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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 银针

    白毛猴听到那女子叫声,立刻闪电般飞跑过去,黑闪似乎并不甘心,还要去追,小妖女吹了一声口哨,黑闪才振翅而起。

    白猴子跑到那女子身前,坐在地上,抬起一只手,往大鬼指了指,口中发出唧唧声,杨宁看在眼中,只觉得这白猴子着实可爱,也着实聪明,若无意外,那女子应该就是白猴子的主人。

    那女子蹲下身子,伸手抚了抚白灵的脑袋,白灵看上去十分温顺,女子随即做了个手势,白灵这才蹦跳而去。

    女子站起身来,手里拎着一只小竹篓,轻步走过来,靠近之时,杨宁见得这姑娘也就十七八岁年纪,皮肤虽然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样容却长得十分秀丽,不过面无表情,径自从杨宁等人身前走过,转到草圃中间一条小径上,那条小径直通往那三间茅舍。

    小妖女见那姑娘不发一言,立刻双手叉腰,叫道:“你没看到我?”

    姑娘停下脚步,也不回头,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这么容易就想我走?”小妖女笑道:“唐诺,我都好多年没见到你了,你也不想我?”

    杨宁心想原来这姑娘叫做唐诺,照小妖女这样说,两人却原来早就相熟,应该是故人重逢,只是两人多年不见,唐诺看到小妖女,却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觉,杨宁心中颇有些疑惑。

    唐诺转过身来,扫了被大鬼毁去的花草,蹙眉道:“这些药草,如果提炼出来,可以制成药物,能救不少人,你为何要让人将它毁去?”

    “要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就是。”小妖女满不在乎道:“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人找到你们的踪迹,跑了大远的路来找你,你也不请我进去坐一坐?我现在口渴,你给我茶喝。”

    杨宁听她说到“你们”,暗想这里应该就不止有唐诺一人了,却不知还有些什么人在这里。

    唐诺并不理会,只是道:“中毒的人留下,你现在就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她神色平静,语气平和,但还是透出一丝对小妖女的不喜。

    杨宁闻言,只觉得这唐诺果然不简单,一眼就看出有人中毒。

    “我知道你不会违背誓言。”小妖女咯咯笑道:“对了,那个老家伙去了哪里?我师父一直记挂着他。”冲着茅舍叫道:“黎老头,你躲在屋里做什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让人将你屋子都烧了。”

    杨宁不知那黎老头又是何样人物,又想这小妖女说唐诺不会违背誓言,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誓言,小妖女又如何知道唐诺誓言?却听唐诺冷冷道:“他早已经不在这里,你师傅若想见他,等上一年半载再过来。”

    “哦?”小妖女笑道:“我可不信。”竟是跑向那几间茅舍,唐诺也不拦阻,等她跑过去,唐诺也不看她,走过来,扫了两眼,伸出一只手,她手型其实很好看,手指纤细,可见其灵活,不过或许是经常劳作,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甚至有些黝黑,两根手指夹着一颗药丸,对赵渊道:“张口!”

    赵渊感觉有人到自己面前,脸上立刻显出戒备之色,紧闭嘴巴,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他对小妖女既恨且怕,又见唐诺与小妖女相熟,也是视唐诺为敌。

    唐诺淡淡道:“你快要死了,这颗药丸可以暂时护住你的心脏,可以延长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否则你撑不了两个时辰。”

    赵渊双眼已瞎,口不能言,此时也只能听人说话,唐诺所言他自然是听得清楚,犹豫了一下,终是张开了嘴,唐诺手指轻弹,药丸便进入赵渊口中,杨宁瞧她这一手十分漂亮,心想看来这姑娘只怕也会些武功。

    唐诺走到赵渊身旁那名大汉身前,仔细看了看那大汉脸色,然后伸手过去,大汉正要闪躲,唐诺淡淡道:“不要动。”她说得平静,可是却让人不敢违抗,大汉站住,唐诺伸手翻起大汉眼皮,随即蹙眉,微一沉吟,指着前面那处池塘道:“你先跳进水里,没我吩咐,不要上来。”

    大汉一怔,便是杨宁也觉古怪,那大汉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我......!”

    “你若不想死,现在就跳下去。”唐诺道:“你们中毒在身,我自然会尽力相救,可是若实在救不活,那也怨不得我。”

    大汉犹豫一下,终是转身,快步跑到池塘边,也不再犹豫,“扑通”一身跳了下去。

    等唐诺走到杨宁面前,杨宁心想自己只是被毒蜂蛰了一口,应该比他二人要轻许多,含笑道:“姑娘帮我也看看。”

    唐诺打量一番,秀眉蹙起,问道:“你受伤了?”

    “受伤?”杨宁一怔,唐诺已经道:“你中了大狼蜂之毒,也不算要紧,可是......你还受了内伤,随时可以要你性命。”

    杨宁暗想我这阵子也没有被人打过,心肝脾肺似乎也没有什么伤势,这姑娘是否看错了,正要解释,猛然想到自己的丹田有劲气囤积,难道唐诺所说的内伤是指自己的丹田?

    段沧海武功高强,可是连他也要把过脉之后,才确定自己丹田出现问题,唐诺只是看了一看,难道就能看出自己的丹田有问题?照这样说,难道唐诺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比段沧海还要厉害?

    “你的内伤不是三两日就能治好,他中毒最深,只能为他先解毒。”唐诺瞧了赵渊一眼,淡淡道:“你的伤势,回头再细细诊治。”

    杨宁忍不住问道:“唐姑娘,你怎知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何会替我们解毒治伤?如果我们中间有坏人,难道你也要替坏人解毒?”说完,瞥了赵渊一眼,那意思是说,这赵渊可不是什么好鸟,你还是三思而行。

    唐诺不拘言笑,但也不算冷若冰霜,始终显得淡定自若,道:“在我面前,没有好人坏人,只要受伤或者患病,我都会尽力治疗。”

    “医者父母心。”杨宁赞叹道:“姑娘宅心仁厚,是一名悬壶救世的好大夫。”

    唐诺本来秋水一般平静的眼眸忽然现出冷厉之色,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我不是大夫。”

    此时却听到小妖女在那边叫喊道:“黎老头,你是不是怕我师傅?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她却已经在三间茅舍找了个遍,并无找到人迹。

    “你们两个随我进屋。”唐诺捡起一根木棍,将其中一端递给赵渊,赵渊握住,唐诺则是拿着另一端,引着赵渊往茅舍去。

    杨宁见状,只觉得这唐诺倒是心地善良。

    杨宁跟在赵渊身后,到了茅舍外面,小妖女已经坐在门前的木板上,冲着唐诺道:“你要有本事,连他眼睛也治好。”

    唐诺根本不理会,推开门,进了屋里,引着赵渊进去,杨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了门。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此时太阳早已经落山,天色渐暗,屋内也昏暗起来,唐诺点了灯,将绑缚两人的绳子解开,又倒了两杯水,先给了赵渊一碗,随后递了杨宁一碗,杨宁接过水碗,见清水碧澄,十分清澈,犹豫了一下,还是仰首一饮而尽。

    赵渊也是口渴,不作犹豫,一口饮下。

    小妖女两手背在后面,贼兮兮进到屋内,冲着杨宁笑道:“你不怕水里有毒?我的毒虽然厉害,可不会立刻发作,你们能活到现在,唐诺也会用毒,可别待会儿就死了。”

    杨宁双手松脱,感觉浑身一阵轻松,冷笑道:“你当天下人都像你这样恶毒?你心狠手辣,视人性命如草芥,以后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死法。”

    赵渊虽然看不见,此时却也是同仇敌忾,面向小妖女发出声音的方向,脸上满是怒色。

    “自己喝水。”唐诺指了指角落的水缸,向小妖女道:“你若是觉得里面有毒,大可以不喝。”

    小妖女笑道:“我才不喝你的东西,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我死,他们喝的水或许没有毒,等我喝的时候,水里一定会有毒。”

    “是秋千易这样教你处处提防?”唐诺淡淡道:“除了教你用毒,他还教你些什么?”

    小妖女嘻嘻笑着,走到旁边一张竹椅坐下,翘起二郎腿,白嫩嫩的两条粉腿交错在一起,得意洋洋道:“不管教什么,总比黎老头有用得多。”晃动粉腿,问道:“唐诺,你们这些年一直躲在这里?怪不得到处都找寻你们不见。”

    唐诺已经走到屋角一处木架前,端起一只木盒子,放到桌上,打开来,杨宁瞧了一眼,却是一排银针,大概有一二十根,火光之下,银光闪闪,杨宁一瞧便知道这唐诺定然会针灸治疗。

    说起来简单,单以针灸疗病,其实是一个极为高深的疗法,不但需要精妙的手法,而且还需要日积月累的历练,唐诺年纪轻轻,杨宁倒想不到她也会针灸。

    方才他称赞唐诺是个好大夫,唐诺却反应冷漠,更自称不是大夫,这让杨宁心下疑惑,暗想唐诺做的明明是大夫所做之事,却为何不愿意接受大夫的称呼?她与小妖女明显早就相熟,但两人看上去却都显得十分冷淡,却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第一百零四章 百草集

    唐诺取了银针,在赵渊脑袋和脖子上扎了十余针,出手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用针的好手。

    小妖女坐在竹椅上瞧着,忽地站起身,慢慢靠近过来,唐诺最后取了一根长针,比之先前扎入的那些银针要长出一大截子,针尖顶在赵渊喉咙处,低声道:“不要动弹,我要帮你将毒液引出来。”

    赵渊一开始对唐诺心存疑虑,但此刻却显然是相信了不少,微微点头,唐诺长针往前轻轻一扎,扎进赵渊喉头,赵渊身体微微一震,杨宁在旁看得清楚,只见到银针扎入之后,从后头便有血液流出来。

    灯火之下,那血液已是紫黑色,还带着一股子腥臭味道。

    杨宁只觉那味道异常难闻,抬手捂住鼻子,小妖女此时距离唐诺不过几步之遥,眼睛盯着赵渊喉头,杨宁本以为他是在瞧唐诺如何治疗,暗想这小妖女故意对几人施毒,目的是不是借机会偷学唐诺的治疗之法?

    忽见的小妖女手臂一杨,正是冲着唐诺,杨宁知道此女心狠手辣,而且出手突然,立刻叫道:“小心!”

    果见得几点寒星直往唐诺打过去,速度快极。

    杨宁心下恼怒,这小妖女真是无药可救,却见到唐诺脚下一点,整个人已经如同一片叶子般轻飘闪过,落地之后,瞧向小妖女,面无表情,杨宁本以为她定会恼怒,孰知她眼中并无恼色,反倒泛起一丝无奈和同情。

    “你武功又高了不少。”小妖女完全没有自责,笑眯眯道:“我不是要害你,就是看看你武功有多长进。”

    唐诺淡淡道:“多年不见,你没有一点改变,反倒是变本加厉?秋千易引你走到阴毒之道,那个人难道不闻不问?”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小妖女笑靥如花,“我师父是九溪毒王,他不教我狠毒,又能教我什么?”

    唐诺轻叹一声,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知道你不舍得杀我。”小妖女眨着眼睛,道:“你要真想杀我,我早就死了。我好多年没瞧见你,想见你,现在见着了,不会这么快就走。”

    唐诺不再理她,回到赵渊身边,将那根银针更是往咽喉里推了推,里面流出的毒血更浓。

    杨宁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小妖女此时距离自己不远,自己虽然体力没有恢复,而且寒刃也被小妖女霸占,可此刻却是最好的时机将其控制住,只要能够将小妖女控制,主动权便在自己手中。

    他表情虽然淡定,但却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突然出手控制小妖女。

    小妖女看上去倒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杨宁的用心,她距离杨宁不过三四步远,此时反倒是后退一步,距离杨宁又近了几分,杨宁心中暗喜,只待小妖女再退一步,便有**分的把握能够上前擒住她。

    他沉得住气,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失手,这小妖女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要断送在这妖女手中。

    忽听得“唧唧”声响,先前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白毛猴白灵忽然从窗外跳进来,它对茅屋十分熟悉,径自跑到那竹椅上坐下,伶俐精怪,小妖女见状,走过去抬手道:“臭猴子,滚开,这是我坐的地方。”

    白灵毫不畏惧小妖女,甚至冲着小妖女“唧唧”叫了几声,根本没有让座的打算,小妖女抬起手,作势要打过去,白灵反应奇快,已经从竹椅上跳下去,小妖女见状,捂起小嘴咯咯娇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白灵。

    白灵却也似乎通晓人性,见得小妖女嘲笑自己,冲着小妖女“唧唧”又叫了几声,忽地再次跳回椅子上,一副绝不让步的姿态,小妖女又抬起手,白灵这一次却不上当,稳坐竹椅,似乎不相信小妖女真要打下去。

    杨宁还以为这小妖女保有孩子气,只是在和白灵逗乐,却见到小妖女手一扬,一片尘粉打在了白灵身上。

    白灵从竹椅上暴跳而起,落在地上,伸出猴爪作势要挠小妖女,小妖女却已经迅速往后退开。

    白灵准备跟上,杨宁却见到它猛地往后一个翻身,竟是在地上滚动挣扎起来,“唧唧唧唧”直叫,显得异常痛苦,杨宁心下一凛,知道那粉尘必然是毒药,这小妖女竟然对一只猴子也下毒。

    看来小妖女根本就不是在故意逗弄白灵,而是藏有机心。

    唐诺见到白灵在地上挣扎,她本来平静淡定的脸上终于显出担忧之色,快步走到白灵身边,伸手要去抱起白灵,但似乎意识到什么,从身上取出两只薄薄的手套戴在手上,杨宁只瞧见那手套异常的轻便,却也不知道是什么制作而成。

    唐诺戴好手套,这才按住白灵,取了一颗药丸放入白灵口中,白灵本来在剧烈挣扎,药丸入口,很快便静了下去。

    唐诺站起身,终是向小妖女怒道:“你劣性不改,可知道一直这样,总有一天会害死你自己。”

    小妖女咯咯笑道:“我又不怕死,谁要能杀死我,我才佩服他呢。”眨了眨眼睛,道:“唐诺,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就是没有跟随我师父学习毒术,我知道你跟随黎老头学了不少本事,解毒疗伤的本领都在我之上,只可惜......!”摇了摇头,口中发出“啧啧”声,道:“你以为能防得住我的毒,可惜你已经中毒了。”

    唐诺蹙眉道:“你说什么?”往前走出一步,忽地脚下一软,竟是软倒下去,她脸色骤变,便是杨宁也大吃一惊,便要起身,却感觉体力也是虚弱不少,虽然手脚也还能活动,却也似乎在片刻间就被抽走了大半气力。

    小妖女见唐诺摔倒,更是得意,拍手笑道:“唐诺,你说,我们谁厉害?你会解毒又有什么用?你现在连动也动不了,还能给自己解毒吗?”

    唐诺秀眉紧蹙,道:“阿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小妖女笑声忽然发冷,“你不是瞧不上我吗?现在如何?是你本事大还是我本事大?”

    杨宁这才知道,这小妖女唤作“阿瑙”。

    唐诺叹道:“我何时说瞧不上你?”

    “有些话可不必说出来。”小妖女阿瑙冷笑道:“我心里明白就是,黎老头还不出来救你,你可要死了。”抬头看了看,道:“我可要将这屋子都烧掉,将外面的药草都毁掉,咯咯咯,你们越生气,我便越开心。”跑到门前,大声向外道:“大鬼小鬼,把药草全都毁了,然后将这屋子都烧掉。”

    杨宁此时心下暗暗叫苦,后悔自己还是太过追求万无一失,错过了大好时机,方才就该出手,此时体力匮乏,想出手也不容易了。

    小妖女阿瑙回到屋内,蹲下身子,显然对唐诺还有些忌惮,不敢靠近,隔了三四步远瞧着,道:“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

    “你到底想要什么?”唐诺道:“除了我的性命,这里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阿瑙笑道:“其实我也想学学医术,唐诺,《百草集》是不是在你手里?如果在你手中,将它交给我,我便放你这一回。”

    唐诺露出一丝轻笑,道:“原来你是为了《百草集》,我早该想到的,秋千易想得到《百草集》,为何不敢自己前来?”

