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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二章 无毒不丈夫

    齐宁沉默片刻,终是道:“老侯爷,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骚动,一切如我所言,而朝廷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必定会导致更多的人被感染。这种疫毒十分罕见,也十分厉害,至少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解毒,老侯爷,说句或许你觉得危言耸听的话,如果多一个人感染,恐怕就是多一条人命。”

    司马岚双手放在暖炉上温手,听得齐宁之言,微抬眼睛,问道:“老夫会派人先去调查此事,如果确实如你所言,老夫自然会有所安排。但是我大楚已经经不起太大的风浪,建邺京城,更经不起风波。”

    “好,老侯爷既然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齐宁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司马岚真的注重此事,绝不可能还在这里慢悠悠和自己扯淡,拱手道:“我先告辞了!”转身便走。

    司马岚目光犀利,盯着齐宁的背影,并没有阻止齐宁离开。

    齐宁前脚刚走,从外面走进一人,年纪四十,身形粗壮,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倒也是英气勃勃。

    “爹,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中年人一屁股在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疫毒感染?嘿嘿,我还真没有听过这种事情。”

    “你觉得是真是假?”司马岚靠进椅中,将颇为瘦削的身体裹在黑袍之中,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中年人道:“危言耸听!”冷哼一声:“依我看,无非是这小子刚刚继承了爵位,心里想着立下功绩,齐景死后,锦衣侯这面旗子已经不比从前威风,这小子恐怕是想恢复往日的威风。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便急冲冲地跑来找爹。”

    “哦?”司马岚波澜不惊,气定神闲。

    “他想利用爹调兵,还真是太嫩了。”中年人脸上显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听说这小子被人抓走,受过刺激,这才开了窍,这也算是齐家积了一些德行。嘿嘿,不过还是不够聪明,爹岂能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轻易调动兵马。”

    司马岚盯着那中年人眼睛,声音低沉:“可是老夫却以为,他说的并非捕风捉影,而是确有其事。”

    中年人一愣,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没有听过,不等于不存在。”司马岚低沉的声音略带一丝嘶哑:“听人说话,不是看他的嘴巴,而是看他的眼睛。真话假话,眼睛里完全能够看出来。”

    中年人皱眉道:“爹,你是说京城真的要爆发疫毒?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你是问老夫为何没有立刻准备应付?”司马岚瞥了中年人一眼,淡淡道:“常慎,爹给你取名常慎,你可知道其中意思?”

    中年人道:“爹都已经问过无数次,儿子自然之知道,常慎常慎,是要儿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心怀谨慎。”

    “老夫问你无数次,只因为晓得你不会牢记在心。”司马岚冷笑一声,“老夫已经是年逾花甲,人生七十古来稀,再有几年,老夫就是古稀之年,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那也要看老天的意思。”

    中年人自然就是忠义侯世子司马常慎,眼角微跳,忙道:“爹,你......你又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老夫只想让你知道,老夫死后,司马一族就要由你担起来。”司马岚缓缓道:“老夫需要的是一个足可以让司马家蔓延昌盛的继承人。”

    司马常慎微微张嘴,却不敢说话。

    “齐宁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司马岚缓缓道:“他说疫毒很快就要爆发,老夫相信很快就会真的出现。”

    “既然如此,你老人家为何不早做准备?”司马岚问道:“如果真的如齐宁所说,只怕......!”

    “早做准备?”司马岚冷笑一声,“你是说老夫应该连夜调动兵马,封锁大街小巷,然后等待疫毒爆发的来临?”

    “齐宁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司马常慎道:“在没有找到解毒方法之前,被疫毒感染,就等同于没了性命。如果不早做准备,到时候那些感染者遍布大街小巷,像野兽一样攻击其他人,那就会死更多的人,我们早做准备,可以让伤害降到最低。”

    “老夫问你,既然是中毒,背后自然有下毒的真凶,如此厉害的疫毒,不是普通人能够制作出来。”司马岚神情阴郁:“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毒?”

    司马常慎一怔,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对方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疫毒在京城蔓延,莫非你觉得对方处心积虑,只是为了让一些平民百姓感染疫毒而死?”司马岚靠在椅子内,摇头道:“这绝不可能,他一定有更深更险恶的目的......!”

    “爹,你觉得......对方会是什么目的?”

    “老夫暂时还看不出来。”司马岚虽然年过六旬,但一双眼睛却还是透着精光:“不过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更要小心谨慎。”冷笑一声:“谁敢保证,齐宁今夜前来,不是在老夫面前做戏?”

    “做戏?”司马常慎愕然道:“爹,你是说......?”

    “老夫从来没有小瞧过锦衣齐家。”司马常慎道:“哪怕是一个小娃娃,他也终究是锦衣侯,老夫必须要步步小心。”看了司马常慎一眼,道:“你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齐景死后,锦衣侯似乎风光不再,齐宁承袭了锦衣侯,自然不愿意看到门庭中落,不但是他,和锦衣侯有牵连的那些人,都不希望看到锦衣侯没落。”

    司马常慎显然还没有听明白,眼眸中划过一丝迷茫。

    “齐宁过来让老夫调兵,他为何会赶在这个时候?”司马岚目含精光,“三更半夜,在皇宫关闭之后,有如此大事,需要调兵应对,他过来找老夫,似乎理所当然,可恰恰是这个理所当然,反倒让人生疑。”

    司马常慎似乎也明白一些,道:“爹是说,他故意等到半夜三更来找您?不错,既然他知道消息,为何昨天不去向皇上禀明?却偏偏要拖到三更半夜找爹。”

    “老夫既然是托孤大臣,辅理朝政,情势危急时刻,确实可以调动虎神营,甚至可以将黑刀营调入京城。”司马岚轻抚胡须:“可是这个权利,是一道双面刃,一个不慎,会割伤了自己。”

    司马常慎时常跟在忠义侯身边,虽然比不得忠义侯老谋深算,但却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低声问道:“爹,难道这背后是淮南王那条老狗的影子?”

    “老夫没有这样说,但老夫却不能不防。”司马岚冷笑道:“你莫忘记,齐景出殡,萧璋可是演了一出哭丧的好戏。”

    司马常慎骇然道:“爹,难道齐宁竟然和那条老狗勾结在一起?”

    “我说过,凡事都不得不防。”司马岚道:“萧璋老奸巨猾,对他更要小心。如果齐宁今晚前来,有萧璋的影子在后面,那么必定是一场阴谋。”冷笑道:“前番调动兵马,只是为了保住皇上登基,可是这一次如果在疫毒还没有爆发之前,老夫轻易调兵,你觉得萧璋会错过这次机会?”

    司马常慎神情也变得冷厉起来:“那老狗一定会让人参劾爹,说你随意调兵,肆无忌惮,甚至还会让人给爹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司马岚道:“你知道这一点就好。”双手扣在一起,放在胸前,“老夫当然不怕他们参劾,不过老夫不想惹这个麻烦。朝中都知道,皇上登基,我们司马家居功至伟,如今也正是我们司马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可正是这样的时候,我们司马家才越要低调谨慎,绝不能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原来如此。”司马常慎明白过来:“爹是担心这个时候调兵,会让人觉得咱们司马家目空一切,擅自调动朝廷兵马,肆无忌惮?”

    司马岚露出一丝深沉的笑容:“老夫如今走路都要小声,又怎能出手调兵?不管齐宁是不是在演戏,老夫又岂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给司马家招来麻烦。”

    “可是......如果齐宁说的是真的,咱们没有调兵准备,一旦疫毒爆发,岂不要多死很多人?”司马常慎道:“爹,你有随时入宫的权利,要不要连夜进宫去见皇上,有了皇上的圣旨,再调兵准备,就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司马岚皱眉道:“刚夸你一句,你怎地又糊涂?随时面圣和调动兵马都不是一般臣子拥有的权利,老夫既然不去调兵,当然也不能连夜入宫。这些权利都是老夫手中的刀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轻易动用。”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暖炉上面,慢悠悠道:“疫毒爆发,无非是多死一些人而已,京城有数十万之众,死上千儿八百人,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真的爆发疫毒,老夫再请旨调兵,一切都还来得及。”

    司马常慎犹豫了一下,终是道:“爹说的是,咱们就等下去!”

    “记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司马岚盯着司马常慎眼睛,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让任何事情乱了自己的阵脚,成大事者,从来都不会妇人之仁!”

第二二三章 抉择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齐宁不会觉得自己是为国为民的大侠,可是让他眼看着一场要夺去无数人性命的大灾来临,却无动于衷,他绝对做不到。

    堂堂忠义侯,帝国第一大权臣,在这生死攸关时刻,竟然无动于衷,齐宁心中一阵寒冷。

    他知道如果换作是锦衣老侯爷还是齐景今夜前来,司马岚的答复可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知道自己刚刚承袭爵位,虽然有着锦衣侯这块金字招牌,但侯爵如故人已新,在许多人眼中,锦衣侯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威。

    在司马岚眼中,自己这个锦衣侯只是一个小娃娃而已,虽然都是位列四大世袭候,但双方的现实地位却已经全然不对等。

    一个只是挂着爵位却并无多少实权的年轻人,又怎能与帝国第一权臣相提并论?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会在什么场合第一次见到司马岚,甚至想过那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不欢而散。

    只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计较司马岚的冷漠。

    出了侯府,四名守在门前的忠义侯府守卫这一次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都是微躬了躬身子,赵无伤已经迎上来,并没有说话,可是他从齐宁的表情已经判断出事情的结果。

    走下台阶,赵无伤终于道:“侯爷,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为今之计,只能先去宫门等候,等宫门打开,立刻面圣。”

    “宫门大开,至少还要三个时辰,即使能够立刻见到皇上,皇上也不可能迅速调动兵马。”齐宁对隆泰小皇帝目前的境况颇为了解,皱眉道:“说不定还要宣召忠义侯入宫商议,即使有皇上旨意,忠义侯再调动兵马,至少也是五六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顿了顿,才道:“如果疫毒是明天才开始爆发,今天耽搁五六个时辰或许不会出什么大事,可万一疫毒今天就爆发,这五六个时辰可就是生死攸关的几个时辰了。”

    赵无伤神情严峻,道:“可是忠义侯如果不调兵,就只能去请皇上的圣旨,除此之外,没有人能调动兵马,也没有人敢调兵。”

    “有最后一个可能!”齐宁微一沉吟,终于道:“你可知道薛翎风的住处?”

    “薛翎风?”赵无伤道:“侯爷,你是想让薛翎风调兵?这......这不可能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连忠义侯也没有出面,薛翎风绝不敢动弹。”

    齐宁问道:“你说过,薛翎风曾经在......在父亲的麾下当过兵?”

    “薛翎风出身低贱,虽然有领兵打仗的天分,可是没有大将军的不拘一格,他到不了今天的位置。”赵无伤说话言简意赅,“但他如今是虎神营的统领,绝不敢擅自调兵。”

    齐宁淡淡笑道:“我没有其他法子了,皇上我现在见不着,忠义侯也不会调兵,无论成与不成,我只能去找他试一试。”

    赵无伤见齐宁态度坚决,不再犹豫,点头道:“侯爷,咱们现在就去!”

    薛翎风身为虎神营的统领,虽然并无什么爵位,但是谁都知道他的地位之重要。

    他是建邺京城的守门人,可是这个守门人,却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守门人。

    薛翎风的宅子不算大,根本无法与庞大的侯府相提并论,看上去也就是一般大户庭院的规模,门前自然也不似锦衣侯府门前那般立着大石狮子。

    齐宁半夜登门,惊醒了薛府,相比起坐在忠义侯府大堂等候司马岚的时间,薛翎风几乎没有让齐宁等候,齐宁屁股还没坐热,茶水刚上来,薛翎风就已经进来。

    薛翎风一如既往地龙行虎步,哪怕是刚刚从温暖的被窝里面起来,但只是短短时间,却已经是精气神十足,看到齐宁,上前拱手道:“卑职薛翎风,参见侯爷!”便要单膝跪下,齐宁却一把抓住,笑道:“薛叔,深夜打扰,莫要见怪!”

    薛翎风倒也不愧是军人出身,说话做事都是干脆利落,直接道:“侯爷深夜前来,必然有紧急事情吩咐,侯爷有什么需要卑职效劳,但讲无妨,只要能做的,薛翎风绝不推辞。”

    齐宁知道时间紧迫,也不废话,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将事情告诉了薛翎风。

    薛翎风眉头锁起,问道:“如此说来,侯爷是从忠义侯府刚刚过来?”

    齐宁知道对这样的人物,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隐瞒,干脆道:“是,不过忠义侯不会调兵,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找到你这里。”

    “侯爷的意思,是让薛某调动虎神营?”薛翎风目光如电,盯着齐宁眼睛:“侯爷可知道,没有命令,擅自调兵,等同于谋反?”

    齐宁道:“我知道!”

    “侯爷可知道,如果薛某现在去调兵,不但薛某是死罪,侯爷也会被牵连其中。”薛翎风道:“侯爷先是找到了忠义侯,忠义侯知道侯爷要调兵的心思,被拒绝后,又直接到了薛某这里,此事不可能隐瞒得住,所以只要薛某调动兵马,谁都知道与侯爷有干系,薛某想要隐瞒也是不成。”

    齐宁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其实我在路上也想过,如果过来找你调兵,我们两人很可能都会获罪,锦衣侯府上下恐怕也要被牵连其中。”

    “不是很可能,而是必然获罪!”薛翎风说话干脆利落:“即使查出侯爷不是准备谋反,但是擅自调兵的罪责,也不会轻恕。”顿了顿,才道:“薛某相信,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想看到锦衣侯府灰飞烟灭,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致侯爷于死地!”

    齐宁皱起眉头来。

    “所以侯爷要三思而行。”薛翎风缓缓道:“侯爷要问一问自己,是否值得这样做?是否想看到锦衣侯的血脉就此断绝?”

    他神情肃然,坐姿如钟。

    薛翎风说话不急不缓,从他的语气中,也根本无法猜出他对此事的态度,他说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每一句话都是在陈述着极为现实的事实。

    齐宁沉默片刻,终于道:“薛叔,其实究竟有多少人感染,我无法确定,或许只有几十个人,也许有上百个,甚至也可能已经有上千人感染,而且疫毒爆发之后,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叹了口气,道:“也许只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毒发之人在街上乱窜,很容易就能被制服,可也有可能会有成百上千人窜出来,爆发惊天大祸。”

    薛翎风微微点头,目光炯炯,道:“而且侯爷刚才也说,疫毒可能就在今天爆发,但也有可能是明天。”

    “是!”齐宁道:“只在今明两天。”

    齐宁信任唐诺,他和唐诺实际上真正接触并不多,两人说话加起来或许还不超过一百句,可是齐宁就是相信唐诺所言是真。

    而且他相信唐诺的判断力。

    唐诺既然是爆发只在今明两天,齐宁内心深处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薛翎风目光深沉,缓缓道:“侯爷有没有想过,如果疫毒今天没有爆发,而我们现在调兵封锁京城的道路,将会面临怎样一个后果?”神情严峻,“我可以告诉你,就算疫毒明天爆发,但我们今天就会被以谋反之罪被抓,而且如果有人存心要致我们于死地,或许我们当场就要被斩杀。”

    齐宁深吸了一口气。

    薛翎风继续道:“侯爷无法确定疫毒爆发的时间,也无法确定感染的人数,更无法确定疫毒爆发之后的局面是可控还是不可控,在此种情势下,侯爷就要押上锦衣侯的前程,准备调兵,恕我直言,侯爷难道不觉得这太过冒失?”

    赵无伤一直站在一旁,此时终于道:“薛统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疫毒的来源是从丐帮开始,而丐帮是京中流动人群最大的一群人,他们之中已经有很多人感染,而且秦淮河上也已经出现感染者,一艘画舫,有半数人被感染,请问这样的形势严不严峻?”

    薛翎风点头道:“丐帮和秦淮河,都是京城流动最大的两群人。”

    “侯爷虽然无法确定感染的人数,但是我斗胆说一句,感染的人数绝不会在少数。”赵无伤道:“一旦疫毒爆发,事先没有做准备,一定会是一场滔天巨祸。”

    薛翎风神情肃然,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齐宁。

    齐宁沉默一阵,终是抬头看着薛翎风,缓缓道:“其实锦衣侯府目前并无人受到感染,如果我现在躺在侯府睡觉,不问窗外事,没有人会怪我。”

    “是!”薛翎风点点头。

    “即使京中真的爆发疫毒,无论规模大小,我锦衣侯府大门一关,加上侯府里的护卫,相信也没有任何一个感染者能够闯进侯府。”齐宁声音缓慢而肃然:“我派人去神侯府去通知过,甚至找到了忠义侯,按理来说,已经尽了我的心,也尽了我的力,朝廷能不能及时应对,其实和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也算问心无愧。”

    薛翎风又是点点头。

    “如果我执意多事,很可能让锦衣侯府面临一场大祸。”齐宁叹道:“如你所言,有人要致锦衣侯于死地,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薛翎风道:“所以侯爷现在回到侯府,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再上床睡一觉,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侯爷和锦衣侯府都会安然无恙。”

    齐宁微微一笑,道:“其实这是个很好的选择,甚至没有考虑的必要,或许许多人根本不必做出选择。”他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薛翎风,道:“可如果我那样做了,我就不是我,我的头上,也就不佩戴着锦衣侯的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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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锣鼓巷

    薛翎风盯着齐宁眼睛,似乎想要看穿齐宁的内心,很快便道:“所以侯爷已经下定了决心。”

    齐宁道:“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也绝不会强求你做什么。”

    齐宁心里知道,擅自调兵,确实是朝廷大忌,哪怕是十万火急,轻易调动兵马也一定会触动许多人的神经,这毕竟是大楚帝国的心脏之所。

    薛翎风是虎神营统领,如果强行调兵,自然也能调动一部分兵马,但是其后却必然会惹来大祸。

    他虽然很想让京里众多无辜的人们尽可能躲避一场灾难,但是他也知道,没有理由让薛翎风拿出身家性命来配合自己做这样一件事情。

    见到薛翎风神情凝重,齐宁起身来,道:“薛叔,我先告辞,我知道这是一件让你很为难的事情,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做什么。”勉强一笑,转身要走。

    “等一下!”薛翎风抬起手。

    齐宁停下步子转过身,有些惊讶问道:“薛叔你.......?”

