这会儿还没办法把这个人揪出来。

    袁威小声说:“先让大夫把你的手一下吧。”

    “不用了,”安元志翻身上了老六子给他牵来的马,喊了一声:“出发。”

    五万轻骑很快就消失在对岸众人的眼前。

    白承允跟世宗道:“父皇,我们回营去吧。”

    世宗了眼前的向南河水,跟白承允道:“丢些祭品到河里去,死在这河里的人,也是阵亡之人,日后见到元志,记得问他这三十二人的姓名。”

    白承允应声道:“儿臣遵旨。”

    世宗转身往回走。

    上官睿跟在上官勇的身后,小声后怕道:“元志和袁威差一点就出事了。”

    上官勇没吱声。

    “元志这个臭小子,”世宗上了马后,恨恨地道:“朕见到他后,一定要教训他!”

    众人知道世宗这是在说安元志没听世宗的话,丢开袁威的事。

    上官勇这时走到了白承泽的身边。

    白承泽正要上马,到上官勇走了过来,便把抬起的腿放下了,说:“卫朝的马在这儿吗?”

    上官勇着白承泽道:“五殿下,其实袁威的水性很好。”

    白承泽说:“是吗?那他怎么还要元志救他?”

    上官勇道:“是啊,我也奇怪。”

    白承泽笑道:“那就不如等我们到了云霄关后,卫朝你问问袁威好了。”

    “我信袁威的水性,”上官勇说完这话后,从白承泽的面前走了过去。

    白承泽上了马,他能听懂上官勇的话,相信袁威的水性,那方才水里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了。白承泽回头了上官勇一眼,就见上官勇干净利落地上了马,白承泽呵了一声,这个人是在警告他吗?

    “五弟,”白承允这时在马上喊了白承泽一声,道:“你还在什么?”

    白承泽一催马,走到了白承允的身边,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水流这么急,天又这么冷,元志他们能游水过去,挺不容易的。”

    “哥,”上官睿骑马走在上官勇的身边要说话。

    “有什么话,我们回营再说,”上官勇小声道。

    上官睿闭了嘴。

    当世宗回到军营,安元志带着五万轻骑往南策马奔驰的时候,安锦绣派出宫,给世宗呈内宫折的大内侍卫在皇宫门前下了马。

    韩约清来人之后,马上就把这大内侍卫拉到了一旁,小声道:“你怎么到了今天才回来?我以为你也死在路上了呢!”

    这大内侍卫一身的泥水,起来都没个人样了,疲惫不堪地跟安元志道:“路上连着几天都是下大雨,官道就是一个沼泽地,没法走人啊。”

    韩约摇了摇头,京都城也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了,这会儿雨势比前几天的小了点,可还是让人不出这雨有要停的意思。

    大内侍卫跺了跺骑马久了后,有些发麻的双腿。

    韩约在这伙计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说:“路上没遇上什么事吧?”

    这大内侍卫摇了摇头,说:“没遇上事,就是路上多了不少流民,不知道什么地方又闹灾荒了。”

    韩约说:“这些流民往京城来了?”

    这大内侍卫点头,说:“大人,不往京城来,他们也没地方可去了啊。”

    “京城能让流民进吗?”韩约说道:“这些人最后还不是得走?”

    “那怎么办?”

    “这是三省六部的大人们要烦的事,”韩约说道:“轮到谁,这事也轮不到我管。”

    大内侍卫说:“大人,我现在能见娘娘吗?”

    这会儿天边刚刚放亮,皇宫内外悄无声息。

    “你跟我进宫吧,”韩约领着这大内侍卫往宫门里走。

    “苏大人,”这大内侍卫刚跟着韩约进了宫门,迎面就遇见了苏养直一行人,这大内侍卫忙就给苏养直行了一礼。

    “你是?”苏养直着这大内侍卫问道。

    韩约道:“他是给娘娘送内宫折去军中的人,苏大人这是要出宫去?”

    苏养直说:“娘娘的内宫折送到圣上的手上了?”

    大内侍卫答道:“是。”

    “我们走,”韩约苏养直不搭理他,他也懒得搭理苏养直,招呼了手下一声后,迈步又往前走。

    苏养直说:“你带他去哪里?”

    韩约停下脚步,说:“他是为娘娘办差去的,回京之后,当然要去跟娘娘复命,除了千秋殿,我还能带他去哪里?”

    “此刻天还未亮,”苏养直道:“你要带他去千秋殿?”

    “我带他去千秋殿外等着,”韩约说:“苏大人觉得不行?”

    苏养直带着手下转身就走,没再理韩约了。

    “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大内侍卫悄声问韩约道:“大人跟苏大人闹翻了?”

    “装样子呗,”韩约着苏养直的背影小声道:“他的日子现在不好过,大殿下正盯着他呢。”

    大内侍卫一听这里面还有白承舟的事,马上就不再往下问了,与皇家有关的事,他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韩约带着大内侍卫到了千秋殿前,跟迎上来的千秋殿太监道:“去娘娘起了没有,去军中送内宫折的侍卫回来了。”

    这太监了站在韩约身后的大内侍卫一眼,然后往千秋殿里跑去。

    “娘娘这会儿已经起了?”大内侍卫小声问韩约道。

    “不知道,”

    “啊?”

    “等着吧,”韩约说:“圣上跟你说了什么,在军里到了什么,一会儿你都跟娘娘说说,你这会儿先把要说的话想想吧。”

    给读者的话:

775迷宫

    进千秋殿报信的太监很快就又跑了出来,跟韩约躬身道:“韩大人,娘娘让你们进殿去。”

    韩约二人跟着这太监走进了千秋殿的小花厅里。

    第一次进小花厅的大内侍卫也听说过,安锦绣平日里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千秋殿的小花厅,大内侍卫跟在韩约的身后进入小花厅后,也不敢抬头,跟着韩约一起跪地给安锦绣行礼。

    “免礼吧。”

    听到安锦绣的声音后,大内侍卫大着胆子抬头看了面前一眼,只看见面前的山水屏风上倒印着一个身影,看着身形清瘦,只可惜隔着这道屏风,大内侍卫无缘得见这位皇贵妃娘娘的容颜。

    “娘娘,”韩约起僧后就道:“何扬回来了。”

    “何侍卫一路辛苦了,”安锦绣在屏风后道。

    何扬愣着没反应。

    韩约拍了何扬一下。

    叫何扬的这位大内侍卫这才回过神来,说:“娘娘,小人不敢当。”

    安锦绣笑了一声,道:“见到圣上了?”

    “是,”何扬说:“圣上看过娘娘和齐妃娘娘的内宫折了,圣上说将怜娘娘好生安葬,通知怜娘娘的母族。圣上还说,让娘娘保重,照顾好九殿下。”

    安锦绣在屏风后面站起身,冲着南方躬身行了一礼,口中道:“臣妾遵旨。”

    韩约问何扬道:“圣上还说了什么?”

    何扬摇头,说:“娘娘,圣上没再说什么了,圣上看完内宫折后,就叹了口气。”

    “圣上看起来还好吗?”安锦绣问道。

    何扬语塞了一下,他不敢抬头细看世宗啊。

    “娘娘问话,你快点回话啊,”韩约在一旁催道。

    何扬说:“娘娘,小人不懂医,小人看着圣上还好。”

    “什么叫还好?”韩约冲自己的手下瞪眼了。

    “算了,”安锦绣轻声道:“何侍卫不是大夫,是我问错话了。”

    何扬忙说:“娘娘,是小人无能。”

    “你在军中还见到了什么?”安锦绣问道。

    何扬说:“娘娘,小人离开圣上的中军大帐要上马回京时,军中有一个将军来问小人怜娘娘的事,小人听从娘娘的吩咐,把怜娘娘的事都告诉他了。”

    安锦绣隔着屏风看向了何扬,道:“他是什么人?”

    何扬说:“娘娘,他叫夏景臣,自称是怜娘娘的家人。”

    “夏景臣?”安锦绣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何扬说:“是啊娘娘,小人打听了一下,是夏天的夏,景色的景,臣子的臣,他是将军刘高正麾下的牙将。”

    韩约说:“他就问了你怜娘娘的事?”

    “是,”何扬说:“除了问小人怜娘娘的事外,其他的话,夏景臣一句也没有说。”

    “这样啊,”安锦绣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何扬说:“娘娘,小人在回来的路上,接连几天都遇上大雨的天气,所以小人这才回来晚了。”

    安锦绣说:“你安全回来就可以了。”

    何扬说:“小人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不少流民往京城这里来。”

    “流民?”

    “是,小人没有问他们是从哪里来,但小人看他们都是携家带口,像是逃荒的。”

    安锦绣半天没说话。

    “娘娘?”韩约看安锦绣迟迟不语,喊了安锦绣一声。

    “何侍卫先下去吧,”安锦绣这才道:“多谢你跑这一趟了。”

    安锦绣的客气,让何扬不太习惯,韩约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客气过?

    “下去吧,”韩约看自己的这个手下又要发傻,冲何扬挥了挥手。

    何扬这才给安锦绣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何扬退出去之后,安锦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韩约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前小声道:“娘娘,怜美人姓艾,这个姓夏的是她的表亲?”

    “不知道,”安锦绣说:“我已经命人去伯山郡打探消息了。”

    韩约说:“那这个夏景臣是谁,一问便知了。“

    安锦绣摇头,说:“我只是让他去看看艾氏一族是不是还活着。”

    “什么?”韩约叫了一嗓子。

    “也许这会儿这一族的人已经死了,”安锦绣道:“这个夏景臣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牙将的将阶不小了,你去兵部问问看。”

    韩约点头,说:“下官知道了。娘娘,这个夏景臣是五殿下的手下,还是五殿下要对付的人?”

    “他若真是艾婉的家人,还能在五殿下的眼皮底下活着,那他应该是五殿下的手下了。”

    “不是,”韩约说:“艾婉不是五殿下指使那两个宫人杀的吗?这,这说不通啊。”

    安锦绣手指敲着扶手。

    韩约想这事想得脑仁疼,在安锦绣的面前来回走了一圈,跟安锦绣说:“娘娘,这事下官想不明白。”

    夏景臣,安锦绣把这个名字想了又想,找不出有关这个夏景臣的记忆,白承泽的身边什么时候有一个叫夏景臣的将军了?把前世里,跟着白承泽的那些将军都想了一遍,安锦绣也没有想起夏景臣这个人来。

    韩约突然脚步一停,说:“娘娘,这个夏景臣知道怜美人是五殿下害死的吗?”

    韩约的话让安锦绣敲着扶手的手一停。

    “他要真是怜美人的表哥,知道了怜美人是五殿下所杀,他还能跟着五殿下?”韩约说道:“他应该会为怜美人报仇吧?”

    安锦绣说:“五殿下是皇子,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表妹去杀一个皇子?”

    “呃,”韩约语塞了。

    “我们现在也没有证据,”安锦绣小声道:“怎么向这个夏景臣证明,是五殿下杀了艾婉?”