    阿瑙叹道:“师傅其实也想亲自找黎老头切磋,只可惜他和黎老头水火不容,两人一见面,一定会生死相拼。”

    “你直接说秋千易胆小怕事就好。”唐诺道:“他知道我们不会杀你,所以才让你找过来。”

    阿瑙嘻嘻笑道:“唐诺,你似乎对我师父的成见越来越深,嗯,定是黎老头天天在你耳边说他坏话。师傅只说《百草集》里面记着天下诸多的奇花异草,那可是花了上百年时间积累起来的药草汇集,只要有《百草集》在手中,什么样的药物都可以制作出来。”抬手托着粉腮,一本正经道:“你可别冤枉我师父,他可没有让我来找《百草集》,是我自己想看看一看学一学,你愿不愿意将《百草集》借给我看?”

    唐诺摇头道:“不在我手中,而且你这一生也瞧不见。”

    阿瑙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一生也瞧不见?”

    “你可以去问秋千易,秋千易会告诉你答案。不过他不会告诉你,就算是他,到死也不会看到《百草集》。”唐诺语气生冷:“《百草集》本就不是让你们能看到的。”

    阿瑙笑道:“我不担心,黎老头对你那么好,要是用你的性命换取《百草集》,黎老头一定会拿出来。”站起身,道:“我抓住了你,让黎老头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抬手指着白灵,道:“臭猴子差点害死大鬼,弄得大鬼身上都是伤,最是讨厌,我现在就割断它的喉咙。”拿住寒刃,往白灵走过去。

    她只走出两步,杨宁就瞧见她忽地停步,身子摇摇晃晃,随即身子一软,“哎哟”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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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各显神通

    杨宁见阿瑙忽然摔倒,有些诧异,只以为这小妖女是装模作样,只是见她似乎要挣扎起来却不得起身,心想难道这小妖女也是中了毒?

    他不知阿瑙是如何让唐诺中毒,此刻却也不知道阿瑙又是如何中毒。

    阿瑙挣扎几下,难以起身,向门外叫道:“大鬼小鬼,你们.....你们快来......!”

    唐诺道:“你不必叫他们了,他们进不来的。”

    “你.....你对我们下毒?”阿瑙怒道:“你是怎么下毒的?”

    唐诺淡淡道:“你故意带人过来,让我为他们解毒,本意是要分散我注意力,然后又对白灵下手,让我关心则乱,白灵身上的药粉,即使不去触碰,可是一旦有吸入口腔之中,便能中毒发作。”

    阿瑙道:“你现在知道又如何?不还是中了我的妙计。”

    杨宁这才明白,阿瑙抓了自己几人过来,却是为了分散唐诺注意力,找机会下手,想想也是,如果是阿瑙独自前来,唐诺对她心存戒备,定是始终防备,也就不会这般容易得手了。

    现在看来,阿瑙的最终目的,无非是要从唐诺手上得到《百草集》,那《百草集》乃是一本关于药草的书籍,阿瑙既然处心积虑想得到,想必也是一本极为珍贵的书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唐诺道:“你比几年前又狡猾许多,秋千易将你调教如此,还真是不容易。”

    阿瑙笑道:“黎老头也不错,也会教你下毒。他不是最反感毒药吗?还说毒术是下三滥手段,原来那臭老头是口是心非,暗地里也教你施毒。”

    唐诺微微动了动,却是软弱无力,连移动一步都是困难,淡淡道:“我劝过你,让你早早离开,是你自己不听劝告。”顿了顿,才缓缓道:“我本已经给你解药,是你自己不要,怪不得别人。”

    “解药?”阿瑙奇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了?”

    唐诺道:“他们两个服下了解药,所以安然无恙。”

    阿瑙一怔,她本就伶俐聪明,明白过来,目光敲响屋角的水缸,惊讶道:“你是说,那.....那水缸里的水......!”

    杨宁此时也明白过来,唐诺方才给了自己和赵渊一碗水,并非只是为了给自己解渴,而是水中含有解药。

    阿瑙自以为聪明,并无饮水,她却不知,越是没有饮水,反倒是越会中毒。

    只是既然已经饮过水,为何身体还是这般虚弱?脑中微微一转,便即明白,阿瑙撒开的粉末,自己虽然并无靠近,但那粉末还是在空气中流通,自己多少还是吸入了一些,只是分量很少,所以并不似唐诺那样动弹不得。

    想到此处,杨宁立刻抬手捂住自己鼻子,尽可能让毒粉不侵入自己口腔之中。

    唐诺道:“外面的药草之中,有两种药草的味道合在一起,便会让人失去气力,你手下那两人中毒比你要深得多。”

    阿瑙这才明白,自己中毒,倒不是唐诺下了毒,而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毒气侵袭,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道:“好姐姐,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你.....你快帮我解毒。我不是你对手,解毒之后,我立刻带人离开,再也不来烦你。”

    杨宁心中暗骂你是自作自受,先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中了毒,莫说喊姐姐,就是喊奶奶只怕也没用。

    唐诺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求我也没用,我不能动弹,自然无法为你解毒,除非你先帮我解毒。”

    “可是我现在也动弹不了。”阿瑙可怜巴巴道:“好姐姐,你这毒药,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恢复?”

    唐诺道:“你没有饮水,毒性只会越来越强,若是不能解毒,全身上下到最后就会变成石头一般。”

    阿瑙清亮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便在此时,杨宁却感觉身后有人走过,扭头看过去,却见到赵渊已经起身来,不知何时已经将咽喉上的银针拔了下来,他动作很慢,却一步步往阿瑙走过去。

    阿瑙自然也有察觉,见赵渊向自己靠近过来,先是一怔,随即现出冷色,叫道:“你.....你不要过来,你再靠近,我便杀了你。”

    赵渊根本不理会,虽然口不能言,但喉咙里却发出阴冷笑声。

    唐诺见得赵渊靠近阿瑙,立刻道:“你还在排毒,不可动弹,赶紧坐下。”

    赵渊竟不去理会,依旧是往阿瑙靠近过去,阿瑙见赵渊神色冷厉,心下竟有些害怕,威胁道:“你再靠近,我....我要杀你了,你快停下.....!”

    杨宁心想赵渊是在依声辨位,你若不出声还好,你这叫出声来,赵渊对你的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

    无论是赵渊还是阿瑙,对杨宁来说,都是敌非友,这两人谁死谁活,他还真是不在意,不过唐诺看起来为人良善,若是她有难,自己说不得也要出手相救了,此刻他捂住鼻子,那种无力感倒也没有加剧,不过气力却也没有多少恢复。

    赵渊走路时候,步伐轻浮,杨宁知道这家伙也是吸入了一些毒粉,身体定也是没有多少气力。

    走到阿瑙身边,赵渊蹲下身子,不妨脚上触到东西,拿了起来,却正是那把寒刃。

    阿瑙见到赵渊手握寒刃,神情狰狞,此时终是一脸惊恐,带着哭腔道:“你要做什么?我.....我要出手了。”

    杨宁心想你若是能出手,早便出手,也不用等下去。

    唐诺秀眉蹙起,冷声道:“这里不许杀人,你放下刀。”

    赵渊喉咙里发出怪笑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已经血液凝结的眼眶,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意思已经很是明显,阿瑙害了他眼睛和舌头,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伸出手,已经揪住了阿瑙的头巾,摘下头巾甩开,随即抓住了阿瑙头发。

    阿瑙厉声道:“你放开我,我不会放过你,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赵渊嘿嘿一笑,抬起手,寒刃闪着寒光,便要刺下去,唐诺惊声道:“住手,你不能杀她。”知道这样说无用,又道:“你想不想恢复眼睛,还想不想再说话?我可以帮你治疗,你若杀了她,便永远也看不见。”

    赵渊寒刃举在空中,顿了一下。

    阿瑙见状,知道赵渊是动了心,忙道:“不错,你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她能帮你治好,她师傅医术高明,教了她很多本事,只要.....只要你放过我,她就能治好你眼睛。对了,还有.....还有你的舌头,我有解药,可以帮你.....帮你恢复......!”

    她额头冒出冷汗,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赵渊似乎有些犹豫,忽地脸色一寒,竟不犹豫,手起刀落,已经往阿瑙刺了下去,阿瑙大叫出声,唐诺也失声惊叫,眼见得阿瑙便要死在赵渊刀下,却见得一件东西飞过来,打在赵渊手臂上,赵渊手中寒刃便即脱手而飞。

    赵渊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却并不犹豫,伸出双手掐住了阿瑙的颈项。

    他宛若野兽一般,面色狰狞,喉咙里发出低吼,那是定要致阿瑙于死地,阿瑙拼力挣扎,她皮肤本就白皙,此时更是白的煞人。

    “快,救她......!”唐诺一脸焦急。

    却只见杨宁已经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过去,并没有立刻去帮阿瑙,而是先从地上捡起了寒刃,转身过去,抬脚踢在赵渊的身上,赵渊顿时被踢翻在地,阿瑙一阵咳嗽,只是赵渊并不甘休,再次翻身起来,还想去掐住阿瑙,杨宁已经到他背后,并不犹豫,寒刃已经刺入了他背脊。

    他这一刀是照着要害刺进去,赵渊被刺中,便即一头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唐诺见杨宁杀死赵渊,这才松了口气,阿瑙兀自在不停咳嗽,片刻之后,才看了看赵渊尸首,恨声道:“早就该杀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你是否还想将我碎尸万段?”

    阿瑙一怔,却见杨宁手握寒刃,就站在边上,一双眼睛如同寒刀般正瞧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冷颤,勉强笑道:“多谢你.....多谢你救了我,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当然不会害你。”

    杨宁在阿瑙身边蹲下身子,冷笑道:“你这种人说的话还会有人相信?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他?”

    “你是好人,路见不平,所以......所以拔刀相助。”阿瑙道:“我先前对你不好,我对你说对不起。”

    “原来你也知道说对不起。”杨宁冷哼一声,“你的花招我一清二楚,现在你对我花言巧语,等你恢复过来,只怕又要害我。”

    “不会的,绝对不会。”阿瑙立誓般道:“从今以后,我绝不害你,你放心就是。”

    杨宁摇头道:“对敌人要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我还明白。我杀他,不是为了救你,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小妖女,也不值得我救。赵渊是我的敌人,所以我要亲手杀死他,就像你,也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让别人杀你,只会由我自己亲自动手。”举起手中寒刃,作势便要往阿瑙刺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咎由自取

    阿瑙惊叫出声,闭上眼睛,唐诺这一次却是淡定自若。

    “某人不是大言不惭,想要体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味道吗?”杨宁冷笑道:“怎地现在也害怕了?”

    阿瑙微睁开眼睛,见寒刃距离自己脸颊咫尺之遥,勉强笑道:“你.....你是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怕别人笑话?”

    “你是弱女子?”杨宁冷冷道:“你杀人眼都不眨,只怕连穷凶极恶的悍匪也比不上你。”打量一番,道:“我先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给你留些记号,也好让你长长记性,你说,是先划左脸还是先划右脸?”

    阿瑙可怜巴巴道:“能不能不划?若是在脸上有刀痕,那便不漂亮了。”

    “不漂亮?你现在连性命都快没了,还在这里记挂漂亮?”杨宁没好气道:“更何况你长相平平,也算不得漂亮。”晃了晃刀子,道:“也罢,我先戳瞎你两只眼睛,让你也尝尝看不见东西的滋味。”作势便要往她眼睛刺过去。

    阿瑙惊呼道:“不要,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不要戳瞎我眼睛。”

    杨宁冷哼一声,才道:“解药在哪里?”

    “什么解药?”

    “还在装糊涂,毒蜂的解药。”杨宁冷声道:“老子被你的毒蜂蛰了,解药自然在你身上。”

    阿瑙忙道:“有解药,在我身上,你帮我去拿碗水,我解毒之后,便帮你解毒。”

    “到这个时候还在耍花样?”杨宁抬手在阿瑙头上敲了一下,“你要是恢复过来,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害人。”他被毒蜂蛰过,知道解毒是宜早不宜迟,也不多言,伸手往阿瑙腰间摸过去。

    阿瑙立刻叫道:“你是男人,不能乱摸。”

    杨宁根本不理会,从她腰间扯下了好几只袋子,知道她怀中还有不少东西,伸手往她怀里摸过去,阿瑙闭上眼睛,道:“你小心一些,不要碰到我。”

    杨宁伸手到她怀中,探手处便碰到一团柔软,如同小小山丘一般,这小妖女年纪不大,但是发育的确实不错,胸脯已经撑出来,他倒真不是有心想要占这小妖女便宜,只是找寻解药,只能自己动手,刚一碰到阿瑙胸脯,小妖女立刻叫起来:“拿开,你这个淫贼,你要占我便宜。”

    杨宁有些尴尬,收回手,皱起眉头,忽听唐诺道:“你先别碰她,我帮你找解药。”

    杨宁虽然对小妖女十分厌恶,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自己堂堂男儿,要杀她也便杀了,可是这时候触触碰碰,总有些难堪,起身走过去,见唐诺也不能动弹,问道:“我怎么帮你?你能不能起来?”

    唐诺瞧了瞧桌上银针,道:“你先去将银针拿过来。”

    杨宁过去拿过盒子,唐诺才问道:“你可知道新识穴和风府穴?”

    杨宁点头,这两处穴道俱在后颈处,很容易找到,唐诺道:“你先往风府穴扎入一针,再往新识穴入针,最后在我头维穴再扎入一针。”

    杨宁道:“唐姑娘,我没有用过针,穴位可以辨识出来,可是施针的力道不好掌握,只怕.......!”

    唐诺道:“并不用你帮我解毒,只是封住这几处穴道,可以让我暂时恢复气力,你不必担心施针力度。”

    杨宁不再犹豫,取了银针,按照唐诺所言,连续下了三针,果然,三针扎下之后,唐诺身体便微微动弹,随即已经坐起身来,杨宁心下赞叹,暗想这唐诺年纪虽轻,但本事极高,至少在针灸方面确实了得。

    唐诺起身来,向杨宁微微点头,这才走到阿瑙身边,也不多说,从她怀中搜罗出一堆东西来。

    “那个黑色的瓶子里是解药。”阿瑙道。

    唐诺并不理会,在十几个瓷瓶中找了一遍,这才取出一支瓷瓶子,回头丢给杨宁,道:“里面是解蜂毒的解药,你中毒时间长,要服用三颗。”

    杨宁接过瓷瓶子,打开来,里面却有几十颗米粒大的药丸,他也没有犹豫,倒下三颗,服入口中,唐诺见他并不犹豫,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欣慰,却见到杨宁将那瓷瓶子径自塞入自己怀中,唐诺唇边不由划过一丝笑意。

    她又取了一只瓷瓶子,走到白灵身边,取了药丸放入白灵口中,随即自己又服用了两颗药丸。

    阿瑙这才叫道:“你们都已经服用了解药,还不帮我解毒。”

    杨宁走到阿瑙身边,道:“张开嘴!”

    阿瑙一怔,却紧闭嘴巴,杨宁拿起刀,凶狠道:“要么割掉你鼻子,要么张开嘴,你自己选。”锋刃已经顶向阿瑙鼻子,阿瑙无可奈何,张开小嘴,杨宁手指一弹,一颗东西落入阿瑙口中,阿瑙正要吐出来,杨宁冷声道:“吞下去,否则立刻割掉鼻子。”

    阿瑙眼圈一红,只能吞下去,气恼道:“你.....你让我吞下的是什么?”

    杨宁笑道:“你只以为只有你懂得毒药?”收回刀,一本正经道:“你刚才服下了剧毒药物,不过一时半刻还要不了你性命,但若是发作,你全身便要溃烂,变得像怪物一样,慢慢痛苦死去。”

    阿瑙骇然道:“你.....你对我下毒?”

