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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九零章 帝心初现

    齐宁见到隆泰的时候,帐外的大臣们还没有散去。

    隆泰见到齐宁进帐,露出笑容道:“朕刚听说了,如果不是你,褚苍戈未必能拿下,你这次又立了一大功。”

    “皇上运筹帷幄,臣钦佩万分。”齐宁将手中的犬神刀呈过去:“这是褚苍戈的佩刀,据说是天下五大名刀之一,还请皇上发落。”

    “朕用不着什么宝刀宝剑。”隆泰示意齐宁坐下:“这把刀你自己处置就好。”

    齐宁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下去,隆泰微一沉吟,才道:“你今日是否明白了朕的苦心?”

    “皇上说的是.....?”

    隆泰叹道:“朕故意疏远你,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做给司马岚瞧。刘?被司马岚收买,盯着朕在宫里的一举一动,朕要利用此人,将宫里的消息传出去。如果朕和你太亲近,司马岚反倒会心生怀疑,防备朕的一举一动,只有你和朕疏离,司马岚便觉得朕一个人想不出对付他的法子,他才不会怀疑朕。”

    齐宁叹道:“皇上此番的布局,让臣也是意想不到。”

    “你若想到了,司马岚也就想到了。”隆泰含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委屈,朕赏了你一匹宝马,还有三百两黄金,再加上护国公的爵位,你难道还不满足?”

    “皇上皇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隆泰微一沉吟,才道:“朕其实也很担心,唯恐出现纰漏,又或者司马岚另有安排,所以才让你调来黑鳞营,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皇上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齐宁道:“司马岚在朝野都有众多党羽,是否一网打尽?”

    隆泰摇头道:“树倒猢狲散,那么多人追随司马岚,并非司马岚真的擅长收买人心,无非是司马岚手握大权,可以任意提拔官员,大多数人追随他,不过是利之所在而已。”淡淡一笑:“无利不起早,人心如此,倒并非所有因利追随他的人都是什么逆党,这其中也不乏才干之士。”

    齐宁微微颔首。

    隆泰见齐宁神色有些凝重,问道:“你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皇上,臣有一个请求,不知妥当不妥当。”齐宁微一沉吟,才道:“褚苍戈潜入大营,不但想救走司马岚,更是斩杀了不少官兵,谋逆大罪确实难以宽恕。”

    隆泰凝视着齐宁,问道:“你想为他的家人求情?”

    齐宁一怔,想不到隆泰竟然如此敏锐,苦笑道:“皇上,臣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群臣明白皇上对忠义之士心存怜悯。”

    隆泰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不是为了铲除司马氏,朕也不愿意失去这样一员虎将。褚苍戈自刎,朕也很遗憾,如果用他在战场之上,必能为国建功立业。”

    “皇上圣明!”

    “朕并不想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引起朝堂动荡。”隆泰道:“褚苍戈虽然谋反,但护主之心可嘉,朕会让人妥善安葬,此外朕也不会累及他的家人。”

    齐宁拱手道:“皇上心存仁慈,臣谢过皇上。”

    “莫要说朕仁慈。”隆泰摇头道:“朕只是以此让朝中的群臣知道,忠于朝廷,朕不会亏待他们。”

    齐宁见隆泰神色冷峻,心下微凛,暗想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小皇帝,此番隆泰干脆利落地解决司马岚,可说是计划周密,行动起来却又雷厉风行,手腕确实了得。

    “皇上,司马常慎如今正在秦淮军团,如果他知道.....?”齐宁想到司马常慎,当下提醒。

    隆泰笑道:“朕已经派向师傅带人亲自去前线,他们带了朕的密旨,直接将其处死。”

    齐宁心知隆泰既然在这边布局,那么自然不会忘记司马常慎,倒是自己多余担心。

    向师傅自然就是宫廷剑客向天悲,向天悲乃是宫中秘密保护皇帝的高手,朝中知道向天悲存在的人都不多,不过向天悲对隆泰却是忠心耿耿。

    此番布局,自然是要谨慎小心,毕竟司马岚的耳目众多,但凡这次的计划事先稍微有一丝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以司马岚的手腕,即使不会在这种时候谋朝篡位,但自今而后,隆泰只怕就要完全被他控制在手中,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向天悲参与这次的计划之中,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时候刘?已经进帐来,向隆泰禀道:“启禀圣上,诸位大臣都说司马岚犯上作乱,此等逆国大贼,必须下旨处死方能稳定朝纲!”

    隆泰微一沉吟,也不说话,径自出帐。

    帐外群臣还在议论纷纷,无非是痛斥司马岚狼子野心,有人瞧见隆泰出帐,急忙跪倒在地,其他大臣见状,也都纷纷拜伏在地。

    隆泰扫过群臣,见得群臣对自己毕恭毕敬,虽然从前这些大臣在自己面前也很恭顺,但今日这些人的态度明显有所不同,他心中略有些欢喜,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一国之君的乐处来。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隆泰道:“朕本念司马岚是开国功臣,本是想让他出家为僧,只是.....!”

    “皇上,恕臣直言。”窦馗立刻道:“司马岚确实为大楚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朝廷对司马岚却也从无亏待过。到如今已经加封为国公,而且先帝还将其作为辅政大臣,司马氏的族人在朝中为官者也不在少数,可说是隆恩浩荡,对司马家的荣眷已经是无人可及。可是司马岚不思隆恩,却狼子野心谋朝篡政,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自古以来,凡事都讲个赏罚分明,司马岚对大楚的功劳,朝廷都已经厚奖,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也该按照国法-论处。”

    其他大臣全都齐声道:“恳请皇上对司马岚以国法-论处。”

    隆泰微一沉吟,终于道:“薛翎风听旨!”

    薛翎风一直在群臣之中默不作声,听得隆泰传叫,立刻上前跪倒,隆泰道:“朕令你即刻返回京城,逮捕司马氏族党,查封司马府,但却不能让京城出现动荡。”

    薛翎风拱手道:“臣领旨!”并不多言,起身干脆利落离开。

    “瞿彦之听旨!”

    众臣听到“瞿彦之”的名字,顿时都绷起精神来,心想瞿彦之虽然是玄武营统领,但却是出自黑刀营,此前也曾是褚苍戈的嫡系部下,那绝对是司马氏一党,却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发落此人。

    瞿彦之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这时候上前去,似乎也意识到大难临头,跪倒在地:“臣在!”

    “瞿彦之,朕知道你曾经是褚苍戈的部下。”隆泰平静道:“甚至有人对朕说,司马岚举荐你为玄武营统领,是假公济私,目的是要将手脚伸进玄武营,利用你继而控制玄武营的兵权,不知道是真是假?”

    瞿彦之额头贴地,道:“臣只有效忠朝廷之心。臣是军人,朝廷有令,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朝廷有旨将臣调至玄武营,臣遵旨而行,只想带好玄武营,并无其他心思。”

    隆泰颔首道:“你这话倒说的不错,你是军人,就该听从朕的旨意行事。”顿了顿,才道:“玄武营那边,你就不用去了,这玄武营统领的位置,你先让出来吧。”

    这是众臣意料中事,心想皇上罢免瞿彦之,自然是理所当然。

    瞿彦之恭敬道:“臣领旨谢恩。”

    “别忙着谢恩。”隆泰道:“朕令你回到黑刀营,暂且统管黑刀营,给你三个月时间,若是三个月尽忠职守,朕再将黑刀营交给你,否则你还是调往别处去吧。”

    不但是众臣大吃一惊,便是瞿彦之也大为错愕,霍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道:“皇上,臣.....!”

    “你在黑刀营多年,知道如何统管黑刀营。”隆泰道:“有人说黑刀营是司马家的私军,可是黑刀营将士吃的是朝廷俸禄,朕实在不知道为何有那般传言。”

    众人不知道隆泰心思,暗想如果让瞿彦之返回接掌黑刀营兵权,不单是放虎归山,而且还是养虎为患。

    卢宵掌管兵部,此时不由抬头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卢爱卿,朕知道你想说什么。”隆泰道:“司马岚乃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朕登基之时,诸事不明,有司马岚打理政事,那也是朕的意思。朝中诸事繁多,要办国事,总是绕不开司马岚,朝中诸多官员与司马岚有往来,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朕不会因为司马岚谋反,便会将平日与司马岚有过往来的官员视为同党。你们都是大楚的官员,都是协助朕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司马岚伏法,朕不会因此牵连不相干的人。”

    本来有不少官员心中惶恐,担心司马岚伏法之后,接下来隆泰便要进行一番大清洗,此时听得隆泰之言,心下安定,齐声道:“皇上英明!”

    “瞿彦之,朕将黑刀营交给你,只因为朕相信一直以来你是效忠朝廷而不是效忠某个人。”隆泰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犯上作乱,朕不会怪你,只怪朕自己识人不明!”

    瞿彦之眼圈泛红,感激道:“皇上对臣隆恩浩荡,臣誓死效忠朝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第一零九一章 终前遗谜

    司马岚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其实他所在的帐篷距离皇帝大帐并不远,外面那些大臣的争吵,他也隐隐听到。

    虽然因为年事已高,无法听清楚到底在争吵些什么,但他心中却能猜到大概。

    帐内有茶,事到如今,司马岚反倒很平静地饮茶等待。

    齐宁进帐的时候,司马岚倒有些意外。

    齐宁走上前,向司马岚行了一礼,司马岚含笑道:“锦衣侯......唔,老夫差点忘记,现在该称呼你为护国公了。”

    齐宁在司马岚对面坐下,微笑道:“无论是锦衣侯,还是护国公,都是皇上隆恩浩荡。”他重重咳嗽一声,一名太监从外面进帐,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面竟然还放着酒菜。

    太监将酒菜放在桌子上,行了一礼,迅速退了下去。

    司马岚似乎明白什么,抬手抚须,微笑道:“这是皇上赏赐?”

    “皇上对国公依然心存故情,所以下旨由我前来给国公送行,希望国公不要怪罪。”

    司马岚摆手笑道:“不怪不怪,你也是公爵,皇上让你前来,已经是给老夫天大的脸面。”

    齐宁拿起酒盏,给司马岚斟上了酒。

    司马岚叹道:“老夫倒还记得,当年你的祖父锦衣老侯爷立下战功,老夫拿着好酒登府庆贺,你父亲齐景打了胜仗,老夫令人给他送去十坛佳酿,想不到会有一日是你来给老夫送酒。”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国公如果心思少一些,也许有一日会是国公给晚辈送酒。”

    司马岚笑了一笑,才道:“护国公,有一事老夫心中一直疑惑,直到今日都不知道答案,却不知你是否能为老夫解答。”

    齐宁颔首道:“老国公客气了,我若有知晓,自然是知无不言。”

    司马岚含笑问道:“不知道贵府的二老太爷如今是否还健在?”

    齐宁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就想到,司马岚所说的二老太爷,正是北宫连城,顿时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北宫连城多年来不露踪迹,音讯难觅,便是锦衣侯府的人对北宫连城是死是活也是一无所知,若非自己当初在东齐鬼竹林见过一次,这个问题更是难以回答上来,只是北宫连城既然销声匿迹,想必也是有意不让世人知道他的生死。

    司马岚见齐宁犹豫,似乎明白什么,颔首道:“若是他还活着,那老夫倒也放心了。”

    齐宁想了一下,反问道:“晚辈请教,国公说二老太爷活着你就放心,这是何意?”

    司马岚笑道:“莫非你不知道龙山之约?”

    “龙山之约?”齐宁立时便想起当初丐帮帮主向百影似乎提及过此事,但向百影说的并不是十分详细,看样子司马岚对龙山之约倒似乎很了解,拱手道:“还请国公指教!”

    “你自然知道,贵府的那位剑神,武功超凡,已入化境。”司马岚平静道:“这天下间,像剑神那般的大宗师,据说共有五位。”淡淡一笑,道:“按老夫的想法,这五位所谓的大宗师,本就不该存在于尘世之中。”

    齐宁问道:“晚辈很想知道,那龙山之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国公可知道,在此之前,天下间并无什么五大宗师,像这样的人,无论何时出现一个,都是令天下人震惊。”司马岚缓缓道:“可是二十年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突然就出现了五大宗师。五大宗师是何人第一个提及,老夫还真是不知,而且五大宗师的存在,也并非天下皆知。”

    齐宁疑惑道:“老国公是说,五大宗师是在同一时期出现?”

    “不错。”司马岚道:“而且古怪的是,这五大宗师的分布十分古怪,古象王国有一位,东齐北汉各有一位,我大楚有你们锦衣齐家的二老太爷,便是西川那边,亦有一位,不过西川那位居于西陲,并不与我大楚为难,我大楚此前也并无对他为难。”

    齐宁听他这样说,亦觉得此事极其古怪。

    “所谓龙山之约,据老夫所知,便是几位大宗师定下的君子之约。”司马岚道:“五大宗师互相制衡,若是争斗起来,必将是天下大乱,所以他们约定,俱都不问世间纷争之事,除非有其他大宗师出手,否则谁也不得参与尘世之事。”

    “那龙山在何处?”齐宁对此很是感兴趣:“他们何时定下了龙山之约?”

    “龙山在哪里,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司马岚平静道:“当年有此传言,老夫还是将信将疑,但这么多年五大宗师俱都各安本分,看来所谓龙山之约的传言并不假。”

    齐宁有些诧异,暗想看来司马岚也只是听说过龙山之约,对此事的真假并不清楚。

    司马岚端起酒杯,瞧着杯中酒,并没有立刻饮下去,问道:“你可知道老夫为何会提及五大宗师?”

    “晚辈请教!”

    “老夫知道,北宫连城的岁数并不比老夫小多少,而其他几位大宗师的年岁也都已经苍老。”司马岚道:“如果有朝一日,我中原三国任何一位大宗师突然逝去,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齐宁神色凝重起来。

    三国各有一位大宗师,只因互相制衡,所以才如同隐居一般,如果有朝一日一国大宗师逝去,那么对他国的震慑力立刻消失,谁也不能保证另外两位大宗师不会动手。

    他见识过大宗师的实力,确实是怪物一般的存在,以他们的实力,要进入他国皇宫取皇帝首级,简直是探囊取物,只要一动手,皇帝被杀,国家必定陷入动荡,后果亦不堪设想。

    只是此刻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疑问再次涌上来。

    诚如司马岚所言,北宫连城等人的岁数已经不小,可是自己上次在鬼竹林见到的那两位大宗师,其外貌与他们的岁数明显有着极大的差距,两人看起来都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连头发都没有白,若是其中一位大宗师如此,或许是其练武所致,可两位大宗师都是如此,就十分诡异了。

    “若是你们齐家那位还活着,至少还能保证大楚暂时无忧。”司马岚忽然压低声音道:“只是有一件事情,老夫一直在奇怪。”

    “老国公说的是何事?”

    “当初京城发生疫毒蔓延一事,你自然是记得的。”司马岚若有所思:“此后神侯府迅速卷入进去,将矛头直指黑莲教,而且还纠集八帮十六派攻打黑莲教,这背后到底是什么蹊跷,老夫至今都没有查明白。”

    齐宁想不到司马岚临死之前竟突然提及此事,有些奇怪,但还是问道:“老国公查过此案?”

    “老夫既然是首辅大臣,该查的自然要查。”司马岚淡淡一笑:“黑莲教的那位教主是一位大宗师,神侯府攻打黑莲教,几乎就是冲着那位大宗师而去,西门无痕是一个极精明的人,他应该知道,一旦真的将黑莲教逼入绝境,导致那位大宗师出手,后果便是引起黑莲教主和剑神的对立。”

    齐宁皱起眉头,此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江湖之事,一直都是由神侯府统管,即使是老夫,也不便过多卷入进去。”司马岚目光深邃:“老夫一直在想,西门无痕攻打黑莲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有人说西门无痕年事已高,而八帮十六派的实力日益增涨,特别是丐帮实力日增,他担心神侯府日后难以震慑八帮十六派,所以才会利用那次机会削弱八帮十六派的实力。”

    齐宁问道:“国公觉得这是虚言?”

    “如果以引起黑莲教主和北宫连城二人的对立为代价去削弱八帮十六派的实力,那当然是愚蠢透顶。”司马岚淡淡道:“八帮十六派实力再强,又如何及得上一位大宗师的恐怖?而西门无痕从来都不是一个蠢人。”

    “那国公以为西门神侯的目的何在?”

    “老夫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司马岚道:“要么是西门无痕有意想要引起两大宗师的争斗,若是这样,西门无痕此人必定包藏祸心。另一种可能,便是黑莲教主已经不在人世!”

    “黑莲教主不在人世?”

