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锦衣春秋TXT下载锦衣春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锦衣春秋全文阅读

作者:沙漠     锦衣春秋txt下载     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八章 互利互惠

    齐宁对众人宣布约法四章,众人将信将疑,马文成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乎到众多西北世家豪族的前程,起身拱手道:“爵爷,草民马文成,斗胆问一句,楚国大军,是否真的能够遵守这约法四章?”

    “我既然在这里向你们说明,自然会担起责任。”齐宁道:“告示已经令人向城中各处张贴,我知道楚军刚进城的时候,颁布了禁足令,城中的百姓不可任意走动,这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兵马入城,若是城中混乱,难免会出现骚乱,一些别有居心之徒也定然会趁乱劫掠,施行禁足令,可以先行将咸阳的秩序稳住,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两天后禁足令便可以解除,大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与从前没有区别。”

    马文成道:“楚军入城,秋毫无犯,确实让我们心中钦佩,爵爷可谓是功德无量。”

    “既然邀请诸位过来,就开诚布公与大家坦诚相对。”齐宁道:“我知道诸位心里一直在担心,想着我们楚国大军入城之后,是否要抢掠一番,又或者会逼迫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拿银子出来,现在我可以和你们直言相告,你们的财产不会有任何人去侵犯,而且我们不但保证你们的财产安全,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也向你们做出保证。”

    众人听得齐宁这般承诺,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下一半,但有人兀自心下怀疑。

    “马老爷的名声我之前就听过。”齐宁看向马文成,道:“我方才说过,今日请诸位过来,是有事相商。”

    马文成拱手道:“不知道爵爷有何吩咐?若真是需要一些银两,在座诸位还是能凑上一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文成深谙人心,想着这小爵爷将一群世家大族的族长召集过来,说到底终究还是为了银子而已。

    齐宁笑道:“我是不要诸位一两银子的,只不过和大家商议的事情,确实与银子有干系。”

    众人心下忍不住冷笑,暗想三句话没说完,这位小爵爷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

    “大家也都知道,南北分裂之后,我大楚与北汉始终处在敌对。”齐宁叹道:“两国多年来兵戎相见,民间的联系也因此而中断。”看向马文成问道:“马老爷,据我所知,当年西北与西川之间的贸易颇为红火,两边的商人来来往往,秦岭狭道也一直商队不断,却不知是真是假?”

    马文成立刻道:“回禀爵爷,确实如此。草民年轻的时候,经常往西川去,西川物产丰饶,我西北的货物也是众多,两边贸易,商旅不断,那时候商贸往来确实是繁荣一时。不瞒爵爷,今日在座的诸位,都是有些资产,当年能够发迹起来,不少还真是靠了两边的贸易。”

    齐宁笑道:“所以今日我说和诸位商量的事情与银子有关系,那就是没错。潼关已经在我们大楚的控制之下,秦岭山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成为两国的屏障之地,我的意思是如果诸位愿意的话,我立刻向朝廷上折子,求皇上开恩,重新开通西北与西川的贸易,当然,不仅是和西川,如果诸位愿意绕到西川去往京城甚至是东海,我们都可以给诸位颁发通关文书,只要是在楚国的境内,诸位以后便可以自由贸易。”

    齐宁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马文成双手微抖,掩饰不住激动:“爵爷.....爵爷说的是真话?”

    齐宁笑道:“我这些话大家都是听在耳朵里,总不能在这里和诸位开玩笑。我大楚皇帝的雄心壮志,便是一统天下,让万民安居乐业,耕田的安心耕田,做生意的也会提供方便让他们好好经商,农商兴旺,这不但是对百姓有利,对朝廷也是有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我也不瞒诸位,来到西北之前,我刚刚将西川的乱党一网打尽,现在的西川还算是太平,大家如果前往西川贸易,我可以保证一切都会太平无事。”

    一人起身拱手道:“爵爷,如果朝廷真的能让我们南下贸易,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些年两国厮杀,无论是西川还是西北,都承担了不少赋税。”齐宁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艰难,所以上折子的时候,也会向皇上请求尽可能减免大家的赋税,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

    众人顿时都是显出欢喜之色。

    马文成看齐宁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玩笑话,正色道:“爵爷,如果真的能够开通南北贸易,确实能让商业兴盛起来。爵爷有所不知,我们一直和西域那边与贸易往来,若是能够南下,便可以从西域带来大批的货物南下贸易,如此一来,从西域到西川,不,甚至到建邺京城都能打开一条商路,如此一来,不但我们这些人可以经商贸易挣钱,朝廷也会因此而增加许多赋税的收入,于国于民都是大有好处。”

    “如此甚好。”齐宁笑道:“不过我不是商人,如何经商那也是不懂,具体操办还需要诸位自己去张罗,我能做的就是大家在贸易的时候遇到什么难题,我可以尽量为大家解决。”

    先前众人还是惴惴不安,此时却都是显出欢喜之色,厅内本来那股子压抑的气氛,顿时已经轻松下来。

    “爵爷,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一人犹豫了片刻,终是起身壮着胆子拱手道。

    齐宁抬手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爵爷,不知.....不知楚国大军是否会驻扎在此?”那人颇有些忐忑道:“还是过一阵子便会撤军?屈元古手里有数万兵马,而且.....而且大都是西北子弟,他们丢失了咸阳,一定会杀回来,到时候.....!”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沉重起来。

    毫无疑问,齐宁对众人说要重新打开南北贸易之路,这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凭心而论,西北真正被汉国征服也不过二三十年时光,而且此后北汉一直与楚国交兵,西北算不得富庶之地,但却要承受着汉国巨大的赋税开支,西北被纳入北汉的国土之后,从上到西尚没有享受到北汉的恩惠,反倒是连年摊派下来的赋税让西北人苦不堪言。

    屈元古来到西北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如同吸血鬼一般贪婪地吸取着西北的资源,西北人直到如今对北汉还真是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就如同楚国境内东海的世家大族,一直以来对楚国也并没有从内心里归顺。

    楚军入城,齐宁定下了约法四章,而且要打开南北贸易商路,甚至还要为西北世家向朝廷请求减免赋税,这些对西北的世家大族是有着切身的利益,短短几日就让他们对楚国存有归属感当然是痴人说梦,但是齐宁的条件显然让众人感受到前途光明,这时候再让他们做出抉择,他们当然是愿意在楚国的保护下为自己的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

    只是谁也不敢保证楚国就真的能在西北稳下来,毕竟屈元古手头上还有好几万骁勇善战的西北军,如果这时候西北世族一个个积极地投到楚国的怀抱,而没过几天屈元古又打了回来,那么屈元古对西北这些世族可就不会再像当初那么客气了。

    这人问的话,其实也正是众人担心的。

    齐宁又如何不明白众人心思,微微一笑,淡淡道:“楚国用鲜血打下来的徒弟,一寸也不会相让。”

    他声音不大,说的也是轻描淡写,却给人一种极为坚定之感。

    马文成立刻道:“爵爷,明晚我们为爵爷摆下接风宴,另外也想向将士们略表心意,不知是否可以?”

    齐宁虽然约法四章,表示秋毫无犯,但马文成心想既然大军入城,如果西北这些豪族没有丝毫的表示,终究是有些不安,便想着合众人之力向楚军将士略微表示一下。

    在座的众人家资丰厚,每个人拿出一万两银子,那也足以犒赏楚军将士。

    齐宁摆手笑道:“不必如此,诸位尽管安心回去,这边公务太多,这几日肯定是没有时间,当然,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马老爷,城中百姓心中不安,这是人之常情,还请诸位协助安抚民心,让他们不必有顾虑,再过两三日,待一切顺利,便可以解除禁足令了。”

    “爵爷放心,我等知道怎么做。”马文成忙道。

    齐宁起身道:“如此就有劳诸位协助,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诸位请便。”抱拳环绕一圈,众人也纷纷向齐宁行礼,眼看着齐宁面带微笑离开。

    等齐宁离开,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大家心里也都明白,齐宁今日说的这些,也是为了安抚众人之心,尔后利用众人在咸阳甚至是西北的威望和势力,稳定住西北的局面。

    如果西北的世家豪族都帮助楚军稳定局面,那么西北就绝不至于陷入动荡之中。

    对众世家豪族来说,帮助楚军稳定局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西北安稳对世家豪族也没有坏处,而且齐宁承诺打通南北贸易,这是西北豪族梦寐以求的事情,既然楚国人拿出了诚意,这边自然也要相应地表现出诚意来。

第一一九九章 廉贞

    镇西将军府的另一处大厅之内,此时却是人满为患。

    这其中有咸阳城内的众多官员,亦有咸阳周边不少官员。

    屈满宝按照道生的建议,将咸阳周边不少官员招入咸阳,这些官员不敢耽搁,匆匆赶到咸阳,可是还没有见着屈大公子,楚军就杀进城内,一大群官员立刻就被楚军控制住。

    楚军倒也没有对任何一名官员失礼,只是将这些人集中到咸阳城内的的驿馆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咸阳城内的官员也是被楚军集中控制,直到今日,上百名官员才被带到镇西将军府内,大厅里面站满了人,便是院内也是人满为患。

    咸阳城一夜之间就成了楚国人的囊中之物,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许多人始终想不通,楚国人是如何走出秦岭狭道。

    谁都知道在秦岭六条狭道内,西北军都设下了卡哨防守,按照上面的说法,除非楚国人长了翅膀,否则绝不可逾越秦岭半步,可现在是一支楚国大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杀进了咸阳城,这些楚国将士难道都是从天山飞过来不成?

    “镇国公到!”

    响亮的声音让窃窃私语的官员们静了下来,循声看过去,只见到一名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眼前,院内的官员们心下诧异,却还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有些人见到齐宁孤身进来,都有些吃惊,暗想这年轻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不带护卫便独自前来,若是这些官员之中有人心存不轨又或者一群官员一拥而上,此人又往哪里逃?

    进到厅内,众官员都是看着齐宁,却都噤若寒蝉。

    齐宁环顾一周,才含笑道:“我是齐宁,想必诸位有人听说过。”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人率先向齐宁行礼,其他人也纷纷向齐宁行礼。

    “潼关已经被我们拿下来。”齐宁笑道:“所以屈老将军就算想回西北,看来也是不成了。”

    众官员心下又是一凛。

    “今日找诸位过来,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只是想问一下诸位的去留。”齐宁道:“我知道诸位大部分都是西北本地人,当然也有一些从洛阳被调派过来,潼关已经被封锁,如果没有我的手令,目前没有任何人能够入关。”顿了一顿,才道:“我临来的时候,皇上对我有过嘱咐,西北这些官员都是熟知西北的情况,到了西北,尽可能保持原来的官位不变,愿意为我大楚效力的,我大楚将会登记在册,送往吏部,若是另有他志的,我们也不为难,想要入关回洛阳复命的,可以向我递交文书,我发下手令,派人护送你们到潼关。”

    众官员更是愕然,一人拱手小心翼翼道:“爵爷,您的意思是说,原来的官位都保持不变?”

    “西北这些年太平无事,其功未必在屈元古,而是在于各级官员的尽忠职守。”齐宁含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大动干戈调任官员?能够为民办事的官员就是好官,皇上一统天下的目的,本就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目的,也就没有必要大动手脚了。”

    众官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待会儿大家出门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文吏记录。”齐宁道:“愿意留下的,回到原职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是想入关的,也可以做好记录,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考虑,做过纪录之后如果要改变心意,两天之内可以重新登记,两天之后,要离开的我会派人送你们去潼关,你们可以返回洛阳去复命,留下的自此之后就是我大楚的官员。”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一名官员道:“爵爷,您.....您当真放下官入关?下官的家眷在关内,不能丢下他们。”

    “不用担心我是要秋后算账。”齐宁摇头道:“我只是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离开的自此之后依然是敌国之臣,留下来的就要效忠于我大楚帝国。有些话可是要说在头里,如果留下来,却又三心二意甚至背叛我大楚,可莫怪我翻脸无情,我有笑脸给你们,同样我的腰里还带着刀。”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齐宁却并不多留,径自离去。

    到得一处雅厅之内,段沧海已经在等候,上来道:“爵爷,已经找到那个叫道生的人,他是屈满宝身边的幕僚,此人据说曾经是个道士,后来云游四方,到了西北之后,被人举荐给屈满宝,一开始屈满宝并不在意此人,屈满宝喜欢豢养门客,门下有不少鸡鸣狗盗之徒,但凡有些小手段能让屈满宝看上眼,屈满宝都会留下来作为他的门客。”

    “这道生有什么本事?”

    “他会炼丹药。”段沧海低声道:“他炼出来的都是一些滋阴补阳的丹药,屈满宝纵欲过度,这道生向屈满宝献上丹药,屈满宝便即龙精虎猛,据说服下道生的丹药,一晚上应付三五个女人不在话下,为此道生凭借丹药得到了屈满宝的器重,时常带在身边,后来就变成了屈满宝的心腹,深得屈满宝信任。”

    齐宁皱起眉头,暗想那所谓的神丹妙药无非是提前透支屈满宝的生命,若是一直服用,恐怕也用不了两年屈满宝便会一命呜呼,那道生走的是邪门歪道,也不是什么正派之人。

    但话说回来,屈满宝本就不是君子,要和此人接近,还真要用一些奇门诡道之术来接近他。屈满宝贪杯好色,用补阳药物来接近甚至是取信于他,还真不失是一个法子。

    “那道生人在何处?”

    “属下已经让人看起来。”段沧海低声道:“爵爷是否要见他?”

    齐宁想了一想,道:“你带他过来,我倒也瞧瞧此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段沧海退下之后,没过多久,便即将道生带了过来。

    道生年近四旬,其貌不扬,丢在人群之中也是最不显眼的那一种,十分普通,一身灰色长衫,进到雅厅之内,神色不变,向齐宁深深一礼。

    齐宁打量几眼,才道:“你可知罪?”

    道生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之色,但瞬间即逝,拱手道:“有罪无罪,全凭爵爷决断。”

    “我听说屈满宝离开咸阳,是因为你在他耳边进献了谗言。”齐宁冷笑道:“若不是你,屈满宝就不会离开咸阳,潼关也不会那般容易失手,这咸阳只怕也没有攻下来。”

    道生微微一笑,道:“在北汉人眼中,小人自然是十恶不赦,可是在爵爷眼中,小人非但无罪,甚至有功。”

    “哦?”齐宁冷声道:“屈满宝对你器重有加,你却进献谗言,这是大大的佞臣,如此人品,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功劳。”

    道生摇头道:“如果屈满宝是小人的主子,小人这样做自然是该遭唾弃,只是小人的主子并不是屈满宝。”

    “不是屈满宝?”

    道生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段沧海站在不远处,并无他人,这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敬道:“神侯府廉贞校尉洪门道,拜见爵爷!”说话间,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双手敬奉到齐宁面前。

    此人自称是神侯府廉贞校尉,不但齐宁吃了一惊,段沧海也是骤然色变。

    齐宁接过那牌子,正面刻着神侯府三字,背面却正是廉贞二字。

    “你是神侯府的人?”齐宁大感诧异。

    道生肃然道:“爵爷应该接到了密函,密函之中还有咸阳城的布局图,那正是小人派人密送过去。”

    齐宁皱眉道:“如此说来,你知道我到西川,是奉密旨要袭取西川?”