    “侯爷应该知道,我能有今天,都是大将军的提拔。”薛翎风缓缓道:“如果不是大将军,且不说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即使真的活到现在,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

    齐宁叹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薛叔自己奋斗得来。”

    “不管侯爷你怎么想,锦衣侯的血脉绝不能断绝。”薛翎风道:“所以今夜你虽然到了我这里,但此后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能咬死到我这里只是为了看看我的母亲,因为她老人家这阵子刚好身体不适。”

    齐宁一怔。

    薛翎风肃然道:“侯爷让我调兵,我现在还在犹豫。大将军的恩情,我不能不报,但是却不能莽撞,将性命白白丢掉。”盯着齐宁眼睛:“大将军扶持我成为虎神营统领,绝不是为了让我因为京城的一场灾难,便将身家性命全都送出去。”

    齐宁一时不明白薛翎风意思,皱眉问道:“薛叔的话,我.....听不大明白。”

    “如果真的要调兵,就必须要有一个确凿无误的理由。”薛翎风道:“哪怕侯爷料事如神,但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都只是子虚乌有,除非是皇上的旨意,否则没有人敢擅自在灾祸到来之前就调动兵马,侯爷,你还年轻,可是有一点要记住,在京城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三思而慎行,哪怕你是想做好事,哪怕你是一心为了朝廷,可是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事情,就一定有人要致你于死地。”他双眉微抬,一字一句道:“京城的百官,未必每个人都有朋友,但每个人一定都有敌人!”

    齐宁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官场的残酷。

    薛翎风坐在椅子上,上身挺直,“我知道侯爷宅心仁厚,希望救下更多的人,仁厚之风,是锦衣侯的家风。不过侯爷或许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情,受牵连的不仅仅只有锦衣侯府,侯爷难道没有想过,两代锦衣侯都是帝国的柱梁,他们的麾下又有多少人?如果侯爷有了麻烦,那么这些与锦衣侯关系密切的人们将会何去何从?”

    齐宁皱起眉头。

    他来到京城之后,锦衣侯府一直都算得上是门庭冷落鞍马稀,虽然他知道既然有两代锦衣侯打下的根基,齐家在大楚的势力一定不会小,可是这阵子却并没有看到多少人前往锦衣侯府走动。

    可是薛翎风这一番话,明显是在提醒齐宁,锦衣侯府的势力一直都存在,而且围绕锦衣侯府生存的势力并不在少数。

    “侯爷,很多人都知道我和齐家的关系,所以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侯府考虑,为侯爷您考虑。”薛翎风正色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绝不会轻易调动兵马。但是侯爷说的不错,老侯爷当年跟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大将军为先帝卫戍边关,说到底,都是为了能让百姓生活太平。如今京中将有灾祸发生,侯爷挺身而出,薛某十分钦佩,并非每个人都有侯爷这样的良知和胆识。”

    齐宁只觉得薛凌峰说话模凌两可,可他却隐隐捕捉到一些什么,若有所思,忽然问道:“薛叔,你统领虎神营,如果京城出现骚乱,情势危急之下,你是否可以调动兵马?”

    薛翎风眼眸之中终于现出一丝笑意,道:“卫戍京城安全,本就是我的职责,我虽然不能擅自调兵,可是如果京城真的发生动乱,我完全可以先带兵平乱!”顿了顿,低声道:“就好比如果疫毒就在今夜发生,在无法立刻面见皇上的情况下,我可以先带一部分兵马去稳定局势。”

    齐宁双眉舒展,起身道:“薛叔,我明白了!”转身便走。

    赵无伤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跟上去道:“侯爷,你这是......?”

    “薛叔要歇息了,我们不要打扰。”齐宁脚步匆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薛翎风却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齐宁离开的背影,这一次并没有叫住,只是一双眼眸却变得更为深邃。

    齐宁出了薛府,翻身上马,看了看天色,问道:“赵无伤,你知道锣鼓巷在哪里?”

    赵无伤一怔,点头道:“虎爷要去锣鼓巷?”

    “事不宜迟,不要耽搁。”齐宁拍马便走,“咱们去找丐帮鬼金羊分舵。”

    赵无伤和另外两名护卫翻身上马,拍马跟上,赵无伤心想侯爷先是去了忠义侯府,又到了薛府,如今却有莫名其妙地要去锣鼓巷找寻丐帮,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眉头锁起,忽地身体一震,明白什么,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异色,唇边泛起笑意,喃喃道:“原来如此!”

    齐宁马不停蹄奔波了一夜,却并无疲惫之感。

    他不知道自己奔波这半夜是否真的会有什么效果,可是他却知道,如果自己做在侯府什么都不做,也许情况会更糟糕。

    他做了,未必能改变什么,可是如果不做,就一定什么都改变不了。

    锣鼓巷确实是一条巷子,这里的环境颇为糟糕,走在坑洼的街巷之中,两边的房屋都极为残破,骑马而行,齐宁却总觉得两边黑漆漆的屋子里似乎有人盯着自己,而赵无伤和随行的另外两名护卫护卫却都已经手按腰间佩刀刀柄,全神戒备。

    齐宁知道,这条锣鼓巷就是丐帮的地盘,在两边的残破屋内,定然有不少丐帮鬼金羊分舵的弟子正盯着自己一行人。

    顺着锣鼓巷走到头,面前却出现了一座黑门大宅,灯火闪动,白光森森,那大宅门前,竟然挂着两盏白灯笼,在这寒夜之中,显得异常的凄冷。

    大门前左右的墙根下,靠坐着三四名破衣烂衫的乞丐,齐宁等人尚未靠近大门,那几名乞丐都已经翻身站起,手中都拿着打狗棍。

    齐宁停下马,赵无伤催马上前,压低声音道:“侯爷,这是鬼金羊分舵舵主所在之地,丐帮四大长老之中的朱雀长老行踪难觅,但很有可能也是在这里,他们是江湖第一帮会,咱们要和他们接触,要以江湖规矩相待。”

    齐宁知道赵无伤是想提醒自己在丐帮面前不要摆侯爷的谱,轻“嗯”了一声。

    此时那几名乞丐已经横在前面的路上,挡住了齐宁等人前进之道,一人沉声道:“游儿走四海,八方守阴阳!”

    赵无伤已经拱手道:“四海皆兄弟,八方来相聚!”

    齐宁瞅了赵无伤一眼,心想看来锦衣侯府这几个家伙倒也不是吃干饭的,对道上的规矩也算是很清楚。

    一名乞丐道:“你们是锦衣侯府的人?”

    齐宁一怔,赵无伤也有些诧异,两人都是想这乞丐眼力竟然如此厉害?

    齐宁拱手笑道:“来会丐帮兄弟,诸位多关照!”

    “你们锦衣侯府有人过来,不懂规矩。”那乞丐冷笑道:“让你们主事的人过来,我们或许会放人,否则可要劳烦你们的人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学学规矩了。”

    齐宁立刻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终于知道为何此人一下子就认出自己是锦衣侯府的人。

    他去往忠义侯府之前,派了齐峰带人前来锣鼓巷找寻丐帮借一具尸首,本以为齐峰能说会道,而且是锦衣侯府的人出面,即使有些棘手,但丐帮应该还是会给点面子,可是听这乞丐的意思,齐峰非但没有借到尸首,甚至还被丐帮扣押起来,这还真是大出意料。

    毫无疑问,这帮乞丐只以为自己等人过来,是为了救回齐峰。

    齐宁心下不由暗骂,心想齐峰这臭小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再叮嘱不要和丐帮发生冲突,这下子倒好,人都被扣住,接下来谈事情可就更棘手了。

    赵无伤已经皱起眉头。

    齐宁知道这时候要冷静应对,笑道:“我就是锦衣侯府主事人齐宁,特来拜会贵舵的舵主,不知能否帮忙通禀?”心想隔行如隔山,也难怪朝廷专门设立神侯府,江湖与朝堂虽然同处一片土地,可又全然是两个世界,否则以自己的身份,何必对一个帮会的弟子如此客气。

    那丐帮弟子淡淡道:“等着!”走到黑色大门前,抬手在大门上先重重敲了两下,随即又轻敲了两下,最后则是张开手,用手掌在大门上拍了三下。

    齐宁知道这定然是丐帮的密语,外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大门内外的人却明白其中意思。

    这里毕竟是丐帮鬼金羊分舵心脏所在,谨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隔了一阵,忽听得“嘎嘎”声响,黑色大门打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从里面走出来,身材身高,虎背熊腰,颇有气势,只是披麻戴孝,一身丧服,神色冷然,瞧见齐宁,拱手道:“锦衣侯爷驾临,有失远迎!”抬手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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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鬼金羊

    齐宁看他神情肃穆,语气低沉,还没看清那大汉的脸,就见那大汉已经返身往宅子里走去。

    齐宁看了赵无伤一眼,见赵无伤微微点头,也不犹豫,跟在后面进了去。

    一进院子,便见到院内十分的宽敞,此时院内竟然有二三十名衣衫偻烂的乞丐,清一色都是在头上系了白巾。

    齐宁一进院内,众乞丐都是盯向齐宁几人。

    这些乞丐神情都是不善,齐宁微皱眉头,看到先前那大汉已经走到正堂内,缓步走过去,一进屋内,便见到屋子里又有十几名乞丐,也都是身着披麻戴孝,大堂之内,竟然设下了灵堂,一条极长的大桌子上,竟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灵位,看上去触目惊心。

    厅内的众丐有坐有站,齐宁进门之时,众丐却都瞬间站起来,一个个都是盯着齐宁。

    先前那大汉此时已经转过身来,道:“锦衣侯府与我丐帮素来没有瓜葛,双方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齐宁微微点头,问道:“阁下莫非就是鬼金羊分舵的舵主?”

    “好说,叫花子是鬼金羊分舵的白圣浩!”那大汉拱拱手,“叫花子虽然和贵府没有打过交道,不过对锦衣侯府也素来敬佩。”

    “多谢!”齐宁尽可能保持镇定。

    这种江湖场面,实事求是来说,齐宁还是第一次碰到,虽说在会泽城也曾隶属于丐帮,可是会泽城的丐帮弟子乌烟瘴气,大部分和一群无赖泼皮没有什么区别。

    齐宁本来对丐帮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不过此刻看到鬼金羊分舵的丐帮弟子井然有序,气势森然,心想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丐帮所该有的样子。

    “贵府派人前来,本该以礼相待,不过......!”丐帮鬼金羊分舵舵主白圣浩的声音陡然冷起来:“不过贵府的人不懂规矩,竟敢亵渎丐帮,叫花子就只能先让他留在这里,等侯爷过来,也好将事情说清楚。”

    齐宁心想这丐帮还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仅仅是一个舵主,对堂堂帝国的侯爷说话就如此口气,却也不知道如果是丐帮帮主在这里,自己是不是还要蹲下听话。

    他只觉得这样一个江湖帮会如果实力太强,对朝廷还真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来了,也是有事想要和白舵主商议。”齐宁道:“既然白舵主有事要和我说清楚,那就请你先讲。”顿了顿,问道:“我想知道,我的人是如何亵渎了贵帮?”

    白圣浩道:“侯爷派来的人,是叫齐峰?”

    “不错。”齐宁左右看了看,问道:“人在哪里?”

    白圣浩道:“侯爷不必担心,他现在很好,我们丐帮不想与贵府结下仇怨,所以这才要侯爷前来说清楚。”盯住齐宁,问道:“齐峰要找本帮索要尸首,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原因?”

    齐宁皱眉道:“是我所派!”

    话声刚落,边上十多名众丐都是神色变得更为冷然,更有人冷哼一声,不过舵主在场,倒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齐宁心知在场这些人,定然都是鬼金羊分舵的骨干,此时并不见朱雀长老,看来并不在这里。

    白圣浩也是冷笑道:“不知侯爷为何会派人前来锣鼓巷?难道侯爷未卜先知,知道本帮遇上了什么事儿?”

    齐宁心想你们丐帮的弟子都往药铺去找大夫,虽说洞悉其中内情的人并不多,可是老子却偏偏知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扫过长桌上那密密麻麻的灵牌,道:“白舵主,贵帮现在已经有多少人去世?”

    众丐更是显出冷厉表情,白圣浩却是冷声道:“锦衣侯,据我所知,你们侯府从不插手江湖之事,与江湖帮会也从无恩怨,今次却为何要来插手我丐帮事务?”冷笑一声:“说句不客气的话,丐帮的事,别说你锦衣侯府,就算是神侯府,也未必能管得了。”

    齐宁皱起眉头,心想大楚帝国立国之后,始终与北汉帝国处于对峙状态,两国可说都被对方带走了绝大部分精力,这些江湖势力夹杂其中,形成气候,朝廷一时间难以腾出手来收拾,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就更显得自以为是了。

    “我不是来插手你们丐帮事务。”齐宁淡淡道:“齐峰除了找你们借一具尸首,可还有别的冒犯之处?”

    边上一名长相粗悍的乞丐忍不住道:“索要尸首,便已经是最大的亵渎,还要怎样?我丐帮弟子的生死,素来都是我丐帮自己处理,何时要你们锦衣侯府来过问?死者为大,我丐帮弟子生前无论做过什么错事,在临死之前,我丐帮也都会自行惩处,让每一个丐帮弟子走的时候都干干净净。”冷哼一声:“身死之后,莫说尸首,就是一根头发,那也由我丐帮保护,可不是什么物具能够借来借去。”

    白圣浩并没有因为这乞丐的插嘴而斥责,显然也是让这名乞丐把原因说出来。

    “如此说来,齐峰只是向你们借一具尸首,你们还没有弄清楚原因,就将他扣押起来?”齐宁忍不住冷笑道:“而且还因为此事,准备让本侯亲自过来向你们交代?”

    赵无伤虽然提醒过齐宁,与丐帮接触,尽量按照江湖习惯,不要以锦衣侯的身份与他们交涉。

    只是齐宁感觉这帮乞丐实在有些自以为是,甚至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心想若是对这帮人一味地谦让,非但让这些人愈加的狂妄。

    白圣浩显然听出齐宁语气不满,盯着齐宁,问道:“原因?锦衣侯,你的手下说什么如果我丐帮不借尸首,鬼金羊舵便都要大难临头,却不知侯爷是不是准备对我丐帮动武?”冷哼一声,笑道:“丐帮弟子虽然在达官贵人眼中,是一群居无定所低贱至极的人,可是我们并没有触犯你们朝廷所立下的王法,若是有人想要对付我们丐帮,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齐宁一怔,似乎明白一些什么,皱眉道:“你觉得齐峰那句话是在威胁你们?”

    “侯爷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白圣浩道:“侯爷,丐帮不与锦衣侯府为敌,可叫花子也希望侯爷不要插手丐帮之事?人,我们可以让你带回去,但是这次过后,我希望丐帮和锦衣侯府就像从前一样,各走各道,再不相扰。”

    齐宁扭头看了窗外一眼,知道时间流逝,不好继续耽搁,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道:“齐峰说的没有错,丐帮已经大难临头了。”指着桌上的无数灵牌:“这都是你们丐帮弟子的灵位,看来已经......已经死了好几十人。”

    众丐更是恼怒,有人握起拳头,甚至有人往前走出两步,对其宁等人虎视眈眈。

    赵无伤和两名护卫都是伸手按住了腰间佩刀。

    白圣浩目光如刀,盯着齐宁,冷声道:“看来侯爷是真的准备与我丐帮为难了?不知黑莲圣教给了侯爷什么好处,让侯爷卷入此事?”

    “黑莲圣教?”齐宁皱起眉头:“什么黑莲圣教?”

    白圣浩双眼之中欲射出火花,厉声道:“锦衣侯,叫花子敬你是齐家的人,也算是以礼相待,给足了你面子,可是你若是在这里故意挑衅我丐帮,甚至看我丐帮的笑话,叫花子可不答应。”

    他陡然发怒,齐宁倒是吃了一惊,感觉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沉声道:“白舵主,今夜我前来,并非如你所想,是要带回齐峰。实话告诉你,我来锣鼓巷之前,还以为你们丐帮已经让齐峰将尸首带回去,你们扣住齐峰,其中是有极大的误会,而且我相信你们根本没有给奇峰说话的机会。”

    白圣浩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你说的黑莲圣教究竟是什么玩意,我并不知晓,我问你,你可知道丐帮弟子为何大量死去?”齐宁神情冷峻。

    白圣浩在一张发黄的椅子上坐下,斜睨了齐宁一眼,反问道:“侯爷可知道?”

