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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八章 一刀两断

    锦衣侯府正堂之内,此时却是黑压压一片人,堂内左右八张雕花大椅上,俱都坐了一名长者,各人身后,亦有不少人站着,或老或少,济济一堂。

    齐家三老太爷坐在左首上方,锦衣裘帽,布满皱纹的苍老脸上,一脸冷色。

    三房的五爷并不在场,但六爷却是站在三老太爷背后,一脸戾气,在他身边,齐玉也是一脸寒霜。

    堂内左右各有两支灯架,点了四盏油灯,倒也是将堂内照的十分明亮。

    杨宁进到正堂之时,堂内还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颇有些哄杂,等到杨宁出现,所有声音立刻停歇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盯在了杨宁的身上,表情各异,三老太爷瞧了一眼,冷哼一声,抬手抚须,一副老成持重之感。

    杨宁扫视一圈,含笑道:“齐家的老少爷们都来了?”拱了拱手,道:“齐宁向诸位长辈见礼了。”

    齐家是大族,除了嫡系几房之外,尚有诸多偏方枝叶,根源几乎都是在江陵一带,不过随着老侯爷入京,齐家两代锦衣侯都是大楚栋梁,齐家各支抱着大树好趁凉,也都纷纷迁徙到了京城。

    锦衣侯未必会给这些旁系枝蔓多少好处,但毕竟也是同族中人,而且借着是锦衣侯的亲眷,在京城做事,也多少会方便许多,其中亦有不少人在各个衙门担任职务,亦有不少人则是在京城经商。

    三老太爷一房倒是以经商为主,相较于锦衣侯府只有两处铺面,三房在京城的铺面却是多出不少。

    锦衣侯在世的时候,齐家嫡系旁支男女老幼自然以锦衣侯为主,不过三老太爷在老侯爷过世之后,已然是成为了齐氏家族的族长,族内事务,三老太爷却都会过问插手。

    杨宁打了声招呼,却并无人回应,不少人都撇过了头去。

    杨宁淡淡一笑,径自往正首主位走过去,刚要坐下,六爷已经冷笑道:“且慢,齐宁,你不睁眼看看,族中老少都在这里,今天开的是族会,你敢坐在主座?”

    杨宁根本没有搭理,径自一屁股坐了下去,堂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都别说了,这是锦衣侯府,我自己的地方,别说坐着,就是躺着,你们也无权干涉。”杨宁靠坐在椅子上,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悠然道:“各位叔叔伯伯搞这么大阵仗,同时到来,不知意欲何为?侯府的饭口已经过了,有人若是没吃饭,可就对不住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显出恼怒之色,更有人连连摇头。

    一名长者咳嗽两声,道:“齐宁,你既然是世子,就该有世子的样子,如此不成体统,被外人知道,咱们齐家......!”

    他还没说完,杨宁已经打断道:“劳驾,你又是谁?”

    长者一怔,三老太爷终于开口道:“你不用管他是谁,齐家老少爷们今天大都已经在场,你也不会都认识。”

    “那倒也是。”杨宁笑道:“三老太爷是族长,族中事务,都是三老太爷一手遮天,认不认识别人也无关紧要。”

    六爷闻言,怒道:“齐宁,你说话客气点,还懂不懂规矩?”

    他上次被杨宁一顿爆揍,打破了脑袋,心中对杨宁是恨之入骨。

    “齐松,你不必多言。”三老太爷神情阴沉,看向杨宁,问道:“我问你,要将齐玉母子逐出侯府,是你的主意?”

    杨宁瞥了齐玉一眼,见齐玉正恶恨恨地瞧着自己,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是我的主意。”

    堂内一片哄然。

    “齐宁,你父亲的丧事刚刚办完,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对自己的骨肉兄弟下手,还有没有天良?”三老太爷愤怒道:“你心胸狭窄,不容他人,锦衣侯的声誉,便要断送在你的手中。”

    杨宁晃着二郎腿,问道:“我让他们今晚子时之前滚出侯府,应该剩不下一两个时辰,三老太爷,你领着一大帮子人过来,是不是要为他们母子说情?”

    三老太爷冷笑道:“说情?老夫还需要向你说情?”

    “哦?”杨宁道:“那三老太爷的意思是什么?”

    “你犯下大错,我身为齐家的族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三老太爷冷冷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的话,再向他们母子道歉,念你年轻不懂事,此事就到此为止。”

    杨宁似笑非笑道:“如果我不这样做呢?”

    三老太爷也不回答,颤巍巍起身来,拄着拐杖,环视一周,道:“齐家的老少爷们,大家今天在这里,有些事情老夫就摆在台面上说。”咳嗽一声,才道:“锦衣侯当年出征之前,找老夫谈了一夜,嘱咐老夫几件事情。”

    所有人都瞧着三老太爷,堂内一片肃静。

    “锦衣侯当时最为担心的就是齐宁,大家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所以锦衣侯觉着,如果让齐宁继承了爵位,懵懂无知,不但会遭人耻笑,恐怕在他手中,锦衣侯的名声也会彻底败落。”三老太爷叹道:“锦衣侯那时候就有让齐玉继承爵位的想法,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两兄弟比较,齐玉无论在哪方面都远胜齐宁。”

    六爷已经高声道:“不错,齐玉聪明懂事,德才兼备,反观齐宁......!”瞥了齐宁一眼,冷笑道:“他此前做过败坏家风的事情还不多吗?”

    杨宁只是带着浅浅笑意,并不说话。

    “锦衣侯那时候就托付老夫,如果齐宁改过自新,族中上下自然尽力相助,可是如果齐宁一直懵懂无知,就让老夫主持,帮助齐玉继承爵位。”三老太爷苦笑一声,“齐宁是嫡长子,我不忍轻易破了门风,所以这几年一直都等着他成长起来.....!”摇头道:“可是一番苦心,付诸东流。次子自从锦衣侯过世之后,变本加厉,不但目中无人,而且不敬长不爱幼,如今更是胡作非为,要将齐玉母子驱逐出府,大家心里自由一杆称,掂量掂量,这是对是错?”

    众人一阵议论,大都是对齐宁大加指责,除了少数几个人沉默,几乎是一边倒支持三老太爷。

    “这种兄弟相残的丑事,绝不能发生在我们齐家。”三老太爷年纪虽大,但声音却还响亮:“而且锦衣侯临行前,嘱咐过老夫,就担心有人欺负齐玉是庶出,会对他们母子不公,让老夫多加照顾,只要老夫有一口气在,就不能任由某些人胡作非为。”

    杨宁笑道:“三老太爷,你说都是父亲嘱咐你的,不知道当时还有谁能作证?”

    “这不需要人作证。”三老太爷语气强硬,“齐宁,老夫说了,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向他们母子道歉,老夫可以暂时不追究,可是......!”

    “那就不用多说了。”杨宁脸色也冷下来:“我说过的话,就不会收回。如今锦衣侯府是我做主,齐玉母子是我驱逐出去,过了子时,他们若还留在府里,我就打断齐玉的腿,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堂内一片哗然。

    “你......!”三老太爷气得脸色通红,怒道:“好,齐宁,你既然这样,可别怪老夫不客气。”大声道:“老夫是族长,今天大伙儿都在,老夫要将齐宁逐出齐族,自今而后,齐宁一脉,便不是我齐家的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变了颜色。

    谁都知道,这种世家大族,非比寻常,有族中之名,整个族群就是根基,无论好歹,总归是树有根泉有源。

    一旦被逐出家族,便是孤家寡人,自今而后,在得不到整个家族的庇护,对于一般世家大族来说,被逐出族,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失去了家族的资源以及庇护,特别是在如今这个世道,几乎是寸步难行。

    齐家却又有些不同。

    锦衣侯一脉毕竟是有爵位在身,虽然锦衣侯一脉也需要齐氏家族为根基,但是齐氏一族如今能够盛极一时,也确实是依赖两代锦衣侯的地位人脉,如果是在从前,齐氏一族依赖锦衣侯一脉都来不及,更别说要将锦衣侯一脉驱逐出族。

    便是如今,锦衣世子虽然看似蛮横,但毕竟是要继承爵位之人,将之逐出族门,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锦衣一脉没了根基,而齐家一族,也等若砍倒了赖以乘凉的大树。

    而三老太爷作为齐族族长,确实有权驱逐族中子弟出门。

    堂内一时静的可怕。

    杨宁缓缓站起身,盯住三老太爷,一字一句问道:“你说要将我逐出齐族?”

    三老太爷看似混浊的一双老眼也是盯着杨宁,冷冷道:“这是你咎由自取,你迟早会惹出大祸,齐族已经容不下你,除非你向族中老少低头认错,否则老夫绝不更改决定。”

    杨宁神情冷峻,扫视一圈,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众人大都是低头,不敢说话。

    杨宁忽地取出寒刃在手,逼视三老太爷,问道:“我再问你一句,这是你做出的决定?你不更改?”

    三老太爷见杨宁拿出刀子来,不由后退一步,“你.....你要做什么?”又道:“你还敢拿刀威胁老夫?你听仔细了,今日老夫将你驱逐出门,自今而后,你齐宁一脉,不再是齐家的人。”

    “喀!”

    杨宁手一挥,刀光闪过,已经切断了一只椅把,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只见得杨宁目光如刀,在堂内众人身上扫过,一字一句道:“自今而后,就如这一刀,锦衣侯府与齐氏一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贫富各谋其道,生死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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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收归其主

    三老太爷似乎也没有想到杨宁会如此决然,怔了一下,整个堂内一时间死无声息,所有人都是呆住。

    半晌,三老太爷嘴角抽搐,道:“你能做的了这个主?”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去问问太夫人的意思。”

    “不用问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杨宁身上,并未注意,听到声音,目光齐刷刷地冲门外瞧过去。

    只见到身材婀娜的顾清菡此时正搀扶一人进来,那人身材矮小,驼背十分严重,满头白发,乍一看去,宛若侏儒一般,可是看到此人,堂内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站着的人立刻站直了身子,在椅子上坐着的那几名家老,也都起身来。

    锦衣侯府太夫人却是在这个时候亲自出来。

    杨宁看到几乎缩成一团的太夫人,不知为何,便感觉背脊有些发毛,犹豫一下,快步上前来,恭敬道:“祖母!”

    太夫人只是微微颔首,她双目已盲,不能视物,在顾清菡的搀扶下,走到了主座边上,转身坐下。

    她身体瘦弱矮小,坐在椅子上,十分的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可笑,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是十分敬畏。

    “太夫人......!”三老太爷先前盛气凌人,此刻语气却是和缓得很,“齐宁这孩子,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这才说了几句,你看看他.....哎,太夫人,他竟然还嚷着要脱离齐族......!”

    堂内许多人心里本来还忐忑不安,听三老太爷语气缓和,微松了口气,暗想真要将锦衣世子逐出齐族,那齐家就没了大靠山,这对大伙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锦衣世子虽年轻,甚至有些狂傲,但锦衣侯这个爵位毕竟是朝廷封赐,是齐家的一块金字招牌,有这块招牌,这些年来大伙儿办事都容易许多,真要摘了,齐家各路人马必将利益受损。

    只是三老太爷身为族长,在族中势力甚强,谁也不敢为了杨宁而去得罪三老太爷。

    此时太夫人出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不少人心下满含期望。

    太夫人微微抬头,终于开口道:“景儿过世,齐宁是锦衣世子,我这个老太婆已经是形同废人,没有精力过问侯府的事情。今日出来,只是要告诉大家,从今以后,侯府的一应诸事,都由齐宁做主,他的决定,就是侯府的决定。”

    众人本来还满含期望,太夫人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杨宁本还以为这老太婆突然出现,搞不好就要坏事,却没有想到她竟当众偏护自己,大感意外。

    “逐出齐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既然是齐宁所作决定,齐玉今夜就出府。”太夫人声音苍老,而且十分缓慢,但每一个字都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力,“既然齐族要将齐宁逐出齐族,那以后就没有牵连了。”

    三老太爷亦是变色,失声道:“太夫人......!”

    太夫人缓缓道:“今日之事,是齐族抛弃齐宁,并非齐宁自绝齐族,你们都在场,也都知道事情缘由,是是非非,各人心里有杆秤就好。”

    齐玉此时已经冲上前,跪倒在地,“祖母,齐宁是你的孙子,难道齐玉不是?”

    太夫人伸出干枯的手,招了招手,齐玉跪着挪近过去,他万想不到自己竟真的要被逐出侯府,又是愤怒又是害怕,此时只盼太夫人能够开口留住自己。

    太夫人那干瘪的手在齐玉脸上轻轻抚摸,轻声道:“你哥哥的决定,我一个老太婆不能反对,你要记住,他是锦衣世子,锦衣侯的衣钵,由他继承。你做错了事,自然要有惩罚,他今日逐你出门,他日你若是能改过自新,未必没有重回门户的机会,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争气,你可明白?”

    齐玉眼泪落下,双手握拳,全身发抖。

    太夫人轻轻拍了拍齐玉的脸,起身来,道:“清菡,扶我回佛堂。”

    顾清菡忙搀扶住太夫人,众目睽睽之下,太夫人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堂内沉寂一阵,杨宁才扫视一圈,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情吗?大家以后各走各道,我不会再牵累你们,当然,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锦衣侯府的大门对你们也是关闭的。”

    三老太爷一脸怒色,一抖衣袖,转身就走,齐玉见状,急忙跑上前,拉住三老太爷衣袖,惊恐道:“三老太爷,您.....您不管了?”

    “齐宁已经不是齐家的人,老夫管不了他。”三老太爷恨恨道:“大伙儿都走吧,既然不让我们上门,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瞪住杨宁,道:“你小子好自为之,可莫让锦衣侯府家破人亡。”

    其他人见此情状,有人摇头有人叹息,纷纷出门,三老太爷正准备离开,杨宁淡淡道:“三老太爷别急着走,你好像还忘了些事情。”

    三老太爷皱起眉头,扭头道:“什么事情?”

    “银子。”杨宁重复道:“税银!”

    三老太爷身体一震,杨宁淡淡道:“既然都已经没有瓜葛,侯府的税银,当然不能放在你的家中,是我派人去取,还是你们派人送过来?我这边还要仔细对账,少了一文钱,那都不成。”

    齐家六爷在旁冷笑道:“税银交给你,岂不被你败光?就是担心你胡作非为,所以才将税银放在那头。”

    “侯府的税银,如何折腾,是侯府的事情,不劳外人指手画脚。”杨宁笑道:“据我所知,你们三房每年有五百户赋税,自今而后,当然不可能再有了。”

    “你敢!”三老太爷老脸一沉,“这是老侯爷定下的规矩,莫说是你,就算是你的父亲,也没有资格收回去。”

    此时不少人已经出门,却还有稀稀落落一些人尚在屋中,听杨宁要收回三房的税银,都留在边上观看,甚至有人幸灾乐祸。

    齐族在京中嫡系旁支加起来也有二三十户人家,大都只是借着锦衣侯族人这面旗子做些事情。

    侯府本就苛简,这些旁支近亲还真没有多少直接得到侯府的好处,唯独嫡系三房早在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分到了五百户赋税,主要是因为三房人丁众多,一家老小在京中的开销不在少数。

    虽然同属一族,但三房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其它各支口中不说,心里难免嫉妒,此时听杨宁要收回五百户,有人心中大是痛快。

    杨宁道:“老侯爷当年给你们三房五百户,可不知道有朝一日你会将我逐出家族。我如今不是你们齐族的人,当然没有必要再供养你们白吃白喝。你莫忘记,这三千户封邑,是封给锦衣侯府,封邑的税银,自然由侯府支配。祖母刚也说了,侯府以后由我当家做主,那些赋税自然也由我支配,我要收回五百户,天经地义。”

    要被这样收走五百户赋税,无疑是用刀挖心,齐家六爷齐松如何受得了,咆哮道:“齐宁,你胡作非为我们管不着,可是你要抢走我们的东西,我们和你拼了。”

    “你还要不要脸。”杨宁冷笑道:“你的东西?什么时候侯府的赋税成了你们的东西?”在边上一张椅子坐下,道:“封邑是朝廷赐封的,如今有人要霸占封邑赋税,不知道朝廷知晓,又会如何决断?你们并无官身,一介布衣,如今竟要欺负到锦衣侯府的头上来,朝廷自然会为侯府做主。”

    三老太爷脸色气的发白,顺了顺气,才道:“齐宁,你是真要做绝?”

    “做绝?”杨宁脸色一寒,“我再叫你一声三老太爷,把事情做绝的,究竟是谁?你有没有看到邱毅?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告诉你,他被关在了柴房,还有江陵的赵渊和那个假齐澄,你可认识?对了,忠陵别院,本世子差点被人刺杀,刺客为何会对别院那般熟悉,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勾当?”