    道生想了一下,才道:“小人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知道我大楚会找寻时机偷袭西北,也正是在四年前,小人来到西北,花费了许多心思接近屈满宝。”

    齐宁吃惊道:“四年前?你.....!”心想袭取西北的计划还是金刀候澹台煌临终之时才告知自己,按照澹台煌的计划,楚军不但要找寻机会攻略东齐,而且一有机会,还要拿下西北,齐宁是在想不到化名道生的廉贞校尉在四年前便已经知道这个秘密。

    “爵爷有所不知,偷袭西北的计划,是金刀老侯爷密奏给先帝的军略。”洪门道肃然道:“但要袭取西北,难度极大,必须要一直等待最佳良机,这样的机会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但如果出现,我们必须立刻抓住。当年这道密折只有三个人知晓,除了先帝和金刀候,便只有神候知道,神候未雨绸缪,知道有此计划后,便秘派小人进入西北,一定要接近到屈家父子身边,而且要取得屈家父子的信任,如此一来,等到时机出现,这边才能够协助大军攻略西北。”

    “原来如此。”齐宁明白过来,心中感慨,暗想原来楚国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谋略。

    “小人之前一直在洛阳那边活动,得到神候的差遣,来到西北,事先做好了布置,以道门之人的身份出现。”洪门道解释道:“屈满宝喜欢养门客,小人看中这一点,花了不少心思混入进来,尔后利用丹药之术接近了屈满宝,按照神候的吩咐,这几年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取信于屈满宝,让他视小人为心腹,如此在关键时刻,小人说的话才能取信于他。”

    “你会炼丹?”

    洪门道摇头笑道:“小人懂些药理,但并不会炼丹,在西北还有不少神侯府的密探,小人要人弄出补阳的丹药并不算困难。”

第一二零零章 潜伏

    道生是廉贞校尉,这确实是齐宁没有想到。

    他与神侯府接触颇多,神候之女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今日才真正知道神侯府的无孔不入,这位廉贞校尉不但渗透进入北汉,而且在西北镇西将军府潜伏了数年,甚至取得了屈满宝的信任,神侯府之了得,今日还真是让齐宁大开眼界。

    更让齐宁感慨的是,楚国早就在数年之前计划了袭取咸阳的谋略。

    他一直以为这项军事计划是金刀候近年才琢磨出来,孰知此事不但早有谋划,而且先皇帝和神候西门无痕都已经知道,甚至未雨绸缪做了安排。

    道生是廉贞校尉,那么之前所有的蹊跷也就说得通。

    道生是屈满宝的心腹,自然对屈满宝的行踪了若指掌,而且对咸阳的布防格局也是一清二楚,神侯府在西北并非只有道生一名内应,道生也直接承认,西北还有神侯府安插的诸多密探,这些人以道生为中心,在西北形成了地下情报网,也正是这帮暗黑探子数年如一日的付出,这才在这一次军事行动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齐宁不得不承认,道生劝说屈满宝前往潼关,仅此一举,功勋卓著,若非如此,楚军这次行动能否成功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齐宁将手中的牌子递还给洪门道,洪门道双手接过,收了起来,齐宁抬手道:“起来说话吧。”

    道生起身来,拱手道:“爵爷,您与小师妹喜结连理,小的没有到场庆贺,还请多多包涵。”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牒递过去,“这就算是小人送给爵爷和小师妹的贺礼。”

    齐宁神情一敛,想到洪门道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按照排序,应该是五师兄,起身来,拱手道:“谢过五师兄!”这时候不好失礼,双手接过那文牒,心下好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贺礼。

    他打开扫了两眼,还以为是礼单,但仔细一瞧,却见上面写了不少名字,后面还列有官职。

    他有些奇怪,洪门道正色道:“爵爷,这是一份西北官员的名单,这些年我们对西北这边的官员也细细摸查过,这份名册上登录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不可靠的理由,其中在名字后面标有红线的,便是决不可信任之人,若是将他们留在西北,很可能会发生变故,不在名册上的官员,爵爷可以放心任用,那些人不过是拿了俸禄当官办差,如今我大军来到西北,只要保障他们性命无忧,他们定会为我大楚效力。”

    齐宁双眉展开。

    他当然知道这份名册的重要性。

    楚军虽然控制住咸阳,但能否将整个西北掌控在手中,其实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西北民风剽悍,齐宁根本无法确知这里的人们是否会接受楚国的到来,如果在西北大地出现叛乱,齐宁绝不会有丝毫的奇怪。

    也正因为如此,他第一时间便召见了西北豪族,给予他们极佳的待遇,而且在没有禀报朝廷之前,就已经向西北豪族承诺会重新打开南北的商贸之路,说到底,就是要利用西北豪族来稳住西北的局面。

    他自然知道豪族世家在各地的影响力,只要能让世家豪族对楚国有好感,甚至协助楚国,那么必然不会出现大的动乱。

    除了豪族,西北的官员当然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是以他今日召集众官员,也是为了稳住这些人的心思,这些官员知道自己的性命无忧,而且依然可以在西北为官,自然不会出现反心。

    实际上齐宁在当前也不可能对西北的官员们动刀,西北土地辽阔,若是处理这些官员,这片大地不乱也乱,如果能够让他们安心下来,恪守其职,自然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

    但西北毕竟在北汉统治下几十年,这么多年下来,北汉朝廷势必也会向西北渗透大批的朝廷势力,齐宁放眼望去都是西北官员,但这些人到底有哪些背景,又有哪些人是真的心甘情愿为楚国所用,又或者说哪些人会存在着挑起动乱的风险,短时间内齐宁不可能知道。

    如今有了这份名册,也就等若是对西北官员的立场有了极为清晰的判断。

    “这份名册的最后一页,是西北目今才干出众的官员。”洪门道肃然道:“这些人有半数是可以重用,他们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可用之才,若是能够让他们为我大楚效力,实乃幸事,另外一半之中,有部分可以争取,但有小部分虽然才干出众,却不能委以重任,至若如何处置,一切全凭爵爷裁断。”

    齐宁翻看了一番,小心翼翼收起,笑道:“五师兄,你这次功劳之大,远在我们之上,我今日便要写折子呈送朝廷,你的功劳,我.....!”

    “爵爷不必如此。”没等齐宁说完,洪门道立刻道:“这些事情,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是否要向朝廷呈报,需要神候亲自同意,所以.....!”

    齐宁顿时明白过来,神侯府终究是暗黑衙门,朝中官员在折子中从来也不会提及到神侯府,自己此番若是在折子里为洪门道请功,反倒不妥,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你的功劳,由神候亲自赏你。是了,如今咸阳已经在我们手中,五师兄以后准备往哪里去?”

    “我在西北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几日安排好这边的一些事情,便要回建邺复命。”洪门道微笑道:“离开建邺已经快十年,也不知道神候他老人家和师兄弟们怎么样,是了,还有小师妹,离开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如今已经出阁.....!”说到此处,却是沉默下来。

    齐宁当然能体会到洪门道的心情。

    神侯府作为帝国的重要情报衙门,不但严密控制国内的江湖势力,而且国内的官员动向也都在神侯府的监视之下,除此之外,敌国的情报收集当然也是神侯府的重要职责之一。

    齐宁虽然已经贵为神侯府的女婿,但连他都说不上神侯府到底有多少人。

    明面上神侯府的北斗七星自然是许多人都知道,但在北斗七星之下,潜伏在天下间的神侯府吏员究竟有多少,恐怕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

    留在本国倒也罢了,而许多神侯府吏员却是远离故土,潜伏在敌国境内,而且一潜伏便是数年甚至十数年之久。

    而在潜伏期间,危险时刻伴随左右,稍有不少,便是死了也是没人知道。

    洪门道被神侯府委派潜伏在北汉境内,中间遭遇过多少危难,恐怕也是没有任何人知晓。

    齐宁心知这一次袭取咸阳如此顺利,洪门道居功至伟,但是洪门道能够提供这些情报,却是花了数年的心血。

    潜伏在敌人身边,自然就是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日夜都在演戏,这样的心理压力,恐怕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

    “其实战樱他们也一直在牵挂着五师兄。”齐宁温言道:“成亲那天,战樱还对我说过,若是五师兄在场,一定能给我们包一个大大的礼物。”

    洪门道眉宇间露出一丝温情,笑道:“是了,回去建邺,还要专门给小师妹准备礼物,否则若是空首见她,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向齐宁拱手道:“爵爷,你公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这几日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再向爵爷辞别,若是爵爷这几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随时候命。”

    洪门道退下之后,一直没吭声的段沧海才上前来,惊叹道:“爵爷,想不到这次我们如此顺利,却是神侯府的人暗中帮忙。”

    “他帮了我们大忙,回到建邺之后,还真要向神候道谢。”

    段沧海微一沉吟,才道:“爵爷,只怕你短时间内离不开西北了。”

    “哦?”

    “虽然咱们拿下了咸阳,也控制了潼关,但要让西北完全臣服于我大楚,绝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段沧海低声道:“理政安民,那都是必不可少,而且屈元古丢失了西北,定然会一心想着江西被重新夺回去,爵爷在此坐镇,朝廷也不可能另外派人来镇守西北,而且满朝文武,也无人有资格代替爵爷,找我估摸着,一年半载爵爷都要留在这边了。”

    齐宁苦着脸道:“一年半载?”

    “这还只是目前估测,也许时间会更久。”段沧海道:“夺下西北,我大楚在军事上对北汉就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如果此番我大楚无法长驱直入打下洛阳,那么以后西北必然会成为帝国的侧翼,我估计皇上会下一道旨意,令我们经略西北,不但要稳住西北,而且还要积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从侧翼配合秦淮军团对北汉发起全面攻击。”

    齐宁微微颔首,在澹台煌的军略之中,拿下西北,本就是要作为侧翼配合秦淮军团主力,如今楚国有能力从两线对北汉发起攻势,对北汉的威胁异常巨大。

    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当初北汉只需要在秦淮一线防备楚国,如今不但要防备南边的敌人,还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来应付西北方向的威胁,如此一来,对于北汉的消耗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第一二零一章 经略西北

    幅员辽阔的西北当然不会因为一支楚国的军队占据了咸阳,便俯首听命于大楚帝国,这一点齐宁比谁都清楚。

    老百姓也许并不在意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是谁,但却绝对在意自己和家人是不是能够吃饱饭,真正让人们从心里臣服的永远不是武力,而是让他们能够衣食无忧。

    齐宁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治理整个西北的能耐,而且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让西北的百姓衣食无忧。

    楚国打下西北,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西北对北汉形成武力威胁,所以西北也不可能就此放马归南山。

    但齐宁却知道,要让西北不出现大的动荡,必然要抓住两股势力,一股是西北本土的豪族势力,而另一股当然是具体操持西北大小事务的官僚系统。

    在这两股势力上,齐宁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齐宁并无失信于人,在楚军控制咸阳不到五天后,便即解除了禁足令,城中的百姓可以在城中自幼活动。

    在此之前,齐宁自然是让手头上的兵力控制了整个咸阳最为关键的一些地方,例如仓库,例如城门。

    而城中的治安,一直以来都是由咸阳府尹来维持,齐宁专门接见了咸阳府尹,对于大楚护国公的诚意,咸阳府尹感恩戴德,自然是竭力协助楚军维持咸阳的秩序,而咸阳府尹手下的衙差,并没有做任何更换,一切依然像从前一样,这些衙差并没有因为城头旗帜的变换而丢了自己的饭碗。

    楚军入城之初,所有人担心的都是身家性命,而楚军秋毫无犯甚至约法四章,这让咸阳城内惊恐的气氛渐渐消失,许多人便开始担心自己的生计,特别是那些此前在咸阳担任官吏之人,这些人都拿着俸禄生活,如今楚国人来了,许多人自然觉着楚国人绝不可能再继续任用北汉的官吏,没了公职,这生活也就没了着落。

    孰知那位小国公不但召集了众官员,让他们自选去留,给他们保留了官职,而且即使是在各衙门当差的小吏,那位小国公也给了明确的话,只要愿意继续当差,依然可以维持原状,官府依然向他们发放俸禄。

    齐宁还真不用担心发不出薪水,说到底这还是亏了屈家父子,楚**队打进城内,最先控制的就是镇西将军府,段沧海也在第一时间下令封锁将军府,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入,直等到齐宁入城之后,这才开始清点将军府的物件,这不清点还好,当物品明细放到齐宁面前时,齐宁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初在楚国查抄淮南王的府邸,就查抄出大宗的财帛,让齐宁大开眼界,而将军府的财务清单出来后,齐宁才觉得淮南王比起屈家父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无论是存放在库房的金银珠宝,还是古董字画,真可谓是汗牛充栋,数量之庞大,便是段沧海等人也是大惊失色,所有人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屈家父子在西北如此贪婪敛财,竟然还能在这里稳坐十几年,那还真是本事不小。

    如此庞大的财富,要支持西北各级官府的正常运转,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在咸阳修建了庞大的仓库,当初屈元古得意声称即使咸阳城被围上三年五载,仓库的粮食也足够城中上下的所需,等亲眼看到了仓库的存粮,齐宁才明白屈元古还真是没有太过夸张。

    除了大量的财帛和粮食,咸阳亦有专门的户部清吏司,库内也有不少存银,这些存银本就是用来维持西北各级官府的运转,所以对齐宁来说,手头上的银子足以保障西北各级官吏的俸禄。

    齐宁给了西北官员们选择的权利,两天过后,名册送上来,大部分官员本就是西北本土人士,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入关跑去洛阳,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关内乱战一团,且不说楚国和东齐两军向北汉发起攻势,仅是北汉皇子争位就打成了一团,在这种时候往关内跑,和自杀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除了寥寥无几的少数官员欲要入关,大部分官员却都是要留下来为楚国效命。

    那少数官员,除了个别确实是对北汉心存忠贞,大部分却又是因为家眷在关内,放心不下。

    齐宁言而有信,不但派人护送那些要入关的官员前往潼关,而且每人还专门发放了一份盘缠,此举却是大得人心,很快便在咸阳城内四处传扬。

    洪门道留下的名册,自然成了齐宁手中的法宝,在那名册之中有半数官员还是留了下来,而且有十多名被洪门道标有红线的官员也留下来,齐宁对于洪门道的情报自然是十分信任,仔细考察了这十多名官员的官职,若是在其官职上无法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威胁也掀不起太大的麻烦,齐宁依然让他们官在原位,但凡对楚军在这边有丝毫威胁,齐宁便将将其调到其他位置上。

    而且齐宁按照名册最后的一页,将那些才干出众却又愿意为楚国效命的官员提拔上来,在这些人的帮助下,虽然西北的官职调动并不太大,但却无声无息中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做了更为妥善的安排,这一番调动下来,齐宁只觉得实在是繁琐无比,心想这些事情以后自己还是越少砰碰越好。

    转眼间齐宁便进入咸阳快十天,每日几乎都是从早忙到晚,诸多事情都需要向他请示,齐宁此前就算在楚国,那也是从无如此繁忙。

    这一日却见到段沧海匆匆过来,禀报道:“爵爷,潼关那边传来消息,屈元古果然派人往潼关来。”

    拿下潼关之后,齐宁料定屈元古不会无动于衷,只是等了近十天却没听到军报送来,心想难道屈元古难道真的要丢下西北不管?此事得到消息,唇边泛笑。

    “多少人马?”

    “大概有两三千兵马。”段沧海道:“而且已经对潼关进行了试探性的进宫,不过陆亢那边的消息,西北军明显不是倾全力进攻。”

    “潼关易守难攻,别人不了解,西北人比谁都了解。”齐宁道:“如今潼关固若金汤,而且物资充沛,据险而守,西北人就算全力攻打,也根本无法撼动。”

    他亲自带人打下潼关,实地勘察过潼关的地形,知道只要陆亢和手下将士全力扼守,西北军根本没有破关的可能。

    “确实如此。”段沧海道:“西北军连续攻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眼下已经退下去,陆亢说从关隘上可以看到西北军在距离潼关不过十里地左右开始建造屏障,看那意思,倒像是要临时在潼关道上新建一座关隘。”

    齐宁颔首道:“那就没有错了,屈元古派兵折返回潼关,并没有想过真的能打下潼关,而是担心我们入关从背后袭击他,所以派了人回来是想要阻拦我们入关。”若有所思道:“要修建一道关隘,岂是那般容易,潼关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还有时间才有今日之规模,他们也就是临时修建一道防御工事,作为抵挡我们入关的屏障而已。”

    段沧海冷笑道:“修建屏障,也便代表他们并没有信心打下潼关。”

    “屈元古不笨,他既然分兵在后方拦截,前方必然会加快速度攻取洛阳。”齐宁道:“北汉境内的战事会更加激烈。”心中却想着也不知道岳环山麾下的秦淮军团现在打到了哪里,隆泰这一次出兵北伐,目的是声东击西,以北伐为掩护,趁机攻取西北和东齐,自己这边一切顺利,以最短的时间打下了咸阳,可说楚国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只是不知道攻略东齐的计划是否顺利进行。

    段沧海问道:“爵爷,要不要......派兵支援潼关?”