    “西门无痕一直盯着我大楚境内的江湖势力。”司马岚道:“黑莲教自然也是他极其关注的所在,如果黑莲教主果真不在人世,西门无痕很可能得到了消息,所以才会出手。”

    齐宁微微颔首。

    “黑莲教主如果会死,那么其他大宗师当然也会有死的时候。”司马岚道:“任何一位大宗师过世,都会让天下大势出现变化,所以......你护国公要守卫大楚,自然要注意几位大宗师的动静。”说到此处,司马岚却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自己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显得十分从容淡定。

    齐宁心中感叹,暗想司马岚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御赐的毒酒,但此时还能如此镇定,不愧是久经风雨之人。

    司马岚斟上酒,才抚须道:“若是黑莲教主没有死,那么西门无痕到底存何心思,是否有意要与你们锦衣齐家为难,那却是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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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二章 黑血

    司马岚饮下了御赐毒酒,这一股势力群龙无首,而且司马岚生前最大的弱点便是没有掌控兵权,此等局面下,当真是树倒猢狲散。

    隆泰并没有立刻启程返京,随驾而来的群臣在黄昏之前,都已经将折子送呈到皇帝这边,几百道折子,自然都是痛斥司马岚祸国殃民,众臣亦都请求皇帝将司马氏抄家灭祖。

    隆泰亲口说过只诛首恶,而且提拔瞿彦之为黑刀营统领,其态度众臣自然已经明白,倒也无人在折子上请求追查司马氏党羽。

    平林秋狩,本是隆泰设局铲除司马岚,群臣折子一上之后,倒似乎是隆泰顺应民心,铲除了楚国大奸臣。

    司马岚被铲除,隆泰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平林狩猎,次日一早,御驾启程返京。

    一路之上,齐宁却是明显感觉群臣对自己的态度大有改变,自己目光所过,但凡与自己目光接触的大臣,立刻露出恭敬之色,显得十分谦卑?

    齐宁自然是心知肚明。

    此前司马氏权势滔天,在朝中几乎无人敢得罪,许多大臣都知道司马氏迟早要收拾锦衣齐家,而双方势力悬殊,锦衣齐家绝无可能是司马氏的对手,是以在许多大臣的眼中,锦衣齐家的垮台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司马岚垮台,而齐宁一直都是隆泰的亲信大臣,自今而后,锦衣齐家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大不相同。

    隆泰虽然说只诛首恶,不会继续追查司马氏的党羽,但谁也不敢保证皇帝真的就此罢手,而晋封为护国公的齐宁日后对皇帝自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群臣对此心知肚明,如今对齐宁显出恭敬之态,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回京的队伍速度很快,比之前来平林的时间要快得多,眼见得已经看到远方京城的轮廓,队伍最前面的骑兵却瞧见迎面几骑飞驰而来。

    几名骑兵立刻拔刀迎上前去,横成一排,一人已经沉声道:“停住!”

    那几骑却也是迅速勒马停住,俱都翻身下马,当先一人快步过来,其他几人却都是拜伏在地。

    队伍突然停住,群臣都有些奇怪,齐宁骑在马背上,跟在隆泰身后,很快,一名骑兵飞步奔过来,手中却是拿着一封信笺,呈给了隆泰,隆泰拿过信笺,迅速拆开来看,齐宁虽然就在隆泰身后,但信笺上写的是什么,这时候自然是看不到,忽见到隆泰身体晃了晃,将那信笺握在手心中,齐宁依稀看到隆泰的手在颤动。

    他皱起眉头,心想皇帝虽年纪不大,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物,看过那份信后,不安的心思已经表露出来,不禁抖动马缰绳,凑近过去,低声问道:“皇上,是不是京城有何变故?”

    隆泰扭头看了齐宁一眼,神色异常的凝重,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齐宁。

    众臣随在队伍之中,大部分人只知道队伍突然停下,到底发生何事,却是一无所知,隆泰附近的大臣们瞧见是有人送信过来,又见到隆泰看信之后似乎有些不对,心中却是往下沉,暗想难道是皇帝离京之时,这京城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齐宁只扫了一眼,便即明白隆泰为何会有那般反应。

    信笺之中,只是带来简简单单的一个消息。

    义国公澹台煌过世!

    自太祖皇帝开始,便为大楚帝国征战天下的澹台煌,在黎明时分过世。

    齐宁数日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澹台煌,便知道澹台煌时日无多,却不想离开的这么快。

    “回京!”隆泰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抖马缰绳,队伍继续前行。

    齐宁心情也颇有些黯然。

    帝国四大世袭老侯爷,锦衣老侯爷和武乡老侯爷早已过世,司马岚被皇帝赐死,如今澹台煌也过世,当年功绩彪炳的四大开国功臣,再无一人存活。

    齐景过世,楚国威震天下的名将仅剩澹台煌,如今澹台煌仙去,纵观大楚朝野,却已经再无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岳环山虽然统帅秦淮军团,但北汉人却未必对岳环山有忌惮之心。

    齐宁忽然想到澹台煌上次说过,如果北汉长陵侯北堂庆真的已经过世,那么楚国倒有与北汉一搏之力,但那位长陵侯如果活着,而且在危难时刻,还被北汉起用,楚国面对的必将是一个可怕至极的对手。

    平林秋狩的队伍进入京城,群臣送了皇帝入宫,隆泰却是让人传了话来,令齐宁在宫外候旨。

    齐宁这一等竟是等了近两个时辰,终于等到范德海亲自出来传召。

    范德海这一次看上去心情着实不错,见到齐宁,立刻眉开眼笑道:“恭喜国公晋封,国公,皇上在等着呢。”

    齐宁跟着范德海进了宫,见得范德海脚步轻快,含笑道:“公公心情似乎很好?”

    范德海笑道:“杂家之前一直以为皇上不要奴才了,今日才知道皇上还念着奴才。”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国公,方才皇上将刘?交给奴才处置,这狗奴才吃里扒外,杂家令人打了三十杖,刘?那狗奴才竟是吃不住,被打死了。”

    齐宁一怔,但心里却也是明白,刘?之前一直在隆泰身边作为司马岚的眼线,隆泰自然不可能容得下如此宵小,但隆泰作为一国之君,当然没有必要自己下旨处理,将他丢给范德海,也等同于直接将刘?的性命送给范德海,范德海对刘?深恶痛绝,刘?落在他的手里,自然是没有活路。

    不过范德海重新被隆泰所用,对齐宁来说倒也不是坏事。

    刘?小人得志,与齐宁的关系并不好,倒是范德海与齐宁相处得颇为融洽。

    范德海直接将齐宁带到了御书房,到门前便即退下,齐宁本以为只有隆泰在御书房内等候,进到屋内,竟赫然发现淮南王世子萧绍宗亦在御书房内。

    齐宁上前行过礼,萧绍宗已经含笑道:“恭喜锦衣候晋封国公。”

    齐宁立刻道:“这是皇上皇恩浩荡。”心下却是疑惑,暗想隆泰刚刚进京,萧绍宗便即在这里,看来方才自己在等候之时,隆泰便已经派人传召萧绍宗。

    他想起那夜萧绍宗从弥勒寺地下通道鬼鬼祟祟入宫,却不知这淮南王世子到底意欲何为。

    隆泰示意齐宁坐下,这才道:“义国公过世,朕心中悲痛,自今而后,朕便要靠你们辅佐朕治理大楚。”向齐宁道:“能够铲除司马岚,你功劳不小。”

    齐宁拱手道:“都是皇上运筹帷幄。”

    “倒也不是朕在运筹帷幄。”隆泰微微一笑,看了萧绍宗一眼,才道:“如果没有世子,朕也不能如此顺利铲除奸佞。”

    齐宁一怔,隆泰道:“司马岚野心日盛,更想利用北伐控制兵权,若是兵权落入他手中,他只怕就要谋朝篡位了。朕自然要在北伐之前,将他彻底铲除。”

    齐宁微微颔首,隆泰又道:“朕说过,你是朕的近臣,若是朕和你时常在一起,司马岚自然会以为我们谋划对付他,定然小心谨慎。他老奸巨猾,但凡有察觉,朕就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萧绍宗微微颔首道:“司马岚沉得住气,他动手之前,必然是谋划周全,皇陵之变,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隆泰点头道:“不错,所以朕的计划,绝不能被他察觉。”

    齐宁似乎明白过来,问道:“皇上,难道这一直以来,都是.....世子与皇上一起谋划?”

    隆泰颔首道:“正是。朕打小与世子一起长大,知晓他智谋过人,朕一个人不足以对付司马岚,所以暗中与世子商量对策。司马岚只以为朕要动手的时候,一定会和你谋划,所以紧盯着你,朕正好用你吸引司马岚的注意,暗中与世子筹备。”

    一瞬间,齐宁恍然大悟。

    隆泰自然聪明过人,但他登基并无多久,而且并无过多参与政事,但是这一次的出手干脆利落,行事风格与隆泰的性情颇有些不同,这时候齐宁终于明白,却是萧绍宗在背后帮助隆泰出谋划策。

    如此说来,萧绍宗从地下密道入宫,倒并不是另有他图,而是进宫与皇帝秘密商议。

    “臣虽略尽绵力,却也是皇上英明果断。”萧绍宗道:“皇陵之变,司马岚为了扳倒家父,将自己的实力几乎都暴露了出来,我们知道他手中的实力,便可知己知彼,一击而中。”说到这里,萧绍宗忽地剧烈咳嗽起来,隆泰皱眉道:“你身体如何?”叫道:“来人,快传太医。”

    萧绍宗微摆摆手,但咳嗽却更是剧烈,从袖中取出锦帕捂住嘴,咳嗽停歇后,擦拭了嘴角,便要将锦帕收进袖中,隆泰却已经迅速起身,过去一把抓住萧绍宗手腕,这时候却是看到,那锦帕之上俱都是鲜血,血液甚至有些泛黑。

    隆泰神色凝重,道:“朕会让太医全力治好你。”

    萧绍宗摇摇头,微笑道:“皇上,臣的病你很清楚,已经是病入膏肓,臣自己知道,只怕熬不过今年了。只是临死之前,能够帮助皇上铲除奸佞,已经是心满意足。”

    “不要这样说。”隆泰道:“天下多有奇人异士,朕立刻下诏,向天下求医。”

    “皇上,父王在世的时候,多年来花了多少银子,遍寻名医,也找寻了无数珍贵药材,可是命数如此,无力回天。”萧绍宗脸色有些苍白,淡淡一笑:“臣已经认命,皇上如今可以亲政,将祖宗的江山好好治理。”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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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培训结束,恢复更新,再次说声对不起!

第一零九三章 委以大任

    太医过来的时候,萧绍宗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便是连呼吸也极其微弱。

    隆泰令人端来参汤,兀自无法让萧绍宗缓过来,太医过来之后,隆泰立刻让太医诊断,当着皇帝的面为世子诊病,太医自然不敢疏忽,过去小心翼翼为萧绍宗把脉,片刻之后,太医额头上竟然冒出汗珠来。

    “情况如何?”隆泰沉声问道。

    太医跪倒在地,颤声道:“回禀圣上,臣前番为世子把过脉,当时的脉象就已经十分混乱,血气.....血气不畅,眼下.....!”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说下去。

    “眼下如何?”

    太医立刻道:“眼下太子的脉象极其虚弱,似乎五脏六腑都已经受损,臣观太子的气色和眼睛,也都.....也都精气虚弱.....!”

    “可有办法医治?”

    太医额头冷汗直冒,却又不敢抬臂擦拭,只能道:“臣只能与太医院众人一起再商议,可是......可是世子的身体确实已经......!”微抬头,见隆泰冷冷盯着自己,哪敢耽搁,忙道:“世子的身体已经宛若快要熄灭的灯火,只怕.....只怕已经不能长久。”

    “饭桶。”隆泰怒喝道:“滚下去,再去传太医。”

    萧绍宗却是摆摆手,叹道:“皇上,不用为难他们。”向那太医挥手示意退下,那太医弯着腰狼狈离开,萧绍宗这才道:“皇上,臣活不了多久,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你胡说什么。”隆泰脸色颇为凝重。

    萧绍宗苦笑道:“有些话臣本不该说,但现在这副样子,今日不知明日还能不能再见到。父王多年来,一直都被人觉得意图谋朝篡位,便是我萧绍宗,也有人会觉得心存不轨。臣若是活着,只怕还会有人利用此事扰乱朝纲,既是如此,臣如果不在了,这些麻烦就不会有了。”

    隆泰沉声道:“朕并无这样想过。”

    “皇上自幼和臣在一起,知道臣不会有此心,但世间居心叵测之辈不少,又如何知道他们是如何想?”萧绍宗微笑道:“皇上,我大楚得来不易,都是祖宗浴血厮杀而来,臣倒也想过辅佐皇上平定天下,只可惜......这一统天下的大业,便要皇上承受了。”看向齐宁,道:“护国公,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们锦衣齐家也是我大楚的栋梁之家,还望你能够辅佐皇上完成大业!”

    齐宁拱手道:“辅佐皇上,是分内之事,自当竭尽全力。世子也不必多想,多多休养,定能痊愈。”

    萧绍宗站起身来,但明显虚弱得很,似乎站立不稳,笑道:“好是好不了的,能活一天是一天。皇上,臣说一句话你可别怪罪,铲除司马岚,虽然是为朝廷锄奸,但司马岚设计害死了父王,臣也算是为父王报仇,尽了人子的本分。”向隆泰行礼,有气无力道:“臣先请告退!”

    隆泰立刻吩咐人送了萧绍宗离开。

    等萧绍宗离开,齐宁才道:“皇上,世子看起来似乎真的......!”

    “朕知道。”隆泰轻叹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朕未必能够除掉司马岚。”

    “这次的布局,都是世子在策划?”

    隆泰微微颔首:“此事非同小可,朕不能与你商量,就只能与他商量。其实今日朕让你们过来,是想着商量北伐事宜,先前北伐诸事都是司马岚在操持,他死了,这事儿却不能搁下,只是......!”叹了口气:“他这副样子,朕又如何忍心让他继续操劳。”

    齐宁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皇上,义国公是否知道这次计划?”

    “义国公?”隆泰一怔,摇头道:“自然没有让他知道,你为何这般问?”

    方才太医在为萧绍宗诊治之时,齐宁却是一直在思索澹台煌是否也参与此事的计划,那夜与澹台煌见面,澹台煌将大楚最机密的战略计划告之齐宁,齐宁当时还在奇怪,毕竟北伐诸事都是司马岚在主持,自己即使知道计划,可是有澹台煌掣肘,澹台煌所说的军事计划也不可能施行。

    澹台煌当时竟似乎竟似乎是忽略了司马岚的存在,齐宁当时又不好提,但如今回想起来,澹台煌竟似乎已经预知司马岚要垮台一般。

    “最后见到义国公之时,义国公对臣有过嘱咐。”齐宁低声道:“北伐的目的,不是北汉,而是.....东齐!”

    隆泰并无意外之色,颔首道:“义国公既然已经告诉你,朕也就可以和你直说。开始筹备北伐之前,义国公就给朕上了密折,其实义国公在东齐使团送亲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制定计划。北汉虽然发生内乱,但我们挥师北上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按照义国公的估算,若是钱粮充足,北堂庆已经过世,那么我们倒是有六成胜算,但即使钱粮充足,只要北堂庆活着,我们的胜算就不到五成,甚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双眉却是锁在一起。

    “虽然已经做了准备,而且从东海抄没了不少财物入库,但我们远远称不上钱粮充足。”齐宁也是神色肃然:“此时北伐,风险不小。”

    隆泰道:“不错,无论是北汉还是我大楚,都经不住一场失利,如果真的北伐,就是豪赌一场,赌注就是这天下,朕不能轻易冒险。”想了一想,才道:“朕要北伐,至少有两件事情要准备好,第一便是国库充足,即使在北汉陷入僵局,我们也有足够的钱粮支撑下去。另一个便是一定要弄清楚北堂庆是死是活。”

    北堂庆的名声,齐宁早有耳闻,知道那是北汉第一名将,只不过澹台煌和隆泰先后都对北堂庆显出忌惮之心,由此可见,北堂庆确实是大楚最为忌惮的角色。

    “皇上,听说神侯府在北汉也有探子,难道他们没有打听出北堂庆的下落?”

    隆泰摇头道:“北堂庆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一般,即使是北汉那边,也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他回到座中,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义国公说得对,北汉并非速亡之国,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北汉内乱,如此良机,即使不能北伐,但是趁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能够拿下东齐,对我大楚日后北伐大业必将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岳将军似乎并不知道皇上的伟略。”齐宁道:“如果临阵突然改变了战略,是否会让岳将军和前线的将士措手不及?”

    “所以义国公举荐由你来实施这次计划。”隆泰压低声音道:“岳环山不知我们的目标是东齐,前线将士自然是更不知道,如此一来,方能迷惑北汉人和东齐人。到时候过了淮河,便可给岳环山下一道密旨,到时候你带领一支奇兵突袭东齐,东海水师那边,也会迅速北上,水陆两军同时对东齐发起攻势......!”他目光如刀,声音低沉:“那时候东齐主力已经出兵北汉,国内空虚,只要你能够迅速控制住东齐的各处险要之地,东齐主力回援也来不及,而岳环山那时候便会带着秦淮军团主力调转向东齐,只要配合默契部署周密,足以将东齐主力一击而溃。”

    齐宁心想这项计划是澹台煌亲手制定,果然是出其不意,而且确实有些狠毒。

    “皇上的意思,臣要往前线去?”