    他目光如刀,盯着三老太爷眼睛。

    三老太爷身体抽动,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啊啊”声音,嘴巴一时合不上,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好在齐松反应倒快,出手扶住,见三老太爷眼睛翻白,惊道:“爹,爹,你怎么了?”大叫道:“快来人,扶我爹去看大夫,爹,你可别吓我......!”

    当下有数人跑过来,七手八脚抬起了三老太爷,匆匆离去,其他人也知道留下无益,纷纷离去,只是片刻间,正堂内外便空寂无声。

    杨宁压抑多日的恶气一朝出了,只觉得说不出的通快,回头不见齐玉,知道也是趁乱离开,叫道:“齐峰!”

    齐峰就在不远处,小跑过来,一脸笑意:“世子爷,小的在这呢。”伸出大拇指,“世子爷,今天可是真的解恨,他们一直对侯府指手画脚,就想多占侯府的便宜,这下子好了,将他们五百户都收回来.......!”却亦是觉得痛快无比,哈哈笑了起来。

    “两件事!”杨宁道:“第一件,子时之前,将那对母子赶出侯府,第二件事,召集人手,明天一早,去那边运回税银,记住,这一次是三千户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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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猛虎归来

    杨宁知道顾清菡目下最缺的就是银子,所以打定主意,次日一定要将税银尽数取回来。

    只是今天太夫人的态度,倒也出乎杨宁意料,太夫人当众表态将侯府交给杨宁,还真是让杨宁有些措手不及。

    虽说齐景死后,侯府迟早是要交给锦衣世子,但太夫人如此痛快,总让杨宁感觉有些怪怪的。

    毕竟在此前不久,锦衣世子还只是众人眼中一个近若傻子的家伙,这一点太夫人不可能不知晓,这才短短时日,就将侯府交了下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大出意料之外。

    不过与齐族断绝关系,倒还真是让杨宁心下畅快。

    那帮人趋炎附势各怀鬼胎,若是一直缠在一起,杨宁对齐家只能是越来越反感,可是如今斩断了关系,就只留下了单门独院的侯府一脉,杨宁不但感觉身上轻松下来,亦对锦衣侯府有了新的感受。

    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灵魂附身在一个叫做小貂儿的家伙身上,那时候就知道想要再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几无可能,既然到了这个时代,要做的便是生存下去。

    因为营救小蝶,莫名其妙地成了锦衣侯世子,一开始的时候,杨宁只不过是想借助锦衣侯府的力量找到小蝶,那时候就一直想着找机会溜走,从无打算会在侯府长留下去。

    可是这些日子下来,杨宁有时候甚至产生自己本就是侯府一员的错觉,特别是切实感受到的顾清菡对自己的关护,让杨宁时不时心中泛起暖意。

    侯府处在危难之时,三老太爷那干齐氏族人心怀鬼胎,齐玉母子鬼鬼祟祟,杨宁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横空出现,那位真正的锦衣世子终究还是难逃毒手,而顾清菡只怕也要落个极为悲惨的下场。

    他对锦衣侯府本来没有多少认同感,可是如今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这座庞大且尊贵府邸的最大一根支柱,如果自己撒手不管,这座府邸随时就面临着崩塌的危险。

    人心险恶,杨宁实在不想顾清菡甚至侯府那些无辜的人们身陷绝境。

    没有了齐氏族人的牵绊,杨宁还是愿意继续留在侯府,至少尽力将锦衣侯府带出低谷,即使不能如愿,到了最危难时候,最不济带着顾清菡离开。

    既然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与其换到其他环境,还不如就在这起点极高的地方开始。

    虽然这个位置坐上去有些烫屁股,但他明白,人生处处都充满了挑战,也处处都充满了险恶危机,最初在会泽城做一个不起眼的乞丐,都陷入争斗,与其做普通人艰难生存,倒不如就从一名世子开始自己新的生命。

    他正自寻思,忽听耳边传来声音:“宁儿,你怎么了?”

    杨宁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清菡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身边,夜色幽幽,一丝月光照在顾清菡粉嫩玉颊上,娇美之中带着一种少妇自有的妩媚。

    “叫你半天,你也没答应,在想什么呢?”顾清菡轻声问道。

    杨宁笑道:“三娘,连日赶路,十分辛苦,你还没有休息呢?我没想什么,只是准备明天一早去那边将税银取回来。”

    顾清菡幽幽叹了口气,道:“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以后咱们更要小心,我只担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三娘,你错了,不会善罢甘休的是我们。”杨宁冷笑道:“那个老东西差点害死我们,我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顾清菡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太夫人似乎......似乎对齐玉还有些怜悯。”

    “毕竟也是她的亲孙子,只是太夫人为何也同意我将他们母子逐出侯府?”

    “你还不懂太夫人的苦心?”顾清菡道:“说你糊涂吧,你有时候聪明得紧,可要说你聪明,你有时候又糊涂起来。”抬起玉臂,将腮边一绺青丝撩到耳后,风情无限,“太夫人这是要为你立威,当众将侯府交给你,而且由你将齐玉逐出侯府,本就是要让你在侯府一言九鼎。”

    “原来如此。”杨宁叹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担起胆子。”

    顾清菡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俏皮道:“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怎么,现在心虚了?”

    “才没有心虚。”看到这美艳少妇娇俏模样,杨宁心下一荡,“反正有三娘在旁边帮着,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有你在身边,我便什么也不怕了。”

    “现在也变得油嘴滑舌了?”顾清菡娇柔一笑,却又微蹙眉道:“只是今天太夫人那句话,你也不能当做没听见。”

    “哪句?”

    “太夫人对齐玉说过,他要是知错能改,还能有重回侯府的机会,这话既是说给齐玉听,也是说给你听。”顾清菡低声道:“他便再不是,也终究是你的兄弟,你对他也不能太过绝情。”

    杨宁皱眉道:“三娘,别人不知,你心里清楚,如果被他得逞,他能放过我?对这种人太过心软,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知道你的心思。”顾清菡轻叹道:“但你也不能不顾及太夫人的感受。齐玉自小锦衣玉食,没有受过苦楚,这般将他们扫地出门,我只担心......!”

    “你啊,就是心太软。”杨宁叹道:“别看你平时有时候一副冷若冰霜模样,其实你心肠最软......!”

    顾清菡柳眉竖起,瞪着杨宁,“你说什么?冷若冰霜?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作势要伸手去扭杨宁耳朵。

    杨宁举手投降道:“是我错了,三娘别生气。”随即问道:“三娘,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样吧,我派人先给他们在外面找个住处先住下,先晾一段时日,瞧瞧他们母子到底有没有改变。”顾清菡轻声道:“若是真的有改过之心,让人先给齐玉谋个差事,总不能让他们饿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杨宁摇摇头,道:“既然三娘都这样说了,就先这么办吧。”

    便在此时,就听到脚步声响,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世子爷,你们回来了。”脚步匆匆,两人抬头瞧过去,只见段沧海和赵无伤一前一后过来。

    杨宁发现段沧海走路虎虎生风,赵无伤却软绵绵的,刚柔分明,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段二叔,你们回来了。”

    段沧海和赵无伤上前过来行礼,杨宁已经扶住道:“千万别这样,这阵子让你们受委屈了。”

    段沧海笑道:“我根本没当回事,只当是出去躲几天清闲。”指了指赵无伤,“倒是这家伙,小公子也没有赶他出府,他也跟着我屁股后面跑出去,陪着我喝了几天酒。”瞪着赵无伤道:“我说老赵,这几天酒钱都是我掏的,你喝的比我还多,我这人也不怕吃亏,回头掏一半酒钱还给我。”

    赵无伤面无表情,淡淡道:“要命一条,要银子......没有!”

    段沧海骂道:“你这狗东西,这辈子一毛不拔,除了我这冤大头,估摸着也没人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赵无伤看了段沧海一眼,淡淡道:“有你一个朋友,已经足够!”

    他这话一说,段沧海怔了一下,随即摸着粗须道:“你觉得这一句话就能躲过酒钱?没门。”

    杨宁看到这两人,只觉得心情特别舒畅,问道:“是有人去找你们回来的?”

    “不是,我们就在前面那条街上的一家酒馆喝酒,世子爷要回府,肯定要经过那里。”段沧海笑道:“所以我们只是耐心等着世子爷回来。别人不要咱们,我自信世子爷应该还会让我们留下。”

    杨宁哈哈大笑,道:“段二叔,从今以后,我还真只能靠你们了。我已经被逐出齐氏家族了,锦衣侯府,从今以后就是单门独户了。”

    段沧海一怔,杨宁简略了说了一遍,段沧海微微颔首,道:“世子爷,咱们几个当年留在侯府的时候,就已经立下决心,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侯府门前。”郑重道:“段沧海定当效忠世子爷,虽死不悔!”单膝跪了下去。

    赵无伤也已经单膝跪地,吐字如金:“不悔!”

    杨宁白了赵无伤一眼,暗想你这不悔到底是什么意思,话都没说清楚,解释权都他娘的在你嘴里。

    他迅速上前,便要扶起两人,可是不动还好,直往前踏出一步,便感觉胸口一阵刺疼,这一阵刺疼来得极其突然,杨宁全身一颤,弯下身,抬手捂住了胸口。

    “宁儿......!”顾清菡惊呼一声。

    段沧海发现有异,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杨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满脸痛苦之色,身形摇摇欲倒,一个箭步冲上,扶住杨宁,一只手已经抓住杨宁左手,手指搭在杨宁的手脉处,只触碰了一下,脸色骤变,沉声道:“快扶世子躺下!”

    赵无伤也已经上前,两人扶着杨宁躺下,段沧海已经扯开杨宁胸前衣襟,露出胸膛,一掌拍在了杨宁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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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大光明寺

    顾清菡见杨宁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颜色泛白,身体甚至在轻轻抽动,眼泪都流出来。

    段沧海手掌拍在杨宁胸口,神情凝重,但很快脸色便即大变,似乎是想收掌,可是手臂一下子却没有提起来。

    赵无伤忍不住叫了一声:“二哥......!”

    段沧海身体颤动,忽见他身体后仰,手掌脱离胸口,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道:“好....好厉害!”

    “沧海,到底怎么回事?”顾清菡急忙问道。

    段沧海神情严峻,道:“三夫人,世子爷的任脉和冲脉出了大问题。”

    “什么意思?要不要紧?”顾清菡对经络实在是知之甚少,听不明白,心下焦急万分:“沧海,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杨宁此时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人却已经昏迷过去。

    “三夫人,请大夫根本无济于事。”段沧海苦笑道:“这并非疾病,那些大夫根本不懂如何诊治。”

    “实在不成,就说是.....是太夫人身体不适,请太医过来,等太医过来,再......!”

    段沧海道:“没有用的。三夫人,你有所不知,世子爷丹田内,储存有大量真气,而且这些真气并不纯真,乃是几股真气混合在一起,丹田内的真气加起来,远在我之上。我本想以自身真气压住,可是.....可是刚才一碰上去,连我的真气也被吸纳进去。”

    “吸纳真气?”赵无伤骇然道:“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段沧海正色道:“其实上次我就发现世子体内真气问题,这些日子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世子体内真气虽然危险,但短时间内应该还不至于出大问题,可是.....可是如果我没有猜错,世子的任、冲二脉出了变故,这才导致丹田异常。”

    “出了什么变故?”顾清菡急问道。

    “任脉和冲脉,乃是奇经八脉之中的两支,任脉起于胞中,交于足阳明经,途中经过膻中丹田。”段沧海肃然道:“冲脉亦是与任脉一般,在膻中有交汇,任脉被称为阴脉之海,冲脉则被称为血室,都是关乎生死的大脉。”

    顾清菡焦急万分,道:“我听不懂这些,你就说宁儿会怎样。”

    “人体是个大阴阳,阴阳调和方能健康,但现下任脉受损,便是损阴,阳脉太甚,世子本就危险,再加上血室受损,更是了不得。”段沧海也是焦急不已,“如果不能迅速修复,世子......世子......!”不敢说下去。

    “快说,到底会怎样?”

    “轻者瘫痪不能动弹,重则......!”段沧海脸色凝重:“重则性命垂危。”

    顾清菡脚下一软,娇躯晃动,便要软倒下去,赵无伤急忙扶住,“三夫人,你要保重。”

    “为什么会这样?”顾清菡泪如雨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沧海道:“是我疏忽,我之前只知道世子丹田储有大量真气,可是.....可是现在看来,除此之外,世子只怕另受了伤。”犹豫一下,才道:“我方才感觉任脉和冲脉似乎有枯缩迹象,便是经脉缩小,如此一来,根本无法承受丹田真气的流通。”

    “我知道了.....!”顾清菡立刻道:“宁儿在骗我,他.....他受伤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段沧海和赵无伤一时还没能听明白。

    顾清菡自然不知道杨宁曾被木神君枯木手所伤,她只以为当日杨宁引开赵渊那伙人,虽然死里逃生,但必定有过争斗,现在的伤势,很可能是被赵渊那伙人所伤,一想到杨宁是为了引开敌人保护自己受的伤,心下自责不已,如同刀绞,又是担心又是懊悔。

    赵无伤沉声问道:“二哥,世子危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世子的身体现在根本不能碰。”段沧海苦笑道:“我们就算想要以自己的真气强行压服他体内真气也是不能,只要一碰他身体,世子便会不自觉地将外来的真气吸入进去......!”握拳道:“可是他体内真气已经凶险,每多吸纳一分,便更加险峻一分.....!”

    顾清菡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你们.....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蹲下身子,伸手去摸杨宁额头,感觉已经十分烫手。

    段沧海沉默一阵,忽然抬头,神情肃穆:“三夫人,京中卧虎藏龙,也未必没有可以帮助世子的高手,所以这些时日我也在暗中找寻。但诺大京城,真要找起来,其实并不容易。眼下情势危急,再慢慢找下去肯定不行,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去处了。”

    “什么地方?”顾清菡急忙问道:“只要能救宁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段沧海盯着顾清菡,一字一句道:“大光明寺!”

    赵无伤身体一震,顾清菡也是一愣。

    “二哥,真的要去大.....大光明寺?”赵无伤沉默一下,终于问道:“你知道,要进大光明寺,其实.....其实也不容易。”

    段沧海微微颔首,神色凝重:“我知道,可是现在要救世子,只能去往大光明寺,这是唯一的途径。”看着顾清菡:“三夫人,不知你可知道,当年.....当年老侯爷也曾进过大光明寺。”

    顾清菡微微颔首:“我隐约听过,可是......可是具体详情并不知晓。”

    “那一次老侯爷也是性命垂危......!”段沧海缓缓道:“唯一可以救下老侯爷的便是大光明寺,事实也确实如此,老侯爷那次能够起死回生,正是因为大光明寺的缘故。”叹道:“如果.....如果不是前线战事耽搁,将军即使伤入膏肓,到了大光明寺,也定然能活下来。”

    “二哥,以锦衣侯府世子的身份,要进入大光明寺,自然不会受到阻拦。”赵无伤想了一下,惜字如金的他也难得多说了一些话:“他们也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世子,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大光明寺的那条规矩。”段沧海肃然道。

    顾清菡蹙眉道:“规矩?沧海,什么规矩?”

    段沧海道:“三夫人当然不会对大光明寺陌生。”

    “你们说的,自然就是钟山的大光明寺。”顾清菡道:“钟山山顶常年紫云缭绕,所以又被称作紫金山,大光明寺不就只有紫金山那一座吗?”

    段沧海点头道:“大光明寺,也是我大楚皇家古寺,皇家庆典祭祀,都是在大光明寺举行,此番圣上龙御归天,宫中也召来了大光明寺的僧侣做法事。”顿了顿,才继续道:“大光明寺是我大楚第一寺,并非谁都有资格进入,更不会轻易出手救治,莫说是世子,就算是太子,到了大光明寺,也要遵守大光明寺的寺规。”

    “你说的寺规与宁儿有什么干系?”

    段沧海叹道:“如果他们真的出手救治了世子,世子便要出家为僧,成为大光明寺弟子。”

    “不可以!”顾清菡先是一怔,随即失声道:“怎能让宁儿去做和尚?这.....这不可以的,锦衣侯府离不开他,他要是做了和尚,锦衣侯岂不是后继无人?”