    “陆亢在军报中怎么说?”

    段沧海道:“陆亢道没有提需要援兵。”

    “那就暂时不要派人过去。”齐宁笑道:“陆亢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如果他觉得手上的兵力不够,必然会要求增兵,既然没有提,我们派人过去,反倒会让他觉得咱们小瞧了他。不过那边的军报必须每日都要送过来,这边要随时掌握潼关的状况。”

    “属下知道了。”段沧海拱手正要退下,齐宁叫住道:“这几日没有见到洪门道,他好像近日要回建邺,你可知道他在何处?”

    “爵爷要见他吗?”段沧海道:“我也有几天没瞧见他,爵爷要见他,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不必,我就是问一问。”齐宁道:“咱们一时半会回不了建邺,三娘和战樱定然会担心,也不知道咱们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正好顺便让他带两封家书回去。”

    段沧海笑道:“爵爷想少夫人了吗?”

    齐宁虽然已经是一家之主,但年纪轻轻,便是身为长辈的顾清菡如今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所以府中上下还是习惯称呼西门战樱为少夫人。

    齐宁嘿嘿一笑,挥手道:“下去办差。”看着段沧海退下去,心里却还真是念起顾清菡和西门战樱,暗想以后朝廷还不知道如何安排西北这边,若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调自己回京倒也罢了,自己在这边忍一忍,如果真要安排自己在西北镇守,说什么也要将顾清菡和西门战樱接过来。

    --------------------------------------------------------------

    ps:今天正式开启第十三卷的篇章,锦衣在计划之中总共是十五卷,现在算是进入后半尾声了,我相信会有很精彩的结尾,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二零二章 生死之谜

    西北大捷之后,齐宁自然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向朝廷送去了捷报,不过从西北要抵达建邺,快马加鞭也需要不少时日,等到朝廷来了旨意,前后最快也要个把来月,所以在朝廷的旨意到来之前,齐宁只能尽可能地维持西北的局面。

    身在其位,齐宁才明白有一句话说的实在是道理十足。

    身居高位者,未必需要懂得办事,却必须要懂得用人,能够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办合适的事情,这便是身居高位者最高明的能耐。

    齐宁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似乎还做得不错,至少进入咸阳城十多天后,整座咸阳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气息,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任何惊恐的气氛存在,人们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接受并适应了楚军的到来,虽然城头的汉字旗已经变成了楚字旗,但管事的各级官员似乎还是熟悉的面孔,对咸阳城内大部分人们来说,一切似乎并无什么太大的改变。

    头几日齐宁还真是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和接见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熬过了开头的日子,总算是缓下来一些。

    百姓们感觉不到王旗变幻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那些当差的官吏却知道其中的差别,新的帝国既然控制了这片土地,那么自然要有一些新气象,实在要改变从前的诸多旧习或许不容易,但是尽可能地勤奋一些,将自己手头上该做的事情兢兢业业做好,至少能够给小公爷一个好的印象。

    当官的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齐宁对西北官员没有做太大的调动,当然不是因为真的对西北官员有多信任,无非是希望在占领西北之后能够平稳地度过前期的非常时刻。

    只要稳定下来,朝廷当然还是要对西北进行一番清洗。

    不过众人心里也很清楚,历来任何势力占据了西北,最终还是需要利用西北本土力量协助管理,北汉如此,楚国也依然会走这条路,虽然在不远的将来注定会有一些人被调动,但大部分官员依然还是能够在大楚帝国的控制下混上一碗饭吃,所以现在表现的积极一些,显露的才干出色一些,那么日后留任甚至被提拔的可能性也就会高一些。

    为前途生计,这种时候便是一生中最该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

    是以在众官员积极且勤奋办理公务的情况下,齐宁需要操心的时间也渐渐少下来,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在咸阳城四下里观摩一番,领略一番这西北第一大城的风采。

    潼关那边每天都会有军报送来。

    屈元古派回来的兵马在其后果真没有对潼关发起像样的进攻,有几次在深更半夜派人偷偷靠近关隘,立时被严阵以待的守兵射杀,此后西北军便偃旗息鼓,一门心思在潼关以东十里左右兴建关卡,据说西北军抓捕了一大批民夫过来,甚至就近开采巨石,瞧那样子,似乎还真要修建一座坚固的关隘与潼关分庭抗礼。

    齐宁既然明白了屈元古的真实意图,便也明白潼关目前承受的压力并不大,不过却依然下令潼关守兵不可有丝毫的疏怠,楚军夺下通关就是因为潼关守军一时疏忽,这一幕当然不能在潼关重演。

    洪门道终究还是在一个夜晚前来拜见齐宁。

    洪门道这十多天究竟做了些什么,齐宁一无所知,也不好多问,毕竟是神侯府的事情,问了洪门道也不会坦诚相告。

    不过齐宁也能猜测应该是对潜伏在西北的神侯府探子做些安排。

    洪门道一身便装进来拜过齐宁,这才道:“爵爷,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准备明天一早回京向神侯复命,所以特来向爵爷辞行。”

    齐宁点头道:“此去路途遥远,五师兄一路多保重。”又道:“五师兄稍候片刻。”转到后堂,片刻之后便出来,手中拎着一只包裹,递给洪门道,洪门道有些狐疑,齐宁笑道:“这里面是一些银票,另有一些上好的珍宝,我知道五师兄并不在意钱财,不过这是我个人的心意,你尽管收下就是。”

    洪门道犹豫了一下,齐宁道:“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洪门道心下好笑,暗想此番你领军出征,难不成还随身携带珍宝不成?如今镇西将军府的宝库任由你进出,那里面珍宝无数,你随意拿多少也无人知晓,这包裹里面的珍宝,十有**都是从将军府宝库里拿出来,但齐宁既然一番心意,洪门道当然也不好多说,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爵爷赏赐,我这手头山还真是没几两银子,回京之后请他们吃酒的银子都不多,正好借花献佛了。”

    齐宁哈哈一笑,想了一下,才从怀中取出两份信函,道:“五师兄,看目前的局势,我一时半会也是无法回京,这里有两份信,一封是给我府上的三夫人,另一封是给战樱,这两封信让别人送回去有些不放心,还请五师兄代劳,将这两封信带回去。”

    洪门道放下包裹,双手接过,正色道:“爵爷放心,回京之后,我会将这两份信亲手交到他们的手中。”

    “如此就有劳五师兄了。”齐宁道:“你是神侯府的人,在这边也一直是隐藏身份,明日离开,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爵爷客气了。”洪门道含笑道,将两封信函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想到什么,才道:“是了,临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是否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东西?”齐宁问道:“我若是能帮忙,五师兄但说无妨。”

    洪门道压低声音道:“我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是想让爵爷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齐宁一愣,道:“要见何人?五师兄可以让他来将军府。”

    洪门道摇头道:“此人身份十分特殊,非但不能前来将军府,而且爵爷见他的时候,身边也不能有其他人。此人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和爵爷说。”

    齐宁显出狐疑之色,洪门道立刻道:“爵爷放心,此人的底细,我一清二楚,对爵爷绝无任何的威胁。”

    “五师兄误会了。”齐宁笑道:“我倒不是担心对我有什么威胁,只是此人神神秘秘,要见我又是所为何事?”

    洪门道犹豫了一下,才道:“爵爷有所不知,我潜伏北汉多年,一直在为大楚搜集情报,不过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情报却始终没有得到线索。”

    “你说的是什么情报?”

    洪门道压低声音道:“爵爷应该听说过长陵侯北堂庆!”

    “北堂庆?”齐宁脸色微变,他自然对这个名字异常熟悉,或许整个秦淮军团对这个名字也是记忆犹新。

    长陵侯北堂庆可说是楚国最大的敌人,此人统帅着汉军与锦衣候齐景统帅的秦淮军团龙争虎斗多年,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位绝世名将在疆场上博弈多年,却始终难以分出胜负。

    齐景壮年早逝,而一代名将北堂庆却也已经是在几年前销声匿迹。

    但楚国对北堂庆的忌惮并没有因为北堂庆的神秘失踪而减弱,楚国在计划北伐之时,考虑到最大的隐患便是北堂庆,在楚国人看来,如果楚军主力北上,却遭遇到北堂庆复出,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由此亦可见北堂庆在楚国人心中的威势。

    洪门道突然提及北堂庆,齐宁心下诧异之余,却也并不感到太过意外。

    对于北堂庆的失踪,齐宁却也是略有所知,当初北堂庆在前线统辖北汉的南方军团,深得军心,正因如此,却遭到北汉先皇帝北堂欢的忌惮,据说北堂欢连下诏书,招北堂庆回京,而北堂庆不少部下已经预料到北堂庆若是回京很可能遭遇不测,是以劝说北堂庆抗旨不遵,甚至有人私下里准备拥护北堂庆夺位。

    但北堂庆最终还是回到了京城,当他踏入洛阳京城城门之后,人们便自此没有了这一代名将的消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只是人们都知道,北堂庆战功赫赫,而且在北汉军中威望太高,这就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

    一位臣子一旦被皇帝忌惮,结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北堂庆的失踪,自然让人怀疑是被北堂欢暗中处决,否则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更何况是天下闻名的北汉名将。

    北堂庆最为楚国最忌惮的北汉人,突然失踪,自然受到了楚国的重视,对楚国来说,北堂庆如果真的是被北堂欢秘密-处决,那么北汉就等若是自断柱梁,这对楚国来说反而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北汉从无宣布北堂庆死亡的消息,如此一来,北堂庆是死是活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谜团。

    北堂庆是生是死,甚至关系对楚国对北汉的用兵策略,所以派人搞清楚北堂庆的生死,自然是神侯府必须摸清楚的情报。

    廉贞校尉洪门道潜伏北汉,是神侯府在北汉的暗探之首,由他去调查北堂庆的生死,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正是。”洪门道微点头道:“几年前北堂庆突然失踪,北汉朝野都没了此人的消息,神候下令务必要查清楚北堂庆的生死,我虽然来到西北,但却始终没有中断过对北堂庆下落的打探,为此花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但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直到几个月前,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丝希望。”

第一二零三章 回春观

    北堂庆是生是死,当然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齐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问道:“五师兄莫非知道了北堂庆的下落?”

    “不知道。”洪门道摇摇头:“但是这次要见爵爷的人却知道北堂庆的讯息。”

    “他是何人?”

    “北堂庆的一名部将。”洪门道轻声道:“北堂庆当年被北堂欢急令召回洛阳,他手底下便有不少部将知道事情不妙,劝说他不可回京,但北堂庆自认为并无反意,或许觉得北汉也缺不了他,所以一意孤行回到了洛阳,他离开之时,有两名心腹部将猜到事情不妙,竟然从军中私逃,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北堂庆回到洛阳便没了讯息。”

    “此人现在在西北?”

    “正是。”洪门道点头道:“北堂庆失踪之后,他和另一名部将一直在暗中找寻北堂庆的下落,半年前他出现在了西北,被我找到了踪迹。”

    “抓捕了他?”

    洪门道摇头道:“北堂庆失踪后,钟离傲调任为南方军团的主将,北堂庆十多名心腹部将悄无声息中都被处理,此人走得早,躲过一劫,但九天楼的人却一直在找寻他们。这人一年前来到了西北,投身于咸阳的一个地下帮派,我也在几年前就开始搜找此人的下落,亦是没有找到踪迹,半年前却在西北发现了此人。此人的行踪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我们一直没有惊动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是否能通过此人找到北堂庆。”

    齐宁颔首道:“原来如此,五师兄觉得北堂庆还活着?”

    “我也不能确定。”洪门道正色道:“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北堂庆没有那么容易死。”

    齐宁微微一笑,才道:“那今次他要见我,自然已经是知道你们一直在监视他?”

    “半年来我们却是一直将他们控制在监视范围之内。”洪门道轻声道:“但此人也着实精明,就在不久前,我派去监视他的其中一人忽然失去了联系,隔了几天,才带了一封信回来。原来此人早就发现被人盯上,却一直没有声张,他忽然抓了我的人,又让他带信回来,是有事要找我。”

    “你见过他?”

    洪门道点头道:“约见过两次,也询问过他北堂庆的下落,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说时机成熟,会给我一个答复。”苦笑道:“爵爷,其实这一次差点误了大事,此人加入地下帮会之后,也一直在查究竟是谁在监视他,而且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上,不可谓不厉害。”

    齐宁“哦”了一声,心想对方既然知道洪门道的底细,若向屈家密报,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他各有忌惮,所以都没有轻举妄动。”洪门道神情严肃下来:“三天前我见了他一次,他说可以透露北堂庆的线索,但必须要单独见到爵爷才可以告知,我怕其中有诈,但他却答应由我们这边安排会面的地点,不过提出的条件是会面的地点必须隐秘,而且只能单独和爵爷相见,若是多出别人来,他不会说一个字。”

    齐宁好奇道:“他为何偏偏要见我?”

    “我也很是好奇,但他却并无多说,只说并没有加害爵爷的意思。”洪门道淡淡一笑:“还说他要说的事情,我不够格交涉,必须由爵爷出面,爵爷若是答应,今晚便要会面,否则此事便作罢,他以后也不会再与爵爷相见。”

    齐宁微一沉吟,才道:“北堂庆的生死,确实是我们想知道的,这人是否真的知道北堂庆的下落?”

    “我也在怀疑。”洪门道皱眉道:“否则为何这半年来我们没有发现他与北堂庆有任何联系?不过若是他早就发现我们监视他,那就一定会行事小心,即使有联系也会掩饰好。”

    齐宁道:“这倒不假。”想了一下,才道:“五师兄,既然对方想见面,你安排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意欲何为。”

    “爵爷,咸阳城西有一处道观,并不大,几年前屈元古的夫人患了病,大夫都治不好,于是发下告示,向民间求医。”洪门道解释道:“有几名道士声称可以炼出丹药救治夫人,屈元古便修了那座道观作为炼丹之所,虽然一开始也让屈夫人恢复了一些气色,但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半年,屈元古便下令将那几名道士全都杀了,那座道观就空下来,无人敢靠近,荒废了数年。”

    “对方可知道你要约在那座道观?”

    “那座道观叫做回春观,尚未有告知对方,对方还在等我们的消息,若是爵爷觉得合适,今晚可以安排在那边见面。”洪门道低声道:“我事先安排人在道观附近埋伏,那道观之内也可以藏人,可以在里面也埋伏一些人。”

    齐宁摇头笑道:“要么干脆不见,既然要见,也就不必如此,若是对方诚心有事要见我,发现咱们如临大敌,反倒不妙。”

    洪门道皱眉道:“这.....!”

    “那人武功如何?”

