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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二章 身世

    天气寒冷,冬日的淡淡阳光却并不能让人感觉有丝毫温暖。

    杨宁小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去看苏紫萱时,那群人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只有小瑶已经坐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双臂环抱膝盖,低着头,黯然不语。

    一阵风吹过,杨宁虽然穿着厚厚的锦袄,竟然却感觉身上有一股子寒意。

    杨宁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两个反差如此悬殊的女子,竟然会是姐妹,他更不可能想到,小瑶衣着朴素,身形娇弱,怎么看都只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又怎可能是武乡侯苏禎的女儿?

    武乡侯是什么人?

    帝国四大侯爵之一,虽然位居末位,但是武乡侯府杨宁是亲眼见识过,奢华豪阔,从大场面到小细节,都是极其讲究,那是正宗的贵族生活。

    如此奢贵的侯府,怎可能会存在小瑶这样一个简约朴素的小姐?

    如果不是小瑶亲口说出,打死杨宁也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实。

    “小瑶,你......!”杨宁沉默一阵,终是在小瑶边上蹲下,柔声道:“原来你是武乡侯的女儿。”

    小瑶终于抬头,眼圈泛红,勉强一笑,道:“世子,谢谢你刚才为我.....为我挺身而出。你是个好人,只是......只是小瑶不值得你那样做。”她眼角分明有泪痕,却故作洒脱一笑,道:“没事了,世子,你先回去吧,我......我去看书了。”不等杨宁多言,已经拿起刚才落在地上的书卷,向杨宁勉强一笑,转身而去。

    杨宁抬手想要叫住,却不知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

    直到小瑶身影消失,杨宁才苦笑摇头,顺着进来的道路出了琼林书院。

    小瑶既然在这书院念书,自己又答应卓青阳会在每个月都会前来书院,那就不怕以后见不着。

    出了书院,瞧见两名随行护卫正在守着马匹,段沧海则是在小木屋里和仁伯正在有说有笑吹着牛逼,见到杨宁从小木屋前走过,段沧海急忙跑出来,道:“侯爷,你出来了?”杨宁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都快要到正午时分,倒也让人等得有些着急。

    杨宁径自过去上了马,段沧海急忙示意两名护卫跟上,见得杨宁似乎有心事,段沧海催马上前道:“侯爷,是不是姓江的那狗杂碎惹你生气了?”

    “你见到了他?”杨宁问道。

    段沧海冷笑道:“我在书院外等候,侯爷刚进去没多久,那小子就趁着大马车过来,嘿嘿,还真是气派,那马车可比一些王公贵族的还要奢华。”

    杨宁此时对江随云没有丝毫兴趣,问道:“段二叔,你对武乡侯的家庭情况了解多少?”

    “武乡侯?苏禎?”段沧海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没有好脸色,冷哼道:“当年老侯爷和武乡老侯爷是金兰兄弟,两家关系十分的亲密,就算是老侯爷过世,大将军在世的时候,苏禎也是经常来我们锦衣侯府走动,要不两家怎能结成亲家?”摸了一下胡子,才道:“对他们家,我倒是很熟悉,侯爷想知道什么?”

    杨宁骑在马背上,只是任由骏马随意缓行,看着段沧海问道:“苏禎到底有几个老婆?”

    “先后娶了三个。”段沧海毫不犹豫道:“苏禎的正室夫人,是当年工部尚书的女儿,出身不低。不过苏禎娶亲之后,两年都不曾生育,嘿嘿,那时候武乡老侯爷还在世,这武乡老侯爷什么都好,就是特别在意传宗接代,正室夫人迟迟不生,他老人家亲自做主,又续了一房小妾。”

    杨宁其实倒没有兴趣了解苏禎的完整家史,直接问道:“他有没有娶过秦淮河的姑娘?”

    段沧海笑道:“苏禎年轻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少爷,那时候武乡老侯爷经常不在京里,所以苏禎也乐得没人管。武乡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没有老侯爷做主,别说秦淮河的姑娘,就是再娶一房小妾也是不敢。”顿了顿,才道:“我倒听人说起过,苏禎有一年参加花后之选,捧了一位姑娘,最后得了个花妃,那姑娘才艺出众,苏禎对她倒也是十分痴迷。不过武乡老侯爷在,他也不敢娶回府里,可是我听人说,其实那时候苏禎已经弄到一笔银子,为那姑娘赎了身,只是养在外面而已。”

    “后来是否娶进门?”

    段沧海道:“认识那姑娘不到半年,苏夫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武乡老侯爷很失望,没过三四个月,武乡老侯爷竟然撒手归西,老侯爷前脚离世,没过两个月,苏禎就将外面养的那个姑娘带回了府。”

    “哦?”杨宁皱眉道:“武乡老侯爷刚刚过世,他怎敢那样做?”

    “其实他也不是娶回家。”段沧海道:“只是带回府里,并没有给名分,后来许多人才知道,那时候外面那个姑娘已经怀有身孕,而且马上就要生下孩子,苏禎一心想要个儿子可以沿袭爵位,正室夫人生不出儿子,自然指望着别人,所以将那姑娘接回府里,好生照顾。”

    “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段沧海点头道:“侯爷说的是武乡世子苏紫承?其实苏家的事情当时都凑一块了,正室夫人生了个女儿,武乡老侯爷那时候身体就不成了,每过三四个月就去世,可那时候苏禎的二房小妾也突然有了身孕,等到苏禎将外面的姑娘接进府,就有两个女人同时怀有身孕,我听说两人产下孩子只相差了一天,二房小妾先生了个儿子,外面那姑娘隔天就生了个女儿......,你自己想想,这还有好了?”

    杨宁皱眉道:“你是说,因为外面那姑娘生了个女儿,所以苏禎轻待了她?”

    “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段沧海冷笑道:“苏禎这人薄情寡恩,当年捧场那姑娘,如胶似漆,将人家当成宝贝,可是腻味之后,又生下个女儿,苏禎就态度大变,正室夫人自不必说,那二房小妾因为生了儿子,在武乡侯府的地位就高了起来,苏禎也就对她十分宠爱,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还真没有完全搞清楚,只知道那姑娘被苏禎送出了府,重新找了个地方安置,孤儿寡母的就等于是被逐出了侯府。”摇了摇头,叹道:“当年许多人私下里都说苏禎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可是这毕竟是他的家事,谁也不会因为一个秦淮河的姑娘去得罪他,其实据我所知,就算到了今天,那姑娘连个小妾的名分也没有,哎,说起来也是在有些可怜。”

    杨宁此时却也感到一阵心寒。

    段沧海自然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正是杨宁想要了解的,此时杨宁对小瑶的身世已经是了解了大半。

    毫无疑问,小瑶的母亲就是那位被苏禎捧场过的花妃,那位花妃后来为苏禎生下了小瑶,却不得苏禎喜爱,虽然苏禎在外面重新安置,但说到底,等同于将她们母女扫地出门,对于一个曾经在秦淮河待过,虽被赎身却又无名无份的姑娘来说,要养大一个孩子,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此时也终于明白,苏紫萱为什么会在小瑶面前嚣张跋扈而且认为是理所当然,那显然是在苏紫萱的眼中,小瑶只是个私生女,作为正室夫人所出的苏紫萱,当然有着天生的骄傲感以及居高临下之感。

    这个时代,莫说私生女,便是庶出也不能嫡出平起平坐,齐宁和齐玉便是最好的例子。

    “找到当年那个花妃的住处,一有消息,立马告诉我。”杨宁丢下一句话,拍马而行,飞驰而走。

    段沧海等人急忙拍马跟上。

    刚回到琵琶街上,迎面两骑飞马而来,瞧见杨宁几人,那两人立刻勒住马,段沧海一眼认出是锦衣侯府的护卫,皱眉道:“心急火燎的做什么?”

    一人立刻道:“段二哥,真是大急事。”冲着杨宁拱手道:“侯爷,赶紧回府,宫里来人了,好像是要召你入宫。”

    杨宁一怔,颇有些意外。

    其实他承袭爵位之后,也想过迟早可能要见到皇帝,不过自那以后,一直没有旨意下来,杨宁在顾清菡的指导下,倒也是让人替写了一道谢恩折子上去,不过折子上去之后,如同石沉大海,已经是多日没有半点消息。

    杨宁还以为皇位初定,新帝登基之后少不得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短时间内只怕还想不到自己,却想不到这新皇帝突然就要宣召自己。

    他虽然两世为人,见过的世面也多,如今还大模大样的化身齐宁成为锦衣侯,住在豪阔的锦衣侯府,可是却从未进过皇宫,想到自己竟真的有机会进入那庄严神圣却又神秘之处,意外之余,心下竟也有些激动起来。

    回到侯府,便见到了前来传召的司礼监总管太监范公公,大家也都是熟人,没有太多客套,按照范公公的说法,皇帝正在宫里等候召见,让杨宁速速入宫,好在范公公在这里小等片刻的时候,顾清菡早已经做了安排,让人已经准备了候服。

    锦衣侯入宫,自然不能随意穿戴,而是有专门的服饰,在杨宁承袭爵位那天时,顾清菡就已经让人按照杨宁的身材制作了候服,就是防止宫里会传召。

    杨宁用最快的速度沐浴更衣,顾清菡又仔细交代一番,杨宁这才趁着马车,跟随范公公往宫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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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小太监

    杨宁没有进过皇宫,但前世在媒体上看的不少。

    可是跟着范公公进了皇城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只有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置于其中,才能感受它的气势来,毫无疑问,这座城中之城果然是大楚帝国最璀璨的明珠。

    放眼望去,殿宇重重,金碧辉煌,琉璃黄瓦在日光之下灼人眼目,重重殿宇难以窥其全貌,红墙黄瓦,画栋雕梁,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皇城之内的道路都是光滑无比,而且道路极宽,以杨宁目测,最宽的道路竟然达到十多米,最小的也有数米宽,皇城之内的道路也是方方正正,气势磅礴壮观雄伟的皇宫建筑群便俯卧在京城中央偏南。

    大楚皇城,按照建筑群划分,分为正宫、东宫、西宫三大建筑群落。

    正宫又分为外朝、内廷、后殿三大建筑群,这三大建筑群形成一条直线,居于皇宫正中心。

    外朝居中的便是宏伟的奉天殿,这是皇帝召集百官朝会之处,左右又各有一座大殿,是为泰和殿和厚德殿,两座殿宇周边另有小型宫殿,泰和殿与厚德殿如同护卫左右簇拥在承天殿边上,三大殿都是壮观华美,令人惊叹。

    穿过外朝宫殿,乃是内廷,清和殿居中,武德、文德二殿分居左右,清和殿通常是皇帝赐宴之所,而文德殿则是皇帝退朝后处理政务之所,也是皇帝平日里召见重臣议事之处,被称为皇帝的御书殿。

    后宫以凤仪殿为主,乃是皇后的居所,后宫其他诸殿环绕在凤仪殿四周,众星捧月般,亦是显示着正宫皇后的尊荣。

    东西两宫分居左右,皇城之中大小宫殿达数百处,每一处宫殿根据规模大小,房间从数百到几十不止,许多宫殿都有专门的小花园。

    但是在东宫附近,则建有庞大的皇家御花园,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尽在其中,其中亭台楼阁假山香榭更是数不胜数。

    皇城之中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的搭配设置,都是有着绝对的规范,凝聚了木匠、泥水匠、石匠、漆匠、堆灰匠、雕塑匠、叠山匠、彩绘匠等所有匠人的智慧和心血,尽显人类的才智,其中蕴含着中原积淀下来的深厚文化,博大精深。

    所有宫殿都是以木材为主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搭配巧夺天工的雕塑,庄严雄伟,气势万千。

    杨宁跟着范公公进了皇宫,沿途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每隔一些道路便会有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皇家武士,如同雕塑一样,似乎也成为建筑群的一部分。

    杨宁知道这些卫兵都是皇家羽林营的武士,职责便是卫戍皇宫。

    一开始的时候,杨宁倒还觉得新奇,走了老半天,穿过重重宫阙,似乎没有尽头,这却让杨宁的兴趣大减,心想趁车到了皇城外,入宫之后,竟然走了老半天,那每一次皇帝召见,岂不是十分麻烦?

    最可恶的是,为了抓紧时间入宫,杨宁是饭口的时候出发,都来不及吃饭,虽然饿上几顿对杨宁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迟迟未到,还是让杨宁本有些激动的心情渐渐消减不少。

    “侯爷,你是第一次进宫,这条路,前两代锦衣侯可是走过无数次。”范公公看出杨宁似乎有些着急,含笑道:“杂家领着齐大将军走过这条路也无数次,自今而后,侯爷也会在这条路上走上无数次。”

    杨宁笑了笑,又走了一阵,穿过一处月洞门,见得左首有一处朱红色的屋子,范公公将杨宁领到门前,道:“侯爷,您在这里先歇息,杂家去禀皇上,皇上若是空闲,会传召你过去。”

    杨宁心想难不成那新皇帝还没有空闲?没有空闲,传召老子进宫做什么?

    但面上却还是笑道:“有劳公公了。”

    等范公公离开,杨宁才扫了一圈,发现门外站着一名小太监,弓着身子,杨宁到得门前,小太监恭敬道:“侯爷请稍后!”

    杨宁故作稳重地“嗯”了一声,进到屋内,发现屋里也是奢华贵气,扫了一圈,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书房,摆放有两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书架是红木所制,十分的奢贵,另有一张金黄色的书桌,上面铺着黄绢,书桌上摆放有笔墨纸砚以及整齐放着一些书卷。

    书桌前,左右各摆着一张金丝楠木椅子,屋内静悄悄一片,杨宁绕着走了一圈,本想抽几本书看看打发时间,可顾清菡事先有过交代,这皇宫之内,不比别的地方,便是咳嗽一声也要小心谨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不好随意动东西,径自在一张金丝楠木椅上坐下。

    很快,先前那名小太监便进来,奉了茶上来,杨宁接过茶,问道:“皇上还要多久才能召见我?”

    小太监矮着身子,恭敬道:“回侯爷话,奴才不知!”

    杨宁皱眉道:“那皇上现在是在忙吗?”

    “奴才不知!”

    杨宁无奈,挥挥手,那小太监这才退下去。

    杨宁一杯茶喝完,还不见人过来,有些烦躁,起身走到书桌边,忽地瞥见,桌上竟然放着两只精巧的小碟子,碟子之中还放着几样小点心,他在侯府也见过不少点心,可这小碟中的几样点心却是从未见过。

    杨宁中午没有吃饭,本就有些饥饿,此时看到式样精美的点心,再加上点心的香味飘过来,恨不得伸手就抓一把,但想了想,还是忍住。

    时间流逝,这一等竟然等了一个多时辰。

    杨宁本来是个耐心极佳之人,可是今日皇帝是专门派了司礼监总管太监去宣召自己进宫,按理说进宫之后,就算稍等片刻,也不可能耽误到一个多时辰。

    他有些不耐烦,如果是别的地方,他早已经掉头便走。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杨宁再也忍不住,叫道:“来人!”

    很快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杨宁也不回头,问道:“我说皇上到底在做什么?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却并无声音,杨宁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太监低着头,皱眉道:“我说话你没有听见?算了,估计你在宫里地位很低,也见不着皇上,这样吧,有没有什么吃的,尼去弄些吃的过来,我饿了!”

    “等候皇上,不能吃东西。”那小太监声音很低。

    杨宁顿时有些恼,忍不住道:“难道饿死人了你们不管?”

    “三天不吃饭,也未必能饿死人。”小太监轻声道:“侯爷还是再忍忍吧。”

    杨宁霍然站起身,看着小太监,“你说什么?难道你们还想饿我三天?”

    “这也说不准。”小太监依然低着头,“皇上没有旨意,侯爷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直到皇上召见为止。皇上不见,我们不能去问,也不能让侯爷离开,要是皇上三天没想起来,侯爷就等三天。”

    杨宁怒火中烧,“那就是说,皇上一年想不起我,我就烂在这里?”

    “那倒不会。”小太监道:“侯爷撑不过一年,也许三五天就饿死了,要是真的死了,会有人抬出宫去,不会烂在这里。”

    杨宁先是大怒,但瞬间就冷静下来。

    他脑中瞬间就想到,如果只是一个小太监,怎么有胆子像调侃一般跟自己说话,自己好歹也是个侯爷,比不了皇帝,可比小太监地位要高多了。

    他忽然发现,这小太监似乎和刚才那小太监的身形不同,稍微强壮一些,而且先前那小太监一问三不知,这小太监倒好,什么都敢说,皱起眉头,冷声道:“你抬起头来!”

    小太监道:“不敢!”

    “我让你抬头就抬头,少废话。”杨宁冷声道:“你信不信我把范公公找来,将你赶出宫去?我和范公公关系不错,你是范公公的手下吧?”

    小太监似乎是想了一下,忽然问道:“你真要我抬头?”

    “废话。”

    “可是你未必敢看我。”小太监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杨宁瞧了一眼,竟发现十分熟悉,这小太监眉清目秀,双目有光,炯炯有神,想了一下,猛然身体一震,失声道:“是.....是你?”

    眼前这小太监,竟然是萧光。

    杨宁当初在破庙那里与萧光分别之后,便在也不曾见过,甚至没有一点消息,只是偶尔缺银子用,就想到萧光欠自己五百两黄金。

    不过连人家的下落都不知道,那五百两黄金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做梦想想。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今天入宫,竟然会见到萧光,而且萧光竟然是宫里的一名小太监。

    可是他话一出口,就知道事情不妙。

    自己现在可是锦衣侯,如果自己认识萧光,岂不证明自己就是当初与萧光共患难的小乞丐?