    隆泰笑道:“你们锦衣齐家是我大楚的的军功世家,朕要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难道你还不愿意?”

    “那倒不是。”齐宁叹道:“臣只是担心毫无经验,到时候会坏了皇上的大事。”

    “黑鳞营那边有不少当初征战沙场的老将,到时候你将他们带在身边,多听听他们的经验,自然不会出什么大篓子。”隆泰道:“这次计划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攻打东齐,并非难事,北汉内乱,正担心我们与他们鱼死网破,如果我们改而去取东齐,他们虽然不甘,但也无力插手此事。”

    “臣明白了。”齐宁道:“皇上指到哪里,臣就打到哪里。”顿了一下,才轻声道:“皇上,如果皇后知道此事.....!”

    隆泰沉默一阵,才道:“此事自然不可能让她知晓一丝风声,为了天下太平,朕也只能对不住她。”似乎有些烦恼,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朕听说你快要大婚了?”

    “已经定下了日子,就在本月二十。”齐宁道。

    隆泰道:“那还有十来天,义国公的后事办了之后,你便尽快将婚事也办了。朕比你早几个月,到时候比比看谁能先生下孩子来。”

    齐宁忙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是先生。”

    “生孩子和英明神武有什么干系?”隆泰笑骂道:“朕有些倦了,你.....!”还没说完,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太后,皇上真的有事,太后.....!”

    齐宁一听,便皱起眉头来,瞧了隆泰一眼,见隆泰脸色也沉了下来。

    太后此时却已经从门外进来,扫了一眼,直向隆泰走过来,齐宁上前行礼:“臣拜见太后!”

    太后瞥了齐宁一眼,冷哼一声,盯住隆泰,冷声道:“皇上,本宫听传言说司马家要谋反,皇上下旨惩处,这是真是假?”

第一零九四章 禁足

    太后质问隆泰,隆泰倒是波澜不惊,向太后行了一礼,才道:“母后已经知道了吗?朕正准备回头去告之母后。”

    “你.....!”太后脸色微变。

    隆泰虽然不是太后亲出,但却有母子名分,此前隆泰虽然对太后心存不满,但面上却也颇为恭敬,今日语气明显冷淡许多,而且自称为“朕”,太后自然听得明白,眉宇间已经略显恼怒之色。

    “镇国公现在在哪里?”太后盯着隆泰:“说司马家谋反,可有证据?”

    齐宁心想看来太后还不知道司马岚已经被赐毒酒,想来宫里就算有人已经知道了风声,但司马岚已经离世,却也是无人敢告诉太后。

    隆泰道:“母后要看证据,朕回头派人送过去,满朝文武,几百道折子都有指证司马氏谋反。”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这些大臣之中,有皇甫政和陈兰庭也在其中。”

    太后更是大吃一惊。

    她虽然在后宫,但对司马家的情况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皇甫政和陈兰庭是司马岚的左膀右臂,她亦是一清二楚,听得隆泰此言,如何不惊。

    “皇上,镇国公忠心为国,那些大臣都是在污蔑他。”太后微仰起脖子:“他现在在哪里?”

    隆泰淡淡道:“母后的意思是说,满朝文武大臣,包括那两位在内,都是满口谎言,无法相信?母后莫忘记,这些年,那两人也算是镇国公一手提拔起来,镇国公为何要提拔满口胡言之人?”

    太后一时语塞,隆泰见得太后神色难看,语气微缓:“母后先回宫,朕忙完之后,自然会去看您。”

    “你要如何处置镇国公和司马家?”太后如何肯这般就离开,逼问道:“本宫要见他。”

    隆泰凝视太后,片刻之后,才道:“母后见不到他了,朕已经赐给了他毒酒。”

    太后脸色大变,身体晃了晃,呆了一呆,猛地抬起手,指着隆泰厉声道:“你.....你杀了镇国公?”

    “谋朝篡位,朕不赐死,又如何向天下万民交代?”隆泰的声音冰冷起来。

    太后紧咬银牙,眸中显出怨怒之色,摇摇晃晃走到椅边,一屁股坐下,恨声道:“皇上,难道你忘记是谁让你登上皇位?没有镇国公,你能保得住皇位?”

    隆泰脸色一沉,斜视太后,反问道:“母后,朕不坐这个皇位,难道还有更适合的人?”

    “你.....!”太后气极,抬手指着隆泰,怒道:“本宫要你现在就下旨,为镇国公洗脱清白。那些诽谤镇国公的奸臣,都要严加惩处,还有.....还有那个皇甫政和陈兰庭,必须将他们处死。”

    隆泰背负双手,并不说话,齐宁站在一边,心中感叹,暗想当初隆泰忌惮你这位皇太后,无非是因为司马岚在世,司马家的势力强大,隆泰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司马氏一败涂地,司马岚已死,你这位皇太后已经是朝不保夕,却还不明形势,在这里还要对皇帝颐指气使,这定然是讨不了好处。

    “皇上为何不说话?”太后双眉竖起,大声道:“本宫的吩咐,难道你没有听见?你还赶紧拟旨。”

    “母后是要让朕将满朝文武全都杀了?”隆泰淡然一笑:“母后或许还不知道,司马岚被赐死,镇国公府朕也下旨抄没,天子一言九鼎,母后是要让朕收回成命?”

    “你.....你要抄没司马府?”太后骇然道:“你.....你.....!”一时气血攻心,竟是说不上话来。

    “这些年母后统领后宫,着实辛苦,好在朕已经大婚,皇后有足够的能力掌理后宫。”隆泰淡淡道:“朕在平林遭遇刺杀,刺客既然能到平林,自然也有能耐潜入宫中,为了母后的安危,还请母后留在自己的宫内,不要轻易出宫,朕也会派人照顾母后的一切,这一点母后不用担心。”

    太后如何不明白隆泰意思,微缓过神来,冷笑道:“皇上是要让本宫禁足?”

    “这是为母后好。”隆泰道:“如果母后觉得在宫中寂寞,朕可以让司马贵妃和你住在一起,这样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太后胸脯急剧起伏,喘气道:“没有本宫和镇国公,你怎会有今日?如今.....如今你恩将仇报,不但害了镇国公,还要幽静本宫,九泉之下,本宫自会向先帝禀明!”

    隆泰盯着太后眼睛,冷声道:“母后可知道父皇离开的时候,对朕有过什么交代?”往前走出两步,一字一句道:“父皇告诉朕说,如果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皇帝,有一个法子一定不会做错,但凡对江山社稷有害,无论是谁,都要铲除,只要记着这一点,朕即使不能成为一个好人,却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太后赫然起身,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软,身体便要软瘫下去,齐宁距离不远,眼疾手快,探手扶住。

    隆泰沉声道:“来人!”

    范德海立时从门外进来,见到屋内情景,自然不敢多问,隆泰吩咐道:“送太后回宫,自今日起,为保证太后的安危,没有朕的允许,太后不要走动,立刻传一道旨意,司马岚谋反大罪,削夺司马菀琼的贵妃封号,一并送到太后的宫里。”

    太后本来还有些意识,听到隆泰的旨意,再也受不住,眼前发黑,就此昏倒过去。

    范德海立刻传来几名宫女,将太后抬了下去。

    隆泰看向齐宁,问道:“你是否觉得朕太过于无情?”

    齐宁立刻摇头道:“皇上这样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

    “宫中的很多事情,你想不到。”隆泰叹了口气:“父皇只有朕一个儿子,并非偶然,其实在朕之前,有两位皇兄出生之后没多久便即夭折,有传言说这些都与太后有关,但是谁也找不到证据。”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些,摇头道:“不说这些了。你掌理刑部,司马家后面的事情,由刑部去处理,你自己抓紧时间,将这件事情干脆利落办妥了。等到义国公的丧事和你的婚事办完之后,咱们便要商议出兵之事了。”

    齐宁见隆泰一脸疲倦之态,知道这几日隆泰的精神始终在紧绷状态,身体和精神定然都十分疲劳,当下告退,出了宫来,径自回府。

    刚进侯府,大管家韩寿便找过来,一脸担忧之色道:“侯爷,先前三老太爷去神候那边商议事情,回来说神候似乎患病在身,竟是没能见上面。”

    “神候病了?”

    “三老太爷说西门小姐看上去很伤心,三老太爷问了几句,西门小姐也不好多说什么。”韩寿低声道:“三老太爷要请大夫过去瞧,西门小姐却不让请大夫,说神候有嘱咐,绝不让大夫入门。”

    齐宁想起去往东海之前,向那边辞行,那时就听西门战樱提及西门无痕的身体不对劲。

    按照西门战樱的说法,西门无痕会时常出现突然倒地的情状,而且全身似火烧般滚烫,有时候甚至神游天外,一副痴傻模样。

    西门无痕行事低调,虽然是大楚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偏偏有时候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一名威震江湖的帝国侯爵,能让人时常想不起来,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侯爷,您.....是不是过去看看?”韩寿见齐宁若有所思,忍不住低声提醒。

    齐宁知道韩寿是好意,毕竟锦衣齐家和西门家已经定下了亲事,而且即将完婚,再过一阵子,西门无痕便是自己的岳父老丈人,如今既然知道西门无痕身体不适,自当前往探望。

    “准备一些礼物,我现在就过去探望。”齐宁吩咐一声,韩寿忙转身要去置办,齐宁想到什么,问道:“唐姑娘可在府里?”

    韩寿道:“这两天唐姑娘没有出去,一直在府里。”

    齐宁点点头,示意韩寿先退下,自己径自到了唐诺院内。

    院子内一如既往幽静的很,齐宁见屋门敞开着,轻步进去,转到唐诺房门前,脑中却是想到那次在秦淮河上为唐诺解毒的情景。

    虽然当日除掉了黑莲教色使段清尘,但唐诺却也是中了段清尘的娇女泪,若不能及时救治,性命堪忧,当时齐宁无可奈何,只能为唐诺解毒。

    当日解毒虽然并无男女之欢,却也是颇为暧昧,自那以后,齐宁总觉得要见唐诺有些尴尬,倒是唐诺却显得从容淡定,似乎那夜之事从无发生。

    他轻敲了敲门,很快房门被打开,唐诺见是齐宁,微微一笑,波澜不惊:“侯爷进屋坐吧。”

    她出身在苗疆境内,而且自幼跟随医使黎西公学医,对于男女之防还真是不太在意。

    齐宁进到屋里,将书桌上放着一叠稿纸,桌上都是各类药材,这是唐诺屋里的特色,好奇问道:“唐姑娘,在忙什么?”

    “只是在配几副新药。”唐诺抬手道:“侯爷请坐。”

    齐宁摇头道:“唐姑娘,先不坐了,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只是.....!”

    唐诺不等他说完,已经道:“我收拾一下便动身。”

    齐宁一怔,愕然道:“唐姑娘知道要出门?”

    “我并无其他所长,只是懂得一些医术,侯爷让我帮忙,应该是有人患病,让我过去瞧瞧。”唐诺一边说,一边过去收拾自己的小药箱。

    齐宁闻言,心下却是有些内疚。

    唐诺入府之后,齐宁诸事繁多,还真没有经常过来看望,而唐诺性子本就沉默寡言,喜静不喜动,虽然顾清菡在生活上对她十分照顾,但府中上下,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在这边与唐诺说话。

    唐诺利索收拾好药箱,见齐宁似乎在想什么,问道:“侯爷不开心吗?”

    “没有没有。”齐宁回过神来,笑道:“有劳唐姑了!”

第一零九五章 银针探脉

    官宦府邸,素来是人来人去,即使有些官员并不喜欢与同僚有过多的来往,也难免会因为公事有人登门。

    但闲乐居明显是个特例。

    闲乐居这个名字虽然意境深远,但齐宁来过几次,只是很普通的几间房舍,以西门无痕的地位,本该用于更豪华的府邸,而闲乐居的规模,甚至比不上平常的富家翁。

    不过京中大小官员,能够进入闲乐居的却是屈指可数。

    西门无痕虽然贵为帝国侯爵,书中的权利也不可谓不低,但却几乎有人敢与这位神候亲近。

    固然是因为神侯府本就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衙门,而西门无痕本人却也素来是卓尔不群,很少与官员们打交道,官员们无非也只是偶尔在朝会上见到这位帝国神候。

    齐宁和唐诺来到闲乐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闲乐居木门紧闭,齐宁好不容易敲开门,便见到了一脸疲倦的西门战樱。

    西门战樱不同于普通的闺阁小姐,在她身上,总是能够散发出朝气和动感,比之普通的姑娘有着极为充沛的精力,但眼前的西门战樱,看上去憔悴得很,不修边幅,发丝垂落,虽然并无打扮,但却自有一股良家闺秀的清美,见到齐宁站在门外,西门战樱有些错愕,随之鼻子一酸,若非唐诺就在齐宁身边,几乎要扑进齐宁的怀中。

    齐宁能够体谅到西门战樱现在的心境,柔声道:“神候现在情况如何?”

    西门战樱看了唐诺一眼,有些犹豫,齐宁道:“这是唐姑娘,医术高明,绝非普通的大夫能够相提并论,便是宫里的太医,那也比不得唐姑娘,我请了唐姑娘过来为神候瞧瞧。”

    唐诺面无表情,西门战樱看向唐诺,轻声道:“多谢唐姑娘。”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可是....爹爹说过,他不是有病在身,只是练杂了武功,经脉略有受损,他自己可以慢慢调理,这天下间无论什么样的大夫,都瞧不好他的病,若是.....!”顿了一下,才道:“若是被庸医胡乱诊治,反倒是要伤了他身子,唐姑娘,你别误会,这不是说你。”

    唐诺微笑道:“我明白。其实血肉肌肤五脏六腑,还有姑娘说的经脉,都是人体组成的部分,无论是患疾还是因为其他缘故导致受损,只要能够诊断出损伤的程度,大都可以有药可解。”

    唐诺轻描淡语,却让人有一种不得不信的感觉。

    “战樱,神候这样下去只会对身子的损伤越来越深。”齐宁轻声道:“不管如何,总要瞧瞧到底是什么缘故才好。神候现在在哪里,我去劝他。”

    西门战樱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爹爹凌晨的时候突然出现病症,浑身发烫,我要去找二师兄,却被爹爹阻止,他说稍微调养一下便好。下午的时候,已经缓过来不少,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可是半个时辰前,忽然倒地,人事不知,我没有法子,只能想将他安顿在下来,到现在还没醒转过来,刚才....刚才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去找二师兄过来。”

    “神候现在还在昏迷中?”齐宁略有些吃惊,照这样看来,西门无痕的病情确实越来越重。

    西门战樱点点头,齐宁转过身,唐诺明白齐宁意思,也是微点螓首,齐宁道:“带我们去神候屋里。”

    若是别人,西门战樱自然不会让人靠近西门无痕,但齐宁却是西门战樱十分信任之人,想到西门无痕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再犹豫,让两人进了院子,关上院门,这才领着两人到了西门无痕的屋外。

    进到屋里,十分昏暗,西门无痕的屋子里十分素朴,此时这位帝国神候正躺在床上,蓬头乱发,哪里还有他从前神武模样。

    “战樱,点上灯。”齐宁吩咐一声,西门战樱忙过去点灯,唐诺走到床边,观察西门无痕的脸色,齐宁轻声叫道:“神候,神候!”叫了两声,西门无痕却是毫无知觉,似乎正在沉睡之中。

    齐宁看向唐诺,唐诺抬起一只手臂,两根手指轻搭上西门无痕的手脉,这时候西门战樱已经端着油灯过来,灯火之下,西门无痕那张脸通红一片,宛若涂上了厚厚的胭脂。

    西门战樱放下油灯,紧张不已,片刻之后,唐诺取过药箱,从药箱里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轻轻刺入西门无痕的手脉,西门无痕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手臂动也没有动一下。

    “唐姑娘,是否要我们帮忙做什么?”齐宁低声问道。

    唐诺摇摇头,轻声道:“我要以银针探脉,瞧瞧神候到底是哪处经脉受损,神候一时半会只怕是无法醒转过来,银针探脉也需要些时辰。”

    齐宁知道唐诺的习惯,为人诊治之时,不喜欢旁边有人,向西门战樱使了个眼色,西门战樱自然是心领神会,可心里却还是担心西门无痕。

    毕竟西门无痕混迹江湖几十年,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都有敌手,想要除掉西门无痕的人实在是多如牛毛,西门无痕眼下昏迷不醒,只怕几岁孩童拿把刀也能将之杀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但她对齐宁深信不疑,自然也不会以为齐宁带来的人会加害西门无痕,见齐宁已经向门外走去,犹豫一下,终是跟了出去,却还是留了心眼,并没有带上门。

    到得院中,却见齐宁转过身来,向自己张开双臂。

    西门战樱这些日子日夜担心西门无痕的身体,偏偏西门无痕又不许她将病情告诉别人,更不许她请大夫过来,眼见得西门无痕经受痛苦折磨,她却只能一人承受担惊受怕,今夜齐宁带着唐诺过来,她便如同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盏明灯,想到在危难时候,终究有这个男人一起与自己承受,心中自然是欣喜带着感动。

    瞧见齐宁张开双臂,西门战樱实在想投入那结实温暖的怀抱,但一想到唐诺还在屋里,终究还是有顾忌,不敢上去,只是微低下头,齐宁却是走过来,轻轻将西门战樱揽入了怀中。

    西门战樱不是闺阁小姐出身,从小就和神侯府那帮男人混在一起,比之平常的姑娘就显得有些粗枝大叶,而且过不了几日,便要出阁进入锦衣齐家,这时候被齐宁抱住,倒也不觉得太过失体统。

    西门战樱身上散发出一丝丝少女体香,齐宁轻抚西门战樱秀发,柔声道:“不要太担心,唐姑娘医术高明,定可以治愈神候,一切都有我。”

    西门战樱心中温暖,身体更是贴住齐宁,轻声道:“我.....我是担心以后。”

    “以后?”