    韩约的脑仁更疼了。

    “五殿下杀艾婉一定有他的用处,”安锦绣说道:“要是连艾氏一族都被他杀了,那这个艾婉的死对他就一定是有很大的好处了。”

    韩约说:“是啊,可下官想不明白啊,艾书玉一个文官,家世也就是一般,这样的人能帮到五殿下什么?还是,还是怜美人知道了五殿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被五殿下灭口了?”

    “艾婉住在帝宫里,与外不通消息,她能知道五殿下什么事?”安锦绣问韩约道。

    总不能艾婉是白承泽的旧相好吧?韩约的心里有了这种疑惑,可是这话他不敢跟安锦绣说。

    “算了,”安锦绣在这时道:“不要去查这个夏景臣了。”

    韩约说:“不管他了?”

    “放出风去,就说艾婉的死,真凶是五殿下,”安锦绣道。

    韩约嘴角抽了抽,说:“这,原因呢?”

    “就说怜美人进宫之前就与五殿下认识好了,”安锦绣说道:“那两个宫人是被五殿下安排在艾婉身边伺候的,这个可是真事,半真半假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不是吗?”

    “相识也不至于就杀人吧?”韩约说:“这话是不是再编一下?”

    安锦绣看着韩约说:“那你说要怎么说?”

    韩约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跟安锦绣说:“为情?”

    安锦绣笑了起来。

    韩约说:“不行?”

    安锦绣冲韩约摆了摆手,“五殿下杀艾婉一定是杀给什么人看的,他跟艾婉之间能有什么情?”

    “那为仇?”韩约说:“可五殿下跟艾婉能有什么仇?”

    “为了栽赃嫁祸给别人,”安锦绣这时说道:“这个时候唯一值得五殿下害得就只有四殿下了,你知道该怎么说了?”

    韩约马上就道:“为了陷害四殿下不仁?”

    “这样说也行,”安锦绣道:“让几个大内侍卫去什么地方坐一坐,闲聊天的时候,把这事说出去。”

    流言这个东西传的能有多快,韩约是知道的,当下就跟安锦绣点头道:“娘娘,下官知道了。”

    “只可惜我把那两个宫人挂尸示众过了,”安锦绣低声道:“不然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外说这两个宫人没有死的。”

    韩约说:“那就说死的是别人啊。”

    “我已经写过内宫折了,”安锦绣道:“再说死的是别人,我不是欺君了吗?”

    韩约忙点头,说:“娘娘,是下官想错了。”

    “先把这话传出去吧,”安锦绣道。

    “那夏景臣呢?”韩约问道:“不管这个人了?”

    “你亲自去六王府一趟,见一下六殿下。”

    “娘娘有什么话要跟六殿下说?”

    安锦绣嗯了一声,道:“他与四殿下一定有私下联系的办法,你让他跟四殿下说,尽快把这个夏景臣除掉,留下这个人一定后患无穷,让他务必尽快动手。”

    韩约说:“六殿下能信娘娘的话吗?”

    “他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安锦绣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韩约说:“知道了,下官这就去六王府。”

    “记得打赏方才的那个何侍卫,”安锦绣提醒了韩约一声。

    “是,”韩约说:“下官不会忘了这事的。”

    “去吧,”安锦绣看着韩约道。

    韩约行礼之后,退出了小花厅。

    何扬这时站在走廊里,看着面前的庭院发着呆。

    “走,”韩约拍一下何扬的肩膀。

    何扬说:“这里可真大啊。”

    韩约摇摇头,迈步往前走了。

    何扬跟在了韩约的身后。

    韩约人到了千秋殿的门前,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竟然没有看见袁义。

    “韩大人?”带韩约出千秋殿的太监看韩约突然站下来不走了,忙就问韩约道:“您还有事吗?”

    韩约说:“你们袁总管呢?”

    这太监说:“奴才不知道,袁总管可能在休息。”

    安锦绣都坐小花厅里了,袁义怎么可能还在屋里睡觉?韩约往身后看了看,重重叠叠的宫室,九曲回肠的游廊,千秋殿在韩约的眼里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有一种陷进去就出不来的感觉。

    “大人?”何扬也喊韩约,他们好像不能在千秋殿这种地方久呆吧?

    给读者的话:

776东宫之物

    袁义这会儿站在东宫里的一处灌木丛后,屏息注视着眼前的宫室。

    宫室里,太子坐在坐榻之上,安锦颜站在他的身后,安三少爷安元信坐在太子的下首处。

    太子看着安元信淡淡地一笑,道:“没想到,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来看我。”

    安元信知道是他们安家先叛了太子的,所以听了太子这话后,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跟太子道:“是家父让学生来看望太子殿下的。”

    太子说:“有劳太师还能想着我了。”

    安元信说:“殿下,家父让学生给殿下送了一些钱物来,知道殿下不缺这些东西,可是还望殿下笑讷。”

    太子还是一笑。

    安元信看着太子不冷不热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安锦颜这时道:“三弟,父亲和母亲还好吗?”

    太子没等安元信说话,就站起了身来,道:“你们说话吧,我累了,去再睡一会儿。”

    安元信看太子起身了,忙也站起了身,说:“殿下,学生其实……”

    太子冲安元信摆了摆手,道:“有什么话你与太子妃说吧。”

    安元信看向了安锦颜,看安锦颜没有要留太子的意思,便也不再开口了。

    太子出了这间宫室之后,看看屋外无人的庭院,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就站在门边上的一个太监,伸手就扶住了太子,说:“殿下,您要去哪里?”

    “去洁侧妃那儿,”太子说了一声,身子完全无骨一般,全身的重量都依在了这太监的身上。

    “奴才遵命,”这太监扶着太子就往庭院外走。

    安锦颜听太子说去洁侧妃那里,神情一点也没有变,站着听太子往外走的动静。

    “太子妃娘娘,”安元信喊了安锦颜一声。

    安锦颜这才望着安元信一笑,道:“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东宫里上百的女人,殿下喜欢谁,就会去谁那里。”

    安元信看着安锦颜,安锦颜神情平静,安三少爷却是神情痛苦。

    “坐下说话吧,”安锦颜坐在了太子方才坐过的坐榻上,跟安元信说道:“殿下不在,我们之间就不用再讲那些俗礼了。”

    安元信复又坐下后,看着安锦颜喊了一声:“姐。”

    这声姐,让安锦颜湿了眼眶。

    面前的长姐已经不是安元信记忆中的样子了,一直雍容端庄的太子妃娘娘,这会儿已经青丝里掺杂了白发,脸上也是现了皱纹,看着不但憔悴也苍老。安元信低声跟安锦颜道:“姐,父亲他……”

    安锦颜打断了安元信的话,道:“我不怪他,我这个女儿给安家带不来富贵,被弃也是活该。”

    安元信咬紧了牙关,两腮顿时就深陷下去。

    “这一次我传信给你,原只是想试一试,我想父亲不会让你进东宫来的,”安锦颜说道:“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安元信道:“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我,你是怎么把信送出东宫的。”

    安锦颜一笑,道:“现在是二殿下管着东宫了,比起先前的安妃娘娘,二殿下对殿下还不错,至少不把我们当乱臣贼子看着了。”

    “安妃娘娘,”安元信冷笑,道:“她只看重安元志,父亲也随着她的心意,把安元志那小子当成了宝贝。姐,也许安家以后就是安元志的了。”

    安锦绣自然只会看重安元志,安家的其他人,怕是太师这个亲生父亲,在她安锦绣的心里,也是什么都不是吧?安锦颜轻叹一声,道:“你与大哥他们还好吗?”

    “大嫂生了一个儿子,”安元信说道:“我安家如今也算有了长子嫡孙,只是这孩子身子生下来就弱,如今天天拿药养着,我看父亲不是太喜欢这个孩子的样子。”

    听到安元文有了嫡子,安锦颜的脸上也不见什么高兴的神情,道:“长子嫡孙?如果安家落在安元志的手上,谁是长子嫡孙,就不一定了。三弟啊,你来东宫,其实父亲没有明着答应你吧?”

    安元信点了点头,道:“可他也没有说我不准来。姐,我以为我进不来的,没想到守门的侍卫听说我是安家人,就让我进来了。”

    “应该是父亲事先跟侍卫打过招呼了,”安锦颜道:“他做事总喜欢两面讨好,如今我与殿下只是案上鱼肉,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让你来讨好一下太子,这样举手之劳的事,父亲他何乐而不为呢?”

    “姐,”安元信说:“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来,你应该能用的上。”

    “元信,谢谢你了,”安锦颜道:“其实我在这里,还不至于饿死的。”

    “姐,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说这种话做什么?”安元信道:“我光看就知道你过得不好。”

    安锦颜冲安元信招了招手,道:“三弟你到我这里来。”

    安元信走到了安锦颜的跟前,道:“怎么了?”

    安锦颜从身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道:“我不知道大哥已经有了儿子,这个就当是我送侄儿的礼物吧。”

    安元信双手接过了这玉佩,也没细看,就说:“姐,我替大哥谢谢你。”

    安锦颜这时拿手沾了茶水,在坐榻上摆着的小桌案上写道:“告诉大哥,他若不争,安家以后一定是安元志的。”

    安元信看着安锦颜写得字后,睁大了眼睛。

    安锦颜手指飞快地写着:“以后,我会想办法找你,你不要再到东宫来了。”

    “姐?”安元信看向了安锦颜。

    安锦颜还是不说话,在桌案上写道:“安妃只会保安元志的富贵,绝不会保安家的富贵。”

    安元信小声道:“父亲如今信安元志,我们又能怎么办?”

    “有些事,时机到了,我再与你说,”安锦颜写道。

    安元信说:“什么时机?”

    安锦颜把桌案上的字都抹掉了,笑道:“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回去后,替我问父亲和母亲安。”

    “姐?”

    安锦颜这时看向了宫室外,道:“外面的人可以去跟娘娘交差了。”

    安元信忙就转了身。

    宫室的门大开着,外面雨声很大,只门前走廊下那一点灯火照亮巴掌大的地方,安元信是什么也看不清。

    “姐,外面有人?”安元信又回头问安锦颜道。

    安锦颜站起了身,道:“我们问心无愧,就不必怕他。”

    “谁在外面?!”安元信冲宫室外喊了一声。

    袁义站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不用喊了,”安锦颜迈步往宫室外走。

    安元信跟着安锦颜走出了宫室,站在了走廊下。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安锦颜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安元信把眼前的庭院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一个人影,安元信说:“姐,伺候你的人呢?”