    这萧光是宫里的小太监,一旦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揭发,自己这颗脑袋只怕真的保不住了。

    萧光目光有神,露出一丝笑容,问道:“侯爷认识我?”

    杨宁心念电转,咳嗽一声,摇头道:“不认识。”

    “那侯爷说的‘你’,不知是何人?”萧光笑眯眯问道。

    杨宁尽量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转身坐下椅子,也不看萧光,故作镇定道:“以前见过一个人,和你长得有些像,我认错了。”

    萧光却是不依不饶,转到杨宁面前,笑眯眯道:“侯爷再仔细看看,别看花了眼,我可能就是你认识的那人。”

    杨宁沉下脸,道:“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喂,你先出去,我要等皇上召见。”

    萧光叹道:“侯爷等皇上召见,可是皇上如果知道你是假货,不知道还会不会召见你?”嘿嘿一笑,道:“恐怕也会召见,先问问你这假货是怎么冒充锦衣世子然后继承了锦衣侯爵,然后再一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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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身份悬殊

    杨宁脸色大变,已经起身,左右看了看,又急匆匆跑到门前,冲着外面瞧了瞧,四下里一片寂静,并无其他人踪迹,就连刚才奉茶的小太监也没有了踪迹,当下关上门,这才回转身,没好气道:“你真是好大胆子,竟敢污蔑本.....本侯,你知道你是在诽谤吗?你在诽谤我呀。”

    萧光-气定神闲,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

    杨宁上次见到萧光的时候,这小太监正是在落难之时,当时气色很差,此时却是玉面泛红,清秀俊朗,只见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你莫忘记,我还欠你五百两黄金,你不想要了?”

    杨宁心想别说五百两黄金,就是五十两老子也要,可是真要了你的黄金,岂不是承认自己假冒锦衣侯?更何况这小太监怎么看也不像有五百两黄金的样子,沉着脸走上前,低声道:“什么黄金不黄金的,别胡说八道,我不清楚。对了,我可警告你,我可是锦衣侯,你要是污蔑诽谤我,吃不了兜着走。”狠狠瞪了萧光一眼。

    萧光叹道:“原来你是个见利忘义之人,算我看错了人。你欺骗皇上,我一定要向皇上揭发你。”说完便要离开,杨宁一把抓住他手臂,笑道:“急个什么劲,来来来,先坐下说话。”

    萧光看着杨宁,问道:“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是假冒的锦衣侯?”萧光道。

    杨宁一跺脚,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小点声,真要被人听见,你想看到我被杀头啊?我说萧光,原来你是个太监。”

    萧光见杨宁承认,这才笑道:“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你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杨宁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萧光真的抖搂出自己的假冒的锦衣侯,不管别人会不会立刻相信,事关重大,只怕真要调查,关键是被人没有怀疑的时候,许多事情都可以蒙混过关,可是真要怀疑自己的是假冒的,那么许多事情就会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迟早要露出把柄来。

    现如今知道他假冒身份的,也只有萧光这小太监,只要摆平这小太监,事情也就好办许多。

    最不济,至少先哄着萧光,让他不至于立刻揭发,也好给自己逃跑留出时间。

    杨宁一伸手,道:“五百两黄金,赶紧拿来,咱们说好的,我到了京城,你立刻给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能算话。”

    “我说话自然算话。”萧光笑呵呵道:“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了锦衣侯?不对,应该是如何先成了锦衣世子?”

    杨宁知道瞒不过他,想了一下,终是将当日萧光走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萧光听完后,大是惊讶,骇然道:“你是说,那个.....那个真的齐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世上还有这等怪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杨宁苦笑道:“我也是阴差阳错,当时被锦衣府的人撞见,你说如果我告诉他们我不是齐宁,却又穿着他的衣裳,又怎能解释的清?说不准他们还以为锦衣世子是我所杀,那还不把大卸八块啊?”

    萧光微微点头,道:“这样说来,你还真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步步被逼上了锦衣世子的位置。”随即哈哈笑道:“你这家伙,运气倒也不差,从一个衣食无着的游民,一转眼就变成了锦衣世子,实在不简单。”竟是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是了,我问你,你假冒锦衣世子,锦衣侯府的人难道没有发现?就算长得再像,平日的言行举止,总有些不同吧?锦衣侯府的人又不傻,你能骗过他们?”

    杨宁笑道:“你在宫里,有所不知,原来那位锦衣世子,脑子......!”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这里不大灵光,做事呆呆傻傻,侯府里的人一直还在为此事烦恼。”

    萧光拍手笑道:“我明白了,你回府之后,突然聪明起来,他们只以为锦衣世子是受刺激,所以变得正常起来,既然变得聪明了,言谈举止和从前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只觉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又哈哈笑起来。

    杨宁皱起眉头,低声道:“别笑了,可别被别人听见。”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道:“萧光,我问你个事?”

    萧光道:“什么?”

    “那个......!”杨宁瞅了瞅萧光的裤裆,正要动问,想到什么,终是道:“也没什么,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咦,对了,上次我见到的那个拿剑的老头,他是你师父?”

    “不错,怎么,你见到我师父了?”萧光问道。

    杨宁点头道:“上次出殡,宫里派了那个范公公过去,当时你师父也跟着去了,我还以为看错了人。”明白过来,心想小太监的师傅自然是老太监,萧光既然是宫里的太监,那么他的师傅自然也就是宫里的老太监。

    不过当日看到过那老太监出手,着实了得,暗想皇宫内苑,皇帝身边自然有不少高手,那老太监武功高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只是不知道那老太监在宫里又是个什么地位。

    他知道范公公是司礼监总管太监,虽然只是个阉人,但是在太监宫女之中,那却是地位超然。

    如果不是锦衣侯府,只怕也用不着范公公亲自出马去传旨。

    萧光笑道:“我师傅被那群刺客围攻,好在师傅武功高强,我不在他身边,他反而没了顾忌,生生杀了一条血路出来,逃过了一劫。”

    杨宁忙问道:“对了,那帮刺客为何要刺杀你们?难道你们身上有什么他们非要不可的东西?”

    萧光只是笑笑,道:“他们终究一个也跑不了。”

    “萧光,这要说起来,你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为什么要出宫,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杨宁有些疑惑,“黑刀营还亲自出马去救你,你有那么大的面子?”

    “你就当我身上有重要秘密就好。”萧光嘿嘿一笑,走到书桌边,端起一碟子点心拿在手中,捻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还一直假冒下去?或是找个机会溜走?”

    杨宁见他拿点心吃,有些错愕,心想这小子胆子真不小,随即又想,这家伙本就是在这里当值,点心估计也是他送过来,回头补上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本来就有些饥饿,刚才有所顾忌,不好乱拿东西,现在萧光这小太监都敢拿,他也就不客气,走过去将另一碟点心拿在手中,萧光瞧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杨宁拿着点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这宫里的东西还是讲究,味道确实不错,杨宁狼吞虎咽,片刻间已经解决一半,这才抬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要溜走,早就可以走了,可是锦衣侯府出了好多事情,哎,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真要一走了之,锦衣侯府只怕就要垮了。”

    萧光和杨宁面对面坐着,奇道:“这么严重?还是你在吹牛?”

    “我也不和你解释了。”杨宁一边吃一边道:“我说萧光,咱们可是同生共死过,我还救过你的命,你不会真的把这事捅出去吧?”

    “那就看你待我如何了。”萧光见杨宁似乎对点心很感兴趣,起身将手中那碟放在杨宁边上,这才回去坐下道:“你要是待我好,这事儿我就帮你隐瞒下去,你要是对我不好,我立刻揭发。”

    杨宁没好气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威胁我,我可不吃这套。”解决完自己碟子里的点心,将萧光送过来的碟子拿起来,这才道:“不过我现在是锦衣侯,苟富贵,不相忘,我当然不会亏待你的。”

    “哦?”萧光笑道:“你这人倒很讲义气,你准备怎么帮我?”

    “我看你现在在宫里的地位还很低。”杨宁道:“我现在好歹是锦衣侯,估计皇上也会给我一些面子,到时候我帮你说说情,就说你这小太监聪明伶俐很懂事,给你提拔提拔,对了,那个范公公和我关系不错,我看他样子,也不是很难说话,我要是在他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你这日子不就好过得多?”

    萧光道:“你帮我,是因为害怕我揭发你?”

    杨宁靠在椅子上,道:“倒也不全是这样。说实话,你这小子也不讨人厌,怎么说咱们俩也是患难过,我这人念旧情,既然有缘分让咱们再遇在一起,我也不能不闻不问。”两只碟子虽然精致,但其实都不大,放的点心也不算很多,杨宁片刻间就解决完毕,这才放下碟子继续道:“你放心,只要我一天不走,总会罩着你,未必会让你飞黄腾达,可是总比现在要好一些,谁让咱们是朋友。”

    萧光盯着杨宁,问道:“你现在是锦衣侯,我是一个小太监,地位悬殊,你还认我这个朋友?”

    “干嘛不认?”杨宁一愣,反问道:“朋友就是朋友,只要说得来,还管什么身份地位?”嘿嘿一笑,道:“萧光,你是不是觉得高攀不上我啊?别多心,我这不也是假的吗?”随即皱眉道:“不过这皇上做事情也够拖拉的,我都等了一下午,你看外面天都快要黑了,皇上怎么还不召见?他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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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一九五章 隆泰

    萧光道:“你很想见到皇上吗?”

    “不是我想见他,是他想见我。”杨宁道:“中午连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赶过来,本来还以为赏点东西,这下子倒好,连晚饭只怕也要被耽搁了。”

    “你希望皇上赏你东西?”萧光笑道:“皇上可不会胡乱赏东西,除非立下大功,如果奖罚不分明,是要出乱子的。”

    杨宁摆手道:“你不懂。”

    萧光道:“皇上刚刚登基,日理万机,很多事情要他处理,辛累得很。你既然到了宫里,稍安勿躁,等等就是,难道连皇上你也等不得?”

    “那倒不是。”杨宁道:“不过过犹不及,皇上刚刚登基,许多事情只能慢慢来,若是想急着将所有事情一下子都处理得圆满,只怕适得其反。”

    萧光微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忽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太后驾到!”

    萧光和杨宁同时变色,杨宁心想怎么突然还蹦出一个太后来?太后当然就是新皇帝的母亲,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却见萧光一个箭步上前来,抓住杨宁手臂,有些着急道:“不好,太.....太后来了。”

    杨宁心想太后来了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见萧光眉头锁着,问道:“怎么,你怕太后?总不会是因为吃了点心吧?”

    萧光四下瞧了瞧,目光看先角落处的书架,指着那边道:“你先躲在书架后面,太后来了,不好让她看见。”

    杨宁道:“你是不是怕糊涂了?我是锦衣侯,太后来了,我去见她就是,干嘛要躲着?”

    “让你躲着就躲着。”萧光却是扯着杨宁到了书架边上,道:“这里是......是皇上读书的地方,平时不许外臣进来,你今天在这里,太后瞧见,一定会生气。”

    “不许外臣进来?”杨宁此时倒被搞糊涂了,心想这要不让外臣进来,怎地范公公领着自己往这里来?自己都坐在这里大半天,也没有人赶自己离开。

    可是见萧光神情凝重,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先在书架后面藏着,心想这次进宫真他娘的晦气,先是等了大半日,如今还要躲躲藏藏,搞不好后面还要出什么怪事,看来还是尽早离开皇宫为妙。

    书架上后面是厚厚的红木板,完全遮掩了视线,也瞧不见屋里的状况。

    听得一阵脚步声响,随即听到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杨宁听到有人进屋之时,正想着是不是太后已经进屋,便听到一个声音道:“儿臣叩见母后!”

    杨宁听到声音,身体一震。

    他分明听得清楚,说话的正是萧光,可萧光却称呼太后为“母后”,杨宁顿时惊骇无比。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杨宁又听到一个颇有些严厉的声音道:“为何会穿这身衣裳?”

    他是皇帝?

    萧光是皇帝?

    他就是刚登基的隆泰皇帝?

    杨宁骇然之际,脑中飞转,瞬间就明白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本以为萧光说话大胆,只因为认出了自己这个假冒的锦衣侯,现在才知道,这地方本来就是人家的,自然说话毫无顾忌。

    如果不是皇帝,又怎敢拿起点心享用?

    杨宁只怪自己太过糊涂,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萧光竟然就是大楚新登基的皇帝,着实让杨宁大吃一惊。

    他脑中已经是影像翻滚,前后衔接,很快就理出了头绪来。

    之前就已经有人说过,东齐国举行册立太子大殿,大楚的皇太子亲自率队前往参加大典,京中阴云密布之时,甚至许多人都以为楚国皇太子还在东齐。

    现在看来,皇太子在东齐之时,就已经得到了先皇帝病危的消息,所以早已经秘密从东齐出发,日夜兼程赶回建邺。

    但是皇太子的行踪,显然已经被人追查的,普通人对于楚国皇权更迭并无多少感受,可是暗地里,却已经是风云暗涌,不想让皇太子及时赶回京城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这些人自然是派了刺客在沿途截杀。

    自己当日见到萧光,肯定是已经经历过诸多的艰难险阻,其目的就是为了赶在先皇帝驾崩之前,及时返回京城。

    先皇帝这边显然也有准备,算准皇太子在半道上可能会受到阻碍,所以派出了黑刀营前往接应。

    否则如果只是个小太监,怎可能劳动黑刀营的人出马接应?

    杨宁还清晰记得,段沧海等人在破庙那边发现黑刀营的踪迹只之时,反应都是大感意外,在他们看来,黑刀营甚至都不会因为侯爵世子出马,一旦出动,必定是天大事情,此时想起,那当然是因为萧光就是皇太子,皇太子处在危难之中,黑刀营自然会出动接应。

    杨宁脑海中的碎片被他勉强拼凑起来,心想即使自己没有全部猜对,应该也是**不离十。

    却听到萧光声音道:“儿臣是想亲自试一试这些宫人的服饰穿着是否舒坦,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杨宁心想你小子说谎也不带犹豫,声音平静,搞得就像真的一样。

    “改进服饰?”太后声音传过来,道:“这些事情,何劳皇上亲自过问?而且宫人的服饰又不是一年两年,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又何须改进?”

    杨宁听太后声音,并不显老,而且听上去似乎是三十多岁的人,心想萧光也不过十六七岁,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不会太晚,按道理来说,这位太后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

    隆泰小皇帝恭敬道:“是儿臣逾越了,请母后责罚。”

    太后语气微微和缓,道:“皇上刚刚登基,想要破陈出新,励精图治,这当然是好的,不过也不是什么都要推倒重来,我大楚立国,已经是三代皇帝在苦心经营,这才传到你的手中,他们俱都英明神武,许多规程,他们都有定制,不可轻易改动。”

    隆泰小皇帝道:“儿臣知道了。一切都遵循祖制,儿臣并不敢更改。”

    杨宁听隆泰的语气虽然十分恭敬,可总觉得有些古怪,心想这是母子对话,而且这屋内并无其他人,隆泰的语气也似乎太过恭敬了一些,母子单独相处,即使是皇室中人,也不该如此恭敬。

    恭敬太过,就显得太过见外,没有母子之间的温情。

    “皇上能够体恤先祖创业的艰难的,让本宫很是欣慰。”太后道:“皇上,本来是想让人请你去本宫那边,可是想着这些日子皇上忙碌,所以本宫亲自过来,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件事情。”

    隆泰道:“母后有什么吩咐?”

    “皇上,你已经年满十六,按照道理,早就该大婚了。”太后轻叹道:“只是这几年前方一直在打仗,先帝日理万机,寝食不安,自然没有精力为你张罗婚事,本宫也要照顾先帝,所以也耽搁下来。”顿了顿,才道:“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也该尽快操办婚事,乾坤阴阳,后宫没有皇后,总是不成的。”

    隆泰依旧是恭敬道:“母后,儿臣刚刚登基,最紧要的是学会处理国事,儿臣以为,等能够独自处理政事,再成熟一些,再大婚不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后道:“古有明训,要齐家,先修身,要治国,则先齐家。皇上尚未成家,如何齐家?不可齐家,又如何治国?皇上,一个男人要成熟,最好的法子是先成家,如此才能够迅速成熟起来。”

    杨宁躲在书架后面,此时却已经听明白了几分。

    看来太后今日过来,是为了隆泰小皇帝的婚事,太后是想着尽早为皇帝大婚,但隆泰的语气,似乎并不愿意刚登基便立刻大婚。

    一阵沉默之后,才听隆泰道:“母后是让儿臣迎娶司马菀琼?”

    太后语气颇有不快,道:“菀琼是皇上的表姐,自幼聪明伶俐,如今已是一个知书达理聪慧贤淑的大姑娘,皇上应该知道,秦淮之战之前,先帝已经有意让婉琼入宫成为太子妃,只是被战事耽搁而已。”

    “但是父皇并无对儿臣提及过此事。”隆泰道。

    太后语气更是不悦,“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本宫在撒谎?”

    “儿臣不敢。”隆泰立刻道:“儿臣知道,立后乃是国之大事,也并非儿臣喜欢谁,就让谁入宫为后,不喜欢谁,就不得入宫。”

    “皇上能以国家为重,这是大楚的福分。”太后道:“可是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不喜欢菀琼?无论相貌还是人品以及门第出身,菀琼都已经是无可挑剔,普天之下,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成为皇后。”

    “母后不要着急。”隆泰语气平和:“儿臣只是觉得,如此大事,是否要传召朝中的一些忠臣一起商议?”