    段沧海点头道:“三夫人所言极是,世子乃是侯府的支柱,若真的出家为僧,那么锦衣侯也便等若断绝了香火。”又道:“可这就是大光明寺的规矩,只要送过去,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治,可是只要世子安然无恙,那么就没有可能违背大光明寺的寺规,普天之下,谁也不能。”苦笑道:“这还因为世子的身份,若是换做一般人,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顾清菡凡事素来干练清楚,可现在却有些手足无措,“除了这条路,就.....就没有其他的道路?”

    段沧海瞧了昏迷过去的杨宁一眼,摇头道:“世子爷的伤势,也不能多耽搁,现在送去大光明寺,一切还来得及,若是再多耽搁......!”却没有说下去。

    “可是.....可是你说过,老侯爷当年也去过大光明寺。”顾清菡想到什么,立刻道:“难道那时候还没有定下这条寺规?”

    段沧海道:“从大光明寺第一天立寺开始,就定有这条寺规。”

    “可是为何老侯爷.....?”

    段沧海道:“因为这条规矩并不是死的,得到大光明寺的救助,必然要出家成为大光明寺弟子,这条寺规牢不可破,但是却可以有替身出家。”解释道:“便是说可以找寻一人代替出家。”

    顾清菡闻言,脸色微缓,松了口气,道:“你说话怎么只说半截子,可吓死我了。要找一个人代替出家,那也并不难啊。”

    “如果是随便找一人就能代替出家,我也不会如此着急。”段沧海道:“我和老赵,都可以随时代替世子爷出家。可事实上,当今之世,唯有一人可以代替世子爷出家,除了此人,其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顾清菡一愣,她本就是极为聪明,看到段沧海凝重脸色,依稀猜到什么,问道:“你说的......说的是谁?”

    “小公子齐玉!”段沧海一字一句道:“只有世子爷这唯一的血亲兄弟,才有资格替代世子爷出家!”

第一二二章 真明

    杨宁醒来的时候,一束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落在屋内泛起点点零散光点,他睁开眼睛,左右瞧了瞧,只觉得异常陌生,霍然坐起身来,感觉胸口那种刺疼感早已经荡然无存。

    他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只见这是一间普通的厢房,两扇小窗户,纵横交错窗条,光芒正是透过窗条缝隙洒射进来。

    屋内陈设十分干净简洁,除了自己睡的床铺,中间隔了一段,对面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床铺,十分简单,两张床铺中间,只有一张松木桌子和几张小松木凳子,桌上还放着茶杯茶壶。

    对面那张床铺上的被褥和床单都是灰白色,再无其他色彩,折叠的方方正正。

    对面是一面墙壁,正中间则是挂着一张横幅,上面简简单单写着一个字:清!

    杨宁皱起眉头,从床上站起身来,他只记得自己在侯府突然胸口疼痛,似针扎如刀绞,昏迷过去,便人事不知。

    醒来却在这地方,一切都十分陌生,明显不是侯府。

    屋门半掩着,杨宁走了两步,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身体竟有些发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谁过去多久。

    出了门来,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落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门外是个小小的庭院,有松柏几棵,草木几丛,一条青石小道直通到院门处,杨宁顺着青石小道往前走,出了院门,迎面便是一阵清风吹来,往前走出几步,却见到前方竟是一处如同刀尖般的山崖,靠近崖边,竟然有一尊巨型吊钟。

    他左右看了看,院墙外面,左右都是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小道,一边是院墙,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唯有那刀尖般的山崖向前突出。

    杨宁心下吃惊,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身处一处悬崖上。

    他缓步走过去,到了吊钟边上,巨钟下有一块大石墩,上面有一张石板,石板光滑,上面有线条纵横交错,杨宁只看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张围棋棋盘,左右各有一个小石墩,平日里显然有人时常在这里对弈。

    他居高临下,抬头眺望,景色尽收眼底,只见得山峦起伏,山势略呈弧形,蜿蜒如龙,山峦之间,却依稀看到众多古殿大院,亦可见许多险峻处架设有临空悬桥,有些殿宇看上去古色古香,古朴肃穆,却也有些地方金碧辉煌,在阳光之下颇为显眼。

    杨宁大是惊讶,实不知怎地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暗想难不成自己又他娘的穿越了一回?

    正自诧异,忽听得后面传来声音道:“咦,你醒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杨宁听那声音稚嫩,回过头去,只见是个身着僧衣的小和尚,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样容清秀,手里提着一只篮子,正欢喜看着自己。

    杨宁怔了一下,奇怪道:“你.....你是说我吗?”左右看了看,并无他人,那只能是说自己了,疑惑道:“你认识我吗?”

    小和尚道:“你在这里已经两天了,小僧真明,还不知道您法号!”

    “真明?”杨宁道:“你叫真明?”

    “正是。”小和尚单掌竖起,“这是主持赐下的法名!”

    杨宁忙上前,问道:“真明,我问你,我怎么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和尚真明疑惑道:“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光明寺,噢,你是问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咱们这是在天堡山峰,乃是紫金山三宝峰最小的一座山峰。不过是晨钟所在处。”

    “紫金山?大光明寺?”杨宁糊涂道:“大光明寺又是什么地方?”

    真明抬手摸了摸光秃秃脑袋,为难道:“大光明寺就是大光明寺,我.....我们现在就在大光明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问道:“师傅说你受伤,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大光明寺的弟子?还没有剃度吗?”

    “大光明寺弟子?”杨宁立刻摇头道:“我才不做和尚。”

    真明奇怪道:“不做和尚?可是.....可是在大光明寺,不都是和尚吗?你不是和尚,寺里为何能帮你疗伤?”

    杨宁立时想到自己在侯府时伤势发作,脑中想了想,倒也理清了一些头绪,道:“你是说大光明寺里有人帮我治疗了伤势?”

    真明点头道:“是啊,是两位师叔同时出手帮你疗伤,你现在感觉如何?师傅说你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还要花一些时间,暂时就先住在这里。”

    “你师父又是谁?”

    真明道:“师傅法号净纯,你不知道吗?”

    杨宁摇了摇头,瞥见真明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有两颗香疤,奇道:“小和尚,你头顶怎地只有两颗香疤?不都是九颗吗?”

    真明一愣,忙摇头道:“不敢不敢,这是戒疤,不可乱点。这戒疤有一、二、三、六、八、九、十二,十二点是菩萨戒,大光明寺里,只有主持师伯才有九戒,师傅也才只有八点戒疤,我是乐福戒,已经心满意足。”

    杨宁这才知道在大光明寺里,戒疤还有这许多讲究。

    “那你师父去哪了?我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杨宁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问道:“帮我治伤的那两个和尚,还要不要帮我?”

    真明道:“不可这样说两位师叔的,不过他们和师傅现在都已经下山去了,并不在寺中。”

    “什么?”杨宁停下脚步,“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却是想着,如今侯府那边一堆事情,自己这突然离开,也不知道状况如何,再说和唐诺约定好了,半个月之内那姑娘就要进京找寻自己,听这小和尚说自己已经在大光明寺呆了两天,照时间算起来,如果唐诺遵守诺言,这两天也该到京城了,若是找到侯府,自己却不在,唐诺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会往哪里去。

    他感觉身上并无不适,倒想着若是伤势治好,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真明老实回道:“他们是下山去做法事,师傅说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三天?”杨宁皱眉道:“我瞧这大光明寺楼阁殿宇众多,也不是个小寺庙,香客一定不会少,怎么还要出去做法事挣钱?寺里很缺银子吗?”

    真明一愣,奇道:“挣钱?为何挣钱?皇帝过世了,大光明寺除了主持师伯要坐空禅,十三僧去了十位,就是为了做场水陆法会,那是最大的法师,必须十僧在位方可圆满。师傅是光明十三僧之一,一定要去的。”

    “你说的十三僧是什么意思?”杨宁奇道:“这么大一座寺院,总不至于只有十三个僧人吧?”

    真明忙道:“不是不是,寺里上上下下有四五百人,光明十三僧是指加上主持师伯在内的净字辈十三位高僧。”问道:“你对大光明寺不了解吗?清净真如海,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杨宁叹道:“我本来在京城,一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

    真明一拍脑袋,“是了,我差点忘记了,你才刚刚入寺。哎,师傅走的匆忙,也没有说清楚。”拎着篮子走进屋内,放到桌上,道:“快来吃饭吧。”

    杨宁这才感觉真的饿了,进到屋内,真明已经将蓝内的饭菜拿出摆在了桌子上,一小碟豆腐,一小碟青菜,两碗米饭。

    “这.....这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杨宁忍不住问道,这点饭菜,莫说两个人,便是他自己一个人也只能吃个半饱。

    真明虽然老实,却也并不笨,看出杨宁意思,道:“小僧不饿,你都吃了吧。”

    杨宁虽然肚中饥饿,但让真明在边上看着,那还真不好意思,推过去一碗米饭,道:“一起吃吧。”忍不住问道:“大光明寺是不是真的很穷?怎地只有这些饭菜?”

    真明解释道:“五谷堂的师兄说要修心就要少进食,还说小僧年纪不大,不该暴食,那是业罪。”

    “别人也都这样?”杨宁皱眉道。

    真明摇头道:“那倒不是。”问道:“对了,师......师弟你可有法名?”

    杨宁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听真明这样问,放下筷子,认真道:“小和尚,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和尚,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这一生与佛门无缘,也不可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和尚,所以也不会有法名。”指着自己胸口,道:“你以后叫我.....宁大哥!”

    “宁大哥?”真明双手合十:“寺内向来都是师兄师弟称呼,你.....你入寺不久,小僧只能称呼你为宁师弟,不知可否?”

    “随便随便,懒得跟你费力气。”杨宁端起饭碗,三两口就将一碗饭扒拉下去,抬头见真明呆呆看着自己,放下碗筷,问道:“怎么了?”

    “宁师弟,你看起来饿得很,这碗你也吃了吧。”真明将面前那碗米饭推过来,“我一顿不吃饭,可以忍受。”

    杨宁问道:“你说的五谷堂离这里有多远?要不咱们再去弄些饭菜。”

    真明摆手道:“不成不成,五谷堂每日开斋都有时辰,现在已经关门了。咱们现在过去,走到五谷堂最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到了,五谷堂的师兄也不会给咱们的。”

    杨宁一拍桌子,怒道:“那是什么师兄,这么牛逼,连饭都不给吃饱,他们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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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你不是我对手

    杨宁突然发怒,真明愣了一下,才道:“宁师弟,他们是师兄,既然说少食可以修心,那自然有道理,你为何要发怒?”

    “我说小和尚,你这脑袋是不是傻啊?”杨宁没好气道:“他这分明你是欺负你小,你还真以为他们说的有狗屁道理?”

    “阿弥陀佛。”真明急忙合十道:“宁师弟不可妄语。”

    他只有十三四岁年纪,但行为举止,却显得少年老成,只是杨宁被这小破和尚称呼自己为师弟,总觉得有些别扭,问道:“对了,咱们这叫什么峰?”

    “天堡山峰的峰巅。”真明倒是知无不答:“紫金山三峰,北高峰、小茅峰和天堡山峰就像一个笔架......!”

    杨宁抬手止住道:“不用解释的这么详细,我问你,这院子里是不是只剩下咱们两个人?”

    “师傅不在,确实只剩下咱们两个人。”真明道。

    “你说的晨钟又是什么意思?”杨宁抬手向外指了指,“你说的可是悬崖边上那口大笨钟?”

    真明对这位新来的师弟实在有些无奈,此人说话毫无忌讳,只能劝道:“宁师弟,寺内说话还要小心分寸,这里只有你和小僧,那也罢了,可是若被寺内其它人听见,一定会被送到净能师叔那里。”

    “净能师叔?”

    真明道:“净能师叔是戒堂首座,掌管大光明寺的戒律,无论谁触犯了寺内戒律,都要交给戒堂惩处。”

    杨宁道:“咱们在这里说话,也不会有人听见。别扯太远,那晨钟是什么意思?”

    “哦,紫金山三峰,都有一座巨钟,咱们这里是晨钟,每日寅时一刻,便需要敲响晨钟,寺中上下听到晨钟,便都会起来做早课。”真明解释道:“小茅峰的钟声响起,便要做午课,等到北高峰的钟声响起,便是晚课了,到晚上亥时一刻,三钟齐响,便要熄灯入寝了。”

    “这样说来,你这边每天早上第一响起钟声,晚上还要敲响最后一道钟声,然后吃饭还这么少?”杨宁不满道:“你不是说你师父是光明十三僧之一吗?在这寺内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真明忙道:“寺中上下,都尊敬师傅。”

    “那我就奇怪了,这么一位高僧,怎么不到更好的地方?”杨宁道:“为何偏偏选在这里?我看你瘦弱得很,外面那巨钟自然不是你可以敲响的,一定是你师父每天起早摸黑敲钟,这事儿他也愿意干?”

    真明摇头道:“小僧自八岁开始,就可以独自敲钟了,早晚两次,都是小僧去敲。”

    杨宁一愣,不由仔细打量真明一番,这小和尚眉清目秀,身形瘦弱,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和尚可以敲响那巨型大钟。

    不过这小和尚看起来挺老实,不像吹牛。

    “那就好。”杨宁松了口气,“我只担心留在这里,你师傅又不在,每天都让我去敲钟。”

    真明奇道:“你不愿意吗?”

    “自然不愿意。”杨宁道:“是了,这样说来,你难道从八岁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大光明寺一天?每天早晚两次,若是你不在了怎么办?”

    真明道:“小僧只要留在这里就好,也不用去其他地方。”

    杨宁暗想这小和尚倒也敦厚,不过这么多年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怕憋出病来,换成自己,那是万万不成。

    “宁师弟,师父临走时候交代,等你醒过来,便可以传授你清经,你现在感觉如何?”真明认真道:“若是可以的话,今日开始小僧便将清经口诀教给你。”

    “清经?”杨宁疑惑道:“那是什么,是佛经吗?”

    真明点头道:“小僧六岁的时候,师傅便教小僧清经口诀,那是小僧知道的第一部佛经。”

    杨宁皱眉道:“我又没打算做和尚,这佛经倒也不必学了。”

    “宁师弟,那可不成,师傅既然嘱咐下来,就要按照师傅的嘱咐去做。”真明十分认真道:“小僧看你能吃能走,已经达到师傅所说的要求,马上就是午课时辰......!”他话声未落,杨宁便听到一阵低沉的钟声传过来。

    钟声低沉,在宁静的山峦之间回荡,虽然身在天堡山峰,却依然听得十分清楚。

    连续八下钟声响过,真名立刻起身,转身就往门外走,道:“宁师弟,午课时辰到了,咱们过去.....!”回头看了一眼,见杨宁并不动弹,愣了一下,问道:“宁师弟为何不起身?”

    杨宁抬手道:“你先去做午课吧,我不是和尚,用不着做那些。”指着桌上饭菜道:“你既然不吃,我刚好将它们都解决掉,小和尚,你不用管我。”

    真明何时走过来,看着杨宁,道:“宁师弟,午课时辰,绝不可进食,难道你不知道这寺规?唔,你刚上山,确实不知道,是小僧错了。不过小僧会慢慢教你寺规,你不用担心。”见杨宁并不理会自己,伸手去拿筷子,手臂一探,已经抓住杨宁手腕,严肃道:“宁师弟,小僧已经说过寺规,你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杨宁皱眉道:“真明小师兄,你是不是天天窝在这里,连我说的话也听不懂?”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看我口型,我不想学,我也不是大光明寺的和尚,不用守你们的寺规。”

    真明摇头道:“只要上山入寺,就要遵守寺规,这是净能师叔亲口对我们所说,只要触犯了任何一条寺规,都要送到戒堂受罚。师傅临走时候说,你刚刚上山,许多规矩不懂,不用对你太苛刻,也不用将你送去戒堂,可是....可是你一定要学习净经。”

    “别废话。”一个小破和尚给自己定规矩,杨宁当然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厌烦,抬手将真明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抖开,“小和尚,大光明寺里可没人能够管得住我。你个小家伙,也要在这里给我定规矩?去去去.....!”又去拿筷子,还没碰到筷子,又被真明抓住了手腕。

    杨宁脸色一沉,怒道:“小和尚,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脾气可不怎么好,别看你小,我照样不客气。”

    “你要去做午课。”真明盯住杨宁眼睛,并不退让,“否则小僧只能拉你出去。”

    “哟呵,口气不小。”杨宁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和我动手?”