    “再过.....再过些日子,我便要出阁,到时候就只剩下爹爹一人。”西门战樱幽幽叹道:“娘亲去世过后,我和爹爹相依为命,小时候是爹爹照顾我,等我大些,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脸颊贴在齐宁胸口,苦笑道:“以前他外出的时候,师兄们就会照顾我,每次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我给他做饭,他说.....他说天下间美食不计其数,但他真正能吃得惯的,就只有我做的饭菜。”

    齐宁知道这么多年西门父女相依为命,西门战樱即将出阁,自然是心中不舍,柔声道:“你嫁过去之后,又不是不回来,咱们两家相隔不远,以后神候不但不会寂寞,还会多出我这个女婿来,到时候是咱们两个一起照顾他。”

    “终究还是不同的。”西门战樱叹道:“爹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前几日他还对我说,出阁之后,就要守齐家的规矩,以后不可再像从前那般.....那般无法无天。我要真嫁过去,总不能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过来。”

    “要不让神候一起去.....!”齐宁话一出口,马上止住。

    西门无痕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好歹也是帝国神候,他本想着说让西门无痕过去一起照顾,但心知于公于私,这都绝无可能。

    堂堂西门神候,当然不可能住到锦衣侯府,而且西门无痕自视甚高,又岂会寄人篱下?

    西门战樱自然知道齐宁意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担心走了之后,万一他病情发作,身边没人照顾,那可如何是好。他喜欢清静,除我之外,身边也不让别人跟着,到时候就算给他安排仆人,也会被赶出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齐宁道:“这事儿我好好想想,看看如何能够安排好,又不让神候不满。”抱着西门战樱柔美的身子,却也自有一股愉悦之感,低声道:“战樱,可准备好嫁过去了?”

    西门战樱轻嗯一声,低声道:“反正我嫁过去之后,你.....你也不敢欺负我,你要是欺负我,我就会告诉爹爹,让他收拾你。”

    齐宁轻轻一笑,一手抚着西门战樱的秀发,另一手在西门战樱腰肢上轻轻摩挲,低声道:“我哪敢欺负你,只要你不欺负我就好,你嫁过去之后,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西门战樱心中甜蜜,嗯了一声,想到什么,低声问道:“是了,成亲的时候,你师傅要不要过来?我.....我要谢他!”

第一零九六章 神候忌医

    齐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奇道:“师傅?哪个师傅?”

    “韦前辈不是你师傅吗?”西门战樱抬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圆睁着:“你连自己师傅也不记得了?”

    齐宁这才回过神来。

    他之前故意逗弄西门战樱,戴上面具,扮作丐帮中人,却一直没有被西门战樱看破,这事儿齐宁自己差点都忘记,却不想这傻丫头竟然还记着。

    “师傅是丐帮中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齐宁道:“他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他若还记着我,应该会过来,否则我也找不到他。”

    便在此时,忽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厉喝,齐宁反应迅速,心知不妙,放开西门战樱,足下一蹬,整个人已经如同灵燕般向西门无痕屋内掠过去,西门战樱虽然知道齐宁武功了得,但这一下子瞧见他速度,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齐宁的武功竟然是进步如斯。

    齐宁当然知道西门无痕的厉害,方才那一声厉喝,正是西门无痕发出,他唯恐西门无痕糊涂之中伤了唐诺,全力掠到屋内,却见到唐诺已经离床数步,手中扣着数枚银针,全神戒备,西门无痕却是从床上坐起,灯火之下,那一双眼睛却是血红,右手成掌,蓬头乱发模样,异常骇人。

    “神候,别动手!”齐宁知道西门无痕一旦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挡在中间:“这位是唐诺唐姑娘,是我请来给神候把脉,神候千万别误会。”

    西门无痕一脸冷厉之色,血红的双眸满是杀意,盯住齐宁,却没有说话。

    西门战樱也知道事情不妙,跟在齐宁身后冲进了屋内,见到剑拔弩张的情景,急忙道:“爹,唐姑娘没有坏心,你别冲动.....!”

    “天下没有好人!”西门无痕声音冰冷,满是敌意地盯住唐诺:“你在老夫身上做什么?”

    唐诺却是十分镇定,道:“神候的经脉有损,我无法探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受损,所以必须银针探脉,查出所在。”

    “经脉受损?”西门无痕发出怪笑:“胡说八道,老夫好端端的,何时经脉受损?”手掌缓缓放下,但眼中杀意微消。

    西门战樱上前去,握住西门无痕手,劝道:“爹,你没事吧?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在帮你。”

    西门无痕冷笑道:“老夫何需要人帮?”但女儿在身侧,他的语气缓和不少,沉声道:“你们两个出去!”

    齐宁将西门无痕情绪激动,心知若是继续待在屋里,只怕更会激怒西门无痕,拱手道:“神候,我们在外面等候,您.....!”

    “离开老夫的院子。”西门无痕打断道:“齐宁,今日老夫看在你祖父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下次如果没有老夫的允许,莫说什么唐姑娘李姑娘,就是你齐宁,老夫也决不会手下留情。”

    齐宁皱起眉头,心想西门无痕素来彬彬有礼,但今日的表现与平日却大不相同,不问青红皂白,出言更是冷酷得很,也不多言,再次拱了拱手,向唐诺使了个眼色,唐诺拿了自己的药箱,两人出了门。

    “唐姑娘,神候情绪不好,多有失礼,你莫见怪。”到了院中,齐宁心中有些内疚,向唐诺道歉。

    唐诺摇摇头,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西门战樱却已经从屋内出来,向唐诺道:“唐姑娘,我爹......他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好,平日里不是这样,你们都别放在心里。”

    “西门姑娘好好照顾神候,我们能体谅。”唐诺微笑道。

    齐宁也是柔声道:“战樱,你先照顾好神候,看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好留在这里,等神候情绪好一些,我再过来探望。”

    西门战樱轻轻点头,齐宁微微一笑,当下也不停留,和唐诺离开闲乐居。

    两人是坐着马车过来,马车停在巷子里,上了马车,唐诺先是沉默一阵,终于抬头道:“他快要死了!”

    唐诺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齐宁吃了一惊,急问道:“唐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银针探脉,虽然尚没有查清楚源头,但已经可以肯定,西门神候一定是受过极重的伤势。”唐诺道:“方才探了他的阳维脉和阴维脉,这两处脉络比之普通人要宽出许多。”

    “唐姑娘,这对身体有何影响?”

    唐诺道:“脉络的源头,最后都会汇集到檀中,经脉宽大,每时每刻向檀中汇入的气血便会比普通人多得多。”

    “气血太多,难道是坏事?”

    “这便如同一个人只能担负起百斤重担,但却要时刻承受两百斤的压力,你觉得对身体有无害处?”唐诺语气平静:“除此之外,西门神候气血十分混乱,想必还有其他症状,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探查出来,他便醒过来。”

    “唐姑娘,神候现在的情况难道已经糟糕透顶?”

    唐诺想了一下,才道:“确实很糟糕,如果他能够配合我,让我找出病因,我也未必能够救他,现在.....!”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说他受了重伤,又从何说起?”齐宁皱眉道:“西门神候威震江湖,八帮十六派都对他唯命是从,而且他还是侯爵,普天之下,谁能伤他,又有谁敢伤他?”

    唐诺道:“是谁伤了他,我自然是不知。习武之人,奇经八脉与常人不同那也是平常的事情,但他经脉宽大,并非习武而成,而是被外力催伤。”想了一下,继续道:“虽然同样是奇经八脉变化,但自身习武和外力催伤所发生的变化完全不同。”

    齐宁心知唐诺医术高明,而且谨言慎行,没有十足把握,唐诺绝不会轻易出口,她既然这样说,那就绝不会有错。

    其实他问出的话,也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西门无痕多年前就已经威震江湖,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了得,而且西门无痕这些年来也从无懈怠武学修炼,虽然并无真正见过西门无痕出手,但齐宁料定西门无痕的武功绝不会在丐帮帮主向百影之下。

    此等高手,手底下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神侯府,而且贵为帝国侯爵,很难想象有人敢伤到他,又或者说能伤到他。

    “唐姑娘可能看出西门神候受伤有多久?”

    唐诺摇头道:“无法准确判断,但至少也在三年以上。”

    “三年?”齐宁心下骇然。

    唐诺道:“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但西门神候内力深厚,或许是有什么法子撑到现在,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越来越糟,以我的判断,他活不长久了。”

    齐宁脸色凝重,他自然知道,身为神侯府神候,身上自然有着外人不知的诸多秘密,西门无痕如何受伤,又是如何撑到现在,西门无痕不说,自然也难找到答案,但现如今西门无痕身体形势严峻,而这位神候却偏偏不让任何人靠近,想要帮他也无从着手。

    他忽然想到,西门无痕这几年对神侯府的事情过问的越来越少,几乎是将神侯府交到轩辕破之手,现在看来,西门无痕显然知道自己很可能撑不下去,所以才会早做安排。

    这样一想,西门无痕想在离世之前利用攻打黑莲教为契机削弱八帮十六派的实力也不能说没有可能。

    齐宁知道当前的情况,如果说西门无痕还有一线生机,就只能是唐诺,西门无痕不接受唐诺帮助,或许只是一时情绪,自己回头再找西门战樱好好聊聊,让西门战樱去劝说西门无痕,毕竟普天下真正能够说服西门无痕的人,只有西门战樱。

    车行辚辚,两人沉默片刻,唐诺忽然道:“西门神候明知自己伤势极重,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却不让人相助,侯爷以为是什么缘故?”

    她并不知道齐宁已经晋封为护国公,依然是以侯爷称呼。

    “也许正是他觉得伤势太重,没有人能治好,所以才拒绝所有人的帮助。”齐宁轻声道。

    唐诺只是轻轻一笑,并不说话。

    齐宁叹了口气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西门神候结怨甚多,他担心自己有伤在身的消息传出去,会有人找他寻仇。”

    “这自然有可能。”唐诺道:“只是我觉得还有两种可能。”

    “哦?”

    “也许他自己真的有其他法子撑下去。”唐诺道:“他的伤势至少在三年以上,却一直撑到现在,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但能够撑到现在,自然是极不寻常,也许他自己的法子更有用。”

    齐宁微微颔首,唐诺又道:“另一个缘故,便是西门神候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伤。”

    “不想让人知道?”

    唐诺微点螓首:“其实有许多人患病过后,非但不会去找大夫诊治,反而会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自己的病情,背后也是各有缘故。今日西门神候的反应,看似十分愤怒,但却也证明他确实不想让任何人为他诊断,也许就是担心被人看出他的伤势。”

    齐宁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心想如果唐诺的分析是对的,那么西门无痕为何要掩饰自己的伤势,他受的伤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第一零九七章 美色诱之

    京城的人们感觉这一年来真的是多事之秋。

    大楚连续发生大的变故,而且每一次都是祸不单行,去年先帝驾崩,而大将军齐景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过世,明君名将同时陨落,对大楚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重创。

    而这一次又是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位高权重的开国功臣司马岚谋反,被皇帝处死,而当年纵横天下的一代名将澹台煌却也因病过世。

    短短一年,帝国失去了一位皇帝,又失去了三位柱梁大臣。

    澹台煌过世,设了灵堂,朝中百官俱都前往拜祭,齐宁也早早过去拜祭了一番。

    澹台煌膝下三子,长子澹台炙麟和次子澹台炙麒都已经去世,幼子澹台炙秀则是远在西川军团,将丧报送过去便要一段时间,等到澹台炙秀赶回来,早已经过了出丧的时限,所以只能由族中弟子担任孝子角色。

    对于澹台煌的故去,朝野上下都是感到伤痛。

    相比起澹台家,司马家就是另一番景象,司马岚是以谋反的罪名被赐死,国公的爵位自然也是被削夺,一口薄棺材随便找了个处所掩埋,甚至葬身之地在何处都很少有人知道。

    而薛翎风得到皇帝的旨意之后,回京立刻便调动虎神营的兵马封锁了镇国公府。

    隆泰将司马家的后事丢给齐宁的刑部,齐宁倒也不必真的要亲力亲为去处理此事,只是在刑部传达了皇帝的意思,具体事情交由褚明卫等人去操办。

    毕竟他是半道上车,能够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并非他真的懂什么刑律,只不过是当时的朝局所导致。

    楚国自有楚国的刑法律条,但凡在刑部当差的人,大都会将楚律来来回回翻个遍,对于楚律的条程也都是铭记于心,而临时上阵的齐宁对于楚律知之甚少,所以诸事交给手底下的人,也是省心。

    齐宁上次在刑部以达奚章开刀,整肃刑部,刑部上下自然也都知道这年轻人并不好惹,再加上司马岚已经倒台,谁都知道齐宁接下来定然要被皇帝重用,自然对齐宁更是唯命是从。

    褚明卫如今已是刑部实际上的二把手,齐宁将司马家的后事丢给他,他自然是全力以赴。

    其实对于司马家的处理,倒也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司马岚是皇帝亲自赐死,也就证明皇帝自然是要将司马氏彻底铲除,有了这样的目标,刑部办起事来自然也是能够放开手脚。

    该杀的自然不放,该充军的自然是即刻充军,至若司马氏的家财,户部配合着抄家,这件事儿各司衙门配合的十分默契,干脆利落地解决,等到澹台煌出殡的时候,司马氏在京中已经连根拔起,男女老幼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大街小巷也再无人提及司马氏的名字。

    人们忽然发现,现在这位小皇帝做起事来,还真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不久前还在大楚风光无限的司马一族,转眼之间,就已经烟消云散,而朝中的臣子们心下也都是心生敬畏,知道小皇帝办起事来,可不像表面上那么青涩。

    司马岚那天虽然一反常态,但两家的婚事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实际上距离成亲尚有三五日,两边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东院也早已经收拾妥当,张灯挂彩,虽然尚未成亲,但锦衣齐家却已经弥漫着喜庆。

    顾清菡对这门亲事显然是十分的在意,新房是亲自指挥布置,甚至派人暗中打听到西门战樱的喜好,房里摆上什么盘景也都是花了心思。

    齐宁晋封为护国公,宫中的御工坊很快就打造出匾额,将“护国公府”的牌匾赐了下来,齐宁令人挂上了匾额,很快便又有旨意下来,齐宁的护国公并非世袭,但锦衣候爵位却是世袭罔替,是以等到齐宁生有孩子,以后传承爵位,却依然是锦衣候。

    晋封公爵,在朝中自然是更为体面,而且车座的规格也有提升,但最实际的却是公爵的食禄有所增加。

    锦衣齐家此前有三千户食邑,另有五百倾良田,赐下匾额之时,隆泰下旨为齐家增加了两千户食邑,又增加了三百倾良田,收入可谓是大大增加。

    接受食邑的事儿,接下来自然又是由顾清菡去安排。

    齐宁先前准备在定海设立海泊司,而且澹台煌生前亦向朝廷有过上奏,只不过因为司马岚的事情,耽搁了几天,齐宁想着此事倒是越早落实越好,他知道田夫人对此事定然热心,只是不好意思过来向自己提及。

    海泊司要设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要具体落实事务,而一切的先决条件便是要有充足的银两,户部那边筹备北伐,自然不可能有余银拨付过来支持海泊司,齐宁之前倒是已经想明白,他自己在秘密的银庄虽然储存有一笔巨款,但这笔银子自然不能轻易调动,不过他如今要用银子,倒还真不缺人。

    袁荣交友广阔,而且有不少商界的朋友,当初齐宁就曾帮过几名巨贾子弟,令人请了袁荣过来,袁荣接到齐宁邀请,立刻赶了过来。

    齐宁诸事缠身,袁荣每日里却是逍遥自在,两人倒颇有些日子没见。

    礼部袁老尚书独善其身,无论是皇陵事变还是平林秋狩,老爷子都轻松避过,没有沾山一丝腥水。

    “国公一马当先,鹏程万里,步步高升.....!”一见面,袁荣就笑容满面,行礼道:“国公如今身居高位,还能想着往日旧友,真是令我感动。”

    齐宁哈哈一笑,请了袁荣落座,才道:“今日叫你过来,长话短说,朝廷要设立海泊司,这事儿你可知道?”