    安锦颜说:“现在东宫里的宫人太监人手不足。”

    “没人伺候你?”安元信吃惊道。

    安锦颜不在意道:“没人跟着,我也自在些。”

    安元信哀声叹气。

    “回去吧,”安锦颜道。

    安元信又看了看安锦颜,给安锦颜行了一礼后,也不打伞,便往院门那里走去。

    安锦颜看着安元信走出庭院了,才转身进了身后的宫室。

    袁义闪身出了灌木丛。

    安锦颜把杯中的剩茶倒在了地上,看着茶水往门的方向蜿蜒流去。

    安元信到了东宫门前,被侍卫拦了下来。

    “安三少爷,”为首的侍卫跟安元信道:“小人要搜一下您的身。”

    “你们当我是贼吗?”安元信怒声道。

    侍卫也不理安元信,伸手就搜安元信的身。

    安元信张嘴要呵斥这侍卫。

    另一个站在一旁的侍卫道:“安三少爷,这是宫里的规矩,你不要与我们这些人为难,让你进东宫,已经是我们徇私了,三少爷不要让我们下不了台。”

    “这是什么?”搜身的侍卫从安元信的身上,把安锦颜给的那块玉佩搜了出来。

    安元信说:“这是太子妃娘娘赏的。”

    “抱歉了安三少爷,”搜身的侍卫道:“东宫的物品一律不准带出宫去。”

    安元信说:“你没听到我的话?这是太子妃娘娘赏的。”

    “一会儿小人会把这东西送还太子妃娘娘的,”这侍卫道:“这是宫里的规矩,还请安三少爷见谅。”

    这话一听就是这些侍卫在刻意为难自己,安元信怒道:“宫里有规矩说太子妃娘娘不可以赏赐东西?”

    “有什么话,安三少爷可以去问娘娘,”侍卫把安元信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后,说道:“安三少爷,您请吧。”

    “我这里也有一块玉佩,”安元信指着自己腰间挂着玉佩道:“你怎么不拿去?”

    侍卫看一眼安元信戴着的这块玉,说:“这不是宫中之物,小人不敢拿。”

    “你,”安元信被这侍卫堵得无话可说。

    “三少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侍卫说:“你这是在让太子妃娘娘为难。”

    安元信看一眼被侍卫拿在手里的玉佩。

    侍卫往旁边一让,说:“安三少爷,您还要小人送您出去吗?”

    安元信怒气冲冲地出了东宫的大门,他憋闷地几乎呕出血来,却没办法为自己和安锦颜讨回这个颜面。

    东宫的大门关上之后,袁义从背光地里走了出来。

    “袁总管,”侍卫看见袁义之后,忙就把手里的玉佩呈给了袁义。

    袁义接过玉佩,借着门头上的灯光看了看这玉佩,羊脂玉的玉佩,玉是好玉,只是袁义没能看出什么明堂来。

    “袁总管,这玉佩有问题?”侍卫小声问袁义道。

    “你们守好东宫,”袁义把玉佩放进了袖中,给了这侍卫个钱袋,道:“这是娘娘赏你们的,分了吧。”

    给读者的话:

777挡眼之物

    侍卫接过钱袋后,对着袁义千恩万谢。

    “好生当差吧,”袁义对这侍卫道:“东宫有事,你尽快报到千秋殿去。”

    “小人明白,”侍卫忙道。

    这时一个太监一路小跑到了袁义的跟前。

    袁义往旁边走了几步。

    几个侍卫也识趣地站地远了一些,让袁义能和这太监单独说话。

    “袁总管,”这太监跟袁义小声道:“太子殿下去了洁侧妃那里,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袁义说:“你确定?”

    “洁侧妃的屋里有动静传出来,”太监说:“奴才们一听,就知道太子殿下又在洁侧妃那里歇下了。”

    “你把话说清楚,”袁义说:“什么动静?”

    这太监往袁义的跟前又走了一步,跟袁义耳语道:“洁侧妃一向会**,只要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太子殿下在做什么了。”

    袁义笑了笑,洁侧妃他见过,着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没想到到了床上竟是这样的人。

    “袁总管,”这太监讨好地着袁义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盯着太子妃,”袁义也给了这太监一个钱袋,道:“娘娘不会亏待了你。”

    “奴才谢娘娘的赏,谢袁总管,”这太监忙跟袁义称谢道。

    “不必多礼了,”袁义说着话,往东宫外走。

    得了赏钱的太监往左右了,往东宫里跑去了。

    袁义出了东宫之后,侍卫们把东宫的这道小门给关上了。

    安锦颜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寝室,自己动手点燃了灯烛,往灯下一坐,拿起桌上的一本话本了起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之后,太子推门走了进来,头发还是半湿的。

    安锦颜放下手里的话本,起身道:“殿下这么快就过来了?”

    太子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道:“你想我跟洁侧妃过到天亮吗?”

    安锦颜拿了干毛巾走到了太子的跟前,伸手想给太子擦一下半干的头发。

    太子推开了安锦颜的手,道:“不必麻烦了,这头发你不动它,时间长些,它自然会干。”

    安锦颜把毛巾放到了茶几上,道:“可是有些事东西,殿下不争,您就永远也得不到。”

    太子说:“是太师让安元信来的?”

    “元信在安家地位不高,”安锦颜小声道。

    “上官睿都考中状元了,”太子说道:“你的这个弟弟考了几次了?一事无成的人,在安家怎么可能地位高?”

    安锦颜道:“可他毕竟是太师嫡子。”

    “嫡出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太子马上就道:“我也是嫡出,现在朝中最风光的却是老四,安锦绣和安元志都是家奴所生,这两个人现在过得怎样?”

    安锦颜一笑,没有接太子的这个话头,而是道:“妾身的意思是,父亲让元信过来,不会触怒安锦绣。”

    “所以呢?”太子道:“太师还是想跟我打交道?”

    “殿下,”安锦颜道:“对于太师来说,有利可图,他就会与你打交道。”

    太子着安锦颜。

    “安家就是这样,”安锦颜神情不变地道:“殿下应该知道安家的门风,到了今天还有什么可奇怪的?”

    太子低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殿下,”安锦颜道:“人要认命,就什么也不会再有了。”

    “你也知道安锦绣的本事,”太子道:“东宫上下都是她的眼线,你觉得你能是她的对手?”

    安锦颜道:“二殿下把东宫接到了自己的手里,这应该是五殿下让他这么做的。”

    “老五?”

    “安锦绣帮着四殿下,五殿下不想四殿下在军中成皇,那他就得找个人困住安锦绣的手脚,”安锦颜在太子的身边坐了下来,道:“殿下,五殿下这是把算盘打到你的头上来了。”

    太子着安锦颜,突然就脸色一沉,道:“老五的人找过你?”

    安锦颜低敛了眉眼,并不答话。

    “你!”太子抬手想打,只是他平生不打女人,这手抬起了,迟迟落不下来。

    “殿下,”安锦颜道:“这是一个机会,你要是放过了,日后我们要去哪里安身立命?”

    太子没有作声。

    “妾身也不多说了,”安锦颜道:“妾身相信殿下的手里有可保命的东西。”

    太子站起了身,道:“你休息吧。”

    “殿下,”安锦颜也起身道:“安锦绣仗着的不过就是圣上的宠爱,如今圣上,上官勇,安元志都出征在外,你还怕安锦绣什么?”

    太子往寝室外走。

    “殿下,有些东西在手里不用,就只能是废物,”安锦颜在太子的身后道:“还有,太师父子现在绝不是一条心。”

    太子停下了脚步,回头着安锦颜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太师是三公之首,理政之人,”安锦颜道:“他的名声对殿下是有用的。”

    太子听了安锦颜的话后,未置可否,快步走出了安锦颜的寝室。

    安锦颜回到了桌前坐下,窗纸已经发了白,只是雨还没有停歇。

    千秋殿里,袁义将玉佩放到了安锦绣的面前,说:“这是太子妃赏给大公子的那个儿子的。”

    安锦绣把玉佩拿在手里了。

    袁义说:“我觉得这玉佩没问题。”

    安锦绣把玉佩往桌案上一扔,说:“她与太子跟安元信说了什么?”

    “太子没说什么话就走了,”袁义道:“太子妃与安元信说的话也只是一些家常话,只说了一句担心安家最后会落在少爷手里的话。”

    安锦绣说:“元志对安家没兴趣。”

    袁义说:“太子妃在桌上写了字,这个我就没办法能清了。”

    安锦绣说:“沾水写的?”

    袁义点了点头。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

    袁义说:“主子,太师怎么会让安元信去见太子妃呢?”

    安锦绣说:“好奇太子妃找安家做什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得罪太子一次。”

    “太师还用怕得罪太子吗?”袁义好笑道,安太师不是已经把太子完全得罪了吗?

    安锦绣也笑,说:“太师就是这样的人,该给人面子的时候,他会给的。”

    “安元信回去后,会把安锦颜跟他写的东西,告诉太师吗?”袁义问安锦绣道。

    “这个就要太师的本事了,我觉得希望不大。”

    “这是为何?”

    “安锦颜找到安元信的头上,她应该是知道在府里,安元信与元志是仇人的事了,”安锦绣道:“东宫的围墙困不住这个女人啊。”

    袁义坐了下来,说:“那主子你要怎么办?现在是二殿下管着东宫了。”

    “圣上走了,我这个妃子是不能再管着太子的东宫了,”安锦绣道:“六殿下应该把东宫拿在手里的。”

    袁义说:“二殿下管着东宫,很多事我们就做不了。”

    “白承泽,”安锦绣小声道:“不是他,二殿下也不会想着去管东宫。”

    袁义的眉头一皱。

    “让人盯着东宫,”安锦绣道:“我们先不要动,太子想做什么吧。”

    “不防患于未然吗?”

    “白承泽想让太子来挡住我的眼睛,”安锦绣道:“太子若是乐意当白承泽的棋子,那就让他爬得再高些,最后摔得粉身碎骨好了。”

    袁义说:“那太子妃呢?”

    “太子没了,这个女人还要怎么活?”安锦绣冷声道:“我想过不了多久,二殿下就会提议让太子去见皇后了。”

    袁义一惊,说:“见皇后?皇后如今还能有什么本事帮太子?”

    “一个项凌就搅得云霄关大乱了,”安锦绣道:“皇后的本事至少不会比项凌的小吧?”

    袁义马上就道:“那还是把皇后解决掉吧,圣上走时不是去见过皇后吗?天知道圣上跟她说了什么。”

    “皇后现在一死,就难保有些人会铤而走险了,”安锦绣冲袁义摇头道:“得留着她一命。”

    袁义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半天没说话。

    “不要太担心了,”安锦绣着袁义道:“我们只要活到将军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将军回来后,我们就可以走了?”袁义问道。

    安锦绣一笑,脸上有了一丝向往的神色。

    袁义的心里有了一些酸涩,但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小声道:“四殿下能如愿以偿吗?”

    “鞭长莫及之事,我们就不要去管了,”安锦绣道:“能做的事我都做了。”

    袁义向了窗外。

    安锦绣也向了窗外,跟袁义幽幽地道:“何扬回来说,在路上见很多流民在往京城这里来。”

    袁义说:“京城一向不准流民进入的啊。”

    “是啊,”安锦绣道:“不知道哪里又闹灾荒了。”

    袁义说:“明日我去打听一下?”

    安锦绣摇头,“我一个后妃不能问政事的,你去问了,反而落人把柄。”

    袁义说:“我可以出城去打听一下。”

    “将军幼时是随族人从元汐逃荒到京都城外的,”安锦绣小声道:“他们还算幸运,可以在京城郊外找到可以安家的地方。”

    袁义说:“现在京城郊外哪还有地方让这些流民安家?转眼就入冬了,雪一下,他们要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安锦绣手指敲一下桌案。

    袁义突然就又泄气道:“我说这些也没用,我也管不了这事。”

    “明日太师会来见我,”安锦绣说:“我会问问他这事,京城不让进,至少给他们指一个可以去的地方,给他们一点口粮吧。”

    “太师能愿意?”袁义说:“他要是想管,早就管了,还用的着主子你跟他说吗?”