    “本宫看没有这个必要。”太后语气颇冷,“这是皇家之事,也用不着那些外臣说三道四。”

    杨宁听在耳中,心想看来这对母子是因为这桩婚事才会显得颇有些冷淡,太后明显是坚持要让那个司马婉琼成为皇后,但隆泰却似乎另有考虑,司马婉琼还是隆泰小皇帝的表姐,却不知道又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千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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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三更,这是第二更,当然,大家如果给力,未必不会有第四章!

第一九六章 咄咄逼人

    隆泰沉默一阵,才道:“母后,父皇驾崩不久,这时候立后,是否操之过急了?”

    他说话语气颇为恭敬,但杨宁却觉得这小皇帝每一句话说出来,似乎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应答的十分妥帖。

    他言语虽然不硬,但言语背后却带着几分含蓄的硬气。

    太后似乎也被隆泰问住,杨宁心想此前听说古人谨守孝道,父母过世,守孝三年,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是不是守这个规矩?若是真的有这样的规矩,却也不知道皇帝用不用去守?

    没过多久,才听太后道:“先帝崩逝,你稳定国家社稷才是对先帝最大的孝顺。若是迟迟不立后,难免会引起朝野不安,实非孝顺之道。”顿了顿,才道:“皇上,本宫坐镇后宫,也必须要为皇家的血脉操心。这一次你也明白,如果不是忠义侯稳定局势,你是否能够顺利登基,其实也是未知之数。”

    杨宁心下一震,心想难怪齐景过世的时候,忠义侯为何没有出现,看来在那段最为紧要的关头,忠义侯果然是将精力放在了新君即位之上。

    隆泰并没有说话。

    “皇家血脉的延续,是皇上治国第一件大事。”太后道:“皇上即使不能立刻立后,也该先将菀琼先宣进宫来。”

    隆泰终于道:“母后所言,儿臣记着,会仔细考虑此事。”

    “哎,不为父母,不知父母的苦心。”太后叹了口气,顿了一下,忽然问道:“皇上,此番你准备如何赏赐忠义侯?”

    “母后觉得应该如何赏赐?”隆泰问道。

    太后道:“先帝临终托付,要忠义侯辅佐皇上,皇上是亲耳听见的。先帝崩逝,忠义侯殚精竭虑,对皇上忠心耿耿,这才安然挺过了危难时刻,依本宫之见,忠义侯和那批忠心耿耿的臣子,都是皇上日后依仗的国家栋梁。”

    隆泰笑道:“母后所言极是,忠义侯的功劳,儿臣定是记在心上的。”

    “奖罚分明,是为君之道。”太后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皇上是否应该为忠义侯加封爵位?”

    隆泰道:“忠义侯位居四大世袭候之首,乃是一等候,荣耀无比,如果再要加封,就只能封为公爵了。”顿了顿,才道:“我大楚立国至今,固然没有异姓王,却也没有给异姓封过公爵。”

    “皇上不是想要破陈出新吗?”太后语气温和起来,“有些东西要遵循祖制,可是也并非事事都要死守着祖宗的规矩,有些可以改变的事情,皇上也未必不能改变。皇上刚刚登基,要树立自己的威信,破除一些旧规,未必不可。”

    杨宁听到这里,这才明白,这太后竟然是想让皇上加封忠义侯,听太后的意思,对忠义侯似乎极其信任。

    隆泰似乎在犹豫,片刻后才道:“母后,四大世袭候,乃是我大楚四位一等侯,四大侯爵都是为我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母后让儿臣加封忠义侯为公爵,儿臣本该谨遵母后之命,可是儿臣却只担心一件事情。”

    “何事?”

    “如果加封忠义侯为公爵,其他三大世袭候又会如何想?”隆泰道:“儿臣只担心那三位侯爵心里不平衡,此外如果加封忠义侯,这忠义侯的爵位是否从今以后便即消去?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楚四大侯爵,如果没了忠义侯,是否有些不妥?”

    太后立刻道:“皇上多虑了。太祖皇帝赐封四大侯爵,而且当年下过旨意,四大侯爵世袭罔替,自然是不能消爵的,如果加封了忠义侯,爵位自然传袭下去。至若皇上担心其他三位世袭候心中不满,依本宫之见,皇上也不必有此顾虑,此番是忠义侯为皇上保驾护航,锦衣和武乡两候是寸功未建,至若金刀侯,皇上莫忘了,他和朝廷和皇上可不是一条心。”

    隆泰立刻道:“母后,恕儿臣直言,母后说锦衣和武乡二侯寸功未建,事实却未必是如此。锦衣和武乡在军中都是有着很深的人脉,军中诸多将领当年都是跟随这两位侯爵征战沙场,母后知道,这两位侯爵对先帝都是忠心耿耿,所以他们的部下也都是效忠于儿臣,如果不是有这些人存在,震慑一些别有居心之辈,儿臣也未必能够如此顺畅登基。”

    “皇上说的没有错,但此番立功最大的,还是忠义侯。”太后争辩道:“如果不是忠义侯运筹帷幄,局面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声音微冷:“皇上难道觉得忠义侯做的还不够?”

    隆泰道:“母后误会了,儿臣并无这样想。”

    “忠义侯和一帮忠臣立此大功,如果皇上毫无封赏,本宫担心会让不少臣子失望。”太后叹道:“皇上,要想治国,必须要用人,要用人,就必须要得人心,皇上说是不是?”

    杨宁躲在书架后面,听得仔细,心想这太后似乎有些过分了。

    他也知道,后宫本不该轻易干涉政事,虽说隆泰刚登基,理政能力有所欠缺,身为太后,稍作指点也并无不可,但是涉及到封赏公爵此等大事,终究还是应该让隆泰自己拿主意,但听太后言辞颇有些咄咄逼人,倒似乎隆泰如果不答应封赏忠义侯,太后就不会善罢甘休一般。

    隆泰沉默一阵,终于道:“母后既然这样说,儿臣自当遵从。儿臣会召见礼部尚书,专门议定此事,此外立下功劳的其他大臣,忠义侯心里应该有本帐,儿臣会让忠义侯拟一道折子上来,看看此番立功的大臣名单,到时候自当遵从母后之命,一一封赏。”

    太后语气顿时充满欢喜,笑道:“皇上这般说,本宫就放心了。有了皇上的封赏,这帮大臣自此以后,自然更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尽心效命。”

    隆泰道:“儿臣再过几日便会召集群臣上朝,到时候自然会在朝会上宣旨。”顿了一下,才问道:“母后,可还有其他事情?”

    太后道:“天快黑了,皇上也该用膳了,不要操劳太过。是了,菀琼的事情,皇上还是想一想,本宫改日再和皇上说话。”随即便响起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又听隆泰道:“儿臣恭送母后。”

    片刻之后,四下里便恢复了宁静,杨宁心想太后应该是已经离开,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只瞧见隆泰小皇帝正靠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忽地抬头,道:“齐宁,你出来吧,太后已经走了。”

    杨宁舒了口气,这才轻手轻脚走过去,到了隆泰小皇帝边上,犹豫一下,终是跪倒下去,道:“臣......臣参见皇上。”心中却是有些紧张,暗想萧光既然是小皇帝,却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自己,如今恰恰只有这小皇帝知道自己是假冒的锦衣侯。

    隆泰扭头看着杨宁,笑道:“本来还想和你多玩一些时候,不成想这么不巧,太后今天刚好撞过来,朕的秘密可是被你知道了。”抬手道:“你起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朕,不用这些套路。”

    杨宁听隆泰语气还算随和,起身来,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隆泰含笑问道:“怎么,知道我是皇上,你连说话的胆子也没有了?你这人不是胆子很大吗?连锦衣世子都敢冒充,如今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这一说,杨宁反倒心下坦然,心想事已至此,这小皇帝只怕已经想好了处置自己的办法,干脆放松下来,笑道:“我......不是,臣不知道你就是皇帝,多有得罪,所以和你之前说话有些放肆,皇上.......皇上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了。”

    “朕自然要罚你!”隆泰忽然间眉头一紧,电光火石间,已经探手过来,往杨宁腰间抓过来,杨宁本要做出反应,忽然想到这小子可是当今大楚的皇帝,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被隆泰抓住腰带,脚下一个横扫,直往他下盘扫过来。

    杨宁条件反射般抬起脚,迎着隆泰踢过来的脚踢过去,顺手也抓住了隆泰一只手臂。

    两人各处一条腿,你来我往变化,猛听得隆泰一声轻吼,手臂用力,将杨宁一个横甩,杨宁也几乎同时用力,两人瞬间调了个位置,却见得隆泰猛地微一矮身,手肘朝着杨宁胸口撞过来。

    杨宁初见萧光之时,两人曾在雨中斗过一场,杨宁的格斗摔跤术不弱,却也知道这小皇帝的身手也不赖,那次两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一次两人你来我往交手十几回合,一时也没能分出胜负,杨宁只感觉隆泰动作要领十分娴熟,也是个练家子,而且这小皇帝的力气实在不小,他现在不担心被小皇帝摔倒,只担心阴差阳错**神功再次发威,待会儿将小皇帝的内力吸出来可就不得了。

    杨宁如今已经知道从木神君手中得到的**神功就是一门吸人能力的诡异功夫,他亦知道,一旦对手使出内力触碰自己身体的几处位置,自己身体就会条件反射般将对方的内力吸入进来,便是连自己也不好控制。

    他体内储存有雄浑的内力,只是如今却还不知道该如何随心所欲地去操控体内的内力。

    小皇帝力气极大,杨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练就的力气,还是使出了内力,如果只是练出的气力,那倒无妨,可如果是从体内涌出的内力,那么自己却要小心在意,别把小皇帝也吸成了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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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一章是补昨天的第三章,昨晚吃完饭身体就不舒服,躺着休息了一下,所以晚更,对不住各位了!

第一九七章 落叶

    凭心而论,杨宁这具身体的气力目前还比不上隆泰,他无法调用内力,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子是个落魄流浪的乞丐,没有什么武功底子,虽说也有些力气,但毕竟比不上隆泰准备训练过。

    杨宁的灵魂虽然占据这具身体,但是却不能将力气也带过来。

    好在他对格斗技巧娴熟无比,所以勉强可以依靠技术上的优势和隆泰相持不下。

    实际上两人你来我往不过二十几个回合,杨宁就已经看出隆泰技术上的缺陷,要放倒对方并非难事,不过人家毕竟是皇上,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真要将这小皇帝放倒,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他自然也不会轻易被隆泰放倒,这小子和自己上次比过一场,知道自己的能耐,若是这时候被对方摔倒,就有拍马屁之嫌,杨宁倒不想让小皇帝觉得自己是要拍他马屁。

    你来我往,小半天过去,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却依旧未能分出胜负,倒是隆泰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水来。

    忽听到外面传来范公公声音:“圣上,天黑了,是否掌灯?”

    隆泰这才停住,松开了手,指着杨宁笑道:“你本事也算不错,能和朕纠缠这半天。”冲着外面道:“进来吧!”

    范公公推门而入,他显然已经知道杨宁明白了隆泰的身份,行了一礼,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在屋里掌上了灯,本来昏暗的书屋,顿时便亮了起来,范公公这才走过来恭敬道:“圣上,已经酉时了,戍时宫禁,是否要送侯爷出宫?圣上也该用膳了。”

    隆泰接过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汗水,笑道:“范德海,朕还有事要和锦衣侯商议,你将朕的晚膳摆在这里,朕要和齐宁在这里用膳。”

    范公公道:“老奴遵旨。”领着小太监先退了下去。

    杨宁这才笑道:“皇上武功高强,臣不是对手。”心里却是想着,你武功比一般人或许好上一些,可是要遇上真正的高手,那就太过稀松平常。

    隆泰摆手笑道:“皇帝不用要武功高强,朕练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朕听说武功高强的人,朝野都有很多,神侯府的西门无痕,听说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练成那样的武功,动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朕若是将心思都花在练功上,那也就不必读书,更不必学习治国之道了。”

    杨宁心想这倒也不尽然,武功高强的人确实不少,可是这些人也未必只练功不读书,不过却也相信,如果真的将心思都用在练功上,于其他地方终究还是会疏忽一些。

    不过他心里明白,隆泰不在乎自己武功高低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这小子是皇帝,皇帝身边还能少得了高手护卫?

    “皇上,太后刚才是要你娶亲?”杨宁问道。

    隆泰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杨宁也坐下,杨宁犹豫了一下,隆泰已经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必在朕的面前装矜持,你的性子朕很了解,朕要是让你站住,只怕你心里会怪责朕翻脸不认人,是吧?”

    杨宁嘿嘿一笑,这才过去坐下,道:“萧......,哦,不是,是皇上,臣可不敢这样想。”

    “齐宁,朕问你,你可有心仪的女子?”隆泰凝视杨宁问道。

    杨宁怔了一下,脑中第一时间竟然是划过顾清菡的影像,转瞬间竟然又浮现出小瑶的面容。

    他心下有些吃惊,暗想怎地隆泰问起自己心仪女子,自己脑中竟然瞬间显出这两个人来。

    凭心而论,他魂穿到齐宁的肉身之上,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心里年纪却已经不小,甚至比顾清菡还要大,这心理年纪也就决定他的品味不只是十六七岁的青年所能相比。

    顾清菡成熟丰美,优雅温柔,干练理性,再加上容貌出众,确实是杨宁喜欢的类型。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顾清菡乃是婶娘,虽然偶尔想到顾清菡时内心总有一丝涟漪,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轻易逾越。

    至若想到小瑶,连杨宁自己也有些吃惊。

    他不过见到小瑶两次,凭心而论,论起相貌小瑶比起卓仙儿、赤丹媚都还有些差距,可小瑶那种灵秀的气质,却还是让杨宁深记心头。

    “看来你真的有心仪之人。”隆泰看到杨宁表情,笑道:“朕如果没有猜错,你心仪之人,也该是进京之后才认识。”

    杨宁只是笑笑,问道:“皇上怎么说起这个?”

    “齐宁,其实朕有些羡慕你。”隆泰道:“你如今是锦衣侯,如果有喜欢的女子,以你的本事,自然是可以娶进家门,日夜相伴。但对朕来说,那只是奢望。”

    “奢望?”杨宁奇道:“皇上,所为率土之滨莫为王土,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如果有看上的女子,难不成还有人敢阻拦?”

    隆泰淡淡一笑,道:“今天你也听到了,太后让朕娶司马婉琼,不管朕愿不愿意,似乎已经无可更改。”

    “皇上,我刚才听到说,那司马婉琼似乎是你表姐?”杨宁不知不觉中,却也忘记再自称“臣”。

    隆泰也不知道是没有察觉,还是根本不在意,那张俊秀的脸上显出一丝冷漠,淡淡道:“她是朕的表姐,只不过有人想让她成为朕的皇后。朕登基不过短短时日,可是这皇后之位,似乎早就有人定了下来。”

    杨宁叹道:“其实不但是皇上,就是普通百姓的婚事,也是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隆泰眸中显出一丝厉色,道:“可惜朕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如今朕是孤身一人。”

    杨宁一愣,随即吃惊道:“那太后......?”

    “她不是朕的母亲。”隆泰道:“朕的母后在朕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过世,现在的太后,当时不过是一位贵妃,母后过世后,父皇过了两年,才册封她为皇后。”

    杨宁这才明白,为何先前这对母子说话之时,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亲情,本以为是因为婚事,隆泰起了逆反之心,所以和太后生出嫌隙,现在才知道,原来隆泰并非当今太后所亲生,听隆泰提到太后的语气,显然对太后并无什么感情。

    “原来如此。”杨宁若有所思。

    “齐宁,你今日听到太后让朕加封忠义侯为公爵。”隆泰凝视杨宁眼睛,虽然这小皇帝年纪尚轻,但现在看上去,却有着与其年纪不相称的沉稳,语气颇缓:“你是锦衣侯,你觉得如何?”

    杨宁忙道:“这是国家大事,我真不敢多言。”

    “废话。”隆泰微恼,“朕既然问你,你就别扭扭捏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朕没有其他人好商量,向师傅虽然对朕忠心耿耿,但很少和朕说起国事,朕不找你,还能找谁?”

    “皇上,你说的向师傅就是.....?”

    “不错,就是跟随朕出使东齐,一直在朕身边保护的那人,你是见过的。”隆泰道:“向师傅小的时候,家门遭遇横祸,花了几十年的功夫,苦练武艺,终有大成,这才出手将仇家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隆泰笑道:“你不知道向师傅的本事,当年残害向师傅一门的是一个江湖门派,当年可还有些名气,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字号,普通人根本不敢招惹。向师傅学成之后,一夜之间,将那个门派从上到下五十四人尽数杀绝。”

    杨宁心下发毛,心想那人倒真是狠辣。

    “神侯府插手此事,向师傅报仇之后,其实也没有想过躲藏。”隆泰道:“所以神侯府的人很轻易就抓到了向师傅,向师傅也全都招供,神侯府结案之后,像这类人,都是秘密-处决,不过处决之前,西门无痕将案宗呈给了父皇,也算是向师傅命不该绝,父皇竟然秘密赦免了向师傅。”

    杨宁一怔,隆泰继续道:“向师傅知道父皇特赦他之后,便自己净了身,说后半生的性命是父皇所赐,他愿意入宫伺候父皇,父皇看他重情义,也就召进了宫中,只是不好让他再用从前的名字,赐名向天悲!”

    “向天悲?”杨宁诧异道:“这名字倒是古怪。”

    “自幼惨遭横祸,半生只求复仇,大仇得报,却又进宫成了奴才。”隆泰叹道:“这难道不悲惨?”

    杨宁道:“所以向......向师傅就一直在先帝身边侍奉,此后又侍奉在皇上您身边?”