    “海泊司?”袁荣摇头道:“并无听过。”

    “东海与南洋的贸易,之前一直都是由东海世家控制。”齐宁道:“江家的船队往来东海与南洋之间,每一次贸易,都是收益丰厚。”

    袁荣忙道:“这事儿我是清楚的,东海江家富可敌国,就是靠南洋贸易发达起来。”左右瞧了瞧,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东海发生变故之后,江随云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下落?”

    “刑部也正在搜找此人的踪迹。”齐宁道:“他得到了消息,逃之夭夭,一时半会还真是不好找。”

    袁荣颔首道:“我听说这小子进入兵部之后,到处撒银子,结交了兵部衙门里不少官员,心里还想着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这小子只怕就要在兵部坐稳,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那个富家公子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叹了口气,道:“人有旦夕祸福,活在人世,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袁大公子好感慨。”齐宁含笑道:“东海江家都被清扫,但海上的贸易不能断绝,所以朝廷要设立海泊司,继续海上贸易,日后直接由朝廷来控制这笔财源。”

    袁荣耸耸肩道:“这事儿找我做什么?难道国公想要分我好处?”

    “你倒是猜对了。”齐宁微笑道:“海泊司关护许多人的生计,也是朝廷的一项重要收入,本来我还想着自己来操持海泊司的事儿,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到时候只怕忙不过来,所以思来想去,觉着这事儿你应该能担起来。”

    袁荣一怔,有些吃惊道:“国公此言何意?”

    “海泊司设立之后,总要有个头脑。”齐宁盯着袁荣眼睛:“我想向皇上举荐,由你来管理海泊司。”

    袁荣带了片刻,终于摆手道:“不成不成,国公,我可求您饶了我吧,实话和你说,我要是想谋个一官半职,早些年就已经进了衙门,也用不着等到今天。这官场如战场,尔虞我诈,我宁可喝喝酒赏赏花,闲暇时候和姑娘们吟风弄月,这样也不会得罪人,更不会给自己和家门招来灾祸。”拱拱手:“我知道国公是提携的意思,不过这当官我真是不合适。”

    齐宁叹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其实有不少人眼馋这差事,我念着咱们的交情才交给你。南洋诸国不但有诸多稀罕物,而且还有风情各异的异域美人,我前番在东海瞧见几个南洋佳丽,不瞒你说,那真是绝顶尤物,啧啧.....!”

    “且慢!”袁荣嘿嘿笑道:“国公在诳我,南洋小国,能有什么绝色美人,我中原地大物博,美人如云,我怎会稀罕那些女人。”

    “也许袁大公子真的看不上。”齐宁哈哈一笑:“不过我说的可是实话,南洋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各国有各国的风情,不亲眼见到,那是体会不到的。”起身道:“你若确实无意,我再想想谁更合适。”

    袁荣却没有起身,问道:“管着海泊司,能和那些女人接触?”

    “废话。”齐宁白了一眼,“海泊司就是负责与南洋贸易,到时候商船队要巴结的就是你,珍奇异宝自然是少不了你的,不过你也看不上眼,每次出海,给你带回来几个异域美人,那还不是理所当然。”摆手道:“反正你也没有兴趣,这事儿就不谈了,我请你吃饭。”

    袁荣想了一下,才道:“如果海泊司真的事关国家大事,国公也觉得我合适,我.....我到也可以试一试。我都这把年纪,也该出来为朝廷做点事了。”

    “莫要勉为其难。”齐宁笑道:“实在不愿意,我还有别的人选。”

    袁荣道:“咱们是好兄弟,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能不为你分忧。罢了,这事儿我答应了,需要我干什么,你尽管吩咐,绝对不会给你丢人就是!”

第一零九八章 不翼而飞

    齐宁哈哈笑道:“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这海泊司我会求皇上交给你,不过你若是干砸了,到时候我会亲自向皇上上折子罢免你。”

    袁荣问道:“朝廷能拿出多少银子筹办海泊司?听说最近朝廷在筹备北伐,咱们户部的银子本就不多,这种时候还能腾出银子来?”

    “朝廷不会拿一文铜钱。”齐宁靠坐在椅子上。

    袁荣怔了一下,才苦着脸道:“国公是在戏弄我吗?没有银子,怎么筹备?”

    “你认识许多商贾,让他们先拿银子出来。”齐宁道:“朝廷会拿出一般的红利出去,三年之内的红利,他们可以分走一半。我让人估算了一下,包括筹备衙门以及第一次出航,大概需要三四十万两银子,你按照五十万两筹措,谁出的银子多,到时候谁的红利就会多,而且这些商贾的名录都会登记在海泊司。海泊司从海外运回来的货物,总要出手的,到时候可以让他们代为售卖。”

    袁荣想了一下,才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如果真是这样,莫说五十万两,一百万两也能筹措出来。”

    齐宁道:“我知道操办这些事儿,你是最合适人选。”咳嗽一声,才道:“田家药行那边有我的红利,这以后.....!”

    袁荣嘿嘿一笑,心领神会道:“这事儿你放心,定会让你满意.....!”

    他话刚说完,却见到厅外有人探头往里面瞧,齐宁自然也瞥见,咳嗽一声,道:“你先喝茶。”起身走到厅外,却见到李堂站在厅外,神色凝重,见到齐宁出来,忙拱手道:“国公!”

    齐宁知道李堂这种时候过来,必然有事,低声问道:“出了何事?”

    李堂却是跪倒在地,道:“属下求国公责罚!”

    齐宁皱眉道:“到底出了何事,先说明白。”

    “国公,那人.....那人不见了!”李堂眉宇间带着懊恼之色:“看守的两个人中了迷香,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齐宁听得有些迷糊,扯起李堂,低声问道:“什么人不见了?”

    李堂道:“哲卜丹巴,就是国公吩咐属下秘密囚禁的那个青藏古象王国喇嘛。”

    齐宁一怔,这时候终于想了起来。

    齐宁在东齐盗取了幽寒珠,贡扎西等一干逐日法王座下的弟子却是费尽心机想要寻回,阴魂不散,那哲卜丹巴潜伏在京城,甚至要利用田雪蓉控制住齐宁。

    齐宁那日拿住哲卜丹巴之后,心知既然哲卜丹巴找上门,就说明那群喇嘛已经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

    对方在暗,自己在明,他倒想瞧瞧那群喇嘛到底还能使出什么手段,令李堂将哲卜丹巴秘密囚禁,一来是想从哲卜丹巴口中审出更多有用的讯息,二来也是将此人握在手中做一张牌,只是那次过后,事情繁多,而那群喇嘛似乎也销声匿迹,再无人过来找自己麻烦,于是也就淡忘下来。

    今日李堂突然提起,心里倒有些吃惊,低声问道:“你是说哲卜丹巴被人救走了?”

    李堂道:“属下按照国公的吩咐,将哲卜丹巴囚禁起来,地方十分隐蔽,派了两名兄弟日夜看守。为了地方那喇嘛逃跑,不但用牛筋绳捆住,而且给他服用了药物,让他终日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却又不会伤他性命。国公交代此事要隐秘,所以每隔几日,我都会亲自送些食物过去,那两名弟兄和哲卜丹巴寸步不离。”

    齐宁微点头,李堂继续道:“今日我过去时,却发现两名弟兄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哲卜丹巴却没了踪迹。我在屋里仔细检查,发现窗口处有迷香的余烬,那定然是有人先用迷香迷倒了两人,然后救走了哲卜丹巴。”懊恼道:“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办好差事,求国公降罪。”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你先等一下。”转身进到屋里,袁荣是个极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出齐宁有事在身,不等齐宁说话,已经拱手道:“国公,今日就先不打扰了,我回去写几封书信,将熟悉的那几位商贾都找过来,然后和他们商量一下海泊司的事情,那边有了结果,立刻禀报你。”

    “这边我也会尽快让皇上给你下旨。”齐宁道:“你招呼他们过来之后,如果有时间,可以先带他们去一趟东海,实地考察一番,对那边熟悉一番,以后海泊司管辖的地界主要就是在东海那一块,熟悉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放心,他们到了之后,我们立刻启程去东海。”袁荣道:“那我先告辞了。”

    等袁荣离开之后,齐宁才让李堂进了厅内,问道:“除了迷香,对方可还留下其他线索?”

    李堂摇头道:“属下仔细检查过,并无其他任何线索,连脚印也没有。那迷香也是江湖上极常见的药物,从那上面根本判断不出对方的来历。”皱眉道:“国公,看来京城里还有其他喇嘛潜伏着。”

    齐宁略一沉吟,摇头道:“不对,不是那些喇嘛。”

    李堂疑惑道:“若不是哲卜丹巴的同伴,又有谁会救他离开?古象王国和咱们大楚没有什么往来,除了那些喇嘛,京城不可能还有哲卜丹巴的同党.....!”

    “你方才说除了迷香的余烬,并无发现其他线索?”

    “是!”

    “救走一个大活人,现场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线索,对方做事情必然是干净利落。”齐宁目中闪光:“非但做事干脆利落,而且心思缜密,这样的人物,你觉得他为何单单漏下迷香余烬没有处理?”

    李堂想了一下,才道:“即使不留下迷香,我们也能知道那两名弟兄是被迷香所迷,或许救走哲卜丹巴的那人也知道那种迷香很是寻常,用不着处理,咱们也无法通过迷香找到线索。”

    齐宁摇头道:“他是故意留下迷香余烬。”

    “故意留下来?”

    “如果是那些喇嘛救走了哲卜丹巴,你觉得那两名弟兄会安然无恙?”齐宁冷冷一笑:“哲卜丹巴被咱们囚禁多时,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如果他被自己人救走,有了自由之时,换做是你,你是否会让看守你的人毫发无伤?”

    李堂微微点头:“国公说的是,换作任何人,即使不杀了那两个弟兄,也不会让他们毫发无伤。”

    “现场的一切,是对方告诉咱们,他们并无伤人之意,只是用迷香迷晕了咱们的人。”齐宁道:“而且也是告诉我们,不用去追查,因为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李堂道:“不错,如果真是青藏喇嘛所为,绝不会如此客气。”皱眉道:“可如果不是古象王国的那些喇嘛,又有谁会费尽心思救走哲卜丹巴?难道除了那些喇嘛,哲卜丹巴在京城还有别的同伙?”

    齐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差,这才道:“对方不留线索,但却还是留下了线索。首先,对方的眼线了得,又或者说打探线索的能耐十分了得,那夜哲卜丹巴被我抓住,你又带人秘密软禁,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都不会将消息对外传扬,对方又如何知道哲卜丹巴被抓?他们又是如何找到囚禁之所?”

    李堂道:“属下找寻的地方异常隐秘,竟是被人找到,属下也很是吃惊。”

    “其二,对方没有伤咱们的人,那是为何?要么就是对咱们并无敌意,要么就是对我们有所忌惮,担心伤了我们的人,他日被我们查到,到时候就不好交代。”齐宁淡淡一笑:“这两条线索下来,救走哲卜丹巴的人是谁,倒也不难找到了。”

    李堂想了一想,忽地失声道:“国公,难道是.....神侯府?”

    齐宁却是淡定自若,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为何这样说?”

    “京城之中,若论眼线之灵,只有两股势力。”李堂低声道:“其一是丐帮鬼金羊分舵。丐帮弟子散落大街小巷,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往往他们一清二楚。”

    齐宁微微一笑,李堂继续道:“其二便是神侯府了。神侯府的人耳目惊人,若说他们找到了囚禁哲卜丹巴的所在,也是大有可能。”

    齐宁心知古隆中自己成为丐帮带人帮主之后,虽然不一定能让所有丐帮弟子心服口服,但京城鬼金羊分舵一伙人却绝对是支持自己,无论是朱雀长老还是鬼金羊分舵的白圣浩,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他们与哲卜丹巴并无什么交集,也不可能背着自己将哲卜丹巴救走。

    “神侯府有能耐找到哲卜丹巴,甚至将他救走,但却又不敢得罪了咱们护国公府。”李堂低声道:“如果他们伤了咱们的人,到时候被我们查到,国公找上他们,他们就无法交代.....!”顿了一下,显出狐疑之色:“可是神侯府又有什么理由救走哲卜丹巴?他们救走哲卜丹巴的目的何在?”

    齐宁叹道:“如果真的是神侯府所为,我也好奇他们为何要这样做。我大楚与古象王国没有交集,神侯府的眼线似乎也没有渗透进入古象王国,他们为何对这位哲卜丹巴有这样大的兴趣?”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喃喃道:“莫非哲卜丹巴潜入京城,早就被神侯府盯上了?”

第一零九九章 破军泄密

    建邺京城有名的酒楼饭庄不在少数,那些没有名号的酒铺子更是多如牛毛。

    人生在世,吃穿住行必不可少,建邺京城每日里都有南来北往的人们来来回回,到了京城,尝一尝京里的酒菜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酒楼饭庄多了,也就不会每家饭庄都能生意兴隆。

    唐记饭庄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也并无什么大厨坐镇,所以生意清冷也就理所当然,只是四周的街坊偶尔凑在这边喝点小酒而已,虽然生意不算好,但勉强维持生计倒是不成问题。

    严凌岘来到唐记饭庄的门前,便微皱眉头。

    门帘发旧倒也罢了,只是上面还沾染着油渍,还没入门,就让人食欲大减,只是严凌岘心里很清楚,齐宁让自己到这里来,并非是要请自己吃饭,无非是有事要找自己。

    今日出门的时候,一名乞丐从他旁边走过,丢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却是写了地点,留款是齐宁。

    换做别人,作为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的严凌岘理也不会理,但齐宁的召唤,他却不敢不来。

    他背着西门无痕跟随鬼面人暗中练功,那次情急之下却被齐宁逼出了功夫,严凌岘当然知道,这事儿一旦被西门无痕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无痕虽然素来护短,对手底下的人十分关照,但御下却是极严,而神侯府第一条规矩,便是忠心耿耿,绝不可与外人有勾连。

    严凌岘心里很清楚,西门无痕一旦知道自己与鬼面人习武,能不能留在神侯府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齐宁抓住这把柄,他却又无法将齐宁杀了灭口,就只能俯首听命。

    为了来见齐宁,这位破军校尉特地换了一身十分普通的衣衫,他长相其实也很寻常,这身装扮走在人群之中,倒也不算显眼。

    进到酒铺里,扫了一眼,就瞧见一身粗布衣衫的齐宁正坐在角落处,这个时候,酒铺里也没什么人,齐宁瞧见严凌岘进来,便起身来,掀开后门帘子走了出去,严凌岘微皱眉头,却还是跟了上去,后面是一处不算宽阔的小院子,左右各有一间屋子,齐宁拐到左左首的屋子里,严凌岘跟随进入,屋内十分简单,桌子上倒还真是摆了酒菜。

    严凌岘关上门,走了过去,拱手道:“国公!”

    齐宁微微一笑,示意严凌岘坐下,这才含笑道:“有阵子没有和严校尉见面,今日劳烦你出来,你可莫见怪。”

    “不敢。”严凌岘心中十分忐忑,“国公有何吩咐?”

    齐宁开门见山道:“神侯府昨天是否关进一名青藏喇嘛?”

    “青藏喇嘛?”严凌岘诧异道:“国公,大楚和古象王国没有什么往来,京城也并不曾见到什么青藏喇嘛,国公为何突然这样问?”

    “你是告诉我说,神侯府并无囚禁喇嘛?”

    严凌岘摇头道:“国公再过几日便要大婚,小.....小师妹自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因为喜事将近,二师兄还嘱咐我们最近手上不要沾血,有些要审问的犯人,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留待小师妹成亲之后再说。其实我们现在都在准备小师妹的亲事,根本没有抓什么人。”脸上现出狐疑之色:“国公说的青藏喇嘛,不知到底是何事?”

    齐宁盯着严凌岘眼睛问道:“严校尉确定神侯府没有抓人?”

    严凌岘正想开口,忽地想到什么,道:“国公,神侯府有一处牢狱,称为鬼狱,一直以来,鬼狱都是由韩师兄掌管,除了韩师兄和他自己挑选的狱卒,没有神候的允许,便是大师兄也不得擅自进入鬼狱。您说的青藏喇嘛,我并不曾听说有人抓了,只是.....如果是韩师兄的人秘密抓捕了那喇嘛,尔后关在鬼狱,那我们也是不得而知了。”

    “鬼狱?”