    “你能对我下毒,我当然也可以对你下毒。”杨宁悠然道:“这种毒药,每隔半年要服用一次解药,你若是老老实实,我倒可以考虑每半年给你一次解药,否则......!”冷笑一声:“你自己等死就好。”

    唐诺此刻已经端了一碗水过来,喂阿瑙饮了下去,阿瑙饮完水,才气呼呼道:“姐姐,他....他给我下毒,你快帮我。”

    唐诺淡淡道:“你若是还想以前一样无法无天,只能是咎由自取。他的毒药,我也解不了。”

    杨宁笑道:“你听清楚了吧?唐姑娘也不会给你解毒。”

    阿瑙立时可怜巴巴道:“我以后不再胡来,也不会害人,你把解药给我吧,我以后都听你话。”

    “想要解药,就要看你自己表现。”杨宁道:“我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不再害人,解药还是有商量。”扫了一眼,将那只小箭筒拿在手中,又将那只装有大狼蜂的竹筒拿在手中,冷冷道:“这两件东西留不得,免得你继续祸害人,待会儿都一把火烧了。”

    “不要。”阿瑙急道:“大狼蜂是我花了好些时间才训练出来,你.....不许烧了,我以后不用它们蜇人就是。”

    杨宁根本不理会,将那只射箭的小竹筒放入自己怀中,狼蜂竹筒则是握在手中。

    阿瑙一脸气恼,只是片刻后,她身体便可动弹,那边白灵也已经恢复过来,从地上爬起,冲着阿瑙“唧唧”直叫,一脸怒意。

    阿瑙起身来,伸手向杨宁道:“还给我。”

    杨宁一手拿着寒刃,一手拿竹筒,道:“没得商量,你莫忘了,你已经中了我的毒,我今日不杀你,是给你改过自信的机会,你若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眸中显出寒意。

    阿瑙心知大狼蜂定然是要不回来,恨恨道:“你.....你会后悔的。”

    唐诺此时已经将银针从自己穴位取下,又端着银针盒子,从赵渊尸首上将银针一根根取下,头也不抬道:“你还是早些离开,留在这里,对你并无益处。回去告诉秋千易,让他不必再记挂《百草集》,无论他耍什么花招,也不可能得到。”

    阿瑙又气又恼,恨恨一跺脚,转身便走,出了门,很快有回转来,拿了两只碗从水缸舀了两碗水出去,杨宁知道她是去解大小双鬼的毒。

    唐诺取下银针,起身来,将针盒放好,这才看了杨宁一眼,淡淡道:“你也可以离开了。”

    杨宁道:“唐姑娘,那小妖女擅长用毒,我只担心她还会找我麻烦,我看我还是等一等的好。”

    “哦?”唐诺道:“她若一直守在外面,难道你一辈子也不离开?”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杨宁笑道:“我体力尚未恢复,等完全恢复过来,自然不用担心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唐姑娘,你施针之术了得,据我所知,这可不是一般人会的,乃是颇为高深的手法,你年纪轻轻,怎地针术如此了得?”

    唐诺并不回答,反问道:“你刚才真的给她下毒了?”

    杨宁笑道:“不过是给她吞下一颗灰尘,毒不死人。”

    唐诺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其实她也不会真的害怕,秋千易是九溪毒王,普天之下,还没有多少他解不了的毒。”

    杨宁“哦”了一声,终于道:“唐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不知唐姑娘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唐诺道:“你是让我帮你疗伤?”

    “啊?”杨宁笑道:“原来唐姑娘已经猜到。”

    “你丹田内真气涣散凌乱,已经十分凶险。”唐诺蹙眉道:“我看你脉象,似乎并无修习吐纳之法,正奇怪你丹田之内缘何会有那么浑厚真气。”顿了顿,才道:“我并无见过此种状况,所以不能轻易出手,否则只怕适得其反,治不得你的伤,还要害了你。”

第一百零七章 血丹

    杨宁失望道:“难道连唐姑娘也无法帮我解决这个麻烦?”

    唐诺想了一下,才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要花费不少时间,没有三五个月时间,只怕难以恢复。”

    杨宁心想连唐诺这等医道高手都需要花费数月时间,可见自己丹田内的真气确实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唐诺若真的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三五个月时间倒也无妨,只是难不成要让自己呆在这里数月时间?

    唐诺此刻已经走出门去,杨宁也跟在后面出了门,天色早已经黑下来,月上东天,四下里幽静一片,已经瞧不见阿瑙等人的身影。

    只见到草圃狼藉一片,大半都已经被摧毁,唐诺微蹙秀眉,却没有停步,走到前面的池塘边,杨宁这才想起,池塘里还有一人,靠近过去,只见一具尸体浮在水面上,正是那名大汉。

    杨宁皱起眉头,他心中已经猜到,如果不出意外,小妖女阿瑙临走之前,定是一肚子怒火,想来是发泄在此人身上。

    唐诺却是叹了口气,杨宁忍不住问道:“唐姑娘,你和那小妖女似乎很熟?”

    “她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唐诺幽幽道:“变成今日这副样子,也不能全都怪她。”

    “对了,唐姑娘,你深居山谷,这里地处荒僻,你又如何能够提升医术?”杨宁道:“以我之见,读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只是在这里研习草药,并不亲手为人治病,医术提升的速度不会太快。”

    唐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说我不应该待在山谷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宁道:“姑娘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爱好,在山谷悠闲自得,那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是......,唐姑娘,恕我直言,你自己也知道,医者父母心,你有这样的医术,就该多为人诊病疗伤,学以致用才是物尽其用,否则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神医,又有何用?”

    唐诺蹙起秀眉,随即慢慢舒展开来,道:“我并无说不为人诊病,见到患病之人,我都会出手诊治。”

    “姑娘的心思是好的,今日我也见到,姑娘确实是宅心仁厚,无论来者何人,姑娘不分高低,都会帮忙。”杨宁叹道:“只是姑娘深居山谷之中,只怕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一人过来,如果换个地方,每天就能救治许多病人。”顿了顿,加了一句道:“这样不但可以帮助别人,而且姑娘的医术也会进展神速。”

    便在此时,忽感觉后面光芒骤起,两人都扭头看过去,只见那三间茅屋竟都已经燃烧起来,此时火势并不大,但火点众多,屋顶屋内,俱都是火光闪动。

    “不好。”杨宁失声道:“是小妖女,他们还没走。”

    他握住寒刃,飞奔过去,三间茅屋都是草木搭建,如今又是秋冬交接,干燥无比,最是容易燃烧,杨宁跑过去,几间茅屋的火势都已经迅速蔓延开来。

    他心下焦急,这是唐诺居所,若是烧毁,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搭建起房舍,唐诺只怕要露宿荒郊了,前面虽然有池塘,但是却并无木桶可以取水,他冲进屋内,只见四下里都已经燃烧起来,火焰腾腾,黑烟滚滚,他捂住鼻子,知道仅凭自己和唐诺,绝对无法阻止火势。

    瞧见那银针盒就在桌上,也不犹豫,上前去捧住银针盒,迅速出了门,见到唐诺此时正站在门外不远,静静看着燃烧起来的茅舍,显得十分淡定,并无救火的意思,白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手扯着唐诺裤腿,一只手往燃烧的房子指着,“唧唧”叫着,似乎正在陈述自己所见。

    “唐姑娘。”杨宁将银针盒递给唐诺,“这个你收好,这茅屋.....只怕是救不了了。”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次若是见到那小妖女,必不能放过。”

    唐诺沉默片刻,终于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齐宁!”杨宁道:“姑娘,房子烧了,你也不用太难过,重新再搭建就好。”

    唐诺摇头道:“这里不能留了。”

    “啊?”杨宁眼睛一亮,立刻道:“唐姑娘是准备离开这里吗?那可是大好事,留在这里,远离人群,太过孤单。”

    唐诺道:“我不怕孤单,我在这里已经多年,师傅一年也在这里住不了几日。”想了想,才道:“阿瑙知道我在这里,以后这里就不得安宁。”

    “不错不错,小妖女诡计多端,唐姑娘不忍心对她下狠手,可她对唐姑娘却没有什么好心,从一开始你就吃亏。”杨宁道:“你可以防她十次二十次,可是若有一次失误,只怕就要中了她的道儿,还是离开这里为好。”见唐诺不说话,小心翼翼问道:“唐姑娘,我请你去一个地方,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诺扭头看向杨宁,月光之下,面容秀丽,虽无说话,但眼中却是带着询问之色。

    杨宁忙道:“是这样的,我看唐姑娘对医术很感兴趣,不如就往京城去。京城人口众多,患病的百姓也是多如牛毛,唐姑娘到了京城,可以开一间医馆,帮人瞧病,如此便可悬壶济世。此外京城名医众多,姑娘也有机会与那些名医切磋,提高医术......,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医术不高明,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取长补短,总是没有坏处。”

    其实他见唐诺医术高明,还真是另存了心思。

    不过这类人隐居山林,搞得像隐士一样,不问红尘之事,要想让这样的人物出山,通常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只是他看唐诺似乎有些松动,这才煽风点火。

    “其实我的医术很普通。”唐诺淡淡道:“距离师傅的医术,还有很大的差距,便是师傅也不敢说自己的医术无人可比。”

    “姑娘谦虚了。”杨宁笑道:“不过多学学总没有坏处。”

    “你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长进医术,也不能避而不出。”唐诺幽幽道:“这两年我在医术上进展十分缓慢,师傅劝我别急,可是我心里很清楚,这其中定有缘故。今日听你这样说,或许你说的没错,要多见识,发现更多疑难杂症,才能研习进步。”

    果然是个上进的好姑娘。

    杨宁心里欢喜,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一本正经道:“要说疑难杂症,京城多得是,许多人得了怪病,都往京城去寻找名医。唐姑娘,我在京城还有些人脉,到时候专门派人给你找些患了疑难杂症的病人,送给你做试验。”

    唐诺微蹙秀眉,终是道:“你先离开这里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整理,需要些时日,等我准备好,去京城找你。”

    杨宁兴奋道:“那姑娘是答应去京城了?苍生有福了。姑娘放心,我回到京城,立刻给你找房子,帮你将医馆开起来。”

    “不必。”唐诺摇头道:“我自己会想办法,不能麻烦你太多。”

    “不麻烦不麻烦。”杨宁心下欢喜,“姑娘不知道京城水深,想要开个医馆,只你一个弱女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不用多管,这事儿交给我就好。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我只怕要遭小妖女毒手,就当我报答你。”

    “你不用一直喊她小妖女。”唐诺道:“你丹田之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也不必太过开心。”

    杨宁一怔,顿时有些尴尬,心想这女子果然是精明过人,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唐姑娘,我看还是等我天亮之后再离开。”杨宁抬头看了看天色,“房子烧了,我担心小妖.....担心阿瑙回头又来找你麻烦,有我在这里,也能多一个帮手。”

    唐诺摇头道:“她烧了房子,不敢在这里继续留下去,现在应该早已经去的远了。”伸过手来,手中也是拿着一只瓷瓶子,杨宁奇道:“唐姑娘,这是什么?”

    “这是血丹。”唐诺道:“这是师傅花了十多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丹药,无论中了什么毒,只要服下它,血丹便可封住药性扩散三日。一般的毒药,血丹可以轻易解毒,若是极为厉害的毒药,它也可以阻缓药性,三日之内,丝毫无恙,你既担心阿瑙还会找你麻烦,有这血丹在手,就不必担心了。”

    杨宁心想如此宝物那可是千金难求,口中道:“这么宝贵的东西,我如何好意思收下。”口里这样说,手上却已经迫不及待接过,揣进了自己怀中,只是他也知道,唐诺赐予血丹,那等若是下了逐客令,不好继续留下去,拱手道:“唐姑娘,多多保重,我在京城等你,你到了京城,找到锦衣侯府,报我名字就好。”

    “锦衣侯府?”唐诺微微颔首,“我记住了。”她听到锦衣侯府四字,并无异样,似乎只是听到寻常人家而已。

    杨宁不再耽搁,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回过身,见唐诺依然是在静静看着燃烧的茅舍,犹豫一下,还是道:“唐姑娘,你.....你不会不去吧?”

    唐诺头也没转,只是淡淡道:“你不用担心,最迟半个月,我必会赶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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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舅父

    杨宁出了山谷,一路上倒是十分顺畅,留在山谷外的马车也都没了踪迹,知道小妖女已经带着大小鬼离开。

    小妖女看来对唐诺还是十分忌惮,烧了人家的房子,自然不敢留下。

    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处,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江陵地面,趁着夜色一路寻摸,终于走到了一条大道上。

    无法辨清方向,杨宁也不急着赶路,找了一个林子睡了一晚,次日天亮,终是找到一处村子,一打听,却已经出了江陵,好在身上带了一些碎银子,在附近雇了一辆驴车,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江陵地面。

    江陵顾家是世家大族,倒也容易打听,其宅邸在清河城,清河城距离荆州城亦有上百里地,走了两天,驴车终于赶到清河城,杨宁加倍付了车钱,径自入城,心中只担心顾清菡还未回来。

    顾家是江陵的大世家,要打听其宅邸轻而易举,到了顾府门外,已是黄昏时分,大门敞开着,杨宁也不客气,径自过去,门外一名家仆立刻拦住,翻着白眼道:“你这人怎么乱闯?也不抬头看看这是哪里?”

    “我找顾老爷。”杨宁也不知道谁在顾家当家做主,心想找老爷总是没错的。

    家仆立刻道:“我们家老爷要做大事,暂时谁也不见。”

    杨宁皱眉道:“锦衣侯府的三夫人可是你们家小姐?”

    家仆立刻挺胸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与你何干?”

    “三夫人可回府了?”杨宁关切问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们家三夫人。”

    家仆上下打量杨宁一番,好笑道:“你说见我们三夫人就能见?三夫人正忙着,没空见你。”

    杨宁喜道:“如此说来,三夫人果真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道:“我是齐宁,你禀报......!”

    他还没说完,家仆已经变色道:“齐.....你是.....啊......!”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府里跑去,过不了片刻,只听到府里一阵惊乱,随即涌出一大群人来,当先一人正是顾清菡。

    “宁儿,是宁儿吗?”顾清菡慌张喊道,泪珠儿顺着脸颊滴落。

    杨宁快步上前,见顾清菡梨花带雨,却是安然无恙,一颗石头落地,欢喜道:“三娘,你在这里,那可太好了。”

    顾清菡已经迎过来,杨宁心下激动,张开双臂便要抱住,忽地醒悟旁边还有一大群人,顿时有些尴尬,只是张开怀抱,也不好放下,顺手抱住边上一人,那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样貌轮廓倒与顾清菡还真有几分相似。

    那人被杨宁抱住,有些发怔,但立刻一脸欢喜之色,也抱住杨宁,道:“世子,我们这几天日夜担心,你可终于到了。”

    杨宁已经迅速松开手,看向顾清菡,只见顾清菡一面流泪,一面却是带着欢喜笑容,艳美无双,道:“三娘,我就说我很快就过来与你汇合,你还不相信我吗?”

    “世子,妹妹这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我派人去了峡山,硬是没有找到你踪迹。”那男子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就知道你会没事。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

    “准备好了?”杨宁一怔。

    男子道:“我已经调集了顾家的所有护院壮丁,有上百号人,为了这次行动,我也准备了上百匹马,旗子也准备好了,世子,你说咱们是打着锦衣侯的旗子还是打着大楚的旗子?”挥手道:“拿上来!”

    从后面立刻上来两个人,手中都是举着一支旗子,一面绣着殷虹如血的“楚”字,一面则是绣着“齐”字。

    杨宁见状,有些哭笑不得,那男子还是兴奋道:“世子可领大军殿后,我亲率十骑做先锋,先杀到齐家老宅。”

    “大哥,你......!”顾清菡也有些尴尬,“世子自有安排,你不必......!”

    “妹妹,如今齐家出了叛贼,那就是国贼。”男子大义凛然道:“我们顾家和齐家是血脉相连,自然要挺身而出。”

    杨宁这才知道,这男子竟是顾清菡的兄长,顾清菡也知道杨宁不认识那男子,解释道:“这是你舅父顾文章!”

    文章?难道他文章写的很好?

    杨宁只能拱手道:“齐宁见过舅父大人!”

    “世子,这些虚礼就不用在意,大事要紧,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动身?”顾文章颇为亢奋,“天色已晚,我看咱们立刻动身,趁夜出击。”从袖中取出一卷东西,打开来,“这是我让人画的地图,世子要不要和我先布置一番?”

    杨宁暗想这舅父大人是有多喜欢行军打仗,从这里到齐家老宅也没有多少路途,竟然连地图都准备。

    顾清菡有些无奈道:“大哥,你就别添乱了,宁儿......世子刚到,连口水也没有喝,你能不能先歇一歇?”