    “并非疾病,而是中毒。”齐宁道:“而且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药,不但可以让人在中毒七天之后死去,而且这种毒很容易感染。”

    在场众丐都是变色,看齐宁的眼神更是凶狠,白圣浩却是发出一阵凄厉笑声:“好好好,锦衣侯,我就知道,你千金之躯,无事不登三宝殿,手下一个小小的随侍,就算被我丐帮扣住,你堂堂锦衣侯又怎会亲自过来要人?”神色一寒:“原来你真的知道他们是中了毒,甚至连毒性也一清二楚......,锦衣侯,接下来,你自然是要用解药和我们谈条件。”

    齐宁又是一怔,心想怎么自己越解释,这误会竟然越大,白圣浩好歹也是堂堂的鬼金羊分舵舵主,怎地却如此不冷静?

    他竟似乎先入为主认定自己今夜前来一定是有所图谋。

    “解毒?”齐宁淡淡道:“很可惜,下毒之人有没有解药我不知道,不过我手里没有你们想要的解药。齐峰过来,是为了帮你们,可是你们却将他扣押起来,耽搁了配制解药的时间,白舵主,我现在才发现,你们鬼金羊分舵,竟然没有一个明白人!”

    众丐更是恼怒,又都往前踏出两步,逼近齐宁一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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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朱雀

    众丐逼近齐宁之时,赵无伤已经将大刀拔出几寸,冷声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众丐顿时都停下步子,虽然对齐宁依然是怒目相视,可是却也显出一丝忌惮之色,这时候没有忘记,齐宁是大楚国的锦衣侯。

    丐帮虽然帮众无数,是为天下第一大帮,但是毕竟还不敢真的和朝廷对抗。

    鬼金羊分舵在丐帮二十八分舵之中,实力和所辖帮众都已经是排行前三的分舵,二十八舵舵主虽然地位相同,平起平坐,可是每次丐帮大会的时候,白圣浩说话的分量显然超过大部分的舵主。

    他手下有上万之众,这上万名丐帮弟子,都以他马首是瞻。

    只是这些鬼金羊分舵的骨干人物心里都很清楚,丐帮弟子良莠不齐,说是乌合之众其实也不为过,就算是在二十八舵中位居前三,可是真正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也不过寥寥十几人而已。

    若真的与朝廷发生冲突,对天子脚下的鬼金羊分舵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咳嗽声响起,齐宁循声瞧过去,只见从角落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五十出头年纪,并无穿白麻丧服,不过头上却缠了白巾,手中柱一根鸟头杖,灯火之下,那根鸟头杖通体乌黑,泛着幽幽光芒,显然是精铁所制。

    此人身形微胖,双目有神,颌下飘着一绺山羊须,齐宁看到此人,心下一凛。

    “有话可以说,不必剑拔弩张。”那人声音低沉:“我丐帮和锦衣侯府并无仇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和和气气。”

    齐宁瞥了白圣浩一眼,见到白圣浩身体微躬,神色略带恭敬,瞬间就明白过来,向那老者拱手道:“前辈就是丐帮的朱雀长老吧?”

    那老者看向齐宁,笑道:“锦衣侯好眼力。”

    齐宁心想这些人对你毕恭毕敬,连白圣浩在你面前也如此恭敬,要猜你身份,其实倒也不必需要什么好眼力。

    “锦衣侯叫我一声前辈,可见侯爷也是个懂礼数有分寸的人。”老者抬手道:“给侯爷拿座!”

    很快便有一人端来一张颇为成旧的椅子,齐宁倒也不客气,在堂中坐下。

    “侯爷刚才说要配制解药?”朱雀长老在齐宁对面坐下,手上依然拿着铁杖,“老叫花子敢问一句,侯爷懂得医术?”

    齐宁瞧了那黑铁杖一样,此时看得更清晰,铁杖杖身凹凸不平,似乎是有一条蛇盘在杖上,那条蛇雕刻的十分逼真,而铁杖顶部,则是一个鸟头,鸟喙如长刺,心想此人是朱雀长老,却不知道这杖头是否就是朱雀?

    如果不出意料,这铁杖或许就是代表了朱雀长老的身份。

    “我不懂,但是自有人懂。”齐宁道:“朱雀长老,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此毒不解,不但是你丐帮要遭受灭顶之灾,整个京城也将面临一场巨祸。”

    朱雀长老颔首道:“那侯爷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齐宁摇头道:“而且我认为现在最紧要的也不是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毒药的时候。”

    “哦?”

    “朱雀长老比我清楚,你们丐帮弟子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但这只是开始,如果我没有猜错,贵帮还有一大批人感染了疫毒。”齐宁盯着朱雀长老眼睛:“疫毒发作之后,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长老应该见过?”

    朱雀长老神情变的凝重起来,颔首道:“恐怖至极!”

    “长老可知道,如今受感染的不仅仅是你们丐帮弟子,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秦淮河上已经开始蔓延,而且已经有人发作。”齐宁神情严峻:“也就是说,早在数天之前,疫毒就已经在京城迅速扩散,如今到底有多少人感染,我无法确定详细数目,但一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朱雀长老皱眉道:“侯爷今夜前来,当真与其他人没有干系?”

    “你说的是黑莲圣教?”齐宁道:“我不知道什么黑莲白莲,我只知道如果咱们再这样耗下去,会死更多人。”

    朱雀长老奇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丐帮弟子大都是住在一起,有人疫毒发作,你们可以迅速将其控制,不令他四处乱窜。”齐宁道:“而且听你们的口气,你们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只是你们的眼光一直放在丐帮之内,这几天,你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解决丐帮内部弟子中毒的问题。”

    四周十多名乞丐互相瞧了瞧,显然是被齐宁猜对。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丐帮?”边上一人粗声问道。

    朱雀长老陡然看向那人,目中寒光射出,那人立刻低下头,退到一旁。

    “监视?”齐宁瞥了一眼,冷笑道:“我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可没有时间监视你们。只是我知道,这次疫毒的开端,是从你们丐帮开始。你们可以控制帮中弟子四处乱窜,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猝不及备,难道能够阻止身边的家人冲到大街小巷?”

    白圣浩嘴唇微动,但是朱雀长老就在旁边,却也不敢多说。

    朱雀长老想了一下,才道:“先前或许是有些误会,侯爷,我们丐帮和你们锦衣侯府以前没有什么瓜葛,可是今晚你们侯府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让我们借一具尸首,而且还说如果耽搁,丐帮就会有灭顶之灾。这些时日许多弟子死去,帮中的兄弟都是紧绷着弦,未免做事冲动了一些。”沉声道:“将人放出来!”

    白圣浩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下去。

    “齐峰上门,是想借一具尸首回去,我们好对症下药,弄清楚毒药与身体之间的反应,也好以最快的速度配制出解药。”齐宁道:“如果解药无法配制出来,你能丐帮确实要遭受灭顶之灾。”

    朱雀长老微微点头,道:“侯爷所言极是。如此说来,侯爷那边有高人可以配制解药?”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们那边会尽力而为。”齐宁道:“这不是为了救某一个人,也不是仅仅为了你们丐帮,这一次遭到感染的人太多,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朱雀长老见齐宁一脸严肃,想了一下,终于道:“不瞒侯爷,我们鬼金羊分舵也有懂得毒药的好手,刚开始毒发的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察觉,只以为是病疾,可是倒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不但帮中懂得医术的好手,而且还请了几位江湖上的杏林高手,最后才得知,在丐帮之中蔓延的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毒药。一切正如侯爷所说,这种毒药不单毒性极强,而且还能传染,短短几日之内,丐帮已经死了四十多名弟兄,而且还有两三百人受到感染。”

    齐宁骇然道:“你们丐帮就已经有两三百人受感染?”

    朱雀长老苦笑道:“丐帮弟子素来都是成群结队,而且互相走动,我鬼金羊的弟子和睦互爱,有衣同穿有饭同食.......!”

    “那这些感染的人又在何处?”齐宁没空听他废话,直接问道。

    朱雀长老道:“老叫花子知道事态严峻,发现此毒能传染之后,立刻下了命令,将被感染的弟子分成了几处地方安置,派人守卫,不令他们出现在人前。”起身道:“侯爷可否移步?”

    齐宁点点头,朱雀长老拿着拐杖,在前领路,齐宁跟在后面,赵无伤等人本要跟上,朱雀长老回头道:“你们放心,我丐帮不会自取其祸,不会伤害侯爷,你们若是愿意,尽管跟来。”

    赵无伤等人的职责便是保护齐宁,也跟着在后。

    从正堂后门出去,后面又是一个大院子,后面有一排木屋子,看上去似乎荒废多时,颇为残破,但是里面却还点着灯。

    朱雀长老走走到窗口,推开一扇窗户,齐宁凑上去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不算宽敞的屋里,竟然有二十多名乞丐,有的躺在干草堆上,有的则是靠着墙壁,看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沮丧绝望,许多人脸上都已经泛起了水泡,血水从水泡之中流淌下来,极为恶心。

    “咦,是......是他?”齐宁扫见一人,怔了一下,他发出声音,里面有极少乞丐抬头,齐宁望见的那名乞丐也是抬头循声看过来,看到窗外齐宁的脸庞,怔了一下,随即从地上站起,走路看起来十分吃力,直往齐宁这边走过来。

    赵无伤跟在齐宁身后,看到那名乞丐往窗口过来,便要去齐宁身前护住,齐宁却是抬手拦住,眼看着那名乞丐到了窗边,扒在窗沿上。

    朱雀长老微皱眉头,那乞丐看着齐宁,却已经露出感激之色,声音虚弱无力:“候......侯爷,大恩大德,没......没齿不忘,只能.....只能来生报答了......!”忽地扭过头,捂着嘴,一阵剧烈咳嗽,似乎是怕唾沫溅到齐宁身上,随即才扭头过来苦笑道:“小.....小人要死了.....!”

    朱雀长老疑惑道:“你认识侯爷?”

    那乞丐道:“回......回长老的话,那次......那次被药铺赶出来,是......是侯爷帮我们打抱不平,然后......然后还帮我们付了药费.......!”

    朱雀长老身体一震,齐宁叹道:“他现在怎样了?”

    这乞丐却正是当日带着同伴前往济世堂求医,却被药铺拒绝,后来被齐宁出面帮助的乞丐,齐宁最早看到疫毒情状,也正是那一次。

    “他......!”乞丐自然知道齐宁是问谁,苦笑道:“他已经死了.......!”

第二二七章 携手

    朱雀长老使了个眼色,那乞丐也不多说,只是向齐宁点点头,以示感激,转身走到墙边,重新靠坐在墙根下。

    “侯爷原来于我们丐帮有恩。”朱雀长老叹道:“刚才那几个弟兄多有得罪,侯爷不要挂在心上。”

    齐宁摇头道:“我没有时间计较这些。朱雀长老,我今夜过来,是要你帮一个忙。”

    “哦?”朱雀长老皱眉道:“侯爷想要叫花子做什么?”

    齐宁想了一下,才道:“朱雀长老,刚才我说过,你们丐帮弟子毒性发作之后,还可以控制不让他们在街头巷尾乱窜,可是京城遭受感染的人不在少数,按照我们的推算,最快就在今天会有大规模的疫毒爆发情况。”

    朱雀长老微变色道:“今天要爆发疫情?”

    齐宁看他表情,就知道丐帮这边应该还没有推算出疫毒发作的时间,唐诺显然料事于先,点头道:“不错,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丐帮帮忙。”

    “侯爷,情况你也可见了,丐帮如今自顾不暇,而且我们虽然查出众弟兄是中毒而非疫病,但我们却根本找不到解毒的方法。”朱雀长老神情凝重:“却不知丐帮能帮侯爷什么忙?”

    “让你帮中感染疫毒的弟兄现在就冲到大街小巷。”齐宁道:“让他们的疫毒提前发作。”

    朱雀长老一愣,显然没有听明白,疑惑道:“疫毒提前发作?侯爷,你的意思是?”

    “朱雀长老,我先问你,贵帮弟子毒性发作之后,究竟是怎样一个模样?”齐宁神情凝重。

    朱雀长老叹道:“一开始身上发起红斑,并不显眼,可是每一天红斑都在变大,而且颜色也在加深。”顿了顿,抬手示意齐宁边走边聊,两人往前厅缓步而行:“等到红斑破开,有血水流出,人也变得神智不清,此种情势下,中毒者有两种状况。一种便是昏睡不醒,第二种便是如同野兽一般,四处乱窜,见人就抓。”

    齐宁微微点头。

    朱雀长老继续道:“那些昏睡之人,如果不去打扰,他便沉睡不醒,不吃不喝,可是只要稍加打扰,也会恶性大发,变得像野兽一样。”苦笑道:“侯爷刚才见到的那些人,也都快要毒发,我们在他们毒发之前,都会将他们绑缚起来。”

    齐宁道:“可是那些普通百姓并不知道会有如此后果,一旦毒发,先是牵累家人,随即便要冲出家门,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发狂。”神色微冷:“朱雀长老,如此大事,为何你们却隐瞒不报?如果你们事先知会神侯府,事情或许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可收拾。”

    朱雀长老混迹江湖多年,经验极深,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了得,此时却已经明白齐宁此番前来,是真心要与自己商议对付疫毒的办法,大难临头,知道双方还是坦白一些好,道:“不瞒侯爷,我丐帮以为,这次事件,是江湖恩怨,是丐帮和黑莲圣教之间的仇隙,江湖帮会处理事情,从不会轻易让外人插手,更何况是我丐帮。”

    “你几次三番说到黑莲圣教,那又是哪里的帮会?”齐宁皱眉道:“你是说,这次下毒,是黑莲圣教下的毒手?”

    朱雀长老道:“我们虽然没有解毒的办法,但是已经察觉,这次的毒药,不出意外的话,来自于巴蜀之地,也只有黑莲圣教有能耐配出如此狠辣的毒药。”

    “巴蜀?”齐宁一怔,“难道黑莲圣教是巴蜀势力?”

    朱雀长老点头道:“正是。”正要解释,齐宁已经道:“此事容后我们再调查,这一次有人下毒,凶狠残忍,不顾百姓生死,朝廷事后是绝不会放过。”又道:“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那些毒发之人上街,连累更多的人,而且要想办法让中毒的人们脱离险境。”

    朱雀长老颔首道:“侯爷所言极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说过,让丐帮中毒的弟子提前毒发。”齐宁道:“你们丐帮还有多少弟子尚在毒性恶化时候?”

    朱雀长老想了一下,才道:“至少还有两百多人。”

    “那好,现在就让他们上街。”齐宁道:“告诉他们,上街之后,不得伤人,但是却要做出毒发的样子。”

    朱雀长老奇道:“侯爷为何要我们这样做?”

    “京城要封锁起来,可是皇宫关了大门,我无法入宫。”齐宁道:“我也无权调兵,只有让丐帮弟子先做出毒发的样子,朝廷才会调兵封锁京城街道,如此一来,等到感染者真正发作的时候,朝廷也就先有了准备,可以控制局面。”

    朱雀长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打量齐宁两眼,停下脚步,若有所思。

    齐宁看他犹豫模样,皱眉道:“朱雀长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这会不会是给你们丐帮设下的圈套,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多做解释,可是你要明白,如果这次疫毒真的是由你们丐帮和黑莲圣教的恩怨引起,黑莲圣教固然要被朝廷剿灭,就是你丐帮也脱不了干系。”

    朱雀长老微变颜色,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多犹豫一刻,到时候受害的百姓可能就多出一人。”齐宁道:“十万火急,也没有时间给你考虑,我已经为此事奔波了一晚上,你现在就派出人去,否则京城到时候真的因此死伤无数.......!”他眼眸冷厉起来,道:“本侯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朱雀长老犹豫一下,终于道:“侯爷是否敢保证,我派人出去之后,以后有人以此污蔑我丐帮意图谋反,甚至加以其他罪名,侯爷能不能出面为我们作证?”

    “不需要作证,真要出了事情,本侯会站在你们前面先承担。”齐宁听朱雀长老语气松动,知道这老家伙应该也明白事关重大,“你放心,丐帮弟子上街,官兵发现,也不会伤害你们。”

    朱雀长老还是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好,侯爷既然如此有把握,那么我丐帮就尽力配合。”再不犹豫,快步回到正堂,齐宁刚一进正堂,就看到齐峰带着两人正一脸恼怒站在堂中,边上众丐都是围住,双方火药味十足。

    “齐峰!”齐宁叫了一声,看到齐峰一脸恼怒,有和丐帮动武的意思,沉声喝道:“不得无礼!”

    齐峰循声看过来,见到齐宁,微显惊讶之色,等到齐宁走过来,才回过神道:“侯爷,这帮叫花子真是胆大包天,我还没说几句话,他们就.......!”