    “正是。”严凌岘解释道:“有些人不能光明正大地抓进神侯府,便是由韩师兄带人暗中抓捕,然后关进鬼狱之中。”

    齐宁想了一下,才问道:“你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自然有办法查出那喇嘛是否被关进鬼狱,如果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国公,这.....这可不成。”严凌岘急道:“鬼狱守卫森严,大师兄都不能进去,我.....我又如何能进去。”

    齐宁皱起眉头,冷笑道:“严校尉,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让你去查清楚,而且很快就需要准确的答案。”

    严凌岘苦着脸,无可奈何道:“我尽量想办法。”

    “轩辕破是否还没回京?”齐宁问道。

    严凌岘点头道:“上次攻打朝雾岭之后,大师兄就一直留在西川,到底在那边做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却始终没有回来。如今神侯府都是二师兄在管理,我问过二师兄,二师兄说了我几句,让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询问关于大师兄的事情。”压低声音道:“大师兄在西川一定是干不可外传的事情。”

    “他一直留在西川?”齐宁心中疑惑,暗想西川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轩辕破一直留在那边?

    “国公,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严凌岘起身来:“等有消息,我立刻禀报你。”

    “你先坐下。”齐宁按按手:“还有件事儿想向你打听。”

    严凌岘和齐宁在一起,总感觉如芒在背,恨不得早早离开,被齐宁叫住,只能无可奈何坐下。

    “神候身体不好,你自然是知道的。”齐宁叹道:“我一直担心神候的身子。”

    严凌岘没想到齐宁会突然提及西门无痕,怔了一下,但马上道:“神候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即使有些小病小灾,总能挺过去的。”

    “严校尉,你说这当今世上,武功能胜过神候的有几人?”

    严凌岘犹豫了一下,才道:“国公,神候的武功,深不可测,放眼天下,能及得上他的高手屈指可数。其实我们私下倒也议论过,都说大光明寺的空藏大师武功了得,不过我们倒是觉得,真要动起手来,空藏大师未必是神候的对手。”

    “哦?”齐宁微笑道:“空藏大师是大光明寺的主持,大光明寺更是天下万寺之首,光明十僧的威名可是天下皆知,你为何会肯定空藏大师不是神候的对手?”

    严凌岘压低声音道:“国公,这不是我信口开河。空藏大师武功虽高,却只是一派武学,远及不得神候所涉猎。”

    “你这话不对。”齐宁笑道:“我也知道神候通晓各家武学,但话说回来,空藏大师一心精研大光明寺的武学,而神候涉猎过多,在武学上的修为未必及得上空藏大师精纯。”

    严凌岘嘴角泛起一丝笑,不无得意道:“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确实如此,用在神候身上却是不通。”

    “此话怎讲?”

    “国公知道神候涉猎各家武学,可知道神候当年为追求武道所付出的心血?”严凌岘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国公听过之后,也不要外传。”

    “不要外传?”齐宁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严凌岘道:“国公可知道丐帮有两大绝学,一门醉梦九式,一门逆筋经!”

    齐宁摇头道:“不知。”心想老子连醉梦九式都练过,自然没必要告诉你。

    严凌岘道:“神候当年倒想过得到这两门神功,但这两门功夫只有历任丐帮帮主才能习得,所以神候始终未能得到。不过神候丐帮武学众多,神候当年机缘巧合,得到了丐帮另一门功夫,花了一年时间练功,一年过后,找上了当时的丐帮帮主,切磋比试,你可知道结果如何?”

    “结果如何?”

    “神候用丐帮的功夫,将丐帮帮主击败。”严凌岘道:“这只是冰山一角,八帮十六派为何对神候敬畏有加?这八帮十六派中间,许多帮派的镇帮绝学神候都练过,而且私下里都找过他们的宗主切磋,据我所知,神候以他们帮派的武功,将他们一一击败,也正因如此,八帮十六派对神候又敬又怕。”

    齐宁心下骇然,暗想这西门无痕还真是武学奇才。

    需知各帮派的武功路数都不相同,能够练成一门功夫,就能成为一方宗主,西门无痕竟然能够精通各派武学,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对方的武学击败对方,此等实力,实在是令人恐怖。

    “你的意思是说,神候这些年来,暗中时常与高手过招?”齐宁问道:“但是为了面子,担心对方落败传扬出去名声受损,所以都不对外张扬?”

    严凌岘颔首道:“正是如此。如果真的都传扬出去,江湖上许多门派宗主都将颜面扫地。”顿了顿,道:“当初神候每年有大半年都不在京城,四处游历,神侯府的事务也大都是由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同处理,所以大伙儿也都习惯神候不在衙门里。最长时间,神候在外有近一年不曾回来,好在先帝对神候十分信任,神候做什么,先帝也很少过问,若是换了别人,离开衙门近一年,那还了得。”

    “离开近一年?”齐宁立刻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严凌岘想了一想,才道:“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过后,神候就很少离京了,也许是年纪大了,不再出远门。”

    “四年前.....!”齐宁目光锐利,喃喃道:“原来是四年前受得伤!”

第一一零零章 远方来客

    严凌岘迷茫道:“受伤?什么伤?”

    齐宁心知西门无痕受伤一直在刻意隐瞒,莫说外人,就是连神侯府的人也是不知,笑道:“没什么。严校尉,神候四年前离京远游,你可知去了何方?”

    严凌岘摇头道:“神候出门,连皇上都不过问,咱们哪敢多问。”

    齐宁压低声音道:“那你是否能查出神候当年去了哪里?”

    “国公,不是我推辞,神候的行踪,绝不可能查得出来。”严凌岘急道:“神侯府办差,就是一般的吏员外出,其他人也不得询问去向,就莫说神候了。而且神候外出近一年,自然不会只去一个地方,天南海北,谁能说得清楚。”

    齐宁心知严凌岘这话倒是不假,西门无痕的行踪,不可能被别人知道,严凌岘就算在神侯府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搞清楚西门无痕四年前的去向。

    “国公,衙门里还有差事,我还要回去给你打听那个喇嘛的下落,您看.....!”严凌岘如坐针毡,只想赶紧离开。

    齐宁笑道:“这一桌子菜,严校尉不一起尝一尝?”

    “不尝了,国公慢用!”严凌岘如或大赦,忙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走,脚下生风。

    齐宁看他离开,这才拿起筷子,叹道:“好东西不知道享用,暴殄天物。”

    齐宁十分惬意地用过饭,这才从酒铺后门离开,他虽然得了惊鸿,但惊鸿太过显眼,所以出门时还是骑着普通的马匹,转过一条街,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陡然回头,恰好看到一道身影缩进巷子里,心知后面已经是被人盯上。

    他心中冷笑,依然骑马前行,很快便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内,起身站在马背上,双足一蹬,跃上了边上的屋顶,居高临下,俯视巷内,果然,只片刻间,便见一道身影进入巷内,那人戴着一顶斗笠,但身材高大,进到巷内,却只瞧见那匹马,显然有些吃惊,四下里张望,忽地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来,齐宁却已经如同鹰隼般从天而降,探手向那人抓了过去。

    那人身材虽然魁梧健壮,但反应却是极快,足下一蹬,人已经飘开一丈有余。

    齐宁落在地上,背负双手盯着那人,笑道:“朋友一直跟着我,莫非有什么好买卖要和我做?”

    那人低着头,斗笠遮住面容,齐宁一时看不清楚相貌。

    “多日不见,锦衣候的武功似乎大有长进!”那人声音粗重,缓缓抬起头,抬臂用手将斗笠向上抬了抬,齐宁仔细瞧了瞧,脸色骤然大变,失声道:“是....是你!”

    眼前这人,身材威猛高大,虬髯如针,竟赫然是九天楼的火神君。

    九天楼五大神君,木神君早就被齐宁所杀,而几个月前,水神君和火神君陪同北堂风出使东齐,因为幽寒珠,水神君被贡扎西一干人带走,至今生死不明。

    北汉内乱,煜王爷领着北堂风绕道楚国境内,是想自汉中出关,进入咸阳,但中途却遭挫折,煜王爷被楚国所擒,如今还在软禁之中,而当时火神君在乱中护着北堂风下落不明,此后传来的消息,齐宁知道北堂风和火神君还真的跑到了咸阳,投奔到屈元古身边,屈元古是北堂风的舅父,其目的正是要借用咸阳兵马争夺北汉皇位。

    北汉如今打成一团,五皇子带领边军杀奔洛阳,而六皇子北堂昊统军争锋,北堂风则是仗着屈元古的兵威,占据潼关,随时扑向洛阳。

    火神君随在北堂风身边,此时理应在咸阳那边,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大楚京城,着实让齐宁大吃一惊。

    火神君上前两步,拱手道:“见过锦衣候!”

    他似乎并不知道齐宁已经被晋封为公爵,依然是以侯爷称呼。

    “火神君,你还真是胆大包天。”齐宁叹了口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神侯府的眼线遍布京城,你们九天楼和神侯府水火不容,乃是宿敌,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只怕连骨头都剩不下。”

    火神君哈哈一笑,道:“侯爷,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你一直跟着我,难道是想刺杀我?”齐宁耸耸肩:“恕我直言,只靠你一个人,还做不到这一点。”

    火神君摇头道:“侯爷误会了,我对侯爷绝无敌意。这次过来,是有求侯爷!”

    “有求于我?”齐宁失声笑道:“火神君,你是北汉九天楼的人,我是大楚的官员,你怎会有求于我?即使有求于我,你觉得我能答应?要是被人扣上一个私通外国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火神君道:“侯爷放心,我所求,对侯爷有利,对你们楚国更加有利!”

    齐宁心中狐疑,不知道火神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一沉吟,才道:“是北堂风派你来的?”

    “正是。”火神君手臂一挥,一只小竹筒向齐宁直飞过来,齐宁探手抓住,火神君拱手道:“这是我们所在的地方,侯爷只要过去,就能见到我们。本来我们想登门拜访,但也知道你我两国毕竟是敌国,若是贸然登门,正如侯爷所言,只怕会给你带去麻烦,所以侯爷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个地方见面。”

    “你们?”齐宁皱眉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不瞒侯爷,连上我,一共四个人。”火神君十分干脆:“我们四个现在都在此处,侯爷如果要抓我们,只要将竹筒交给神侯府,定可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如果侯爷为大局着想,我们会恭迎大驾!”

    齐宁冷笑道:“你若有事,现在就可以明说,倒也不必如此谨慎。”

    “有些事情,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说得清楚。”火神君道:“而且事情十分复杂,必须细谈。如果侯爷觉得地方不合适,可以说一个地方,我们可以按照侯爷所说的地方过去找侯爷。”

    齐宁见火神君神情肃然,倒不像是开玩笑。

    “北汉人嘛,我还真不怎么信得过。”齐宁含笑道:“这样吧,秦淮河边,有一家王记茶馆,今天晚上亥时,你可以在茶馆二楼见到我。”

    火神君立刻拱手道:“多谢侯爷,今晚必当准时赴约!”他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齐宁看着火神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凭他的直觉,火神君倒并不像是要给自己设下陷阱,毕竟如果真要伺机行刺自己,他没有必要亮出真容,而且见面的地点由自己挑选,对方也并无异议,对方似乎真是有事商谈。

    只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北堂风派火神君前来,又能商议何事?

    夜色阑珊,秦淮河上一如既往地莺歌燕舞,从秦淮河上飘荡过来的靡靡之音,也确实让两边的行人浑身软绵绵的。

    齐宁所说的王记茶馆,是丐帮的一处据点,也是搜罗消息的地方,当初齐宁也正是在此处见了灰乌鸦,令他招揽人手组建夜鬼,为自己打探消息。

    秦淮河上灯火辉煌,齐宁坐在窗口望着河面上往来如梭的画舫,心中却是有些黯然。

    对他而言,秦淮河和卓仙儿的名字是连在一起,见到秦淮河,便让他不得不想到卓仙儿,可是自那夜之后,卓仙儿便杳无音讯,似乎从人间蒸发一般,偶尔想到仙儿的柔情似水,如今却再不复得见,齐宁心中总是有些酸楚和内疚。

    当初在会泽县城,他曾想过找寻小蝶,可是带走小蝶的镖队半道被劫,线索断绝,要找寻也无从查起,如今卓仙儿失踪,自己依然是找不到线索,这让他心中生出挫败感。

    亥时时分,却是秦淮河上最热闹的时候,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齐宁扭头看过去,便见到身材魁梧的火神君已经从楼梯口上来,依然是戴着斗笠,在他身后,却是跟着一名身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头戴一顶布帽,齐宁看他行走动作,似乎并非习武之人,即使习武,那武功也是稀松平常。

    这里是丐帮的据点,楼下就是丐帮的人,齐宁自然不担心他们会在这里设下圈套。

    火神君上前来,拱手道:“侯爷果真是信人!”侧过身,向后退了两步,他身后那长衫人上前来,拱手道:“鄙人是屈将军麾下的军师长史柴伯忠,见过锦衣候!”

    齐宁眯起眼睛:“军师长史?”

    “鄙人的职责,主要是帮助屈将军出谋划策,制定战略。”柴伯忠含笑道:“承蒙屈将军垂爱,已经跟随将军十余年,算是屈将军的心腹。”

    柴伯忠年过五旬,身材清瘦,但目光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文士气息。

    “柴军师远道而来,没能大摆宴席,只能在这茶馆喝一杯茶,正是怠慢了。”齐宁微笑道,他口中说怠慢,但表情却没有一丝惭愧之色,抬手道:“请坐!”

    柴伯忠瞥了火神君一眼,火神君拱了拱手,也不废话,竟是转身下楼而去。

    齐宁略感诧异,但不动声色,两人对面坐下,柴伯忠开门见山道:“今次前来贵国,本是想拜见贵国皇帝,但你我两国素来敌对,我们在建邺也并无门路见到贵国皇帝。锦衣候是贵国皇帝的宠臣,也是大楚的柱梁之臣,所以才厚着脸皮求见侯爷,想让侯爷帮忙将三皇子和屈将军的意思转达给贵国皇帝!”

第一一零一章 厚礼

    秦淮河上传来洞箫之音,清远悠长,着实动听。

    只是齐宁此时无心去感受那靡靡之音,盯着柴伯忠眼睛,含笑道:“据我所知,你们的三皇子手握咸阳雄兵,正准备杀进洛阳,却不知是否已经拿下洛阳?”

    柴伯忠也是笑道:“三皇子是大汉的真命天子,洛阳迟早总是三皇子的掌中之物。眼下那两个叛贼互相争斗,三皇子让他们互相撕咬,等他们筋疲力尽之时,领兵出潼关,一战而定。”

    “坐山观虎斗!”齐宁端起茶杯,微笑道:“既然如此,柴军师应该跟在三皇子身边,随时为三皇子出谋划策,却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建邺京城?这一路上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柴伯忠道:“三皇子和屈将军麾下人才济济,能征善战的猛将不在少数,出谋划策的智囊亦是众多,鄙人离开,也不会影响大局。”

    齐宁淡淡一笑,道:“柴军师也不用卖关子了,你能从咸阳来到这里,而且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找我当然不会是小事。有什么话,你现在尽管说,也许我们下一次就没有机会再见。”

    柴伯忠拱手道:“侯爷果然是爽快人。三皇子夺下洛阳,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你我两国多年交战,双方都是劳民伤财,如此积怨下去,百姓永无宁日。”

    齐宁颔首道:“这一点你我倒是所见略同。”

    柴伯忠双眉微展,笑道:“三皇子有雄才大略,想着一旦平定叛乱登基之后,你我两国不该继续厮杀下去,应该化干戈为玉帛,给百姓一个太平之世。”

    “哦?”齐宁抿了一口差,笑道:“三皇子有此期望?这其实也是我大楚的愿望。柴军师,你此番前来,就是要递这个话?”

    “空口无凭,岂能取信于人?”柴伯忠笑道:“三皇子真心希望两国能够和平共处,所以令鄙人带来了一份厚礼。”

    齐宁打量柴伯忠一番,才笑道:“柴军师,却不知你带来什么厚礼?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大楚宝库之中有无数珍奇异宝,若是礼物太普通了,别说皇上,只怕连我也看不上。”

    柴伯忠微微一笑,道:“我大汉便是再小气,也不会送上孩子家的玩意。侯爷应该知道,天下九州,楚国占据三州之地,东齐人占据青州和半壁徐州,我大汉却是独占四州,徐州亦有两郡之地在我大汉手中。”

    齐宁叹道:“如果柴军师是来和我比较国土,我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

    “侯爷不要急。”柴伯忠淡定自若,微笑道:“三皇子愿意以两郡之地相赠,以示诚意!”

    齐宁怔了一下,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以土地作为礼物,柴伯忠含笑道:“只要贵我两国交好,三皇子登基之后,立刻将徐州两郡尽皆交给楚国。”

    齐宁自然知道九州典故,相传大禹治水的时候,分天下为九州,九州便是天下的代称。

    九州之地,齐宁脑中倒是大概知道各自的地理位置,徐州位于青州以西,虽然并非九州之中最大的州,但地理位置极其关键,而徐州共有五郡之地。东齐占据其中三郡,另外两郡则实际控制在北汉人手中。。

    “柴军师,三皇子将徐州两郡割让给我大楚,却不知何时能够履约?”齐宁笑道:“如果贵国当真如此慷慨,我主自然会欣然笑纳,而且也一定会与贵国和平相处。”

    柴伯忠道:“现在便可履约。贵国何时需要,随时都可以去取。”

    “我们自己去取?”齐宁叹道:“柴军师这话,恕我实在无法听懂,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让我大楚自己发兵去攻占徐州两郡?如果是这样,那只能是我们大楚自己打下来,谈不上什么割让吧?”