    “不错不错,是我糊涂了。”顾文章一拍脑袋,“来人,设宴给世子接风洗尘,我们边吃饭边谈。”

    杨宁心想顾文章虽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不过趁早出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赵渊虽然死了,可是那个冒充齐澄的家伙还在,如今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老宅,趁早过去,或许还能将其抓住。

    “舅父,你说得对,兵贵神速。”杨宁笑道:“既然舅父都已经准备好,咱们越早出发越好,一举将那伙贼人全都拿下。”

    顾文章听杨宁对自己的计划赞成,更是欢喜,拍手道:“不愧是锦衣世子,就是有武家风范。来人啊,帮我的甲胄准备好,我要和世子出征了。”又问道:“世子,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对方死守老宅,咱们一时攻不进去,只怕还要耗不少时间,要不要再调一些壮丁,专门给咱们运送粮食?我现在就让府里做些酒菜,作为军粮。”

    “不用了,舅父,咱们这是出其不意大偷袭,连夜杀过去,而且对方兵力不如我们,应该很容易就攻下。”杨宁憋住笑,“如果实在打不进去,到时候再准备粮食也来得及。”

    顾文章微微点头,道:“世子说的是。”向身后一人道:“许管家,我们今夜出征,你们在家里也做好准备,两天我们回不来,那就是陷入苦战,你立刻让人送粮过去。对了,我们离开之后,你去县里找县老爷,让他调差役过来保护宅邸,免得有人背后偷袭我们老巢。”

    杨宁心想这舅父大人虽然有些不着调,可是考虑的倒很周到,向顾清菡柔声道:“三娘,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宁儿,你要小心,那帮人来路不明,不好对付。”顾清菡美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实在不成,去荆州城找太守调兵。”

    “妹妹,咱们有上百号人,这可都是厉害角色。”顾文章不满道:“他们平时经常跟我打猎,骑射了得,难道你还信不过大哥?这时候再往荆州城去调兵,若是被那帮贼人的耳目打探到,他们一定全都要跑了,世子都说了,兵贵神速,可不能婆婆妈妈耽搁。”

    顾清菡忍不住白了顾文章一眼,道:“就算兵贵神速,也该让世子和大伙儿吃了东西再走吧?”

    顾文章笑道:“皇帝不差饿兵,这个我自然晓得。”

    顾文章倒还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聚集了上百号身强力壮的护院壮丁,此外还真的准备了上百匹骏马,他显然早就等着杨宁到来。

    众人用过酒菜后,也不耽搁,顾文章换上了一身甲胄,拿了一根铜棍在手,手下一干人俱都是铁叉斧头一类兵器,大楚立国之后,施行了刀狩令,寻常百姓不得私有兵器,便是豪门大户,也不能藏匿刀具,违者以谋反之罪论处。

    顾家虽然家大业大,背地里难免存有少量兵器,但却也不敢光明正大亮出来。

    虽然夜里关了城门,但是顾家的人出城,自然无人敢拦,顾文章一马当先,率先出城,他对这一片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上百骑倒也是气势汹汹,直往齐家老宅扑过去。

    马是快马,马不停蹄,到了半夜时分,已经距离齐家老宅不过数里地,顾文章情绪亢奋,勒马向杨宁道:“世子,老宅那边敌情未明,是否先派人过去打探一番?不如我带几个人先过去瞧一瞧,以火箭为号,只要空中有火箭亮起,你就率人冲过去。”

    杨宁道:“舅父,我对那边比较熟悉,不如你率人在这里等候,我带两个人先过去看一看?你精通兵法,成熟稳重,大队人马由你坐镇更好。”

    顾文章神情严肃,想了一下,点头道:“你言之有理,那好,我们在这里等着,那边一有动静,我立刻带人过去。”

    杨宁也不多言,带了两个人,径往老宅过去,夜色之下,只见到老宅那边竟是灯火明亮,顺着大路还未靠近过去,却只见迎面有人拦住,俱都是甲胄在身,有人沉声喝道:“来者何人?快下马!”

    杨宁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我们是荆州太守麾下兵马。”对方有人道:“这里已经被封锁,谁也不得靠近过去,违者杀无赦!”

第一百零九章 地藏六使

    杨宁一怔,便在此时,从后面上前一人,瞧见杨宁,吃了一惊,欣喜道:“世子爷!”快步上前,跪倒在地,“世子爷,你可回来了,大伙儿一直都在找你。”

    杨宁瞧了一眼,正是从京里跟随自己下来的侍卫之一,那些官兵见状,互相瞧了一眼,随即都跪倒在地,齐声道:“小的拜见世子爷!”

    杨宁抬手道:“都起来吧。”又问道:“这边出了何事?”

    那随从起身道:“回禀世子爷,我们已经将老宅控制住,一干人俱都抓捕,只等着找到世子爷再行发落。”

    杨宁双眉一展,问道:“你们已经抓住了那帮家伙?对了,那个冒充齐澄的家伙可抓到?”

    “世子爷放心,已经抓住。”随从兴奋道:“大伙儿都还在着急,毛太守也在这边,小的这就去禀报。”

    杨宁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过去。”一抖马缰绳,直往老宅过去,到了老宅前,果见到四下里每隔几步就有一名兵士,少说也有上百之众,门前有随从见到杨宁,惊喜交加,杨宁进了宅内,只见大堂内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几人扭过头来,一人欢声道:“世子爷,您.....您回来了!”已经抢上前来,正是齐峰。

    其他人听到,纷纷迎过来,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人拱手道:“下官江陵太守毛文寿,见过世子!”

    杨宁虽然是锦衣世子,但毕竟不是官身,而且尚未承袭爵位,江陵太守自是不用跪拜,饶是如此,却还是礼敬有加。

    杨宁拱手还礼道:“毛太守,辛苦了。”

    “世子安然无恙就好。”毛文寿长出一口气,展颜笑道:“我们正在商议张贴告示,重金寻找世子,不过这样一来暴露了世子身在江陵的消息,只怕适得其反,要给世子带来麻烦,所以正在商议。”

    “大家先请坐。”杨宁抬手道,其他几人也都是将领的官员,纷纷向杨宁行礼,杨宁示意众人坐下,向齐峰问道:“齐峰,毛大人他们这是......?”

    齐峰立刻解释道:“世子,我去了荆州城,找到了齐泓老总管,当时老总管身边只有一人在照顾。”摇头道:“不是照顾,是在看守。”

    “看守?”

    “正是,老总管不是中风,而是被人下了毒,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也不能说话,是被人下了药,哑了嗓子。”齐峰冷笑道:“一开始我们差点被骗过,可是我看老总管的时候,老总管眼神不对,”

    “眼神不对?”

    齐峰笑道:“姜是老的辣,老总管虽然不能动弹,却用眼神提醒我其中有诈。世子也知道我精明过人,一看老总管眼神就心领神会,当机立断,当场将那看守老总管的家伙抓住,那家伙是个软蛋,一经拷问,就什么都招了。他招供说老总管不是中风,只是他没有解药。”顿了顿,“老总管既然不是中风,那么其中必有蹊跷,我与毛太守商议,暗中调集了兵马,等派往江夏的兄弟回来,得知齐澄在多年前失踪,下落不明,那么老宅的齐澄必有问题。”

    杨宁点头道:“如果老宅的齐澄是真的,江夏那头定然知道齐澄在这里,也就不会有失踪之说。”

    齐峰点头道:“所以毛太守这边就做了准备,我们带人去往老宅,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我先到了老宅,得知世子和三夫人同时失踪,就知道其中有鬼,联络上毛太守,三天前就已经趁夜出兵围住了老宅,将假齐澄抓住,当时正好还有几个他的同党也在这里,一并抓了起来。”犹豫一下,才道:“我担心老宅那些人也有关联,所以不管男女老少,暂时全都关押了起来。”

    “老宅那些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被齐澄那伙人所蒙蔽控制。”杨宁道:“三夫人也安全得很,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毛文寿宽下心来,“得知世子和三夫人失踪,我们派人到处找寻,从假齐澄口中审问,得知世子可能去了峡山,所以派了人在峡山找寻,目下还有不少人在山里。”

    杨宁拱手道:“有劳诸位了。”又道:“可从齐澄口中审出其他口供?”

    毛文寿和齐峰对视一眼,才道:“下官让人严刑拷问,他只说一切都是判官吩咐,还说什么长生不老的混话。”

    “他可提到九幽地藏?”杨宁皱眉问道。

    “九幽地藏?”毛文寿一怔,摇头道:“并无说起这个,世子,这九幽地藏又是什么东西?”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密藏,你们可听过这句话?”

    毛文寿点头道:“这说的就是地藏王菩萨。据传地藏王菩萨受释迦摩尼嘱托,要在释迦灭度后、弥勒佛降诞前的无佛之世留驻世间,教化众生度脱沉沦于地狱、恶鬼、畜生、阿修罗、人、天诸道中的众生,而且他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毛太守果然是满腹经纶。”杨宁赞叹道。

    毛文寿忙笑道:“不敢,只是下官偶尔会读些佛经,所以知晓一些。据我所知,地藏手下还有地藏六使.......!”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卖弄学识,摆手笑道:“让世子见笑了。”

    杨宁正色道:“毛太守,这些我们并不知道,而且我确实想多知道一些其中事情,你说的地藏六使,又如何说?”

    “回世子,地藏六使,是协助地藏王菩萨度化六道的使者。”毛文寿解释道:“一为焰摩使者。度化地狱,一为持宝童子,度化恶鬼,还有大力使者度化畜生,大慈天女度化修罗,宝藏天女度化人道,最后是摄天使者,度化天道,这六大使者便是地藏六使。”

    杨宁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又道:“假齐澄应该确实是听命于赵渊,这赵渊就是假齐澄所说的判官。”

    齐峰忙问道:“世子见到了赵渊?”

    “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杨宁淡淡道:“他自称是听命于九幽地藏,只是这地藏王菩萨乃是世人膜拜的菩萨,他所说的九幽地藏,只能是世间人。”问道:“齐峰,你可听过有什么江湖组织与此有关?”

    齐峰想了片刻,摇头道:“并无听说江湖上还有九幽地藏这号人物。”身体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世子,还有一件大事,你只怕不知晓。”

    “大事?”杨宁问道:“什么大事?”

    齐峰看向毛文寿,道:“毛大人,还是你来说吧。”

    毛文寿微微颔首,神情变的凝重起来,抬手向其他官员道:“你们先都下去吧。”众人起身向杨宁告退,等众人退下之后,毛文寿才低声问道:“世子可知道圣上驾崩?”

    “驾崩?”杨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驾崩?圣上驾崩?”猛地醒悟过来,失声道:“你们是说,皇帝死了?”

    毛文寿和齐峰都是微微变色,杨宁也知道自己失言,毛文寿已经抬手示意杨宁小些声音,更是起身走到门前向外面瞧了瞧,这才回来,压低声音道:“世子,下官也是昨天一早刚刚接到的消息,圣上已经驾崩了。”

    杨宁脑中却是飞转起来。

    锦衣侯过世,皇宫之中迟迟没有动作,甚至到了锦衣侯出殡之日才匆忙派人在半道上宣旨,侯府本来还指望宫中能够按照惯例能有一笔赏赐,也好让侯府度过难关,毕竟堂堂帝国栋梁,锦衣侯为国尽忠,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皇帝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事实上,便是到今日为止,也不见皇帝赐下的一文铜钱。

    杨宁有时候还在想,如果真是皇帝吝啬如此,那可说是昏聩至极,锦衣侯对大楚的功绩,少有人及,连这样的人物过世都不加以抚恤,又如何能够得到文武百官和天下子民的人心,便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要摆出姿态来。

    且不说皇帝没有赏赐抚恤,甚至在祭丧其间,宫中都不曾派人前往祭奠,这实在是太过反常。

    京中防卫调动,负责守卫皇城的皇家羽林营被调出京城,而黑刀营则是入城换防,此外更是京城戒严,一切都预示着京城有变故。

    杨宁虽然也觉得京城有事发生,却万没有想到是因为皇帝驾崩之故。

    此刻知道这消息,所有的疑云便都豁然开朗,他心里知道,皇帝只怕在黑刀营入京的时候,就可能已经濒临死亡,甚至那时候就已经驾崩,调动防卫,就是为了预防京城有人趁皇帝驾崩图谋不轨。

    宫内连皇帝都死了,哪有心思再去管锦衣侯的丧事。

    短短时日之内,帝**中柱梁锦衣侯去世,而帝国的皇帝几乎是在同时驾崩,一君一将先后过世,如此打击,对大楚帝国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接下来的楚国,定然少不了一场风雨,杨宁甚至怀疑如今的京城只怕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圣上一代明君,壮年而崩......!”毛文寿眼圈泛红,长叹道:“我大楚何去何从,实在让人担忧。”

第一一零章 兄终弟及

    大楚皇帝驾崩,杨宁虽然感到意外,但内心却也并无多少感触,见得毛文寿一脸愁闷之色,忍不住道:“圣上驾崩,自有太子继位,我看朝廷也做了准备,等新君继位之后,一切应该很快平静下来。”

    毛文寿微点头道:“但愿如此。”

    齐峰在旁不由道:“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太子没能及时赶回来,搞不好就会发生变故。”

    “太子赶不回来?”杨宁奇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太子难道不在京里?”

    齐峰低声道:“东齐国主册立太子,举行册立大典,太子率使团前往参加,也没听说已经返京。”

    “东齐国?”杨宁有些发懵,“怎地又多出个东齐国来?不是只有个北汉吗?”

    齐峰和毛文寿对视一眼,毛文寿故作淡定,齐峰则是神色尴尬,讪讪笑道:“世子说的也没错,照说东齐也算不得一个国家,地窄人稀,不过是.....嘿嘿.....。”却并无说下去,他知道自家这位世子不久前还是浑浑噩噩,只是最近才头脑开窍,许多事情懵然不知倒也并不诧异。

    毛文寿见杨宁依旧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解释道:“世子,东齐位于山东半岛,幅员狭小,占有青州之地,下辖也不过九郡之地而已,甚至及不上咱们荆南之地广袤。本来无论是我大楚还是北汉,也都不曾真的将东齐当做一个国家,不过他们手里有东海水师,善于水战,所以国力虽然孱弱,倒也能够偏安一隅。”

    “原来如此。”杨宁这才知道,在两大强国之间,竟然还存在着小小的东齐国,毛文寿的话,他听得清楚,知道东齐国占据的便是胶东半岛地区,因为胶东半岛三面临海,拥有一支水师力量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此小国,割据一隅,能够在两大强国之间存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只是既然两大强国都不将东齐当盆菜,怎地大楚却派出本国太子前往参加东齐的册立大典?

    但是微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的关窍。

    南楚和北汉两强对峙,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在此种情况下,谁能够拉拢到东齐,自然就会多出一分力量,毕竟东齐国势虽弱,却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们手里还有一支强大的水师,有这样一支水师力量的存在,足以让北汉和南楚垂涎。

    果然,毛文寿道:“太子前往参加东齐的册立大典,那是给了东齐人天大的颜面,若是东齐水师能为我大楚所用,北汉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此说来,太子如今还在东齐?”杨宁道:“圣上驾崩,太子得到消息,自然会立刻赶回。”

    毛文寿却是带有一丝忧色,并不说话。

    杨宁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京里会有人趁乱生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毛文寿道:“有忠义侯坐镇,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摆手道:“朝廷自有朝廷的部署,圣上一代明君,驾崩之前,想必也都做了妥善的安排,咱们也只是随便说说,国之大事,还轮不到下官议论。”

    “就只怕......!”齐峰话说一半,却没有说下去,只是神情却严峻起来。

    杨宁见两人说话都是云山雾罩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你们说话能不能利索一些,我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指着齐峰道:“你只怕什么?”

    齐峰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世子,你有所不知,有些人.....有些人并不觉得太子能够继承大统。”

    “什么?”杨宁一怔,“不是太子继承大统,那立太子又是为何?太子不就是储君?”

    毛文寿微微颔首道:“世子所言甚是,太子便是储君,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按道理,太子继承大统自然是无可厚非,只是.....只是当初那件事情,一直让一些人心中不甘,下官担心的,就是那伙人会趁机生出变故。”

    “哪伙人?”杨宁依然听不明白。

    “淮南王!”齐峰终是道:“我们只怕淮南王会趁机生事。”

    “淮南王?”杨宁立刻想到锦衣侯齐景出殡当日,宫里派人传旨之前,淮南王率先赶到,就在城门口哭祭锦衣侯,当时甚至感动不少人。

    他记得淮南王已经有四十出头年纪,看上去倒也是贵气逼人,只是宫中太监赶到之时,淮南王表现冷淡,甚至在宣读圣旨之前便即带人离开,显得颇有些失礼,杨宁对淮南王的印象倒还颇深,此时听齐峰提到淮南王,大感诧异,问道:“你们是担心淮南王会生事?”皱眉道:“他又能生什么变故?一个王爷,难道还能阻止太子继承大统?”