    安锦绣摇一下头,“知道了,我若是什么也不做,那我心不安呢。”

    “主子。”

    “我求一个心安,”安锦绣着袁义叹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个冬天呢。”

    给读者的话:

778如有可能

    袁义陪着安锦绣在小花厅里坐到了天明,陪在安锦绣的身边,看着这个女子安好,这才是他的心安。

    安太师的书房里,安太师看着安元信,等着自己的这个三子开口。

    安元信则是一脸倔强地看着安太师,嘴唇静静地抿着,在安太师的面前站了半天,安三公子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父子两僵持了半晌之后,安太师终于是开口道:“你还真跑到东宫去了。”

    安元信梗着脖子道:“父亲也没有说我不能去啊,若是父亲怕娘娘生气,就跟娘娘说,这事是我一人做下的。”

    安太师冷哼了一声,道:“太子与太子妃与你说了什么?”

    “父亲不问问太子妃好不好?”

    安太师说:“她还活着,我要问她什么?”

    这话足够无情,安元信除了瞪着自己的父亲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安太师道:“太子妃与你说了什么?”

    安元信道:“反正我与太子妃娘娘说了什么,宫室外一直有安妃娘娘的人听着,父亲去问安妃娘娘好了。”

    “元信,”安太师道:“有件事你最好给我搞清楚,现在养着你和你妻儿的是安家。”

    “是,”安元信冷道:“儿子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太子妃与你说了什么?”

    “问您和母亲的好,”安元信道。

    “嗯,”安太师说:“还有呢?”

    “太子妃娘娘说,让大哥小心,安家日后也许会落到安元志的手里,”安元信说道:“父亲,这话我要告诉大哥吗?”

    安太师道:“元志不会跟你大哥争安家的,还有呢?”

    安元信把头一摇,说:“没有了。”

    “没有了?”安太师道:“元信,你不要骗我。”

    安元信说:“父亲不信,可以去问安妃娘娘。”

    安太师冲安元信一挥手,道:“你下去吧。”

    安元信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安元信的神情,安太师看得很清楚,当下心里就有了数,这个儿子有事瞒着他。在安元信退出去之后,安太师是连声叹气。安锦颜不甘心归不甘心,可是要拉着安家跟她一起赌命,安太师想自己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来人,”安太师冲书房外喊了一声。

    大管家应声走了进来。

    安太师吩咐大管家道:“去告诉跟着元信的人,元信日后不管做了什么事,都要来告诉我知道。”

    大管家一惊,这是要把安三少爷看起来了?

    “什么也不要问,你去办这事吧,”安太师道。

    大管家领命退了出去。

    书房外,安元文喊了安太师一声:“父亲。”

    “进来,”安太师道。

    安元文走进了书房。

    “见过元信了?“安太师问道。

    “方才在院外见到三弟了。”

    “他怎么说?”

    安元文摇头,说:“他什么也不肯说。”

    “太子妃的事,你不要碰,”安太师道:“你是安家的嫡长子,你若是凑上去,我们安家对外就说不明白了。”

    “儿子明白,”安元文道:“只是元信他……”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安太师没等安元文把话说完,就道:“日后你养着他就是,若是真的不行,我安家……”

    “父亲,”安元文叫了起来,没让安太师把要赶安元信出府的话说出来。

    安太师一笑,道:“元文,日后等你当了家,你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父亲,”安元文说:“儿子日后会劝着元信一些,不会让他做错事的。”

    “你能劝得动他?”

    “父亲,你让元信去见太子妃娘娘,不也是想知道太子殿下想做什么吗?”安元文道:“父亲,您这也是在利用元信啊。”

    安太师冷道:“你去吧,不要再说了。”

    安元文只得往外走,对着安太师这个父亲,安元文觉得很多心里话,他没法说。

    天亮之后,安太师一刻也没有耽搁,只直接就坐轿进了宫里。

    安锦绣正在千秋殿里等着安太师呢。

    “娘娘,”安太师见了安锦绣行礼落座之后,就道:“昨晚元信去见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

    “这事我知道了,”安锦绣道:“袁义说太子妃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些字。”

    安太师说:“这个元信没说。”

    “那父亲你问出什么来了?”

    安太师摇头道:“太子妃只说要元文小心元志,下官想这事娘娘应该知道了。”

    安锦绣点一下头。

    “娘娘放心,”安太师说:“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安锦绣也不多说,只说了一个“好”字。

    袁义这时给安太师奉了茶上来,道:“太师,请用茶。”

    安锦绣看着安太师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太子妃那里的事,就有劳父亲费心了。”

    安太师还是那句话,跟安锦绣说:“娘娘放心。”

    “外公,”白承意这时从小花厅外跑了进来,看见安太师后,大声喊了安太师一声。

    安太师忙就站起了身,给白承意行了一礼,道:“下官见过九殿下。”

    白承意把小手一挥,说:“外公,在这里你就不必跟承意多礼了。”

    安太师笑道:“下官多谢九殿下了。”

    白承意理所当然地道:“外公是长辈嘛,外公你坐啊。”

    安太师这才又坐下了。

    “母妃,”白承意看安太师坐下了,才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喊了安锦绣一声。

    “用过早饭了?”安锦绣摸一下儿子的头。

    “吃过了,”白承意说:“我跟四九和七九一起吃的,母妃,你怎么每天都比承意起得早呢?”

    安锦绣一笑,说:“因为母妃是大人了啊。”

    白承意小嘴一噘,说:“承意也是大人了。”

    白承意这话一说,安太师和袁义都笑了起来。

    安锦绣伸手戳一下白承意肉乎乎的脸蛋,说:“明明就还是一个小豆丁。”

    白承意捂着被安锦绣戳了的小脸,跑到了安太师的跟前,说:“外公,承意是大人了吗?”

    安太师把白承意抱坐到了腿上,说:“九殿下还得再长长。”

    白承意说:“我比一般小孩长得快。”

    安太师忙点头说:“是,九殿下可是龙子,当然比一般的小孩长得快。”

    看着安太师抱着白承意说话的样子,安锦绣扬了扬嘴角,只要有白承意在,安家就不可能再投到太子那边去,辅政跟摄政,只相差一字,却是天差地别。

    “娘娘,”安太师笑着跟安锦绣道:“九殿下又长高了不少。”

    安锦绣笑了笑,道:“二殿下可能会提让太子去看望皇后的事。”

    安太师说:“娘娘不允吗?”

    “心愿太快达成反而让人生疑,”安锦绣道:“太师想办法拦几次吧,让他们辛苦一些。”

    安太师点头道:“下官知道了。”

    “还有,”安锦绣说:“京城外多了很多流民,这是怎么回事?”

    安太师说:“娘娘也知道这事了?”

    “待在帝宫里,我知道的事不多,”安锦绣说:“这还是去给圣上呈内宫折的,大内侍卫回来后跟我说的,太师,你们要怎么安排这些流民?”

    安太师说:“娘娘,现在户部库中的粮都供圣上的大军用了,这些流民,朝廷暂时无能为力了。”

    袁义说:“那朝廷就不管他们了?”

    安太师说:“这些流民是从北地来的,朝廷准备贴出告示,让他们往南去。”

    安锦绣说:“往江南?”

    安太师说“南方是富庶之地,他们去南方,总能找到活路的。”

    安锦绣摇头道:“马上就要入冬了,那些流民怎么走到南方去?”

    安太师说:“那娘娘的意思是?”

    “发些粮吧,”安锦绣道:“就算户部无粮,以安家的名义施些粥米也是好的吧?”

    安太师听了安锦绣的话后,低头看看怀里的白承意,心中突然一动,抬头跟安锦绣道:“下官知道了,安府里是还有些存粮,这事下官去办。”

    “不要以九殿下的名义,”安锦绣知道安太师在打什么主意,马上就跟安太师道:“太师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白承意说:“外公,母妃说的对,后宫不得干政。”

    安太师满口答应道:“娘娘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娘娘,”袁章这时在小花厅外喊了一声。

    “进来,”袁义道。

    袁章从外面跑了进来,跟安锦绣道:“娘娘,有宫门的太监来报,二殿下在尚书省召众臣议事,请太师过去一趟。”

    安锦绣看向了安太师,说:“看来二殿下的动作很快。”

    安太师把白承意放到了地上,起身道:“下官这就去尚书省。”

    “你送太师一下,”安锦绣跟袁义道。

    袁义点头。

    白承意看安太师和袁义、袁章都退出去后,又跑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母妃,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承意都听不懂?”

    安锦绣把白承意搂在了怀里,如果可以,她希望白承意永远不要懂这些。

    “母妃?”白承意拉着安锦绣的袖子晃。

    “等九殿下再大些,九殿下就懂了,”安锦绣敷衍白承意道:“现在九殿下要做的事,就是快点长大。”

    白承意把头埋在安锦绣的怀里,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袁义跟安太师一前一后地走在千秋殿的回廊里,为了照顾上了年纪的安太师,袁义的步子迈得很慢。

    安太师小声道:“昨天是你去东宫的?”

    袁义说:“回太师的话,是我。”

    “太子没与安元信说话?”安太师小声问道。

    袁义说:“太子殿下只与三少爷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去了洁侧妃那里,三少爷离开东宫后,太子殿下还没有从洁侧妃那里出来。”

    安太师听了袁义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给读者的话:

779男女之事

    现在还愿与太子扯上关系的豪门大户有多少?好容易安家去了人,太子竟然只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去跟女人厮混了?安太师跟在袁义的身后慢慢地走着,心里明白,太子这是做给安锦绣看的,所谓欲盖弥彰,太子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

    袁义走了一会儿后,回头看了看安太师。

    安太师说:“有话你就说吧。”

    袁义小声道:“太师,太子妃若是会坏事,为何还要留着她?”

    安太师身子一趔趄,看着袁义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神情,来对着这位女儿的亲信了。安锦颜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女儿,安家的嫡女,你就这样大刺刺地说要杀了安锦颜,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袁义看着安太师道:“太师,我只是实话实说。”

    “唉,”安太师走到了袁义的身前,小声道:“有些事,我就是说了,你也未必懂啊。”

    袁义皱眉,一脸的不解。

    安太师继续往前走去,要留安锦颜一命的人不是他啊,是世宗要留这个女儿的命,他这个当臣子能怎么办?哪天安家不能留了,世宗都不用找什么借口,安锦颜身上的罪就能害得安家灭门九族了,这是握在世宗手里的安家的短处,他能从皇帝的手里夺东西吗?安锦绣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容忍着这个她恨之欲死的长姐吧?“袁义啊,”安太师跟袁义道:“太子妃之事,你要听娘娘的话,不要私下行事。”

    袁义点一下头。

    安太师说:“袁义,你即点头,那我就相信你了,男儿丈夫一言九鼎。”死士出身的人,都是视人命如儿戏之人,安太师不太信的过袁义。

    “我知道了,”袁义说:“太师放心,我只听主子的话。”

    安太师眼角抽搐了一下,只听主子的话,那他方才的那些话白说了?