    他只觉得这小和尚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

    虽说杨宁也不会有多轻视这小和尚,但这小和尚不过十余岁,身形还瘦弱,他好歹也是经过特训出来的精英,便是三五个大汉靠近他也占不了便宜,莫说一个小和尚。

    真明不再说话,手上用力,便要拉起杨宁,杨宁手一抖,这一次却没能抖开真明的手,那小和尚反倒是更加用力,别看他小小年纪,这力量倒是不弱,杨宁只觉得自己手腕被紧紧箍住,翻脸道:“小和尚,你可别再惹我了啊,我可真要翻脸了。我数三声,你到底放不放?”

    “宁师弟,你到底做不做午课?”真明小和尚问道:“你若是拒不去做午课,小僧也只能按照师傅的嘱咐,对你施以小惩。”

    杨宁闻言,失声笑出来,“施以小惩?你对我,小和尚,你没有说错吧?哈哈哈.....来来来,我看你如何对我施以小惩。”眨了两下眼睛,骚骚道:“我可喜欢别人惩罚我了,我都等不及了,你来啊.....!”

    他话声未落,感觉自己手臂一紧,随即便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竟然轻飘飘飞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砰”的一声,已经飞出门,重重摔落在门外地面上。

    这一下子突如其来,杨宁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落地之后,感觉全身一阵生疼,心下骇然,抬头看过去,只见真明已经站在门前,双手合十,一脸歉然道:“宁师弟,小僧出手重了一些,你无碍吧?”

    杨宁爬起身来,他自己突然就被甩出来,甚至没搞明白这小和尚是如何将自己甩出来,更是怀疑这小和尚怎可能有如此本事?

    他冷笑一声,环顾一周,冷声道:“是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

    他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小和尚有能力将自己甩出门,只觉得这暗中必然有人捣鬼,可是却并无一声回应。

    “宁师弟,没有别人。”真明一脸诚挚道:“三百步之内,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小僧应该都能发现的。”

    杨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真明上前两步,到了杨宁身前,道:“宁师弟,可以开始午课了吗?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杨宁眼珠子一转,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学一学吧。”

    真明露出一丝微笑:“宁师弟放心,小僧一定会按照师傅的嘱咐,好好教你。”往院外走去,只走出两步,杨宁如同恶狼一样,跟在后面,一只手已经搭在真明肩头,冷笑道:“小和尚,你敢对老子动手?真是找死。”脚下横扫,只想让真明摔个狗啃泥,一雪刚才之耻。

    脚下还未扫到,却见到真明已经腾身而起,一跳老高,动作轻盈如一片云彩,一个后翻,已经翻到杨宁身后,顺势将杨宁一只手臂也带到后面,随即杨宁便感觉腰眼一麻,似乎被膝盖顶了一下,双腿一软,已经瘫坐在地。

    真明小和尚合十道:“宁师弟,你.....你武功好像很差劲,不是小僧对手。”

    杨宁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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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章 清经

    杨宁心下既是恼怒,更多的却是骇然。

    他知道,真明小和尚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刚才那一个后翻,轻盈若云,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小和尚,却想不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小和尚的武功竟是如此厉害。

    小和尚不但身法轻盈,力道十足,而且速度也是惊人,杨宁的格斗技术绝对不弱,但是在这小和尚手底下,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宁师弟,可否去做午课?”真明小和尚再一次问道。

    杨宁知道自己真是遇到了厉害角色,这小和尚武功不弱,而且脑子还是一根筋,将他师父的话当作了圣旨一般。

    这时候若是再要强硬,只怕还要吃亏。

    杨宁自然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爬起身来,拍了拍衣衫,问道:“我说小.....小师兄,你这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是师傅所教。”真明小和尚道。

    杨宁竖起拇指道:“看来你师父一定是个厉害人物,你看来也是很有天赋,武功比我好像还要高出一点。”

    “宁师弟,你以前可否学过武功?”真明小和尚问道:“你武功好像不是很好。”

    杨宁心下一阵咒骂,暗想你他娘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武功高一些吗,在这里瞎说什么实话,但脸上还是带笑道:“小师兄说的是,我武功练得少.....,对了,小师兄是天生神力吗?我看你刚才力气很大啊。”

    真明小和尚疑惑道:“小僧力气很大吗?那小僧倒不知道,小僧自幼被师傅带上山,一直跟随师父住在这里,记得六岁的时候,师傅开始传授小僧清经,按照清经口诀修行,此后力气一天天大起来,而且身轻如燕......!”

    “等一等!”杨宁立刻抬手止住,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力气大,会翻跟斗,是.....是因为修炼清经?”

    真明小和尚道:“是啊,宁师弟为何这样问?”

    杨宁一把抓住真明小和尚手臂,笑道:“你这小师兄,说话怎么治说半截子,你早该说清经是可以练武的不就好了。”

    杨宁本以为清经只是一部普通的佛经,哪有心思去学什么佛经,可是听真明小和尚这般说,便知道这清经只怕不一般。

    他心知这个世界奇人异士众多,高手如云,自己格斗技巧虽然纯熟,可要是以格斗术去和这些高手对阵,那会死的非常难看,刚才这十多岁的小和尚就能轻易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亦可见自己的身手在这个世界实在是微不足道。

    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必然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如果这清经真的可以让自己武功大有长进,当然要好生学习。

    真明小和尚却是呆呆道:“清经可以练武?这小僧也不知道啊。”又道:“不过修炼清经,确实可以让习武事半功倍。师傅说过,清经不但可以明心修气,而且还能让经脉畅通,师傅还说这清经绝不可传授给别人,这一次不知为何却要小僧传授于你。”

    杨宁怔了一下,心下却想,这清经能够畅通经脉,难不成传授自己这部经书口诀,可以帮助自己疗伤?

    真明小和尚合十走出院子,回头看过来,这一次杨宁倒是乖乖跟了过去,小和尚走到巨钟边上,就盘膝坐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那块岩石已经光滑如镜,显然是长年累月有人在上面盘坐所致。

    在这块岩石对面,亦有一块岩石,上面也是光滑的很,杨宁想到这小和尚还有师傅,看来这师徒二人是常年在这里盘坐修行。

    他也不客气,在真明小和尚对面坐了下去,笑道:“小师兄,你们都在这里修炼吗?”

    “这里气息纯净,对修行大有裨益。”真明小和尚老实回答道:“我从六岁开始,就随师傅在这里开始修行。”

    “难怪你武功如此厉害。”杨宁挑起大拇指,“小师兄,我看你的武功在这大光明寺定是一等一的。”

    真明小和尚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寺中师兄弟众多,他们都比我厉害。”

    杨宁闻言,心下骇然,暗想这小和尚说过,这大光明寺有四五百僧众,如果说其他人武功都比小和尚还要厉害,这大光明寺又是何等样一个恐怖的存在,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们都打过,还是和他们都比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武功都比你高?”

    小和尚一愣,才道:“小僧并无与人动过手,平时只和师傅对练过武功,大光明寺修佛第一,习武第二,入寺弟子,都要习练武艺的。”

    杨宁这才松了口气,道:“你都没和人比试过,又怎知他们武功都比你厉害?”

    小和尚抬手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道:“小僧脑子愚钝,武功长进很慢,而且习武时间不算太长,师兄弟们的武功应该都在小僧之上的。”

    “我说小师兄,你自己还说不要妄语,原来这都只是你在猜测。”杨宁叹道:“都没交过手,无法评论高低,你说你愚钝可能不假,可是或许还有比你更愚钝的,他们的进步也许比你还慢,你以后可不要胡说所有人武功都比你高,这要是真信了你的话,岂不吓死人?”

    “为何要吓死人?”小和尚纳闷道:“不过小僧确实是猜测,那是小僧错了。大光明寺内,应该.....应该没有比小僧还愚钝的人。”顿了顿,又道:“每年寺里都会有武法会,全寺声中都要到场,小僧看过师兄弟们比武,他们的武功着实精妙,小僧自愧不如。”

    “那你怎没有参加?”杨宁道:“你要上场,也不见得输给他们。”

    他倒不是拍真明小和尚的马屁,只是刚才被真明小和尚轻易打倒,如果说大光明内这小和尚的武功还是最差的,那全寺上下,岂不是谁都可以踩自己两脚,想想都他娘的郁闷,只有力证真明小和尚的武功了得,胜过寺中大多数人,杨宁心中的郁闷才会有所排解。

    只是这小和尚不解风情,还在一个劲地谦虚,杨宁心下窝火,恨不得拿起一块石头,把那光瓢一转头砸个稀巴烂。

    小和尚自然不知道杨宁心中的委屈,火上浇油道:“武法会能出场切磋的,都是武功练得极好的师兄弟,小僧武功不成,那是上不了场,而且师傅只有小僧一个徒弟,告诫小僧不要与人争执,更不要与寺内的师兄弟争执,所以师傅也一直没让小僧上场。”

    “不是你武功不行,说到底,是你师父不让你上场。”杨宁立刻断定,随即愕然道:“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徒弟?”

    小和尚点头道:“是啊,除了主持师伯,净字辈高僧都有自己的弟子,其他师叔伯少说也有二三十名弟子,唯有师傅,只收了小僧一人为徒。”看着杨宁,道:“不过师傅既然让小僧传授你清经,应该是准备收你为徒了。”

    杨宁想了一下,又问道:“小师兄,你可知道少林寺?”

    他最熟悉的寺庙,自然就是少林寺,许多的书里,一提到江湖武林,少林寺都是泰山北斗,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少林寺的存在。

    “少林寺?”小和尚奇道:“那又是什么所在?”

    杨宁心想你不可能连少林寺也不知道吧,解释道:“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大寺,也和你们大光明寺一样,有许多的武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天下武功出少林,你听过没有?”

    小和尚摇头道:“没有听说过。不过据小僧所知,天下第一寺一直都是我们大光明寺。”

    杨宁笑道:“可能是你下山太少,没有听说过而已,你这大光明寺才几百号人,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大寺,真正的大寺庙,成千上万人,大光明寺和它们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

    “那是小曾孤陋寡闻了。”小和尚十分认真道:“师傅并无和小僧说起过少林寺,所以小僧并不知道。”又喃喃道:“可是如果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寺,师傅也不会不告诉小僧啊,天下有名的寺庙,师傅和小僧说起过数十座,小僧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不曾听过少林寺。”唯一沉默,终于道:“等师父回来,小僧再向师傅请教。宁师弟,你可知道如何运气?”

    “运气?”杨宁皱眉道:“你是说呼吸吗?”

    小和尚想了一下,道:“也如呼吸一般,只是.....只是也大为不同,运气便是修炼武功的根基,只有气运全身,方可以手脚自如,气息充沛......!”顿了顿,才道:“清净口诀,可以教授如何吐纳运气。”

    杨宁更加肯定这清经必定是一门练气武经。

    前番段沧海就说过,自己受困的根源,就是体内的真气囤积太多,却又根本不通运气法门,无法自行引导体内真气为己用。

    现在可真是天刚下雨就有人来送伞,缺什么来什么,这小和尚竟然要传授自己运气法门,那可真是来的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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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五谷堂

    杨宁眉开眼笑让真明小和尚传经,小和尚倒也实在,将清经传之于杨宁,杨宁只觉得清净口诀十分拗口,口诀字数倒是不多,真明小和尚连续说了数遍,又让杨宁背诵,如此这般,不到一个时辰,杨宁倒也已经勉强记下。

    这清经正如杨宁所料,乃是一门真气心法,杨宁本以为这门心法要学起来,绝非轻易之事,孰知真明小和尚等杨宁记清楚清经心法之后,并不耽搁,立刻依照清经将吐纳运气法门传授给杨宁,而杨宁不到一个时辰,竟已经知晓如何按照清经法门去运气。

    他懂得**神功,虽然之前有些懵懂,但毕竟在危难时刻利用**神功吸取过别人的能力,亲身体验过真气在经脉流通的感觉,并非没有丝毫的功底,如今真明小和尚传授的运气法门,也是吸气入体,然后在几处脉络之中流转。

    按照真明小和尚所言,净纯老和尚虽然嘱咐不可将清经外传,但清经本身并不难学,乃是练气的基本武经。

    杨宁如今倒也知道,体无真气,就等若武功没有灵魂。

    如果说武学招式好比是形,那么真气便是魂,没有魂魄的武学,如同行尸走肉,即使再高明,也是僵硬无比。

    可是有了魂魄,那么无论学习什么武功,真气与武学招式相融,就等若是形魂一体,威力大大提升。

    依照真明小和尚所言,清经和大多数的真气心法一样,都可以将天地之间的气息,经过修炼化为人体之真气,淬炼出的真气,将储存于人体丹田之中,可是要想将天地之间的气息淬炼成纯正的真气,却并非容易事情。

    杨宁虽然短时间内学会了清经的运气法门,在真明小和尚的指点下,也确实引入了一丝气息进入体内,但是进入的气息在脉络之中仅仅渗入一小段,便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距离丹田遥不可及。

    “宁师弟不要着急。”真明小和尚看出杨宁有些沮丧,劝慰道:“你今日初学,能够懂得如何运气就已经很不容易,清经的要义,在一个‘清’字,要做到心静如水,清净平和,持之以恒,方能逐渐感受到气息入体,假以时日,便可以屯气于身,这个是急不得的。”

    他一本正经,年纪虽小,但说话却是老气横秋。

    杨宁忍不住问道:“你花了多长时间才能够囤积真气?”

    真明小和尚想了想,老实道:“小僧花了三个多月,那是十分愚笨的。”

    “原来你也花了三个月。”杨宁道:“如此看来,没有十天八天,我恐怕也不成。”

    真明小和尚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宁师弟,已经到了晚饭时候,小僧去五谷堂打饭,你......!”

    杨宁起身道:“我随你一起去,你要是还和中午一样,带那么点饭来,恐怕等你师父回来,咱们两个都饿死在这里。”

    真明小和尚犹豫道:“只是你去了,五谷堂的师兄也未必会多给。”又道:“师傅很快就回来,小僧饿上几天,应该也不会死。”

    杨宁心想你这小秃驴还真是没有幽默感。

    真明小和尚倒也没有阻止,只是让杨宁换上了一身僧袍,这是事先就准备好的,杨宁虽然觉得穿上僧袍不伦不类,可是真明小和尚却说这是寺内规矩,再三劝说,杨宁只怕和这小和尚闹僵,小和尚又要“小惩”自己,只能先换上僧袍,穿上之后,倒也合身。

    两人顺着那狭窄的道路往下走,道路扭曲盘旋,杨宁远眺四周,只见得山脉形如巨龙,山势险峻,蜿蜒起伏,群山之中,亦有诸多湖泊山泉,山、水、寺庙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夕阳西下,照射在山岩之上,那是紫色页岩,阳光一照,便会反射出金色光芒。

    大光明寺并非一个整体寺庙,各处阁楼殿厦零星分散,许多地方都有浮桥悬空,真明小和尚知道杨宁是初来乍到,倒也耐心解释,杨宁很快便即知道,这大光明共有三阁、五楼、七殿和十八堂,规模宏大,构筑精丽巧妙。

    五谷堂便是十八堂之一,座落在北高峰和天堡山峰之间。

    走了许久,杨宁心下倒是有些烦闷,暗想在大光明寺做和尚还真是不容易,吃上一顿饭,来回就要好些时辰。

    五谷堂是全寺僧众就餐之所,所以面积甚大,两人赶到之时,只见五谷堂外的空地之上,已经有上百人排了长长的几条队伍,真明小和尚带着杨宁在其中一队后面排上,杨宁本以为像自己这样留有头发却身着僧袍必会惹人注目,到了这里,才发现像自己这样的却并非一人,队伍之中,已经看到有五六人如自己一般虽然穿着僧袍,却都留着长发,而众僧也都并不在意。

    前面尚有二三十人,一时也轮不着杨宁,杨宁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学校生活,也是排队打饭,不想时隔多年,自己如今还挂着锦衣世子的名义,却还要在这里排队。

    便在此时,却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便见到四五名身着僧衣的和尚每人手里拎着一只木桶,正快步走过来。

    这几名和尚与其他僧众明显不同,大光明寺内大多数僧众都是灰白色的僧袍,可是这几名和尚的僧袍却略带黄色,而且腰间还缠着黄带子,无论是手臂还是脚踝上,都用带子系住,行走速度极快,其实也是与一般僧众大不相同。

    只见那几名和尚拎着木桶,并不排队,直往五谷堂内进去,杨宁见状,心想看来这几个和尚是在这五谷堂做事,专门负责大光明寺的后勤。

    等了片刻,前面尚有十多人,在后面又有不少人排上来,五谷堂前的广场内,人数虽众,却并无人说话,显得十分寂静。

    便在此时,杨宁却见到那几名黄带和尚从五谷堂出来,木桶之中腾腾冒热气,其中一人恰好从杨宁身边走过,杨宁瞥了一眼,只见到木桶内盛有大半桶炒笋,手艺倒是不错,笋香飘过来,让中午本就没有吃饱的杨宁食欲大振。

    那黄带和尚见杨宁探头看木桶,瞥了杨宁一眼,皱起眉头,冷哼一声,杨宁一怔,已经见到那黄带和尚跟随同伴匆匆而去。

    瞧那黄带和尚刚才一脸傲然模样,似乎高人一等,杨宁心下大是不爽,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前面真明小和尚肩头,问道:“小师兄,那帮家伙是干什么的?怎地不和大家一起排队?”