    柴伯忠摇头道:“侯爷错了。如今大汉镇守南部边疆的是钟离傲手下的南方军团,有八万虎狼之师,钟离傲乃是当世名将,恕我直言,秦淮军团的岳环山,未必是钟离傲的对手。”

    齐宁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柴伯忠看。

    柴伯忠气定神闲,继续道:“鄙人知道,北方皇子争夺储位,你们楚国一定以为是天赐良机,但你们想必也知道,大汉虽乱,可钟离傲却并没有乱,钟离傲治军严谨,统兵有方,他知道大汉内乱之际,难处很可能会趁虚而入,所以早就做好了布防,整个南方军团严阵以待,就等着你们楚国打过去。”

    齐宁“哦”了一声,淡淡道:“柴军师是在和我说笑话吗?方才说贵国要割让徐州两郡,尔后又说让我们自己打过去,如今又说钟离傲严阵以待,我是越听越糊涂。”

    柴伯忠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钟离傲八万雄兵布防淮河以北,其中三万兵马布防在徐州两郡境内,贵国如果强攻,自然是讨不了什么好处,但是如果贵国知道钟离傲在徐州两郡的布防状况,而且对钟离傲在徐州两郡的战略一清二楚,甚至于徐州两郡统兵诸将的情报贵国都一清二楚,却不知道贵国能否取胜?”

    齐宁心下一凛。

    “贵国出兵之后,在知己知彼的情势下,重兵攻打徐州两郡,自然是能够轻易拿下。”柴伯忠道:“贵国一旦出兵,三皇子还可以助贵国一臂之力,协助贵国顺利拿下徐州两郡,如此一来,也就等若是三皇子将徐州两郡赠送给贵国。”微微一笑,抬手抚须道:“其实三皇子送给贵国的礼物不仅仅只是徐州两郡,贵国拿下徐州两郡之后,东齐便面临贵国两面夹击之势,到时候你们大可以趁兵锋之盛,一举荡平东齐,而三皇子承诺,楚国攻打东齐,大汉绝不插手,如此一来,三皇子等若将青州也送给了你们。”

    齐宁问道:“柴军师说三皇子助我们一臂之力,却不知这一臂之力从何说起?”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柴伯忠道:“这是兵家常理。钟离傲虽然统军有方,也是当世名将,但是只要粮草断绝,再厉害的将军那也难以取胜。”

    齐宁越听越心惊,只听柴伯忠继续道:“南方军团的粮草,都是大汉朝廷供给,如今北堂昊和北堂昭互相撕咬,本就不大顾得上南方军团,但北堂昊也是担心贵国趁虚而入,总是需要钟离傲作为屏障抵挡,所以虽然与北堂昭的战况吃紧,却还是尽力调拨粮草供应南方军团。”

    齐宁道:“柴军师的意思是说,三皇子有法子切断南方军团的粮草供应?”

    柴伯忠笑道:“正是如此。其实据我们所知,北堂昭与北堂昊打了这么久,粮草已经是捉襟见肘,不过眼下的情势,北堂昭占据上风,北堂昊那边连连受挫,士气低迷,手底下的将士已经人心思动,照这样的情势,用不了多久北堂昊就要落败。如果这时候三皇子引兵入关,直取洛阳,到时候北堂昭就只能全力应对西北虎狼之师,自然再无能力保证钟离傲的供给。”抚须微笑道:“侯爷,却不知如此一来,是否算得上助贵国一臂之力?”

    齐宁这时候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盘算,如果以楚国的利益来说,对方所为,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以常人来看,对方这般做,无疑是卖国叛邦之行,可说是让人极为不齿。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气候却是颇为凉爽。

    “柴军师,我总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齐宁叹道:“其实我之前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你们北汉诸位皇子争夺皇位,手握重兵的钟离傲又会是支持谁?现在终于是找到了答案。”

    “哦?”

    齐宁道:“钟离傲是否支持北堂昭,我不能完全肯定,但至少钟离傲并不支持你们三皇子。”

    “侯爷何出此言?”

    “如果钟离傲真的支持三皇子,南方军团和咸阳兵马两路杀向洛阳,北堂昭根本抵挡不住。”齐宁道:“或许用不了两个月,你们北汉这场内乱便可以结束。但实际上这样的局面并没有发生,我甚至在猜想,三皇子未必没有派人秘密接触钟离傲,但结果定然是让三皇子很失望。”

    柴伯忠眼角微微跳动,但神色却还是十分淡定。

    “三皇子虽然一直在等着北堂昊和北堂昭两败俱伤之后再行出兵,但他应该还有一块心病。”齐宁目光锐利:“这块心病就是钟离傲。他担心自己入关攻打洛阳之时,钟离傲会率军回师救援,西北屈将军麾下的兵马,我想应该远不足以与钟离傲的南方军团相抗衡,如果钟离傲回援,西北军必然是一败涂地,而三皇子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样的结果,柴军师,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柴伯忠依然保持镇定,含笑道:“南方军团当年是长陵侯亲手调教出来,确实能征善战,贵国在南方军团手底下其实也吃了不少亏。”

    “三皇子想要顺利拿下洛阳,继而继承皇位,面临的最大威胁不是北堂昭,而是钟离傲,只有除掉钟离傲,三皇子才能心安。”齐宁叹道:“可是当今之世,能够有实力对付钟离傲和南方军团的,就只有我大楚的秦淮军团。所以三皇子派柴军师过来,无非是想让我大楚尽快出兵,即使打不掉钟离傲,但是只要拖住了钟离傲,钟离傲便无法回援,而西北军自然可以趁北堂昭疲惫不堪之际,趁势一举攻下洛阳,柴军师,我说的没有错吧?”

第一一零二章 无嗣

    齐宁说穿了对方的心思,柴伯忠却依然是淡定自若,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微笑道:“侯爷说的没有错。三皇子要继承皇位,最大的障碍就是钟离傲。北堂昭和北堂昊二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两人的实力现在也互相消耗的差不多,西北军一旦入关,这两人根本不堪一击。”

    “柴军师现在开始说真话了。”

    柴伯忠叹道:“其实鄙人从一开始说的就没有假话。侯爷,三皇子忌惮钟离傲,难道你们楚国不忌惮钟离傲?鄙人说句冒犯的话,若是粮草充足,后勤支援源源不断,就算东齐人和你们楚国人联手,你楚军想要打过淮河,那也是难上加难,有钟离傲镇守前线,就是一道天堑。”

    “看来柴军师对钟离傲的评价很高。”

    柴伯忠淡然一笑:“若是令尊还活着,以齐大将军的能耐,钟离傲自然不是对手,只可惜现如今贵国上下,已经没有一人能有当年令尊之风范。钟离傲应付不了令尊,但应付岳环山之流,那还是绰绰有余。”顿了一顿,才道:“其实贵国出兵攻打徐州,对你我双方都有利,固然可以让三皇子有时间拿下洛阳,同样也让贵国能够顺利拿下徐州。”

    齐宁道:“你说的似乎并不假。”

    “侯爷这意思,是愿意和三皇子达成协议?”柴伯忠眉角微挑。

    齐宁笑道:“柴军师应该知道,我只是大楚的一介臣子,此等军国大事,并非我能够做主。其实如你所言,钟离傲能征善战,我大楚虽然确实想过趁你们北方动乱一举北伐,但兵乃国之大器,许多大臣却也并不赞同在这个时候出兵,若是战事一起,就像当初秦淮大战一般,双方陷入僵局,继而成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并非我大楚乐意看到。”

    柴伯忠皱眉道:“侯爷的意思是说,贵国还不想出兵?”

    “还在商讨之中。”齐宁笑道:“如果真要出兵,你们北汉内乱一起,正是好时机,我们立刻便可以北伐,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本就是在犹豫之中嘛。”左右看了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柴军师这次千里迢迢过来,抱着满腹诚意,我也不妨对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大楚不忌惮钟离傲,只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莫测高深一笑。

    柴伯忠似乎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道:“侯爷是说.....长陵侯?”

    齐宁微微一笑,道:“柴军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陵侯,看来在柴军师心中,那位长陵侯确实非同小可。”摸了摸下巴,叹道:“柴军师,我若是将你的意思转奏于皇上,你可猜到皇上会如何想?”

    “圣心难测,鄙人还真是不敢胡猜。”柴伯忠道:“还请侯爷指教!”

    “皇上也许会想,这是你们北汉设下的圈套。”齐宁叹道:“让我大楚北上,进入北汉境内,你们那位长陵侯却在背后出谋划策,北汉最了解楚军的人就是长陵侯,到时候普我楚军自然会损失不小。”

    柴伯忠含笑道:“原来贵国迟迟没有出兵,是因为长陵侯的缘故。”

    “若换做别人,这些话本不该说。”齐宁正色道:“但柴军师今次前来是商讨大事,我也就敞开门说亮话。皇上和朝中几位重臣确实忌惮长陵侯,柴军师也清楚,我主登基时间不长,按照常理,正是与民休息顺应民心之时,这种时候,一旦发兵,就必须保证取胜,否则一旦失利,皇上的威信便会受到动摇,甚至会导致我大楚内部动乱,那时候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柴伯忠颔首道:“贵国思虑周全。”压低声音道:“侯爷,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说服贵国君上出兵?”

    齐宁微笑道:“柴军师乃是军师长史,自然是智谋过人,应该明白其中的关窍。”

    “想必君上只有确定长陵侯的生死,才会出兵。”柴伯忠叹道:“侯爷,你是想知道长陵侯是否还活着。”

    齐宁笑道:“确实有这个心思。却不知道柴军师可知道长陵侯的下落?”

    柴伯忠摇摇头,道:“鄙人确实不知。侯爷应该知道,秦淮大战发生的时候,楚军统帅是令尊,而大汉正是长陵侯统军,长陵侯和令尊在战场上打了多年的交道,互有损伤,这两位可说是将遇良才,才干不分伯仲,若非这两位,今日天下只怕是另一番局面了。”微一沉吟,才继续道:“我大汉先皇帝虽然一直以长陵侯为帅,但长陵侯手掌兵权,而且功劳太大,这自然会遭到先皇帝的忌惮。”

    “功高震主,古来有之。”齐宁道:“长陵侯手握南方军团,这也是你们北汉最强的军团,自然会遭人所忌。”

    柴伯忠颔首道:“长陵侯在军中威望极高,莫说南方军团,便是卫戍北关的北方军团,许多人对长陵侯也是深为敬慕。”叹了口气,道:“长陵侯是个性情中人,他看得上眼的,那是推心置腹,看不上眼的,那是连正眼也瞧不上,我大汉朝野,能够入得了长陵侯法眼的却是屈指可数,所以说长陵侯在朝中朋友没有几个,但敌人却是不少。”

    齐宁心想长陵侯北堂欢乃当世名将,不但是北堂皇族,而且功勋至伟,如此人物,有些脾气甚至是待人傲慢,那也不算稀奇的事情。

    “那时候便听传言说,南方军团不少将领想要拥护长陵侯为帝,直接杀回洛阳,夺了皇位。”柴伯忠感慨道:“只是我知道长陵侯虽然性情古怪,但对朝廷却还真是没有反叛之心,他若真是觊觎皇位,当年那位子定然是他的了。只不过这样的传言多了,就有许多人当真了,若是长陵侯当时真的统帅南方军团杀向洛阳,整个大汉,没有任何兵马可以阻挡。”

    齐宁皱眉道:“柴军师对北汉的情况十分了解,为何却不知道长陵侯的下落?”

    “据我所知,秦淮大战结束前夕,先帝下了一道旨意,急召长陵侯返回洛阳,而钟离傲当时还只是长陵侯的副将,长陵侯离开之后,钟离傲便暂管南方军团。”柴伯忠肃然道:“皇帝传召,长陵侯麾下许多将领都觉得凶多吉少,劝阻长陵侯返京,只是长陵侯并没有听从部将的劝阻,返回了京城......!”

    “返京之后如何?”齐宁立刻问道。

    柴伯忠摇头道:“谁也不知道后来如何。长陵侯返京的时候,据说有许多人看到,但是自从进入京城那天之后,长陵侯就突然间销声匿迹,而且隔了没几日,就有一道旨意送到前线,提升钟离傲为南方军团的统帅,这就等若是削夺了长陵侯的领兵之权。”

    “长陵侯就此没了消息,那他的家眷.....?”

    柴伯忠奇道:“侯爷难道不知,长陵侯并无娶妻生子?”

    齐宁有些诧异:“他没有家眷?”

    “长陵侯的岁数,与令尊相仿。”柴伯忠道:“从年轻的时候开始,长陵侯便醉心于军法韬略,而且痴迷于武道,唯独对美色没有任何兴趣。那时候几位皇子也是为了皇位明争暗斗,而长陵侯当时最受崇明先帝宠爱,继任皇位的可能最大,但长陵侯却偏偏无心皇位,崇明先帝驾崩之后,先皇帝便继承了皇位。”

    齐宁当初出使东齐的时候,就对北堂一族有了大概的了解,北汉的开国皇帝是北堂天武,北堂天武过世之后,后继之君便是崇明帝,而牧云候北堂幻夜乃是崇明帝的亲兄弟,崇明帝过世之后,北堂欢继承了皇位,而长陵侯北堂庆、煜王爷北堂煜,却都是北堂欢的兄弟。

    北堂一族认定倒是很为兴旺,但却也因为如此,皇族内斗却也十分严重。

    “当初有许多人想要攀附长陵侯,黄金美人都是往长陵侯府送过去,可是在世人眼中国色天香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在长陵侯的眼中如同粪土一般。”柴伯忠叹道:“但凡有黄金美人送过去,都被拒之门外,反倒是若有些什么稀罕的骏马兵器,长陵侯却是欣然笑纳。”

    齐宁心想这长陵侯一个大男人,竟然对美人不屑一顾,也不知道这位长陵侯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心中忍不住邪恶想到,难不成那位长陵侯竟然是喜好男风,毕竟齐宁也知道,古人好男风也不在少数。

    “如此说来,长陵侯也算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了?”

    柴伯忠道:“也算是这个道理了。大汉皇族人丁兴旺,先帝膝下皇子众多,煜王爷膝下那也有儿有女,唯独长陵侯没有婚娶,到失踪之时,依然无嗣。”

    “柴军师,长陵侯那次入京之后,再无消息,朝廷难道没有对外解释?”齐宁皱眉道:“长陵侯是你们北汉名将,如此人物,突然间就没了踪迹,总该有人询问吧?”

    柴伯忠摇头道:“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询问过此事。那时候正是长陵侯篡位的流言蜚语遍地蔓延的时候,长陵侯在那种时候突然回京,而且又突然失踪,是个人心里都能猜到几分,这种事儿,谁又敢去多问。”抬手抚须,叹道:“毕竟谁都只有一个脑袋,言多必失,谁又那么不长眼。”

第一一零三章 机不可失

    楚宫御书房内,隆泰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眉宇之间却还是显出掩饰不住的兴奋。

    “北堂风竟然不顾北汉的利益,要暗中与我们结盟?”隆泰凝视齐宁:“你觉得是否可信?”

    齐宁道:“皇上,是否可信,我们不去管他,无论北堂风是真是假,我们都要出兵北伐。”压低声音道:“咱们北上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拿下东齐,北堂风希望我们将重兵用在攻击徐州两郡,而且还会给我们提供徐州两郡的详细布防,这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隆泰点头道:“不错,澹台老侯爷的战略之中,就是要拿下徐州两郡,继而派奇兵直扑东齐......!”他此时倒是显得十分冷静:“朕知道钟离傲定然会在徐州布防重兵,如果北堂风当真将那两郡的布防情况告知我们,我们知己知彼,定然可以克敌制胜。”

    “皇上所言极是。”齐宁道:“柴伯忠声称,我大楚一旦出兵,北堂风立刻入潼关,直扑洛阳。北堂昭到时候要应付北堂风的西北军,根本无力在顾忌秦淮一线,钟离傲的后勤供给也一定会出问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拿下了徐州,立刻联同东海水师,水陆两军同时攻击东齐,东齐主力在外,而且北汉也无力插手,拿下东齐的计划便能实现。”

    隆泰微笑道:“不错。”一根手指轻敲桌面,沉思片刻,才道:“你觉得北堂风是否真的会准时出兵?”