    袁义不再说话,很恭敬地把安太师送出了千秋殿。

    安太师还没下完千秋殿的台阶,一个太监跑到了阶下,看到安太师一行人正往台阶下走,忙避到了一边。

    安太师从这太监身边走过时,看了这太监一眼,觉得这太监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个太监。

    袁义送了安太师走,转身走到这太监的跟前。

    这太监忙跟袁义小声道:“袁总管,今天天快亮的时候,太子殿下去了太子妃娘娘的寝室,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袁义说:“说了什么?”

    这位东宫的太监摇头,说:“袁总管,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说话都很小声,奴才的手下没能听清,只听到太子妃娘娘说了一句,不争就等死的话。”

    袁义说:“太子殿下在太子妃娘娘那里待了多久?”

    这太监道:“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到,之后太子殿下就又去了洁侧妃那里,奴才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还留在洁侧妃的宫室里没有出来。”

    袁义说:“他跟洁侧妃在做什么?”

    “洁侧妃在弹琴给太子殿下听,太子殿下应该在饮酒。”

    袁义从袖中里拿了两块碎银放到这位东宫太监的手里,道:“你也小心一些,太子殿下出不了东宫,不过杀你们是易如反掌的事,到时候安妃娘娘就是救,也不一定能救你们所有人的命。”

    “奴才明白,”这太监得了袁义的赏后,应声道:“奴才回去后,会让下面人都小心的。”

    袁义冲这太监点一下头。

    这太监转身快步走了。

    袁义走回到了千秋殿里,就听见身后有大内侍卫喊:“大人来了?”

    袁义转身,看见韩约到了台阶下。

    韩约走上了台阶,走到了袁义的跟前,不用袁义开口问就道:“我来见娘娘复命。”

    “你跟我来,”袁义说:“主子在小花厅里。”

    韩约跟在袁义的身后往小花厅里走,小声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袁义说:“我去东宫了。”

    袁义没事不可能跑东宫玩去,韩约一想到东宫又有事了,顿时就头晕。

    袁义说:“事情找到你了,你心烦也没用。”

    韩约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就发狠道:“这是没完没了?寻死吗?!”

    袁义看着韩约一笑。

    韩约现在看袁义的笑脸已经没有脾气了,抬手揉了揉鼻子,跟着安锦绣走到今天了,再难他也得跟着往下走啊。

    小花厅的庭院里,紫鸳带着白承意在玩陀螺,四九和七九站在一旁看着,不时指点白承意两句。

    袁义和韩约走进院门之后,白承意大力地把陀螺一抽,这个陀螺打着转,一路转到了韩约的脚下。

    韩约没敢抬脚踩白承意的陀螺,弯腰把这陀螺拿在了手里。

    “韩大人?”白承意追着陀螺过来,看到来人是韩约后,给了韩约一个大大的笑脸,说:“你怎么来了?”

    韩约笑着给白承意行礼,说:“下官见过九殿下。”

    白承意跑到了韩约的面前,小大人一般地说:“韩大人免礼吧。”

    韩约把陀螺递给了白承意,说:“九殿下连陀螺都会玩了?”

    白承意得意道:“是啊,四九和七九现在都玩不过我了。”

    四九和七九站在白承意身后没吱声,他们就是再会玩陀螺这东西,也不能玩得比九殿下好啊。

    韩约这时看向了紫鸳。

    紫鸳望着韩约一笑。

    韩约看紫鸳冲自己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走吧,”袁义跟韩约说。

    韩约没等袁义迈步就已经走到了紫鸳的跟前。

    紫鸳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脸上受伤的地方。

    韩约说:“啥都看不出来,你捂什么?”

    紫鸳低着头说:“你来见主子?”

    韩约说:“你还好吧?”

    紫鸳点一下头。

    韩约挠挠头,没话找话地说:“现在又是你伺候九殿下了?”

    “跟我进去吧,”袁义从两个人的身边走过,往小花厅走去。

    韩约望着紫鸳咧嘴一笑,跑了几步,跟在了袁义的身后。

    白承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还是他手里涂绘的七彩斑斓的陀螺更能吸引九殿下的注意力。

    四九和七九虽然没有女人,可是韩约和紫鸳的事他们都知道,七九小声跟四九道:“跟我听说的一样,韩大人一遇上女人的事就犯傻。”

    四九也觉得韩约方才望着紫鸳笑的样子很蠢,但他比七九要稳当点,没直接说韩约遇上女人就犯蠢的话,只是说:“那不是他喜欢紫鸳姑姑么。”

    七九摇摇头,说:“痴情种。”

    “你们在说什么?”白承意抬头问自己的这两个暗卫。

    四九和七九忙都住了嘴,要是现在就教九殿下男女之事,安妃娘娘就是人再好,怕是也容不下他们了。

    “九殿下,”紫鸳走到了白承意的跟前,小声道:“我们继续玩陀螺啊。”

    “行,”白承意把陀螺往地上一扔,说:“我这一次要抽它转半个时辰!”

    紫鸳蹲下身,替白承意往陀螺上缠线。那日跟袁义把话说开之后,紫鸳回到房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完擦干眼泪之后,紫鸳学着把袁义放在心底,忘不了,却也不再去想了。

    小花厅里,韩约跟安锦绣说了他去六王府见白承英的事,说:“娘娘,六殿下答应尽快把消息给四殿下送去。”

    安锦绣让韩约坐下说话,道:“让四殿下杀夏景臣,六殿下没问为什么?”

    韩约说:“六殿下问了,下官说五殿下为了这个夏景臣费了这么大的劲,这个夏景臣对四殿下来说一定是个祸害,所以娘娘才请四殿下务必尽快解决夏景臣,然后六殿下就答应了。娘娘,六殿下说他替四殿下谢谢你了,哦,”韩约说着,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木制雕花的匣子,说:“娘娘,这是六殿下送您的谢礼。”

    袁义过来从韩约的手上拿过了匣子,拿到了安锦绣的面前后,让匣子对着自己,打开匣盖,看了匣中之物后,才把匣子送到了安锦绣的面前,说:“主子,是猫眼石。”

    安锦绣看看匣子,里面放着十八颗猫眼石,光看光泽,便知这十八颗猫眼是上品。

    韩约说:“娘娘,六殿下说娘娘无事可把玩一下。”

    安锦绣看向了韩约,说:“有劳你跑这一趟了。”

    韩约忙说:“娘娘,这下官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袁义把匣子关上,放到了安锦绣手边的茶几上。

    “方才太师来看我,”安锦绣跟韩约小声道:“我问了太师流民之事。”

    韩约忙说:“娘娘,太师愿意管这事吗?昨夜下官去六殿下的府中时,六殿下跟他的幕僚也在说这事儿。”

    袁义说:“六殿下怎么说?”

    韩约说:“娘娘,六殿下说此刻户部拿不出粮来,他想以四殿下的名义放些粮出去。”

    白承英跟韩约说这事,就是想通过韩约的嘴告诉自己这事了,安锦绣点一下头,道:“这个时候给四殿下挣一个好名声,是件好事,就让六殿下去做好了。”

    “六殿下只是担心二殿下现在也有这个打算,”韩约说:“娘娘,六殿下说他想跟娘娘讨一个主意。”

    袁义说:“你这是替六殿下跑腿来了?”

    韩约说:“六殿下是给了我赏钱,娘娘,六殿下的赏钱下官能收下吗?”

    安锦绣一笑,说:“你留着做老婆本吧。”

    一说到老婆,韩约舔着脸跟安锦绣笑道:“娘娘,等圣上得胜归朝之后,下官就准备跟圣上求娶紫鸳。”

    安锦绣看向了袁义。

    袁义笑道:“行啊,只要你愿意娶,娘娘与我都没有意见。”

    韩约看着安锦绣道:“娘娘?”

    “我还能拦着你娶妻吗?”安锦绣把目光从袁义的身上收回来,看着韩约笑道。

780祈顺之幸

    “下官谢娘娘,”韩约得了安锦绣的话后,忙就起身给安锦绣行礼。

    “这个时候你与六殿下走得近些也好,”安锦绣说道:“你跟六殿下说,赈灾放粮之事,谁都可以做,他不必跟二殿下比,有些事心意到了,自然会有人感激。”

    韩约说:“那五殿下不是也得一个好名声了?”

    “百姓不会管皇族之事,”安锦绣道:“你们不要想着去坏二殿下的事,来败坏五殿下的名声。”

    韩约噎了一下,昨天晚上是有幕僚跟白承英说,要在二王府发的粥粮里做些手脚的。

    “当然,请六殿下也防着一些二王府和五王府的人,他们不想害人,不代表五殿下那边不会想害人的心思,”安锦绣说道:“让六殿下有些防人之心。”

    “下官明白了,”韩约领命道:“下官这就再去见六殿下。”

    安锦绣把头点点。

    韩约这天走出小花厅的时候,没再停下来跟紫鸳说话,只是望着紫鸳一笑后,就走出了院门。

    紫鸳看着韩约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随即低头去看白承意,不再想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很难,把心给另外一个男子,对于紫鸳来说,其实更不是一件易事。

    尚书省的厅堂里,白承路正在怒视着安太师,道:“太师,这事说白了是我皇室之事。”

    安太师慢条斯理地道:“二殿下,下官也感念太子殿下的孝心,只是圣上的旨意在那里,天下人人皆知啊。”

    白承路说:“我父皇只是下旨让皇后娘娘静养。”

    安太师说:“圣上说过除奉旨之人,入中宫殿者死。”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白承路起身怒道。

    安太师说:“八位皇子殿下,有谁不喊皇后娘娘一声母妃呢?”

    “你什么意思?”白承路手指着安太师道:“你编排我们皇室子嗣之事?”

    被白承路盖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安太师也只是一笑,道:“二殿下,下官何时说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太子殿下要见皇后娘娘,就请太子殿下上折给圣上吧,这事只能由圣上决断。”

    “你,”白承路词穷了。

    安太师说:“太子殿下毕竟已成年,如今圣上不在宫中,太子殿下如何进后宫?”

    太师一党的官员这时都说,请太子请旨世宗的话。

    安太师扫了一眼方才帮腔白承路的人,道:“我奉劝各位都安生一些,后宫之事,岂是你我能问的?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你们还要我说吗?圣上亲征,不代表你们就能肆无忌惮,有我安书界的一口气在,我看谁敢乱政!”