    “别的王爷或许没有这等能耐,可是淮南王却不同。”毛文寿压低声音道:“世子,据下官所知,其实.....其实淮南王是拥有继承帝位的资格。”

    杨宁愕然道:“淮南王有资格继承帝位?毛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毛文寿解释道:“我大楚太祖武德皇帝武功灿然,征讨天下,立国大楚,只是.....只是英年早逝,不到四十岁,便即崩逝,太祖皇帝崩逝之前,淮南王尚在襁褓之中,当时天下依然动荡,南方乱贼如云,巴蜀尚未平定,北汉人也是虎视眈眈.....!”

    “淮南王是太祖皇帝的儿子?”杨宁问道。

    毛文寿点头道:“不单是太祖皇帝的皇子,而且是唯一的皇子。太祖身处乱世,征伐天下,本来诞有一名皇子,却幼年夭折,淮南王是太祖皇帝的次子,但长子夭折,淮南王实际上就是太祖皇帝唯一的皇子。”

    杨宁奇道:“淮南王既然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子嗣,为何.....为何如今只是王爵?”

    “这与当时的情势有关。”毛文寿道:“太祖崩逝,形势危急,内忧外患,当时能够稳住局面的,只有太宗皇帝。太宗皇帝是太祖皇帝的亲兄弟,太祖征伐天下,太宗皇帝自始至终相随身旁,战功无数,乃是太祖皇帝的臂膀......!”

    杨宁瞬间明白过来,道:“那是兄终弟及了。”

    他知晓皇位继承,大都是两种情势,要么父业子承,要么便是兄终弟及,至若另让贤明,可是说凤毛麟角。

    便是兄终弟及,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除非是形势所迫,通常而言,儿子继承老子的江山,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毛文寿一番话说下来,杨宁已经明白其中的缘故。

    毫无疑问,楚太祖自然是一代枭雄,打下了半壁江山,但是英年早逝,淮南王当时尚在襁褓之中。

    淮南王继承帝位,本是合情合理,可是在那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刚刚建立起来的楚国需要的是一个强势且有威望的人物坐镇,将楚国上下凝聚成一个拳头,否则必将是一盘散沙,而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当然不可能有凝聚人心的能力。

    太宗皇帝跟随太祖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其威望足以稳住人心,在那种情况下,由太宗继承大统,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正如所言,太宗继承大业,正是兄终弟及,太祖皇帝以天下为念,将皇位传于了太宗皇帝.....!”毛文寿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只是后来有传言说,太祖皇帝驾崩之前将皇位传于太宗,太宗拒不接受,是太祖皇帝坚持,让太宗皇帝以大业为重,太宗皇帝这才接了玉玺,而且向太祖皇帝承诺,等到淮南王长大成人,便会将皇位传于淮南王。”

    杨宁心想,且不说这是真是假,就算太宗皇帝当时真的说了这话,那也不能当真,权势一旦握在手中,只怕没有几个人肯放下。

    “淮南王如今依旧是王爵,太宗皇帝自然没有将皇位传于他。”杨宁道。

    毛文寿道:“太宗皇帝继承大位之后,担下了太祖皇帝未尽的事业,继续征伐各路乱贼,除了巴蜀之地,淮水以南尽收我大楚囊中。连年征战,太宗皇帝也是病倒,其实在太宗皇帝继位开始,就有不少人上谏太宗皇帝册立储君,太宗皇帝一直都没有理会。直到病倒,终是册立了当今圣上为储君,封了淮南王为王爵。”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说会有人心有不甘。”杨宁这时候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能够理解淮南王的不甘心,但也能体谅太宗皇帝之心,说起来太祖皇帝虽然建国,但是却并未真正确立大楚的版图,大楚的版图是在太宗皇帝手中才大致确定下来,他临终之前,想到的自然是要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交给自己的子孙,自然不可能将皇位传到淮南王的手中。

    淮南王作为太祖唯一的皇子,在他看来,大楚是由太祖立国,由他继承太祖开创的大楚帝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太宗一系在淮南王眼中,当然是违背约定夺走其皇位的强盗。

    “当今圣上文韬武略,任用贤明,而且将巴蜀之地也纳入了我大楚的疆域。”毛文寿道:“圣上对淮南王也始终是礼敬有加,当今之世,淮南王所获殊荣,无有人能出其左右,只可惜......!”摇了摇头,并无说下去。

    齐峰一直在旁没说话,此时终于忍不住道:“世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淮南王得逞,要是淮南王做了皇帝,咱们齐家可就......!”双手握拳,神情变的异常冷峻。

第一一一章 眼线

    杨宁道:“你好像对淮南王十分忌惮,怎么,他对咱们齐家有意见?”

    毛文寿道:“世子有所不知,当年圣上册立太子的时候,朝中就有一番争议,有人甚至直接上书,求圣上传位于淮南王,这自然是淮南王在背后授意,不过册立太子,也确实一度起了风波,甚至惩处了几名官员。”

    “哦?”杨宁道:“淮南王对皇位一直念念不忘?”

    “如果只是淮南王有这心思,那也不足为惧。”毛文寿道:“可是据下官所知,朝中有不少人是站在淮南王一方,四大侯爵之中的金刀侯,与淮南王的关系便不差。”

    “金刀侯?”

    毛文寿虽然只是地方太守,但显然对朝中局势也是颇为了解,解释道:“世子,当年太祖征讨天下,麾下云集了一干良臣猛将,金刀侯便是太祖皇帝一手提拔起来,除了金刀侯,朝中如今还有不少是当年太祖皇帝的嫡系,太宗皇帝继位之后,也是提拔了不少人才,锦衣侯齐家,就是太宗皇帝一手提拔。”

    杨宁立时便明白过来,照毛文寿这样说,如今的楚国,依然是存在着太祖一系和太宗一系两派人马。

    金刀侯为首的许多官员是早年被太祖所提拔,这些人对太祖皇帝自然还存有感念之心,而锦衣侯虽然两代侯爷功勋卓著,却是太宗皇帝所提拔起来,太祖一系的人马,自然还是期冀太祖的直系子孙淮南王能够继承江山,而锦衣侯这些后起之秀,自然是力保太宗皇帝一系,也就是支持当今太子。

    “太宗皇帝既然继承了皇位,难道.....难道没有想到后来之事?”杨宁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太祖一系的官员心存异志,难道太宗皇帝看不出端倪?”

    “其实这也不用去看端倪,一直以来,对于储君继位,一直都是风雨不歇。”毛文寿叹道:“太宗皇帝传位于当今圣上,那时候就有不少人上书,求圣上立淮南王为太子,而且人数还不在少数,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多少人说起太宗承诺要传位于淮南王,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许多风声就开始传遍,说太宗皇帝当年接下玉玺的时候,答应过淮南王一旦长大成人,就会归还皇位,是真是假,如今谁也无法确定。可是不少人就是拿着这件事儿说话,非说淮南王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太宗皇帝封了淮南王为王爵,风波才小了一些。”

    “九五之尊,国之根基,淮南王和他手底下那些人野心不死,对皇位始终是个威胁。”杨宁低声道:“太宗皇帝就没想过打扫一下?”

    毛文寿道:“其实太宗皇帝一直都在做准备,本来金刀侯是我大楚第一名将,金刀侯一族有不少能征善战之人,金刀侯在军方的威望,当年可说是无人可出其项背。太宗皇帝为了削弱金刀侯在军方的影响,所以重用老侯爷,老侯爷不负圣上期望,战功赫赫,威望与金刀侯不相上下。只是当时国家未稳,外有强敌,太宗皇帝若是出手太狠,只怕咱们大楚便先要乱了。”

    杨宁微微点头,倒也能够理解太宗皇帝的心思。

    太祖皇帝留下的人马,都是立国的功臣,太宗皇帝虽然对那帮人也有戒备,但正如毛文寿所言,一旦掀起内部清洗,首先受害的就是楚国本身,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团结胜过一切,内乱一生,等于自取灭亡。

    “太宗皇帝崩逝之后,圣上继承大统,对淮南王也一直是大加安抚,给其诸多荣耀,此外更是提拔了许多新的官员,太祖一系的官员比及当年,势力也是弱了许多。”毛文寿道:“大将军镇守淮水一线,功勋卓著,圣上也是心安。这些年来,淮南王那边据说也老实许多,并无再惹出太大的风浪来,只在圣上册立太子的时候,有人又上书,被圣上罢免了官职。”

    杨宁道:“所以你们觉得这次圣上崩逝,太子远在东齐,淮南王那帮人会趁机生乱?”

    “这并不是不可能。”毛文寿道:“如果大将军还在世,手握兵权,淮南王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圣上崩逝,大将军也在这个时候过世,他们就未必不会生出野心了。”

    齐峰终于道:“淮南王要是真的得逞,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我们锦衣侯府。”

    杨宁此时对朝中的形势倒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按照毛文寿所言,金刀侯应该是淮南王那边的人,而锦衣侯则是太宗皇帝这一系,如果被淮南王真的坐上皇位,自然不可能放过锦衣侯府。

    他离京之时,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此时才知道,实际上这一阵子京城始终处在极为紧张的状况之下,也难怪许多官员在齐景治丧期间,并不上门祭奠,甚至在出殡之日,也并无几个官员相送,恐怕那些官员都看出宫里不正常,而且都知道锦衣侯府是淮南王重点对付的目标,如今齐景已经过世,在他们看来,锦衣侯府就如同秋后的蚂蚁,难有回天之力,所以都拉开了距离,免被锦衣侯牵累。

    也难怪齐景刚死,武乡侯不等出殡,就登门退婚,这背后却也都是大有玄机。

    他脑中转动,心中却是想着,齐家最近连出怪事,总不会是淮南王那帮人在背后搞鬼吧?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有人匆忙禀道:“世子,有一队人马忽然向这边杀过来,他们人马不少,不知是何来历。”

    杨宁一怔,忽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道:“那是自己人,不要误会。”知道应该是顾文章等得不耐烦,带人杀了过来。

    他来到老宅,一时倒忘记顾文章还在等着自己的讯号,道:“那是顾家的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控制了老宅,顾家那边做了准备,趁夜带人过来要抓捕那帮家伙。”

    毛文寿笑道:“世子,你先歇着,我认识他们,我去解释。”拱手出门去。

    杨宁等他出门,才向齐峰道:“假齐澄被关在哪里?”

    齐峰道:“关在柴房内,世子可是要审问?”

    杨宁微微点头,齐峰道:“那边派人守着,我们审问过一番,也没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这就去将他带过来。”

    杨宁起身道:“我去柴房!”

    两人径自到了拆房,门外有人守卫,齐峰打开了门,杨宁进到柴房内,便见到假齐澄被捆成粽子一般丢在柴房角落里,听到动静,假齐澄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杨宁,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还活着?”

    杨宁走过去,笑道:“大总管料定我会死?”

    假齐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眼中却显出恐惧之色。

    “赵渊已经死了,哦,不对,是判官。”杨宁蹲下身子,道:“那个九幽地藏,我也知道了,其实我来见你,不过是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你本就无足轻重,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手中一晃,已经亮出了寒刃。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假齐澄道:“该说的我都对他们说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看来你还准备向九幽地藏效忠。”杨宁笑道:“可是那位九幽地藏可在意你的死活?据说你们效忠九幽地藏,死后可以不入地狱,既然如此,我现在一刀割断你喉咙,你大可以试试是否会下地狱?”说完,冰冷寒刃已经顶在假齐澄脖子上。

    假齐澄眼角抽搐,道:“你.....你想问什么?”

    “税银去了哪里?”杨宁冷声道:“你们将收取的两成税银送到了京城,到底交给了谁?”

    假齐澄道:“你该去问你们齐家的人,税银送到了京城,都交给了你们齐家的人。”

    “别和我卖关子。”杨宁手中寒刃又往前送了送,已经割破肌肤,鲜血流下来,假齐澄已经叫道:“是.....是你们齐家的三老太爷!”

    杨宁一怔,皱眉道:“三老太爷?”

    “不错,税银早就送到,是齐家三老太爷派人验收。”假齐澄道:“判官交代,这一次的税银,不必像以前那样送进锦衣侯府,只要送到京城外,自有人接应。”

    杨宁神情冷峻,问道:“为何要将税银交给三老太爷?”

    “我来齐家老宅,都是判官一手吩咐,我们先挟持了真的齐澄,然后以他威胁齐泓老总管,再找机会下药控制齐泓,然后将整个老宅控制在手里。”生死关头,假齐澄倒也不在乎骨气,供认道:“我控制老宅之后,便找机会让判官也进了老宅,自始至终,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听他的。”

    “你们与三老太爷一直有联系?”杨宁问道:“还是最近才联系上?你可知道齐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判官说过,你们齐家有我们的眼线,你们侯府的事情,判官一清二楚。”假齐澄道:“之前判官与三老太爷有没有联系我不清楚,我以前也没听他提到过三老太爷,这边的开支收入,都是判官一手打理,我只是听从吩咐,具体去办事而已。”

    “侯府里有你们的眼线?”杨宁眸中一寒,“谁是眼线?”

第一一二章 扑朔迷离

    假齐澄道:“我不知道.......!”见杨宁目带杀机,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从判官吩咐,就是为何将税银交给你们齐家三老太爷,我也是不知道缘由。”

    “你们既然控制了老宅,为何这几年还将税银如数送过去?”杨宁问道:“是为了稳住侯府?”

    假齐澄道:“如果税银没能如数按期送过去,你们一定会查过来,我们一切的计划就会白费。只有你们那边稳住,我们才能在江陵动作。”顿了顿,才道:“我们控制齐家老宅之后,就将封邑上的赋税提升了两成,这多出的两成,都入了赵渊的囊中。”

    “三年赋税,不在少数,他都用来做什么?”

    假齐澄正要说不知道,可是感觉脖子上的寒刃又紧了紧,只能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些银子用到哪里,可是.....可是据我所知,应该都运到了巴蜀。”

    “运到巴蜀?”杨宁一怔。

    假齐澄道:“是,我只是负责控制齐家老宅,并无与其他人联络,一切事宜,都是判官谋划,他在巴蜀应该还有联络,那些银子,每年都会秘密往巴蜀那边运过去,可是具体运到哪里,我.....我并不知道。”

    “如此说来,控制齐家老宅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多出的两成赋税?”杨宁冷笑道:“可是据我所知,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你们私下与齐玉还有联系,甚至想要以齐玉取我而代之,这又如何说?”

    假齐澄苦着脸道:“我真的不知道判官究竟想做什么。他只说设下圈套,让你和....和三夫人私下媾和,我们趁机捉奸,以此事可以控制住你,到底为何这样做,我真的不知道。至若那个齐玉,我都不曾听说过这名字。”

    杨宁察言观色,心知假齐澄应该没有说谎,问道:“那个九幽地藏,到底是何人,你可见过?”

    假齐澄摇头道:“没有,我只知道地藏神通广大,可是不曾见过。”

    杨宁冷笑道:“你都没有见过地藏,又如何知道他神通广大?我瞧那判官也并不如何,难道他三两句话就能让你死心塌地?瞧你也是七尺高的男儿,怎地这般容易就做了走狗。”

    “我亲眼见过神通。”假齐澄立刻斩钉截铁道:“除了判官以外,我见过地藏的使者,他.....他刀枪不入,而且烈火不侵,我亲眼看见他的手被烈火烧烤,却安然无恙,那绝对是真的。”

    杨宁皱眉道:“你见过地藏使者?”

    假齐澄道:“是,地藏使者还说,要让你们齐家鸡犬不留......!”

    “好大的口气,地藏难道与锦衣侯有仇?”杨宁冷笑道:“还鸡犬不留?要真有本事,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假齐澄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你说过留我性命。”

    杨宁道:“你再想一想,可有忘记没说的?”