    “只是出身行伍的战将,颇有些悍勇,但武功算不得有多高。”洪门道解释道。

    齐宁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五师兄安排,今晚就见他一见。”心想此人既然要求见自己,想来确实有什么事情,他如今的武功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发生什么状况,自己全身而退到也并不困难,更何况见面的地点是自己这边安排,洪门道做事小心谨慎,既然将地点安排在回春观,事先自然也是做过专门的调查,自己此番前去,就算不在道观周围埋伏人手,但洪门道也必然会做好周密的部署。

    洪门道是神侯府的人,自己真要是伤了一根头发,这洪门道也是难逃干系。

    他内心还真是希望能从那名部将口中知道北堂庆的下落,心中忍不住想,那人说连洪门道都没有资格进行交涉,那么他要说的事情必然不会简单,恐怕真的与北堂庆有干系,甚至此人要见自己,很可能就是北堂庆在背后指使。

    北堂庆的生死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大楚第一情报衙门神侯府也是没有北堂庆的任何讯息,不过洪门道称并不相信北堂庆已经死了,齐宁对洪门道的猜测却也是十分赞同,在齐宁的内心深处,也依稀觉得北堂庆绝没有那般容易就被除掉。

    夜色降临,戍时时分,咸阳城已经是万籁俱静。

    虽然齐宁已经解除了禁足令,但短时间内却还是施行了宵禁,只要进入戍时,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轻易在街道上走动,而且铺面也必须在戍时之前打烊,包括酒楼乐坊,所以到了戍时时分,咸阳城几乎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而段沧海自然也安排了巡逻队夜间巡逻,保障城中的安全。

    恰恰是在戍时时分,洪门道来见齐宁,禀道:“爵爷,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亥时一到,那人便会在回春观赴约,他也答应除了爵爷之外,我可以陪同在爵爷身边。”

    齐宁微微颔首,心想洪门道擅长情报事务,为人机敏,跟在自己身边倒也不是坏事,问道:“回春观离将军府有多远?”

    “坐马车也就半个多时辰。”洪门道低声道:“现在出发来得及,而且就算爵爷迟片刻,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齐宁却也不耽搁,当下吩咐人备了马车,直接从将军府侧门离开,洪门道和他同乘马车,见到洪门道脸上略有疲惫之态,齐宁微笑道:“五师兄最近事务繁忙,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多休息两天再动身。”

    “不碍事。”洪门道笑道:“三五日不眠不休对我来说是常事,今晚若一切顺利,明晨出发,在马车上睡一觉便好。”

    车行辚辚,半个多时辰之后,马车便到了一条颇为僻静的街道上,直走到一座冷清的道观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齐宁瞧见那道观确实不算大,谈不上有多气派,灰褐色的大门紧闭着,洪门道上前去,推开了大门,回头向赶车的车夫挥挥手,那车夫便驾车而去。

    两人进到院子里,虽然荒废多年,齐宁却还是闻到了一丝残留的药材味道,道观的角落堆着柴火,倒还真是当初炼丹的地方。

    洪门道低声道:“这里我们已经检查过,不会有什么问题。”领着齐宁到了中间的客厅,推门而入,屋内摆放着桌椅,显然是待客之处,不过桌椅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洪门道从身上取了一只蜡烛,点燃之后找了香炉插上,随即从身上取出一块粗布,过去将两张椅子擦干净,这才道:“亥时将之,爵爷稍等片刻。”

    齐宁微微颔首,背负双手四下里扫视了一遍,忽听得身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齐宁皱起眉头,心想自己内力深厚,这道观内若有其他人,自己很容易就能察觉,怎地身后来了一人,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发现?心知对方绝非泛泛之辈,否则自己绝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转过身,已经看到从门外缓步走进一人来。

    -------------------------------------------------------------

    ps:2018即将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这里祝愿大家和你们的家人身体健康事事顺心,也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在工作、学习和生活上都能更上一层楼,也祝愿自己在新的一年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字献给大家!

第一二零四章 珠后玄机

    大厅门外,一人缓步而入,借着烛光看清楚来人,齐宁骤然色变,失声道:“神.....神候!”却万万没有想到,从门外进来那人,竟然是神侯府神候西门无痕。

    西门无痕全身上下罩在一层厚厚的黑色棉袍里面,头戴棉帽,已经是冬夜,西北的气温极低,咸阳的人们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服,西北的棉服自有特色,棉帽两边还有垂下来的护耳,乍一看去,西门无痕的打扮就宛若是街头行走的西北老汉,但是那张面孔齐宁一眼便即认出来。

    齐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西门无痕会出现在西北,脑子有些发懵,洪门道却已经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拜见神候!”

    西门无痕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两手拢在袖子里,看了洪门道一眼,道:“老五,先起来吧。”

    洪门道起身来,垂手站在一旁,齐宁瞥了洪门道一眼,见洪门道神色镇定,也不知道是此人心理素质过硬还是早就知道西门无痕身在西北,面庞并无太惊讶的表情。

    他微微缓过神来,上前两步,拱手道:“岳父大人!”

    西门无痕微微点头,走过去在一张椅子坐下,齐宁看了洪门道一眼,洪门道终于道:“爵爷,神候数日前抵达,没有他老人家的允许,我不敢擅自泄露。”

    齐宁嗯了一声,西门无痕已经含笑道:“贤婿别怪他,老夫行走天下,也从不让人知道行踪。不过今晚约你相见的人,老夫也很有兴趣。”

    “岳父也想见他?”

    “老夫用不着见他。”西门无痕道:“老夫待会儿到屋顶上听你们说就好。大概的事情,老夫也已经清楚,北堂庆是北汉第一名将,如果他还活着,必须要让朝廷知道,眼下我大楚还没有一名大将能与他匹敌,若是他东山再起,对我大楚将是极大的威胁,所以他是死是活,定然要弄清楚。”

    齐宁微微颔首,西门无痕已经抬手示意他坐下。

    齐宁走过去在西门无痕对面坐下,问道:“岳父这一向身子可好?”

    “年纪大了,总有些不舒服的时候,那也没什么大不了。”西门无痕道:“你在短短时间内便拿下了西北,皇上果真是用人独到,你这次立下的大功劳,足以让锦衣齐家威风不灭。”

    今夜西门无痕冷不丁出现,齐宁内心到现在还是觉得大有蹊跷,暗想难不成朝廷派西门无痕前来还有什么机密大事不成?

    西北既然拿下来,朝廷得到消息,自然是要派出不少官员前来赴任,而且还会带来不少政令,齐宁在理政方面自问没有多少经验,而且也无心操持那些繁琐的政令,眼下也只是暂时稳住西北的局面,等着朝廷派人来料理。

    但西门无痕显然不是朝廷派来接替自己的人。

    西北距离建邺京城路途遥远,送去的奏折尚未到京城,隆泰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就派人过来,而且西门无痕身为神侯府神候,也不可能前来坐镇西北。

    “如果不是五师兄和神侯府的人暗中相助,也不会如此顺利。”齐宁在西门无痕面前还是显得颇为恭敬,不但因为这是帝国老臣,而且毕竟也是自己的岳父大人。

    西门无痕微笑道:“如果不是你统领有方,就算他们相助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咳嗽一声,才道:“是了,有一桩事儿,老夫想问问你。”

    “岳父大人请讲!”

    “你可知道哲卜丹巴此人?”西门无痕问道。

    齐宁心下一凛,没想到西门无痕会突然提及哲卜丹巴。

    哲卜丹巴是大雪山逐日法王座下,本想在田府利用田夫人下毒控制齐宁,却反遭齐宁所制,而且被齐宁派人秘密看押,但却突然被人救走,齐宁当时就怀疑是神侯府的人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

    今日西门无痕忽然提到哲卜丹巴,自然是让齐宁大感意外。

    他想了一下,才反问道:“岳父为何提及此人?”

    “老夫也不瞒你,你软禁哲卜丹巴,是老夫让人将他带走。”西门无痕很爽快地承认道:“如今他也在神侯府的手中。”

    齐宁苦笑道:“原来是岳父派人带走,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谁会对哲卜丹巴感兴趣。”

    “你可知道哲卜丹巴 是什么人?”西门无痕皱眉道:“你将哲卜丹巴软禁起来,可知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会是怎样的后果?”

    齐宁肃然道:“岳父可知道哲卜丹巴做了什么?”

    “哲卜丹巴都已经招供。”西门无痕道:“你出使东齐的时候,正好大雪山的那些喇嘛也在东齐,他们从东齐得到了雪蚌,本是要带回古象王国,但却被人所盗,这事儿不假吧?”

    齐宁点头道:“确有此事。”心想西门无痕怎地会追究其此事来?又想他千里迢迢从建邺京城来到西北,该不会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不过马上又想到,如果西门无痕真的想追究此事,自己在京城的时候西门无痕便可以质问,又何需跑到西北来问?他此来西北,自然另有大事,只不过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忽然提及此事。

    “哲卜丹巴他们一开始都以为幽寒珠是被北堂风所盗,但后来却查明白,幽寒珠很可能是落入你的手中。”西门无痕凝视着齐宁:“老夫问你,幽寒珠是否真的为你所得,你要据实回答,不得欺瞒。”

    齐宁想了一下,才反问道:“岳父为何要调查此事?哲卜丹巴很肯定幽寒珠是在我的手中?”

    “老夫告诉你,幽寒珠乃是世间罕见的寒药,你可知道雪蚌只会出现在东海,而且只有水性最好的水手才能潜入下去,即使花费数年时间,也未必能够找到一只雪蚌。”西门无痕缓缓道:“最为要紧的是,并非所有的雪蚌都能产出幽寒珠,只有真正的雪蚌王才能蓄养珠子。你细细想一想,一颗幽寒珠又是何等宝贵?”

    齐宁知道幽寒珠产自雪蚌体内,不过倒也没有想到如此稀罕,他不知西门无痕为何会解释这些,弄不清楚西门无痕意图,便也不轻易开口。

    “逐日法王派出门人千里迢迢去东齐取珠,这幽寒珠对逐日法王自然是异常重要。”西门无痕叹道:“哲卜丹巴潜入京城对你不利,无非是希望能从你手里拿回幽寒珠,你将他软禁起来,一旦逐日法王得知,就是一场大纷争。”

    齐宁皱起眉头,西门无痕继续道:“如果你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可你偏偏是锦衣齐家的人,在我大楚谁都可以得罪逐日法王,却唯独锦衣齐家的人不成。”盯着齐宁眼睛,一字一句道:“更准确地说,唯独你齐宁不行!”

    齐宁神情肃然,道:“岳父是指剑神?”

    “原来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西门无痕叹道:“只是你却不知,这天下间有五大宗师,那都是超凡脱俗的绝世高手!”说到这里,摇摇头,道:“他们的武道修为,已经不是以高手来论,而是另一个时间的人,或者说他们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世间。也正因为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武道修为实在太过恐怖,任意一人都可以搅动天下不安,所以五大宗师之间订立了龙山之约!”

    “龙山之约又是什么意思?”齐宁心里早就知道龙山之约大概是怎么回事,但龙山到底在哪里,五大宗师又如何订立了契约,他却实在不知其详。

    “龙山之约很简单,五大宗师都不可过问世俗尘事。”西门无痕道:“最为紧要的是,不得助力本国对付其他国家,一旦任何一名大宗师事涉国家纷争,那么其他四大宗师便可以联手将其诛杀。”

    齐宁心想如果不是龙山之约约束着五大宗师,只怕天下早已经大乱。

    “北宫和逐日法王当年是达成了约定,所以两国之间从来都是相安无事。”西门无痕道:“可是不问世间尘事,并不代表他们就诸事不问远离尘世,大宗师之间都是互相忌惮,却也都是互相小心。”顿了一顿,才道:“逐日法王并没有为难锦衣齐家,你却盗走了幽寒珠,这幽寒珠必然是逐日法王极为珍视之物,否则哲卜丹巴也不可能跑到建邺,不惜加害于你也要夺回珠子。”

    齐宁脸色更是凝重,烛火闪动,寒夜凄冷。

    “哲卜丹巴既然不惜得罪北宫,也要夺回珠子,你便知道那颗珠子有多重要。”西门无痕叹道:“你率先盗取幽寒珠在先,囚禁逐日法王的门人在后,老夫不知道消息是否传到大雪山,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大雪山那边知道这些事,逐日法王是否会就此罢休?如此一来,便挑起了北宫和逐日法王的纷争,一旦逐日法王真的要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齐宁心想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小,不过幽寒珠被自己盗取,并无人亲见,至少大雪山的人并没有亲眼见到,否则当初贡扎西那帮人也不会一直盯着北堂风,既然如此,自己来个死不认账便是,毕竟幽寒珠已经融入自己体内,和自己的血液化在一起,大雪山那帮人就算认准是自己盗了幽寒珠,可是拿不出任何证据,如此一来,逐日法王也就无法理直气壮找北宫连城的麻烦。

    ---------------------------------------------------------------

    ps:跨年夜一直在码字,大家2019新年快乐,希望今年能够勤奋努力!

第一二零五章 西行

    西门无痕见齐宁并不吭声,微皱眉头问道:“你准备如何善后?”

    “岳父,逐日法王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珠子是被我所得?”齐宁淡淡道:“他拿不出证据却一口咬定是我,那就是污蔑。”

    西门无痕微怒道:“糊涂,逐日法王认定的事情,还需要给你拿出证据来?”

    “即使是大宗师,也要讲道理才是。”齐宁冷笑道:“他若真想的蛮不讲理,尽管找上门来。”心中却想逐日法王身份在那边,真要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头上,到时候由北宫连城去顶着就是。

    西门无痕脸色更是难看,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事儿老夫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你随老夫前往大雪山,当面向逐日法王谢罪,他见你诚心谢罪,再看在北宫的份上,应该不会与你为难,你收拾一下,咱们这两日便动身。”

    “去大雪山?”齐宁吃惊道:“岳父,你不是在开玩笑?”

    “老夫哪里有心思和你开玩笑。”西门无痕冷着脸道:“这件事儿若是不尽早解决,后患无穷。”

    齐宁摇头道:“大雪山是他们的地盘,到了大雪山,咱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岳父说他应该不会与我为难,但也有可能偏偏要与我为难,到时候你老人家也在场,岂不是连你也要连累?”

    西门无痕凝视齐宁道:“如此说来,你不准备跟随老夫前往大雪山?”

    “岳父,西北刚刚打下来,一切都还没有稳定。”齐宁道:“如今我们所控制的地方只有潼关和咸阳,西北这么大,如果不能尽快让整个西北归附,迟早还要出大篓子。我听说西北民风剽悍,眼下看似没有什么大动作,可是我若在这种时候离开西北,保不准就有人心存不轨之心,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洪门道也终于向西门无痕拱手道:“神候,大雪山是古象人的地盘,若是.....!”陡见到西门无痕一双眼睛带着寒意瞥过来,洪门道后面的话便生生地憋了回去。

    屋内沉寂了一下,西门无痕终于道:“老五,你说的那人为何还没有到?”

    洪门道忙躬身道:“弟子这就去看看。”转身向门外走去。

    “算了。”西门无痕叹了口气:“这是你们锦衣齐家的事,惹出麻烦来,最后还是要北宫自己去收拾,老夫卷入其中反倒是自寻烦恼。”起身来,道:“北堂庆是死是活,干系重大,今晚无论如何也要从那人口中问出北堂庆的生死来。”

    齐宁拱手道:“岳父放心,小婿会竭尽全力。”

    西门无痕微微颔首,从齐宁身边走过,齐宁见西门无痕作罢,这才松了口气,便在此时,却感觉脑后劲风忽起,他心下一凛,知道事情不妙,下意识便想以逍遥行躲开,可是脚下刚动,后脑勺一阵刺疼,只瞬间便眼前发黑,心下惊怒,知道定然是西门无痕趁机出手,头晕眼花,想要转过身,但脚下虚浮,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齐宁醒转过来之时,睁开眼睛,眼前却依然是一片漆黑,却感觉身体摇摇晃晃,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方。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是被反绑在身后,而眼前一片漆黑,却是被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巾。

    他屏住呼吸,虽然被蒙着黑巾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却仔细聆听,耳边传来马车轮子滚碾地面的声音,又听到前面时不时传来吆喝催马之声,便知道自己应该是在一架马车上。

    他记得自己是在回春观被西门无痕从背后偷袭,自那以后便晕厥过去,此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究竟过去多长时间,更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身在何方。

    感觉绑住自己双手的绳子应该是江湖人士最喜欢用的牛筋绳,这种绳子在水中浸泡过后,异常的牢固,韧性十足,但齐宁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内力修为,要挣开牛筋绳子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当下运气丹田,想要将内力灌注到双臂挣脱绳子,可是这一运气,却发现自己丹田之内空空如也,从前清洗能够感受到的内力如今竟然是毫无踪迹。

    齐宁心下骇然,后背出冷汗。

    “不要费心思了。”耳边忽然传来声音:“老夫用独门手法封住了你的丹田,三天之内你无法调运一丝一毫的内力,与普通人毫无差别。”正是西门无痕的声音。

    齐宁知道西门无痕所言不虚,叹了口气,断了挣脱绳子的念头,苦笑道:“神候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称岳父直称神候,自然表示了对西门无痕的不满。

    西门无痕淡淡道:“后辈不听话,做长辈的只能帮他做决定。”

    齐宁目不能视,只能道:“神候是真的要带我去大雪山?”