    “我都已经知道了。”齐宁道:“此事回头再说。”

    朱雀长老却是向鬼金羊分舵舵主白圣浩招招手,白圣浩快步过去,两人到得屋角,朱雀长老低声细语,似乎在和白圣浩说着什么,齐宁只是远远瞧着,见到白圣浩是不是向自己看过来,而且神情严峻,心知这家伙还在犹豫。

    不过朱雀长老统领丐帮南方七宿分舵,他传下的命令,白圣浩自然不敢不从。

    果然,没过多久,白圣浩就已经向朱雀长老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过来,向堂中诸丐道:“你们随我来。”率先走出正堂,众丐互相瞧了瞧,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抗,纷纷跟了出去。

    朱雀长老缓步走过来,看着齐宁,道:“侯爷,老叫花子已经全力配合你,可是老叫花子也希望你莫让我们失望。”

    齐宁此时才微舒了口气,他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终于还是有了一些成果,心中微安。

    他只希望薛翎风那边不会让自己失望。

    “朱雀长老,我现在要带一具尸首回去,尽快找出解毒的方法。”齐宁道:“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但我们这边会尽力而为,丐帮这边,也要稳住手底下的弟兄,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朱雀长老颔首道:“侯爷放心,丐帮自有分寸。”

    齐宁离开锣鼓巷的时候,如愿地从丐帮带出了一具因为疫毒发作身亡的尸首,对丐帮来说,这确实是破例。

    可是朱雀长老心里很清楚,如今是非常之时,丐帮确实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祸,目前帮中看得见的已经有两百多人被感染,此外很有可能还有一部分没有显露出来,如果破例送出一具尸首能够帮助配制解药,孰轻孰重,朱雀长老自然不可能不明白。

    因为尸首被感染,为了安全起见,所以将那具尸首裹了数层厚布。

    齐宁则是兵分两路,自己带着赵无伤和两名侍卫直接将尸首送去永安堂,齐峰则是另一路,直接返回锦衣侯府将唐诺接到药铺。

    到了永安堂,药铺内自有守夜的伙计,将药铺内的一间后房腾出来,尸首放入进去,此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唐诺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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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凤凰衣

    齐宁一夜奔波,待唐诺到得永安堂之时,已经是寅时三刻,好在时值深冬,白天短而夜里长,所以天色还没有亮。

    唐诺不单来了,便是段沧海也跟着一起过来。

    段沧海被齐宁派去神侯府通知,回到侯府的时候,齐宁已经带人离开,齐峰带人回去接唐诺,段沧海也便一起跟过来。

    唐诺进屋之后,也不多说,放下药箱,拿着一只小包裹进了后边另一处小屋,等她出来的时候,齐宁却发现她身上穿着极为古怪的衣裳,那衣裳从脖子开始,直到脚下,似乎是连成一体,色泽泛紫,而且衣裳贴身而穿,将她那修长曼妙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

    不但是齐宁,段沧海等人也都是睁大了眼睛。

    唐诺身材苗条,可是该瘦的地方瘦,该丰满的地方也绝对让人满意,臀部挺翘浑圆,酥胸虽然不比顾清菡和赤丹媚那般丰硕,却也是挺拔高耸,腰肢宛若细柳,在这身古怪连体紧身衣的勾勒下,曲线毕露,绝对是世界级小姐的身段。

    唐诺走过来,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口罩放在桌上,又拿了一双手套往手里戴,无论是手套还是口罩,颜色都与紧身衣衫一样。

    她一边戴手套,一边转过头来道:“我进去之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看到齐宁等人直勾勾看着自己,蹙起秀眉。

    齐宁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家伙,别说段沧海和齐峰这种荷尔蒙激素特别发达的汉子,就是平时有些淡漠的赵无伤,此时也是盯着唐诺那曼妙美好的身材看。

    “干什么?”齐宁大吼一声:“都给老子滚出去。”

    他这一声石破天惊,将几个家伙从沉醉中惊醒,一时间都显得异常尴尬,赶紧都转过了身去。

    唐诺秀眉微微舒展,道:“这是师傅很多年前就制作出来的防毒衣,是用紫凤凰制作而成.......!”

    齐宁心想唐诺那个师傅还真是了不得,这种时候就发明了防毒服,奇道:“紫凤凰?唐姑娘,那是什么?”

    “是一种药藤。”唐诺解释道:“十分罕见,有防毒之效,师傅找到了紫凤凰,花了几年的时间做成了两套防毒衣,然后放在经过几十种药物浸泡过的药水之中,足足放了半年,这才制作而成。”

    齐宁这时候才明白唐诺之前为何自信说有办法,原来她竟然有如此宝物,本来还担心唐诺靠近尸首折腾恐怕也要被感染,可是见得如此宝物,齐宁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幸亏唐姑娘没有变胖,否则这身衣服未必能穿得下?”

    唐诺蹙眉道:“你说什么?”她素来十分的淡雅温和,无论遇上什么事情,也都显得云淡风轻,此时眼眸之中却微显出一丝恼色。

    齐宁忙道:“没.....没什么,唐姑娘,那手套和口罩也是紫凤凰制作而成?”

    唐诺微点螓首,道:“这种毒药,应该不会隔空传播,不过若是触碰到皮肉或者血液,传染的可能性就很大。”此时已经将手套戴好,戴上手套之后,拿起口罩,嘱咐道:“我在里面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你可以让人守在门外,我希望不要有人进去打扰。”

    齐宁拍着胸脯道:“放心,在你出来之前,没有人敢进去。”

    唐诺点点头,戴上了口罩,这才拿起药箱转身向后面放有尸首的屋子过去,齐宁看着她背影,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可是唐诺那曼妙的身段还是让人惊叹。

    她身材修长,背直腰紧,纤腰如柳,到了胯下,却开始宽大起来,挺翘滚圆的臀部被紧身衣包裹着,紧绷绷的弹性十足,与那苗条的腰肢形成了无比诱人的对比效果。

    顾清菡身段丰腴妖娆,而唐诺却是苗条修长,一个性感,一个曼妙,却都是让人心神悸动。

    “等一下!”见得唐诺走出几步,齐宁想到什么,叫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唐诺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眼中显出疑问之色,却见到齐宁已经解下身上的大氅,走近过去,披在唐诺身上,柔声道:“唐姑娘,天寒地冻,你这防毒衣太单薄,时间长了会冻着,披上这件大氅,可以抵御寒气”

    唐诺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唇边泛起一丝笑容,齐宁此前几乎没有见过唐诺露出笑容,此时才发现,唐诺笑起来在嘴角边微有两个小酒锅,看上去秀美无比,让人如沐春风,只听唐诺轻声道:“谢谢!”却也没有耽搁,披着齐宁的大氅去了房内。

    在唐诺到达之前,齐宁已经派人在屋子里点了几盏油灯,知道唐诺要检查尸首,还备好了两桶水以及毛巾等东西。

    等唐诺进去之后,齐宁这才回到药铺正堂,只见段沧海几人正在堂内低声细语,见到齐宁过来,段沧海已经率先迎上来,轻声问道:“侯爷,您去找过忠义侯?”

    齐宁先不回答,问道:“神侯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段沧海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道:“侯爷,幸亏咱们去通知他们,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虽然知道丐帮出了变故,可是并不知道京城开始蔓延疫毒。”

    齐宁走到边上,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皱眉问道:“你见到神侯了?”

    “神侯不在神侯府,巨门、文曲和贪狼三大校尉都在神侯府。”段沧海凑近齐宁身边,低声道:“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不过我将消息带给他们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很吃惊。”

    齐宁皱眉道:“神侯府不是统管江湖事务吗?段二叔,这神侯府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我怎么瞧着很一般啊。”

    “侯爷,可不能这样说。”段沧海立刻道:“西门神侯在朝中固然地位尊贵,可是在江湖之上,那也是地位崇高,西门神侯武功出神入化,据说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几个帮会要搞什么武林大会,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来,声势不小,侯爷觉得朝廷会让这帮江湖人士这般胡作非为吗?”

    齐宁微微颔首:“江湖各帮会互相制衡,朝廷或许还能少放些精力在他们身上,可是这帮家伙若是选出武林盟主,有了组织,对朝廷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朝廷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搞成。”段沧海道:“神侯府放出了风声,知会要搞武林大会的那几个领头人,提醒他们收敛一些。”

    “后来如何?”

    “那帮江湖豪客,性情乖张,组织武林大会的是当时江湖上最强盛的几大帮会,说什么江湖事江湖了,用不着朝廷去插手。”段沧海冷笑道:“当时朝廷忙着平定叛乱,所以并无多少精力在那帮人身上,纵容了一些,都变得目空一切。”

    此时齐峰和赵无伤也靠近过来,围在齐宁边上,齐峰此时忍不住插嘴道:“那帮家伙也是找死,神侯府都放了风声,那帮家伙置若罔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段沧海道:“就在武林大会召开前的不到半个月,组织武林大会的五名江湖豪客,脑袋全都被摘了下来,挂在清风岗的旗杆上。”

    齐宁微微变色,问道:“是神侯府出手?”

    “是神侯出手。”段沧海笑道:“不过那时候西门神侯还只是神侯府的巨门校尉,那五大豪客,可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但实力雄厚,而且武功在江湖上都是顶尖的,可是在数日之内,尽被神侯府闯入龙潭虎穴摘下了脑袋,自那以后,西门神侯威震江湖,此后也顺理成章接掌了神侯府,也正是西门神侯统领神侯府的这二十多年,神侯府才成为让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衙门。”

    齐宁微微颔首,心想西门神侯看上去似乎很随和,却不想手段如此了得,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庸碌之辈,怎可能执掌神侯府。

    “既然如此,为何此番京里出了如此大事,神侯府竟然没有察觉?”齐宁皱眉道:“疫毒开端于丐帮,丐帮就在天子脚下,应该是神侯府最为注意的势力,可是丐帮弟子感染疫毒,神侯府那帮吃干饭的都干什么去了?”

    段沧海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侯爷,其实说来也怪,神侯府这两年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

    “哦?”齐宁抬头看着段沧海:“有什么不同?”

    “据我所了解,西门神侯这两年似乎已经很少管神侯府的事情,好像是有意要培养继承人。”段沧海道:“神侯府巨门校尉轩辕破是神侯的亲传弟子,此人也算是极为厉害的人物,不出意外的话,西门神侯致仕之后,接替神侯职位的就是轩辕破。”

    “你是说现在神侯府实际上是由轩辕破在管事?”齐宁问道。

    段沧海想了想,才道:“也可以这么说,除非是极为棘手必须要神侯亲自出马的大事,否则西门神侯很少去神侯府,一直都是待在闲乐居。”

    “这样说来,此番失误,是轩辕破的缘故?”

    段沧海压低声音道:“侯爷,我去神侯府,只见到了三大校尉,那个破军校尉严凌岘听说是被关了禁闭,除此之外,还有三大校尉不见踪迹。”

    齐宁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我的直觉,丐帮发生的事情,神侯府没能知晓,固然是丐帮严加保密,没有对外泄露,再加上以前京里从不曾出现疫毒感染之事,神侯府料想不到,因此有所疏忽,但最大的可能是.......!”段沧海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神侯府也许被别的事情牵扯了精力,疏忽了丐帮这边。”

    “别的事情?”齐宁一怔:“你是说神侯府将精力投到了其他棘手的事情上?”想到什么,问道:“是不是那个吸血的青铜将军?”

    段沧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一个青铜将军,不至于将神侯府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神侯少管神侯府的事务之后,虽说许多事情也确实不像从前那般敏锐,但他们也不至于连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察觉,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是因为其他事情牵扯了他们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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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大宗师

    药铺前的长街之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赵无伤瞬间反应过来,飞步过去,大门虚掩,他拉开一条缝隙,从门缝向外瞅去。

    齐宁听到马蹄声声,应该是有两匹马,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叫声:“封锁京城,所有人关闭大门,不得擅出。”

    那人刚喊完,后面又有一个声音跟着喊了一遍。

    马蹄声从门前划过,那两人的声音交错叫喊,渐渐去得远了。

    齐宁脸上显出欢喜之色,赵无伤回过头,眉宇间也是带着一丝喜色,关上门,走过来,道:“侯爷,薛统领没有让人失望。”

    段沧海和齐峰其实还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状况,一脸疑惑,齐宁使了个颜色,示意赵无伤解释,赵无伤简略说了一遍,段沧海两手一拍,笑道:“侯爷果然是英明神武,这薛翎风是条汉子,没有辜负大将军对他的栽培。”

    “看来薛统领是在我们离开之后,立刻就做了准备。”齐宁欣慰道:“他应该是派人盯住了丐帮,一等丐帮弟子出现,立刻就调动了兵马。”先前全身一直紧绷,此时感觉全身一阵轻松,向后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丐帮的人这次做事倒也是干脆利落!”

    齐峰道:“丐帮这也是帮他们自己,好几百号人性命垂危,真要无法解毒,丐帮鬼金羊分舵也就等于完了。”

    齐宁知道丐帮和虎神营配合,只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人感染疫毒,唐诺这边才是重中之重。

    齐宁相信,以唐诺的医术,太医院那帮御医也未必能及得上,如果连唐诺都无法解毒,那么这次的疫毒蔓延就岌岌可危了,想到这里,不由向那边瞧了一眼,听到屋里传来极轻的动静,唐诺显然已经在做事。

    “对了,神侯府现在准备怎么办?”齐宁接着先前的话头问道。

    段沧海道:“他们只是感谢侯爷给他们送去消息,至若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也不会对我说。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不可能派人到街上帮忙虎神营,他们没有这个职责,封锁京城大街小巷,也不是他们的权力。”顿了顿,才道:“他们应该会先找到尸首,然后开始派丹器处的人找到解毒的方法,此外应该会派人开始调查下毒的幕后真凶。”

    齐宁一听“幕后真凶”四字,眉头一紧,立刻问道:“是了,你们可听说过黑莲圣教?”

    “黑莲圣教?”段沧海皱起眉头,随即眼中划过厉色,问道:“侯爷,难道这次下毒的是黑莲圣教的人?”

    “侯爷去丐帮之时,丐帮的人提到黑莲圣教。”赵无伤陪着齐宁一起去锣鼓巷,知道情况,解释道:“丐帮的人似乎很肯定这次下毒的幕后黑手就是黑莲圣教。”

    段沧海微微点头,神情凝重,皱眉道:“黑莲圣教的人到了京城吗?他们和丐帮有什么恩怨,为何会对丐帮下如此毒手?”

    “你知道黑莲圣教?”齐宁看着段沧海。

    段沧海想了一下,才道:“侯爷可还记得九溪毒王?”

    齐宁点点头,猛然间身体一震,失声道:“难道......难道会是她?”脑中瞬间浮现出小妖女阿瑙的面孔。

    小妖女擅长毒术,而且正是来自巴蜀,难道她与黑莲圣教有渊源?

    前番小妖女放出毒蛇夜入寝室,如果不是唐诺,齐宁差点折在那小妖女的手里,至今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小妖女神出鬼没,但如今肯定还在京城。

    此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狠手辣,视他人性命如玩物,如果说这次疫毒的源泉来自小妖女,齐宁还真不怀疑。

    段沧海显然明白齐宁的意思,轻声问道:“侯爷说的是那天晚上放蛇的凶手?”

    齐宁心下怀疑,却不敢确定,也不回答,问道:“你提到九溪毒王又是什么缘故?九溪毒王和黑莲圣教有什么干系?”

    段沧海犹豫了一下,才道:“侯爷,关于黑莲圣教的事情,我也都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不过......黑莲圣教素来隐秘低调,便是江湖中人知道的也极少,只有巴蜀一带的江湖人士才略知一二。”

    “哦?”

    “侯爷应该记得我说过,九溪毒王是巴蜀西川第一用毒高手,他是熟苗中的白苗人。”段沧海道:“我听人提及过,黑莲圣教是黑苗人创立的教派,据说总坛设在什么千雾岭,千雾岭到底在什么地方,连我也是不知道的。”

    齐峰道:“巴蜀那边群山连绵,就算是巴蜀本地人也未必知道每一座山的名字,靠近西南角那边,更是苗人的势力范围,那些稀奇古怪的山岭名字,咱们更不会听说过。”

    段沧海点头道:“齐峰说得有理,侯爷,黑莲圣教是黑苗人所创,所以势力范围一直都在巴蜀西川之地,往中原地区,几乎没有听说过黑莲圣教的人出来活动,而且他们行事低调,很少与江湖上其他的帮会接触.......!”说到这里,声音停下来。

    齐宁奇道:“怎么了?”

    “侯爷,我对黑莲圣教所知不多,但是却听说过两个关于黑莲圣教的传闻。”段沧海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记得那还是许多年前,大将军和西门神侯有一次饮酒,我在边上伺候,他们说了一点关于江湖上的事情,其中就提到过黑莲圣教。”

    “哦?”齐宁皱眉道:“大......父亲也知道黑莲圣教?”

    段沧海道:“是西门神侯说起来,当时说到武功上面,就提到了大宗师.......!”

    “大宗师?”