    “向师傅的武功,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了。”隆泰道:“朕年幼时候,就跟随向师傅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他确实也算得上是朕师父。向师傅本来是要教朕学剑,不过朕对学剑并无什么兴趣。”笑道:“你有所不知,向师傅的剑术,那可是不弱,父皇曾经对朕说过,以向师傅的剑术,足可以排进天下十大剑客之中,所以父皇将皇室珍藏的宝剑落叶赐给了他,那落叶剑据说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

    “天下的十大名剑?”杨宁一怔。

    对这个称呼,他倒颇为熟悉,在大光明寺中,他便见到白羽鹤所持的乌曜剑,而且大光明寺还赐他毗卢剑,这两把剑都是位列天下十大名剑之中,乌曜居三,毗卢位四,隆泰说向天悲的落叶剑也位列十大名剑,却不知排名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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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密议

    隆泰提到剑术,杨宁心里便有几分得意,暗想白羽鹤的剑术亦是十分了得,比之向天悲,或许只高不低,自己与白羽鹤比剑,只是出了一剑,便即击败了白羽鹤,却不知道向天悲是不是自己敌手?

    只是他也有自知之明,那次出手,固然是因为那一剑诡异玄奇,却也是因为白羽鹤稍微轻视了自己,如果对手全力以赴,杨宁实在不知道若是依靠自己勉强记下的那几招,却也不知道是否能在真正的剑客手底下活命。

    现在最让杨宁懊恼的便是剑图下落不明。

    在大光明寺与白羽鹤比剑之前,杨宁虽然依稀感觉那些剑图或许不同一般,但直到一招击败白羽鹤之后,才真正地重视起来。

    可那时候剑图却已经失踪。

    他记得清楚,自己是在昏迷之后被送往大光明寺,在昏迷之前,剑图可是藏在自己的胸口,当时那种情况,侯府上下见到自己昏迷,自然是心急如焚,应该不至于还有心思从自己怀里找出东西去,即使真的被顾清菡收拾起来,那么自己回来之后,顾清菡应该将之交还给自己。

    可顾清菡自始至终并无提过,应该是并未见过那剑图。

    杨宁无法确定剑图的下落究竟在何处,心里寻思着最大的可能只怕是落在了大光明寺的和尚手中。

    隆泰见杨宁若有所思,问道:“齐宁,你在想什么?”

    杨宁回过神来,道:“皇上,你说的天下十大名剑,应该都是宝贝吧?”

    隆泰笑道:“那倒也说不上。对朕来说,几把剑算不得什么,不过对用剑的人来说,那就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了。”又道:“先别说其他,朕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朕要是加封忠义侯为公爵,你觉得如何?”

    杨宁叹道:“皇上,你知道我是......我是假的锦衣侯,又让我怎么说?”

    隆泰神情冷峻下来,盯住杨宁,冷声道:“朕问你,你是想荣华富贵,还是想立刻被砍了脑袋。”

    “皇上,你......!”杨宁心下一紧,见到隆泰神情冷峻,语气亦是凛然,不似开玩笑,心想真他娘的伴君如伴虎,这小皇帝翻脸就像翻书一样,这才一句话没说好,这小屁孩就翻脸。

    隆泰冷冷道:“朕不知道什么假的锦衣侯,在朕的面前,你就是齐宁,锦衣侯精忠报国,如果你是锦衣侯,朕不会辜负你。但如果你自己说是假冒的锦衣侯,那么朕现在就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欺君罔上,罪无可赦!”

    杨宁一怔,张了张嘴,他当然明白了隆泰的意思,心下微微镇定,道:“皇上,我.....我是齐宁,是大楚国的锦衣侯。”

    “那么朕最后跟你说一次。”隆泰缓缓道:“朕让你忘记以前的身份,自今而后,朕不会再提,你也不用再想。”

    “这敢情好。”杨宁舒了口气,一块悬着的心放下,“皇上,以后只有锦衣侯齐宁,没有......嘿嘿。”心中却又想,看来这小皇帝还是够意思,这等若是天子包庇了自己,既然有天子撑腰,自己也就不必再担心了。

    既然连皇帝都让自己成为锦衣侯,那么自今以后就是齐宁了。

    “太后让朕加封忠义侯,将忠义侯的爵位承袭给司马岚的儿子。”隆泰目光犀利,“这司马家的荣耀可是无人可及了。”

    “皇上,司马岚就是忠义侯?”齐宁皱眉问道:“那.....那司马婉琼难道是......?”

    “司马婉琼是忠义侯的孙女,也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隆泰道:“齐宁,你当了锦衣侯,怎么一点功课也没做?到如今还不知道忠义侯是什么人?”

    齐宁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过来:“皇上,如此说来,太后.....太后就是忠义侯的女儿,忠义侯曾经是大楚的国丈?”

    隆泰颔首道:“否则太后又怎会为忠义侯求封?”冷笑一声,道:“如果按照太后的意思,那么司马岚成了公爵,他的儿子继承了忠义侯爵位,司马婉琼入宫当了皇后,再加上她自己是太后,整个朝堂和后宫,岂不都是司马家的天下了?”

    “皇上,太后求封,你觉着是太后自己的意思,还是忠义侯的意思?”齐宁微一沉吟,才轻声问道。

    隆泰道:“忠义侯老成稳重,就算心里这般想,应该也不会对太后明言,不过这阵子忠义侯隔上一天都会入宫,时常能见到太后,太后只怕是看出了他心思。朕不否认,父皇病危,形势危急,确实是忠义侯带人在那些日子稳住了形势,如果没有忠义侯在旁边帮衬着朕,朕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这样说来,忠义侯确实是立下了大功。”齐宁道。

    “所以朕对忠义侯也确实存有感激之心。”隆泰道:“朕不瞒你,这些时日,朕一直将忠义侯视作定海神针,登基之后,朕就在心里想过,是否该大大封赏他,可是......!”顿了顿,才道:“朕还没想好该给他怎样的封赏,太后就三番两次在朕过去问安的时候,提及此事,倒似乎是担心朕忘记此事一般。”

    “太后此前已经提过要加封忠义侯?”

    隆泰摇头道:“虽然在此之前并无明说,但她的意思朕心里清楚。今天只怕是实在等不及了,亲自过来,对朕直接说了。”看着齐宁,问道:“齐宁,你说朕该怎么办?”

    齐宁想了想,才道:“皇上,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太后有什么心思,而是忠义侯的心思到底如何。”

    隆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父皇临终托付之时,让忠义侯竭力辅佐朕,忠义侯当时的表现让父皇和朕都很满意,而且朕也知道,其实忠义侯为人素来低调,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这一次为朕保驾护航也确实是尽心尽力。”顿了顿,若有所思:“所以朕也才弄不清楚,太后所言,究竟是她本人的意思,还是忠义侯授意。”

    “皇上,恕我直言,这件事情真要处理起来,其实也不算难。”齐宁笑道:“而且借这次事情,皇上大可以看透许多人的心思。”

    隆泰眼睛微亮,道:“齐宁,你快说,如何处理?”

    便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范德海声音:“圣上,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用膳?”

    隆泰道:“送进来吧!”

    很快范德海就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一张桌子进来,桌椅收拾妥当,随即鱼贯而入十多名小太监,满满摆了一桌子的菜肴,范德海道:“圣上,太后之前已经吩咐过老奴,圣上用膳虽然随意,但最低也要配上八荤八素,不能少了一道菜,否则就没了皇家的威仪。”

    齐宁扫了一眼,桌上还真是摆了十八道菜。

    隆泰淡淡道:“皇家的威仪,也不是多吃几道菜就能显示出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锦衣侯在这里陪朕用膳,你们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范德海忙道:“圣上,老奴还是留下来伺候。”

    “朕说不用就不用。”隆泰不耐烦道:“朕有事要和锦衣侯商议,闲人不得打扰。”

    范德海答应一声,让小太监将灯架移靠过来,桌上顿时亮如白昼,等到范德海和众太监退下,隆泰才自己先坐了下去,努了努嘴,示意齐宁坐下,齐宁笑道:“谢皇上。”也不客气,在隆泰边上坐了下去。

    隆泰也不急着用膳,凑近过来,低声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皇上,敢问一句,忠义侯可说是托孤之臣,而且此番确实立下了大功,如果他真的想成为公爵,皇上是否拦得住?”齐宁是个极聪明的人,其实心里隐隐已经明白一些端倪,瞧着隆泰问道:“如今的朝政,是否是忠义侯在辅佐皇上?”

    隆泰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他是先帝托孤之臣,朕初理国政,诸多事情还要仰赖他,否则很多事情还处理不明白。”

    齐宁心想小皇帝承认自己的理政能力欠缺,可见确实是出自真诚与自己说话,道:“那么皇上目下是跟随着忠义侯学习料理政事?”

    “先帝在时,忠义侯就是先帝十分仰仗的老臣,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老成谋国,处理事情还是经验十足。”隆泰道:“朕一直都在跟他学。”

    “如此看来,忠义侯如果真的有心想成为公爵,皇上也不好拦阻。”齐宁轻声道:“既然如此,皇上何不干脆顺水推舟,朝会之上,加封忠义侯为公爵便是。”

    隆泰皱起眉头,道:“朕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也只是这般。”

    “皇上,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齐宁轻笑道:“你是在担心忠义侯另有心思,亦担心忠义侯的势力才过庞大,到时候不好对付是不是?”

    隆泰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道菜,才道:“那又如何?”

    “那么皇上加封忠义侯,其实可以起到一举三得之妙。”齐宁笑道:“一个公爵之位,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对皇上来说,却是一个天赐良机。”

    隆泰放下筷子,问道:“何谓一举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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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两点左右还会有一更!

第一九九章 一举三得

    齐宁道:“皇上刚才说过,自大楚立国以来,没有异姓公爵,如果是功勋至伟,皇上主动予以赐封,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臣子有心,那可就是有违开国以来的礼制。忠义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自然是明白的。”隆泰道:“忠义侯是开国功臣,在朕之前,已经是三朝老臣了。”

    “所以皇上在朝上赐封,如果忠义侯拒绝受爵,那么此事应该是太后一厢情愿,忠义侯并无其他心思。”齐宁道:“至少说明忠义侯并不敢轻易破坏祖制,这也就证明忠义侯依然是我大楚的柱梁。”

    隆泰若有所思,微微颔首道:“如果忠义侯欣然受之,便可说明他已经不将祖制放在眼中。”

    “其二,即使忠义侯真的接受了公爵的封号,皇上也不必太过担心。”齐宁缓缓道:“皇上,我到京城之后,所见所闻虽然不多,可是也知道淮南王势力不弱,朝野都有他的人。”

    隆泰脸色微冷,道:“淮南王自以为他才是正统,其篡位野心,人人皆知。先帝对他极力安抚,可说已经是荣耀无边,可他却并不感激皇恩浩荡,反倒是处处得寸进尺,朕此番从东齐返回,一路上遭遇诸多拦截,甚至命丧途中,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朕可是一清二楚。”

    “皇上,敢问一句,以皇上手中现在的实力,能否轻易铲除淮南王一党?”杨宁既知隆泰是与自己真诚交谈,便也不藏着掖着,说话也是十分的直白。

    隆泰道:“齐宁,朕实话对你说,先帝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担心淮南王有朝一日会成为朕的威胁,先帝目光长远,一切都是被他料中。只是淮南王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太宗皇帝和先帝都念及太祖皇帝的隆恩,对淮南王一直都是尽力安抚,即使淮南王偶尔做些出格的事情,也是宽容不咎。”顿了顿,才道:“淮南王此人十分狡猾,虽然朝中有许多人为他说话,但他自己却一直身居幕后,从不轻易露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只知寻欢作乐的快活王爷一般,先帝一直也没有找到由头除掉他。”

    “先帝励精图治,再加上战事连连,只怕也没有太多心思去对付他。”齐宁叹道:“再加上这些年与北汉人兵火相接,先帝也不希望因为淮南王,而导致大楚的内部动荡。”

    隆泰有些错愕道:“你连这些也都明白?”露出笑容:“看来你这家伙来京之后,倒也不是只知道花天酒地。”

    “皇上,这你可冤枉我了。”齐宁立刻道:“我可没有花天酒地,我待在锦衣侯府,这些事情不想知道也不成的。”

    隆泰叹道:“是啊,先帝的意思,淮南王如果能够老老实实,朝廷也就不要太过为难他。先帝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发重症,否则也不会是现今这样一副局面。”神情变的黯然起来。

    “先帝驾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齐宁道:“淮南王的势力并没有被先帝清除,所以他如今依然有着很深的根基,再加上那老家伙始终觊觎皇位,这种人咱们可不能不妨。”

    “老家伙?”隆泰一怔,随即笑道:“不错,那老家伙是朕的皇叔,可却一直将朕当敌人看。”

    “淮南王既然根深蒂固,皇上如果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镇住他,就要找寻对手来对付他。”齐宁笑道:“皇上不觉得忠义侯是个极好的人选吗?”

    隆泰微微点头,道:“这一点,朕当然明白,朕自然不可能让淮南王一家独大为所欲为,先帝也对朕说过,要重用忠义侯,用以制衡淮南王。只是朕担心,如果放任忠义侯,他越发膨胀,到时候朕就是养虎为患了。”

    齐宁毕竟两世为人,有着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再加上前世也看过一些帝王将相的书籍影视,知道平衡之术倒也不算稀奇,不过小皇帝年纪不大,但少年老成,不但考虑到制衡朝堂,甚至已经考虑到养虎为患的问题,心思也确实是缜密。

    “所以我才说是一举三得,这第二得不但可以让忠义侯势力壮大,能与淮南王抗衡,最为重要的是,忠义侯一旦受了公爵之位,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反感。”杨宁贼兮兮一笑,道:“那些对抗淮南王的臣子,这种时候必然都会以忠义侯为首效忠于皇上,如果忠义侯低调谨慎,那些人必定对忠义侯钦慕有加,钦佩他的人品,皇上,你不觉得这反倒是麻烦的事情吗?”

    桌上的菜肴都是宫中御厨所做,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对齐宁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诱惑,可是这时候小皇帝没将心思放在用膳上,甚至连筷子也放下,齐宁也只能矜持一些,不好大快朵颐。

    隆泰眼眸却是亮起来,显得有些兴奋,竟是伸手抓住齐宁手臂,道:“你是说.....你是说让那些大臣既和忠义侯走在一起,却又对他心生反感?”

    齐宁笑道:“忠义侯权势越大,越是骄纵,自然会越得大臣们的反感,不会和他完全一条心,有朝一日皇上才好用人。”

    隆泰拍手笑道:“齐宁,你这家伙可也是狡猾得很。”又问道:“你说一举三得,还有一得是什么?”

    齐宁道:“这就是皇帝的良机了。皇上,恕臣直言,你自己也说过,先帝突患重疾,陡然崩逝,自然没能让皇上你有太多的机会历练,你如今刚刚登基,所用的心腹之人当然也不会太多。”

    隆泰闻言,便有些无奈道:“其实天下人都以为朕当了皇帝,便无所不能,只有朕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实在不怎么样,非但不能像你们一样可以随意去往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就连吃饭睡觉也要守规矩。”指着桌上的菜肴道:“以前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每顿饭几十道菜,那也觉着没什么,可是从东齐回来的路上,朕也看到了百姓的艰难,许多百姓莫说吃这些美味佳肴,就是连一碗饭都未必有得吃。”苦笑道:“朕出使东齐之前,没有想到我大楚的百姓竟然过得那样艰苦。”

    齐宁听得隆泰真情流露,竟然体恤到百姓的艰苦,顿时生出一丝敬意,问道:“皇上看到了百姓的艰苦?”

    隆泰道:“朕为躲避拦阻,使团是兵分三路,都是暗中返回建邺京城,就是为了分散对手的注意力。朕和向师傅带着四名随从一路回京,沿途几次遇刺,那四名随从都为保护朕殉职,朕在途中,看到了淮河沿岸的流民......!”摇头苦笑道:“他们真的是衣食无着,朕那时候就想,大臣们每天都在说我大楚国泰民安,丰饶富庶,可为何一经战乱,我大楚的子民连一碗粥也喝不上?许多人就饿死在路边,任由野狗吞食......!”

    齐宁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虽然并未到过战事的最前线,可是在会泽城,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流民的凄苦。

    “朕那时候就发誓,如果朕当上皇帝,朕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天下子民真的不用受战乱之苦,而且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服。”隆泰语气变的坚定起来:“朕以前以为要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吃饱穿暖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明白,这最简单的愿望,真要达到,或许穷尽朕这一生也未必可能做到,但朕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朕做不到,就让朕的儿子去做,他做不到,就让朕的孙子去做,直到有一天做到天下子民衣食无忧。”

    齐宁心下一颤。

    这样的话,似乎有不少皇帝说过,但却是头一次从一个皇帝的口中亲耳听到,而且丝毫不是为了粉饰自己的雄心壮志,语气真诚,是一个小皇帝初为人君时最朴实的愿望。

    齐宁不知道以后面临的会是怎样的道路,更不知道隆泰以后会成为怎样一个皇帝,但能够关心民生疾苦,能够立下如此朴实却又闪烁着光辉的宏愿,却真正的触动了齐宁的心弦。

    他知道,至少这一刻,隆泰是一个好皇帝。

    “皇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齐宁盯着小皇帝的眼睛,“所以皇上要养精蓄锐,慢慢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一个强大的皇帝,才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压低声音道:“所以皇上一定要有可用之人,这些人必须对皇上忠心耿耿,帮助皇上完成心愿。”

    隆泰苦笑道:“可是朕现在最缺的就是心腹之人。”看着齐宁,道:“除了向师傅,朕现在只能和你说说真心话,齐宁,你可知道,朕有的时候,真的感到......特别的孤单,宫阙重重,金碧辉煌,可是朕有时候总觉得诺大的皇宫,似乎只有朕一个人,那些宫女太监有许多是朕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可是......有时候他们在朕身边,朕就觉得他们像那些桌椅摆设一样,朕和他们说话,一个个都是唯唯诺诺,生怕说错了话,所以朕后来也不爱和他们说话了。”

    齐宁笑道:“皇上想要说话那还不简单,我现在是你的臣子,你要是无聊,随时找我说话,不过皇上要答应我,我这人有时候一说高兴了,就没有分寸,搞不好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到时候你可不能动不动要砍我脑袋。”

    “你怕我砍你脑袋?”隆泰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没事,朕答应你,只要你和朕一条心,就算真的有朝一日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朕也不和你计较。”

    齐宁嘿嘿笑道:“皇上,我现在就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你可别怪我。”

    隆泰似乎很有兴趣,道:“你说。”

    “伴君如伴虎。”齐宁叹道:“皇上现在心情还好,什么承诺都可以许,万一有一天心情不好,我又刚好撞上犯了错,到时候皇上出尔反尔要我脑袋怎么办?”