    真明小和尚摇摇头,并不说话。

    杨宁心下没趣,又等了片刻,这才轮到真明小和尚,只见打饭的是个胖胖的大和尚,满脸横肉,抬头看了真明小和尚一眼,拿了大勺,只在真明小和尚的碗里添了小半碗,又随意放了几根青菜,便示意杨宁上前。

    杨宁皱起眉头,冲那胖和尚道:“我说.....师兄,你这饭菜是不是太少点了?还让不让他吃饭了?”

    他声音不算大,却还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有人抬头看过来。

    真明小和尚却是十分的谨慎,扯了扯杨宁衣袖,低声道:“足够了!”示意杨宁不要多说。

    杨宁脸色不好,上前去,将饭碗放在窗台上,他专门挑了一个稍大的碗过来,那胖和尚舀了极小一块饭团,上面打了两根青菜,挥了挥大勺,示意杨宁离开。

    杨宁双臂环保胸前,并不拿碗,只是直直看着那胖和尚。

    胖和尚见状,粗声道:“还不闪开,后面的人还要不要吃了?”

    “后面的人吃不吃先不急,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宁伸手指了指饭碗,“刚才我看其他人,有的满满一碗,碗里都堆成山了,我这里饭菜加起来,连小半碗都没有,我饭量大,你再加点。”

    胖和尚冷笑道:“你不要吃?”

    杨宁道:“自然是要吃的,可是这点不够,多添一点。”

    胖和尚放下大勺,也横抱双臂,上下打量杨宁几眼,问道:“你是刚上山的?”

    “我什么时候上山,与你好像没什么关系。”杨宁道:“我是过来吃饭的,这饭吃不饱。”

    “五谷堂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胖和尚冷冷道:“爱吃不吃,不吃现在就滚。”

    杨宁怒道:“你是出家人,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既然是你们掌管五谷堂,就该让人吃饱饭。”

    “少废话。”胖和尚抬手指着杨宁:“你走不走?五谷堂到如今,还没有谁敢在这里撒野。”

    “对不住得很,以前没人敢说话,是不愿意和你计较,可是我脾气不好。”杨宁冷笑道:“佛说众生平等,你是佛门弟子,又是怎么干事儿?有人碗里堆积如山吃不完,有人连肚皮都填不饱,这是众生平等?”

    真明小和尚见状,急忙过来,向那胖和尚道:“师兄,这是刚上山的宁师弟,还不知道寺规,你......!”

    “到了五谷堂,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胖和尚打断道:“他是你师弟?哦,那是净纯师伯新收的徒弟?你们两个听好了,别说今天,从今以后,每一顿饭都是这个样子,你们要是不服,尽管去说。”

    便在此时,听边上有人道:“谁在这里喧哗?”声音之中,一名年过三旬的高大和尚走过来,瘦长脸,目光冷然。

    “真壁师兄!”真明小和尚忙道:“这是宁师弟,他......!”

    那真壁师兄抬手止住真明小和尚话头,打量杨宁两眼,问道:“是你在这里闹事?”

    “闹事?”杨宁也是盯着真壁师兄,“你误会了,我来吃饭,有人不公,所以我要说话,就是这么简单,我不知道这也算闹事。”

    却见那真壁师兄瞥了杨宁饭碗一眼,冷笑一声,手一挥,那晚饭已经摔落在地,摔成数片,里面不多的饭菜也洒了一地。

第一二六章 上下有别

    僧众们有人略显错愕之色,但大多数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真壁师兄盯着杨宁,冷笑道:“现在是不是闹事?你嫌弃饭菜太少,竟敢将饭碗摔在地上,你可知道五谷堂如何处置这样的人?”

    杨宁怔了一下,才叹道:“我本以为这是佛门圣地,原来也是一个江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这大光明寺规矩多吗?”杨宁冷冷道:“原来可以随意妄语,倚强凌弱也是司空见惯。”问道:“你说这碗饭是我摔碎的?”

    “谁都看见了。”真壁师兄道:“按照寺规,接下来三日,你不得再来到五谷堂,三天之后,你才会知道方才这碗饭有多宝贵。”

    杨宁微微一笑,忽地往五谷堂内进去,真壁师兄皱起眉头,却见杨宁进屋后,走到那胖和尚面前,二话不说,抬脚便将那一大盆白米饭踹翻在地,那胖和尚大惊失色,厉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杨宁指着地上的白米饭,“许多人都吃不饱饭,你却将一大盆米饭倒在地上,按照寺规,你是不是三年不能吃饭?”

    真壁师兄已经走到杨宁身后,见此情景,怒声道:“好大胆子,敢在五谷堂撒野。”伸手搭在杨宁肩头,杨宁也不犹豫,反手抓住真壁师兄的手,低吼一声,一个弯身,已经将真壁师兄反甩过顶,随即重重地摔在那堆白米饭上。

    杨宁一开始还以为这真壁师兄不好对付,倒也不敢怠慢,使了全力,只是这真壁师兄远没有他想的那般厉害,被摔倒在地,叫了几声。

    五谷堂内顿时涌过来六七人,七手八脚扶起真壁师兄,更有人已经拎着棍子,将杨宁围住。

    真明小和尚已经进来,慌张道:“各位师兄,是....是宁师弟.....是宁师弟错了,小僧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他初来乍到......!”

    此刻本在耐心排队的声中顿时都聚拢过来。

    真壁师兄全身上下沾着米粒,好不狼狈,盯住杨宁,恼怒至极:“你.....你敢在五谷堂撒野?”

    “真壁师兄,这些米饭都被你糟蹋了,你是不是最少也要一年不能吃饭?”杨宁冷笑道:“一个管食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持,可威风得紧啊。”

    “抓住他。”真壁师兄怒吼道:“将他送到戒堂......!”

    便有两名五谷堂的和尚抡起手中的木棍,照着杨宁便打过来,下手毫不留情。

    杨宁一个扭身,踏出一步,轻松闪躲过,几步之间,已经冲出了饭堂,到了门外的广场之上。

    外面的僧众显然都不想多惹事,纷纷躲开,五谷堂的和尚一涌而出,追了上来,真明小和尚焦急万分,跟在后面叫道:“诸位师兄,不要追了,他....!”

    他还没说完,真壁和尚抬手指着真明小和尚,厉声喝问道:“他是你带过来的?”

    “是是是,他是小僧带来......!”

    “真明,你是存心带着家伙来闹事,对不对?”真壁恼怒道:“我知道你们师徒对我们五谷堂心存不满,今日是特地带人来找茬,真明,这次你跑不了的,一定要将你们送到戒堂,交给净能师伯。”

    此刻五谷堂数名僧众正在广场上追拿杨宁,他们的武功看上去却都是稀松平常,杨宁在人群之中窜来窜去,几人一时间根本追不上。

    那胖和尚追了几步,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忽地感觉身边人影一闪,只见到杨宁已经跑到他身边,胖和尚伸手去抓,叫道:“在这里,在这里。”

    杨宁轻松闪过,就在胖和尚身前晃动,胖和尚怪叫一声,照准杨宁扑上去,却只见到杨宁身形一晃,胖和尚只感觉脚下一个拌蒜,整个人已经扑倒在地,“哎哟”叫了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四周众僧有人忍住笑,有人更是故意放杨宁通过,却在闪躲间故意挡住后面追来的那几个五谷堂和尚。

    本来寂然一片的五谷堂前,此时却是嘈杂一片,鸡飞狗跳。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冷喝:“都站住!”

    这声音雄浑刚猛,中气十足,场中虽是嘈杂,但这一声厉喝却将其他声音俱都压住,杨宁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穿紫黄相间僧袍的老和尚,年过五旬,身材高大,颌下黑须飘动,正冷着脸瞧着这边。

    四下里顿时都静下来,五谷堂那几名和尚也都迅速将手中棍子放下,跪倒在地,真壁和尚匆忙上前,跪倒在地,恭敬道:“净能师伯!”

    杨宁一愣,心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几个家伙喊着要将自己送到戒堂,想不到这戒堂首座净能和尚突然间就冒出来。

    其他僧众显然对净能十分的畏惧,都是低着头,静默无声。

    净能扫视一番,沉声道:“为何在此喧闹?”

    真壁和尚忙道:“回禀师伯,有一名新上山的带发弟子,嫌弃饭菜不好,在这里生事,还请师伯做主。”

    净能瞧向杨宁,道:“你过来!”

    他气势威严,声音冷峻,有一股让人难以违抗的气质,杨宁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本想抱拳,但想到这里是寺院,合十道:“晚辈齐宁,见过前辈。”

    他并没有剃度,亦没有拜师,也不好称呼净能为师伯。

    净能似乎也不在意称呼,问道:“是你嫌弃饭菜不好?”

    杨宁道:“前辈,寺规森严,不知道口出妄语是否触犯了寺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要问问这位真壁师兄了。”杨宁道:“他自称管着五谷堂,可是打饭时候,有多有少,五谷堂的饭菜好不好,我并不评论,可是处事不公,我心里就是不服气。”

    净能问道:“你就是上山疗伤的齐宁?”

    杨宁点头,心想原来这净能也知道我,如此看来,他应该也知道我锦衣世子的身份,却不知道会不会给几分面子。

    “五谷堂有五谷堂的寺规。”净能神情冷峻,“你初来乍到,就在此生事,搅乱寺规,不可轻饶。”沉声道:“来人,将他带去戒堂。”

    从后面立刻上来两名僧众。

    杨宁皱眉道:“等一下。”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要惩罚我?”

    “触犯寺规,自然要罚。”

    杨宁笑道:“可是前辈还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闹明白,就如此武断?你为何不问问五谷堂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是你在这里引起喧闹。”净能道:“其他事情,随后再行调查。”

    杨宁忽地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刺耳,不少僧众都显出惊骇之色,暗想大光明寺内的僧众,在这位净能师伯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这里如此放肆,看来是要倒大霉了。

    “你笑什么?”净能冷声问道。

    杨宁淡淡道:“我本以为既然大光明寺号称天下第一寺,势必不同凡响,现在看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净能脸色一寒,厉声道:“你说什么?”

    真壁在旁道:“师伯,你听他说的,这人狂妄无知,绝不能让他败坏大光明寺的清誉......!”

    “你休要说话。”净能瞪了真壁一眼。

    杨宁指着真壁道:“管理五谷堂的这位,趋炎附势,色厉内荏,还有其他几个,欺软怕硬,本来我以为你这老和尚能够主持公道,现在看来,也是不辨是非,从上到下都是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大光明寺有什么资格敢自称是天下第一寺!”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变色,真明小和尚急道:“宁师弟,可不是这样的......!”

    “小师兄,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五谷堂这几个人,就是看你敦厚,又看你年纪小,所以才在你面前嚣张跋扈,你没瞧见他给别人打饭是多少?”杨宁冷哼一声,“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有些人可以直接进入五谷堂内,拎着大木桶打饭菜,且不说饭菜比你们要好得多,仅他们不用排队便可以随意进出五谷堂,这大光明寺还有什么众生平等?”

    有人听到,顿时都显出戏虐之色,更有人发出嘲讽笑声。

    真壁师兄也冷笑道:“你说的是空明阁的那几位师兄?”

    “我不在乎是哪里的师兄,既然要讲众生平等,就该从大光明寺开始。”杨宁朗声道:“连自己都不守这个要义,凭什么宣扬众生平等?”

    “你入寺才几天,也配说佛义?”真壁师兄嘲讽道:“你是在嫉妒空明阁的那些师兄?嘿嘿,你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你在他们眼里,连根小指头也算不上。”

    杨宁哈哈笑道:“果然如我所言,大光明寺等级森严,根本没有什么众生平等。你真壁觉得自己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我可没觉得他们有多特别。”瞥了真壁师兄一眼,“连自己也瞧不上自己,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净能冷冷看着杨宁,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觉得大光明寺不公?”

    “其实上下有序也没什么错,只是别挂着羊头卖狗肉。”杨宁道:“既然寺内上下有别,就不必对外宣扬什么众生平等。一碗饭都端不平,其他的事情更不必说了。”又道:“是了,前辈要让我去戒堂接受惩处?对不住得很,我可不是大光明寺的人,所以也用不着前辈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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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贵客

    净能只是冷着脸,不改颜色,他的面相看起来倒像个脾气火爆之人,但却有耐心听杨宁说完,等杨宁一番话说完,净能终于道:“你说完了?”

    杨宁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伤势是否已经完全治疗,否则早就掉头便走。

    “你说错了两句话。”净能道:“第一,任何人进入大光明寺,无论是否寺内弟子,都要遵守大光明的寺规,无论你在山门之外何等威武何等尊贵,到了大光明寺,便要抛去山门外的一切身份。”顿了顿,才道:“第二,从大光明寺立寺至今,大光明寺的僧众并无一人云游山外,也并无一人在外传扬众生平等,你可听清楚?”

    杨宁一怔。

    “云游四方,传扬佛法,普天下有无数僧众寺庙再做,可大光明寺却偏偏不在其中。”净能缓缓道:“你说众生平等,可又真的能够明白众生平等是何意?大光明寺的佛义,乃是修本心,并无人说什么众生平等,所以你这套说辞,在大光明寺并无用处。”

    杨宁大是意外,他只知道佛家宣扬众生平等,本以为大光明寺既然是佛门一员,这一点应该没什么不同,可是净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这般说,却是让杨宁大感惊讶。

    净能又道:“空明阁的弟子前来取饭,不必排队,也是寺规,你若想和他们一般,只要能够进入空明阁,自然也能如此,所以每人都有机会,可是没有达到那个份上,就只能在这里规矩排队,你可听明白?”

    杨宁本还想以众生平等辩驳一番,却不想这大光明寺古怪得很,根本不和你讲究什么人人平等,一时间反倒不知如何争辩。

    “带他去戒堂!”净能并不再废话,一抚袍袖,转身便走,两名僧众上前来,便要架住杨宁。

    杨宁心中窝火,冷笑一声,不等两人靠近,后退两步,冷声道:“谁敢动我?”

    那两人并不多言,齐齐出手,一左一右往杨宁的肩头搭过来,这两人出自戒堂,一出手杨宁便知道武功不弱,比之真壁那几个五谷堂的和尚要高明的多,可是这般被带到戒堂,他心下如何甘心,冷笑一声,也不多想,脚下侧跨一步,身形便即掠开过去,轻松闪过那两名戒僧的出手。

    两名戒僧都是一愣,但反应也快,身形分开,再次往杨宁扑过去。

    杨宁一步踏开,第二步跟上,滑到一旁,正是逍遥行步,那两名戒僧再次扑空,都是微微变色。

    四周众僧大部分只看到两名戒僧忽左忽右,而杨宁却幻成一道影子,一时间根本看不清楚他步法如何,真明小和尚见到杨宁身法如鬼魅一般,在两名戒僧的追拿下宛若穿花蝴蝶一般,大是惊讶。

    在场众僧都知道,这两名戒僧乃是净能坐下弟子,武功也算了得,可此刻合两人之力,竟然沾不得杨宁一片衣襟,都是愕然,真壁等五谷堂弟子更是惊骇,本以为只是个上山来的普通小子,孰知此人的武功却如此了得。

    他们自然不知,论及武功,杨宁还真是不怎么样,可是这套逍遥行步法,杨宁却已经是纯熟无比,行走出来,早已经没有一开始时候的僵硬呆滞,虽然还达不到飘逸如仙的境界,但走起来已经是有模有样。

    他本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而且悟性不低,最开始走这个步子,只知闷头去走,但现在却也已经能够抬头观察身边的状况。

    这套步法前所未见,两名戒僧几乎每次都是要抓住杨宁,可总是差那么分毫,便被杨宁掠开过去。

    忽听得一声低喝,随即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杨宁只觉得那阵劲风犀利,竟是让人一时透不过气来,脚下不由慢了一些,眼睛瞧见一片黑云往自己临头罩过来,杨宁心下微微吃惊,却慌而不乱,侧步往左走,只走出一步,却感觉眼前那片黑云竟然在瞬间飘荡到自己的左侧。

    对方速度之快,远远在自己之上,杨宁吃了一惊,随即感到肩头被拍了一掌,一股巨力推来,整个人已经向后飘过去,随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他感觉胸口一阵恶心,气血翻滚,抬头看过去,只见到净能如同一片云彩,轻飘飘落在自己身前,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刚才是什么步法?”净能皱眉问道。

    杨宁深吸一口气,等胸口那种翻滚感渐渐消失,才抬头冷笑道:“怎么,我学了什么功夫,进了大光明寺,也要教给你们?”