    “没有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假齐澄道。

    杨宁淡淡一笑,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废物,一个废物还有什么必要再留下?”手上用力,寒刃划过,已经切断了假齐澄的喉咙。

    边上齐峰吃了一惊,他倒没有想到世子杀人却是如此干脆利落。

    杨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下去,这帮人设下圈套,差点害死自己,甚至害死顾清菡,对于这样的人,杨宁从来不会手软。

    他起身收刀,吩咐道:“将尸首处理一下,老宅原来那些人都只是被蒙蔽其中,都放了吧。对了,那些个打手,应该也不知道其中内幕,教训一番,也让他们滚蛋。”

    杨宁回到厅中,顾文章正大马金刀坐在厅内,一脸失望,瞧见杨宁,叹息道:“世子,咱们还是来晚了。”

    杨宁知道他意思,笑道:“舅父,以后还有机会,不过舅父领兵有方,如果不是毛大人占了先,咱们今夜按照舅父你的安排,那也定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顾文章抬手抚须,神色微缓,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手下这些人都是能征善战,不是我说大话,要不是毛大人的兵先到了,今夜我定是要将那帮贼寇杀个片甲不留。对了,世子,大将军过世,这锦衣侯的爵位自然是由你继承,你是齐家的人,日后少不得上阵杀敌,若是需要舅父出马,派个人来传话,我手下这些精锐都会随我前往助阵。”

    “那就先谢谢舅父了。”杨宁拱了拱手,看向边上的毛文寿,道:“毛大人,还有一事想要托付给你。”

    “世子尽管吩咐。”

    杨宁道:“这次老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侯府那边却一无所知,任由乱贼在此......!”

    他还没说完,毛文寿已经自责道:“是下官照顾不周。”

    “与毛大人无关。”杨宁摆手道:“不过以后还请毛大人时时看顾,此外封邑的赋税,按照老侯爷的规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超过两成,本来我应该召集封邑的地头,向大家说明,不过时间看来有些仓促,我们还要尽快赶回京城,所以此事还请毛大人派人向各庄地头转达。”

    “世子这就要返京吗?”毛文寿忙道:“世子放心,此事我立刻安排。”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众人在老宅歇了一夜,杨宁回到自己那间屋内,取了那几十张放在床底之下画有剑招的画纸,并无人动弹,收拾好后便带在了身上,他知道顾清菡定是一直在担心,次日一早也不耽搁,天刚蒙蒙亮,便和顾文章一行人赶回清河城。

    老宅这边,毛文寿虽然带领兵马撤走,却还是留下了几个人暂时守护。

    赶到清河城顾府,已经快到中午时分,顾文章一番大动作,到最后毫无施展之地,心中倒有些郁闷。

    进了顾府,杨宁便瞧见黑氅丑汉正坐在正厅门边的墙根下,懒洋洋晒着太阳,看上去倒颇为悠闲。

    顾文章倒是怕杨宁误会,在旁解释道:“世子,这人算是妹妹的救命恩人,所以这几天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也给他准备了厢房,可这人十分古怪,并不在房间睡觉,喜欢睡在墙根下,有时候半夜三更还在院子里游荡,实在有些怕人。”

    杨宁笑道:“舅父不用害怕,这人并无什么坏心,只要管他吃饱喝足,便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人饭量着实不小,一顿饭三只整鸡下肚还不能吃饱。”顾文章道:“世子,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三娘没有告诉过你?”杨宁奇道。

    顾文章叹道:“她回来之后,只是让我派人打听你的消息,日夜牵挂担心的只是你,她没有提这怪人的来历,我也不好多问。”

    “舅父,你看他身上这件黑氅,是不是熊皮?”

    顾文章颔首道:“这个错不了,定是黑熊皮毛所制,我府上有三张虎皮大氅,还有几件狐皮大氅,却没有一件熊皮大氅。这熊瞎子最是难捕,而且就算真的杀死黑熊,也未必能够做成大氅。”

    “是害怕留下伤口?”

    顾文章点头道:“正是,无论是刀伤还是箭伤,一旦身上有了伤口,就很难制成大氅,便是手艺最好的师傅修补缺口,却也终究抵不过完好无损。能够制服熊瞎子而且不在它身上留下伤口,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抬手指着黑氅大汉身上的大氅,“他这件大氅虽然黑毛脱落,但我瞧里面的熊皮却完好无损。”

    “舅父,你见多识广,在整个江陵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杨宁缓缓道,顾文章微微挺胸,脸上泛着一层淡淡光芒,显然是杨宁这句话很对他胃口,只听杨宁继续道:“你瞧这人有没有可能是江陵人?你看他身上的熊皮大氅,是否能通过这间大氅找到线索?”

    顾文章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很奇怪,能有这样的熊皮大氅,出身非富则贵,必定不是普通人家,按理来说,江陵的豪门大户,我们顾家也都有来往,就算没有深交,也会脸熟,这人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大上几岁,和我是同辈,如果是江陵士绅,我绝不可能不认识。”

    “舅父是说此人很可能并不是江陵人?”

    顾文章十分肯定道:“他是不是江陵人我倒不敢肯定,但他绝非出身士绅大家,如果他是江陵人,这间大氅,很有可能是偷来的。不过整个江陵,据我所知,这样的大氅不超过三件,我都认识,他们都将这种大氅视若珍宝,平时都不轻易穿出门,想要偷到手,绝不容易,除非这人会飞檐走壁。”

    杨宁本还指望利用顾文章的见识查到黑氅丑汉的来历,现在看来,也是不能,心下对这黑氅大汉的来历更是充满疑惑。

    黑氅大汉显然是酒足饭饱,懒洋洋晒着太阳,虽然瞧见了杨宁,却也只是冲杨宁憨憨一笑,并不再找杨宁索要食物。

    “世子,三夫人请你过去。”杨宁正沉思间,边上传来声音,是顾府的一名丫鬟。

    杨宁一行人返回顾府,自然有人告之了顾清菡,杨宁想着顾清菡这几天日夜为自己担心,心下感激,道:“带我去见三夫人!”

第一一三章 吃里扒外

    顾清菡虽然已经出嫁齐家,但顾府却还是留有她的院子,平日里依旧是打理的干干净净,杨宁进屋之后,就见顾清菡正在屋内等待,看到杨宁进来,顾清菡立刻起身来,快步上前。

    杨宁正准备说两句话安慰,顾清寒已经抬手起来,照着杨宁的脸颊便打过来,杨宁本可以轻松闪躲,可这一刻却并无闪躲,顾清菡的手落在杨宁脸上,显然是收了力气,并不疼痛,杨宁苦笑一声,顾清菡已经面带怒容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打你?”

    “三娘是怪我那天单独离开。”杨宁轻叹道。

    顾清菡眼圈一红,道:“你心里还知道?你可知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能活下去?”

    “三娘......!”杨宁心下感动,柔声道:“你也知道,那天是情势所迫,否则我又怎能让你单独离开?”

    顾清菡眼泪滑落,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该自己冒险。你知道你身系一族的命运,岂能因为我而涉险?还好你能安然无恙,否则......!”抬手蒙住红唇,娇躯颤动,杨宁温言道:“三娘,咱们现在不都是安然无恙,不要再难过了。”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这般糊涂。”顾清菡美眸如雾。

    杨宁笑道:“我不会轻易冒险,不过如果还是这般情况,我依然会那样选择。”

    “你......!”顾清菡气急,抬手又要打下来,杨宁已经伸手抓住她粉润玉腕,道:“三娘,你都说我已经长大了,既然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情我心中有数,难道你希望我是一个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男人?”

    “你.....你放手!”顾清菡被杨宁抓住手,脸颊微红,挣扎抽回去,转身气呼呼坐了下去,道:“那好,反正你也长大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不去多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懒得操那份心。”

    杨宁走到顾清菡背后,见她郊区依旧微微颤动,柔声道:“我的事情三娘不管,谁又能管?三娘,你可不能撂挑子,你要是不管我,我怕我以后会变成一个坏人。”

    顾清菡扭头过来,白了杨宁一眼,风情无限,“你现在不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坏人?”

    “我现在是坏人吗?”杨宁摸了摸鼻子,“三娘,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哪里坏了?”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顾清菡听在耳中,却觉有些轻佻,耳根一热,却故意冷下脸,转变话题问道:“老宅那边如何了?那帮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杨宁伸手拉过一张椅子,要靠近顾清菡身边坐下,顾清菡使了个眼色,道:“坐那边去。”

    杨宁一愣,无可奈何,只能到顾清菡对面坐下,道:“那个账房赵渊已经死了,齐澄也是假的,也已经死了。”

    “啊?”顾清菡吃惊道:“他们......!”

    “他们这几年一直控制着老宅,赋税一直都是按照四成在收缴,其中两成都送到了京里,是为了稳住那边,其他的银子,据说是暗地里送到了巴蜀。”杨宁道:“具体送到什么地方,如今也是不知晓得了。”

    “巴蜀?”顾清菡蹙眉道:“他们控制老宅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多出的两成银子?”

    杨宁摇头道:“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假齐澄临死前招供,在咱们侯府,有他们的眼线,侯府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一清二楚。我相信这不是假话,这一次我们回来江陵,日夜兼程,而且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可是老宅这边却似乎一清二楚,甚至还设下了陷阱,如果不是有人事先向他们通风报信,他们绝没有时间准备的如此充分。”

    “你是说侯府那头有内奸?”顾清菡吃惊道。

    “不错。”杨宁道:“今次这批税银,他们其实也送到了京城,只是没有交给侯府而已,但确实是交给了齐家。”

    “这怎么可能?”顾清菡蹙眉道:“咱们分明没有见到一分税银。”

    “都在三老太爷那里。”杨宁冷笑道:“税银早被三老太爷收入囊中,可是他明知道侯府捉襟见肘,却连提也没有提一嘴。”

    顾清菡秀眉锁得更紧,微一沉吟,才问道:“难道是三老太爷在背后捣鬼?他就是内奸?”

    杨宁摇头道:“三老太爷确实卷入此事,但他并不是假齐澄所说的那个内奸。”顿了顿,才道:“三娘,咱们前来江陵,除了跟随咱们过来的人,侯府那头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四个,而三老太爷那边恰恰不知道,看这边设计准备,是我们刚一出京,后脚就有人往江陵这边来报信,绝不可能是三老太爷的人。”

    顾清菡此时也听得有些糊涂,问道:“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三娘,赵渊和三老太爷一定有过接触,甚至与齐玉都有接触。”杨宁肃然道:“他们私下里也一定达成了某种目的,而府中的眼线,另有其人。”身体微微前倾,道:“赵渊至少是和齐家两路人有暗中联系,一路是三老太爷和齐玉,一路就是那只眼线。”

    顾清菡道:“三老太爷一直想让齐玉继承爵位,他们暗中与这边勾结,是想控制侯府的进项,说到底,目的就是要与我们为难。”

    杨宁犹豫了一下,才道:“按照假齐澄的招供,布下陷阱,让我们两个......那个,他们好以此为要挟,将我控制在他们手中......!”说到这里,便即想到那天顾清菡**的娇-吟,那荡人心扉的娇-喘似乎依旧在耳边响起,心跳不由加速,顾清菡本来一直盯着杨宁,神情严肃,听到这里,扭过头去,脸颊晕红,酥胸起伏,亦是很不自然。

    屋里静了一阵,杨宁有些尴尬,打破沉默道:“我觉得他想借此事控制我,甚至是控制你,绝不仅仅是为了让齐玉继承爵位。赵渊并没有将齐玉看在眼中,齐玉只不过是他要利用的棋子而已,如此大动干戈,仅仅只是为了帮助齐玉夺取爵位,赵渊只怕没有这么好心。”

    顾清菡想了一想,才道:“宁儿,有没有可能这帮人一开始没有想过直接能控制你,私下里与齐玉有勾结,是相等齐玉继承爵位之后,利用齐玉做其他事情。只是此番我们来到江陵,他们才想过直接控制你?”

    杨宁颔首道:“自然也有这个可能,但他们无论是控制齐玉还是控制我,都只是想让我们当做他们的棋子,其后必然还有更惊人的阴谋,他们究竟想要谋划什么?”想到什么,问道:“三娘,那个赵渊自身并无这样的实力,仅凭这区区几人,当然没有能耐对锦衣侯府下手,我已经得知,这帮人背后的主使,是个唤作九幽地藏的人物,此人似乎和我们齐家有些仇怨,你可听说过此人?”

    “九幽地藏?”顾清菡一怔,想了一想,摇头道:“从未听过这个人,这人和咱们有什么仇?”

    “我也不知。”杨宁苦笑道:“敌在明,我在暗,虽然解决了老宅的事情,但我担心九幽地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一次他只是派出赵渊这样的小喽啰搞鬼,并没有亲自出面,应该是暂时还没有精力全部放在我们身上,我担心回头他亲自找过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顾清菡眼眸之中也微有一丝担忧之色,随即冷笑道:“我一直对齐玉母子忍让,虽然明知他们母子不安好心,可毕竟是齐家血脉,凡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番他们竟然吃里扒外,绝不能轻易饶过。”

    “还有一事,三娘或许不知。”杨宁肃然道:“皇帝已经驾崩了!”

    “啊?”顾清菡大吃一惊,“你.....你从哪里知道的?”

    “千真万确,绝对不假。”杨宁道:“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回京城,如今京城只怕乱成一片,咱们不在京里,我只担心齐家别有居心之辈会将齐家拉下水。咱们如果不在京里控制侯府局面,必然有人趁机搅事。”

    顾清菡神情愈加严肃,点头道:“宁儿说得对,这种时候,最是要紧,走错一步,粉身碎骨。”起身道:“咱们收拾一下,尽快回京。”随即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宁儿,京里这么乱,要不......要不你先留在江陵,我独自回去......!”

    杨宁知晓她是担心自己这种时候回去,可能卷入纷争之中,让自己留在江陵避开乱局。

    凭心而论,即使到现在,杨宁对齐家也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他对他们有什么责任感,只是想到一旦齐家失足获罪,顾家作为齐家的姻亲,也定然被牵连进去,顾清菡自然是难免受难,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更何况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对他有恩,他必然报答,可是若有仇怨,他也绝不会网开一面。

    此番在江陵差点丧命,与齐玉和三老太爷不无关系,更为重要的是侯府的那只眼线,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揪出来。

第一一四章 耀武扬威

    杨宁一行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天气已经变的颇为寒冷,而京城的气氛也是肃冷萧杀。

    京城诸门已经封闭,城头守兵都已经换成了白盔白甲,尚未进城,杨宁便感受到京中一股凝重气氛。

    京城禁止出入,只是开了一个门中之门,杨宁这边亮出了身份,虽是如此,却也是经过一番检查,众人才进了城内。

    城中大街小巷一片素白,之前锦衣侯齐景过世,几条街被白色素裹,如今是大楚皇帝驾崩,全城都是被白色所笼罩,家家户户门前都飘有白幡,街道上更是行人稀少,一片清冷。

    杨宁只觉得颇有些晦气,这是他第二次进入京城,第一次进入京城的时候,碰上锦衣侯的丧事,这第二入京,又碰上大楚皇帝的国丧。

    此番回京,日夜兼程,并无耽搁。

    在江陵那边顾清菡对老宅略作了一些安排,老总管齐澄已经找了人诊治,老宅那边,暂时由毛文寿派人照应,等到候府这边再选派人手前往打理。

    黑氅大汉的来历不明,虽说顾家要养一个吃饭的人轻而易举,但杨宁想到此人终究是救过顾清菡,也就一同带回了京城,锦衣侯府人丁众多,多一张嘴吃饭根本不成任何问题。

    一行人赶到锦衣侯府门前,只见到府门紧闭,门前倒也是挂上了白幡,皇帝驾崩,举国同丧。

    齐峰下了马,上前敲门去,小半天才有人打开门,那人见到齐峰,怔了一下,抬头看见正翻身下马的杨宁,眼眸之中显出喜悦之色,声音都已经激动得发颤:“世子,你们.....你们都回来了?”

    齐峰见他神色不对,皱眉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对劲?怎么这老半天才开门?”