    “胡说八道。”隆泰有些恼怒:“朕说话从来算数,为何要出尔反尔?”霍然起身,杨宁还以为这小皇帝要翻脸,却见到他快步走到书桌边上,取了笔墨,挥洒自如,随即取了一块金印,在纸上按印,这才拿着那张纸走回来,递到齐宁面前,道:“你给朕拿好了,朕说话算话。”

    齐宁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竟然写着免罪承诺,只要效忠皇帝,为朝廷办事,即使犯有大过,亦可得到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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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糊涂账

    齐宁有些吃惊,心下却又大是欢喜,他看到那颗金印盖下的印章,依稀辨识出是“授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那就是皇帝的玉玺了。

    玉玺所印,这张纸就是货真价实的免罪符了,这可不是价值千金那般简单了,起身谢道:“皇上皇恩浩荡,臣......!”

    隆泰已经打断道:“不必了。”

    杨宁这才笑眯眯地收起免罪符,隆泰这才道:“你说这是朕的好机会,又怎么说?”

    “皇上,如果忠义侯受公爵,淮南王一定会嫉恨,而忠义侯也就更有了与淮南王唱对台戏的底气。”齐宁收好免罪符,笑道:“等他们斗得不悦乎,皇上大可以趁机提拔自己的亲信。”

    “哦?”

    “皇上,就好比这一次,我听太后说,这次封赏的不但是忠义侯,还有不少大臣?”齐宁问道:“皇上可知道还要封赏哪些大臣?”

    隆泰冷笑一声,道:“朕自然是心里有数,终究是那些跟随司马岚的部下,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就是拜在司马岚门下。”

    “要让司马岚和淮南王那老家伙斗,封赏他手下一些马仔,那也不是不可以。”齐宁轻声道。

    “马仔?”隆泰好奇道:“马仔是什么意思?”

    齐宁一怔,忙解释道:“就是跟班的意思。”

    “马仔?跟班?”隆泰笑道:“这称呼倒是有趣。”

    “皇上,如果司马岚真的要封赏,还要给他手下的人加官进爵,皇上不必反对,却也不能全都答应。”齐宁眨了眨眼,问道:“皇上可明白我的意思?”

    隆泰是个极聪明的人,一点就透,明白过来,笑道:“你是说,朕.....朕可以和司马岚做交易?”

    “司马岚如今辅佐皇上理政,如果我没猜错,皇上若是提拔官员,司马岚一定会找各种理由反对。”齐宁轻声道。

    隆泰皱眉道:“朕在宫里有几个小伴,他们在朕的小时候就开始伺候在朕身边,朕登基之后,准备提拔他们在宫里做个总管太监,可是......!”冷哼一声,“太后却以各种理由反对,甚至还将那几人调离朕的身边,说什么朕不可重用宦官,否则必生事端。”

    齐宁颔首道:“所以这一次如果司马岚要皇上封赏他看中的官员,皇上大可以也自己提出几个人选来,司马岚就绝不会反对。”

    齐宁有一点看得很清楚,有时候政治上的斗争,其实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双方在妥协之中,各自获得所需求的利益,达到皆大欢喜的目的。

    隆泰想了一下,却是皱眉道:“朕也觉得,他若给别人要封赏,朕自己也提拔几人,他应该不会反对。只是......朕认识的人并不多,即使想要提拔人,一时半会又能用些什么人?”

    齐宁笑道:“皇上其实也不用着急,你就说有人举荐了几个有用之士,皇上正在考察,倒也不必急着决定用谁。”

    隆泰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朝中的大臣官员们,要么都是淮南王的人,要么就是和忠义侯走得很近,他们的人,朕自然不能轻易相信。”

    “皇上,这其中一定有置身事外的官员。”齐宁道:“皇上睿智英明,只要稍加观察,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来。皇上用人,第一自然是要争取那些置身事外的官员,其二最好是提拔一些此前备受排挤打压之人,这些人若得皇上的提拔,一定会对皇上感激涕零。”

    隆泰哈哈笑道:“齐宁,朕今天和你一番话,真是豁然开朗了。”打量齐宁几眼,才问道:“朕现在倒怀疑,你是哪里来的这些花花肠子?”

    “皇上,我可是对皇上推心置腹。”齐宁道:“皇上若觉得我说的不对,我以后就不说。”

    “废话。”隆泰道:“朕说过你不对?”感慨道:“朕今日召你入宫,其实也没有想过会和你说这些,现在看来,朕今天召你入宫,还真是没错。”这才指着桌上的菜肴道:“先吃东西吧。”

    两人用过晚膳,自有范德海带人进来收拾干净,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龙泰才道:“你是外臣,不能在宫里过夜,朕让人先送你回去,改日再和你说话。”想了想,才道:“你也帮朕找找看,看看有些什么人可以为朕所用。”

    “遵旨。”齐宁笑道:“皇上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随时召我入宫说话。”顿了顿,才好心提醒道:“皇上还有没有事情?”

    “没了,朕下次再和你说话。”

    齐宁尴尬道:“那......那皇上还记不记得......哎,皇上只怕是不记得了。”

    隆泰一怔,随即眸中现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说朕不记得什么?”

    “没什么。”齐宁摇摇头,无奈道:“皇上日理万机,有些小事不记得也无关紧要。”

    隆泰抬起脚,踢在齐宁屁股上,道:“你当朕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朕欠你的五百两黄金?”

    齐宁尴尬一笑,道:“那......那是萧光答应的,不是皇上,所以......!”

    “朕叫萧绍昀,萧光是朕的化名,那也是朕。”隆泰道:“朕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说过欠你五百两黄金,自然不会耍赖。”

    齐宁本以为萧光变成了皇帝,那五百两黄金的欠债就等若是打了水漂,听得隆泰竟然信守承诺,心下大是欢喜。

    此时他才知道,小皇帝的真名叫做萧绍昀,想到淮南王世子唤作萧绍宗,暗想这两人都是绍字辈,那也是堂兄弟了。

    齐宁本以为隆泰会让人取了五百两黄金的票子再送自己出宫,可是隆泰却没有立刻兑现的意思,只是问道:“前番朕赐给你的东西,你可收着?”

    齐宁一愣,但很快就想到,当日范德海前往侯府宣旨,让自己承袭了锦衣侯爵位,另外还赐下了两件东西,一件是玉剑,另一件则是一张白纸,那把玉剑倒也能够揣摩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是那张白纸,齐宁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其中的意思。

    今日知道原来小皇帝就是萧光,他隐隐明白了意思。

    “朕给了你一把白玉制作的宝剑,你应该已经明白意思。”隆泰道:“玉乃纯白无暇之意,宝剑乃是镇妖除魔之用,锦衣侯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自太宗皇帝开始,就殚精竭虑,为大楚平定寇乱,威震四方。朕希望你也和前两代锦衣侯一样,不但心无旁骛,一心效忠朝廷,而且还能历练成为朝廷的一把宝剑。”

    齐宁心想这意思自己倒是早已经猜到。

    “朕给你的那张白纸,你自然也看过。”隆泰嘿嘿一笑,道:“朕是要告诉你,朕说话算话,既然承诺你五百两黄金,那就说到做到,那张白纸,就算是萧光给你立下的欠据,不过朕是天子,天子富有四方,天下的东西都是朕的,朕当然不会欠任何人东西,也用不着给任何人立下欠据。”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齐宁本来很明白,萧光就是皇帝,皇帝就是萧光,萧光欠自己五百两黄金,就等若是皇帝欠了自己的债,刚才皇帝也承认这一点,可是小皇帝现在这样一解释,他脑子便有些懵,一时理不顺,只能小心翼翼请教道:“皇上,臣愚钝,请教皇上,那五百两黄金,我到底该找谁讨要?是找.....是找皇上,还是找萧光?”

    “自然是萧光。”隆泰道:“萧光就是朕,朕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所以萧光也不可能出尔反尔,你找萧光索要欠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过你要记着,朕是皇帝,皇帝不会欠任何人的债务。”

    齐宁心中暗骂,你他娘的翻来覆去说这半天,究竟这账老子找谁要?萧光欠了老子五百两黄金,你就是萧光,可他娘的你又说皇帝不会欠债,这道理老子又怎么和你争辩?

    他只感觉这笔债很可能就这样黄了。

    隆泰派了范德海亲自送齐宁出宫,范德海途中语气更是亲热得很:“侯爷,看来皇上对你是一见如故,皇上对侯爷也十分赏识,以后还有赖侯爷多多关照了。”

    齐宁笑道:“范公公客气了,我是后进晚辈,以后要范公公照顾的地方还很多,范公公要是有空,多去我府里走动,大家一起喝茶。”

    范德海更是眉开眼笑,只觉得这锦衣侯年纪虽然不大,但做人却没话说,没有一点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齐宁心里却还在想着,小皇帝当日赐爵送出那两件礼物,自然在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假冒的锦衣侯,否则也不会送去一张没有写任何字的白纸作为欠据。

    向天悲在齐景出殡之日跟随范德海一同前往,可能是奉了隆泰之令探一下情况,只是那天向天悲正好看到了自己,那向天悲目光毒辣,当日应该就发现自己这个锦衣世子大有可疑,甚至告诉过隆泰。

    隆泰和向天悲并不能完全确定,所以那日在花市,向天悲很有可能是在暗中跟踪自己,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真伪,直到确定无疑,隆泰这才召自己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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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零一章 失而复得

    齐宁出了宫,段沧海也是在宫外等了一下午,心急如焚,见到齐宁安然无恙出来,急忙迎上来询问。

    齐宁只是说隆泰留他在宫中用膳,段沧海惊讶道:“侯爷,那皇上可有说为何要留下用膳?”

    “皇上留本侯用膳,难道还要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齐宁笑道:“幸许是和我一见如故,大家感觉很好而已。”

    段沧海知道皇帝召见大臣,特别是初次召见,往往很快就会结束,一下午不见齐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心下焦急万分,这时候听说齐宁是吃了晚膳才出来,也是十分惊讶,毕竟头一次召见,就留在宫里用膳,这事儿极其罕见。

    不过皇帝能够赐膳,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段沧海想了一想,这才心下稍安。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好在段沧海在黄昏时分,就觉得齐宁只怕很晚才能出宫,早就让人准备了灯笼,将车灯笼挂在马车上,这才往侯府返回。

    车行辚辚,齐宁在车中心有所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传来凄厉叫声,微吃了一惊,掀起车窗帘,向外瞧去,只见到此时正走在一条街上,边上恰好有一条小巷子,一个人影从小巷内冲出来。

    段沧海早已经厉声道:“保护侯爷!”

    几名随从大刀出鞘,已经护在了马车周围,全神戒备,齐宁只见到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那人状若疯癫,手舞足蹈,口里发出凄厉嚎叫,似乎异常痛苦。

    随即却见到从那条巷子里又冲出数人,手中俱都拿着一根木棍,破衣烂衫,头发也都十分蓬乱。

    段沧海已经沉声道:“你们是何人?”

    对方有一人见到马车,上前来,拱手道:“游儿走四海,八方守阴阳!”

    段沧海声音微微缓和,道:“原来是丐帮的兄弟。”

    “各走善道,请!”那人语气倒还客气,一抬手,做了个请势。

    此时剩下那几人却都是围住了那嚎叫的疯子,有人伸手过去抓,那疯子被围住,左突右闯,却一时走不脱,那几人对疯子似乎也有忌惮,只是围住,似乎是要找寻时机将他拿住。

    段沧海冲着说话那人拱了拱手,也不多言,这才催马到了窗边,低声道:“侯爷,不妨事,是丐帮的人。”

    “丐帮?”齐宁听到这二字竟然感觉有些亲切,问道:“这些人都是丐帮的人?那疯子是谁,为何要抓他?”

    段沧海道:“侯爷,丐帮的事情,咱们不必插手,丐帮与我们锦衣侯府素来没有恩怨,不必找麻烦。”

    此时却见到一人猛地找到机会,从背后将那疯子扑倒在地,那疯子一身咆哮,一个甩身,竟然将那人甩开,可见力气不小,好在这时候其他几人也趁机冲上去,将那疯子死死按住,有人沉声道:“先绑起来再说。”

    那几名丐帮弟子手脚利索,将那疯子绑起,那疯子喉咙里发出怪叫,但被几人死死揪住,却已经挣脱不得。

    丐帮弟子也不要看段沧海这边,几人七手八脚将那疯子抬起,然后迅速进了小巷子,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段沧海,这也没人管吗?”齐宁皱起眉头,虽说已经很晚,但街上倒还依稀有些行人,刚才发生这一幕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街上的行人都是远远避开,并不靠近。

    段沧海解释道:“侯爷,这是丐帮的内务,外人不会插手,就算是神侯府,只要丐帮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也不会去管。这是丐帮鬼金羊分舵的人,这些年也并无在京城惹事,而且丐帮弟子和官府也算是比较配合。”

    “鬼金羊分舵?”齐宁在会泽城的时候就知道丐帮总共有二十八处分舵,乃是按照二十八宿命名,二十八处分舵遍布天下,可说是当今天下人数最众的帮会。

    段沧海却以为齐宁并不了解丐帮,马车继续往前行,他则是骑马跟在窗边解释道:“丐帮总共有二十八处分舵,按照二十八宿命名,他们的弟子遍布天下,这鬼金羊只是他们在南方的南七宿之一。”

    “南七宿?”

    “东方青龙,北方玄武,南方朱雀,西方白虎。”段沧海对江湖势力倒也是如数家珍,“南方朱雀堂下辖南七宿分舵,这鬼金羊便是其一,据我所了解,南七宿分舵,都有一名舵主,而南七宿又统归朱雀堂的长老统辖,这南七宿的朱雀长老,就在京城之中。”

    “哦?”齐宁好奇问道:“那丐帮帮主是谁?你可见过?”

    段沧海摇头道:“丐帮帮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丐帮弟子,也没有几个人见过,我听说那位丐帮帮主武功奇高,是百年来丐帮武功最强的奇才,究竟是真是假,那倒不知。”又道:“刚才那疯子,如果不是丐帮的仇家,便有可能是丐帮自己的人。”

    “自己人?”

    “是,我听说丐帮的帮规颇严,立下了十二大帮规,但有触碰,轻者逐出丐帮,重者甚至会被丐帮自行处死。”段沧海道:“反正那帮叫花子,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虽说也用不着怕他们,但也犯不着招惹他们。”

    齐宁笑道:“帮规森严?”却想到会泽城那帮乞丐,坑蒙拐骗,甚至拐卖幼女,却不知道按照丐帮的帮规,那帮家伙该如何发落?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会泽城只是楚国边境的小县城,鱼龙混杂,而且会泽城内的丐帮弟子还只是翼火蛇分舵下面的一个小小分支,难免会被忽视,而建邺京城乃是楚国的心脏,身在京城的丐帮分舵若是帮规松懈,游手好闲,在京城为非作歹,恐怕不用丐帮帮主来管束,神侯府就早已经出手整治。

    再加上朱雀堂长老就在京城,鬼金羊分舵在丐帮长老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老实的多。

    一路上再无意外,顺利回到侯府。

    侯府上下却早已经是焦急等待,不但是顾清菡,就连府里的每一个小厮丫鬟,也是紧张无比。

    谁都知道今日被传召入宫,接受皇上的召见,在侯府众人的眼中,这一次实际上就是刚承袭爵位的锦衣侯的一场大考,锦衣侯的荣辱兴衰,直接关系着侯府里的每一个人,等了整整一下午,侯爷都不曾回府,甚至天都已经黑下来多时,依旧不见齐宁回来,自顾清菡以下,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异常的紧张。

    身在侯府,不比寻常百姓家,多少对朝廷的局势隐隐约约了解一些。

    大伙儿也都知道,在波澜不惊之下,京城最近其实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变故,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如今的朝局,远不能说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朝堂风云,转瞬即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前面两代锦衣侯在大楚都是享有崇高的地位和声誉,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刚刚继承爵位的齐宁会得到同样的待遇,毕竟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府里的这位小主子虽然却是承袭了锦衣侯爵位,可是凭心而论,并没有为朝廷立下什么大功,其功勋与声威,远不能与前两代锦衣侯相提并论。

    老侯爷是年青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太宗皇帝打天下,而二代锦衣侯齐景还只是锦衣世子的时候,就已经跟随老侯爷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功勋,相比他们而言,如今的锦衣侯在做世子的时候,被人记得最深的就是他的呆傻。

    如今天已经黑下来,侯爷却始终不见归来,甚至已经有人感觉事情不妙。

    顾清菡心烦意燥,可却也知道这时候她是侯府里的主心骨,无论传来什么样的消息,自己是绝不能乱,若是连自己都慌乱起来,整个侯府也就完全崩溃。

    每过一刻,对顾清菡来说都增加一分煎熬。

    侯府一片死寂,院内密密麻麻站着一两百号人,顾清菡则是坐在正堂内,虽然已经疲惫,却还是静静等待。

    忽听得脚步声响,打破沉寂,所有人都瞧向来人,只见是在大门外盯着的,顾清菡已经起身,问道:“侯爷回来了?”