    净能一怔,随即一声冷笑,沉声道:“带走!”

    两名戒僧上前,架起杨宁,杨宁懊恼不已,冷笑道:“前辈武功果然是了得,我区区一个无名之辈,也要劳驾你亲自出手,大光明寺果然是天下第一寺!”

    他对这净能十分反感,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是锦衣世子,这帮和尚对自己再是恼怒,也不敢真的对自己怎样。

    本来他对大光明寺出手相救还有几分感激,可是今日在五谷堂看到的一切,这些人根本没有出家人的仁善慈悲,反倒有些是非不分,这让杨宁对整个大光明寺也没了多少好感。

    便在此时,却听到镗镗之声骤然响起,正是巨钟之声,声音自北高峰方向传来,声音极为急促,连续不断。

    杨宁心下奇怪,真明小和尚说过,大光明寺内一日四钟,前三次钟声已经敲过,第四次钟声则是三钟齐响,那是熄灯入寝的钟声,但现在刚刚在晚饭口,日头也才刚刚落山,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怎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让人睡觉。

    却见到净能脸色骤变,沉声道:“去光明殿!”竟是不再管杨宁,转身就走,那两名戒僧也是神情肃然,放开杨宁,跟在净能身后匆匆而去。

    此刻不但是净能,在场的众僧却都是纷纷跟在净能身后,往北高峰方向去。

    真明小和尚此时已经过来,问道:“宁师弟,你没事吧?”

    杨宁虽然被净能拍了一掌,胸口方才一阵憋闷,但此时已经舒畅,也并无大碍,忍不住问道:“小师兄,出了何事?”见众僧如同潮水般往北高峰方向涌过去,奇道:“这些人都要去哪里?”

    “你听到的钟声,是召集全寺僧众的讯号。”真明小和尚解释道:“大家都往光明殿去,除非遇到大事,一年难得响起几次。”小和尚微皱眉头:“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召集大家,宁师弟,咱们快些过去,不要耽搁。”

    杨宁见五谷堂的众僧也丢下饭堂不管,心下纳闷,见真明小和尚已经跟着人群往前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脚下十分迅速,中间经过一座悬空浮桥的时候,浮桥摇晃,但众僧却如履平地,杨宁知道这些人都是习以为常。

    走了小半天,终是跟着众人到了光明殿。

    光明殿是大光明寺的正殿,巍峨宏阔,大殿之上此时已经聚集了两三百人,在大殿两边站立,杨宁跟着真明小和尚站在下首,这光明殿太过宏阔,数百人居于其中,却依然是空阔得很。

    只见到光明殿大佛像之下,有一排金黄色的蒲团,杨宁数了一数,竟然有十三只金色蒲团,顿时便想到光明十三僧,暗想平日僧众聚集,这十三只金色蒲团便是光明十三僧的座位?

    不过此刻十三只蒲团除了净能在左首一张蒲团落座,其他蒲团俱都是空着。

    他知道光明十三僧之中,有十人因为大楚皇帝驾崩,去往皇宫举行水陆法会,光明十三僧留在寺中的并不多。

    门外依然有僧人络绎不绝进入,到最后竟有四五百之众,济济一堂,却都是井然有序,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偌大光明殿,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

    忽见到从殿外又有一人进来,身后跟着四名僧众,杨宁瞧了一眼,只见那四名僧众腰系黄带,与之前用木桶打饭的和尚一样,知道这四名僧众很可能就是空明阁的和尚。

    空明阁的弟子在大光明寺似乎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先前在五谷堂前,从各人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对空明阁的弟子十分的敬畏。

    当先那一僧约莫六十岁上下年纪,身上的僧袍也是紫黄相间,倒与杨宁印象中那些僧袍很不一样。

    这老僧颌下白须飘荡,慈眉善目,身形偏瘦,年纪虽然不小,但脚步轻健,进到殿内,戒堂首座净能已经起身来,双手合十,等老僧靠近过去,净能已经道:“净空师兄!”

    老僧净空也是双手合十,道:“有贵客驾临,支主持师兄尚在坐空禅,无法出关,其他师兄弟也未能返寺,今日就由你我来接待贵客!”

    他中气甚足,再加上大殿之内十分安静,杨宁虽然距离颇远,却也是听得很清楚,暗想原来是有人拜寺,看这阵势,前来大光明寺的贵客身份应该不一般,否则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净空径自过去在一张蒲团上坐下,杨宁见他所坐蒲团是正中一只蒲团的左首第一位,看其座次,在这大光明寺内的地位必然不一般。

    “有请东齐白云岛贵客!”净空声若洪钟,远远传了出去。

第一二八章 赤媚白羽

    杨宁看到净空话声刚落,不少僧众脸色微变,便是自己身边的真明小和尚,身子也是一震,似乎这些人都知道对方来头。

    白云岛他并未听说,可是东齐他却知道。

    东齐是北汉与南楚之间的小国,生于夹缝之中,国小人稀,但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南楚太子据说就是前往参加东齐立储大殿,皇帝驾崩,太子却耽搁在外。

    忽听得一身清鸣,便见到从殿外飞进一物,色彩斑斓,形似孔雀,却比孔雀又要小上许多,入殿之后,众僧纷纷抬头,那彩鸟在殿内盘旋一周,却是落在一根横梁上,俯瞰大殿,颇有气势。

    就见从殿外率先走进一人来,却是一身官服,其后却又跟着数人,杨宁只见其中两人十分的显眼。

    一人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身材修长,不过三十岁上下年纪,乌黑长发用一根带子系住,垂在身后,样容清俊,双手环抱,左臂之下却是抱着一把长剑,面无表情,整个人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与他并肩而行的,却是一身红妆的女子,年纪也在三十岁上下,如同一团火焰般。

    这女子样貌极美,身形婀娜,前凸后翘,浓妆艳抹,甚为妖艳,虽是入冬,可此女穿着却颇为清凉,红裙侧边开叉,走动之间,裙裾摆动,雪白的粉腿若隐若现,欺霜赛雪,更加上腰肢扭动,性感诱人。

    白衣男子相貌俊秀,而红衣女子样容艳美,这一对组合无论哪一个人本就十分显眼,两人齐出,更是吸人眼球。

    有些僧众看到摆动腰肢款步而入的红衣女,神情都变得不自在,有人低下头不敢多看,有人虽然看似目视前方,但眼角却还是瞟向那红衣女。

    此女媚骨无双,放在任何地方都会让人垂涎,更何况大光明寺终年难见女客,却也怪不得这帮和尚往她身上看。

    在两人身后,则是四名身穿麻衣的大汉,看他们行走步法,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

    走到殿内,当先那名官员已经停下脚步,向上座的净空和净能合十道:“两位大师,下官礼部侍郎苏洛,带同东齐白云岛主座下两位弟子前来拜寺,两位贵客是随东齐使团前来祭奠圣上,特意提出拜寺,期盼能得大师指点,还请多多关照!”

    他言辞对大光明寺众僧十分客气,甚至在净空面前自称“下官”,堂堂礼部侍郎如此,杨宁大是惊讶,此时却也明白,这大光明寺在南楚国的地位显然是非同一般。

    红衣女扭动杨柳枝般的腰肢上前两步,面带笑容,娇艳无双,娇声道:“白云岛主座下弟子赤丹媚,见过诸位大师!”

    她本就娇艳无双,声音却又嗲的出水,嗲哩嗲气,说出来就宛若在你耳边轻语情话,不少人听到,便感觉身上一阵发酥,魂魄飘荡。

    杨宁也不禁心头一荡,心想这女人的名字果然没有取错,那个“媚”字,还真是恰如其分。

    她虽然声音妖媚,却像天生如此,并非做作,不过正因如此,更是让人心神悸动。

    白衣男子声音没有半丝感情,冰冷的如同一块石头:“东海白羽鹤!”

    杨宁听他语气,倒和自己手下的赵无伤有些相仿,都是惜字如金,不过论起气势,赵无伤自然不可与白羽鹤相提并论。

    “久闻白云岛主是为东齐国师,却居于东海白云岛,闲云野鹤,不问世事,淡泊尘世。”净空声音慈和:“贫僧虽久仰白云岛主之名,但却始终没有机缘一见,今日能得见岛主座下两大弟子,也算幸甚!”抬手道:“上座!”

    便见有底子送上蒲团,摆放在地上。

    礼部侍郎苏洛抬手向白云鹤二人道:“几位请坐!”

    白云鹤如同一根柱子一样静静站立,并不说话,更不动弹,苏洛有些尴尬,倒是赤丹媚妩媚笑道:“苏大人,我师兄便是睡觉也这般,不用对他客气。”上前双腿跪坐在一张蒲团上,她娇躯挺直,酥胸茁挺,更显峰峦凸起。

    “两位施主远道而来,却不知有何贵干?”净能见殿内不少弟子盯着赤丹媚看,眼也不移,而且不在少数,心下恼怒,大光明寺弟子平日里精研佛学,寺规森严,但此番众多僧人盯着赤丹媚,少不得要折损大光明寺的声誉与威严,心下对妖媚入骨的赤丹媚便颇有些反感,声音也颇有些生冷。

    赤丹媚笑靥如花,嗲声道:“这次奉家师之命,随东齐使团前来贵国,有两桩事情要做。第一桩自然是祭拜贵国的皇帝,另一桩事情,却是完成家师二十多年前的夙愿。”她声音娇嗲,荡人心魄。

    这女子风情魅惑,但细皮粉肉,跪坐地上,两条雪白**便即显露出不少雪润肌肤来,红白相间,红如烈火,白若冬雪,身子性感惹火,婀娜火辣,乍一看去倒像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女一般,有着少女的容颜,却又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哦?”净空合十道:“二十年前的夙愿?莫非白云岛主的夙愿与我大光明寺有干系?”

    赤丹媚笑道:“大师的年纪,应该知道二十年前发生在贵寺的一桩往事。”

    “还请赤施主指教!”

    “二十三年前,家师长途跋涉,赶来贵寺。”赤丹媚道:“大光明寺是当今第一寺,更是南楚皇家寺院,高手如云,家师对贵寺十分仰慕,化名拜山,希望能够在贵寺求缘,却被贵寺所拒。”

    众僧俱都微微变色,净能失声道:“你是说,二十多年前,白云岛主竟然来过鄙寺?这.....这怎么可能?”

    赤丹媚娇声道:“家师当年化名吴动,不知大师可还记得?”

    “吴动?”净空微一沉吟,并无说话,净能本就对赤丹媚没有什么好感,此刻见她一脸风骚,更是反感,冷笑道:“白云岛主既然要入寺,何不光明正大,为何要化名而入?想进山入寺成为大光明寺弟子的人,不计其数,我大光明寺择徒甚严,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入门的。”

    白羽鹤此时却是微闭着眼睛,抱着长剑,八风不动,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杨宁此时却只能从侧后方看到白羽鹤,见他始终抱着长剑,心想这家伙只怕是个剑客,看那一副高冷模样,剑术应该也不差。

    他此时却也知道,那白云岛主却是东齐国的国师。

    从侧后方看赤丹媚,发现这般看过去,赤丹媚的身形倒像个葫芦,腰直纤细,线条向下却向两边扩张,形成滚圆的臀部线条,因为是跪坐在地,那红裙被丰满翘臀绷的紧直,浑圆臀部被紧紧裹在红裙之中,形状完美饱满,这让杨宁很担心裙子会被丰满的臀部撑破。

    忽听净空道:“你说当年白云岛主化名.....吴动?”

    “看来大师是记起来了。”赤丹媚腻声道:“大师可还记得当年是如何拒绝家师?”

    净空叹道:“据贫僧所知,那时候白云岛主尚未居于白云岛,两位应该也不曾在白云岛主座下。”

    “不错,家师正式被贵寺拒绝之后,回到东齐,登上了白云岛。”赤丹媚幽幽道:“家师当年要入山门,在紫金山下等了足足五天五夜,滴米未进,差点死在这里,可是贵寺毫无恻隐之心......!”

    净能似乎也想起来,看向净空,问道:“师兄,他们说的是当年那个......!”

    净空微微颔首,道:“不错,正是那人,原来他就是白云岛主。”

    “哼,原来他就是白云岛主。”与净空的感慨不同,净能语气带着不屑,看向赤丹媚,冷声道:“当年白云岛主化名来拜,竟然指名要拜在家师门下.....,家师那时候正是大光明寺主持,他还要求家师传授他大光明寺的《光明真经》,当真是异想天开。”一脸冷峻:“《光明真经》乃是大光明寺镇寺之宝,只有历代主持方能修习,连我们都不得见过,一个外人直接就要传授《光明真经》,难道他是想要做大光明寺的主持不成?”

    赤丹媚不骄不躁,也不气恼,依然是媚笑道:“但是家师当年答应过,只要贵寺传授《光明真经》,定会让大光明寺成为天下第一宗派,你们没有接受条件,到如今大光明寺也只能称霸一隅而已。”

    杨宁听到这里,明白了什么,心想看来这白云岛弟子前来,心存不善,应该是来一雪二十多前的仇怨。

    这白云岛主既然是东齐国师,如今自然不好亲自出面,所以派了两大弟子前来。

    不过这大光明寺既然是天下第一寺,而且又是南楚皇家寺院,底蕴自然不浅,白云岛主派了两名弟子前来就想一雪前耻,颇有些目中无人了。

    净空依然是淡定自若,合十道:“鄙寺并无称雄之心,亦没有想过什么成为天下第一宗派。白云岛主之志愿,与我大光明寺的志愿大相径庭,难以相融。而且当年令师的要求颇为过分,也难免会被拒绝。”

    “家师在山下等了五天五夜,贵寺始终没有答复,所以家师只能在山下的石碑上留下了一句话。”赤丹媚笑道:“大师可还记得当年在石碑上的那句话是什么?”

    净空平静道:“终归!”

    赤丹媚吃吃娇笑道:“不错,终归,终会归来,这就是家师夙愿,我们今日便是为了完成家师夙愿而来!”

第一二九章 净心阁

    净空合十道:“赤施主,白云岛主当年前来,未能入山,自是机缘未到,诸位也不必太过在意。”

    净能却是冷笑道:“怎么,你们是要为他复仇而来?白云岛主武功非凡,贫僧也是听说过,据说座下三大弟子,也都是顶尖高手,不过要到大光明寺寻衅找事,那可也由不得你们放肆。”

    “大师放心,我们若是故意挑事,也不会正大光明由苏大人带着我们上山。”赤丹媚笑道:“大光明虽然守卫森严,可是我们要想悄无声息上山,贵寺山门前的僧众只怕是拦我们不住的。”

    净能还要说话,净空已经道:“净能师弟!”转过头来,示意净能不要多说。

    净能对净空显然还是十分的忌惮,虽然一脸恼怒,却终是没有说话,此刻大殿之内已经有执事僧点起灯火来,庄严肃穆的光明殿在灯火照耀下,却也是明亮非常。

    “赤施主说要完成白云岛主的夙愿,却不知岛主的夙愿是什么?”净空气定神和,语气温和:“如果是想观摩大光明寺的三阁六楼十八堂,老僧倒是愿意亲自陪同。”

    他此时已经将自称由“贫僧”变成“老僧”,看似不动声色,但这一声自称,却也显示大光明寺由不得外人胡来。

    赤丹媚微挺酥胸,峰峦茁挺,撑衣欲裂,腻声道:“贵寺雄阔浩大,若是要将三阁六楼十八堂一一观遍,也非一时半刻,我们此番前来贵国,并无太多时间,所以倒也不必观摩这么多地方。”妩媚一笑,道:“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若是贵寺允许,我们倒是希望能在贵寺净心阁观摩一番。”

    她口诵佛经,本是庄严之事,但那酥媚妖腻之声说出,却让人感觉十分奇怪,不过她轻易说出净心阁的佛法由来,自是对净心阁十分了解。

    净空微笑道:“赤施主想要观摩净心阁?”

    “还请贵寺通融。”赤丹媚娇笑道:“家师夙愿,要么能够得到贵寺《光明真经》传授,要么可以让我们进入净心阁观阅三日,贵寺的《光明真经》并不外传,若是强迫贵寺传经,未免强人所难,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贵寺净心阁盘阅几日。”

    “休想!”净能还是忍不住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净心阁乃是我大光明寺禁地,里面珍藏有大光明寺诸般武经,岂能让你们进入?”