    “已经走了三天,大雪山路途遥远,不过我们日夜兼程,驾车而行,走上半个月应该差不多可以到那里。”西门无痕道:“你放心,一路上老夫不会让你挨冻受饿。”

    齐宁道:“我一直觉得神候是帝国柱梁,比一般人看得远,可如今却发现神候真是有些短视了。”

    “哦?”西门无痕轻笑道:“为何这样说?”

    齐宁叹道:“你老人家明知道西北还没有稳定下来,甚至可以说是暗流涌动,可是为了前往大雪山,竟然丢下西北于不顾,我这一走,西北楚军群龙无首,难道你老人家当真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如果朝廷知道神候这样做,我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

    “你放心,西北乱不了。”西门无痕道:“段沧海虽然算不上什么栋梁之才,但短时间稳住西北的能耐还是有的,而且他不是蠢人,你突然失踪,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掩饰,不会让人知道你离开了西北,朝廷也很快会派人到西北,西北离开了你,不算天塌下来。”微微一顿,才道:“老夫早就到了西北,迟迟没有带你走,就是要让你将西北的局面稳定住,你做的还算不错,半个月时间已经让咸阳大致稳妥下来,没有让老夫等太久。”

    齐宁一愣,随即苦笑道:“原来神候早就有了准备。不过皇上知道你这样做,总是不开心的。”

    “皇上不会知道。”西门无痕道:“没有谁知道你是前往大雪山,更不知道是老夫带你走。”

    齐宁笑道:“神候未免太过自信。”淡淡道:“那天晚上我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留下了一张便条,段沧海一定会发现那张便条,我告诉他当天晚上我是与洪门道一同离开,我忽然失踪,当然与神侯府脱不开干系。”

    他话声落后,西门无痕并无说话,齐宁正自好奇,忽地感觉蒙着自己眼睛的黑巾一松,随即眼前亮起来,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置身于一处车厢内,车厢颇有些狭窄,显见这辆马车不大,对面坐着一身棉袍的西门无痕,此时西门无痕正盯着自己看。

    齐宁尚未说话,却见到西门无痕抬起手,两指夹着一张便条,齐宁瞧见那便条,心下一沉,那正是自己那夜留给段沧海的便笺,西门无痕嘴角划过一丝怪笑,也不废话,两指轻轻一捻,那张便笺立刻成了碎末,他回手将便笺碎末从车窗丢了出去,这才道:“现在明白了?”

    “神候果然是无孔不入。”齐宁道:“如此说来,这一趟大雪山之行,我是有去无回了。”

    “哦?”西门无痕含笑道:“为何这样说?”

    齐宁道:“神候既然抹去了我的行踪去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然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你与此事有关,我若能活着回来,神候胁迫我去大雪山的事情岂不暴露?”

    西门无痕神色淡然,道:“也许你真的回不来,又或者你能回来,却会主动帮我保守秘密。”

    齐宁笑道:“神候很自信。”

    “老夫素来不做无把握之事。”西门无痕道:“这几天还可以乘车,也许再过两日的道路无法行车,只能徒步而行,所以你还是多休息,积攒体力。”

    齐宁凝视着西门无痕眼睛道:“神候,其实我真的不明白,我与大雪山的恩怨,与你没有什么干系,连剑神都没有过问下来,你为何会如此热心?我是大楚的公爵,你是大楚的神候,如今却要千里迢迢跑去大雪山向逐日法王请罪,你不觉得实在有些丢人吗?你为何对此事如此热情,难道你害怕逐日法王?”

    西门无痕靠坐在车厢内,道:“等你到了大雪山,见到了逐日法王,这些问题也许都会迎刃而解。”

    正在此时,忽地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很快,马车停下来,齐宁正自奇怪,马车门帘子被掀开,露出洪门道的脸来,洪门道看了齐宁一眼,面无表情,转视西门无痕道:“神候,前面有酒铺,是否在这边补充给养?”

    西门无痕起身来,从门帘子探身出去看了看,才吩咐道:“就在这边补充吧!”

第一二零六章 百毒不侵

    齐宁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反绑他双手的牛筋绳已经解开,他的丹田内力被西门无痕封住,无法调动内力,如今又远离咸阳城,西门无痕对他的戒备自然会放松一些。

    只是齐宁心里也清楚,就算自己丹田未封,面对西门无痕和洪门道也未必是对手。

    西门无痕在江湖混迹多少年,那是狐狸中的狐狸,齐宁所懂的手段,西门无痕无有不清,是以齐宁根本没有想过在西门无痕面前玩弄小手段脱身,心知要想从西门无痕手里脱身,还真是要等待稍纵即逝的时机,也许那样的时机永远都不会到来,但在时机到来之前,自己还是老实一些好。

    他心中自然也有些恼怒,知道西门无痕声称要带自己前往大雪山谢罪十有**是胡说八道,但西门无痕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他一时半会还真是摸不透。

    自己好歹也是娶了他女儿,可是这老家伙竟然丝毫不念及自己是他的女婿,不但胁迫自己前往大雪山,而且还将自己双臂反绑甚至蒙上眼睛,如同对待囚犯一样,这实在让齐宁心中窝火。

    下了马车,齐宁活动了一下手脚,只感觉身体有些发虚,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昏迷已经三天,这三天水米不沾,体力自然匮乏,舔了舔嘴唇,几天没喝水本就缺水,再加上天寒地冻,嘴唇已经有些干裂,这时候还真是想着有一大碗热腾腾的米饭放在自己面前。

    夕阳已经落山,天地一片苍茫,西北幅员辽阔,但人口却不算多,放眼望去,天地空阔,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地上的泥土也有些发硬。

    这明显不是一条官道,实际上西北修建的官道并不多,这条道路实际上也算不上道路,边上有一家酒铺,迎风飘动的旗子上写着“酒”字,这里地处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遇上一家酒铺,还着实不容易,想来从此处经过的旅人若是见到这家酒铺,必然会进铺子里面吃杯酒暖暖身子。

    洪门道将马车停好,这才先进了酒铺,片刻之后出来道:“神候,可以进去了!”

    三人进到酒铺内,里面已经点上了灯火,一名伙计跑堂,简陋的柜台后面是名胖胖的掌柜,那伙计安排好三人坐下后,洪门道点了酒菜,那伙计到了后堂,很快就端了酒菜出来,摆在桌上。

    菜肴是西北最常见的卤牛肉和一碗炖羊骨头,齐宁腹中饥饿,倒也不失礼数,看向西门无痕,西门无痕却没有动筷子,齐宁笑道:“神候,尝尝西北的特色。”

    西门无痕这才开口道:“你几日未食,可以先用!”

    齐宁道:“那不客气了。”自己给自己倒了酒,夹起牛肉便即食用起来,他已经感受到西北的寒冷,这牛肉和烈酒都是御寒之物。

    西门无痕道:“出门在外,还没有弄清楚食物里有没有毒,就敢大快朵颐?”

    “跟你去大雪山,也是九死一生,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怕得了。”齐宁笑道:“死在逐日法王手里,总比饿死在半道上强。”

    西门无痕“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五师兄,我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现在看来,你这些年在北汉锻炼了演技,连我都没有看出破绽。”齐宁饮尽杯中酒,自己又斟上一杯,笑道:“那天晚上你让我见的人,根本不存在,你不过是奉了神候的吩咐,才安排了那么一出。你知道我对北堂庆的生死一定很感兴趣,这才引我过去,若是换作别人呢,恐怕是骗不了我,可是我心里想啊,你是神侯府的人,是我岳父老丈人的部下,又是我妻子的师兄,也算是自家人,怎么着也不会害我,谁知道......!”摇头叹了口气。

    他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有意要嘲弄西门无痕和洪门道。

    西门无痕冷笑道:“你也不用阴阳怪气,你有什么怨恨,冲着老夫过来,老五奉老夫的命令,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如此说来,所谓北堂庆的部将果然是假。”齐宁叹道:“我先前还在奇怪,神候你身体本就不好,怎会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跑到西北来,刚才才明白,原来是要带我去大雪山。神候,我已经是瓮中之鳖,逃是逃不了,你和我说实话,带我到大雪山,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可不相信什么赔罪之说。”

    西门无痕双手拢在袖中,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齐宁。

    齐宁抓起一块羊骨头啃了片刻,才道:“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不知道老丈人看女婿又是什么感觉?神候,你都瞧了我半天,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我一个人大吃大喝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洪门道终于叹道:“神候,看来爵爷果然非同一般。”

    齐宁笑道:“五师兄是夸我会说话?”

    “爵爷说话自然是伶牙俐齿。”洪门道叹道:“可是爵爷食用了带毒的食物,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我才会觉得非同一般。”

    齐宁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羊骨头,苦笑道:“这食物真的有毒?”

    “不但食物有毒,而且酒水也有毒。”洪门道淡淡一笑,“这酒菜上来之后,老江湖瞬间就能查出来。”

    他话声刚落,站在不远一直盯着这边的店伙计顿时怒道:“这位客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们这里是黑店吗?”

    洪门道也不回头,淡淡道:“是不是黑店我不知道,可是酒菜中有毒,你难道要否认?”

    柜台后面的掌柜也是显出怒容,冷笑道:“你吃都没吃,怎知有毒?”

    “就像我知道你们是杀人劫财的土匪一样,不需要和你们握手就知道你们的营生。”洪门道抬起手,招了招:“你们两个过来,这里还有半壶酒,你们饮下去就知道有没有毒。”

    “要吃便吃,不吃结了帐滚出去。”掌柜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在这里撒野可容不得你们。”

    西门无痕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只是看着齐宁问道:“你身体剧毒不侵,看来那颗珠子果然是被你所得,而且你已经服用了那颗珠子。”

    齐宁这时候才明白刚才西门无痕为何会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一上来吃着有毒的食物,而且食欲看起来还很好,这当然让西门无痕感到惊奇,不过也正是因为齐宁知道自己在唐诺帮助化血之后身体变得百毒不侵,这才敢一上来就食用。

    齐宁心里很清楚,如果西门无痕没有确定那颗珠子被自己所得,也就不可能挟持自己前往大雪山,这老家伙既然这样做了,那他心里就已经断定珠子在自己身上,眼下只不过是完全确定而已。

    西门无痕和齐宁这边说话,洪门道却已经拿起酒壶站起身来,走向那名店伙计,将酒壶送到那店伙计面前,面无表情道:“我请你喝酒,只是别都饮完了,给你家掌柜的留两口。”

    那店伙计目漏凶光,瞥了那掌柜一眼,掌柜微微点头,那店伙计再不废话,低喝一声,一拳向洪门道面门打了过来。

    洪门道却是轻巧一闪,左臂探出,轻松将对方的手臂夹住,右手将酒壶壶口凑到那店伙计嘴边,那店伙计扭头要闪躲,洪门道猛一用力,已经将那店伙计压在了桌子上,硬是将壶中酒强行灌进了那店伙计的口中,那店伙计脸上显出骇然之色。

    便在此时,听得一声大吼,后堂门帘子掀开,一名粗壮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如通猛虎般扑向洪门道,挥刀照着洪门道砍了下来。

    洪门道将那酒水灌入店伙计口中,那大刀砍来,他身形后撤,右手依然握着酒壶,闪过拿大刀,左手却是往上一抬,手背拍在那壮汉的手腕子上,那壮汉手中刀顿时脱落,洪门道顺手接过下坠的大刀,手臂斜挥,刀光闪过,已经割断了那壮汉的脖子。

    那壮汉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间溢出,粗壮的身体晃动两下,一头栽倒,而先前被灌了酒水的店伙计身体抽动,那张本来有些发黄的脸此时却是迅速发紫发黑,口中不住向外溢出黑血,抽出片刻,便即不再动弹。

    齐宁看在眼里,微皱眉头,心想这毒酒的药效还真是了得。

    “你瞧见了,毒酒中的毒性很快就能发作。”西门无痕道:“如果没有那颗珠子护着你,你觉得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齐宁脸色冷下来,怒道:“神候,你明知道我饮下了毒酒,却不劝阻,难道真的想我被毒死不成?”

    “幽寒珠乃是天下间药中至宝,老夫很早就听说过。”西门无痕却是云淡风轻:“那颗珠子无法存留太久,若是你得到珠子,应该早已经服用,只要你服用了珠子,一般的毒药就无法对你造成伤害,据说那颗珠子在体内的药效可以存留三年之久,也就是说三年内任何人都无法用任何毒药伤害到你。”

    齐宁心想老子可不是服用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化血,服用幽寒珠保留药效三年,老子化血过后,这身体可就是终身百毒不侵。

第一二零七章 阴魂不散

    洪门道转眼间连杀两人,那掌柜的睁大眼睛,还没回过神来,洪门道便已经到了他面前,将酒壶递了过去。

    那掌柜微微张嘴,猛地转身要走,洪门道早已经提刀砍过去,他出手干脆利落,刀光闪过,人头飞起,将手中带血大刀丢在地上,淡淡道:“喝酒死了至少是个全尸。”却是径自往后堂去。

    齐宁心想神侯府的人出手果然是很辣干脆。

    没过多久,却见到洪门道手提着两只大包裹出来,齐宁不用问也知道那包裹里面定然是路上的给养,此行路途遥远,一路上总是要补充食物和水,端上来的食物和酒有毒,但去后堂搜找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没过多久,却见到洪门道回到座中,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神候,那个人又出现了。”洪门道犹豫了一下,终于道。

    西门无痕也是皱起眉头,冷笑一声:“阴魂不散!”

    齐宁有些迷糊,问道:“五师兄,谁又出现了?”

    洪门道却并无多言,西门无痕想了一下,才道:“你去弄些吃的,咱们连夜赶路。”

    洪门道答应一声,去到后面弄了吃的过来,齐宁见到食物不少,自然不会再继续吃那有毒的食物,而西门无痕和洪门道知道要走远道,体力不可缺,所以三人闷头吃东西,还没吃完,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马嘶,洪门道和西门无痕几乎是同时抬头,洪门道失声道:“不好!”身形闪动,已经向门外抢了去。

    齐宁更是纳闷,想瞧瞧到底是什么状况,起身向门外走去,西门无痕也没有拦阻。

    走出酒铺大门,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他扭头看过去,骤然色变,只见到那匹拉车的骏马此时倒在地上,恐怖的是骏马的喉咙已经被割断,喉咙处泊泊向外流血,那马一时还没有死透,在地上抽搐,马血染红了地面。

    齐宁背脊发寒。

    洪门道双手握拳,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齐宁四下里环顾,却并无发现任何人的身影,实在不知道是谁竟然出手如此残忍,竟然将一匹马活活杀死。

    “酒铺后院应该有马。”身后传来西门无痕的声音,齐宁立刻回头,只见到西门无痕再不是双手拢在袖中,而是背负双手,神色却十分镇定:“老五,牵马来将车套上,我们立刻出发!”