    那人只跑了区区一小段路,却似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门外道:“三夫人,侯爷......侯爷他......!”

    所有人盯着他,急得要死,顾清菡已经快不出来,急道:“侯爷怎么了?”

    就听到一个声音笑道:“大家怎么都在这里?要开会吗?”

    却见到齐宁脚步轻盈,正快步走过来,段沧海则是跟在齐宁身边。

    齐峰和赵无伤等人也在人群中,看到齐宁出现,对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宁儿......!”顾清菡看到齐宁安然无恙返回,欣喜道:“你没事吧?”

    齐宁上前来,见顾清菡满是担忧之色,心下一暖,笑道:“三娘,我没事,皇上召我进宫,和我说说话聊聊天,天黑的时候,怕我赶不上饭点,所以留我在宫里和他一起用膳。”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先是一怔,但很快俱都显出喜悦之色。

    皇上能留下侯爷一起用膳,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众人本来紧绷的心弦,这一刻终于完全松懈下来。

    顾清菡这才长出一口气,终于露出笑容,挥手道:“大伙儿先都下去吧,侯爷回来了,不用担心了。”

    众人这才欢喜散去,侯爷得到皇上赏识,侯府以后自然是一帆风顺,全府上下,当然可以高枕无忧。

    回到堂内,顾清菡问了一番,齐宁自然是该说的便说,不该说的就删去不说,顾清菡从齐宁口中得到的信息,便是皇上对前面两代锦衣侯府的忠诚与功勋很是敬重,也希望齐宁能够继承前两代锦衣侯的志向,与朝廷休戚与共。

    直到顾清菡完全放心,齐宁看到顾清菡疲惫得很,这才劝说她去歇息。

    夜深人静,齐宁躺在床上,想着今日与隆泰所言,知道这位小皇帝其实是个心里很有计划的人,今日自己献策,小皇帝显然是听了进去,只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更何况无论是淮南王还是忠义侯,那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要以权术制衡此二人,还要在此二人的对峙之中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一定要掌握分寸火候,他实在不知道,以隆泰的弱冠之龄,能不能把握好火候。

    不过他知道隆泰是个耐心很足的人。

    向天悲在出殡之日发现自己之后,隆泰并没有性子,而是暗中派向天悲确定,这中间相隔了颇有一段时间,齐宁相信向天悲应该不止是在花市那次监看自己,甚至有些时候自己都不曾发现。

    隆泰很耐心,知道确定无疑,这才宣自己入宫。

    一个人有耐心,总是做大事的基本素质。

    他闭目躺在床上寻思着,忽听到“哒”一声响,窗户那边发出一声极轻的动静,但经过上次被小妖女阿瑙下毒之后,齐宁已经谨慎许多,而且侯府的守卫也更加森严,他立刻翻身而起,低声道:“是谁?”

    并无声音回答,齐宁摸过寒刃,起身缓步往窗边走过去,却发现本来关得严实的窗户,竟然已经打开一条小缝隙。

    他皱起眉头,握紧寒刃,忽地瞥见,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上面本来空无一物,此刻却多出一沓子东西来。

    他靠近过去,却见是一叠图纸,伸手拿过,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桌子上放的,竟然是遍寻不见的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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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零二章 有序无招,有招无意!

    齐宁看到失而复得的剑图,心下大是震撼,将那剑图随手揣进怀中,便即穿窗而出,跳到了屋后。

    刚落地,便听到有声音喝道:“是谁?”随即便见到两道黑影已经从隐蔽处冲过来,齐宁知道是府里的护卫,沉声道:“是我!”

    那两人冲过来,其中一人正是齐峰,见到齐宁,奇道:“侯爷,您.....?”

    “你们没有发现其他人?”齐宁皱眉问道。

    齐峰和另一人对视一眼,都是摇头,齐峰皱眉道:“侯爷,是不是发现什么?我们就守卫在这后面,院子四周都有人守卫......!”

    齐宁心知段沧海早已经加强了这边的守卫,他也知道齐峰未必武功有多高强,但是在侯府担任护卫多年,警觉性绝对不弱,如果真的有人过来,绝不至于丝毫没有察觉。

    可是失踪的剑图却诡异地出现在桌子上,而且是靠窗的地方,本来关上的窗户,也被打开,明显是有人出现过。

    齐宁心知,齐峰二人毫无察觉,自己甚至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打开窗户,最后发出的那丝动静,绝非自己的耳力有多敏锐,明显是有人故意让自己听见,对方来去无踪,武功之高,骇人听闻。

    “侯爷,侯爷?”见得齐宁一脸沉思,呆呆出神,齐峰不由轻唤几声。

    齐宁回过神来,笑道:“没事,可能是我听差了。”也不多言,径自回到屋里,关上了窗户,点上了油灯。

    天气寒冷,齐宁披上一件衣裳,这才坐到桌边,拿出剑图,凑在灯下细看。

    剑图确实是失踪的剑图无疑,纸张依然发旧,齐宁翻看了一遍,神情变的惊讶起来。

    从老宅鬼屋得到的剑图,虽然大部分保存的完好,但却有几页十分破旧,可能是时日太久,有些甚至墨迹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齐宁从头翻到尾,发现那几张破旧的剑图已经没有踪迹,里面竟然出现了新的剑图,明显是将那些残破无法得窥全貌的剑图重新描画出来补充进剑图之内,此外有几张模糊不清的剑图,明显是有人在上面重新勾勒了一下,变的清晰无比。

    更让齐宁吃惊的是,这些剑图之中,除了将残破的剑图用新图弥补上来,甚至还增加**页新的剑招。

    这些剑图齐宁得到之后,自然是仔细看过每一张剑图上的招式,他记忆力本就极好,虽然剑图上的招式诡异奇特,但还是勉强能够记下。

    可是这新添的几页剑图,齐宁自问之前根本不曾见过。

    来人似乎是知道齐宁对这剑图很感兴趣,所以特意将缺失的全都补上来,齐宁仔细数了一数,前前后后这一沓子剑图总共有六十四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一个完整的剑术体系。

    齐宁看着手里厚厚一叠子剑图发呆,片刻之后,口中喃喃吐出四个字:“北宫连城!”

    齐宁一直奇怪齐家老宅的鬼屋为何会有这些诡异的剑图存在,在得知有北宫连城这个人之前,这也一直是他心中疑惑不解的谜团。

    特别是在大光明寺一招击败白羽鹤,他更是知道,从老宅所得到的剑图,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剑谱。

    白羽鹤乃是进入大宗师境界的白云岛主莫澜沧的弟子,此人醉心于剑术,其剑术亦可见一斑,可是齐宁在情急之下,竟是条件反射般使出自己记的最清晰的一招,便能够击败白羽鹤,甚至伤了白羽鹤的手腕,这一剑的威力,却又是何等强大。

    齐宁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将剑图上的剑招悉数练得滚瓜烂熟,然后再与白羽鹤对战,那白羽鹤岂不是只有死翘翘的份?

    白羽鹤苦练剑术几十年,却败在自己仅仅随意练过几次的剑招之下,如此悬殊的剑术,齐宁只觉得匪夷所思。

    可是从段沧海口中知道北宫连城乃是齐家的二老太爷,而北宫连城竟然就是进入大宗师境界的剑神之后,他便知道老宅剑图与北宫连城绝对是大有关系。

    只有北宫连城才能够拥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剑术,而北宫连城与齐家的关系乃是血脉至亲,进入老宅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难道今夜送来剑图的就是北宫连城?

    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在守卫森严的锦衣侯府来去自如,这绝非一般的高手所能做到。

    最要紧的是,如果这套剑术确实是出自北宫连城之手,那么残破遗失的剑图,也只有北宫连城本人才能够修复,否则普天之下,恐怕再无一人能够补缺这套剑图。

    可是如果北宫连城活着,为何又避而不见?

    按照段沧海的说法,北宫连城虽然复姓北宫,可确确实实是齐家的人,据说老侯爷对北宫连城也确实不错,但老侯爷去世的时候,北宫连城竟然没有返回祭奠,所谓长兄如父,北宫连城没有回来祭拜老侯爷,当然是大不孝。

    北宫连城是生是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谜题,这道谜题就是与北宫连城有着血脉亲缘的锦衣侯府也无法解答。

    但今夜看到这套增修的剑图,齐宁心里便已经确信,北宫连城一定还活着,而今晚前来的,十有**就是北宫连城本人。

    借着灯火,齐宁从头到尾将剑图细细翻看了一遍,时间流逝,齐宁却是沉浸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完最后一页,齐宁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套剑图虽然似乎很完整,但让齐宁感到郁闷的是,六十四张剑图,似乎有些杂乱无章,本来齐宁得到见图纸后,曾经整理一番,似乎勉强能够看出套路,但是今次失而复得的剑图,固然修补了缺失和残破的剑招,但顺序却是杂乱无章,理不出头绪来。

    他心下有些郁闷,心想剑神二爷既然连剑图都修补好,何不干脆好人做到底,将顺序也整理好,免得自己不知道从何学起。

    正自无奈,忽地看到最后一张剑图背后印出黑色的印记,似乎有什么东西,翻转到背面,果然写着两行字迹。

    只见到这两行字迹并不规范,颇有些潦草,笔走龙蛇,显出洒脱写意之气,心想字如其人,看来北宫连城也应该是个蔑视规范之人。

    两行自己加起来只有八个字。

    有序无招,有招无意!

    齐宁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隐隐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这两行字迹,似乎是在说如果太过在意顺序,也就没有了招式,太过在意招式,就没有了剑意。

    也难怪剑神二爷送来的剑图杂乱无序,看来那位高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让齐宁按照顺序练剑。

    齐宁是个聪明的人,其实在剑术上,显然也是个颇有悟性之人,否则也不至于在大光明寺能够恰到好处地使出那一剑。

    北宫连城虽然只是留下短短八个字,但齐宁却已经隐隐体会到了北宫连城的心思。

    对齐宁来说,有招无意显然还太过遥远,自己此前根本没有练过这类剑术,可说根本没有任何剑术的基础,此种情况下,就让自己脱离招式而领悟剑意,那实在有些强人所难,齐宁自问也没有那等本事。

    当务之急,还是踏踏实实照着剑图练习上面的剑术,既然北宫连城不让自己按照顺序来练,自己便逮着哪招练哪招便是。

    不过他细细看过这些剑招,心里也清楚,这些招式诡异玄妙,有许多动作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练出来,就算剑图在你眼前,也未必能够做出那些动作,其中不少招式对于人的身体柔韧性有着极高的要求,甚至有些还对人体骨骼有些要求,这六十四招剑术,真正适合自己当前所练的,不过十三四招而已。

    虽说如此,但是有了与白羽鹤交手的经历,齐宁对这套剑图存有极大的信心,想着先将能够习练的那十几招练得炉火纯青,然后再一一去练习那些对身体要求高一些的剑术,不过若是能将那十几招练得纯熟,即使成不了顶尖剑客,但是危难之时自保,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他得了剑图,心下其实颇为兴奋,这时候也根本睡不着,取出了收藏的毗卢剑,先挑出那十几招能学的剑图,便在屋内开始练习起来。

    只练了小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侯爷,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齐宁心知屋里点着灯,自己练剑之时,守卫在外的护卫只怕是看到了自己的投影,回道:“我在活动身体,有益身心健康,你们不用多管。”

    外面答应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虽说这十几招稍微容易一些,却也只是相较其他的招式而言,这些招式都是稀奇古怪,莫说随手练来,就是要做到剑图上一模一样的动作,也不是轻易事情。

    只是齐宁知道江湖险恶,自己成了锦衣侯,以后少不得有人要对自己意图不轨,自己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段沧海等人贴身保护,说句实在话,真要碰上顶尖刺客,段沧海这帮家伙也未必真的能够保住自己万无一失,靠人不如靠己,自己还是先练这套剑术防身要紧。

    若是连性命都没了,所有的一切也就只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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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零三章 闲乐居

    次日齐宁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倒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快到晌午时分,才被敲门声惊醒,这才起身来,问道:“又是谁在打扰本侯睡觉?”

    外面却是传来侯府新任总管韩寿的声音:“侯爷,神侯府派人过来请侯爷过去吃饭,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侯爷要不要见一见?”

    齐宁一愣,心想神侯府的人过来请自己吃饭,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误会要赔礼道歉?

    他起身来,打开门,早有人送来热水,伺候洗涮,等收拾妥当,齐宁才出门,韩寿正在门外等候,看到齐宁,忙恭敬道:“侯爷,来了一个曲校尉,说是西门神侯差他过来请侯爷过去吃顿饭。”

    “西门神侯派人来请?”齐宁倒是大感意外,心想西门无痕的名字自己倒是听过多次,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前两天发生的事儿,齐宁其实已经忘记,也根本没有记在心上,却不想西门神侯还会派人过来。

    见到神侯府贪狼校尉曲小苍的时候,曲小苍依然是眯着一条缝隙的眼睛笑道:“侯爷,卑职奉神侯之命,特请侯爷前去吃顿饭。”

    “神侯太客气了。”那天晚上虽然发生误会,但齐宁该出的气倒也已经出了,他心里倒也还真是不愿意和神侯府结下什么仇怨。

    今日西门神侯派出曲小苍亲自前来相请,也算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虽说曲小苍只是一个校尉,但这个校尉却不是普通的校尉能够相提并论。

    他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位居第二,按照齐宁的了解,除西门神侯之外,曲小苍在神侯府便是第二号人物了。

    对这样的人物,齐宁倒也尽量客气一些。

    “神侯已经备好酒菜在等待。”曲小苍笑眯眯道:“神侯说了,如果请不到侯爷,卑职就在锦衣侯府门前等候,直到侯爷前去才能跟着回去复命,否则就一直待在门前。”

    齐宁笑道:“若是本侯三天不去,曲校尉难道还要在锦衣侯府门前等上三天三夜?”

    “如果侯爷希望如此,卑职也只能等下去。”曲小苍笑容满面,白白胖胖的肥肉挤在一起,却不失尊敬,他虽然身体肥胖,但给人的感觉非但不会讨厌,笑容满面之时反倒会给人一种亲和力。

    齐宁知道神侯府以西门无痕为尊,他们的处事方法带着江湖作风,曲小苍既然这样说,那么还真的可能就那样子做。

    齐宁知道这曲小苍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倒也不想和他为难,笑道:“既然是曲校尉亲自过来,本侯也不能让曲校尉真的等着。”问道:“这已经到了饭口,咱们这时候过去,是不是有些晚?”

    他到过神侯府,神侯府离锦衣侯府还真是很有一些路途,趁车过去,那也要大半个时辰。

    曲小苍笑道:“多谢侯爷赏脸。侯爷放心,神侯说了,无论多晚,都会等着,而且神侯并非住在神侯府,其实离这里并不远。”

    “哦?”

    “神侯府是办差之所,神侯早些年倒是一直住在神侯府,不过自从.....哎,自从师娘过世之后,神侯就搬出了神侯府,就在这附近买了一处小院子。”曲小苍解释道:“神侯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他老人家和师娘在神侯府生活了许多年,师娘离世之后,神侯睹物思人,也就干脆离开了。”

    齐宁微微颔首。

    西门神侯所住的地方,确实不算远,和锦衣侯府其实只隔了三条街,顺着一条胡同走到尽头,就是西门神侯居住的院子,门头上还挂着一块简陋的匾额,写着“闲乐居”三字。

    院子并不算大,不过院内却是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深冬时节,大部分的花草已经凋谢,倒是院子角落的一片竹子却是生的郁郁葱葱,为萧瑟的冬日增添了一丝生气。

    段沧海跟随着护送过来,不过到了院门外,曲小苍只请齐宁进来,便是他自己,也只是和段沧海留在院外。

    齐宁知道,西门无痕不但是神侯府的首领,在江湖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而且还是四艺絶士之一,乃是顶尖的画家。

    院内十分清净,三间十分简单的屋子,若不是曲小苍带路,齐宁真的怀疑走错了地方。

    忽听得一阵“刺啦”声音从边上的一间小屋响起来,瞧过去,竟瞧见屋顶炊烟袅袅,那里竟似乎是一处厨房。

    他心下好奇,走了过去,往里面瞅了瞅,果然是一处厨房,砌着土灶,只见到一名半老的老头正手拿锅铲,在锅台边炒菜,一股菜香扑鼻而来,那老头动作娴熟,一看就是老厨子。

    “打扰一下,神侯可在?”齐宁冲着那人问了一声。

    那人抬起头来,看到齐宁,立刻笑道:“稍等!”将炒好的菜盛了起来,装进盘中,这才拿过布巾擦了擦手,端着那盘菜走过来,笑道:“侯爷,到堂内歇息。”

    齐宁见这盘菜是芦笋炒肉,样式还真不怎么好看,但弥漫出来的味道让人食欲大振,跟着那人到了中间堂中,只见正中摆了一张小方桌,上面已经摆了三四个菜,都是常见的家常菜。

    齐宁四下里看了看,屋内摆设也颇为简单,却不见西门神侯,正有些奇怪,那厨子竟然解下围裙丢在一旁,笑道:“侯爷请坐,来的恰到好处,再早一些,这盘菜还没炒好,再晚一些,又怕菜都凉了,来来,对了,你喝什么酒?”竟然在桌边坐了下去,拿了两坛酒上来,道:“这一坛入口甘香一些,酒劲也不算很大,是南方人喜欢的,这一坛是我珍藏了好些年的烈酒,是北方来的一个朋友相送,说是入喉如同火烧,他们叫它北风烈,哈哈,这名字倒也有趣。”

    齐宁一怔,迅疾明白什么,问道:“你......你就是西门神侯?”