    赤丹媚美眸流盼,轻笑道:“家师知道若是直接要求,贵寺定不会答应,但是家师的夙愿,也不可不顾。”顿了顿,才媚声道:“贵国与我东齐交好,我们也不愿意破坏两国友善,所以今次要进净心阁,自然不会强行而入。”

    净能冷哼一声,道:“你们倒是想,就怕你们没有那等本事。”

    赤丹媚凤目微斜,道:“大师是说我们东海白云岛没有这样的实力?”瞥了边上白羽鹤一眼,笑道:“师兄,你可听见?”

    白云鹤眼睛依然是闭着,只淡淡道:“我们走!”

    他意简言骇,但净空何其精明,心知这些人一旦掉头便走,大光明寺就等若是和东海白云岛撕破了脸。

    他深知东海白云岛的厉害,如果今日这些人扭头就走,对大光明寺来说,便是后患无穷。

    “赤施主,你既说不想强行进入净心阁,可是鄙寺净心阁乃是禁地,莫说几位是东海白云岛弟子,便是本寺僧众,也不可轻易进入。”净空依然十分沉着,“赤施主是否已经有了法子,能够让双方都不要太为难?”

    赤丹媚合十道:“大光明寺有今日之声名,看来也并非偶然,大师修为高深,小女子十分钦佩。”

    有人闻言,心中禁不住便想,你这风骚形态,也不知跟了多少男人上床,此时竟然大言不惭自称是小女子,可是她粉面如玉,娇美异常,却又令人心神荡漾。

    “据小女子所知,贵寺的武学,有三样名扬天下。”赤丹媚缓缓道:“阵法,拳脚,还有剑术!”

    净空微笑道:“佛门子弟,修心为先,赤施主所说的,只是鄙寺僧众强身健体之术而已。”

    赤丹媚道:“今日我东海白云岛,便向贵寺请教这三样功夫,三局两胜,若是贵寺获胜,我们立刻离开,自今而后,白云岛弟子再不踏进大光明寺一步,而且无论何时遇到,白云岛弟子也不会与大光明寺弟子发生冲突。”妩媚一笑,美艳不可方物:“若是我们侥幸得胜,还望贵寺能大开方便之门,让我们进阁参悟。”

    净能冷笑道:“若是我们不答应,你们就要与我大光明寺为难?”

    赤丹媚咯咯娇笑,花枝招展,酥胸乱颤,道:“这位大师性情刚烈,人家真的好害怕。”抬手轻拍酥胸,丰满胸脯上下颠动,“只是家师从小教训,凡事都要迎难而上,决不可退缩。我们是江湖人,许多事情就以江湖之道解决,是非恩怨,本就是江湖永不消失的话题。”她面带媚笑,但一双秋水般的迷人眼眸却显出一丝寒意:“我们自幼受家师恩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家师办好,那实在没有脸面回到白云岛。”娇声乞求道:“大师,你就行行好,可别让我们太为难了,总要让我们能给家师一个交代。”

    她虽然嗲声乞求,但言辞之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一直没有吭声的礼部侍郎苏洛终于道:“两位大师,东齐使团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两国的交好,两位大师看在朝廷的面上,还请多多关照。”

    净能冷笑道:“寺中诸位师兄弟大都去了宫中,你们却挑在这个时候前来,还真是会选时候。”

    赤丹媚立刻道:“小女子听闻大光明寺高手如云,莫非走了一些人,大光明寺就无人能够撑起局面?大光明寺号称天下第一寺,白云岛两名小小弟子过来,贵寺就心存退却,倒是小女子想不到的。”吃吃笑道:“若真是如此,那是我们高看了贵寺,今日大可不用比试,等贵寺所有人都到齐,我们再来拜会。”

    净能脸色发黑,双手握拳,冷声道:“好,你们要打,我们奉陪......!”他快人快语,净空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杨宁看在眼里,心想这净能平日里只怕是疏于佛法,性格竟是这般火爆,赤丹媚明显是在激将,这老和尚竟然瞬间就中招。

    赤丹媚不等净空说话,美眸一亮,笑道:“这位大师说话可能做主?小女子看还是请这位大师决定吧。”说完,美眸看向净空。

    杨宁心中感慨,这性感媚女并不是胸大无脑,反倒是狡黠得很,她显然是看破了净能的性情,出言激将,等到净能恼怒之下脱口答应,又往前送出一刀,这一句话说出,以净能的脾气,断不可能改变主意,却又将净空架住。

    净空若是不答应,净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大光明寺两大净字辈高僧之间就必然产生隔阂,大敌当前,一生内乱,那便是雪上加霜。

    若是净空答应,则正顺了白云岛弟子的心思。

    杨宁此时亦觉得赤丹媚等人此番前来,定是早有计划,光明十三僧之中,有十位去往京城皇宫举行水陆**,而大光明寺的主持正在坐空禅,杨宁不知道空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便是主持此时此刻肯定是无法出面,否则今日也不必这两位净字辈高僧迎客。

    赤丹媚挑选的时间,可说是恰到好处,这当然不会是巧合,而是有意安排。

    由此亦可知,赤丹媚等人此番是成竹在胸,势在必得,而大光明寺这边,则是凶多吉少。

    净空气定神闲,缓缓道:“出家人并无竟胜争强之心,赤施主说我大光明寺心存退却,也无不可,方外之人,但求息事宁人以和为贵而已。”

    净能闻言,皱起眉头,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殿内僧众亦有人脸色难看,他们只以为净空退缩不前,心下有些不满,暗想大光明寺作为天下第一寺,如今只不过是几名白云岛弟子前来,全寺数百之众齐聚于此,竟然甘拜下风,实在是大大折损了声威,日后定会让人瞧不起。

    “不过大光明寺素来同心齐德,净能师弟既然答允你们,那么大光明寺便无退却之理。”净空声音平和:“赤施主,你和你的同门既然要在大光明寺切磋较量,远来是客,鄙寺若是推拒,反倒不是待客之道了。”

    净能眉头舒展开来,大声道:“净空师兄所言极是,白云岛既然找上了门,大光明寺绝无退却的道理。”

    赤丹媚立时咯咯娇笑起来,拍手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寺的气派,终究没有让人失望。”又问道:“两位大师,三局两胜的约定,你们自然也是答应的?”

    净能与净空对视一眼,微一沉吟,净空才道:“既然是要完成岛主夙愿,若是你们取胜,鄙寺自然打开净心阁,不过......净心阁乃是鄙寺禁地,即使你们胜了,也只能让一人入阁,期限为三日,三日一过,便请下山。”

    赤丹媚尚未说话,白羽鹤却睁开眼睛,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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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无相四极

    净空道:“两位施主既然以三战为定,非我大光明寺主动求战,只是贵客远来,提出此议,鄙寺也只能奉陪。不过白云岛与我大光明寺虽然有当年的小隙,但却并无仇怨,三战切磋,还是点到为止,尽量不要伤人。”

    赤丹媚笑道:“大师放心,我们此来,只求切磋,不为结怨。”

    净空心中却也是有盘算,近日对方提出的要求十分明确,乃是要比拼阵法、拳脚以及剑术。

    他年过半百,见识自然非凡,早就瞧出白羽鹤的剑术定然了得。

    大光明寺虽然不乏剑道好手,但寺内第一剑术高手净通却是去往皇宫参与水陆大会,并不在寺中,若是净通尚在寺中,大可以与白羽鹤一决雌雄,可是此番放眼寺中群僧,恐怕无一人能与白羽鹤匹敌。

    剑术一道,未比先败。

    净空深知净心阁乃是大光明寺第一重地,内藏历代武经,可说是大光明寺心脏之地,平日里不但时刻派人守卫,而且内设机关。

    若是被外人进入净心阁,得窥其中武经,就等若是被人用刀子顶入了心脏。

    如果今日来访的是别人,大光明寺断然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即使胜券在握,也不会给对方丝毫可以接近净心阁的机会。

    但来者是白云岛主的弟子,却又大是不同。

    大光明寺并非普通寺院,乃是皇家寺院,自大楚立国至今,在大楚国内,一直都拥有崇高的地位。

    大光明寺不需要像一般的寺院那般需要依靠香客的香油钱生存下去,而是有着自己的封邑,寺院的开销,封邑足够保证,而且绰绰有余。

    佛法在大楚国十分昌盛,百姓也多是信奉佛法,佛门在百姓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作为天下第一寺,大光明寺更是南楚佛门翘首,虽然并没有弟子外出宣扬佛法,但因为它在佛门的超然地位,在南楚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南楚朝廷给予大光明寺极高的待遇,而大光明寺实际上也成为南楚朝廷的一张王牌,如果说南楚朝廷控制着世俗政权,那么大光明寺便以宗教护卫着世俗政权,两者互相契合,亦是相互保护。

    如果是一般的寺院,自然不会在意南楚的朝事,但大光明寺却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净空深知,南楚与北汉对峙,东齐国一直都是飘然世外,并无参与其中,但是随着两国的纷争愈加激烈,东齐国想要在夹缝之中独善其身,实在是困难至极,无论是北汉还是南楚,都是极力想要拉拢东齐。

    东齐此番派出使团前来南楚祭奠驾崩的皇帝,这对南楚来说,当然是极好的机关,南楚朝廷对于东齐使团自然也是极为看重,否则也不会派出礼部侍郎领着赤丹媚等人上山前来。

    赤丹媚是东海白云岛主的弟子,而白云岛主却是东齐国师。

    净空知道,白云岛主闲云野鹤,远居东海白云岛,平时并不过问东齐国事,但他在东齐国的地位超然,随意一句话,都会影响着东齐国策。

    赤丹媚等人身为白云岛主的弟子,大光明寺为了南楚国考虑,却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一旦与白云岛撕破脸,就等若是与东齐国撕破脸,两国的关系,势必受到极大的影响。

    对方既然提出三战要求,净空深思熟虑,知道不好拒绝,如今大光明寺以他为长,由不得拖泥带水,必须要当机立断。

    既不能让对方进入净心阁,却又不能拒绝对方提出的条件,唯一的途径,就只能是在三战之中取得两胜。

    剑道已经是未比先败,那么要想阻止对方进入净心阁,就必须在另外两项取胜。

    净空刚才便在盘算,心下权衡,只觉得大光明寺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虽说剑道先失,可在另外两项,反倒有极大的机会。

    净能此时却已经站起身来,道:“久闻白云岛主武功出神入化,已达化境,诸位既然是来自白云岛,武功自然是非同凡响,贫僧便在拳脚上讨教一番,不知哪位先赐教?”

    净空沉声道:“净能师弟,你先退下!”他语气虽然平静,却有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

    净能一怔,迅即明白,合十道:“是!”

    他对这几名白云岛弟子心存反感,倒真想出手好好教训一番,可是他也明白,既然是白云岛主的弟子,那就绝不是泛泛之辈。

    光明十三僧之中,若论武功,大光明寺主持自然是首屈一指,其他十二僧不可相提并论,除了主持之外,净能知道自己的武功也只是居中而已,而净空的武功,在大光明寺内绝对列属前三。

    既然已经定下三战之议,那就不能意气用事,必然要从大局着想,拳脚功夫,自然是由当下武功第一的净空出阵。

    赤丹媚微微扭动丰满娇躯,咯咯笑道:“两位大师不必争,远来是客,既然大师待我们是客人,如何比试,是否该由我们来选?”

    净空知道赤丹媚狡黠多端,只是含笑问道:“不知赤施主有何计较?”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答应任由对方提条件。

    赤丹媚道:“双方由谁出阵,自然是由各自挑选。不过今日我们这边只有六人,比试剑术,自然是由我师兄出阵,而阵法,则是我身后这四人出阵,至若拳脚,小女子献丑,只能由小女子出阵了。”

    净空点头道:“如此甚好。却不知赤施主想要先切磋什么?鄙寺精修佛法,疏于武学,只是贵客远来,只能奉陪。”

    杨宁此时倒是悠哉乐哉,大光明寺和白云岛谁胜谁败,对他来说并不在乎,他本就对大光明寺没有什么好感,对白云岛也没有什么感觉,双方要在这光明殿比试武功,正好借此机会看一场好戏。

    赤丹媚道:“小女子听闻贵寺有大小阵法十数种,最强的便是由三十六名僧众组成的伏魔阵,白云岛弟子倒也不会狂妄到以四人之力去挑战伏魔阵。”妩媚一笑:“不过贵寺的无相阵,据说正是四人结阵,不知是否如此?”

    “赤施主看来对我大光明寺着实了解,竟也知道无相阵。”净空语气平和,微笑道:“不错,鄙寺无相阵,正是四人结阵。”

    赤丹媚抬起玉臂,纤纤玉指往前一挑,她身后那四名麻衣弟子却都上前去,叉开双腿,背负双手,神情冷漠。

    “家师偶有兴致,创下了一套四极阵,想与贵寺的无相阵切磋一番。”赤丹媚道:“不知可否?”

    净空合十道:“以四人之阵对四人之阵,合情合理,公平公道,老僧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声音一沉:“真虚、真照、真慧、真寂,结无相阵!”

    话声落后,便见的人影闪动,从人群之中飘出四人,杨宁见这四人清一色都是黄带在腰,正是空明阁内的弟子。

    四名真字辈弟子齐齐合十,站在那四名麻衣人对面。

    赤丹媚娇笑道:“你们四个听着,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今日切磋,是为完成岛主夙愿,你们四人若是输了,下山之后,立刻自刎于山下,我们会带你们的人头回去见岛主!”

    她说话之时,笑靥如花,声音酥软,可是一番话却是让人心中生寒。

    净空微微皱眉,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请教了!”四名真字辈弟子之中,一人沉声道,随即沉声道:“结阵!”便见的四僧身形飘忽,已经将四名麻衣人围在当中。

    四名麻衣人不发一声,却都是各自动作,瞬间便形成一个方形小阵。

    杨宁从未真正见过高手布阵,此时远远瞧过去,只觉得颇为新鲜。

    只是见到双方站定,并未立刻动手,有些奇怪,他却不知,这阵法与单打独斗不同,双方要想取胜,便需要破除对方的阵法,否则即使对方有人被伤,但阵法不破,也很难取胜。

    无论是大光明寺还是白云岛,那都是一等一的门派,此番亮出来的阵法,也非普通阵法,阵法之中暗含玄奇变幻,稍有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大光明寺四僧和四名麻衣人都是不动未动,先观对方阵法的特点,再行配合破解,外行之人只看到八人随意站定,但内行之人却知道这时候恰恰是阵法对决的关键之时。

    此时的光明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殿当中那八人身上,这光明殿空阔宏伟,八人布阵,轻而易举。

    猛听得一声低喝,便见到四僧身形忽地同时前欺,这四僧出手几乎没有先后之分,肉眼看去,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出手,宛若心灵相通,配合极其默契。

    四名麻衣人身形也瞬间动起来,只是瞬间,八人的身影就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影翻滚。

    杨宁见到四僧主攻,而四名麻衣人倒似乎是主守,相较而言,四僧的位置飘忽,而四名麻衣人的位置却颇为固定,虽然四人也是闪动,但却始终形成一个四极方形,快而不乱,一开始的时候,倒还能够分清楚谁是僧人谁是麻衣人,但是片刻之后,杨宁只看到人影交错,眼花缭乱,已经难辨真身。

第一三一章 斗阵

    杨宁在天堡山峰被真明小和尚打得没有脾气,本来对大光明寺还是颇为敬畏,可是在五谷堂出手,将五谷堂那几名和尚戏弄得找不着北,本来对大光明寺的敬畏便即烟消云散,只觉得大光明寺也不过如此。

    可是此刻看到空明阁四僧布阵出手,便知道自己还是太过武断,大光明寺既然被尊为天下第一寺,却也并非虚有其名。

    这四僧身形飘忽,配合默契,出手如同闪电,杨宁此刻根本看不清楚场内究竟发生何事,这才知道空明阁的武僧果然是非同小可。

    也难怪空明阁弟子在大光明寺享受特殊的待遇,不但可以随意进入五谷堂,而且饭多菜好,仅以这四僧的武功来看,确实不是一般弟子可以相提并论。

    杨宁看的眼花,而大殿众僧大多也如杨宁一般,只瞧见身影纷飞,却看不清楚阵法变化。

    杨宁瞧了身边真明小和尚一眼,见小和尚目不转睛瞧着那边,心中暗想:“这小和尚难道还能看出门道来?”不过想到这小和尚身手确实不错,或许真的能够看出端倪也未可知,忍不住凑近真明耳边,低声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到底谁占上风?”