    “皇上,如果我们真的要战,所有的一切就只能寄望于我们自己的军队,不必真的对北堂风有任何指望。”齐宁正色道:“他若出兵,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出兵,咱们也不会因为他的失约导致战略受挫。”顿了一顿,才道:“不过依我的想法,北堂风是绝对会出兵,而且他出兵的迫切比我们要强烈得多。”

    隆泰颔首道:“北汉的西北军有三四万之众,他既然准备入关,这一段时间定然还在西北扩军,以朕的估算,北堂风手里的兵力应该不下五万人。屈元古虽然并非能征善战之将,但西北人却是十分悍勇,那支西北军的战斗力还是有的,北堂风就是仗着手里有这支兵马,才敢争夺皇位。”

    “眼下北堂昭和北堂昊都是精疲力尽,北堂风自然是想着立刻杀进关内,一举拿下洛阳,只是忌惮于钟离傲,不敢轻举妄动。”齐宁冷笑道:“他派出柴伯忠千里迢迢来到建邺京,亦可见确实是想以我们大楚的力量拖住钟离傲,只要我们真的拖住钟离傲,北堂风就有时间拿下洛阳,到时候在洛阳登基,钟离傲也是无可奈何了。”

    隆泰也是冷笑道:“这北堂风倒是打的好主意,竟然想到利用咱们大楚为他谋利。”

    “皇上,恕我直言,如果真是北堂风登上皇位,对咱们大楚倒不是什么坏事。”齐宁笑道:“如今北汉争夺皇位的那三名皇子,北堂昭和北堂昊都算是有才干在身,唯独那北堂风并无什么才干,其他两人若是得了皇位,反倒不容易对付,而北堂风毫无理国之才,与皇上相比,天地之别,那北堂风折腾几年,北汉必然会被他弄得国力衰弱.....!”

    隆泰哈哈一笑,道:“你倒是会找时机说话。”目光微微闪动,压低声音道:“朕现在并不是在想徐州那两郡,齐宁,北堂风要利用咱们大楚为他谋利,人家都派了心腹前来奉送厚礼,咱们成人之美也无不可。”

    “只是臣以为这礼物实在有些轻了。”齐宁压低声音道:“皇上难道不觉得这其中藏着一个天大的机会。”

    隆泰似乎明白什么,问道:“你说的是.....西北?”

    齐宁笑道:“正是。皇上,北堂风要去取洛阳,西北军的主力定然是尽出,即使留下守军,但数量定然不会太大,而且.....战斗力也一定很弱。”

    隆泰点头道:“西北苦寒之地,北堂风自然是瞧不上眼,他眼睛直盯着洛阳,既然要打进关内,当然是一定要拿下洛阳,西北可战之兵,能多带一个,他绝不会少带。”

    齐宁道:“澹台老侯爷临终前,曾对臣说,北汉非速取之国,若想北伐成功,不可操之过急,徐而图之。先拿下东齐,若有机会,甚至拿下西北,如此一来,我大楚就会对北汉形成围困之势,步步蚕食,终能成就大业。”

    “西北.....!”隆泰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眼睛亮起来,拍手道:“正是,齐宁,北堂风的人找上门来,这是上天赐给我大楚的机会。”

    “我大楚可以兵分两路,一路渡过淮河,攻略徐州,而另一路则是在西川秘密准备,调动西川的兵马,趁西北空虚,突然袭击,夺取咸阳,控制潼关,只要这两路兵马顺利达成目的,我大楚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齐宁眉宇间略显兴奋之色。

    隆泰显然也觉得这是天大的机会,但他更加明白,机会与凶险往往是相伴,此等计划,一旦成功,必将改变天下局势。

    许久之后,隆泰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斩钉截铁道:“齐宁,奇袭咸阳的计划,绝不可让太多人知道,就是我朝中的重臣,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向齐宁招招手,齐宁凑近过去,隆泰才低声道:“你以为奇袭咸阳的计划,谁能够担此重任?”

    齐宁道:“皇上,臣对朝中诸位将军的能力并不清楚,而且袭击咸阳不但要保密,更要计划周全,稍有走漏风或者计划出现疏忽,都不能达成目的,还请皇上斟酌人选。”

    隆泰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才道:“朕好好想一想,斟酌人选,你去告诉柴伯忠,北堂风既然要两国和睦,朕就赏他两国和睦,他要有本事夺得皇位,朕会第一个向他恭贺。”

    齐宁笑道:“皇上如此大度,北堂风定是感激涕零。”

    “不过空口无凭。”隆泰冷笑道:“你让那柴伯忠留下东西来,既然要将徐州两郡割让给朕,就留下字据来,免得到时候纠缠不清。”

    齐宁心里当然明白隆泰的意思。

    即使柴伯忠带来北堂风的亲笔誓书,那也只是废纸一张,是非在乎实力,能否得到徐州两郡,关键自然不是在于北堂风会不会送,而是楚国能不能取。

    如果楚国真的取了徐州两郡,北堂风坐稳皇位之后,发兵收复徐州两郡,那么所谓的誓书当然也不可能阻挡住北堂风的决断。

    但隆泰让对方留下誓书,自然是有深意在其中。

    齐宁出了宫,按照柴伯忠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这位军师长史。

    柴伯忠一直在等候着齐宁的回应,见到齐宁过来,急忙请入,等齐宁落座后,才小心翼翼问道:“侯爷,鄙人刚刚得知,原来侯爷已经晋封为护国公,昨日失言,还请国公勿怪。”

    “不知者不罪。”齐宁笑道:“让柴军师久等了。”

    “国公,不知君上的意思.....?”

    齐宁叹了口气,道:“柴军师,皇上得知三皇子派人前来,还真如我所料,并没有多高兴,反倒是心存狐疑,召见了朝中的几位重臣商议,他们都觉得这是三皇子的谋略,有意要引我楚国出兵。柴军师,你既然知道我晋封公爵,自然也知道我楚国刚刚发生了两件大事。”

    柴伯忠颔首道:“贵国司马岚造反,已经被贵国剿灭,而澹台老侯爷也因病过世,实在是令人唏嘘。”

    “你知道就好。”齐宁苦笑道:“几位大臣都说,司马岚刚刚被处死,朝局未稳,这时候贸然发兵,本就不妥,再加上我大楚德高望重的澹台老侯爷过世,这是我大楚军方的支柱,没有了他,大家心里对攻打徐州更是没有把握。而且我也不妨告诉你,之前筹划北伐,都是司马岚主持,如今司马岚既死,北伐就变得十分麻烦。”

    柴伯忠皱眉道:“难道贵国不准备出兵?”身体前倾,道:“国公,恕我直言,天与之而不取,以后再想找到机会可不容易。我说句实话,即使三皇子拿不下洛阳,依然可以在西北独霸一方,做不成皇帝,做个西北王也是不差。而北堂昭和北堂昊无论谁胜出,继承了皇位,接下来必然会全力应付楚国,那时候莫说徐州甚至东齐,就算贵国想得到淮河以北的一座城池,那也是难如登天。”

    齐宁道:“我也是这般对几位重臣说,但他们说三皇子绝不可能如此好心将徐州两郡送给我们,这其中一定是包藏了祸心。”

    柴伯忠冷笑道:“贵国那帮重臣的目光实在是短浅,若是令尊在世,又岂会放过如此机会?”脸色略有些难看:“那君上的意思是不准备出兵?”

    “皇上雄图大略,而且三皇子带来善意,希望两国和睦,皇上当然不想拂了三皇子的脸面。”齐宁道:“不过此等军国大事,皇上也不好乾坤独断,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皇上的意思,柴军师这边必须拿出一份誓书,保证我们拿下徐州两郡之后,贵国绝不可再发兵收回。”齐宁正色道:“此外等三皇子登基之后,你我两国不可再兵戎相见,定要和睦相处。”

    柴伯忠一怔,有些意外道:“若是留下誓书,那.....那贵国就肯出兵?”

    齐宁道:“有了誓书,我和皇上也就有理由说服其他重臣赞同出兵,不知柴军师是否带来了三皇子的誓书?”

第一一零四章 云无影

    柴伯忠却是沉吟不语,齐宁猜到柴伯忠心思,笑道:“柴军师既然是诚心来与我大楚缔结和睦之约,你我双方就该拿出诚意来。难道柴军师还以为我们要拿誓书做什么文章?”

    “国公误会了。”柴伯忠起身道:“国公稍等!”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齐宁并没有等太久,柴伯忠便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案上,道:“国公,这里面就是三皇子亲手画押的誓书。”

    齐宁心想这次柴伯忠倒是有备而来,显然那边事先就已经猜到楚国这边必然会提出誓书的要求,笑道:“有了这件物事,皇上也就好办了。”伸手要拿过来,柴伯忠却是按住,正色道:“国公,鄙人连誓书都拿了出来,亦可见三皇子的诚意。却不知贵国准备何时发兵?”

    齐宁道:“柴军师,这事儿可急不得。你该知道,我先要和皇上一起说服那些重臣,尔后才能开始筹划对徐州的作战计划,是了,再有两天,便是我的婚期,那总是要耽搁几天的,我估摸着等到真要出兵,最快也要一个月之后,这还是因为司马岚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作战的物资,否则时间还会更长。”

    “一个月?”柴伯忠眉头微微舒展:“国公若是能够劝说贵国在一个月左右便出兵,那是再好不过了。当然,三皇子是期盼贵国越早出兵越好。”

    齐宁笑道:“柴军师是担心北堂昊收拾了北堂昭,坐稳了江山,三皇子在要出兵已经来不及?”

    “国公明察秋毫,柴某佩服。”柴伯忠也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从侧门进来两人,手中都是端着锦盒,过来放在桌子山,柴伯忠笑道:“侯爷,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齐宁道:“柴军师太客气了。若是别的时候,柴军师就算送座金山给我,我也敢笑纳,但这个时候,我看还是罢了吧。要是被人知道我收了柴军师的礼物,就算是为公也成了不公。”

    “国公多虑了。”柴伯忠抚须道:“并无什么太名贵的物事。这盒子里是一朵雪莲,另一盒不过是一幅字画而已。”

    “雪莲?”齐宁有些惊讶。

    柴伯忠道:“这并非近年采摘的雪莲,几年前古象王国几位喇嘛去往我大汉拜见先帝,送了两朵雪莲,先帝将其中一朵送给了皇后,皇后则转赐给了屈将军,屈将军得到雪莲之后,一直不敢使用,放在冰窖里珍藏至今。这次过来,屈将军特意让鄙人带过来转送给国公。”

    “原来如此。”齐宁忍不住打开盒子,见到里面果然是一朵雪莲,但明显时日太久,整朵雪莲还保存得颇为完整,不过色泽却微有些暗淡。

    但他知道,既是如此,这一朵雪莲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柴军师,古象王国的喇嘛去过北汉?”

    柴伯忠颔首道:“当年那几名喇嘛绕道西北,穿过西北进京,所以屈将军那边倒是接待过。”

    “柴军师,冒昧问一句,那几名喇嘛去往北汉的目的是什么?”齐宁问道:“他们是古象王国所派,还是.....逐日法王所派?”

    柴伯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道:“国公原来也知道这事儿。不错,那几名喇嘛并非古象王国所派,而是逐日法王的门徒,他们进京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求见牧云候。”

    “求见牧云候?”齐宁更是诧异。

    柴伯忠微一沉吟,才道:“国公在东齐的时候,应该见过那些喇嘛,为首的那人叫做贡扎西!”

    齐宁眼角微跳。

    “三皇子出使东齐的时候,却也碰上了那伙人。”柴伯忠皱眉道:“三皇子告诉过柴某,那些喇嘛去往东齐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雪蚌,据我所知,雪蚌之中藏有幽寒珠,那些喇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从东齐得到幽寒珠。”

    齐宁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幽寒珠下落不明,那群喇嘛似乎以为幽寒珠是被三皇子所得。”

    柴伯忠道:“三皇子并没有得到什么幽寒珠,那幽寒珠到底下落如何,也只有鬼知道了。”

    齐宁心下微恼,暗想幽寒珠就在老子手上,也被老子融进血液之中,你说只有鬼知道,岂不是骂老子是鬼?他心知北堂风必然会怀疑幽寒珠被自己所得,这柴伯忠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

    “贡扎西先是去了北汉,尔后又去了东齐,他们到底搞什么鬼?”齐宁问道:“这伙人行踪诡异,真正的目的,也是让人难以猜透。”

    “是何目的,我们都难以得知。”柴伯忠叹道:“国公,这两件薄礼,就当是恭贺国公大婚的贺礼,万请收下。”

    齐宁道:“柴军师如此客气,我是却之不恭了。”微微一笑,才道:“对了,柴军师,你提到牧云候,我忽然还真有所顾虑。三皇子要入关继承皇位,牧云候的态度如何?我听说贵国牧云候可是大宗师,武功深不可测,据说此人还掌握着九天楼,如果他支持另外两人,那三皇子......!”

    柴伯忠立刻摆手笑道:“国公放心,无论如何,牧云候也不会插手此事。”

    “他也是北汉皇族,北汉发生这般大事,难道他无动于衷?”齐宁叹道:“我实在难以相信。”

    柴伯忠很是自信笑道:“如果牧云候要插手,当年先帝就没有那般容易继承皇位了。国公,那牧云候当真算得上是世外高人,虽然出身皇族,但对于皇族事务,从来都是不过问,先帝继位之后,曾想过晋封牧云候为王爵,可是牧云候根本不理会,他那侯爵之位,还是崇明先帝在世的时候赐封,否则牧云候要是愿意,早已经封王。”

    “牧云候竟然真的不问世事?”

    “牧云候虽然是大汉侯爵,但从不见他上过朝,他那座侯府,也从来不曾有人敢进去。”柴伯忠道:“崇明先帝设立九天楼,其实一开始是由长陵侯负责招贤纳士,九天楼五大神君,也都是长陵侯当年亲自招揽进去。只不过后来长陵侯去往前线戍边,大汉皇族又不敢将九天楼交给异姓,所以才下旨让牧云候掌理九天楼,但是据我所知,牧云候从无踏足过九天楼半步,九天楼真正的首领,实际上正是五大神君居首的金神君。”

    柴伯忠所言,其实倒也不出齐宁的意料之外,并没有让齐宁感到吃惊。

    牧云候乃是天下五大宗师之一,如此巅峰人物,自然不可能被世俗琐事所牵绊,九天楼都是些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做的又大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牧云候自重身份,自然不可能卷入其中。

    “九天楼挂上牧云候的名字,不过是震慑人心而已。”柴伯忠笑道:“长陵侯当年组建九天楼,招揽人手之时,不问出身,也不问人品,但凡有所长,都可以进入九天楼,哪怕是鸡鸣狗盗之辈,只要有他人不及之处,长陵侯都收为己用。长陵侯武功本就十分了得,而且御人有术,那帮江湖异人对他自然是俯首听命,等到长陵侯离开,遍观朝堂,除了牧云候,却是无一人能够震慑得住那帮人。”

    齐宁笑道:“北汉朝廷担心任用其他人控制不住那帮人,所以下旨让牧云候掌理九天楼,如此一来,九天楼那帮人忌惮牧云候的威名,自然是不敢胡来。”

    柴伯忠点头道:“确实如此。有人私底下曾说过,就算是你们楚**队打进了洛阳城内,牧云候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这大汉的安危,似乎与他全无干系。”

    齐宁心下暗叹,心想看来柴伯忠并不知道龙山之约,当年几大宗师都有过约定,皇图霸业世间纷扰,自有世间的人去处理,几大宗师绝不轻易卷入其中。

    “那牧云候如今是否就在洛阳?”

    柴伯忠摇头道:“牧云候的踪迹,鄙人实在不知。鄙人一直待在西北,即使每年都会随屈将军进京一趟,但也从无见过牧云候,牧云候既然不问世事,各种祭礼酒宴自然也是从不参加,而且大汉朝野,也很少有人敢去提及牧云候。有人说他一直待在洛阳,也有人说他是闲云野鹤,终年云游四方.....!”压低声音道:“更有人私下里传言,据说牧云候早已经过世。”

    齐宁心想几大宗师是死是活,对许多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谜团。

    当初赤丹媚前来楚国,就曾带着莫澜沧的吩咐,想要打探北宫连城的生死,连几大宗师都不知对方是死是活,芸芸众生自然更是不知。

    “柴军师,这誓书我就先带走了。”齐宁起身来:“前来叨扰,和柴军师兴趣相投,一说话就没个边,哈哈哈,改日咱们再好好闲聊,眼下大事为重,我要回宫向皇上复命。”顿了顿,又道:“是了,再过几日,我便要成婚,若是柴军师.....!”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笑着摇头道:“柴军师此行十分隐秘,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看来我成亲之日,还真是不能请柴军师喝杯水酒了。”

    柴伯忠拱手道:“三皇子那边也还有诸多事情,鄙人也要尽快赶回去,这边一得到国公的准信,就要启程回去了。虽然不能到场恭贺,却也要在这里提前向国公道喜!”

    齐宁哈哈一笑,柴伯忠这才送了齐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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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祝大家和家人中秋节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安康,远离烦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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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藏卷轴突现世间,黄金凤凰再临天地,南北争雄,密云重重。深宫诡虞,疆场喋血。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弈子,英雄豪杰,风月美人,演一出旷世棋局!本书官方群:563369419 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锦衣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