    那人低着头,道:“你们.....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宁此时已经打开马车门,帮着顾清菡下了马车,走到门前,见那人神色古怪,便知道有事发生,率先进门去。

    还没到正厅,就听到前面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杨宁皱起眉头,加快步子,远远瞧见一人被摁倒在地上,边上一人正举着手臂粗的棍子,照着那人屁股就是一通乱打,口中还叫道:“让你长着舌头只知道吃干饭,他娘的连人都不会叫了。”

    杨宁大是奇怪,见到院子里除了这几人,四下里并无其他人迹,显得颇有些冷清。

    他缓步走过去,还没靠近,那几人陡然发现,见到杨宁忽然间就冒出来,顿时都目瞪口呆,举着棍子的那人一根棍子停在半空中,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

    几人互相瞧了瞧,那举棍子的已经将木棍丢在地上,转身便要走,杨宁冷冷道:“站住!”

    那人不敢违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尴尬笑道:“世子,您.....您回来了?”

    “为何见着我要跑?”杨宁冷声道。

    “没有.....!”那人堆着笑脸:“是我眼睛不好使,没看到世子,世子您......!”

    “你眼睛瞎了?”杨宁冷笑着往前瞅了一眼,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正堂大门虚掩着,依稀从门缝中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世子,我叫田荣。”那人道:“我这就去禀报,告诉大家世子回来了。”转身又要走,杨宁已经伸手抓住搭在他肩头,淡淡道:“我问你,为何要打他?”

    田荣神色尴尬,讪讪道:“这个.....这个是.....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杨宁身后响起声音:“奉了谁的命令?谁让在这里打人的?”正是顾清菡过来。

    被打的那人已经抬起头,见到杨宁和顾清菡,欢喜交加,颤声道:“世子,三.....三夫人,你们.....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小的可要被打死了.......!”说到这里,竟是流下泪来。

    杨宁心知府里定然发生变故,示意众人不要多说,轻步靠近到厅门外,透过门缝隙,却瞧见屋内竟然跪了一大群人,琼姨娘此时竟然高居正座,左边齐玉背负双手,神情冷傲,右边则是邱总管。

    杨宁并不立刻进门,背负双手,就站在门外,清晰听到琼姨娘声音传出来:“......就是要让你们长长记性,以后谁要在喊一句小公子,外面就是下场。你们中间许多人都是府里买过来的,和牛马没什么区别,听话顺从,唯主子的话是从,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邱总管在旁道:“都听清楚了?三夫人出门在外,府里的事情,暂时就都由琼夫人打理,我再说一句,以后府里没有什么小公子,也没有什么琼姨娘,只有主子和夫人,谁要是再说错话,打一顿是轻的,到时候割了舌头,就不会说错话了。”

    一众丫鬟仆从只是跪在地上,俱不敢吭声。

    “还有,顾清菡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有些人依仗着顾清菡在背后撑腰,对本夫人爱理不理。”琼姨娘尖着嗓子道:“这侯府可不是姓顾,齐玉是你们的主子,他说的话,就是侯府的王法,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众人都“嗯嗯”了一声,琼姨娘尖着嗓子叫道:“都哑巴了?到底听到没有?”

    众人这才齐声道:“听到了。”

    “原来还有力气。”琼姨娘冷笑道:“那刚才为何没力气回答?好得很,邱总管,今晚这些人都不必吃饭了。”

    邱总管咳嗽一声,大声道:“都听到了吧?夫人问话,以后都要大声回答,谁要是有气无力,这饭就别吃了。”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个月的例钱,都扣除一半,算是对你们的惩罚。”

    话声刚落,一人道:“邱总管,这.....这不合适吧?一家老小就指着这点银子吃饭,要是再扣除一半......!”

    “怎么,不满意?”一直没有吭声的齐玉终于开口道:“六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奴才到处都是,你要是不满意,现在就滚。”冷笑道:“段沧海比你们牛气吧?他在侯府吃了多年的饭,还不是一句话,让他像狗一样滚蛋?你们比他还厉害?不想干的,现在就站出来,有多远滚多远。”

    众人面面相觑,可此时却也无人敢反抗。

    “不错,有些人有多远就滚多远。”便在此时,屋内众人听到“嘎吱”一声响,大门已经被踢开,一人背负双手站在门前,面带冷笑,虽然身材并不魁梧,却自有一股凛凛气势。

    琼姨娘等人几乎是同时抬头瞧过来,见到杨宁背负双手站在门前,都是骤然变色,跪在地上的丫鬟和仆从们扭头看过来,看到杨宁,许多人眼中已经显出欢喜之色,更有人叫出声来:“是.....是世子,世子回来了!”

    邱总管也是大吃一惊,脸色微变,但瞬间就堆起笑脸,快步上前,恭敬道:“世子,您可回来了。”

    杨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似乎有人并不希望我回来。”径自往前走过去,跪在堂上的众人纷纷闪开一条路,杨宁走到主座前,也不要看齐玉,盯着琼姨娘,琼姨娘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眸之中满是怨毒之色,亦是看着杨宁。

    “你想干什么?”见杨宁死死盯着自己,眼中满是逼人的寒意,琼姨娘心下有些发虚。

    杨宁淡淡道:“都这么大人了,这点眼力界也没有?还不起来滚到一旁去,这个位置,是你一个姨娘能坐的?”

    “你......!”琼姨娘气急,“齐宁,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我终究是你长辈,你还有没有规矩?”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有没有规矩?”杨宁冷冷道:“锦衣侯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还不滚到一边去。”

    “我不要活了......!”琼姨娘叫道:“咱们找人评评理,你这个不孝之子,竟敢......!”

    “琼姨娘不想活,不知道想怎么死?”杨宁不等她说完,已经打断道:“是想上吊?还是想自己割断喉咙?还是准备跳楼?”杨宁慢悠悠道:“上吊我给你拿绳子,割喉咙我给你拿刀子,要是准备跳楼,我让人给你找梯子,怎么样,你想怎么选?”

    齐玉一直握着双拳,此时终是厉声道:“齐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杨宁冷笑道:“我不在京里的这段日子,想必你们母子欺人太甚的更厉害。”抬手回指跪在屋子里的家仆,“他们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你们有什么资格想让他们跪下就跪下?你们有什么理由相扣工钱就扣工钱?你说他们中有人是买来的牛马,那不过是因为他门家中贫寒,想以此谋生而已,人就是人,与牛马何干?”回头道:“你们都起来。”

    杨宁这一番话,顿时让众人欢欣鼓舞,只觉得世子忽然间变的前所未有的高大伟岸,杨宁一声吩咐,众人纷纷起身来,起身道:“谢世子爷!”

    琼姨娘见此情景,又急又怒,道:“他们只是下人,都不懂规矩,难道我连管教下人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杨宁干脆直接道:“除了你儿子,你没有资格教训侯府任何一人,连一匹马你也没有资格教训。”目光如刀,淡淡道:“你可听清楚了?”

第一一五章 驱逐

    “住口!”齐玉吼道:“这锦衣侯府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没有资格对我娘这样说话。”

    “他没有资格,谁有资格?”一个清冷声音传过来,顾清菡已经从门外缓步走进,俏脸带霜,“齐宁是锦衣世子,将军过世,侯府的一切,自然由世子做主,这难道还有疑问?”一双美眸带着冷意盯着琼姨娘,冷笑道:“琼姨娘,那个位置,难道是你能坐的?”

    邱总管见顾清菡也出现,忙笑道:“三夫人,一路辛苦,你可回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些时日你和世子都不在府里,这帮下人就有些松慢,小公子和琼姨娘也是出面帮忙打理一下。”

    “哦?”杨宁回头道:“邱总管刚才不是说这府里没有小公子和琼姨娘,只有主子和夫人吗?”

    邱总管神色尴尬,却还是勉强笑道:“这只是.....只是一时之计,说到底,还是为了能够打理好侯府。”

    “邱总管,府中下人不守规矩,素来由你管教,似乎也用不着旁人。”顾清菡淡淡道:“而且府里的丫鬟仆从们,都是多年历练,已经养成了规矩,我在府里这些年,也没有见他们有什么疏忽,难道短短时日,他们就都变了?”

    忽见一人上前道:“三夫人,我们都没有什么疏忽,和你在时一样尽心尽力。你走之后,琼姨娘便说府里由她来管,但凡有人不听她话,她就将人逐出侯府。”指着外面被打之人道:“他只是喊了一声琼姨娘,就被打成那个样子。”

    “是啊,三夫人,咱们没有做错事,连段二哥也被他们赶出府了。”

    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其他人顿时都向顾清菡诉苦,顾清菡虽然管理侯府颇为严格,但对下人却十分宽厚,众人对顾清菡是又怕又敬,这些时日琼姨娘母子在侯府无法无天,众人都是一肚子的愤怒和委屈,此刻世子和三夫人都回来,众人便不再害怕琼姨娘。

    琼姨娘在府里本就没有什么威望,与顾清菡的地位和威望天地之别,这些日子趁顾清菡和杨宁离京,在府中大逞威风,此时听得众人七嘴八舌向顾清菡诉苦,顿时心下更虚,却还强撑着颜面,冷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忽听杨宁问道:“你是不是还不起来?”

    琼姨娘此时已经心虚,可还是强撑着道:“我便不起来,你......你又能把我怎样?”对杨宁还是有些忌惮,加了一句,“我是你庶母,你......你不能对我不敬。”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了底气。

    那边邱总管却是连连向琼姨娘使眼色,琼姨娘却装作没看见。

    杨宁微微一笑,脸色忽地一沉,道:“来人!”

    早有几名魁梧的男丁上前,齐声道:“世子有什么吩咐?”

    “将她扯下去。”杨宁淡淡道。

    这些人早就对琼姨娘恨之入骨,世子都发话了,哪有不上之理,六七人甚至争抢着上前,齐玉见状,横身在琼姨娘面前,冷喝道:“谁敢动?”

    他这一声喝,倒是让堂内顿时静下来。

    其余虽然是庶出,但毕竟也是锦衣侯的血脉,与琼姨娘还是有些不同,虽然没有人瞧得上尖酸刻毒的琼姨娘,可是对齐玉还是颇为忌惮,一时那几名男丁却也不敢上前。

    齐玉见状,冷笑一声,正自有几分得意,却不妨杨宁在旁一脚踹过来,他根本没有提防,想不到杨宁说踢就踢,再加上杨宁这一脚不但力道十足,而且速度极快,正踹在齐玉的腰眼,齐玉惨叫一声,已经被杨宁踹翻在地。

    杨宁这一脚看似突然,但却是早有准备,就是瞅准了位置踹过来,虽然不至于要了齐玉的性命,可是却足以让齐玉半天起不来身。

    见齐玉倒地,这一次不用人去扯,琼姨娘自己站起来,急忙走过去扶住,担忧道:“玉儿,你怎样?”

    齐玉此时已经是满头冷汗,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杨宁并不客气,这才一屁股坐了下去,看向齐玉,道:“齐玉,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的背后卖弄聪明,更不要在我背后搞鬼,否则你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可是我现在发现,你的记性很不好,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偏偏做什么,是在显示自己的骨气吗?”

    齐玉忍着疼痛,恨恨看着杨宁。

    “今天大家伙儿都在这里,作为锦衣世子,我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杨宁缓缓道:“大家听好了,被他们母子逐出府的,即刻返回府里,以前干什么,回来之后还干什么。”又道:“你们是否可以找到他们?”

    有人立刻道:“世子,大家伙儿知道您和三夫人回来会主持公道,所以都还留在京里,很容易就找到。”

    “那就好。”杨宁笑道:“大伙儿是不是知道本世子心地善良,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众人顿时都笑起来,不久前这屋内气氛还是压抑得很,此刻却已经变得十分轻松,不少人心里还在想,世子上次被绑架前,浑浑噩噩,和傻子没什么区别,可是经过一遭劫难,如今不但精明干练,甚至对下人也是十分宽厚,这对侯府来说,当然是一大幸事。

    众人笑声,更是让琼姨娘母子显得形单影孤。

    杨宁看向齐玉,问道:“你们在侯府胡作非为,当然不会没有想过我们一旦回来,你们的心思就会付诸东流。可是明知如此,你们为何还要这样做?”冷笑一声,身体微微侧倾,“难道你们觉得,我和三夫人不能回来?”

    琼姨娘和齐玉都是微微变色。

    杨宁看在眼里,心知肚明,淡淡道:“我为何这样说,你们心里有数。今天我不谈过程,只说结果......!”抬手指向大门,“今日开始,本世子将你们母子驱逐出侯府,自今而后,你们与侯府再无半点关系。”

    琼姨娘和齐玉这一下都是勃然变色,琼姨娘已经失声道:“你要.....你要逐我们出府?”

    不但是琼姨娘母子,便是顾清菡和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

    “你听到就好。”杨宁道:“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现在就可以去收拾,我会让人看着你们,该是你们的,你们尽管带走,不过要想从侯府多带走一件东西,那都绝不可能。”

    “你凭什么驱逐我们?”齐玉忍着腰间疼痛叫道:“就算你是世子,你.....你也没资格赶我们走?”

    杨宁耸耸肩,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别的或许做不了,但是驱逐你们出府的权利还是有的。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们,可是你们没长记性,我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知道珍惜,这也怨不得我们。”

    琼姨娘站起身,冷笑道:“太夫人还在,还由不得你和顾清菡在侯府兴风作浪,我这就去找太夫人。”抬步便走,只是走出两步,杨宁已经慢悠悠道:“顺便和太夫人说一声,你们在背后干的那些破事。江陵那边的事情,可别说和你们没有关系,就连人我也带来京城,要对质的话,我现在就派人去将他们带来。”

    顾清菡一愣,看了杨宁一眼,见杨宁冲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琼姨娘犹豫一下,才凶狠道:“可是你要逐我们出府,那也不是那般容易。”过去扶起齐玉,道:“咱们走!”

    齐玉也不多言,跟着琼姨娘出门,到得门前,杨宁已经道:“我再提醒一句,离天黑没有多长时间,今夜子时之前,你们若是还没有收拾好,那就什么也不用收拾了。”抬手指着几个人,“你们现在就去他们的院子,仔细瞧好了,若是他们私带走侯府的一件东西,我唯你们是问。”

    众人见杨宁竟然要将琼姨娘母子驱逐出府,都有些吃惊,但心里却是欢喜得紧,这一对母子在府里阴阳怪气,下人们早就看不顺眼,此时都是振奋,那几人已经齐声道:“世子放心,我们现在就去看着。”

    杨宁抬手道:“大伙儿先都散了吧,对了,派人去找那些被驱逐出的人,让他们都回来。”又指着门外道:“被打棍子的,找个大夫赶紧瞧瞧,还有那个田荣,立刻赶出府去。”冷笑一声,“狐假虎威,老子最是瞧不上这种人。”

    众人这才纷纷出门去,邱总管本也想出门,杨宁已经叫住:“邱总管,你先等一下,有件事情还要和你商量。”

    邱总管转身回来,弓着身子笑道:“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又向一旁顾清菡自责道:“三夫人,你将侯府交给我打理,我.....我没能管好,请三夫人惩处。还有段沧海,小公子......!”

    “可别再称呼什么小公子了。”杨宁淡淡道:“你没听到我刚才已经将他们母子赶出去了?侯府从今以后没什么小公子。”

    “是是是......!”邱总管忙道:“是我疏忽了。齐玉以前和段沧海有些不对付,这次硬是找了个由头将他逐出府,我一直苦劝,可.....可齐玉毕竟是侯爷的血脉,他坚持己见,我也实在没有法子。世子和三夫人回来就好了,我亲自去找段沧海,将他请回来!”

    顾清菡并不理会,只是在一旁坐下,一言不发。

    杨宁盯着邱总管,等他说完,才道:“邱总管,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三夫人也不能回来?”

第一一六章 试探

    邱总管身体一震,尴尬笑道:“世子说笑了,我日夜都在盼着世子和三夫人早日回府。”摇头叹道:“说句不该说的话,世子和三夫人要再不回来,侯府可要被琼姨娘折腾得鸡飞狗跳。”

    杨宁问道:“邱总管,听说你是子承父业,你父亲当年也是侯府的总管。”

    “是啊,我和家父两代人一直都在侯府效命。”邱总管感慨道:“老侯爷和大将军对我们父子恩重如山,此生是难以为报啊。”

    杨宁含笑道:“邱总管,你觉得我和齐玉,谁更适合继承爵位?”

    邱总管一怔,立刻道:“齐玉怎能与世子相比?世子是大将军选定的继承人,于情于理,都是该由世子继承爵位。”

    “邱总管,你这话言不由衷吧?”杨宁笑道:“我问你,你可认识赵渊?”