    安太师这个乱政的大帽子往众人的头上一砸,帮腔白承路的官员们,无人说话了。

    “太师,”有安太师门下的官员说了一句:“今天这事,您还是上奏圣上吧。”

    安太师捻须一笑,道:“这也要看这事是大是小了。”

    这下子,站在白承路这一边的官员,更是不敢说话了。

    白承路本来就心里没什么底气,他自己都觉得白承泽让他办成这事是强人所难,现在看自己的人被安太师说得整个就哑口无言了,白承路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拂袖而去。

    “都去忙吧,”安太师在白承路走了后,跟厅堂里的官员们道:“若是太子殿下能正大光明地见皇后娘娘,二殿下又怎么会把这事拿到尚书省来说?圣上不在,朝政由众臣决议,可是你们也要弄清楚,内廷之事,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过问的。”

    安太师一语言毕,厅堂里鸦雀无声。

    安太师起身就往厅堂外走,快走到门前时,又停下来看着众臣道:“方才我进宫去拜见安妃娘娘时,见到了九殿下,北地流民之事,九殿下听几个大内侍卫说了。诸位,九殿下如今尚还是孩童,却给了我银两,让我去赈灾,去接济那些北地的流民。”

    听了安太师的话后,马上就有官员道:“没想到九殿下虽年幼,却显出仁德之心了。”

    厅堂里响起了一片称赞白承意的声音。

    更有官员大声道:“九殿下如此,是我祈顺之幸啊。”

    白承泽一党的官员这会儿敢怒不敢言,只是白承泽随驾出征,他们现在没底气明目张胆地得罪千秋殿的安妃。

    有官员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说:“太师,流民之事下官也听说了,九殿下都出力了,下官又怎么能对流民之苦视而不见呢?下官也会捐粮的。”

    “此事各位今晚去安府我们再议吧,”安太师冲自己的这个门生满意地一点头,走出了尚书省的这间厅堂。

    大管家在厅堂外的院子里站着,看见安太师从厅堂里走出来了,忙迎到了安太师的面前。

    “二殿下去哪儿了?”安太师边往尚书省外走,边小声问大管家道。

    大管家说:“回太师的话,二殿下好像是去找宗亲们了。”

    安太师冷笑,白承路为了白承泽也是尽了全力了,只是宗亲们就能替他作这个主了?白承泽让太子见皇后,这位皇子殿下为了对付他的次女,已经玩火到不怕把自己也烧伤了。

    大管家说:“太师,您下面要去哪里?”

    安太师说:“六殿下现在在哪里?”

    大管家忙道:“六殿下这会儿在户部,太师,六殿下好像也要捐粮出去。”

    安太师哦了一声。

    大管家光听安太师的这声哦,也不知道白承英也要赈灾这事,对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

    “去户部,”安太师跟大管家说了一声。白承英这个时候要赈灾,安太师并不奇怪,白承英这是在为白承允赚名声,不久之后,白承路也会为了白承泽做同样的事。看来今年北地的流民来京城倒是来对了,安太师在心里想着,不管朝中的诸人为的是什么,这些流民估计有大半,可以熬过即将到来的冬天了。

    大管家伺候着安太师上了轿,冲轿夫喊了一声:“去户部。”

    安太师人还没到户部,在户部的白承英,在千秋殿中的安锦绣就已经知道,安太师说白承意出钱赈灾的事了。

    袁义听了来报信的太监说完话后,马上就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没动声色,说:“太师现在去哪里了?”

    这太监道:“太师去了户部。”

    “六殿下呢?”

    “回娘娘的话,六殿下在户部。”

    安锦绣这才冲这太监一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来报信的太监忙就退了下去。

    袁义说:“娘娘明明叮嘱过太师不要借九殿下的名义啊。”

    安锦绣摇了摇头,她的这个父亲还真是一点机会也不放过。

    袁义说:“主子,要找太师过来吗?”

    “他话都说出去了,还怎么再收回来?”安锦绣说:“算了,这样或许能救活更多的人。”

    “那,”袁义说:“六殿下不会对娘娘和九殿下生疑?”

    安锦绣小声道:“太师去见六殿下了,应该就是跟六殿下解释去的。”

    袁义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太师对九殿下的心思还能藏多久?四殿下现在是信着主子,可是说九殿下也想争位的人多了后呢?四殿下还能再信主子吗?”

    安锦绣手指敲着扶手道:“他现在只能信我,跟白承泽都还没有争出一个高下来,他再给自己找一个敌人?那他成不了皇,除了他自己,他怪不得别人了。”

    “最后若是九殿下成皇,主子你要怎么办?”袁义突然就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没有回答袁义的这个问,只是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坐榻的扶手上。

    袁义叹气道:“主子,到时候就是四殿下成皇,我们能顺利地出宫去吗?”

    安锦绣还要用拳头砸扶手,被袁义伸手拦住了。

    看着安锦绣砸红了的手,袁义小声道:“你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不疼吗?”

    “走是一定要走的,”安锦绣看着袁义道:“再难我也要走。”

    袁义觉得这话安锦绣不像是对他说的,反而像是在跟她自己说,“好,”袁义把安锦绣的手轻轻放开了,轻声道:“到时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护着主子出宫去的,我……”

    安锦绣伸手就把袁义的嘴捂上了。

    袁义坐着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锦绣。

    安锦绣深吸了一口气,拿开了自己的手,道:“我出不了这个宫门,那是我与将军有缘无份,我不用你拼命,袁义,我就是出不去,你也要出去,凭着你的这身武艺,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袁义望着安锦绣一笑,说:“主子,今天出不去,我们就明天再试,我们总有一天可以走出那道宫门的,我陪着主子好了。”

    安锦绣微蹙了眉头。

    袁义接着道:“我无牵无挂,待在哪里都一样的,在宫里也好,不愁吃穿,也没人指使我干活。”

    安锦绣说:“你不是要闯荡江湖的吗?”

    袁义笑道:“主子,我说的江湖就是到处去走走看看,哪天有这个时间了,我再出去走走好了,这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

    安锦绣看着袁义内疚道:“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你这辈子已经被我害得不轻了。”

    袁义听了安锦绣这话,有些着急了,说:“主子,没有你跟少爷,我早就死了。”

    “没有我跟元志,你和袁威也能逃出去的,”安锦绣马上就说道。

    “主子!”袁义小声叫了一声。

    安锦绣沉默了。

    袁义陪着安锦绣坐着,有些话题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能碰的,每回一碰,他与安锦绣的心情就都不会好。

    紫鸳走到了小花厅门前,从半开的门里看见隔着一个小桌案,坐在同一张坐榻上的两个人后,犹豫了再三,还是转身走了。

    给读者的话:

781骷髅婴儿

    白承英见到安太师的时候,心里是疑窦丛生,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跟安太师笑道:“太师这个时候怎么会来户部?”

    安太师一脸抱歉地道:“六殿下,下官是不得不来见六殿下一面啊。”

    白承英请安太师坐,明知故问道:“太师是遇上什么事了?”

    安太师坐下之后,就跟白承英道:“六殿下,关于九殿下拿了钱要赈灾那事儿,下官想六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白承英一笑,说:“听说了,没想九弟年纪不大,却也知道救民于水火,为父皇分忧了。”

    安太师说:“娘娘其实是吩咐下官帮着六殿下赈灾放粮的,也吩咐了下官不要借九殿下的名头,只是娘娘与下官都没有想到,九殿下自己拿了银票来找下官。六殿下,当时千秋殿里很多人在场,下官想瞒也瞒不住了,不如就把实情说出来,也显得娘娘没有私心,您说呢?”

    白承英被安太师说的只能点头。

    安太师接着道:“这一次就当是九殿下帮着四殿下吧,六殿下,娘娘也跟下官说了,她与九殿下的日后,还要指望着四殿下与六殿下呢,”安太师说着起身冲白承英行了礼,道:“六殿下,此事下官恳请六殿下不要误会。”

    白承英本想起身,可是转念一想,又坐着不动了,跟安太师道:“太师太客气了,九弟这也是做好事,我这个哥哥还能怪他吗?”

    安太师听白承英这么一说,再打量一下白承英的神情后,道:“下官听六殿下这么一说,下官就放心了,六殿下,下官的手里还有些公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白承英要起身相送。

    安太师却道:“六殿下留步,下官告退,”说完这话,安太师生怕白承英会起身送他一般,往后退了三步之后,转身快步走了。

    白承英看着安太师走了,还没来及细想安太师的话,就有他身边的太监来报,韩约在外面求见。

    “请他进来,”白承英吩咐身边的这个太监道。

    这个太监从门前跑开,不一会儿就领着韩约走了过来。

    韩约进了屋后,先给白承英行礼。

    白承英抬手让韩约坐。

    韩约挺直着腰板坐下了,跟白承英道:“六殿下,下官是奉娘娘的命令过来见六殿下的。”

    白承英说:“娘娘怎么说?”

    韩约把安锦绣的话,跟白承英说了一遍,道:“六殿下,您一定要防着一些人生事啊,赈灾放粮是好事,可若是被人利用了,死了什么人的话,这好事也就变成坏事了。”

    白承英听了韩约的话后,也不接韩约的话茬,而是道:“九殿下也拿了钱给太师?”

    韩约张了张嘴,他从宫里出来就往户部来了,太师借白承意名头的事,韩约这会儿还不知道。

    白承英看韩约不答他的话,便道:“韩大人不知道这事?”

    韩约看白承英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事情他是没想明白,但韩约张嘴就跟白承英道:“六殿下,下官是听说九殿下拿了钱给太师,说是要太师帮着他救人的。”

    “这样啊,”白承英说了一句。

    韩约说:“怎么,六殿下你听到的事跟下官听到的不一样?”

    白承英说:“我的这个小九弟也知道要救人了。”

    韩约说:“九殿下心地善良。”

    白承英点一下头,白承意是不是心地善良他不知道,不过想来白承意一个孩童,就是恶又能恶到哪里去?

    韩约看着白承英道:“六殿下,是不是太师做了什么让六殿下不快的事?”

    白承英听韩约这么一问,忙道:“没有的事,你回去后替我谢娘娘一声,告诉娘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韩约得了白承英的这个回话,起身就跟白承英告辞,说:“六殿下,那下官就回宫跟娘娘复命去了。”

    白承英起身道:“你跟我出城去看看吧。”

    韩约说:“六殿下让下官陪您出城去?”

    白承英说:“既然要赈灾,我们也应该去看看城外的流民到底有多少吧?韩大人看了后,回宫后也好跟娘娘说一声。”

    韩约想着安锦绣可能也想知道城外的情况,便跟白承英点了头。

    白承英带着六王府的一队侍卫,另韩约带着几名大内侍卫同行,一行人离了户部衙门后,打马往南城门跑去。

    京都城的街巷还是往常的模样,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小巷却是幽静无人,只能看见高耸的院墙和紧闭着的木门。

    “比起这些大街,我还是喜欢背街的小巷,”白承英走在路上时,跟韩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韩约啊了一声,反应不过来白承英这话。

    白承英看韩约一脸的不解,便又道:“我不喜欢热闹。”

    韩约看看自己身旁的行人,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让韩约一个人待着那才是一件让他受折磨的事。“原来六殿下喜静,”韩约冲白承英笑道,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韩约表面上对白承英一直是恭敬的。

    白承英看一眼韩约对着自己的笑脸,给韩约下了一句油盐不进的评语。

    路过一处深巷的巷口时,韩约还特意往这深巷中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这种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可喜欢的?韩约还是闹不明白,白承英跟他说这话的用意。

    白承英说了喜欢背街小巷的话后,便没有再说过话。

    一行人出了南城之后,就顺着官道一直往南行。

    韩约跟着白承英跑了一会儿马后,开口道:“六殿下,其实下官还是有一事不明,这些流民来自北地,怎么会从南边来京城呢?”