    段沧海微微颔首,道:“大宗师是指武功已经进入化境,非凡人所能达到的至高境界。就像......就像咱们家的北宫二爷,神侯那次说起,便说如果北宫二爷尚在人世,定然已经步入了大宗师的境界。”

    “黑莲圣教与大宗师有什么干系?”齐宁问道。

    段沧海神情肃然:“西门神侯当时和大将军说起大宗师,便说当今天下,有五人已经超脱凡世,进入了世人难以企及的大宗师境界。”

    赵无伤和齐峰此时却也是看着段沧海,显然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齐宁此时却也是来了兴趣,问道:“除了二爷,还有哪几个是大宗师?”

    段沧海道:“青藏大雪山的逐日法王,东海白云岛的白云岛主,加上咱们北宫二爷,这已经是三个。”顿了顿,才缓缓道:“剩下两人,一个是北汉牧云侯北堂幻夜。”

    “北堂幻夜?”齐宁立刻想起唐诺曾经和自己提到过此人。

    按照唐诺的说法,牧云侯北堂幻夜是长陵侯北堂庆的皇叔,北堂庆乃是北汉第一名将,此二人一个精通棋艺,一个则是擅长音律,都是名列四艺絶士之中。

    段沧海道:“侯爷自然知道北堂庆,他的血兰军和咱们的黑鳞军水火不容......!”说到这里,双拳握起,眸中显出仇恨之色,“这北堂幻夜就是北堂庆的皇叔,也是九天楼楼主,只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据传就连北汉的达官显贵也没有几人见过北堂幻夜,不过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北堂幻夜武功出神入化,乃是北汉第一高手!”

    齐宁微微颔首,问道:“西门神侯见过北堂幻夜?”

    “那倒不知。”段沧海摇头道:“不过西门神侯谈到北堂幻夜的时候,语气十分的敬畏,神侯已经是当世顶尖高手,能让他如此敬畏,北堂幻夜必定非同一般。”顿了顿,低声道:“不过江湖传言,北堂幻夜已经多年不见踪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是真是假,那是谁也不知了。”

    齐宁心想北宫连城也是多年不见踪迹,许多人也都以为北宫连城已经过世,但剑图失而复得,齐宁已经肯定北宫连城还活在世上。

    这些大宗师似乎都喜欢玩捉猫猫的游戏,深藏不露。

    “还有一个是谁?”齐宁问道:“你该不会说黑莲圣教也有一位大宗师吧?”

    段沧海点头道:“侯爷猜对了,黑莲圣教的教主,便是五大宗师的最后一位。”

    齐宁怔了一下。

    “大光明寺的主持空藏,丐帮帮主向百影,甚至包括神侯在内,这些也都是顶尖高手,可是比起五大宗师,却都是颇有悬殊。”段沧海道:“至若九溪毒王秋千易,如果江湖传言没有错的话,此人也是黑莲圣教中人。”

    齐宁骇然道:“如此说来,黑莲圣教岂不是实力极其雄厚?”

    “这些我也都是听别人所言,是真是假,我也不知。”段沧海皱眉道:“侯爷说丐帮和黑莲圣教结下了仇怨,可是黑莲圣教的势力并不出川,双方又如何结怨?即使两派真有冲突,也应该发生在西川,黑莲圣教要报复也只会找丐帮西方七宿分舵的麻烦,这鬼金羊隶属于南方七宿,而且只在京畿一带活动,和黑莲圣教相隔遥远,他们又怎可能与黑莲圣教结仇?”摇摇头,一脸疑惑:“这中间大是古怪,恐怕内情并不简单。”

    “你是说丐帮误会了黑莲圣教?”齐宁问道。

    段沧海道:“属下也不敢肯定,只是按照常理推测而已。而且黑莲圣教应该知道,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即使他们在西川雄霸一方,可是真要与丐帮结仇,他们未必能占什么便宜。再说他们如果派人到京城下毒,而且还是使用这种能够感染之毒,难道不担心朝廷会追查下去,最后会对黑莲圣教下手?朝廷若是准备剿灭黑莲圣教,就算他们有一位大宗师,那也无济于事了。”

    齐峰在旁也是疑惑道:“黑莲教主既然是大宗师,难道还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如果真的和丐帮有仇怨,他直接去找丐帮帮主,又何必在京中下毒牵累无辜?”看向段沧海,道:“段二哥,你说的没错,这中间很是古怪,事情不会简单。”

    齐宁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黑莲圣教.......!”猛然之间,身体一震,想到一件事情,皱起眉头,不自禁道:“那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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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冤家

    齐宁脱口而出,段沧海几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小心问道:“侯爷,什么箱子?”

    齐宁此时却是想到了当初在牛头岭山洞之中看到的那只箱子。

    当时他为了躲避木神君的追拿,失足落崖,却因祸得福,在崖壁的山洞内得到了逍遥行步法,此外更是获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寒刃。

    寒刃当时就是放在那只黄铜所制的箱子里。

    齐宁此时却突然记起来,那只黄铜箱子的箱盖之上,好像正是雕刻着一朵莲花图案,而且他还记得,整只箱子大部分都是铜黄,唯独那朵莲花似乎是被黑漆所涂,形成一朵黑莲花。

    只因那雕刻十分特别古怪,齐宁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本来早已经忘记箱子的事情,可是今夜屡次三番说到黑莲圣教,齐宁脑中突然一个灵光,想起了那只雕刻黑莲花的黄铜箱子。

    他心下诧异,暗想难道那山洞之中的骷髅难道竟与黑莲圣教有干系?

    段沧海声称黑莲圣教是黑苗人所创,而黑苗人的活动范围在巴蜀西南一带,群山峻岭之间,他们的势力也只是在巴蜀一带。

    可是牛头岭却是在江淮地区,距离黑苗人活动的范围可是千里之遥,那骷髅如果真的与黑莲圣教有干系,为何要从巴蜀跑到中原,而且还躲在崖壁中的山洞之内?

    段沧海询问,齐宁微摇头道:“没什么。”

    段沧海见齐宁略带疲惫之色,劝道:“侯爷,此事到底与黑莲圣教有没有干系,咱们也还真的管不着,神侯府那边自然会去调查。这天都快亮了,你奔波一夜,不如.....不如先回府去歇息?”往后屋瞧了一眼,轻声道:“我看唐姑娘一时半刻肯定是出不来,待会儿我亲自在这里守着。”

    齐宁也知道唐诺虽然医术高明,但毕竟不是神仙,丐帮众多好手一起研究解毒的方法却是一无所获,唐诺也绝不可能在一时半刻就能将解药研制出来。

    他此刻也确实感到疲惫,想了一下,点头道:“我先回府也好,今天如果疫毒果真爆发,只怕还会有人到府里去找我。”起身来,淡淡笑道:“如果今天没有爆发,更有人会去找我了。”

    永安堂距离侯府不过几条街,并不算远,出了门,天色已经蒙蒙亮,齐宁离开永安堂,在赵无伤等人的护卫下,径自往侯府去。

    走过一条街,便见秦淮河上的一座桥上,已经有五六名身着虎神营甲胄的兵士守卫,看样子是封锁了桥梁。

    齐宁记得上次一大早陪同唐诺到永安堂的时候,刚好也经过这边,那时候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过今日却是冷清无人,心知不久前虎神营的骑兵经过大街小巷令百姓不得出门,京里的百姓只怕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大事,所以都是足不出户。

    相比起其他地方而言,京城的百姓对戒严这种事情既恐慌却又是熟悉。

    一旦京城有大事发生,通常都会在第一时间戒严,百姓不得出门上街,京里的百姓实际上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不久前刚刚实行戒严,余波未平,这时候忽然戒严,百姓虽然诧异,却也不至于恐慌。

    齐宁回侯府,倒也不必从桥上经过,只是从桥头边走过,桥头一名虎神营兵士看到有人骑马过来,不等齐宁等人靠近,大声喝道:“京中戒严,禁止上街,你们没有听到吗?还不回去。”

    齐峰已经大声道:“锦衣侯在此,休得放肆!”

    那人一怔,却迅速上前来,打量几眼,已经拱手道:“小的有眼无珠,侯爷恕罪!”

    齐宁自然不可能有一丝怪罪的意思,问道:“桥上不许人通过?”

    “回禀侯爷,京城忽然窜出一群疯子来,癫狂可怕,薛统领为了保证京中秩序的安全,调了人马封锁京城一些主要的道路和桥梁。”

    齐宁微点头,问道:“调了多少人马?”

    那人一怔,随即摇头道:“具体多少人马,小的并不知道,总在......总在好几百人吧。”

    齐宁一愣,心想诺大一个京城,区区几百人就如同石沉大海,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转瞬一想,却也明白过来。

    虽然只是短短一夜,但是齐宁却已经感悟许多。

    高官重臣平日里花天酒地倒无所谓,可是真的要做起事情来,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要三思而行,绝不能因为一时热血沸腾,就不顾忌后果。

    齐宁昨夜一心想着京中大难将临,只要找到忠义侯,作为执掌实权的忠义侯,必然不想看到京城发生大灾祸,也势必会第一时间调兵遣将。

    可是现在他却明白,事情往往并不那么简单。

    官员不是侠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样的洒脱侠气,只适用于江湖客,而不适用于政客。

    官员行事,深思熟虑,一步三顾,因为稍有差池,便可能家破人亡。

    薛翎风虽然是个讲义气的汉子,但却是一位朝廷将领,而不是鲁莽的勇夫。

    齐宁知道,如果陡然调动虎神营所有的人马尽数出动,必然会引起京城的大骚乱,可是先派出一部分兵士扼守主要的要道,保证人口密集地带的安全,只待真的出现大的变故,再派出更多兵力才会显得顺理成章。

    齐宁相信薛翎风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将兵马调动出来。

    一路之上,果真是瞧见一些重要的街道都有少部分的虎神营兵士在封堵道路,半道上甚至真的被堵了一次,好在齐宁的身份在那里,终是顺利回到琵琶街。

    此时的京城,已经沐浴在曙光之下,空气凄寒,呼气如云。

    齐宁飞马还没有到侯府门前,就见到在侯府的大门边上,一个身影正站在那边,头上戴着斗笠,身披大氅,一瞧打扮,一眼就认出是神侯府的人,只是斗笠遮住脑袋,大氅掩盖身躯,一时也认不出是谁。

    侯府门前的拴马石上,拴着一匹骏马,膘肥腿长,一看就是良驹。

    齐宁微皱眉头,到了府门前,勒住马,那身影听到马蹄声,此时终是抬起头来,齐宁看了一眼,露出笑容,道:“咦,这不是战缨吗?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昨晚睡得好吗?”

    那身影却正是西门战缨。

    西门战缨神情淡漠,漂亮的眼眸中却显出一丝无奈,淡淡道:“你到哪里去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时辰。”

    “等我?”齐宁也不下马,身体前趴,伏在马背上,打量着西门战缨,笑眯眯道:“怎么,昨天傍晚才分手,这么快就想我了?”

    齐峰等人在边上听见,想笑又不敢笑,都是憋着。

    西门战缨知道齐宁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昨天被这劣徒调侃一下午,已经适应不少,只是冷笑一声,径自过去解开马缰绳,道:“你现在跟我走,已经耽搁了很久,咱们赶快走!”

    “走?”齐宁道:“去哪?战缨,你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要是被不知道的人听到,还以为你要跟我......!”嘿嘿一笑,道:“你不会真的想带我私奔吧?”

    “噗!”齐峰一时没憋住,一口气从嘴里扑出来。

    齐宁扭头看了一眼,齐峰立刻咬牙,不让自己笑出声。

    西门战缨又气又恼,怒道:“谁......谁说要和你私奔?你......是神侯派我过来找你,让你赶紧过去。”

    “不对。”齐宁道:“你说的不对。”

    西门战缨一怔,“怎么不对?”

    “神侯不是让你来找我,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让你来请我。”齐宁含笑道:“战缨,我没有说错吧?”

    西门战缨银牙一咬,翻身上马,并不说话。

    “等一等!”见西门战缨拉着马缰绳兜了一个回圈调转马头,齐宁已经叫道:“你都到我侯府了,这大冷天,还真的只是在外面等着啊?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傻不傻啊?”摇头叹道:“你这傻姑娘,以后定是笨死的。”

    西门战缨听他称自己为“傻姑娘”,不知为何,脸颊竟然有些发烫,却还是冷声反驳道:“你脑子才进水呢,我说过不进锦衣侯府,就是不进。”

    她也不知道“脑子进水”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心里知道,从齐宁嘴里说不出好话,将这句话如数奉还就好。

    “好好好,你厉害。”齐宁此时却翻身下马来,“你喜欢等,就在外面先等着吧。”

    西门战缨一愣,立刻急道:“你又要去哪里?我爹......神侯在神侯府等你,有事情要找你。”

    “你别急,别分开一小会儿就像如隔三秋一样。”齐宁搓了搓脸,“我都一夜没睡了,总要洗洗脸,清醒清醒。”

    “你......!”西门战缨无奈道:“这时候你还洗脸?”

    “英俊潇洒的男子对自己的仪表都很重视的。”齐宁确实感觉有些困意,必须要用热水洗洗脸,“对了,战缨啊,你们神侯府有没有准备早点?我喜欢吃红枣粥,再来两笼蟹黄包子,还有,再摊两个鸡蛋饼,我吃的不多,简单一点就好......,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告诉我神侯府请我一大早过去,却没有准备早餐吧?那我可还得在府里吃些东西才能走。”说话之间,已经进了府里。

    西门战缨瞧着他背影进入府内,也不顾齐峰等人就在边上,恨恨道:“吃吃吃,撑死你这个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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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人心难测

    齐宁回到府里,见到顾清菡,从顾清菡口中得知侯府并无一人感染,这才微微宽心。

    顾清菡自然知道唐诺被接到永安堂,却不知详情,齐宁知道如果告之唐诺正在研究尸首,只怕要吓死这美妇人,只说是在药铺研究药物,并不告知真相。

    他只是嘱咐顾清菡,这几日先不要让侯府里的任何一人轻易出门,实在万不得已要出门,也要小心谨慎。

    “是了,那个西门姑娘你看到了吧?”顾清菡忽地问道:“一大早她就过来,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她只说要找你有事,请她进来,她也不说话,只站在门外,古怪得很。”压低声音道:“她是神侯府的人,我看她这个时候找你,也没告诉你去了哪里,就让人告诉她,你出门办事,她也没有问你去了哪里,就在那里等着。”微蹙秀眉:“一个姑娘家,天寒地冻,只怕也是冻坏了。”

    齐宁心知神侯府素来都与刑案接触,虽然是帝国正式的衙门,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却是神神叨叨隐隐秘密,一听到神侯府名字,自然而然地想到案件。

    神侯府的人一大早站在门口,也难怪顾清菡卖了个心眼,没有据实以告,他知道这是顾清菡在维护自己,微微一笑,道:“三娘可知道她是西门神侯的女儿?”

    “哦?”顾清菡有些诧异:“她就是神侯的女儿?我倒是听说过,却不曾见过。”美眸一转,问道:“是了,昨天送你回来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她?”

    西门战缨昨天将齐宁送到侯府门口,最后被齐宁激怒,拔刀要砍,这事儿就发生在家门前,顾清菡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此后齐宁匆匆去了秦淮河,接下来又是一夜奔劳,顾清菡急着检查侯府里是否被感染,所以两人都没有机会提及。

    齐宁点头道:“昨天和神侯饮酒,离开的时候,神侯比较热情,让她女儿送过来。”

    顾清菡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昨天是她送你回来,今天一大早,又是她过来找你.......!”

    齐宁马上道:“三娘,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和她......那可没什么,她到侯府来,可都是神侯的意思。”

    前番就被顾清菡误会自己和唐诺有什么关系,今次顾清菡话一出口,齐宁担心她又多想,急忙解释。

    话一出口,却感觉很奇怪,心想自己干嘛急着解释?如果是为了怕顾清菡误会自己和西门战缨有什么,又为何害怕顾清菡误会?

    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流连风月也只是被人许以风流二字,堂堂锦衣侯爷,即使真的有很多女人,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是他内心深处,却似乎担心顾清菡误以为自己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齐宁知道,这只能说明自己内心深处对顾清菡已经太过在意。

    顾清菡美眸如雾,瞟了齐宁一样,娇美动人,浅笑道:“你急着解释做什么?我又没说你们有什么,我是说......!”顿了顿,左右瞧了瞧,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我是说西门神侯为何会这样做?神侯府又不是没有人,昨天让一个姑娘家送你回来,本就有些反常,今天这一大早,又派他女儿过来,难道神侯府的人都腾不出手,非要西门大小姐亲自过来请?”

    齐宁皱起眉头,只觉得顾清菡话中有话,不禁凑近顾清菡,从她身上弥散出来的美妇体香更为浓郁,“三娘,你是说这中间有蹊跷?”

    昨天派西门战缨来送,齐宁倒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西门神侯是因为那本书的缘故,所以要和自己关系走得近一些。

    可是今早又是西门战缨过来,齐宁也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

    顾清菡不动声色微微走开一步,拉开了与齐宁的距离,在椅子上坐下,道:“有没有蹊跷我也不知道。这西门姑娘学武出身,比普通姑娘自然有些不同,但再是不同,也毕竟是个大姑娘,和你接触太多,咱们倒无所谓,难道西门神侯就没有顾忌?”