    洪门道答应一声,径自去了后院。

    这酒铺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出行不便,有一匹马倒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洪门道牵来的这匹马实在有些低劣,比起被杀的那匹马,显然是差了许多。

    不过此种情况下也只能将就,否则便只能徒步而行。

    洪门道重新套上马,先前那匹马也已经不动弹,西门无痕和齐宁上了马车,洪门道却回到了酒铺内,片刻之后便即出来,在前面赶车,行出一段路,齐宁忍不住从车窗探头出去回望,才发现那家酒铺竟然烈火熊熊,这才知道洪门道临走时候一把火烧了那家酒铺。

    他知道洪门道这是有意要销毁痕迹,也许没有人能查到西门无痕在这里停过,但一把火将这里烧干净,自然更为保险。

    天色已经黑下来,车厢内没有点灯,自然也是一片漆黑,齐宁依稀看到对面西门无痕脸部轮廓,但现在这老家伙脸上是什么表情,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神候,天色这么暗,五师兄能看清楚道路?”齐宁道:“可莫夜里赶路迷了方向,越走越远,到时候耽搁时间。”

    “不能走夜路,他也就没有资格在神侯府当差了。”西门无痕淡淡道:“老夫给了他路线图,他知道如何走!”

    “路线图?”齐宁一怔,意识到什么:“如此说来,神候知道前往大雪山的道路,那么你老人家去过大雪山?”

    西门无痕并不回答,身体斜靠在车厢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齐宁迷迷糊糊都要睡过去,陡然听到一声马嘶,马车戛然而止,西门无痕沉声道:“怎么了?”

    “神候,那个.....那个人又出现了。”洪门道声音从车厢外传来,“他.....他一直跟着我们!”声音之中竟是略带一丝慌张。

    洪门道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能够被西门无痕长期派驻潜伏在北汉,此人的心理素质当然非同一般,但此刻语气之中却显出自己内心的惊慌,显然是对那人十分忌惮。

    西门无痕冷笑道:“野兽就是野兽,跟了这么久,竟然体力还能坚持住,老夫倒要看看他能够撑多久,难不成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大雪山。”

    齐宁一头雾水,只觉得事情异常蹊跷,忍不住问道:“神候,难道.....你一直被人跟踪?”但却又觉得“跟踪”这两个字还真是有些不恰当,若是被人跟踪,跟踪之人当然是竭力掩饰自己的行踪不被人发现,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明显是对头根本不在乎被西门无痕发现,那人在酒铺外面杀马,自然是明摆着向西门无痕示威。

    西门无痕贵为神侯府神候,江湖地位可说是无与伦比,即使是在朝堂,那也是帝国侯爵,如此人物,天下人避之还唯恐不及,怎可能还要招惹他?

    太岁头上动土,只能表明对方的来头着实不小。

    西门无痕依然没有回答齐宁所问,只是吩咐道:“老五,不用管他,你走你的路,那野兽不敢接近过来。”

    齐宁皱起眉头,心想西门无痕称那人为野兽,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称呼,是愤怒之下辱蔑对方,还是对方就叫野兽?

    洪门道再次驱车前行,齐宁满腹狐疑,叹了口气,道:“神候当真是将我当做囚犯吗?你既然如此待我,当初为何又要战樱嫁给我?”

    西门无痕终于冷哼一声,道:“你想知道是谁在跟着我们?”

    “我只是好奇这天下间有谁敢跟着你。”

    “你不用急,这畜生已经跟了老夫很久,瞧那样子,除非我和那畜生有一个死了,否则他会一直跟着我。”西门无痕冷冷道:“你想知道他是谁,并不用着急,只要你在老夫身边,总会见到他。”加了一句道:“你可比老夫对他更熟悉。”

    齐宁一怔,不明所以。

    车行辚辚,西门无痕既然不实言相告,齐宁也就不多问,斜躺在车厢内。

    他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感觉到喉咙似乎被铁箍掐住,竟是难以呼吸,那种窒息感让齐宁惊骇万分,眼睛睁开来,却发现西门无痕近在眼前,自己的喉咙竟然被西门无痕一只手掐住,西门无痕那一双眼睛在昏暗之中宛若野兽的眸子,充满了嗜血的气息。

    齐宁只觉得浑身气力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消失,拼力挣扎,他不知道西门无痕为何会趁自己睡着对自己下毒手,此人明明要带着自己前往大雪山,却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要取自己性命?

    他丹田被封,无法调运丹田之力反抗,这时候拼足了气力抬起双臂,抓住了西门无痕的手腕子,但西门无痕那只手却如同钢铁一般,齐宁使出浑身气力也无法撼动分毫,心中顿时发寒,暗想难不成老子竟然要被这老家伙活活掐死不成。

    他双腿拼命蹬动,车厢内发出剧烈的响动声,马车忽然停下来,显然是惊动了外面的洪门道,车帘子掀开,洪门道瞧见车厢内的情景,大吃一惊,惊骇道:“神候,你......!”

    西门无痕陡然扭头看向洪门道,目漏凶光,洪门道惊骇万分,瞧见齐宁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知道若是再不拉开,齐宁很可能要被西门无痕活活掐死,微一犹豫,终是抢上前来,抓住了西门无痕手臂,乞求道:“神候,这是.....这是小师妹的丈夫,您.....您老人家.....!”

    西门无痕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不说话,洪门道拼力终于将西门无痕手臂拉开,西门无痕发出尖利声音:“你找死.....!”一掌向洪门道拍了过去。

    洪门道足下一蹬,身体向后飘开,已经从车厢内退出,西门无痕却是如影随形追了出去。

    齐宁这时候却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又连续咳嗽,心中恼怒不已,等顺好了气,这才起身出了车厢,却发现置身在一片空旷的大地上,西门无痕此刻却正向洪门道连连出手,洪门道的武功自然远不能与西门无痕相提并论,而且他也不敢与神候真的动手,只能连连躲闪。

    齐宁看到西门无痕状若疯癫,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叫道:“他.....他发病了!”

    西门无痕有病在身,齐宁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西门无痕所患之症极为诡异,发作之时,性情大变,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齐宁记得西门无痕此前发病之时,宛若痴傻一般,呆坐不动,西门战樱亦曾说过,有时候西门无痕呆坐一整天不吃不喝,而且似乎对外事一无所知。

    今日他突然逞凶,齐宁判断定然是那诡异的疯症发作。

    洪门道听得齐宁叫喊,似乎也明白什么,叫道:“爵爷,车厢内有一只羊皮袋,你....你丢给我!”说话间,西门无痕又是一掌拍到,洪门道竭力闪过,却有些狼狈不堪。

    --

第一二零八章 夜影

    齐宁转回车厢内,找了一找,很快便发现了一只羊皮袋子,心下奇怪,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打开塞子冲里面闻了一闻,皱起眉头,但很快便封住袋口,出了马车,见到洪门道兀自在闪躲,叫道:“五师兄接着!”将那羊皮袋丢了过去。

    虽说西门无痕陷入疯癫,洪门道也自顾不暇,似乎是脱身的大好时机,但齐宁却也知道自己内力被封,根本跑不了多远,而且洪门道一旦发现自己要走,必然会追来,疯疯癫癫的西门无痕也一定紧随而来,自己在睡梦中差点被西门无痕所杀,亦可见西门无痕一旦疯症发作,那还真是神志不清,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杀人。

    眼下倒不是急着脱身,而是要将西门无痕的疯症扼制,否则今晚自己和洪门道只怕都要死在这老疯子手里。

    羊皮袋丢过去,洪门道早已经做好准备,冲过来探手接过,而西门无痕却又从侧面扑过来,洪门道大叫一声,却是将手中的羊皮袋丢给了西门无痕。

    西门无痕探手接过,瞧了一眼,却并无再去追洪门道,而是打开了羊皮袋的塞子,仰首灌饮。

    洪门道这才微松口气,却也不敢靠近西门无痕,片刻之后,却见到西门无痕盘坐在地,将羊皮袋放在一边。

    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齐宁这才靠近到洪门道身边,低声道:“五师兄,神候这是....?”

    “其实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洪门道轻叹道:“不过我也不瞒你,神候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告诉我说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将羊皮袋丢给他便好,看来果然如此。”

    齐宁神色凝重,先前如果不是洪门道,他只怕已经被西门无痕活活掐死,内心对洪门道还是略有些感激,虽然之前洪门道诱骗自己前往回春观,但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洪门道那是奉了西门无痕的命令,洪门道是神侯府的人,西门无痕吩咐的事情,便是千难万难,洪门道自然也不会违抗。

    西门无痕盘坐在地,无声无息,似乎正在调息恢复。

    齐宁轻声问道:“五师兄,你实话和我说,咱们去大雪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洪门道想了一下,才道:“爵爷,我若是告诉你,我对前往大雪山的原因一无所知,你可相信?”

    “你也不知道?”

    洪门道摇摇头,道:“我只是奉了神候之令,为你们驾车,沿途照顾你们的饮食,虽然我也奇怪神候为何会非要爵爷前往大雪山,但神候不说,我自然不能多问。”他刚刚说完,脸色猛然一变,沉声道:“那畜生来了!”身形一闪,竟是迅速跑到了西门无痕身边,双手握拳,全神戒备,一双眼睛却是盯着一处。

    齐宁顺他的眼睛瞧过去,只见到夜色之中,一道身影正若隐若现,换做普通人自然是瞧不见那人,洪门道武功了得,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齐宁虽然内力被封,但毕竟感官敏锐,也是依稀瞧见了那身影。

    那身影一动不动,好一阵子,才缓缓移动,齐宁正想瞧清楚那人的模样,忽然间那人身影一闪,速度快若闪电,齐宁心下一凛,暗想那人的身法当真了得,武功只怕不在洪门道之下。

    西门无痕正在调息,自己内力被封,唯有洪门道还能与之交手,但对方的武功却显然很是了得,齐宁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但心中肯定对方定是西门无痕的仇家,否则也不会在酒铺将那匹骏马杀死。

    他只担心那人此时出手,将自己也当做了西门无痕的人,这时候若是对自己下手,自己还真是不好招架,唯有依靠逍遥行闪躲了。

    他全神戒备,只待那身影若往自己这边来,便用逍遥行和他捉猫猫,但那人却显然对齐宁并无兴趣,如同猎豹一般,竟是向西门无痕那边冲过去。

    那人速度奇快,说到便到,洪门道厉声道:“来得好。”身体前欺,一拳向那身影打了过去。

    那身影却不闪不躲,竟然也是一拳向洪门道打过来。

    两人出拳的招式,竟然一般无二。

    只是那身影的速度明显快于洪门道,洪门道虽然是先出拳,但那人却是后发先至,拳头瞬间便到了洪门道面门,洪门道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和自己的招式一样,急忙后撤,侧身一扭,左腿如同鞭子般横扫出去。

    却不想那身影很是古怪,洪门道出腿,那身影竟然也是身子一扭,亦是一条腿横扫而出。

    齐宁看在眼里,大是惊奇,忍不住往前走了走,陡然之间,脸色骤变,他却是看到那身影裹着一件黑氅,那件黑氅齐宁一眼便即认出来,竟然是自己府中丑汉所穿。

    黑氅本是名贵之物,价值昂贵,能披上黑氅之人,非富则贵,可是丑汉的黑氅就宛若一张凌乱的黑羊皮一般,黑氅的毛发脱落大半,而且肮脏不堪,要紧的是丑汉却将那件黑氅视若性命,并不让任何人触碰,一年四季都带在身上,别人也不去招惹他。

    齐宁一时没能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但那件极为特别的黑氅他却是一眼认出来,普天之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披上这般黑氅,失声道:“丑.....丑汉!”

    那身影一腿扫出去,又是后发先至,洪门道只能再退,那身影本要追上去,听到齐宁叫喊,立刻扭头过来。

    夜色之中,齐宁往前数步,这时候却已经看清楚,那身影竟赫然是丑汉。

    丑汉半边脸都是疤痕,恐怖异常,狰狞无比,脸上也是极为凶悍的表情,扭头看到齐宁,丑汉整个人都是一怔,随即竟是咧嘴笑起来。

    齐宁只觉得身在梦中,眼前的一幕让他只感到匪夷所思。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路上追踪西门无痕的竟然是自己府里那个不为人在意的丑汉。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为何方才丑汉的招式竟然与洪门道一模一样。

    齐宁知道这丑汉天生神力,最为惊人的是此人的速度当真是骇人听闻,便是骏马飞驰也未必跑得过这丑汉,他一直对这丑汉的来历很是好奇,在侯府的时候,齐宁更是发现这丑汉天赋异禀,但凡被他看到的招式,他几乎是在瞬间就能够领悟过来,而且眨眼间就能够将之模仿出来,为此齐宁当初就啧啧称奇。

    先前洪门道出拳,丑汉的招式和他一模一样,自然是丑汉看出了洪门道的招式,现学现用。

    “丑汉,真的是你?”齐宁惊喜交加:“你.....你怎么在这里?”

    丑汉只是咧嘴笑,向齐宁这边走过来两步,便在此时,齐宁却瞧见一道黑影从丑汉背后袭至,惊叫道:“丑汉小心!”

    丑汉急忙转身,却已经是来不及,那团黑影身法飘忽,丑汉回头之时,那人已经一掌拍在了丑汉的背部,丑汉整个人顿时就被那一掌拍飞出去。

    这从背后突然偷袭的却正是西门无痕。

    丑汉重重摔落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西门无痕飘然落地,冷笑道:“畜生,老夫等你很久了。”

    丑汉挣扎着坐起身,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西门无痕眼露杀机,身形飘动,向丑汉扑过去,齐宁知道西门无痕定是要杀丑汉而甘心,飞身抢过去,叫道:“神候住手,丑汉.....快跑!”心知丑汉虽然速度快极,而且在武道上天赋异禀,但是面对西门无痕这样的顶尖高手,根本不可能是西门无痕的对手。

    丑汉显然也知道西门无痕的厉害,又是一声怪叫,竟是爬起身来,足下如飞,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西门无痕并无追赶,似乎也知道在夜色之中未必能追上丑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目如刀盯着齐宁,冷声道:“老夫说过,那畜生会一直跟着老夫,你只要在老夫身边,迟早知道他是谁,现在是否明白了?”

    齐宁也是盯着西门无痕,脸色也是异常冷峻,反问道:“我记得神候说过,我对他的了解比你还要深。”

    “老夫说过,事实难道不是如此?”

    “确实如此。”齐宁点头道:“他是我当初偶然收留的人,也一直在锦衣侯府,只是我很奇怪,神候并没有去过锦衣侯府,似乎也没有见过丑汉,却为何那般确定我一定认识他?如果锦衣侯府一直被神侯府的人监视,这可以解释,但如果不是如此,那就只能说明神候确实见过他,而且知道他在锦衣侯府,敢问神候,你又是如何知道?”

    西门无痕与齐宁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极是冷峻。

    “他神智混沌,智商就宛若孩童一般。”齐宁缓缓道:“他如果和你没有任何仇怨,为何会从京城一路跟到西北?除非有刻骨仇恨,否则他又岂会死死盯着你?”

    西门无痕背负双手,夜风吹过,他的袍子随风而动。

    “本来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总觉得有些事情很蹊跷,可是现在,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齐宁冷笑道:“西门神候就是青铜将军,青铜将军.....便是西门神候!”

第一二零九章 替罪羊

    寒夜凄冷,四野苍茫,夜里的北风吹过,刮在脸上,宛若刀子划过。

    西门无痕面色不变,轻“哦”了一声,淡淡道:“老夫是青铜将军?”

    “神候乃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莫非敢做不敢当?”齐宁也是淡然道。

    西门无痕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已经查出,青铜将军是老三吗?也正是因为你当场抓住了老三,他至今还被囚禁在神侯府内,为何又突然说老夫是青铜将军?”

    “三师兄不过是替罪羊而言。”齐宁叹道:“三师兄视神候为父亲,所以才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不但连名誉都不要,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管了。”

    洪门道常年潜伏在北汉,对于建邺京城所发生的青铜将军一案一无所知,此时听到两人对话,颇有些茫然。

    但他懂规矩,知道不该说话的时候就绝不能多说一个字。

    西门无痕微仰头,道:“所以你确定老三一定是代人受过?”

    “其实我知道青铜将军的武功远不是三师兄所能相比。”齐宁道:“三师兄被抓的那天,我就知道事情大有蹊跷。在那次之前,青铜将军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作案,可是青铜将军却突然潜入我的府邸,甚至杀死了我府中的一名侍女,那侍女的死状,让我断定是青铜将军所为。”

    西门无痕面不改色,问道:“青铜将军为何要去你的府里?”