    那厨子笑道:“侯爷是否觉得神侯就该等着别人来伺候?哈哈,老夫倒是觉得这才是活着。”抬手道:“赶紧坐下吃菜,再不吃可就凉了。在老夫这里,你也别拘谨,令尊在世的时候,这地方他可时常来,每次都是老夫亲自下厨,也就这几个下酒菜,可每一次都能一扫而空。”

    齐宁这才确定,眼前这人,竟豁然真的是西门神侯。

    他早闻大名,可是却想不到第一次见到西门无痕却是这样一副景象。

    西门无痕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百姓,看上去五十多岁年纪,身形修长,穿着随意,相貌却是颇为儒雅,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十分俊朗的男子。

    他知道这个时代,就是普通人家,也很少有男人下厨房,堂堂神侯府的首领,竟然系着围裙亲自下厨,这实在是齐宁没有料到的。

    落座之后,西门无痕先给齐宁斟上酒,笑道:“还是先饮淡一些的,你年纪轻,也没有去过北方,未必习惯北方人的烈酒。”给自己斟了一杯,才道:“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已经让神侯府从重惩处,侯爷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齐宁回过神,道:“神侯不必如此,其实误会当场就已经解开。”

    “不是什么误会。”西门无痕摇头道:“最近这几年,神侯府的许多事情,老夫已经不必亲自去过问,神侯府也是交给老夫的大弟子轩辕破去打理,本来一切都还好,但这次出了这件事儿,就表明神侯府还是出现了极大的疏忽。”

    齐宁笑道:“事情繁多,难免总会有些差错的,神侯其实也不必太在意。”

    “神侯府是处理案子的地方,而且每一桩案子,都涉及到江湖势力。”西门无痕正色道:“即使最简单的案子,只要处理稍有疏忽,很可能就会酿成巨祸,所以根本是容不得有丝毫的差池。”

    齐宁神情顿时肃然,道:“神侯所言极是,是我失言了。”

    “先吃菜。”西门无痕笑道:“今天请你过来,一来是为那件事情向你道个歉,二来也是希望侯爷对我们神侯府有什么建议,大可以提出来,最后也是让侯爷认个门,以后若是山珍海味吃的油腻了,想换换口味,大可以到老夫这来。”

    西门神侯看上去和蔼可亲,和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很不相符,齐宁大感意外,拿起筷子夹了道菜,品尝一下,竟觉得果然是极其可口,赞道:“神侯,你说话不是开玩笑吧?如果我真的想吃家常菜,能到这里来混饭吃?”

    “哈哈哈......!”西门无痕大笑道:“随时欢迎,先说好了,在我这里吃饭,有个规矩,动了第一筷子,如果不将桌上的菜全都解决干净,那可不许离席。令尊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坏过这规矩。”

    齐宁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虽然有五道菜,但菜量不算太大,两人真要全力以赴,五道菜倒完全可以解决。

    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响起脚步声,听到一个清脆声音道:“爹,你是不是又在偷偷饮酒?”话声之中,一道倩影已经飘然而入,齐宁抬头瞧过去,正是西门战缨。

    西门战缨瞟了一眼,瞧见齐宁,立刻蹙起眉头来,西门无痕看了西门战缨一眼,道:“缨儿,你来的正好,侯爷在这里,你过来斟酒!”

    西门战缨显然对齐宁没什么好印象,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西门无痕皱起眉头,沉声道:“站住!”

    西门战缨停下脚步,西门无痕冷声道:“我的话你没听见?侯爷在此,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前天的事儿,侯爷不和你计较,若是换作别的侯爷,你以为能够就这般轻易了了?还不过来。”

    神侯不愧是神侯,冷声而言,自有一股不容抗拒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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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零四章 推理

    西门战缨显然对神侯还是十分敬畏,虽然很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走了回来,到得桌边,齐宁笑眯眯道:“缨姑娘,这可有劳你了。”

    西门战缨忍不住道:“不许这样叫我。”

    西门神侯咳嗽一声,西门战缨只能垂手站在一旁,只是那张俏脸上却宛若布满了寒霜一样。

    “缨姑娘,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其实......其实也不用勉强自己。”齐宁叹了口气,“我和神侯饮酒,你要是冷冰冰样子,这......!”苦笑摇头。

    西门战缨心知齐宁这是故意火上浇油,恨不得拿刀砍死他,但被西门神侯盯住,只能道:“侯爷尽管饮酒,我只在旁伺候,不会打扰你们的心情。”瞥了西门神侯一眼,显然连西门神侯也被她一同怪上。

    齐宁端起酒杯,道:“神侯,今日承蒙邀请,我先敬你一杯!”当下举杯一饮而尽。

    西门神侯笑道:“看来小侯爷和令尊一样,饮酒也是这般痛快。”举杯饮尽,瞧了西门战缨一眼,示意西门战缨倒酒。

    西门战缨抱起酒坛,面无表情给两人斟上酒,齐宁笑道:“缨姑娘倒酒的功夫真不赖,刚刚好。”

    西门战缨狠狠瞪了齐宁一眼,但在西门神侯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据说侯爷那天晚上瞧见了凶手。”西门神侯夹菜道:“侯爷还记得他的身形样貌?”

    齐宁知道神侯所说的是吸血凶手,摇头道:“神侯误会了,那凶手我确实看到,不过他的样貌,我却看不清。他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遮掩了身形,而且脸上戴了一张面具,看上去十分恐怖,那是有意要将真面容掩饰起来。”

    “犯下此等大案,当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神侯微微颔首,“那侯爷可曾听到他说话?记得他的声音否?”

    齐宁摇头道:“他从头到尾并无说话,只是.....唔,我记得他好像叫了两声,声音十分古怪,就像野兽的嘶吼一样。”

    “那么小侯爷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披大氅脸戴面具的凶手。”神侯道:“小侯爷,你能否判断出他是男是女?”

    “啊?”齐宁一怔,奇道:“神侯难道以为会是一个女人?”

    神侯神情严肃,道:“在证据还没有明朗之前,所有的假设判断都要考虑进去,如果凶手出人意料的是个女人,而我们从一开始就断定那是个男人,那么追寻线索的时候,就南辕北辙,越走越远了。”

    齐宁心想姜还是老的辣,点头道:“神侯所言极是,不过从当夜他发出的声音来判断,应该不会是个女人。”

    西门战缨在旁冷哼一声,齐宁笑道:“缨姑娘是否有什么见解?”

    西门战缨道:“锦衣侯爷,恕我直言,你没有追查过案子,或许也是见得太少,有时候说话的声音像男人,却不能断定就是男人。宫里的那些太监,说话的声音都很尖细,像女人一样,难道你敢说宫里的太监都是女人?”

    齐宁笑眯眯道:“缨姑娘,照你意思,我想请教,那宫里的太监,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西门战缨一怔,随即脸颊微红,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小侯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神侯笑道:“这丫头的母亲去得早,所以我也纵容了一些,平日里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要在意。”

    齐宁摆摆手,大言不惭道:“缨姑娘还小,我不和她一般见识的,神侯不必担心。”

    “你......!”西门战缨眉头竖起,显出愠怒之色。

    “神侯,你说那人为什么要杀人吸血?”齐宁不等西门战缨发作,已经看向西门无痕,“我瞧见那尸首,身体里的血液大半都被吸走,一个人的胃部,如何能够承受得了那么多的血液?”

    神侯道:“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算奇怪。”

    “不算奇怪?”齐宁骇然道:“难道神侯见过有人吸血?”

    神侯道:“不瞒你说,在此之前,我并未亲眼见过,不过......江湖上倒也有这样的传闻。”

    “爹,是什么传闻?你怎么从未和我说起过?”西门战缨立刻问道。

    “这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对你说?”神侯看了西门战缨一眼,才道:“许多年前,我听人说过,有一些江湖败类,修炼一些极为诡异的功夫,那都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也都是为江湖人士所不齿。不过凭心而论,那些妖邪之术,真要修炼成功,却是威力十足,十分厉害。”

    “神侯是说,凶手吸血,是为了练功?”齐宁皱眉道。

    神侯解释道:“修炼邪功,能够投机取巧,以一些骇人听闻的手段让自身的武功突飞猛进,譬如一些江湖败类利用采阴补阳的手段修炼邪功,又有些利用剧毒之物提升功力,吸人血液练功,虽然并不多见,却并非没有。”顿了顿,才道:“据我所知,七十多年前,有一位血手魔君,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杀人无算,他练功的方法,就是取人鲜血。”

    西门战缨脸色微白,骇然道:“爹,这一次的凶手,会不会和血手魔君有关系?”

    “缨姑娘,血手魔君是七十年前的人物,哪里能活到现在?”齐宁笑呵呵道:“除非他已经变成了长生不死的魔鬼。”

    “那又有何不可能?”西门战缨冷笑道。

    “就算他真的能长命百岁,那也活不到现在。”齐宁道:“这样一个邪魔,你觉得江湖上能放过他?神侯,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血手魔君肯定早就死翘翘了。否则那家伙要是不死,都过了七十多年,那武功一定是天下无敌,还能有人杀的了他?”

    神侯笑道:“小侯爷说的不错,血手魔君在江湖上猖狂了不过几年,就被人围剿杀死,早已经不复存在。”

    “难道他就没有徒弟?”西门战缨依旧不甘心,“爹,说不定如今在京里为非作歹的,就是那魔头的徒子徒孙。”

    神侯摇头道:“那倒不会,那魔头狂傲自大,也没听说有徒弟,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在江湖潜藏七十多年才突然露面。”微皱眉头,道:“如果这次的凶手真的是吸血练功,那定然要尽早将此人抓获,否则给他留出时间,只怕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齐宁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神侯,我觉得那凶手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

    “哦?”神侯道:“小侯爷为何这样说?”

    “我看到那人的身影,不像一般人,很有些威风。”齐宁皱眉道:“当时他站在屋顶上,大氅飘动,居高临下瞧着我,那气势.....,这么说吧,我当时瞧着他,就像看到一个大将军在检阅自己兵士,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种感觉,可是.....当时那种感觉很是强烈,所以我觉得那凶手绝非一般人。”

    神侯微微颔首道:“小苍也和我说过,说小侯爷那天晚上就提供过那人的线索。”微一沉吟,才道:“一个人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拥有,而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而拥有那样的气质之后,举手投足之间,也很难掩饰。”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齐宁道:“神侯,你说那凶手如果只是想要修炼邪门妖术,为何会选择在京城作案?谁都知道,京城乃是我大楚的心脏之地,高手如云,而且卫戍森严,更是神侯府所在之处,此人杀人吸血,不可能不被注意,他这样做,岂不是自讨麻烦?这天下这么大,真要吸血练些邪门功夫,随便到一些偏僻之处,要杀人取血,也并不困难,偏偏在京城,一定是有古怪。”

    西门战缨本来对齐宁颇有些反感,可是听到这里,却是蹙起眉头,道:“爹,他......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凶手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犯下这样的案子,一定会被朝廷盯住,可他为何还要这样做?”

    神侯看着齐宁,问道:“小侯爷有什么见解?”

    齐宁道:“我也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是,那人......根本离不开京城,又或者说,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

    “哦?”神侯饶有兴趣道:“小侯爷,你这个推测倒是大有道理。”

    “他为何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西门战缨看着齐宁问道。

    齐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看了看酒坛,西门战缨本来满是好奇之心,被齐宁这样一弄,又有几分火气,却也只能抱起酒坛斟上。

    齐宁这才道:“缨姑娘,你自己想一想,什么样的人不能离开京城?而且一旦离开的时间长了,就会引人怀疑?”

    西门战缨只是皱眉,并无回答。

    “依我之见,那人应该是被人瞩目之人,至少大部分人对他都很熟悉。”齐宁缓缓道:“他不能像商人或者游子那样,走到哪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目,这样的人,他不能离开京城的原因是因为在京城还有职责在身,一旦离开,即使不是被大多数人知道,至少也会被他身边的人察觉,甚至因此而生疑。”

    神侯凝视齐宁,神情肃然,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所以我想来想去,加上目前所知的一些线索,吸血凶手,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官员。”齐宁正色道:“而且此人甚至可能是一员武将。”顿了顿,才道:“还有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

    “什么线索?”西门战缨忍不住问道。

    “我刚才说过,那人不能长时间离开京城,但并非说不能离开几天。”齐宁道:“很多在京官员离京几天,其实也不会太引人注意,只是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生疑。如果那凶手只是为了吸血练功,那么大可以偶尔抽出时间离京两三天,也一定不会特别引人注意,可他为何冒着被朝廷追拿的风险还要在京里作案?”

    西门战缨显然被齐宁的分析所吸引,问道:“为什么?”

    “因为凶手很可能连自己也控制不了时间。”齐宁一字一句道:“他杀人吸血,不能按照自己的时间来设计,而是随时需求,他自己无法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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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零五章 报酬

    西门神侯身体一震,西门战缨也是微微变色。

    一阵沉寂之后,忽见神侯拍手赞叹道:“后生可畏,小侯爷,老夫其实以前道听途说,说锦衣侯府有个脑筋迟钝的世子,今日才知道,道听途说之事当真是不可信,小侯爷心思缜密,心细如发,便是老练的办案高手,也未必思虑至此。”

    “神侯过奖了。”被这位老侦探夸赞,齐宁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班门弄斧,让神侯见笑了。”

    神侯摇头道:“小侯爷不必自谦。”看向西门战缨,道:“你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侯爷分析的入情入理,你可能想到这一点?”

    西门战缨虽然觉得齐宁所言大有道理,却还是不甘道:“爹,你怎么知道这都是他想出来的?如果是他回去和手下人说,手下人帮他想出来,那也没什么稀奇。”

    “不知悔改。”神侯冷哼一声,“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可自以为是。”也不看西门战缨,向齐宁道:“小侯爷,你若不是锦衣侯,老夫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拉到神侯府办差。”

    齐宁哈哈大笑,这西门神侯为人与齐宁之前所料完全不同,没有丝毫的架子,虽然偶尔流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整体感觉给人却很是平易近人。

    两人说的投机,就着家常菜连饮数杯,齐宁昨晚练剑到很晚,睡到中午才起来赴宴,在路上就已经肚中饥饿,再加上神侯所做的家常菜确实味道很是可口,两人也不谦让,一边饮酒一边吃菜,没过多长时间,倒有三盘菜已经见底。

    神侯见到齐宁并不拘束,颇为洒脱,却也颇为欢喜。

    只有西门战缨冷着脸,两人喝一杯,她便在旁端起酒坛帮着斟酒,看到齐宁狼吞虎噎模样,时不时地扭过脸去,一脸不屑。

    “如此看来,凶手真的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官员。”神侯一杯酒饮尽,若有所思:“小侯爷这番话,倒让神侯府找到了目标。”

    西门战缨蹙眉道:“爹,难道你真的准备派人去调查京中的武官?京中的武官没有五百也有三百,难道将人全都派出去一个个盯住?而且......而且如果涉及到朝廷官员,咱们神侯府是否能插手?”

    “缨姑娘,武官虽多,但是擅长轻功的能有多少?”齐宁心想这小娘皮还是太嫩,也亏她还想在神侯府当差,按照现在这个悟性,再历练十年也未必能够出师,“而且尸首已经显示,凶手练的是手上的硬功夫,这两点加起来,就可以查找轻功极高而且手上功夫极厉害的官员。”

    神侯颔首道:“正是如此。”

    西门战缨顿时便有些尴尬,只能不说话。

    “神侯,我也是酒后醉话,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肯定。”齐宁笑道:“可莫因为我这番话,反倒让神侯府走入歧途。”

    “那倒不会。”西门战缨好不容易抓到话头,立刻道:“你的话只是作为线索的一部分,神侯府当然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就乱了自己的方寸,锦衣侯爷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齐宁心中暗想你这小娘皮是不是真的要和我为敌,总是挑事,真要找到机会,可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西门战缨身材很正,长腿翘臀,胸脯也挺,样貌更是不错,亦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只可惜太过冰冷,搞得总像有人欠她钱不还一样。

    “缨姑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有西门神侯在边上,齐宁倒是波澜不惊,看起来很有修养,“其实不能离京的就未必只有官员,幸许还有别的什么人,而且......神侯,缨姑娘说的不错,如果涉及到朝廷官员,神侯府是否能够插手?”

    西门神侯淡淡一笑,端起酒杯道:“如果是朝廷的官员,就该尽忠职守,只做自己的本分事。可是身为官员,却暗地里利用残忍手段修炼邪功,那就要归于江湖之事了。”笑道:“小侯爷,今天你帮了神侯府的大忙,老夫算是欠你一个人情,你说吧,想要什么报酬,只要老夫能拿出来,尽管开口。”

    齐宁一怔,随即哈哈笑道:“神侯客气了,我只是信口开河,哪里还能要神侯的报酬。”

    “小侯爷错了,这是破案,属于朝廷公事,侯爷既然帮着分析线索,那就是帮着神侯府,神侯府不能没有表示。”神侯笑道。

    齐宁看向西门战缨,西门战缨吓了一跳,竟是忍不住后退一步,冷声道:“你.....你看什么?”