    齐宁不自禁又走到顾清菡身边,凑近顾清菡低声道:“三娘,我觉着你一定有什么担心,尽管说来。”

    顾清菡瞟了齐宁一眼,见他靠在自己边上,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清晰闻到从齐宁身上散发出的男子味道,脸颊微热,努了努丰润的粉唇,低声道:“别凑得这么近,被人看到不好。”

    齐宁心中一荡,心想你只是怕被别人看见,却不是说不让我靠近,心下自乐,在边上椅子坐下,顾清菡才轻声道:“宁儿,这朝中的官员,都没有简单的心思,西门神侯坐镇神侯府二十多年,虽然和我们锦衣侯府关系不差,可也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顿了一下,才道:“反正这些事情,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你多少还是要防备一些,老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以后和朝里的官员接触,都要小心为是。”

    齐宁心想别看顾清菡只是个美貌娇柔的妇人,可是见识确实不浅,含笑柔声道:“三娘,有你这个贤内助,我吃不了亏。”

    “又在胡言乱语。”顾清菡瞪了他一眼,“人家姑娘还在外面等着,就别耽搁了,早去早回。”又蹙眉道:“忙了一晚上,也没吃东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过去?”

    齐宁笑道:“我若再耽搁下去,只怕那位西门姑娘真要拿刀冲进来了。”

    洗刷一番,用热水洗了个脸,收拾一番,齐宁出了门,随着西门战缨一同往神侯府去,赵无伤依然带着两名护卫跟随。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驰马而行,齐宁发现大街小巷都颇为冷清,时不时地看到有虎神营的官兵守住一些紧要路口,是不是还有虎神营的骑兵在大街小巷巡视,人数虽然确实不多,但气氛看上去却十分的森然。

    不用齐宁亮出身份,西门战缨一身神侯府的穿着打扮,遇上哨卡,亮出神侯府的牌子,她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神侯府的吏员,不领薪俸,但平日里实际上和神侯府的吏员一般无二,毕竟是西门无痕的女儿,所以神侯府的特制名牌也给了她一块。

    齐宁每次看到西门战缨亮出牌子来,便觉得这姑娘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气势,在自己面前时不时地被调侃的怒火中烧,可是在其他人面前,西门战缨却还是显得冷静如水。

    看到街道上冷清异常,齐宁心下反倒是有些忐忑。

    他忽然想到,自己忙碌一夜,是为了让官兵早做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疫毒爆发,可是如果今天并没有自己预料的那种情况发生,而薛翎风却又派了兵马出来,那后果可就有些麻烦了。

    薛翎风固然可以说丐帮弟子突然在街上发疯,有扰京城的安危,所以调动兵马维护秩序,可是如果京城疫情迟迟没有爆发,薛翎风也不敢因为上百名丐帮弟子在街上乱窜就一直封锁街道。

    到时候少不得有人会参薛翎风小题大做,甚至说不准直接有人参个借事调兵的罪名。

    而且那些丐帮弟子在京城乱窜,如果再无疫毒爆发,朝廷只怕还要对丐帮严惩,到时候丐帮的人可能就将怨气对着自己。

    如果今日疫毒爆发,大灾之下,无论是丐帮还是薛翎风的作为,可能都会被大灾祸暂时掩盖,可是如果没有疫毒爆发,那么薛翎风和丐帮的作为就显得异常显眼了。

    寻思之间,马不停蹄已经到了神侯府。

    齐宁来过一次,对神侯府倒也算是熟悉,西门战缨领着齐宁进了神侯府,瞧见院中有一名神侯府吏员,上前问了两句,这才回头道:“你跟我来。”

    齐宁心想看这架势,在神侯府吃早餐的梦想只怕是化成泡影了,跟在西门战缨后面穿过一座庭院,走了一小段路,到得一处半月门前,守着两名神侯府吏员,西门战缨问道:“神侯在里面?”

    一人道:“小师妹,神侯和大师兄他们都在,神侯说了,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西门战缨回头看了齐宁一眼,指着齐宁道:“这是.....这是锦衣侯,神侯请过来,快去禀报。”

    齐宁看在眼里,心想神侯府毕竟还是井然有序,西门战缨即使是神侯的亲生女儿,但是在这神侯府内,看起来也都还是按照规矩办事。

    两名守卫立时都向齐宁行礼,神侯府虽然神秘低调,管理江湖之事,但毕竟还是朝廷的衙门,这些吏员也都是朝廷的衙差,见到帝国侯爵,自然要行礼。

    一人进入院子,没过多久,出来道:“小师妹,神侯请锦衣侯爷进去。”

    西门战缨这才向齐宁淡淡道:“你跟我来!”便要进去,那吏员抬手挡住,“小师妹,神侯只请锦衣侯爷过去,你.......!”低下头,也不敢看西门战缨。

    西门战缨先是一怔,随即脸颊有些泛红,有些尴尬,愠怒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扭头看了边上的齐宁一眼,只见齐宁正笑眯眯瞧着自己,心下恼火,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啊?你自己滚进去。”转过身,背对齐宁,瞧见前面一棵树,扭着腰肢走上去,拔出刀,一刀砍在那树上,显得异常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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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说两点左右,稍微了一点,对不起!

第二三二章 阴阳界

    齐宁见西门战缨一刀砍在树上,心知这姑娘此时的心情定然是极其不好。

    若只是她一个人被拒之门外,她或许也不会如此着恼,可是齐宁可以进门而她却被拒绝在外,这对自尊心极强的西门战缨来说,不但愤怒,而且极为尴尬丢人。

    齐宁摇摇头,正要进门,忽见到西门战缨将那把刀丢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螓首埋在膝间,双手环抱住膝盖,身体却已经颤动起来。

    齐宁瞪大眼睛。

    这小妞的自尊也实在是太强了吧,神侯只是不让她进去,瞧这样子,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要当着自己的面哭起来。

    两名守在门前的神侯府吏员面面相觑,也都是十分尴尬,可此时此刻,他们自然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齐宁摇了摇头,想上前去劝说,可是知道这姑娘的性子,犹豫一下,终是进了院子。

    院内一片死寂。

    齐宁微皱眉头,忽地瞧见胖胖的曲小苍已经迎过来,拱手道:“侯爷!”

    齐宁微点头,跟着曲小苍走到大堂,大堂之内,除了神侯西门无痕之外,另有两人,一高一矮,个子高的看起来四十岁上下年纪,身材魁梧,铁打金刚,个子矮一些的三十出头年纪,尖嘴猴腮,背还微有些驼。

    西门无痕坐在椅子上,神情凝然,齐宁进来时,西门无痕立刻站起身来,显出一丝微笑:“侯爷!”

    西门无痕穿着十分随意,但此刻身在神侯府,却与昨日那个亲自下厨做菜的老者很有些不同,神情没有昨日那般自然,有些凝峻,但却更显威严。

    那一高一矮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迅速向齐宁拱手行礼。

    “神侯叫我过来,不知有何指教?”齐宁含笑问道。

    西门无痕也不废话,向齐宁道:“侯爷,请你随老夫过来一下!”

    齐宁一愣,西门无痕却已经转身往后面走过去,齐宁有些疑惑,跟上前去,出了后门,顺着一条长廊往前行,西门无痕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跟过来的齐宁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招手示意齐宁过去。

    齐宁走过去,发现西门无痕站在一扇窗户边上,西门无痕等齐宁靠近,这才微推开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

    齐宁知道他是要让自己往里面瞧,站在窗口向里面看去,虽然天色已亮,但里面却还点着灯,齐宁看到屋内正中间摆着两张长桌,每张长桌上都躺着一个人,他眉头锁起,细细看过去,才发现躺在桌上的两个都已经是死人,一股血腥味则是从屋内传过来。

    除了两具尸首,尚有三四个人都是用黑巾蒙着口鼻,手上戴着手套,有人手中甚至还拿着匕首,正在尸首上切割着皮肉。

    “神侯,这是.......?”齐宁心下有些骇然,西门无痕却已经拉上窗户,神情肃然,抬手道:“侯爷请!”

    两人回到大堂,齐宁才问道:“神侯,刚才那两具尸首.......难道是和疫毒有关?”

    神侯府每年办的案子不在少数,如果是其他案子,绝不可能找齐宁前来,只有可能是这次的疫毒案,西门无痕才有可能请齐宁过来,毕竟齐宁昨晚派段沧海过来报讯,齐宁相信神侯府这边必定还想从自己口中知道多一些线索。

    西门无痕微微颔首,此时曲小苍已经奉了茶水上来,还有两碟小点心,似乎知道齐宁一大早过来,可能没有吃早餐。

    只是刚刚看到那两具尸首,齐宁这时候还真没什么胃口。

    “昨夜侯爷派人过来报讯之后,神侯府立刻派人找到了两具因为疫毒发作而死的尸首。”那高个子中年大汉向齐宁拱手道:“五师弟带了神侯府的毒药高手,从昨夜开始就对尸首进行检验,目前已经初步判断出毒药的来源。”

    西门无痕道:“侯爷,这是轩辕破,老夫的大弟子!”目光移向那矮个子,“这是老三文曲校尉韩天啸。”

    齐宁刚才就已经猜到高个子很有可能就是目前实际管理神侯府的巨门校尉轩辕破,只是这矮个子却不好猜,此时西门无痕介绍,心想这韩天啸名字倒也不算差劲,还挂着一个文曲校尉的名头,只是这长相却也实在有些寒酸,根本看不出有丝毫文曲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人不可貌相,韩天啸在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中位居其三,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他听轩辕破声称已经判断出毒药的来源,微有些吃惊,暗想如果轩辕破所言是真,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神侯府。

    “神侯,你们已经找到了下毒的人?”

    神侯瞥了轩辕破一眼,淡淡道:“你来讲!”

    轩辕破看向齐宁,立刻道:“回禀侯爷,下毒之人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目前我们大体知道,这次的毒药来源于巴蜀西川,说得更具体一点,应该是来自于西岭!”

    “巴蜀西岭?”齐宁一听到毒药果真是来自于巴蜀,心想看来这次的疫毒还真与黑莲圣教脱不了干系。

    他也不说自己已经听说过黑莲圣教,轩辕破却已经继续解释道:“西岭是白苗人盘踞的地方,在西岭之地,有一个地方叫做阴阳界......!”

    “阴阳界?”齐宁只觉得这名字很是诡异,不由问道:“那是什么所在?”

    轩辕破解释道:“西岭群山峻岭,方圆有上百里之地,其中有一片地方被称为白沙岗,那阴阳界就在白沙岗。这阴阳界其实是一个小山峰,但又是两种截然不同气候的分水岭,如果身处白沙岗,可以看到一边是晴空万里,湛湛蓝天,而另一边却是云蒸雾涌,朦朦胧胧,让人有无限神秘的遐想,阴阳两界分明,变化无常,世所罕见。”

    神侯却忽然轻吟道:“放眼白沙天不平,阴阳两界自分明。岗南万里晴空色,岗北浓云欲压城.......!”看着齐宁道:“阴阳界一直都是白苗人活动的范围,因为白沙岗阴阳界的特殊气候,有一种药物,只在那里生长。”

    “哦?”

    轩辕破道:“在阴阳界的山壁上,生有一种叫做云蒸红叶的药物,剧毒无比。”

    “你是说,京城流散的疫毒,与云蒸红叶有关系?”齐宁皱眉问道。

    轩辕破点头道:“正是。”顿了顿,又摇头道:“不过却并非是云蒸红叶之毒。”

    齐宁顿时有些糊涂。

    神侯却忽然开口道:“侯爷不知道是否听说过九溪毒王?”也不等齐宁回答,直接道:“九溪毒王是白苗人,所谓苗人七十二洞,诸部落之中,白苗人的实力仅次于黑苗人,而九溪毒王虽然并非白苗任何一个部族的首领,他是白苗九溪部族出身,但是在所有白苗人心中,却是神一样的人物。”

    齐宁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心想看来这次疫情,确实与九溪毒王脱不了干系,九溪毒王传说又是黑莲圣教的人,那么这次事件便与黑莲圣教有了关系。

    此时心中又想到小妖女阿瑙,心想看来京中疫情很有可能与阿瑙有关系。

    他现在心中很是疑惑,实在不知道阿瑙进京是为了对丐帮下毒,顺便报复自己,还是主要为了报复自己,顺便给丐帮弟子下了毒。

    那小妖女行事古怪,性情刁毒,确实很难以常理对她进行猜测。

    神侯西门无痕看了齐宁一眼,当然不可能知道齐宁心里现在是在想着小妖女阿瑙,只以为是在思索白苗人之事,继续道:“白沙岗阴阳界,也是九溪毒王的老巢,此人是巴蜀第一用毒高手,甚至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强的用毒高手,不但下毒的本事诡异莫测,更为厉害的是,此人对于毒药有着惊人的天赋,可以配炼出从前从未出现过的诸般毒药。”

    “神侯的意思是说,九溪毒王利用云蒸红叶,也配炼出厉害的药物?”齐宁明白西门无痕话中意思,“这次的疫毒,就是那种药物?”

    “几乎就如侯爷所猜测了。”神侯神情严峻:“据老夫所知,九溪毒王擅长养蛊虫,在西岭有一种金蛊虫,并不常见,十分稀少,而且并不容易养活,但却是九溪毒王用来炼毒的法宝。阴阳界气候特殊,金蛊虫在阴阳界进行养殖,毒性更强,而且金蛊虫在阴阳界以云蒸红叶为食,吸食云蒸红叶的毒汁,产下的蛊卵,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当今天下至毒之物,这次因疫毒而死亡的尸首体内,便含有那种蛊卵毒。”

    齐宁微变颜色,倒不是因为神侯府检查出了尸首内含有蛊卵毒,而是因为神侯称这种蛊卵毒乃是当今天下至毒之物,显然是极其厉害,他是担心以唐诺的手段,就算已经发现了蛊卵毒,也未必能够解毒。

    神侯府既然是朝廷用来针对江湖势力的衙门,对于江湖上的门道自然是了若指掌,各家各派的武功以及兵刃暗器,还有毒药等等,神侯府应该都有资料。

    九溪毒王既然是巴蜀第一毒王,所谓树大招风,此人名声在外自然会受到神侯府的关注,神侯府档案上记载此人的一些用毒方法甚至是配炼的毒药,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神侯,如此说来,这次京中疫毒,就是九溪毒王搞的鬼?”齐宁皱眉道:“神侯府查出了毒药,有没有法子解毒?”

    西门无痕看着齐宁,神情更是严峻,微微摇头:“至今为止,我们对此种毒药毫无应对之法!”

第二三三章 爆发

    厅内一时间寂静无声,便是连呼吸声也难以听清。

    齐宁眉头锁起,心下骇然,他本就担心这种毒很难对付,此时听西门无痕所言,知道想要找到解药的方法,实在是难上加难。

    他本来对唐诺抱有很大的信心,或许是唐诺总是一副淡定平静的态度让齐宁以为那姑娘信心十足。

    可是西门无痕这般说,他便知道即使是唐诺,只怕也难以找到解毒的方法。

    神侯府自立国开始,一直延续至今,那也是有几十个年头,终年累月与江湖势力打交道,而且为此还专门设有丹器处。

    虽然没有人对齐宁解释过丹器处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但顾名思义,齐宁心知那定然是用来研究药物以及兵器的所在。

    神侯府招揽的人,当然都不会是泛泛之辈,丹器处的药学高手定然不在少数,可是却对蛊卵毒无计可施,亦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一阵沉寂之后,轩辕破率先打破沉寂,道:“侯爷,如果只是蛊卵毒,我们全力以赴,也未必不能找到方法,可是此番的毒药,只是以蛊卵毒为引,此外至少还有十多种药物融入其中,除了蛊卵毒之外,我们目下也只查出其中另外三种毒药。”神情凝重,道:“如果要将毒药完全弄清楚,然后调集所有药物方面的高手,要配出毒药,最快也要数月之后。”

    齐宁皱眉道:“数月之后,只怕整个京城都已经尸骨成堆,没有活人了。”他这话说的虽然夸张,但却也算不上危言耸听。

    西门神侯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先控制京里的疫情,以免扩大,此外一面招集人手研制解药,一面派人找寻九溪毒王!”

    “九溪毒王可在京城?”齐宁问道,心想阿瑙是九溪毒王的弟子,阿瑙在京城应该没有疑问,却不知道九溪毒王是否也和阿瑙在一起。

    西门神侯道:“老夫已经分派人手搜寻,不过就算九溪毒王没有亲自前来,至少有他的弟子在京城一带。”

    “薛统领已经派人封锁了京城的一些道路。”齐宁心想这时候正好将西门神侯拉过来,到时候真要有问题,也好让西门无痕帮着说话,“我看薛统领这样做就很及时。”

    西门神侯淡淡一笑,道:“薛翎风是否封锁京城道路,我们神侯府无权过问,职责不同,我们主要的职责就是找寻到下毒的凶手,然后尽力找到解毒方法,各尽其职。”

    齐宁心想你这老东西还真是狡猾,忍不住道:“神侯,恕我直言,这次疫毒最早好像是出自丐帮。”

    西门神侯点头道:“不错,丐帮最近颇有些不对劲,神侯府这边派人与他们有过交涉,他们只说是丐帮内务,不会影响京城的秩序。神侯府办事,素来有一个原则,除非江湖势力危及到朝廷,否则他们内部的事务,神侯府不会轻易插手。”顿了顿,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润润喉咙,才道:“江湖太大,神侯府太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管得过来。”

    “如此说来,是丐帮故意隐瞒-疫情?”齐宁淡淡道。

    西门神侯颔首道:“丐帮这次处事不周,神侯府自然不会视而不见。”看向那文曲校尉,冷声道:“韩天啸,你与丐帮有过交涉,却没有发现内有蹊跷,老夫会奏明朝廷,参你失职之罪。”

    文曲校尉韩天啸躬着身子拱手道:“卑职失职,愿受责罚!”