    “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是为什么。”齐宁叹道:“我一直还以为他是想刺杀我,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青铜将军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幽寒珠。”

    “幽寒珠?”

    “神候自己也说过,幽寒珠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丹妙药。”齐宁凝视着西门无痕的眼睛:“也许青铜将军身患绝症,需要幽寒珠来医治病症,又或者另有他图,到底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消息,知道幽寒珠在我的手里,而那天夜里他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才会潜入侯府动手,谁知道突然发生意外,还没有见到我,那病症却忽然发作。”

    西门无痕喃喃道:“那实在不巧。”

    “确实不巧。”齐宁道:“那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减轻痛苦,便是吸取人的血液,恰好被他碰见那名侍女,于是挟持那名侍女到了林子里,杀死侍女后吸取她的血液。”

    西门无痕颔首道:“青铜将军确实喜欢吸人血。”

    “本来吸完人血恢复过后,他依然可以行动,可是那天晚上他的运气实在不好。”齐宁叹道:“那名侍女和府里的丑汉感情深厚,那侍女临死的时候发出了叫声,虽然短短一声,却被丑汉听到,别人的叫声倒也罢了,可是那侍女的叫声丑汉也许很熟悉,所以他第一个循声找过去,而青铜将军刚开始吸血就有人找过来,他知道一旦被侯府里的人围困起来,未必能脱身,所以无奈之下,只能仓皇而逃,可是丑汉见到青铜将军杀死了自己喜欢的侍女,自然不会放过。”

    事发当夜,素兰被杀,可是丑汉却失踪,遍寻不着,即使事后齐宁也不知道丑汉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却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丑汉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却又有着超出常人的嗅觉,就如同一条猎犬一般,也许那天晚上就已经将青铜将军的气息牢牢记住。

    “不知道神候是否还记得,当初青铜将军案发之后,我专门去请教过你,当时我们就说过,那青铜将军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大将。”齐宁缓缓道:“而且那人一直居住在京城之中。”

    西门无痕道:“老夫记得。”

    “神候有疾,却一直在隐瞒掩饰。”齐宁道:“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神候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可以瞒过外人,却瞒不过战樱,可是你又不能对战樱过多解释,战樱虽然性情冲动,却不是笨人,你知道越是解释可能越麻烦。可是那次你病症发作,却刚好被我碰上,你就知道事情不妙,你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这件事情终究是个麻烦,那天晚上我府里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你更加担心我会怀疑到你身上。”

    西门无痕沉默了一阵,终于道:“你是聪明人,老夫相信你当时已经对老夫有所怀疑。”

    “不错,我确实有怀疑,但却不敢肯定,而且也不愿意相信帝国神候会是吸血恶魔。”齐宁苦笑道:“可是你为了洗脱嫌疑,立刻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找一个替罪羊来代替你,而三师兄就成了你利用的工具。”

    洪门道虽然对青铜将军一案一无所知,但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几分,眼眸中显出骇然之色,却是一闪而过,低下头,一言不发。

    “那天我和战樱去神侯府见诸位师兄弟,三师兄姗姗来迟,最让人吃惊的是他在饭桌上突然倒地。”齐宁摇摇头,苦笑道:“这一切当然是三师兄故意要演给我看,他知道如此一来,我必然会怀疑到他身上,而这也正是神候你和三师兄的目的,所以当天我就守在了三师兄的宅子外,瞧瞧接下来会怎样发展。”

    “不愧是战樱看中的男人。”西门无痕抬手抚须:“你果然不笨。”

    “三师兄那天晚上果然行动,也恰好被我们抓住。”齐宁道:“我不知道二师兄是受了神候的吩咐和你们一起演了这场戏,又或者当晚仅仅只是一个巧合,二师兄带人将三师兄当场拿住,然后带回神侯府,于是三师兄就理所当然地成了那吸血恶魔,而神候自然是清白之身。”

    西门无痕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有理有据,老夫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神候,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你就是青铜将军。”齐宁神情肃然,缓缓道:“直到今天,丑汉尾随你来到西北,还有......!”抬手指着不远处地上的羊皮袋子:“还有那件东西,终于让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想明白。”

    “哦?”

    “羊皮袋子里装的是人血。”齐宁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神候这两日又滥杀无辜啊,取血储存了,担心在半道上病症发作。”

    洪门道赫然抬头,吃惊道:“神候,那.....那袋子里不是羊血?”

    西门无痕看也不看洪门道,冷冷道:“齐宁,现在就算你都知道了,又能如何?不错,老夫就是青铜将军,京城吸血案,正是老夫所为。”

    “也难怪青铜将军一案始终没有结果。”齐宁摇了摇头,苦笑道:“神侯府的神候便是幕后真凶,却又让神侯府的人去调查此案,便是查上一千年,又岂能查出结果来?”顿了一顿,才道:“神候这次带我去大雪山,可是想要让逐日法王为你诊治病症?我拿了幽寒珠,你将我挟持去交给逐日法王,希望以此讨好逐日法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西门无痕只是冷笑一声,并不解释。

    “其实神候真的不必如此。”齐宁道:“据我所知,天底下两大神医,东苗西黎,这两人都是医术高明,你要治病,该当找这两个人才是,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找逐日法王?”

    “你是说苗无极和黎西公?”西门无痕不屑笑道:“这两人无非只是通晓药理之术,老夫的.....嘿嘿,他们还没有那等本事。”

    齐宁皱起眉头,更是狐疑。

    黎西公是黑莲教医使,苗无极则是一个心肠歹毒的老婆子,那苗无极当初在鬼竹林设下陷阱,要拿齐宁做药材,事败之后,被白云岛主押去了白云岛,不过这两人的医术天下闻名。

    唐诺是黎西公的弟子,医术就已经十分了得,那黎西公的医术自然更是神鬼难测,而苗无极虽然人品诡诈阴毒,但能够与黎西公齐名,其医术当然也是极其高明,可是西门无痕却对这两大医道圣手不屑一顾,更称这两人没有本事治他的病症,这确实让齐宁大为惊诧。

    如果自己所猜没有错,西门无痕是带着自己前往大雪山求医,那么逐日法王的医术岂不是要比东苗西黎还要高明?

    “不要耽搁了。”西门无痕方才饮过人血,气色早已经恢复过来,整个人看上去也颇有精神,背负双手向马车走过去,吩咐道:“老五,我们走!”

    洪门道过去捡起羊皮袋,快步跟上来,问道:“神候,那丑汉逃脱,咱们......!”

    “不要管他了。”西门无痕冷笑道:“天亮之前,他已经气绝身亡,这一带有狼群出没,尸首很快就会被狼群撕咬干净,那畜生阴魂不散,今日让他真正去地下做鬼魂。”

    齐宁想到丑汉是带伤而逃,这时候听西门无痕所言,又惊又怒:“神候,你.....你对他下了死手?”

    “老夫的摧心掌足以让他心脉迸裂。”西门无痕森然道:“那畜生一直跟着老夫,如同苍蝇一般在老夫身边,老夫拍死一只苍蝇,又有何奇怪?”径自向马车走过去,齐宁双手握拳,向丑汉逃离的方向望过去,寒夜凄冷,所见处黑乎乎一片,宛若怪兽的大口吞噬一切。

第一二一零章 金刚法经

    马车继续向西边赶路,洪门道日夜赶车,只是每天抽出两个时辰小睡,这时候西门无痕也是闭目养神,不和齐宁多说一句话。

    西门无痕用特别的手法封了齐宁的丹田,齐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到夜里就试着调运丹田,希望能够破了西门无痕的封气之法。

    通常的封气手法,是让丹田之内的内力困积于其中,无法向身体内的各经脉输送,所以冲破的方法,也就是用丹田里的内里冲击被封的经络。

    可是西门无痕这封气手法极是古怪,硬是让齐宁根本无法感觉到内力的存在。

    感觉不到内力,自然也就不可能利用丹田内力冲击经络。

    齐宁知道自己的内力绝不可能消失,否则西门无痕也不可能说封气之后三天之内无法调运内力,既说三天不能调运,也便是指三天一过内力便可恢复。

    齐宁时不时地想要探寻丹田里的内力,几天下来,却根本没有丝毫感知,心知西门无痕所言非虚。

    西门无痕毕竟是当世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就算自己内力存在,十有**也不是西门无痕的敌手,此人在江湖混迹几十年,正如曲小苍所言,西门无痕精通各门各派的武学,区区封气之法,对西门无痕来说当然是易如反掌之事。

    西门无痕却也没有忘记封气的时限,一到丹田内力要恢复之前,此人必然会重新在齐宁身上做手脚,看似只是点了齐宁身上五六处穴道,但却能轻易地让齐宁的内力始终不得恢复。

    马车可说是昼夜兼程,西门无痕要歇下来时,从来都是在极其空旷的旷野之上,齐宁每天也只能趁洪门道休息的时候下车透气。

    越往西行,天气便越加的寒冷,齐宁被带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棉袍,但内力被封,身体的抵抗力明显下降,一下马车,便赶到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洪门道一直坐在车辕头赶车,比不得西门无痕和齐宁是坐在车内,虽然戴着厚厚的棉帽,但一张脸每日里还是被寒风侵袭,几天下来,那张脸已经变成紫红色,而且皮肤上明显有口子。

    最让齐宁牵挂的却是丑汉的生死。

    西门无痕那晚用摧心掌从背后偷袭丑汉,正中丑汉背脊,虽然丑汉强忍伤痛凭借着惊人的速度逃脱,但西门无痕却声称丑汉熬不过那一晚,接下来这几天,果然再不见丑汉的踪迹。

    齐宁心中着实愤怒,他从前对西门无痕还真是存有几分敬意,但如今却是好感全无,无论西门无痕前往大雪山的目的是什么,但此人却已经显出薄情寡义的真面目,着实让齐宁反感。

    这一路上马车本就颠簸,过了两日,更是颠簸的紧,马车几乎都要散了架,这日黄昏,洪门道终于道:“神候,马车已经无法前行,咱们只能先走上几天,路途上看能不能找到马匹。”

    三人只能弃车改行,洪门道将那匹马解了车套,将路上所需都由马匹驼运。

    齐宁放眼望去,却是身处在戈壁之上,天地苍茫,戈壁起伏不定,道路异常难行,也难怪要弃车而行。

    洪门道从怀中取了地图在手中展开,细细瞧了瞧,才指向西南方向道:“咱们要往那边走。”

    当下三人一马便往西南方向而行,白天的气温本就不高,到了夜里那温度更是瞬间骤降下来,西门无痕知道这样走下去消耗的体力实在是太大,走起来反倒是事倍功半,找了一处土坡,就在土坡边搭起了帐篷。

    他此番西行,早有准备,许多物件都是放在马车上,弃车之时将那些随行物事全都放在马背上驮运,这其中便有帐篷在其中。

    洪门道搭好帐篷,三人在帐篷内用过干粮,西门无痕这才道:“老五,你先睡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这是弟子分内之事。”洪门道忙道,西门无痕却不多言,出了帐篷。

    这帐篷并不大,三人在里面睡下便会显得拥挤,而且西门无痕和洪门道俱都是谨慎之人,不会同时睡下,轮换守夜。

    齐宁此时却已经躺下去,这些日子三人都如同哑巴一样,一整天也不说两句话,如今也都形成了习惯,没有什么事情,谁都不开口说话。

    虽然用土坡遮风,但是外面那凛冽的北风还是呜呜作响,齐宁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却忽然被一阵嚎叫声惊醒,他赫然坐起身来,扭头看过去,昏暗之中,发现洪门道也已经坐起身来。

    风声之中,那古怪的嚎叫传过来,清晰可闻,洪门道猛地从帐内冲出去,齐宁也紧随出了帐篷,却只瞧见西门无痕盘膝坐在帐外,气定神闲,那嚎叫声又响起,齐宁循声望过去,夜色朦胧,但那嚎叫声却是异常耳熟。

    “神候!”洪门道压低声音道。

    西门无痕抬起手,示意洪门道不必多言,齐宁听了几声,那嚎叫声终于停下来,齐宁忽地哈哈笑起来,西门无痕冷声道:“你笑什么?”

    “神候不是说摧心掌可以让丑汉心脉尽断吗?”齐宁望着嚎叫声传来的方向:“他还没有死,而且追了上来!”

    那嚎叫声明显不是野兽的叫声,齐宁头两声还没听出来,但后面终于确定,那嚎叫声正是丑汉发出。

    丑汉口不能言,平时只能重复几句极为简单的词句,就宛若是丧失了语言功能,所以有时候会怪叫出声。

    洪门道显然也听出来,握拳道:“那畜生真的没有死。”

    “匪夷所思。”西门无痕神色冷峻,猛地扭头,盯住齐宁,冷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齐宁见他目漏凶光,面色可怖,心下一凛,却还是道:“我告诉过神候,他是我许久前偶遇之人,后来被我带回府里养起来。”

    “他的来历,老夫确实派人查过。”西门无痕道:“你在荆州时候碰到此人,老夫是问你,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为何会将他带回侯府?”

    “神候也看到了,他宛若孩童,无依无靠,当时我怜悯他,府里多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所以才将他带回府里。”齐宁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神候,摧心掌威力了得,当年覃塘上官信金刚不坏之身,中了神候的摧心掌,当场毙命。”洪门道脸上显出骇然之色:“那丑汉被神候一掌打中,当时能撑着逃走已经是不可思议,他.....他又怎可能活下来?”

    “不可能....!”西门无痕喃喃自语:“他怎能活下来?这....怎么可能?”言语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丑汉活下来,最欢喜的自然是齐宁,他本以为丑汉中了西门无痕一掌,已经是横尸野外,甚至尸首都要被狼群吞噬干净,这时候发现丑汉竟然还活着,心中实在是欢喜无比。

    “神候,能够在摧心掌下活下来,除非......!”洪门道欲言又止。

    西门无痕却似乎没有听见,若有所思,半晌过后,才道:“他虽然没死,但那一掌定然让他心中惊惧,他不敢接近,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走了......!”想了一想,才道:“歇着吧,不必理会。”

    洪门道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向西门无痕微一拱手,退回帐篷。

    齐宁却没有立刻回帐篷,走到西门无痕边上,坐了下去,西门无痕瞥了他一眼,齐宁才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他能在神候的手里活下来。”

    “看来你收留的畜生来历不凡。”西门无痕冷笑道:“中了摧心掌还能活下来,老夫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哦?”

    “此人的武功,也许远超过你的想象。”西门无痕道:“摧心掌的劲力直透心脏,除非他有金刚法经护住心脉,否则......不可能活得下来。”

    “金刚法经?”齐宁皱眉道:“听起来好像是佛家的东西?”

    “不错。”西门无痕道:“诸佛静禅,金刚无边。这金刚法经本就是佛家一系流传出来,据闻是佛家的无上法经,据老夫所知,修炼金刚法经,体有金刚气,五脏六腑俱都被金刚气所保护,如果那畜生真的有金刚法经护体,莫说摧心掌,便是更厉害的手段,也未必能杀的了他。”

    齐宁一直对丑汉的来历很是疑惑,忍不住问道:“神候的意思是说,这丑汉......是佛家弟子?”

    西门无痕摇头道:“老夫不知。金刚法经虽然出自佛家一系,但据老夫所知,就算是佛家子弟,几百年间,能够修炼金刚法经的人也是凤毛麟角,金刚法经到底有多玄妙,知道的人不多,老夫也只知道练成金刚法经,整个人就是铜皮铁骨,几乎是不败之身。”顿了一顿,才道:“但这也都是传说,金刚法经一直都不曾出现在江湖上,老夫这一辈子也没听说过有哪位佛家弟子练成金刚法经,大光明寺是佛家之首,但他们手中却也没有金刚法经......!”