    白承英道:“他们一开始不是往京城来的。”

    韩约张了张嘴,这些流民是去了南地之后,找不到活路,才又回头又往北行,想来京城的?

    一行人跑出去约三四里地后,流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官道两旁。

    这些流民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不少孩童在大人的怀里大哭,大人也不哄,只是抱着孩子,一脸麻木地往京城方向迈着步子。

    白承英一路走下来,看见的流民足有上千号人。

    韩约说:“六殿下,这些人朝廷要是不放粮,没人能养得起他们吧?”

    户部的几座粮仓里还有多少粮,白承英是亲自带人去清点过的,所以现在朝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朝廷根本就无粮可放。

    韩约还是在一旁跟白承英小声道:“六殿下,朝廷刚收了秋粮,户部怎么可能一点米粮也拿不出来呢?”

    白承英叹了一口气,停了马,往前面的路上张望了一会儿,前面流民的数量更多。

    “大人,给点吃的吧,”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走到了韩约的马前,低声求韩约道。

    韩约看一眼这妇人怀里的小婴儿,随即就是一皱眉,一个瘦成了骷髅状的婴儿还能活着?

    “再不吃东西,他就饿死了,”妇人又跟韩约说道,她神情麻木,连语调都是麻木的,却又极其固执地站在韩约的马前。

    韩约摸了摸身上,他身上带着几张银票,什么吃得也没带。韩约看了这妇人一眼,这会儿他就是给这妇人银票,好像也没用吧?

    瘦成了皮包骨,成了骷髅状的小婴儿这时叫了一声。

    韩约等人听了这小婴儿的声音后,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这声音有气无力,言语形容不出来,听着就让人难受,下意识地就能感觉到,这小婴儿离死不远了。

    “你们谁身上有吃的?”韩约扭头问自己的几个手下道。

    几个大内侍卫一起摇头,他们从宫里出来办差,只是去户部又不走远,谁会在身上装吃的呢?

    韩约又看六王府的人。

    这十来个侍卫也冲韩约摇头。

    “回城吧,”白承英这时拨转了马头,跟韩约说了一声。

    韩约也拨转了马头,回头再看妇人时,就看见这妇人还是站在那里,神情麻木地看着他。

    “大人?”一个大内侍卫喊了韩约一声。

    白承英这时已经打马往京城去了,他这一走,六王府的人都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韩约咬了咬牙,这会儿他倒是能把自己骑着的马送出来,让这些流民杀了吃,可是当着白承英的面做这事,不是打白承英的脸吗?六皇子什么也没做就走了,你倒是把马送出去了,这是要显得六皇子殿下冷酷无情,你韩约有情有义吗?

    “我们走不走?”另一个大内侍卫问韩约道。

    “你在这儿等我,”韩约跟这妇人道:“别往前走了,京城不准流民进的。”

    妇人看着韩约没反应。

    “我身上什么也没带,”韩约说:“我一会儿回来找你,在这儿等着我,听见没有?”

    妇人却只是对韩约道:“他快死了。”

    “妈的,”韩约骂了一声,打马往前跑走了。

    白承英进了城后,跟韩约道:“你回宫去跟娘娘复命吧。”

    韩约说:“六殿下,户部就真……”

    “粮拿出去了,南下大军怎么办?”白承英打断了韩约的话,问韩约道:“你要兵将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韩约无话可说了。

    白承英打马先走了。

    韩约往地上唾了一口。

    有手下跟韩约说:“大人,城外那么多流民,我们得买多少粮啊?”

    “就凭我们几个?”韩约说:“我们也就养活自己。”

    “那怎么办?”手下问韩约。

    韩约摇了摇头,打马走到了一个馒头铺前。

    “大人要买馒头吗?”馒头铺的老板娘看韩约到了跟前,忙招呼韩约道。

    韩约下了马,跟这老板娘说:“你这里的馒头我都要了,多少钱?”

782男人哪儿去了?

    老板娘一听韩约说要把她家的馒头全包了,马上就喜笑颜开,一边跟韩约说着吉祥话,一边替韩约把铺里的二十来屉馒头都包了起来。

    “这些够了?”一个大内侍卫小声问韩约。

    想到城外官道上的流民,韩约头疼道:“这些不够人塞牙缝的。”

    几个大内侍卫都不吱声了。

    老板娘把馒头包成了五个包,很有眼力劲地没把馒头包递给韩约,而是把这五个馒头包递到了大内侍卫们的手上。

    韩约给了老板娘钱,转身就上了马。

    老板娘站在铺前看韩约几个人又往城外走了,老板娘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个官家人是给城外的流民送吃的去了。

    “又是往城外送吃的去了?”相邻铺子的妇人走到了老板娘的身旁小声说道。

    老板娘说:“应该是,不然那位大人买二十来屉的馒头做什么?”

    相邻铺子的妇人摇头叹道:“我听我家相公说了,城外的流民上万呢,那些馒头能救几个人啊?”

    老板娘说:“不管那位大人能救几个人吧,他能有这份心就难得了,官府到现在都还没个动静呢!”

    “都回去看店吧,”一个老者从这两个妇人的身旁走过,小声说了句:“安稳过日子,莫谈国事!”

    这老者的话两个妇人还是听的,忙就闭了嘴,回了各自的铺子。

    韩约带着手下的几个大内侍卫再从南城门出来,一路打马跑到方才他们遇见那妇人的地方时,发现这里的官道两旁又多了不少流民,大略地数了数能有两百来人。

    “大人,”一个眼尖的大内侍卫这时手指着他们的右手边,跟韩约说:“她在那里。”

    韩约顺着手下的手指看过去,就见方才那妇人坐在地上,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婴儿,已经被她放在了面前的地上。韩约心中一紧,忙下了马,几步就到了这妇人的面前。

    几个大内侍卫看韩约下了马,忙也跟着甩蹬离鞍地下了马,跟在了韩约的身后。

    “你的小孩怎么……”韩约想问这妇人孩子怎么样了,只是当韩约看清地上的小婴儿大张着嘴,僵直着四肢,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之后,韩约就没有再问自己的话了,这小婴儿一看就是死了。

    几个大内侍卫看这小婴儿死了后,都是噤了声。

    妇人抬眼看了韩约一眼,也没说话,只是麻木抬了抬手臂,让韩约看她光祼着身子,骨头根根可见的儿子。

    “馒头还给吗?”一个大内侍卫跟韩约耳语道。

    韩约点一下头。

    几个大内侍卫把馒头包从马背上解了下来。

    流民们看有人发馒头了,马上就骚动起来,连倒在地上动弹不了的人,也拼了命往几个大内侍卫身前爬。

    “给快死的人,“韩约冲自己的几个手下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已经有流民伸手要抢了。

    韩约走上前,一脚把一个三十来岁的流民踹到了地上,大声道:“谁抢我就要了他的命。”

    流民们看这个男子被韩约踹地上就不动弹之后,一时间不敢动了。

    “动作快点,”韩约催手下,一边从一个手下的手里拿了一个馒头,走到了那妇人的面前,把馒头扔到了这妇人的怀里。

    求生的本能,让流民们在闻到馒头的味道之后,一起又往前涌。

    几个大侍卫这时只得亮了兵器。

    韩约眼看着几个男人跑过来,把几个老幼撞到了路边的泥地里,“有人抢,就给我杀!”韩约大声命自己的手下道。

    韩约的话音还没落,一个带头过来要抢馒头的男子,被韩约的一个手下砍倒在了地上,血一下子就流了一地。

    这男子的尸体倒地之后,要闹事的流民们又一次被震住了。

    “快点吃,”有大内侍卫跟拿到馒头的老幼妇孺们喊:“我们走了后,你们手上的东西一定被抢!”

    韩约低头再看脚下的妇人,见这妇人把咬了几小口的馒头,又递给了身后的一个小男孩,这个也是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拿了这个馒头,转身就跑。韩约的视线追着这小男孩跑,看见这个小男孩最后跑到了一个老妇人的身前,把馒头递给了这个坐在地上的老妇人。

    “悦子,”韩约回头喊自己的一个手下,往那妇人坐的地方指了指。

    这个被韩约叫作悦子的大内侍卫提着馒头包,走到了这老妇人的跟前,又给了这老妇人半个馒头,然后往老妇人的身后走去。

    韩约这才发现他的这几个手下,把馒头掰成了两半在发。

    “死了,”坐在韩约脚下的妇人这时小声说了一句。

    韩约低头看看这妇人,不可避免的又让他看到了小婴儿的尸体,韩约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跟这妇人说一声抱歉之外,也没话可说。

    妇人的神情还是麻木,一路逃荒过来,这不是她死了的第一个儿子了。

    韩约这时又往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又发现除了方才想上前抢馒头的那几个男子外,这里的流民们全是老人,女人还有孩子,孩子也是那种十岁以下的男孩儿,半大一点的男孩一个也没有,更不要说成年的男子了。

    “大人,馒头分完了,”一个大内侍卫发完了手里的馒头后,走到了韩约的身旁。

    韩约说:“这儿怎么都是老幼妇孺呢?男人哪儿去了?”

    这大内侍卫听韩约这么一说,也往四下里看了看,说:“男人都饿死了?”

    韩约说:“大老爷们有这么没用?”老人和孩子都能撑到现在,男人们却都撑不下来,死在了路上?

    大内侍卫反问韩约道:“那男人们都去哪儿了?”

    韩约蹲下了身,问妇人道:“你男人呢?”

    妇人抬眼看向了韩约。

    韩约说:“我还有些馒头,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给他送些吃的去。”

    妇人摇了摇头。

    韩约说:“死了?”

    妇人又点了点头。

    “你没家人了?”韩约又问。

    妇人一脸木然地看着韩约,再没了反应。

    韩约站起了身,跟身边的手下道:“我们走。”

    这大内侍卫忙招呼同僚们道:“馒头分完了?走了。”

    韩约指着远远站着的几个男子道:“一会儿跟我过去,把这几个人抓了,我有话要问他们。”

    这大内侍卫也不问韩约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韩约上了马,又看了妇人一眼,就见这妇人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目视着眼前的地面,那个死了的婴儿就躺在妇人的腿前,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入土为安。

    几个大内侍卫这时都上了马,看韩约看那妇人,几个人也都看向了那妇人。

    有大内侍卫说:“那小东西瘦成那样,能看出来他多大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韩约说:“死人还分什么男女,妈的,跑这么快了,还是迟来了一步。”

    几个大内侍卫都没吱声,他们就是早来了一步,也不一定能救这个小婴儿,看着就是一个骷髅了,这人还能活吗?

    “那几个,”韩约收回了目光,手指指了指那几个成年男子,跟手下们道:“一个也不要放跑了,我要活口。”

    那几个远远站着的男子看韩约又指着他们这里说话了,一下子就四散开来跑了。

    “追!”韩约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就往前跑了。

    几个大内侍卫也一人盯住了一个流民,四散开来追了上来。

    几个男子都没在官道上旁,而是钻了官道旁的林子。

    “抓活的啊!”韩约跟自己的手下又叮嘱了一句。

    人的两条腿再跑也跑不过马的四条腿,更何况这些流民都是三餐不继,体力不支的人,韩约几个人打马追进林子里,没费什么事,就把这几个流民都捉了。

    韩约马到了林间的一处空地,把被自己按在马鞍上的男子扔在了地上。

    这男子被韩约扔到地上后,痛叫了一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后,还是想跑。

    韩约下了马,一脚又把这男子踢到了地上,把这个男子踩在了地上。

    几个大内侍卫过来,学着韩约的样子,把抓到的这些流民都制住了。

    韩约说:“你们这些人里怎么就你们几个男的?其他的男人呢?”