    齐宁心知西门神侯也意识到这次神侯府有失察之罪,韩天啸无非是替罪羊,而且即使真的参上一本,韩天啸也不会真的要被关押下狱,最多也就罚点俸禄而已。

    他此时想到段沧海的猜测,心想神侯府只怕真的是因为其他事情牵绊了精力,对丐帮太过疏忽。

    只是却不知道神侯府究竟被什么事情扯去了精力。

    “如果九溪毒王果真在京城,那么此事与他却是大有干系。”齐宁若有所思,轻声问道:“神侯,是否可以确定下毒的人就是九溪毒王或者他的门下?”

    西门神侯肃然道:“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我们只能说九溪毒王的嫌疑最大。”顿了顿,才轻抚胡须,身体微侧,凑近到齐宁这边,轻声道:“不过有蛊卵毒为证,普天之下,这种至毒蛊卵毒只有阴阳界才有,也只有九溪毒王能够配炼出如此复杂的毒药,除他之外,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

    齐宁微微颔首,“照这样说来,下毒之人应该是九溪毒王就不会有太大出入了。”皱起眉头问道:“可是神侯比我更清楚,做事需要原因,犯案也需要动机,九溪毒王在京城下毒,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九溪毒王是黑莲圣教的人,如果是九溪毒王下毒,究竟是九溪毒王个人的行为,还是黑莲圣教派他所为?”

    “侯爷,依你之见,会是哪种情况?”西门神侯看着齐宁。

    齐宁心想究竟你是神侯还是老子是神侯,摇头道:“我还真不清楚,只是心里疑惑而已。照理来说,黑莲圣教远在巴蜀,触手没必要伸得这么长,跑到京城来闹出这么大事情,在巴蜀自得其乐岂不更好?”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放下之后继续道:“他们难道不知道,在京里闹出这样的滔天巨祸,朝廷还能放过他们?”嘿嘿一笑,道:“我瞧那九溪毒王可能是神经不正常,否则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丐帮,有什么必要弄出这种可以传染的毒药,那不是故意要滥杀无辜,给黑莲圣教带去灭顶之灾吗?”

    神侯府几名校尉互相看了看,却都没有吭声。

    便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守在院外的一名吏员飞奔到门前,单膝跪下,急道:“报神侯,有急报!”

    轩辕破看了神侯一眼,西门神侯并不说话,这才走过去,那吏员附耳对轩辕破嘀咕几句,迅速退下。

    轩辕破回到厅内,向西门神侯拱手道:“神侯,刚刚得到消息,长寿街那边忽然有人发了疯般冲到街上,恰好当时有人在街上,被抓伤了两个。”

    齐宁心下一沉。

    他心里清楚,如果只是寻常的耍疯斗殴,区区小事绝不可能急报到西门无痕这里来。

    “是疫毒?”西门神侯简单明了问道。

    轩辕破点头道:“已经确定,确实是疫毒感染者,全身红斑,起了血水泡,与疫毒的症状完全吻合。”

    “有几个人?”

    “当时发生的时候,只有一个。”轩辕破道:“可是那人在街上大呼大叫,引起骚乱,然后又出来两三个。”

    西门神侯神情也是十分严峻,道:“除了丹器处的人,派出神侯府所有人手,盯住三品以上官员的门户,此外注意京城的镖局武馆,谁要是有反常动作,立刻来报。”起身来,向齐宁道:“侯爷,宫门已经开了,老夫要立刻进宫,侯爷要不要一同去面圣?”

    齐宁倒也真想去见小皇帝,向他禀明目前京城正在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想跟着西门神侯这个老狐狸一起,到时候和小皇帝说话也不方便,更担心这老狐狸会利用上自己,摇头道:“神侯尽管去面圣,我还有些其他事情,处理完再去见皇上。”

    西门神侯颔首道:“如此也好。”又道:“侯爷这两日就不要让府里的人出门了,骚乱已经开始,一两天未必能够解决。”

    齐宁离开神侯府,并没有直接回锦衣侯府,而是往永安堂去。

    唐诺还在研究尸首,却不知道是否已经发现蛊卵毒,神侯府这边既然已经查到,自己大可以去向唐诺说明,也好节省时间。

    一路上马不停蹄,快到永安堂之时,齐宁瞧见前面一阵骚乱,勒住马,只见到数名虎神营的甲胄武士手里拿着盾牌,正围住两名疯癫不已的男子,那两名男子此时都已经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如同发了疯的野兽般往那些虎神营武士扑过去。

    好在这些官兵平日里训练有素,那两名男子虽然疯狂,却也无法触碰到官兵,而且官兵手中持有盾牌,完全可以抵御。

    “侯爷,应该是疫毒发作了。”赵无伤在齐宁边上也勒住马,神情严峻:“看来侯爷没有猜错,疫毒果然爆发了。”

    齐宁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所见的只是刚刚开始,而且也只是冰山一角,偌大的京城,此刻只怕有不少地方都已经出现类似的状况。

    这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如果是换做往常,大街小巷早已经是人来人往。

    若非昨夜及时找到薛翎风,薛翎风又当机立断派出了兵士传告百姓禁足,而且封锁了诸多紧要街道,齐宁相信此时的京城早已经是乱成一团。

    “不要伤了他们。”其中一名官兵大声叫道:“也不要被他们碰到,打昏他们,将他们绑起来送到南河巷那边关起来。”

    齐宁见状,微微颔首,看来薛翎风确实有了准备,不但不许部下伤害感染者,而且已经准备好了安置之处,那南河巷应该就是安置感染者的处所。

    那两名男子疯狂乱扑,几名官兵只是围住,并不轻易出手,每当感染者冲过来时,便即用盾牌将之挡回去。

    忽见到一名官兵找了个空隙,从背后冲上,一拳打在一名男子的后脑勺,那男子晃了晃,很快便即软瘫下去,那兵士立刻拉住那昏厥男子的脚,扯了过去,边上又有一人上前帮忙,拿着绳子将那人捆了起来。

第二三四章 御书房

    齐宁等人也不耽搁,径自到了永安堂。

    因为唐诺在这边,所以永安堂暂停营业,也挂出了牌子,药铺的门关上,店里的伙计也都可以歇息一天,只留下一个伙计照应着。

    段沧海则是带着一名随从在这边亲自守卫。

    赵无伤敲门和齐宁进去之后,段沧海倒有些意外,齐宁清晨才离去,这还没有到中午,却又回了来。

    “唐姑娘那边怎么样?一进铺内,齐宁立刻问道。”

    段沧海摇头道:“侯爷离开之后,唐姑娘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过一次。”

    齐宁心知唐诺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出来,想了一下,走到那间房前,还是犹豫了一下,终是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唐诺打开门,齐宁见她戴着口寨,双手微张开,手套上全是血液,见得唐诺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疑问之色,忙道:“唐姑娘,刚才我去了神侯府一趟,他们也找人检查尸首,我带回来一些消息,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你现在能不能说话?”

    唐诺点点头。

    “是这样的。”齐宁不好耽搁唐诺,简单明了道:“他们在尸首里发现了一种以蛊卵毒为引子的毒药,按他们的说法,这种毒应该出自巴蜀西岭的阴阳界,而且他们差不多已经确定,这种毒应该是九溪毒王配炼出来。”

    他本以为将这个消息告诉唐诺,唐诺即使不会大吃一惊,也多少会有些惊讶。

    可是唐诺那双眼睛平静如水,只是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唐诺如此反应,齐宁倒反有些意外,明白什么,问道:“唐姑娘,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疫毒之中有蛊卵毒。”

    唐诺微微点头,终于道:“蛊卵毒只是药引,此外还有其它的毒药配入其中,我要查出究竟有哪些毒药混入其中,然后再想办法解毒。”

    “可是......!”齐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可是按照神侯府的说法,阴阳界产出的蛊卵毒,乃是天下至毒之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解毒。如果连蛊卵毒都无法破解,即使查出其它的药性,只怕.......!”

    唐诺已经明白了齐宁意思,摇头道:“蛊卵毒虽然是天下至毒之物,但并非不可解,早在数年之前,师傅就已经找到了破解蛊卵毒的方法。”

    齐宁先是一怔,随即惊喜交加,失声道:“唐姑娘,你是说......你是说你可以解毒?”

    “我没那么说。”唐诺纠正道:“我只说蛊卵毒我可以解,但现在的疫毒并非只是蛊卵毒。”

    “是是是......!”齐宁回来的路上,心里还有些忐忑,连神侯府对蛊卵毒都无计可施,他实在担心唐诺是否真的能够解毒,万一不能,这一次京城的疫情可就是难以收拾,此刻听到唐诺既然并不在意让神侯府棘手无策的蛊卵毒,心下顿时踏实下来:“唐姑娘,你医术了得,这次京城百姓的安危就都指望你了。”

    唐诺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神侯府是否认为此次疫毒,是九溪毒王引起?”

    齐宁微颔首道:“他们只说九溪毒王是最大的嫌疑人,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但他们应该已经准备搜找九溪毒王了。”

    唐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多言,关上门。

    齐宁这才松了口气,他就喜欢看到唐诺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透着那股子不言自现的自信。

    齐宁并没有离开永安堂,就在药铺待着,找了个地方先稍微歇息一下,疲累之下,迷迷糊糊睡去,段沧海等人也不敢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被叫醒,睁开眼睛,只见段沧海就在边上,翻身坐起,问道:“怎么了?”

    段沧海一脸凝重道:“侯爷,疫情爆发了,刚才我亲自出门去打探了一些,发现京城已经到处是官兵,虎神营的人几乎都已经出动,此外京都府的衙差也全都调了出来,大街小巷在抓那些感染者。”

    齐宁搓了搓脸,扭头向窗外瞧去,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申时了。”段沧海忙道:“我看侯爷睡的香甜,所以不敢惊扰,不过现在外面情况十分的严峻,所以还是叫醒了侯爷。”

    这时候留在店铺的那名伙计已经十分识趣地打来热水,齐宁洗了个脸,这才问道:“可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

    “我也问了一下,具体数目还不知道。”段沧海神情严峻:“不过三千虎神营加上三百京都府的衙差都已经尽数出动,听说很有可能还要调动玄武大营的兵马来京。照这样子看来,被感染而毒发的人不在少数,否则也用不着如此兵力,听说目下已经抓了四五百人,而且毒发的感染者还在增加。”

    赵无伤在旁道:“侯爷,现在京城已经有些混乱,不过大体还在控制之中,如果不是昨晚侯爷奔劳,让薛翎风事先有了准备,现在只怕局面更为糟糕。”

    齐宁微微点头,问道:“玄武大营的兵马是什么意思?”

    段沧海知道这位爷开窍不久,最近似乎已经开始热衷于国事,但从前却是凡事不问,他不知道玄武大英也不奇怪,解释道:“侯爷,玄武大营是卫戍京城的军队,驻扎在京城以北的玄武湖附近一带,与黑刀营互为犄角。不过玄武大营的装备和战斗力比之黑刀营还是有些差距,但玄武大营是卫戍京畿四大营中兵力最强的一营。”

    “原来如此。”齐宁这才明白过来,他倒是知道皇城是由羽林营守卫,京城则是由虎神营守卫,在城外的石头城驻扎着黑刀营,倒是不知还有玄武大营这支兵马。

    “玄武大营有八千兵马,是黑刀营的数倍。”段沧海干脆解释道:“皇家羽林营有一千五百人,虎神营是三千人,京城之内主要就是这两大营守卫,京城之外,便是玄武大营的八千兵马和黑刀营的一千兵马。”

    “黑刀营只有一千人?”齐宁倒有些意外。

    段沧海笑道:“侯爷有所不知,黑刀营和黑鳞营一般,虽然编制不多,但是筛选极其严格,里面的兵士弓马娴熟,即使不敢说以一当十,但是一个抵五个不在话下,真要打起仗来,千人合力,所向披靡。”

    齐宁便想到当初在林中破庙后面见到过的那几名黑刀营武士,那重瞳武士的身影在他脑中记得很是清晰。

    虽然只是区区数人,但是乍一出场,便是极为干脆地解决了一伙追杀小皇帝的刺客,出手果断狠辣,一个不留。

    想来那就是黑刀营的风格。

    忽听到敲门声响起,药铺大门一直关着,这都已经黄昏时分,忽然有人敲门,几人顿时警觉起来。

    “是谁?”段沧海走到大门边问道,并不急着开门。

    外面传来齐峰的声音:“段二哥,是我!”

    段沧海打开门,齐峰敏捷闪入进来,抬头看到齐宁,急忙过来道:“侯爷,就猜到你一定在这里。”

    “外面情况如何?”

    “有些混乱,一路上已经几次碰到疫毒发作的人被官兵抓起来。”齐峰道:“看样子,一时半会还安生不下来,是了,侯爷,赶紧进宫,皇上派人到府里传你入宫,我猜你应该在这里,所以跑了过来。”

    “皇上找我?”齐宁一怔,但瞬间就知道一定和今日的疫情爆发有关,心想这个时候找我过去,难不成我还能有什么法子,不过皇上召见,自然不能耽搁,齐宁让齐峰留下照看药铺,由段沧海和赵无伤送着往宫里去。

    昨晚一夜没睡,段沧海和赵无伤倒还算精神,毕竟当年都是从黑鳞营出来的勇汉。

    齐宁在几人护送下径自入宫,道上却也是时不时地看到官兵一队队跑过,亦有小部分骑兵骑马呼啸而过,又数次亲眼见到官兵围抓感染者,正如齐峰所言,京城的诸多地方,都是显的颇为混乱。

    进了宫里,知道齐宁身份,自有宫里的太监领着齐宁到了文德殿,文德殿是皇帝退朝后处理政务之所,有一处极大的御书房,与齐宁上次所见的书房颇为不同,显得更为空阔,也更为金碧辉煌。

    齐宁到了御书房,太监通禀之后,隆泰小皇帝立刻让齐宁进了御书房内,等到了里面,齐宁便看到几名身穿朝服的重臣都在御书房之中,扫了一眼,大约有五六人,却有近一半人都认识。

    除了忠义侯和西门神侯,淮南王却也赫然在内。

    只是看他们身着庄严肃穆的朝服,齐宁忽然想到,自己却是来不及改换朝服,而是穿着便服就进了宫,却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怪罪。

    隆泰小皇帝坐在御书桌后面,神情看上去十分的凝重,瞧见齐宁进来,眼睛一亮,眉头微舒展一些,齐宁已经上前参见,隆泰已经抬手道:“锦衣侯,起来说话,朕有事要与你们商议。”

    齐宁谢恩起身,退到边上。瞥了忠义侯一眼,忠义侯和淮南王一左一右站在最靠近御书桌的地方,西门神侯站在忠义侯下首,见到齐宁过来,西门神侯拉开与忠义侯的距离,在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来,显然是让给齐宁。

    西门无痕虽然被赐封神侯,也是侯爵,但比之四大世袭候还是稍逊一筹,齐宁虽然年轻,但毕竟是锦衣侯,这老家伙倒也是懂得道理的。

    齐宁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客气,朝廷礼制,自有高低,向西门无痕拱手笑了笑,这才站了过去,眼角余光扫了扫,另有三个人都不认识,只是武乡侯苏禎并不在其中,却不知道那三个陌生人中有没有金刀侯在内。

    他目光划到淮南王那边,却看到淮南王也正瞧着自己,见齐宁目光过来,淮南王却是微微一笑,显得十分和蔼可亲,如果不是从别人口中知道此人对皇位存有觊觎之心,齐宁还真觉得至少从表面看,淮南王比忠义侯要顺眼得多。

第二三五章 亮刀

    特别感谢【阿毛574】好朋友成为本书的第四位盟主,特别特别的感谢,感谢【双鱼残缺爱】成为锦衣堂主,感谢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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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一阵沉寂,隆泰不说话,几位重臣也都没有说话。

    “京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帝国的栋梁,为何都不吭声?”小皇帝扫视了几位大臣一眼,淡淡道。

    他虽然初登帝位,而且年纪尚轻,但言谈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淡定稳重之风。

    忠义侯是辅政大臣,已是当下朝廷头号的重臣,隆泰这般说,忠义侯终是从齐宁身边跨出两步,走到中间,躬身道:“启禀圣上,这并非大事,已经调动了兵马,京城里的骚动,很快就会平息下来,圣上不必太过担心。”

    隆泰皱眉道:“此事前所未有,朕如何能不担心?”

    西门神侯也终于站出来,禀道:“启奏圣上,根源已经找到,既知根源,就有应对之法。臣等让圣上忧心,实在是臣等的无能,还请圣上降罪!”