    其实此刻大殿之内,确实有一些僧众交头接耳。

    真明小和尚压低声音道:“几位师兄武功了得,变化多端,而且阵法变化玄妙,不过白云岛弟子紧守四极,师兄们一时破不了他们的阵法......,目下还是几位师兄占了上风。”

    杨宁心想这小和尚还真看得明白。

    他抬头瞧过去,只见净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不动如钟,显得异常的沉稳,而净能虽然也是坐着,但身体却是时不时地左右晃动,显然对战局异常的关心,完全没有净空那种八风不动心境。

    白羽鹤自始至终,身体没有挪动一步,挺立如枪,赤丹媚倒是时不时地扭动身体,她身材惹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风骚-媚态。

    忽听得“啊”的一声,殿内诸人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却是在边上观战的僧众人群之中,竟有一人往前栽倒,幸亏身边同伴出手迅速,在他倒地之前,探手抓住了他腰间僧袍,只见那人脚步虚浮,已经是昏迷过去。

    杨宁心下奇怪,净能却是一脸恼怒,不好出声,只是挥手,示意将那人扶下去。

    “怎么回事?”杨宁不禁向真明低声问道。

    真明想了一下,才道:“小僧也是不知,或许.....或许是那位师兄修为不深,看不得这样的阵法.....。”

    杨宁心想你这小和尚还真是会吹牛逼,不知道就不知道,却将责任丢到阵法身上。

    别人打架,观战的先倒下,还能去怪阵法?

    他抬头扫视,说来也怪,瞧见有不少僧众都是低着头,双手合十,目光并不再往场内看,杨宁心下惊异,往那对阵的八人瞧过去,只见到八人宛若幻影一般,隐隐看到几道身影如同漩涡一般直转圈子。

    他盯着瞧了一阵,竟也感觉头晕目眩,有一种天旋地转之感,那区区八人,竟似乎幻化成数百身影,杨宁亦觉得脚下有些发虚,他急忙扭过头,心中暗叫厉害,看来这小和尚所说的真不假,虽然未参与其中,但这双方斗阵,却能影响观战之人。

    他对阵法一无所知,此时才知道其中厉害。

    观战之人都经受不住头晕目眩,试想身在阵中那几人又是何等厉害,心下对空明阁弟子又高看了几分。

    随即心下却有些郁闷。

    他本以为自己一身纯熟的搏斗术,足以应对强敌,再加上学会了逍遥行步法,有时候想想,以逍遥行配上格斗术,自己就算不是顶尖高手,总也能算一等一的好手,走在大街应该可以横着走。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那点本事,在这个世界还真是登不上台面。

    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三五人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真正遇上武道高手,根本不够人家尿一壶的。

    现在双方斗阵,自己连看都不看不清楚,就不用说上阵比拼了,看来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日后还要勤练武功,否则别说去保护别人,连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不好......!”忽听真明小和尚轻呼一声,杨宁急忙问道:“怎么了?”

    真明低声道:“有位师兄被打了一掌,无相阵差点乱了阵脚,好在.....好在那位师兄应该练有金刚护身一类功夫,并未被打伤,真是凶险......!”他目中寒光,压低声音道:“空明阁的师兄们果然是了得,这四位师兄修炼这阵法应该千百回,否则绝不会有如此配合。”

    杨宁知道这小和尚虽然年纪小,但却不乱说话,他既这样说,显见空明阁的底子确实厉害,低声问道:“我说小师兄,你看到底谁能赢?这都打了半天,大家是不是都累了?”

    真明小和尚低声道:“小僧不敢断言,只是.....只是方才那一掌,如果师兄被伤,无相阵或许已经输了,无相阵的变化,并非四极阵可比。”他盯着场内,轻声道:“四极阵以守为攻,变化不如无相阵,但固守保本却也是难觅破绽,无相阵形散神不散,看似时常显露破绽,可以小僧去看,似乎每一处破绽都是在让对手失算。”

    “小师兄果然厉害。”杨宁此时对这小和尚还真是生出了佩服之心,“照你的意思,无相阵的胜面自然要大一些。”

    真明小和尚道:“小僧觉得......!”

    他话声未落,却听得几声佛号响起,杨宁急忙瞧过去,只见到四道身影已经飘然散开,飘落在地,却正是空明阁四僧,而四名麻衣人则是居中而立,阵型与出手之前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四僧双手合十,低头不语,那四名麻衣人却都是面露惊怒不甘之色。

    只看脸色,杨宁便知道胜负已分。

    八人全身上下都是汗水渍渍,冒着热气,汗水都是顺着几人的额头往下流淌,可见这一阵双方打的是惊心动魄。

    净空唱了声佛号,道:“赤施主,白云岛四极阵变化莫测,老僧甚是钦佩。”

    赤丹媚笑道:“大光明寺不愧是久沐佛法,底蕴深厚,这一阵是你们胜了,家师倒是没有猜错,贵寺的无相阵传承近百年,深奥玄妙,并非轻易可以破解。”媚笑一声,娇滴滴道:“不过小女子不得不说,如果这几位武僧没有修炼过护体神功,四极阵未必会败。”

    净能立刻道:“练阵先修身,无相阵四弟子本就是先练铜身,再练阵法,这本就是阵法的一部分,赤施主莫非还要辩解?”

    杨宁心里明白,无相阵取胜,却并非以绝对实力取胜,而是无相阵四僧都练有护体铜身的功夫,也难怪真明刚才说有一名武僧被打中了一掌却无受伤,他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明白,可是猜知四极阵的麻衣人寻觅到破绽之后出手,却不妨未能一击制敌,这才满盘皆输。

    未能一击制敌的关窍,自然是因为有铜身护体,也难怪四名麻衣人心有不甘。

    不过这也倒不能说无相阵四僧是胜之不武,毕竟阵法是人催动,而任何一门阵法,对于布阵之人自然都有要求,无相阵既然要攻守兼备,先练铜身,增加防御,那也并非投机取巧的事情。

    赤丹媚笑道:“大师误会了,胜败已分,小女子又怎会辩解不承认?不错,这第一阵,是我们输了。”

    净能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对方比剑出阵的是白羽鹤,而刀剑俱为刀兵凶器,佛门之中修炼刀剑之人并不多,即使是寺内第一剑术高手净通,其剑术放眼天下,也未必能够进入前十,这本就是大光明寺的短处,今日若是净通在场,倒是可以勉强与白羽鹤一战,就算是这样,胜算也只是五五分而已。

    净通如今不在,剑术取胜的机会渺茫。

    今日三战两胜,大光明寺指望的就是在阵法和拳脚之上能够取胜,其中最为关键的却又是阵法。

    拳脚由净空出阵,以净空的修为,虽说赤丹媚是白云岛主座下三大弟子之一,但毕竟年纪尚轻,净空取胜的可能倒是在七八成,在众僧看来,阵法比试,其实已经决定了整局的胜负。

    眼下无相阵取胜,白云岛弟子想要进入净心阁的企图几乎破灭。

    赤丹媚娇躯如蛇,站起身来,腰肢扭动,款款上前,宛若一团火焰般,嗲声道:“净空大师,这第二阵,便由小女子献丑,向大师讨教,还望大师慈悲为怀,不要伤了人家。”说完,一阵娇笑,花枝招摇。

    净空缓缓起身,面含微笑,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僧功夫荒疏,多年不曾与人切磋,亦不曾有与人争强斗狠之心。不过今日白云岛主的弟子光临,老僧只能是以几根老骨头与赤施主切磋一番。”双掌合拢,微微向前一拜,谦逊有礼,可是寺中众僧却都知道,这是大光明寺大部分武学的起手式,固然有礼敬对手的意思,却也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净空双手拜下,僧袍微微鼓起,真气流动,已是护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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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阴手

    杨宁看到净空僧袍鼓起,便知道这老和尚的真气浑厚,武功定然是非同小可。

    赤丹媚娇笑一声,娇躯一扭,却已经轻若云彩般飘向净空,宛若一团火焰席卷过去,却又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而起。

    她双手成掌,五指纤细,指甲却是颇长,上面蘸着殷红凤汁,十分夺目。

    净空见得赤丹媚掌到,斜身略避,双手推出,动作不紧不慢,招式也是平平无奇,但所含力道却十分雄浑。

    赤丹媚身法柔弱,轻盈如柳,净空双掌拍来,赤丹媚也不闪躲,化掌为爪,竟是往净空手腕上扣过去。

    净空双臂在身前交叉挥动,劲风呼呼,赤丹媚只感觉面前宛若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不敢接近,身形飘忽,竟是在眨眼之间便即绕到了净空侧旁,又是探爪往净空的肩头抓过去。

    先前双方斗阵,杨宁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打法,这一次两大高手过招,他倒是看得明白,双方的招式并不求快。

    他不知赤丹媚武功深浅,可是看到净空气定神闲,即使出手,也依然是稳若泰山,隐隐觉得净空的胜面颇大。

    大光明寺绝非徒有虚名,方才空明阁的武僧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他知道净空既然主动出战,那么武功当然在净能之上。

    这老和尚年纪大了,须发皆白,可也正因如此,其武功修为定然不深。

    那个白云岛主想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其座下弟子敢上山挑战,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只不过赤丹媚年纪还轻,即使武功不弱,杨宁亦觉得她的武学修为还不足以与净空相提并论。

    杨宁如今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却明白一个道理,拳脚功夫,那绝非能够速成的武功,无论何门何派拳脚招式,都是要一步步打下根基,稳打稳扎,循序渐进才能有进步,特别是大光明寺的僧人,坐禅习武,禅武相融,更注重自身修为的积累。

    赤丹媚的招式或许会花俏一些,但论及武功的底蕴,比之净空定然还是有些差距。

    此时两人的对阵,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净空僧袍翻滚,下盘如同扎根在地面,双掌连续不绝,而赤丹媚身法轻盈,如同蝴蝶般绕在净空四周,她每一次出手,俱都被净空轻易化解,便是不通武学之人,此时也能看出来净空是大大占了上风。

    净能盘坐在蒲团上,死死盯住,眼镜也不眨,先前脸色十分难看,这会儿已经缓和许多,眉宇之间,甚至有了一丝欢喜之色。

    忽见到赤丹媚出手渐渐快了起来,杨宁一开始还能看到赤丹媚的身影,但是片刻之后,便只看到赤丹媚如同化作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而净空则是被这团火焰包围在当中。

    杨宁心下顿时有些扫兴。

    本还想着好好观赏一番,谁知道这种高手说快就快,一旦快起来,自己什么也都看不着。

    不得不承认,赤丹媚武功即使比不上净空,但是她出手的速度和身法的巧妙,那也是一等一的身手。

    白羽鹤竟似乎根本不在意赤丹媚会不会输,此刻依旧是闭着眼睛。

    杨宁见他动也不动,心想这哥们倒是沉的住气,不过这一阵看来净空取胜的机会极大,只要赤丹媚落败,大光明寺便即取得了两连胜,那么第三阵比剑也就失去了意义,大光明寺自然也不会再派人出来比剑。

    白羽鹤在这里摆了半天的破斯,一心想要比剑,只怕这一次不能如愿。

    杨宁正自寻思,忽听到一声娇-吟,急忙瞧过去,只见到那火红的影子已经飘开,摔落在地上,边上众僧有人情不自禁惊呼一声,更多的人却都已经欢呼出声来。

    杨宁心想难道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见到净空双手合十,不动如钟,赤丹媚却是身姿妖娆斜躺在地上,心想看来赤丹媚还真是败在了净空之手,不过这场比试也太快了,这赤丹媚好歹也是白云岛主的弟子,先前还以为就算落败至少也要打上一阵子,可却没有想到如此快速就会被击败。

    净能已经起身叫道:“三局两胜,我大光明寺......!”

    不等他说完,赤丹媚就已经咯咯娇笑起来,她斜躺在地上,倒也不像是受伤,娇媚的笑声之中,娇躯颤动,一手枕在螓首下面,道:“这位大师是不是太急了?谁说小女子已经败了?”

    净能一怔,赤丹媚已经扭着身子要起来,却听“嗞”一声响,随即便有人瞧见赤丹媚肩头衣裳被撕扯下去,露出了圆润如同刀削般的香肩来。

    她肌肤如玉,嫩的似乎一碰就要挤出水来,非但露出相见,便是胸口也露出一片,雪白-粉嫩,里面一条紫色的抹胸被酥胸高高撑起,隆成一团,两团柔软之间形成的雪白深壑,深不见底,令人炫目。

    不少年轻的弟子急忙合十,可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赤丹媚身上。

    杨宁看在眼里,暗想这娘们的身材确实火辣到没话说,是个男人就要动心,不过这衣衫突然被撕落,绝不是偶然。

    赤丹媚扭着娇躯起身来,幽怨道:“人家这件衣衫可是花了好些心思才做成,却被撕成这个样子.....!”伸手要拉起衣衫遮住香肩,可是那边已经被撕开,根本遮挡不住,红色的衣襟只能软软垂下去。

    净空合十道:“赤施主可以换一件衣衫再行比过,老僧可以等!”

    “那倒不必了。”赤丹媚吃吃一笑,“大师武功了得,小女子只怕不是敌手,不到十招,小女子可能就会败了,也用不着耽搁。”她话声柔媚,可是只一瞬间,身形前欺,如同魅影一般,已经欺身到净空身前。

    杨宁心下暗笑,暗想赤丹媚只怕真的知道不是净空敌手,所以才会使出这样一招来。

    须知高手过招,有时候胜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必须时刻集中精力,赤丹媚故意撕开半边衣衫,莫说连里面的紫色抹胸都已经露出来,显出鼓囊囊两团丰满胸脯,便是只露出一截香肩,只怕也能让男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这般做,自然是想借此让净空分神。

    可是杨宁却想,这寺中那些年纪尚轻修为尚浅的和尚固然很难挡住赤丹媚这种最为直接的诱惑,但净空何等样人,这位老僧本就是佛学深厚,而且年纪甚大,岂会被这雕虫伎俩所影响。

    莫说赤丹媚很难取胜,就算真的用这样的招数取胜,也定不会让人心服。

    不过又想白云弟子前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进入净心阁,第一阵即输,若这一阵再输了,有约在先,自此之后,白云岛是连净心阁的大门也摸不着,事已如此,赤丹媚耍些手段,倒也是不足为奇。

    忽听得“砰砰砰”之声不绝,却只见到赤丹媚与净空四手交缠,双方似乎都是想扣住对方的手腕,却都无法得逞,一时之间,两人四掌交错变化,只转眼之间,已经是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净能先前还信心十足,瞧见赤丹媚的武功似乎远远及不上净空,本还暗自欢喜,可是此刻却陡然发现,赤丹媚这一阵子出手,竟变得犀利的多,手法变化之精妙,比之先前更是令人惊叹。

    殿内看懂门道的不在少数,也是越看越惊异。

    若说赤丹媚开始的时候,出手还算柔和,招式变化虽巧却还在意料之中,那么现在赤丹媚招数的变化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虽说两人这一刻只是比斗手上功夫,但赤丹媚出手之狠辣无情,比之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有些人甚至已经看出,赤丹媚已经不仅仅是要扣住净空手脉,其中一些古怪招式,竟然是要直取净空心口甚至是咽喉。

    净能双手握拳,脸色又变的冷峻起来,内行看门道,净空的出手阳刚正气,每一招都是想要制敌之招,而赤丹媚的出手却是越来越阴毒,招招取要害,那可是要制敌于死地的招数,最可怕的是她招数变化之匪夷所思,确实是净能之前所未见。

    大光明寺武学典藏丰厚,净能在寺中多年,武功不及净空,固然是在武学修为上的底蕴不及净空,更关键的却是净能修炼的武学比较杂乱,他作为光明十三僧之一,大光明寺珍藏的大部分武学都可以任由他去习练,寺内能够保留下来的这些武学,亦都是前人所遗珍珠,每一门对习武者都有极大的吸引力,正因如此,净能一身修炼大光明寺十多门高深武学。

    若问知晓套路之繁,净字辈高僧中首推净能,可也正因如此,净能学的太杂,反倒是每一门都无法达到巅峰。

    可此刻他却看出来,赤丹媚招式之离奇怪诡,与自己熟知的武学套路大相径庭,竟是前所未见,心下骇然,暗想先前还真是小瞧了这女人,白云岛主座下弟子,果然是不能等闲视之,如果此刻赤丹媚的对手换做是自己,自己很可能已经命丧在这女人的阴毒之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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