    被韩约踩在脚下的男人没理韩约。

    “你们都不说话?”韩约看了看其他的流民。

    几个流民都是紧闭着嘴。

    “大人,不行送他们去大理寺吧,”有大内侍卫跟韩约说:“让他们去受受大理寺的刑。”

    “去大理寺?那还得大理寺养活他们,”韩约把脚下的男子踢得翻了一个身,让这男子面对了自己,道:“我再问你一遍,其他的男人呢?”

    “死了,”这男子这一回给了韩约两个字。

    “你少了一只手都还能活着,”韩约踢了一下这男子残缺的右手,道:“四肢健全的那些人,还没你的命大?”

    这男子看着韩约说:“看你是官府里的官,你们官府现在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了?”

    韩约说:“明天就会有人施粥了,你们这些人饿不死了。”

    “明天?”这男子笑了两声,说:“还真是快啊!”

    “云霄关有战事,这事还用我告诉你吗?”韩约看着这男子道。

    男子说:“朝廷打仗,所以我们这些人就活该饿死?”

    这个问题韩约回答不了,他不是那种开口就骂人命贱的人,韩约说:“其他的男人呢?去哪儿了?没理由女人孩子来了,男人们不跟过来吧?”

    “他们去给老爷做工去了,”这时,一个被押在地上,看着最多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跟韩约喊道:“明天朝廷真的会施粥吗?”

    韩约看向了这少年,说:“给老爷做工去了?什么老爷?你把话说清楚。”

783风雨欲来

    “你闭嘴!”被韩约制在地上的男子冲这少年吼了一声。

    少年被吼了后,一脸的委屈不甘,却真就闭上了嘴。

    韩约笑了笑,说:“看来你是他们的头头啊。”

    男子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看韩约。

    韩约看看这几个流民,道:“没人要说话了?”

    林间空地上一片寂静,连声鸟鸣都听不见。

    韩约拔了刀,一刀就砍断了脚下这男子的脖子。

    几个流民一看韩约直接就杀了人,都惊叫了起来。

    韩约把手里的刀戳在了男子的咽喉里,说:“不说你们就一起死好了,死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人来给你们收尸。”

    “说话啊,”押着那少年人的大内侍卫踢了这少年一脚,狠道:“不说,老子送你上路好了。”

    这少年在地上打了一个哆嗦。

    “不能说啊!”就跪在这少年身边的一个流民这时又冲少年叫了起来。

    韩约冲这流民身后的大内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这大内侍卫拔刀就要往这流民的脖子上砍。

    “他们给一个大老爷做工去了,”少年看自己身边的这个流民也要被杀,马上就喊了起来:“这事是那大老爷说不能说,说了他就没法儿雇他们了,那大家就一起饿死。”

    韩约跟自己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这里的流民光他们大略地看就有数千人,那这个大老爷究竟雇了多少人去?这人是要私组军队还是怎么着?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养活这么多人?

    “官府不管我们,这个大老爷是好人,”少年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

    韩约走到了这少年的面前,半蹲下身来说:“那你怎么不去呢?”

    少年抬头看看韩约。

    韩约说:“你跟我说实话,我也可以找地方养活你们。”

    “你们官府中人的话能信吗?”有流民冲韩约叫道。

    “北地的民风是彪悍啊,”韩约看着这流民一笑,说:“知道我是官府中人,你还敢这么跟我叫唤。”

    “反正横竖是死!”这个左腿明显比右腿要肿上三圈的流民冲韩约道。

    “想死啊?”站在这流民身后的大内侍卫抬腿要踹。

    “算了,”韩约说了一句。

    这大内侍卫收了脚。

    韩约又看着面前的少年说:“既然跟着那个大老爷能活命,你为什么不去呢?”

    少年人哭着道:“他们不准带家人,我弟妹还小,我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

    韩约说:“他们只管男人的死活,女人小孩,还有老人他们是不管的?”

    少年人点一下头。

    “去他妈的,”韩约骂了一声,说:“这也叫好人?”

    “比官府好,”少年看着韩约道。

    韩约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问这少年说:“那个大老爷让你们不要往外说这事的?”

    少年说:“大老爷说为了大家好,谁的家人要是把这事说出去了,被他知道了,他就把这家的男人赶出来。”

    韩约这才明白方才那个妇人为什么冲他摇头了。

    “你害死大家伙了你!”就在韩约蹲着愣神的时候,一个流民一头撞过来,把少年撞倒在了地上。

    韩约没理这个发了疯的流民,把这少年从地上拎了起来,说:“那个大老爷带他们去哪里做工了?”

    “不知道,”少年人马上就回韩约的话道。

    “我答应你救外面的那些老幼妇孺呢?”韩约说道:“这样能让你说实话了吗?”

    “官府的话不能信啊!”另一个流民大喊了起来。

    “那我停了明天的施粥好了,”韩约看利诱不行,马上就威胁道。

    这一回这个少年人不怕韩约的威胁了,冲韩约拼命般地摇着头。

    有大内侍卫走到了韩约的跟前,小声道:“大人,我们就这么问,问不出什么来啊。”

    韩约在少年人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

    大内侍卫说:“送大理寺去吧。”

    韩约摇头,一下子能把那么多的流民带走,这个大老爷不可能是普通的有钱人,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官员,想到这里,韩约下定了决心,命手下道:“把这几个人嘴堵上,带回去审好了。”

    几个大内侍卫都发了傻。

    一个大内侍卫问韩约说:“带回去,回去哪儿啊?”

    韩约说:“咱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还要问吗?”

    “不是,”这个大内侍卫把韩约拉到了一旁,说:“带这几个人回宫里去?大人,朝臣无旨都不能入宫,这几个人怎么进宫去?”

    韩约皱着眉头,说:“找东西把这几个人装上。”

    这大内侍卫说:“真要这么干?”

    “真要他妈的是大善人,这人只救男丁,不救外面的那些老幼妇孺?还谁把这事说出去,就弄死谁?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这大内侍卫瞪着韩约发呆,说:“什,什么个意思?”

    “有人要坏事了,”韩约小声道:“不要再问了,出了事我担着,找东西来,把这几个装上,我们回宫去。”

    几个大内侍卫在林子里也找不着什么能装人的东西,最后韩约命两个手下去了离这里最近的村落,跟村里的农人买了三口缸和一辆马车来,把这几个流民硬塞进了缸里,用车拖着往京城走了。

    路上的流民们看见韩约几个人,目光有的麻木,有的透着哀求,也有的不善,带着深深的恨意。

    “快点,”韩约顾不上这些,回头催了赶车的手下一声。

    这大内侍卫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让这匹拖着车的马跑起来。

    等韩约回到帝宫门前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许兴站在宫门前,看见韩约回来了,忙就迎上前说:“你跑哪儿去了?袁总管都到我这儿来问你三回了。”

    韩约下了车,指了指自己带回来的马车,跟许兴说:“我给娘娘寻了些好东西,你先替我看着点。”

    许兴要往车前凑,说:“什么好东西?”

    韩约把许兴一拦,说:“这是给娘娘的东西,你看什么啊?”

    许兴说:“你就这样把东西运进宫里去?”进入帝宫的东西都要经查的,许兴不相信韩约会不记得这个规矩。

    “你们把东西看好了,”韩约跟自己的几个手下说了一声。

    几个大内侍卫都应了一声是。

    韩约又跟许兴小声道:“这是娘娘的东西,你帮我看着些,若是遇上苏养直这样的,你一定拦着别让这些人碰这车上的东西,我去见娘娘,很快就回来。”

    许兴说:“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邪乎呢?”

    “拜托了,”韩约拍一下许兴的肩膀,往宫门里快步跑去。

    “你们把车赶到那里去,”许兴看韩约被剁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跑走了,只得指着众御林军身后一处空地,跟几个大内侍卫道:“车子停那儿稳妥点。”

    许兴就想着,车子停在那里,一会儿遇上苏养直这样要管事的,他也能带着部下们护着这辆车,总之不坏了安锦绣的事就行。至于这车上的三口大缸里装了些什么,许兴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几个大内侍卫听了许兴的话,把车赶到御林军的身后去了。

    韩约一路跑到了千秋殿前,跟殿门前的太监说:“去给我通禀娘娘一声,就说韩约有急事求见娘娘。公公,你跑着去吧。”

    这太监听了韩约的话后,忙就往千秋殿里跑了。

    不一会儿袁义就从千秋殿里走了出来。

    韩约看见袁义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千秋殿前的台阶,问袁义道:“娘娘在殿里吧?”

    袁义点一下头,看韩约有些气喘的样子,便道:“真出了急事了?你怎么喘成这样了?”

    想让一个习武的人喘粗气,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韩约抹了一把头上跑出来的汗,说:“我的轻功不如你,跑得急了些,娘娘见我吗?”

    袁义说:“你跟我来。”

    韩约跟在袁义的身后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看到韩约的样子后也是意外,说:“出什么事了?”

    韩约站在了安锦绣的面前,三言两语,把事情跟安锦绣和袁义说了,“娘娘,您说这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要使坏?”韩约最后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看着韩约神情有些恍惚。

    袁义说:“你问到那些男人去了哪里了吗?”

    “那个死小子不肯说啊,”韩约说:“娘娘,下官把这几个流民带到宫门口了,您看要怎么处置这几个人?”

    “娘娘?”袁义看安锦绣还愣着神,伸手轻轻推了安锦绣一下。

    安锦绣这才看着韩约说:“你说城外的流民有上千人?”

    韩约说:“下官看着是上千,下官也没把地方都看遍,城外的流民怎么着也有上万人吧?”

    “这些人怎么会都往京城来的呢?”安锦绣自言自语了一句。

    “下官也想不明白,”韩约说:“不是说他们是北地的流民吗?怎么这些人是打南边来京城的呢?他们是到了南方后,又往回走吗?”

    袁义说:“南方其实比京城好吧?这些人不知道京都城是不准流民进的?”

    安锦绣手指敲着桌案,脑子里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停了手指跟韩约道:“把这几个人带到慎刑司去。”

    韩约忙就领命道:“下官遵命。”

    “快去吧,”安锦绣递了一块内宫的令牌给韩约。

    韩约接过令牌之后,跑出了小花厅。

    袁义说:“把外面的流民关进慎刑司,这事让朝臣们知道了还得了?”

    安锦绣站起了身,说:“韩约说的没错,有人在暗地里使坏呢。”

    袁义说:“流民能有什么用?”

    安锦绣往小花厅外走,小声道:“都是壮年的男子,虽说不是兵,可是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你说他们会做什么?什么样的活要这么多人手?挖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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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