    “这种时候,先不必论什么罪。”隆泰道:“西门神侯,朕问你,你先前说此次事件与巴蜀一个苗人邪派有干系,是否可以确定?”

    “回禀圣上,神侯府检查出尸体中有一种毒药只产自巴蜀西岭的白沙岗阴阳界,而那里是白苗人的地盘。”西门神侯回道:“白苗人中间有一个叫做秋千易的人,此人被称为九溪毒王,号称巴蜀第一用毒高手,这种毒药,只有他可以配炼出来。”

    隆泰皱起眉头:“秋千易?”

    “正是。”西门神侯道:“据臣所知,秋千易应该是黑莲圣教的人,而黑莲圣教是苗人创立的邪教。”

    隆泰问道:“如此说来,京城此次混乱,确实是黑莲圣教所为?”

    淮南王此时已经冷笑道:“皇上,黑莲圣教的名头,臣也听说过。”

    隆泰看向淮南王,脸上略显恭敬之色,问道:“皇叔也知道黑莲圣教?”

    齐宁偷眼看了过去,见得隆泰脸现敬色,语气柔和,心中暗笑,只觉得这小皇帝倒也是个演技派。

    淮南王显然对隆泰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点头道:“略知一二。黑莲圣教地处偏远,所以朝廷可能一直都有所疏忽。”看了西门无痕一眼,笑道:“神侯的神侯府,恐怕对黑莲圣教也不是一清二楚。”

    西门无痕拱手道:“王爷说的是。黑莲圣教地处偏远,而且很少往中原一带活动,一直都是在巴蜀西南一带活动,行事低调,神侯府对他们知道的确实不算太多。神侯府的职责是监督和管束江湖上的势力,但凡有触犯朝廷法纪甚至是扰乱到地方上的太平,神侯府都会竭力应对,这黑莲圣教一直都是隐而不出,神侯府倒也确实没有花费太多人力和财力在他们身上。”

    隆泰已经问道:“皇叔,您对黑莲圣教知道多少?”

    “其实也算不上太多。”淮南王道:“皇上,据臣所知,这黑莲圣教存在也有二十来年了,是由黑苗人所创立。这黑苗人嘛.......!”冷冷一笑:“疏于教化,刁毒残暴,苗人七十二洞,这黑苗人在诸苗中的实力位居第一,而且这帮人总是想着割据一方,自成一国,只是毕竟实力无法与我大楚帝国相抗,倒也不敢公开举起反旗。”

    “他们要造反?”隆泰皱起眉头来。

    淮南王笑道:“蛮荒之民,从来就不知天威浩荡,所为非我族类其心不一,那帮刁民心存异志,倒也并不稀奇。”顿了顿,才道:“这黑莲圣教,据我所知,便是一帮欲图自立的反民聚集起来。巴蜀十万大山,群山连绵,苗人七十二洞,生苗熟苗的部族有数十个,互相之间其实一直都是勾心斗角,黑莲圣教的目的,就是想要将所有苗人聚在他们的旗下,等到实力壮大,便要举兵谋反。”

    “黑莲圣教还真是异想天开。”淮南王下首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臣冷笑道:“就算苗人全都加起来,也不过区区几十万人而已,有何实力造反?”

    淮南王笑道:“卢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些苗人对巴蜀的环境异常熟悉,而且也不是乌合之众,真要反起来,朝廷固然不会畏惧,但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顿了顿,才道:“当年锦衣老侯爷出兵征讨巴蜀,若不是有苗人相助,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说到这里,含笑看了齐宁一眼。

    齐宁倒也知道当年锦衣老侯爷罚蜀的往事,因此锦衣侯齐家和蜀王李家还结下了仇怨。

    他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隐隐感觉,黑莲圣教这次只怕是要倒霉了。

    便在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武乡侯、虎神营统领求见!”

    随即便见到苏禎匆匆忙忙进来,身后则是跟着虎神营统领薛翎风。

    两人上前拜见,隆泰微皱眉头,只道:“平身吧!”

    苏禎起身来,拱手解释道:“回禀圣上,府里.....府里出了一些事情,臣接到旨意后,姗姗来迟,还请圣上降罪!”

    齐宁这才释然,暗想今日小朝会,将自己也传召过来,这苏禎毕竟也是四大侯爵之一,不可能将其冷落,却原来是这家伙姗姗来迟。

    薛翎风一如既往如同标枪般站的笔直,在场诸人,都是朝廷重臣,他虽然是虎神营统领,但在御书房诸官员之中却是地位最低,只能站在最下首。

    苏禎额头带汗,气喘吁吁,看来倒也是一路快赶过来,起身后,左右瞧了瞧,犹豫一下,终是走到了齐宁下首。

    齐宁心知四大世袭候虽然地位相同,但还是有高低之分,忠义侯在四侯之中位居首位,而锦衣侯则是排名次席,武乡侯则是居于末位。

    他见苏禎站在自己下手,便知道金刀侯毕竟还是没有过来,否则站在自己边上的定然是金刀侯。

    他不由瞥了苏禎一眼,随即皱起眉头,脸色微变。

    苏禎此时也刚好看向他,见齐宁皱着眉头,只以为齐宁是对自己反感,冷笑一声,扭过脸去。

    却听得那位姓卢的官员沉声问道:“薛翎风,昨夜虎神营调兵封锁京城街道,可是你下的命令?”

    薛翎风拱手道:“回禀大人,是卑职得知有人上街闹事,所以调派了人手,保护京中秩序。”

    齐宁心想看来这姓卢的是要亮出刀子,对薛翎风问罪了。

    薛翎风在此人面前以卑职自称,却也不知道此人又是什么来头。

    “我已经得知,昨夜只不过是一群乞丐在街上胡混。”卢大人年纪虽然已经老迈,但是腰板却很直,双眸也没有因为年事已高而失去犀利,“一群乞丐就要大动干戈,调出数百名的虎神营兵士,这也未免太过鲁莽了吧?”

    薛翎风棱角分明的脸上平静自如,道:“卑职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疏忽。”

    “没有皇上的旨意,你就调动了好几百人,这是在京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会引起骚动?”卢大人冷冷道:“昨夜听到动静,我还以为是京中有人谋反。”

    薛翎风身体微微一震,迅速道:“是卑职失职,请圣上降罪!”

    “圣上,不管怎么说,身为卫戍京城的虎神营统领,没有圣上旨意,擅自调兵,触犯国法,若是不加以治罪,恐怕人心不服。”卢大人立刻向隆泰道:“还请圣上明鉴!”

    齐宁皱起眉头,眼眸显出寒意。

    他此时对薛翎风反倒是更钦佩了几分,薛翎风昨晚只是稍微调动了几百人,今日就有人立刻发难,如果昨夜当真调动大批兵马封锁京城,今日的结果只怕是更为严重。

    “薛翎风,调动兵马封锁京城街道,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另有隐情?”那卢大人下首又有一人沉声道:“你素来谨慎,统领虎神营多年,并没有出什么差错,为何这次却擅权自专?”

    齐宁心下冷笑,心知那人已经是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薛翎风神情肃然,声音却很平静:“卑职不敢擅权自专,纯是为了保证京城的安危。”转向隆泰:“圣上,下臣精忠报国,绝无擅权自专之心。”

    隆泰还没说话,却听到齐宁已经淡淡道:“诸位大人,如果不是薛统领早做准备,现在京里的局面恐怕更为糟糕。如今城中无数百姓遭受疫毒威胁,你们不在谋划如何解决这次危难,却在这里一再向薛统领问责,难道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众人立时都将目光看向他。

    卢大人脸色难看,淡淡道:“锦衣侯,疫情确实很重要,可是朝廷的王法莫非不重要?薛翎风是虎神营统领,位置非同小可,更要小心谨慎,此番没有圣旨,擅自调兵,难道不是极其严重的罪责?”冷哼一声,道:“如果领兵将领能够不顾朝廷法度擅自调兵,锦衣侯可想过后果?”

    “本侯知道卢大人的意思。”齐宁笑道:“卢大人一心维护朝廷的法度,让人钦佩。”瞥了他下首那人,道:“有人问薛翎风擅自调兵,是否出于本意,本侯就直说好了,他调动兵马,是本侯十万火急赶到他府上,再三晓以利害,薛统领为了保护京城,这才勉强调出了一些兵马。”顿了顿,才缓缓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本侯一并回答。”

第二三六章 唇枪舌剑

    苏禎进到御书房之后,一直没有吭声,此时却是冷笑道:“锦衣侯,你十万火急赶到薛统领的府上,让薛统领调兵,薛统领就听你的吩咐,调动了兵马?”冷哼一声:“你父亲是二品卫将军,秦淮军团的主帅,可你虽然是侯爵,却并没有调兵之权,别说堂堂的虎神营,就是京都府衙门,你也无权调动。”

    “武乡侯,我劝你还是听话听清楚,我何时说过让薛统领调兵,又何时吩咐薛统领办事?”齐宁只觉得苏禎不但没有侯爵的气度,其头脑显然也是被酒色腐蚀,变的太过愚蠢,淡淡道:“我只是发现了一些紧急情况,所以登门去找薛统领,将事情的严重性说清楚。薛统领为了京城的安危,毅然调动兵马,这才让今日的局面不至于失控。”

    卢大人淡淡道:“如此说来,薛翎风调动兵马的起因,还是因为锦衣侯您的劝说?”

    隆泰皱着眉头,忽然开口道:“不必争论了,刚才朕就说过,现在并非追责的时候,而且.......薛翎风调兵,并非擅权自专,是朕的意思。”

    此言一出,不但是其他人,便是齐宁和薛翎风也都是一怔。

    淮南王愣了一下,才道:“原来是皇上昨晚颁下了旨意。”

    “皇叔说错了,昨晚朕并没有颁下旨意。”隆泰平静道:“只是朕之前召见过锦衣侯,听说锦衣侯此前被一伙贼人所挟持,所以朕给了他一道特旨,若是情势危急,可以调动虎神营的兵马。”向齐宁道:“锦衣侯,朕给你的那份手书,你可带在身上?”

    齐宁知道隆泰这是出面为自己解围,心想这小皇帝还真他娘的够意思,忙道:“回圣上,臣一直带在身上。”从怀中掏出隆泰上次写下的免罪诏书,配合着隆泰道:“圣上,在这里呢。”

    这是一份免罪诏书,并非隆泰所说的可以调兵虎神营兵马诏书,所以齐宁自然也不会让别人细看内容。

    只是隆泰和齐宁一唱一和,众人自然不会怀疑。

    但隆泰给齐宁特旨,令他有调动虎神营的特权,在场诸位大臣心里却都是各有盘思。

    忠义侯心中便是暗暗猜疑,心想如果隆泰果真给了齐宁可以调动虎神营兵马的特旨,那为何昨夜此人还要找上自己?这其中有何蹊跷?

    苏禎听说小皇帝准许齐宁调动虎神营,脸色微变,心下又是吃惊又是嫉妒。

    武乡侯与锦衣侯当年都是开国功臣,两位先代老侯爷也都是沙场骁将,可是两位老侯爷过世之后,两家的境况却是全然不同。

    锦衣侯被齐景所继承,齐景在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功勋赫赫,此后齐景更是继承老侯爷的衣钵,统领秦淮军团,风光无限。

    相比齐景,苏禎却完全是纨绔子弟的做派,齐宁在疆场出生入死之际,苏禎却是流连于烟花柳巷之间,寻花问柳,自诩风流。

    实际上自武乡老侯爷过世之后,苏家就已经与兵权绝缘,苏禎毫无统兵之才,先皇帝对此也是了若指掌,只是派了一些闲差,苏禎也只能是受着武乡老侯爷的余荫,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已。

    苏齐两家早年定下姻亲,对苏禎来说,却是心情复杂。

    苏家权柄日衰,他心知肚明,能够和锦衣侯结为姻亲,对苏家当然有利无害,毕竟树大根深,有齐家的支持,苏家在朝中还是能够稳住阵脚。

    但苏禎与齐景年纪相差无几,两人同属世袭候子弟,齐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文才武功都是远远超过苏禎,私下里也难免会有人以此来嘲讽苏禎,苏禎嘴上不敢说什么,可是心中对齐景这个亲家却还是存有嫉恨之心。

    本以为齐景过世之后,锦衣世家也将迅速衰败,苏禎心中亦曾幸灾乐祸,和许多人一样,没有谁会觉得那个被称为锦衣傻子的齐宁能够维持着锦衣世家的威名和雄风。

    可是今日听得小皇帝之言,苏禎心下便是大为吃惊,暗想隆泰为何会对齐宁如此偏爱有加,刚一登基,便对齐宁如此信任?难道就因为他是锦衣世家的掌舵人?

    淮南王笑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此事就不必再追究。”又道:“锦衣侯刚才说的没有错,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麻烦,而不是追究罪责。”看向薛翎风,问道:“薛统领,眼下的情势究竟如何?”

    薛翎风拱手道:“启禀圣上和诸位大人,臣下已经调动了虎神营所有兵马,封锁了城中的大街小巷,那些被疫毒感染的人,今日忽然疫毒发作,许多人都是冲出了家门,在京城四处为乱。下臣已经下令,但凡见到感染疫毒者,先将之擒获,然后送往南河巷那边暂时囚禁起来。下臣在南河巷那边已经令人腾出了囚禁之所,不过.......!”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到下臣进宫的时候,已经往南河巷囚禁了两三百人,而且大街小巷毒发的百姓不在少数,按照下臣估计,按照目前的速度,今天一天,恐怕有六七百名疫毒感染者要被抓起来。”

    隆泰微微变色,皱眉道:“已经有这么多人受感染?”

    “圣上,这还是只开始。”薛翎风神情凝重,“今日毒发者,只是最早的一批,疫毒在京城已经传散多日,并无人察觉,究竟有多少人被感染,到现在根本无法确定,下臣只担心接下来每天毒发的人会更多。”

    淮南王皱眉道:“黑莲圣教当真是歹毒,竟然要害死这么多人,皇上,这一次对黑莲圣教绝不能心慈手软,也要让那帮苗人知道,他们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在京城下毒,已经与造反没有任何差别。”卢大人立刻道:“圣上,朝廷必须立刻着手准备剿灭黑莲圣教。”

    隆泰只是微点一下头,向薛翎风道:“你当即立断,控制了局面,做得很好,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峻,朕令你务须全力保证京城的秩序,绝不可使局面失去掌控。”想了一下,又道:“万万记住,那些百姓都是因为疫毒感染而发作,先抓起来并无不可,但千万不要真的伤了他们。”

    薛翎风恭敬道:“下臣遵命!”顿了一下,才道:“圣上,受感染的百姓太多,南河巷那些空置的地方可能很快就人满为患。臣只担心接下来几日会连续不断出现疫毒发作者,所以下臣要请圣上皇命,必要之时,可以征用京城大院,用来安置感染者。”

    隆泰颔首道:“朕准了。”

    忠义侯几乎没有说过话,这时候终于道:“薛翎风,征用京中大院并无不可,但是切莫惊扰居民。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可能找寻一些废弃之地安置。”

    “卑职领命!”薛翎风道:“圣上,还有一件事情,下臣不得不请旨!”

    “什么?”

    薛翎风犹豫了一下,才道:“这次疫毒感染,情势危急,如果没能及时解毒,下臣担心那些受疫毒感染的百姓会一个接一个毒发身亡,到时候京城之内,恐怕是尸骨如山......!”

    在场众人都是皱起眉头,便是齐宁的神色也是凝重起来。

    “下臣请旨圣上,如果那些感染者大规模毒发身亡,该当如何处置?”薛翎风声音也是十分严肃。

    苏禎忍不住道:“那有什么不好处置,立刻派人去京郊找一块地方,真要有人死了,运出城去掩埋起来不就可以,此等事情,又何须圣上费心!”

    “武乡侯,事情只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齐宁也不看苏禎,只是淡淡道:“那些人是中毒而亡,如果只是掩埋,毒性还在身上,说不定以后还会生出麻烦来。”

    “哦?”苏禎冷笑一声,问道:“却不知锦衣侯有什么高见?”

    “高见倒没有,有一点低见。”齐宁道:“如果真是毒发身亡,只能将尸首焚烧,如此才能连尸首带毒性一并销毁。”

    “焚烧尸首?”淮南王微皱眉头:“锦衣侯,这样只怕是不妥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死之后,该当掩埋于黄土之下,若是......若是一把火就烧了,到时候那些死者的家人只怕对朝廷会心生怨恨。”叹道:“以后他们只怕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了。”

    齐宁正色道:“王爷,两者相衡趋其利,如果毒发身亡的尸首不彻底销毁,那么埋葬起来,恐怕连掩埋的土壤都会带着毒性,根源不断,说也说不准还会不会再起祸事。”

    “锦衣侯是多虑了吧?”苏禎阴阳怪气道:“掩埋尘土之下,还怎么再起祸事?王爷说的不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朝廷若是下令烧毁尸骨,到时候百姓怪责的不是你锦衣侯,而是圣上,你这是要让百姓怨恨圣上吗?”

    齐宁瞥了苏禎一眼,淡淡道:“武乡侯,我多不多虑不要紧,只怕你自己应该要多虑一番了。”

    苏禎一怔,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宁盯着苏禎,声音很淡,一字一句道:“武乡侯难道不知,你已经感染了疫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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