    “赵渊?”邱总管身体一震,“世子,我......我并没有听过此人。”

    “赵渊是老宅的账房,老宅那边也一直是你在联络,你连老宅账房也不认识?”顾清菡终于冷冰冰问道。

    邱总管闻言,一拍脑袋,道:“是了,三夫人一提醒,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我疏忽,只知道有个赵先生,还真没打听叫什么名字。”

    “既然认识赵渊,当然也认识齐澄。”杨宁道:“邱总管,听说齐泓老总管三年前就已经中风,而且被送到荆州城调养,如今在老宅主事的是齐泓老总管的儿子,叫做齐澄,这个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邱总管皱眉道:“竟有此事?”解释道:“世子,三夫人,老宅那头每年都派人送税银过来,我会亲自盘点查验,可并不曾听说老总管中风了?”

    “你不认识齐澄,又如何知道赵渊?”杨宁淡淡道:“你莫非不知道,赵渊是齐澄所雇?”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是他们送来税银,我与他们对账,他们提到过老宅的账目是有一个叫做赵先生的账房打理。”邱总管面不改色,道:“三夫人,侯府这头事情本就繁多,老宅那头也就疏忽了一些,这终究是我的错,三夫人和世子尽管责罚。”

    杨宁冷笑一声,猛然间厉吼道:“邱总管,你还不老实?”

    这一生中气十足,石破天惊,邱总管吓了一大跳,跪倒在地,“世子,我在府里已经多年,忠心耿耿,对世子所言绝无一句欺瞒。”转向顾清菡,道:“三夫人,您知道我这些年对侯府的忠诚,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你们尽管责罚,可是......!”

    便在此时,却见齐峰进门来,道:“世子,三夫人,琼姨娘和小公子出门了。”

    “他们走了?”杨宁道:“没有去找太夫人?”

    齐峰道:“没有,他们也没有带任何东西,我跟了一段,他们好像是往三老太爷那边去了。”

    “原来是去找帮手了。”杨宁笑道:“如此也好,我正要去找他,他若是自己过来,倒不用我亲自跑一趟。”又道:“带来的那个人,一定要照顾好。”

    齐峰一愣,忙道:“世子放心,我已经.......!”

    不等齐峰说完,杨宁挥手示意他退下,等齐峰退下,杨宁才向邱总管问道:“邱总管,你可知道我让齐峰照顾好谁?”

    “不.....不知!”

    杨宁笑了一笑,慢悠悠道:“你不是没有见过赵渊吗?这次我将他带来了,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顾清菡在旁心下一怔,但她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杨宁的心思。

    杨宁让齐峰照顾的明显是黑氅丑汉,但却借此告之邱总管是将赵渊带来,这明显是在试探邱总管。

    邱总管果然脸色微变,却还是勉强笑道:“世子带了赵......赵先生回来?”

    “可是赵渊招供,他认识你。”杨宁道:“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们在江陵遇到了点事,本世子差点死在那里,幸好老天眷顾,让我转危为安。你可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

    “不.....不知。”邱总管眼角抽搐,“世子吉人天相,不会.....不会有事。”

    杨宁笑道:“你可不知道,老宅那边出了怪事,老总管那个儿子,对了,就是那个齐澄,竟然是冒充的,还有那个赵先生,就是赵渊,原来背后是他主使。我躲过一劫,从江陵太守那里调集了人马,将这帮反贼一网打尽。”身体往前倾,皮笑肉不笑道:“严刑拷问之下,赵渊倒是老实招供了不少,你可知道,他们瞒着侯府,在封邑竟然收了四成的税收,可是为了不让侯府起疑心,这几年他们交给侯府的税银分文不少。”

    邱总管眼角跳动,道:“那帮人.....那帮人真是可恨,就该.....就该全都杀了。”

    “那可不成,要是都杀了,许多真相就问不出来了。”杨宁含笑道:“他们告诉我,其实今年的税银已经送到京城,而且交给了齐家,只是没有交给侯府而已。”

    邱总管道:“难道.....难道......!”

    “难道什么?”杨宁逼视邱总管。

    邱总管忙道:“没什么,世子,那税银如今在哪里?”

    “你放心,税银我会一分不少都取回来,只是暂时存在别的地方。”杨宁道:“对了,赵渊还提到了你......!”

    邱总管豁然变色,失声道:“世子,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诬陷好人,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和他私下联系,世子,这种人就该一刀杀了,绝对留不得。”

    “诬陷好人?”顾清菡在旁冷笑一声,“邱总管,你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又怎知他会诬陷你?你觉得他会说些什么?”

    邱总管一时怔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顾清菡轻叹一声,道:“原来真的是你,原来赵渊在侯府的眼线,竟然是你?”霍然起身,恼怒道:“邱毅,侯府哪里对不住你?除了我,侯府就都是由你打理,你们父子两代人在侯府效命,无论是老侯爷还是大将军,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们,你为何还要吃里扒外,与那帮人勾结在一起?”

    杨宁一番试探,虽然邱总管尚未承认,可是顾清菡已经确认邱总管就是暗中与赵渊勾结的内奸。

    此番在江陵遭遇劫难,这背后竟是有邱总管的影子,这让顾清菡心下恼怒不已。

    邱总管急忙道:“三夫人,我.....我真的没有与赵渊私下联络,我只是想那帮人丧尽天良,定会.....定会恶意中伤我。”

    杨宁叹道:“邱总管,难道要将赵渊带到你面前你才招认?不管怎么说,你在侯府多年,不看在你这么多年为侯府效命的份上,也要瞧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此事尽量低调处理。你若是现在招认,我保证不会伤你,可是要是等赵渊过来对质,我就只有将你们两个交给官府了。”

    邱总管低下头,默不作声,杨宁摇了摇头,大声道:“来人,叫齐峰去将那人带过来.....!”

    “世子,世子,且慢!”邱总管霍然抬头,一脸惊惧之色,颤声道:“我....我不敢隐瞒,其实.....其实这都是.....这都是三老太爷在背后致使,我.....我也是迫于无奈,求你饶我这一遭。”

    “三老太爷?”顾清菡凤目竖起,“邱毅,你可别在这里胡乱咬人。”

    邱毅道:“三夫人,真的是三老太爷致使的。”急道:“三老太爷一心想要让齐玉继承爵位,所以.....所以一直针对世子,我确实认识赵渊,也早知道那个叫齐澄的打理老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那边私增赋税。”

    “三老太爷为何要让齐玉替代我?”杨宁已经收起笑容,冷声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交易?”

    “有,齐玉.....齐玉和琼姨娘答应了三老太爷,只要他继承爵位,将封邑的税收取出一半交给三老太爷。”邱毅道:“三老太爷那边目下只有五百户的税收,等齐玉继承爵位,就会增加到一千五百户,除此之外,江陵那几百顷侯府私田,也会分出一半给三老太爷一房。”

    顾清菡此时气的呼吸急促,酥胸起伏,怒道:“你没有说谎?”

    “绝不敢欺瞒。”邱毅苦着脸道:“琼姨娘还答应,会单独给我两百户,再送我八百亩田地,我....我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被他们拉下水。”

    “这些都是在大将军过世之后商量好的?”顾清菡蹙眉道:“否则大将军在世,你们就算玩弄花样,齐玉也继承不了爵位。可是老宅那边你们已经私下联系了三年,不可能是最近才商量好。”

    邱毅道:“三夫人明鉴,是三老太爷,三年前北汉人打过来,大将军出征御敌,那时候三老太爷就说,大将军浑身是伤,若是修养个几年,或许还能活下去,可是就那般出征,就算没有战死疆场,日夜操劳,也定然活不长久。”顿了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还不快说出来。”

    邱毅忙道:“三老太爷还说,楚国的秦淮军团虽然是大将军为主帅,可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虽然将士们大都对将军十分敬畏,可.....可是难保其中有人对将军心怀不满,将军出征,有去无回,所以在将军出征那一日开始,他就准备让齐玉取世子而代之。”

第一一七章 忘恩负义

    杨宁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父亲过世,还有隐情不成?”

    邱毅急忙道:“不是那个意思,这是当年将军出征的时候,三老太爷找我私下说的。那次三老太爷找我,就是为了.....为了帮齐玉获得爵位。当时齐玉和琼姨娘都在场,他们亲口答应要给我两百户封邑以及八百亩私田。”

    “如此说来,咱们这齐玉公子还真是大方。”杨宁冷哼一声,“可是这与你们私下勾结赵渊那伙人又有什么关系?”

    邱毅犹豫了一下,才道:“便是在那时,有一天三老太爷将我找了去,见到了赵渊,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老宅的账房,老宅那边的变故,三老太爷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他见三老太爷是为了什么?”

    邱毅回道:“具体商议了一些什么,我到如今也不清楚,不过三老太爷嘱咐我,老宅换了总管,让我隐瞒下去,还说这叫未雨稠缪,齐澄和赵渊都会支持齐玉,有那两个人在老宅,就等若将财权控制在了手中。”

    顾清菡蹙眉道:“所以这三年你就一直隐瞒下来?”明白过来:“江陵那边有人到侯府来告状,也是你打发走的?”

    “是......!”邱毅低头道:“来了有两三次,我都告诉他们会解决,然后打发他们回了江陵,老宅那边知道这事儿,就.....就在那边处理了。”

    “邱毅,你作恶多端,可知道害死了多少人?”顾清菡气急,“这几年封邑增加赋税,封邑上的百姓对我们侯府怨声载道,老侯爷和大将军多年积攒下来的清誉,被你一手败坏。还有什么,都自己招认出来。”

    邱毅更是低头道:“其他的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不清楚?邱总管,我劝你还是坦白的好,真要交给官府,可不会像我们这样温和。”杨宁一根手指塞进耳孔里,悠然道:“你可别告诉我,忠陵别院那件事儿,与你没有干系?”

    邱毅身体一震,杨宁已经接着道:“我当时就怀疑,刺客对忠陵别院地形那样熟悉,甚至连我在哪间屋里住着都一清二楚,那定然是有内鬼告诉了他信息,我本来还怀疑是齐玉搞的鬼,可是齐玉并没有去过忠陵别院,他也没有资格先进去踩点。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是你邱总管所为,你是侯府总管,我们前往忠陵别院之前,你是去过别院做了安排,对那里自然十分熟悉,只不过我当时还没有想通你那样做的理由,只能是怀疑。”

    “世子,是.....是三老太爷吩咐的。”邱毅冷汗如雨,参与刺杀锦衣世子,这可就是大大的死罪,辩解道:“刺客是三老太爷派人找过来的,三老太爷一开始只是让我去将别院的格局画下来交给他,我.....我并不知道他要派人行刺世子,否则......否则我万不会听从他的吩咐。”

    “那老宅故意将税银送到三老太爷那边,让我们误以为税银没有送来,亲自前往江陵,这总是你安排的吧?”杨宁道:“你该不会说这也是三老太爷的安排。”

    邱毅苦着脸道:“确实是三老太爷的安排。三老太爷说,只要侯府陷入困境,没了银子,就会指望江陵送来的税银,税银迟迟不到,三夫人一定会着急,我只要.....只要在旁煽风点火,三夫人就会亲自前往江陵,而.....而三夫人也不会丢下世子,定会带着世子一同前往。”

    “里外勾结,故意将我们骗过去,然后在那边设下陷阱。”杨宁笑道:“你们觉得万无一失,若是我们死在那里,一切正合你们意,就算活着回来,因为有把柄抓在你们手中,你们想怎样无法无天,我和三夫人也不敢管,是不是这样?”

    邱毅低头讪讪道:“三老太爷是.....是这般安排。”

    “你把所有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似乎所有的责任都在三老太爷那边。”顾清菡冷声道:“可是你忘恩负义,吃里扒外,难道就没有一丝良心不安?这些年,难道我对你有过亏待?你在府中中饱私囊,贪墨了不少银钱,甚至在外购置了几处院子,我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揭穿,无非是瞧在你父子两代人为侯府效命的份上,可是你得寸进尺,胃口越来越大,为了一己之私,竟然陷害世子,坑害侯府,我顾清菡真是识人不明,信错了你这样的小人。”

    邱毅颤声道:“是我糊涂,世子,三夫人,求你们看在我们父子为侯府效命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如何发落,先不用着急。”杨宁似笑非笑,“就看你接下来如何表现了。”高声道:“来人啊,将邱总管先带下去,好生看护。”

    齐峰从外面进来,扯了邱毅下去。

    杨宁见顾清菡神情黯然,劝道:“三娘,你也不用多想,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宁儿,我只是没有想到,邱毅会这样做。”顾清菡苦笑道:“三老太爷是族中长者,可是.....可是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侯爷和大将军泉下有知,又如何能够瞑目。”

    “人心难测,三老太爷.......!”杨宁正自说话,忽地感觉胸口一阵抽搐,接着又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疼,难受至极,抬手捂住,顾清菡见杨宁眉宇间带有痛苦之色,急忙起身,上前扶住,担忧道:“宁儿,你.....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杨宁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稍稍恢复一些,勉强笑道:“不用......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他却感觉到那股抽搐感正是来自丹田,心下有些骇然,暗想总不至于是丹田劲气发作吧?

    脑中又想到木神君,被那老怪物枯木手所伤,早先发作过两次,不过此后已经有许久没有发作,杨宁几乎都忘记自己身中枯木手,此时胸口忽然这般刺疼,却不知道究竟是枯木手伤势发作,还是丹田劲气发作。

    忍不住想到唐诺,那女子答应半个月就能赶到京城,如今前后也已经十天左右,只盼唐诺能信守诺言,早日过来帮助自己疗伤。

    他胸口刺疼一阵一阵,一时还停不下去,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顾清菡焦急万分,便要派人去找大夫,杨宁摇头道:“三娘,不用请大夫,我歇歇就好。”心里很清楚,自己这种伤势,就是唐诺也不能手到病除,更不必说寻常大夫了。

    顾清菡扶着杨宁到了偏厅,里面有着软榻,杨宁躺下后,过了一阵,刺疼感才减轻不少。

    “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清菡见杨宁眉宇间痛苦,眼圈一红,“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是不是上次那帮人伤了你?”拿了手绢,帮杨宁擦拭额头脸上的冷汗,那手绢是她贴身之物,带着淡淡的女人体香。

    杨宁不想让顾清菡太过担心,柔声道:“可能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气息不顺,我已经好多了。”转变话题问道:“三娘,今天我没有和你商量,将齐玉母子逐出门,你会不会怪我?”

    “他们都想害死你,只是将他们逐出门,已经算客气了。”一提到齐玉母子,顾清菡便有几分气恼,又道:“宁儿,今天你做的对,果断干练,和大将军越来越像了。”

    杨宁心想我做事素来如此,脸上却是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三娘身边,也学会了三娘的干练。”

    “还学会掉书文了。”顾清菡见杨宁气色好转,微宽了心,娇柔一笑,“宁儿,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紧?”探手在杨宁额头摸了摸,感觉并不发烫,更是放心了些。

    “真的没事。”杨宁道:“对了,三娘,咱们回来,还没去见太夫人,要不要先去见她老人家?今天的事情,也总要向她说一声。”

    “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见太夫人。”顾清菡起身道:“事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亲自去说。”依然担心道:“宁儿,你真的没事吧?”

    “真的没事。”杨宁笑道:“等你回来,我一定活蹦乱跳。”

    顾清菡嫣然一笑,明艳娇美,这才转身,扭着腰肢,风姿绰约离开。

    杨宁躺在软榻上,心下却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心,今次的发作比之此前颇有些不同,那种刺疼感不但更加严重,而且持续的时间也长了不少,更可恶的是现在还弄不清楚到底是枯木手所致还是丹田劲气所致。

    连日赶路,他倒也真有几分疲倦,躺在软榻上,本想眯一会儿,却不知不觉中沉沉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耳边有人叫喊,睁开眼睛,却见齐峰就站在边上,坐起身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下来,厅里点了灯,见齐峰一脸凝重,不由问道:“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齐峰苦着脸道:“世子,跟天塌下来也差不多了,小公子和琼姨娘回来了,还带来三老太爷。”

    杨宁精神一震,从软榻下来,道:“我正要找他。”

    “不止三老太爷。”齐峰道:“齐家的长老们也都来了,有十几个人,齐家在京中的长者,几乎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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