    齐宁心下暗笑,心想难道你还以为我会找神侯要你?天天冷着个脸,一点也没有女人的柔情似水,像块冰疙瘩,带在身边不但暖不了人,还让人不舒服,莫说神侯不可能将女儿送出来,就算真的有这可能,自己也万不会要。

    他微一思索,笑道:“神侯,既然您都开口了,我要是推辞,还真有些却之不恭,不如这样,神侯要是愿意,送我一副画如何?”

    “画?”神侯一怔。

    “是啊是啊。”齐宁笑眯眯道:“我知道神侯乃是当今四艺絶士之一,画作无人可及,其实我一直对神侯的画作心向往之,甚至希望床头上都能有神侯的一幅画,如果神侯能够赐给墨宝,那将感激不尽。”

    西门战缨急忙道:“爹,你自己说过,不送人画。”

    齐宁一愣,叹道:“若是这样,那就不让神侯为难了。”

    神侯犹豫了一下,才道:“小侯爷,老夫也不瞒你,说到画作,老夫其实也只是初窥门径,徒有虚名而已。不过被人看得起,列入四艺絶士之中。老夫以前也喜欢和人交朋友,管江湖事,少不得结交江湖上的朋友,所以以前倒也送过几幅画出去,只是......!”叹道:“只是没有想到,那些画作送出去之后,却被人兜卖,而且.....而且价码极高,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还背地里议论,说老夫贪财,嘿嘿,其实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意,只是让我的画作与金银缠在一起,总是让人不快的。”

    齐宁心下顿时一紧。

    他其实知道神侯的“画绝”之名,出自他UU小说的画作应该价值不菲,若是真的得了一幅画,到时候找袁荣卖出去,袁荣结交的有不少风雅之士,真要出手,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

    现在神侯直接说出来,就让人有些尴尬了,即使得到画作,那也不好意思再卖,只能硬着头皮一本正经道:“真是可气,琴棋书画都是艺术品,怎能买卖?神侯,这种亵渎艺术之人,真是不能交。”

    神侯哈哈笑道:“小侯爷有这句话,老夫又怎能不舍?”起身道:“小侯爷,随老夫去画室,挑选一副便可。”

    齐宁此时也已经酒足饭饱,心想就算真的不能卖,到时候在府里挂上一副“画绝”的真迹,应该也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

    西门战缨在旁伺候半天,早已经不耐烦,见状忙道:“爹,那我收拾一下,先回神侯府了。”

    “不急。”神侯摇摇头,似乎看出了西门战缨心思,道:“先沏茶来。”也不多言,带着齐宁往画室去。

    齐宁走了几步,回头看西门战缨正冷冷盯着自己,冲着西门战缨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跟在西门神侯背后去了。

    西门战缨握起粉拳,恨得牙痒痒。

    没走几步,忽见到曲小苍匆匆而来,看到神侯,神情变的恭敬起来,加快步子,上前拱手道:“神侯!”

    “出了何事?”神侯皱起眉头。

    这是他私人之所,没有特别事情,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人敢随意进出。

    曲小苍看了齐宁一眼,神侯道:“你但说无妨。”

    “神侯,丐帮好像出了乱子。”曲小苍道:“侦事处的人这几天发现丐帮有些不对劲,连续盯了几天,刚才来报,丐帮这两天似乎死了不少人。”

    神侯倒是气定神闲:“丐帮死了人?怎么回事?”

    齐宁听说是丐帮的事情,顿时稍微留心,不过却故意转过身去,似乎对神侯府的事务并不关心。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曲小苍道:“今天咱们的人盯着,丐帮弟子出了城,发现他们是从城里带着尸首出去,将尸首埋在了城郊。”

    “是和别的势力起了冲突,还是丐帮发生内乱?”神侯淡淡问:“此前为何没有察觉?”

    曲小苍额头冒汗,道:“神侯,丐帮那头,我们一直都盯着,这次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事先并无任何迹象,也没有发现丐帮和其他势力有冲突的迹象。根据下面报上来的数字,这两天已经送出去十三具尸首,因为涉及到丐帮,虎神营放了他们出去,也派人到神侯府通禀。”

    神侯微一沉吟,才道:“让文曲韩天啸亲自去调查此事,若真是丐帮出了乱子,直接让轩辕破和韩天啸两人亲自去见朱雀长老,让他们给出一个交代,告诉朱雀长老,京中由不得任何人引起骚乱,如果丐帮自己处理不好,就只能由我神侯府帮忙出面处理了。”

    曲小苍恭敬道:“弟子遵命!”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齐宁知道,所谓北斗七星,乃是巨门、贪狼、文曲、禄存、廉贞、武曲、破军七星,那个韩天啸,应该就是北斗七星中的文曲校尉。

    曲小苍退下后,神侯才转身笑道:“小侯爷,咱们去画室。”

    画室就是边上的那间屋,进到画室,风格就为之一变,齐宁看到屋内并无一桌一椅,倒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四周墙面古色古香,那大木板边上放着文房四宝,另有诸多画纸,整个画室看起来简单却不失洒脱。

    靠左边墙上,拉了一条钢丝,悬挂着夹子,夹子夹着几幅画作,悬挂在钢丝之下。

    “这是老夫比较满意的几幅拙作。”神侯背负双手,走到那排画作前,笑道:“小侯爷看看喜欢哪副,可以随意挑选。”

    齐宁虽然对画画也稍有涉猎,但知道的实在不深,对这种高水准的画作,其实也看不出到底是好是坏。

    悬挂着四幅画,头两幅是山水画,后面两幅,一副是骏马奔腾之作,另一幅则是雄鹰展翅于苍穹之上,虽然不知画作深浅,但齐宁却也清晰地感觉到这几张画作上的气势磅礴,那种豪放洒脱的意蕴似乎要破纸而出。

    他知道,高明的画作,重意而不重形,这几幅画的画风流畅洒脱,其画画的笔法自不必说,主要是那种磅礴的意境却是能够完全展现出来,只凭此一点,这四幅画绝对都是一等一的佳作。

    四副佳作都在眼前,倒是很难挑选。

    齐宁低下头,正准备想想应该挑哪副,忽然发现脚下不远处还有几张画纸凌乱放在那里,其中一幅画作似乎是未成形,寥寥几笔,似乎是几朵浮云,却又不能确定,过去拿起来,张开看时,问道:“神侯,这幅画为何不挂起来?”

    “哦?”神侯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是随心所作,信手涂鸦,小侯爷应该看不上的。”

    “不是不是。”齐宁盯着那画作道:“神侯,我怎么瞧着这幅画有点儿抽象派的意思。”

    神侯一怔,疑惑道:“抽象派?小侯爷,那又是什么意思?”

第两零六章 抽象画派

    齐宁立时回过神来,这个时代,也还根本不存在什么抽象画派。

    他只是看到神侯这幅画含糊不清,却线条流畅,似乎颇有意蕴,不自禁便想到了抽象画,实际上他对抽象画也仅仅是略知皮毛。

    “哦?”齐宁见神侯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是一支画派,神侯没听说过吗?”他明知道神侯绝对不可能听过抽象派,但此时却也只能这般说。

    神侯显然很有兴趣,道:“各家画派,老夫也是略知一二。据老夫所知,如今主要分为北派和南派,北派以山水为主,南派则是擅长画作活物,例如鸟兽人物。无论南北,其中又分为不下十几个画派,就比如北派之中的营丘派和关派,都是赫赫有名的两大画派。”谈到画派,神侯却是侃侃而谈:“夫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者,营丘之制也。石体坚凝,杂木丰茂,台阁古雅,人物悠闲者,乃关氏之风也。”

    齐宁心想自己还是尽快脱离这个话题,神侯号为“画绝”,自己在他面前谈画,那完全是班门弄斧了。

    便在此时,却见西门战缨进来,屋内没有茶案,只能先放在地上,神侯也不在意,却是向齐宁请教道:“小侯爷,你所说的抽象派,老夫确实不曾听说过,却不知道是属于北派还是南派?”

    “抽象派?”西门战缨忍不住道:“爹,连你都没有听说过的画派,要是籍籍无名,难登大雅之堂,要么就是某些人信口开河,根本不存在。”

    齐宁本来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可是听得西门战缨宛若挑衅一般,顿时有些不愉快,却还是笑道:“缨姑娘说的是,可能是籍籍无名,所以缨姑娘才没有听说过。”问道:“缨姑娘,请教一下,你是否也懂得画画?”

    西门战缨一愣,扭过脸,并不说话。

    齐宁心下明白几分,笑道:“缨姑娘,你年纪小,如果对画派了解的不深,也不能轻易断定别人信口开河不是?其实这抽象画派,还真是存在。”

    神侯问道:“小侯爷,这抽象派又是怎么一个**?”

    齐宁心知真要解释起来其实很复杂,再加上他自己对抽象画派也只是一知半解,犹豫一下,才指着神侯那几幅画作道:“神侯请看,你这几幅画,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佳作,一眼便能辨识出其形,亦能从形貌之中感受到其中的意境。”

    神侯微微颔首。

    “这些画作,取自自然,说句直白话,神侯的画作属于水墨画,得水墨画之大成,但是说到底,乃是将自然之物临摹于纸上。”齐宁一本正经道:“山川河流,人物鸟兽,俱都是存在与自然之间,所以我才说这些画作取自于自然,只是神侯妙笔天成,画工卓绝而已。”

    西门战缨忍不住道:“你可懂得什么叫做画画?不取自自然,还能画什么?”

    “休要插嘴。”神侯皱起眉头,看了西门战缨一眼,才问道:“小侯爷,你说的抽象派,这抽象二字,如何解释?”

    “侯爷看到四周的东西,无论人还是物,这一张纸,一支笔,都是具象,拥有具体的形象。”齐宁说到这里,看到神侯一副极其感兴趣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所谓抽象,便是相对于具像而言,没有具体的影响,存在于思维虚幻之中。”

    神侯一怔,显然对这个特别的概念很是诧异,微一沉吟,才道:“小侯爷,你说的抽象派,是否就是指并不以具体自然为本?”

    齐宁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神侯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抽象派,就是要打破具像去作画,它是要用直觉和想象力为创作的出发点,排斥任何具有象征性、文字性、说明性的表现手法,仅仅是用造型甚至添上一些色彩,组织起一种新的画面,比之印象派对色彩的偏重,抽象派更注重造型和色彩的结合。”

    “印象派?”神侯愕然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齐宁一怔,他侃侃而言,不注意间又将印象画派蹦出来,忙道:“那.....那是另一门画派。”不想扯得太远,指着手里那幅画道:“神侯,刚才我说,这幅画有点抽象派的意思,是说这幅画的造型有些天马行空,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可是却还是能从中表现出一些让人触动的意蕴来。”

    神侯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而是微仰着头,若有所思。

    齐宁其实只是对抽象派画法粗浅地解释了一下,其实他也知道抽象画派并非单一的画派,而是一类画法类型的总称,这其中还包含有几何抽象和抒情抽象,他略知一二,真要解释起来,却是做不到。

    但是神侯在此之前,却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思维方式。

    这就等若在一个惯性的思维方式下,他已经做到了巅峰,可是却并没有跳出这个圈子。

    其实抽象画派未必就比水墨画派高明,但是齐宁一番话却等若给神侯的思维打开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带给神侯的震撼却是齐宁自己也没有想到。

    西门战缨却似乎是听天书一般,不知齐宁所云。

    片刻之后,神侯伸手从齐宁手中拿过那幅画,缓缓道:“这幅画是老夫随手画出来,当时并无他想,只是想要排解心下情绪,当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要画什么,此后随手丢在了一旁。”

    “这就是意境。”齐宁忙道:“神侯没有在乎自然之形,而是将自己当时的心绪表现在纸上,我不敢说这就是抽象画,但却已经有了些那个意思。”

    神侯微微颔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道:“原来如此。”叹道:“这就像练武一样,没有达到巅峰之境,依旧拘泥于招式,可是超脱招式之后,进入到武境,那就是另一番境界了。”蹲下身子,将那幅画小心翼翼在画板上铺好,细细看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小侯爷,却不知你从何处知道这门画派?我九岁开始信手涂画,到如今已经快四十年,接触的画派不在少数,却并无一人想到过小侯爷所说的作画方式。”

    齐宁早就想好了答复,道:“这也是多年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提到过一些,只是我资质浅薄,也没有画画的天赋,所以没有在意。”

    “侯爷可记得是哪本书?”神侯睁大眼睛,急问道:“是否是古卷孤本?祖宗许多好东西都遗落,后人却不自知。”

    齐宁装模作样想了想,道:“好像是一本旧书,当时随手翻看了一下,然后就丢在一旁,后来也找不着,书名我也忘记了。”

    神侯一副沮丧表情,叹道:“可惜可惜,那只怕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神侯,你要真想要,我回去再翻箱倒柜找一找,也不敢保证能找到。”齐宁看神侯一副失望表情,稍加安慰,心里却是想着,除非老子能够穿回去再找到介绍关于抽象派画法的书籍穿回来,否则绝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书籍。

    神侯一把上前来,显得十分激动,抓住齐宁手臂,道:“小侯爷,千万帮忙找一找,若是能够找到,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老夫都在所不惜。”

    齐宁忍不住又看了西门战缨一眼,西门战缨吓了一跳,竟然又是往后退了一步。

    “神侯别着急,我尽力而为。”齐宁只能道,看神侯反应,此人却也着实醉心于画画,也难怪能够成为四艺絶士之中的“画绝”。

    他本以为如此一位画术绝伦的高手,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有所变化,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抽象画的影响,其实他却是感受不到当一个人在某方面达到极高的高度却又难以突破天花顶时,忽然听到另一种思维方式,心中的那份震撼和激动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对了,小侯爷,你说的印象画派,又是什么意思?”神侯此时却是一副虚心请教姿态,西门战缨看在眼里,却是大为诧异。

    西门无痕的身份地位,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可说都是尊贵得很,无论是谁,看到这位大佬,那都是礼敬三分,就更别说神侯府的人。

    神侯府内,高手如云,但是每一个人对西门神侯却是奉若神明,便是身为身后亲生女儿的西门战缨,心下对神侯也是十分的敬畏。

    神侯平日虽然还算随和,但是不怒自威,而且喜怒不形于色,做到神侯府首领这个位置,在朝廷和江湖之间运筹帷幄,如鱼得水,这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

    可是齐宁几句云山雾罩让西门战缨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过来的话,却让神侯显得如此激动,这实在是大大出乎西门战缨预料。

    那夜误会虽然解开,但西门战缨骨子里对那类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她心里,这帮人只知道寻花问柳,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蛀虫。

    虽然那天晚上已经证明齐宁不可能是吸血凶手,而且是途中路过,可是西门战缨却也知道,那天晚上恰好是秦淮河上的花后之选,一个年纪轻轻的贵族公子,半夜三更还在街上,用脑子想也知道绝对不是干什么正经事。

    她先入为主,早早判定齐宁是个只知风花雪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所以骨子里便有些瞧不上,今日齐宁和神侯饮酒,自己还要被逼着在旁伺候这个纨绔公子,更是让西门战缨心里火冒三丈,憋着不能发出来。

    而且齐宁几次挑衅,更让西门战缨反感。

    但刚才在桌上一番对案情的推理,多少还是让西门战缨对齐宁的印象有了一丝丝改观,不过她心里却还是认定齐宁那番推理,很有可能是他手下人所教,所以对齐宁也谈不上有什么太好的感觉。

    这时候见到齐宁一番话竟然让神侯态度激动,她自然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语出惊人,甚至触动到神侯,神侯绝不可能有如此反应,忍不住瞥了齐宁一眼,心想难不成这个锦衣小侯爷还真的有些本事?

    齐宁此时却是头疼,好不容易和神侯解释了抽象画,这老家伙犹嫌不足,又追问起印象画派,这要解释下去,越来越复杂,只能道:“神侯,其实我也没有闹明白,等我找到那本书,以后有机会再和你慢慢解释,你看如何?”

    “有机会有机会。”神侯立刻笑道:“小侯爷,老夫和你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你以后可要多多来这边走动。唔,老夫知道小侯爷事情繁多,先不耽搁你,小侯爷回去有空闲找找,老夫在这里静候佳音。”

    齐宁愣了一下,心想这老爷子还真是心急,说什么不耽搁自己,还不是赶着自己快走,让自己回去帮他找书。

    他倒也担心留下来这老神侯还要拉着自己探讨画派,越说越多,这老神侯是神侯府出身,一个不慎,只怕要说漏嘴被他瞧出破绽,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改日再来看望神侯。”

    “好好!”神侯看向西门战缨,道:“缨儿,你送小侯爷回府,一定要将小侯爷送到,就当是弥补上次误会小侯爷的歉意。”

    西门战缨急道:“爹,你让我......!”

    “不是爹,是神侯府的神侯吩咐你送过去。”西门神侯沉声道。

    西门战缨无可奈何,只能拱手道:“属下遵命!”

    齐宁走过来,笑嘻嘻看着西门战缨,道:“缨姑娘,神侯如此热情,我却之不恭,有劳缨姑娘护送到府了。有缨姑娘相送,一路上绝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人再抓起来。”

    “你......!”西门战缨银牙紧咬,狠狠瞪了齐宁一眼,心中却是暗暗想着:“姓齐的,你别太得意,风水轮流转,要是哪天你真的犯到姑奶奶的手里,姑奶奶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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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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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春秋介绍: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藏卷轴突现世间,黄金凤凰再临天地,南北争雄,密云重重。深宫诡虞,疆场喋血。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弈子,英雄豪杰,风月美人,演一出旷世棋局!本书官方群:563369419 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锦衣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