    西门无痕痴迷于武道,齐宁早已经知道,此人连日来不曾与多说一句话,今夜却突然兴致大发,提及金刚法经,显然是一提到武学,这老家伙的兴致也就来了。

第一二一一章 古象

    丑汉有可能练成金刚法经,这让齐宁很是诧异,只是他早就猜到丑汉的来历非比寻常,是以知道丑汉身负奇功,瞬间也就释然。

    难道丑汉竟然是佛门弟子?

    可是佛门弟子又怎会有那件名贵的黑色大氅在身?

    丑汉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时半刻却又难以解开。

    “这人本应该是一位绝顶高手,可是神志不清,记不得自己的武功。”西门无痕缓缓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他神智出现问题,可是他武功根基了得,而且天赋异禀,别人的武功招式,他能够在瞬间窥透甚至现学现用,放眼江湖,能有这般能耐的人屈指可数。”

    齐宁小心翼翼试探问道:“神候能否知道他是谁?”

    西门无痕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但随即沉默片刻,才道:“老夫一时也想不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一句。

    这一夜丑汉再无叫出声音来,齐宁猜测丑汉先前的嚎叫,或许是向西门无痕示威。

    次日一早,洪门道收起帐篷,三人一马继续前行。

    就这般走了三天,丑汉一直没有出现,倒是空气却变得越来越稀薄,呼吸都有些困难,而且地势也越来越高,终于听得洪门道向西门无痕道:“神候,我们已经进入了古象王国的疆界,照这样徒步而行,到大雪山至少还要走上大半个月,需要找几匹马。”

    其实这几天所行之地,可说是荒无人烟,根本瞧不见人,就更别提马匹。

    荒蛮之地,便是有金山银山,此时也难以换到一匹马。

    驼运物件的那匹马速度也已经慢下来,这匹马本就算不得上等良驹,这十多天来日夜兼程,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好在是西北马,耐力颇足,坚持到了现在,但现在已经进入高原地区,连齐宁都感觉有些不适应,更别提这匹马,明显已经出现不适之感。

    洪门道心知就算人能坚持下去,但是照现在这样的行进速度,这匹马坚持不了两天就要倒下。

    除此之外,食物和水也已经开始捉襟见肘,虽然之前补充过给养,但是每天都有消耗,所剩的食物和水最多也就撑上两三天,若是在这两三天之内无法再找到补充给养的地方,那事情可就越发麻烦起来。

    “再走两天就能看到人。”西门无痕抬头向远方望过去,天高地远,远方的地平线出现了高耸的峰峦,他抬手知道:“过了那座山,就有人居住。”

    虽然没有见到人影,可是当天晚上却有狼群趁夜袭击,虽然那群狼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但是狼群一开始便率先向那匹已经疲惫不堪的马匹发起袭击,狼群被灭,那匹马也已经躺在血泊之中。

    如此一来,连驼运的脚力也没有,只能将其他的物件尽数丢弃,只留下水和干粮。

    那座山看似很近,但真要走过去还真是有些路途,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山脚,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翻山,这座山峦其实并不算高,但十分陡峭,到黄昏时分,好歹越过了这座山,遥望过去,便见到一望无尽的旷野,旷野之上却是牛羊不少,零星散落的帐篷倒也有十几顶之多。

    洪门道长出一口气,道:“从这里买几匹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三人下了山后,径自往帐篷那边过去,经过一群羊,瞧见两名牧羊人穿着厚厚的长袍,那长袍的式样和中原完全不同,这两名牧羊人都是皮肤黝黑,肤质粗糙,发髻竖着不少辫子,看到齐宁三人经过,都是用一种几位奇怪的目光看着三人。

    “这是古象王国的边境地区。”西门无痕终于道:“这里是那曲宗,古象王国设宗,他们的宗就像是我们的县,不过每一宗都比我们的县要大上不少,据老夫所知,这古象王国总共有九十八宗,幅员也是十分辽阔的,不过人口稀少,远及不上中原热闹。”

    齐宁心想西门无痕对古象王国如此了解,看来这老家伙还真有可能曾经来过。

    三人走向较大的一处帐篷,忽听的口哨声响起,旷野之上,这口哨声十分的响亮,齐宁循声看去,见到不远处又出现一名古象人正吹着口哨,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警觉地看着这边。

    口哨声响起,很快就见到附近的几顶帐篷都有人出来。

    齐宁和洪门道对视一眼,又瞧见那群人都是迅速聚集在一起,很快便有几人向这边走过来,齐宁瞧见这群人年岁都很大,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有五十多岁年纪,四下里竟然没有看到一名年轻人。

    他心下奇怪,却见到迎面走过来一名古象长者,横臂在胸,向这边微微一躬,随即向这边说了几句什么,只是他说的是古象语言,齐宁却是听不明白到底在说什么,又见洪门道一脸茫然,显然洪门道也是听不明白。

    古象王国和中原地区的来往极少,双方之间虽然存在贸易往来,但主要是西北地区的商人和古象王国有贸易,大楚位于南方,反倒是和古象王国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所以在楚国精通古象语言的人极其稀少,而古象王国这边通晓中原语言的也是不多。

    齐宁正想着双方是否要用手势做沟通,却见西门无痕上前去,竟是用古象语和那古象长者交流起来。

    西门无痕的古象语谈不上流利,但从那老者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双方用语言交流没有太大的障碍。

    齐宁心下骇然,他虽然已经猜到西门无痕从前定然来过古象王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用古象语与人沟通,这已经不仅仅是来过古象国,而是对古象国有着极深的研究。

    他本就不相信西门无痕所说前来大雪山是为了向逐日法王请罪,此时更加确定,西门无痕这一次带着自己前来古象国,必有着极大的目的。

    西门无痕和那老者聊了小片刻,随即便见到西门无痕回过身问道:“老五,身上带了银子没有?”

    洪门道立刻拿了银袋子递过去,西门无痕却是大方得很,将那银袋子都递给老者,老者立刻摆手摇头,双方又说了几句,西门无痕终是从里面取了几块银子送到老者手上,将剩下的丢还给了洪门道。

    齐宁看得出西门无痕应该是和那老者做了交易,只是那老者十分敦厚,并没有因为西门无痕的大方而接纳所有的银子,只是拿去了应该所得。

    “他们可以给我们提供三匹马,然后给我们被一些食物和水。”西门无痕这才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用急着赶路,在这里歇息一晚,他会给我们准备一定帐篷让我们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可以动身启程。”

    齐宁和洪门道都是向那老者按照老者行礼的方式回了一礼。

    古象老者提供的帐篷十分宽敞,莫说三个人,就算容纳七八个人也是轻而易举,非但如此,他们还特地送来晚餐,虽然谈不上有多丰盛,但食物却有着异于中原的特色。

    酒足饭饱,便见到帐外传来声音,三人都出了帐篷,见到古象老者在外面等着,见三人出来,古象老者向西门无痕说了两句,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却见到那边已经准备了三匹马,这是高原马,和西北马自是不同。

    齐宁头一次见到高原马,忍不住走过去,围着一匹马欣赏,这牵来三匹马的也是一名年近六十的长者,见到齐宁饶有兴趣地看马,竟是用颇有些生涩的中原话道:“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马,速度很快,能够....爬山!”

    齐宁惊奇道:“你会中原话?”

    “年轻的时候,去过你们那边。”那人道:“学了一些些,不是很熟。”

    齐宁听他说中原话,生出一股亲切感,这时候却见到西门无痕和那古象长者走到不远处正在说话,这才向那人问道:“你是做生意去了中原?”

    那人点头道:“年轻时候跟着商队去过,到过大城,叫做.....对,咸阳,去过咸阳,很大,很多人!”边说边张开双臂做出大的动作。

    “不错不错,咸阳。”齐宁哈哈笑道:“咸阳很大,你可以再去看一看。”

    那人摇头道:“老了,去不了,没有队伍去了......!”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

    齐宁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森巴!”那人道:“我叫森巴,小森巴变成了老森巴,哈哈哈.....!”

    齐宁这些日子心情极为压抑,这时候听得这开朗的老人说话,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森巴好名字,对了,这里怎么看不到年轻人?怎么都是年纪大了?”

    森巴本来带着笑脸,一听齐宁这般问,神色顿时黯然下来,眉宇间甚至显出一丝恼怒,却不说话。

    “是不是不该这样问?”齐宁以为冒犯了对方,忙道:“若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见怪,也不要生气,我不会再问。”

    “宫殿!”森巴压低声音,冲着西南方向指了指:“那边有宫殿,年轻人都去修宫殿,要很多很多人,还要牛马,很多牛马都已经没有了,还要.......!”凑近齐宁耳边,低声道:“女人,年轻的女人,都要去宫殿,都走了!”

第一二一二章 逐日神庙

    齐宁一愣,森巴虽然语言生涩,但齐宁却已经听明白。

    这里只有老弱留下来,年轻人却不见踪迹,却原来是年轻劳力都被征调离开,要去修建一座宫殿,听森巴的意思,不但年轻的劳力被征走,就是牛马也是被大量征调,甚至于还有许多年轻的女人也被带走。

    修建宫殿需要牛马劳力倒也是理所当然,可是带走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修建宫殿,自然是要给古象王国的君王修建,齐宁心想原来古象王国如今是在大兴土木。

    “是你们古象王国君王要扩建宫殿?”齐宁问道:“征调了多少人?”

    森巴道:“东部二十四宗,每年有十二宗的年轻人都要去修宫殿,两年轮换,已经....已经修了许多年。不是大王要修宫殿,是.....是法王!”

    “法王?”齐宁吃了一惊:“是逐日法王?”

    “大国师,**王!”森巴道:“法王是天上的神灵,要在人间有宫殿,大呼图克图让我们修建宫殿,我们不能违抗。”

    齐宁心下惊讶,暗想逐日法王是五大宗师之一,在古象王国被尊为大国师那也是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是这位大宗师却要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宫殿,这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齐宁还想多问,那边和西门无痕说话的古象老者却似乎发现这边有什么不对,向这边瞧过来,森巴将那老者看向自己,顿时便住嘴,不敢多言。

    齐宁也不想让古象老者为难,并不多问。

    森巴说是大呼图克图奉法王之命,传令修建宫殿,齐宁当初从哲卜丹巴口中知道,在古象王国有专门为逐日法王修建的逐日神庙,据说是古象人的朝圣之所,逐日神庙有四大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就是圣者的意思,那贡扎西便是逐日神庙四大呼图克图之一,在古象王国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他心想古象老者说大呼图克图传令修建的宫殿,很可能就是神庙。

    只是神庙既然已经存在,为何还要大兴土木扩建?逐日法王的武道修为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超然境界,难道此人还留恋于世间的荣华富贵?

    桑巴离开之后,那古象老者也是和西门无痕辞别。

    齐宁回到帐中,洪门道正拿着地图观看,齐宁过去坐下,很快西门无痕便进来,也不多言,直接去到自己的铺位。

    一阵沉寂之后,齐宁才道:“神候可知道法王正在大兴土木?”

    “你是说扩建逐日神庙?”西门无痕不屑一笑:“逐日法王早已经超然世间,岂会在意这些东西?所谓的神庙,本来也不是逐日法王的意思要修建,只是当年逐日法王扶持了现在的古象国君登位,如果没有逐日法王,如今那位古象国君也不可能坐上王位.....!”顿了一顿,似乎没有兴趣多做解释,盘膝闭目。

    “原来古象王国和东齐国一样,国君之位是掌握在大宗师的手中。”齐宁叹道。

    西门无痕冷笑道:“这些所谓的大宗师,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他们......哼,那已经不是武道宗师,而是怪物了。”

    齐宁心想西门无痕的武功在天下间已经是可以横着走,那是绝对的顶尖高手,可是在他上面,却偏偏有不可撼动的五大宗师,想必西门无痕也知道此生不可能超越任何一名大宗师的修为,心中难免不甘。

    “神候,那逐日神庙是古象国君为讨好逐日法王所修建?”洪门道也忍不住问道。

    若是其他事情,洪门道实在不敢多言多语,但这毕竟是涉及到大宗师的逸闻,但凡知道大宗师存在的人,又如何能不对大宗师的事情感兴趣?

    西门无痕也不睁眼,道:“古象国君不但为逐日法王修建了神庙,而且每年都会亲自到神庙膜拜,也正因如此,逐日神庙就成了所有古象人心中的圣地。”

    “如此说来,现在神庙在大兴土木,还是古象国君的吩咐?”齐宁好奇道。

    西门无痕摇头道:“逐日神庙修好之后,请了逐日法王的几名弟子担任神官,也便是四大呼图克图,四大呼图克图共同处理神庙事务,其中以大呼图克图阿西达拉的权势最大,道理也很简单,阿西达拉是唯一可以见到逐日法王的人,逐日法王的亲传弟子只有不到十个人,四大呼图克图在神庙,而其他弟子也都是在古象王国其他的庙宇中担任庙官,所以古象王国的佛宗十分昌盛,而所有的庙宇都只听从于逐日法王的命令,换句话说,只听从于大呼图克图阿西达拉的吩咐。”

    “只有阿西达拉可以见到逐日法王?”齐宁有些奇怪道:“那其他弟子呢?还有三位呼图克图难道见不着他?”

    西门无痕并不解释,只是道:“阿西达拉权势之大,就连古象国君也是十分忌惮,在古象人看来,逐日法王就是神,而阿西达拉说的话就是神的声音。”冷哼一声:“如果阿西达拉让古象国君退位,那古象国君只怕也不敢不从,你现在明白了大呼图克图的权势了吧?”

    洪门道皱眉道:“区区神庙的呼图克图,就可以左右古象王国的国君位置?”

    “不是大呼图克图可以左右,是逐日法王可以左右。”西门无痕道:“但你说的其实也没有错,没有人能见到逐日法王,大呼图克图所说的每一句话,古象人都会觉得是逐日法王的意思。”冷笑一声,道:“齐宁,你刚才说古象王国和东齐一样,国君之位都掌握在大宗师的手中,这话其实很有道理,龙山之约虽然约定大宗师不得干涉诸国之争,但本国之事,却还是可以插手,白云岛主和逐日法王同样都是本国大国师,又同样左右着本国君位,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那恐怖的武道修为,以武控国,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齐宁微微颔首,他虽然对西门无痕已经很是反感,但西门无痕这句话他倒是颇为赞同。

    “神候,我听人说,五大宗师的武道修为已经超过了人体之极限。”齐宁道:“我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奇怪?”西门无痕淡然问到:“如何奇怪?”

    “既然人体有极限,他们又是如何突破?”齐宁道:“一个人的武道修为达到人体的极致可以理解,但既然有极限,又能用什么方法去突破?”

    西门无痕问道:“你是想知道他们是如何成为大宗师,是如何修成了那等恐怖的武功?”

    “确实是这个意思。”

    “老夫若是知道,自己也成大宗师了。”西门无痕淡淡道,随即皱起眉头,似乎是对齐宁说,又似乎是在自语:“他们到底是如何成为大宗师?”

    齐宁心想大宗师不但武道修为恐怖,还有更为恐怖的事情,那便是青春不老。

    五大宗师之中,他亲眼见过白云岛主莫澜沧和剑神北宫连城,而这两人的实际年龄,远超出他们的样容外形,齐宁当初见到就心中骇然,他实在不知道那是因为修炼武功所致还是其他原因。

    难道突破人体之极限达到武道修为的新境界,就真的可以永葆青春?

    莫澜沧和北宫连城各自有各自的修炼之道,可是两人却都是岁月不老,这当然是让齐宁大感诧异,有时候甚至想,这两人成为大宗师的原因,总不至于是修炼了同一种武功又或者说是以同样的道路突破了武道境界。

    帐内沉寂片刻,齐宁才问道:“那神庙是修在大雪山吗?神候这次是要带我去大雪山神庙?”

    “不必再说什么神庙了。”西门无痕合衣躺下:“神庙虽然被称为逐日神庙,可是逐日法王从未在神庙待过,在神庙里你也见不到逐日法王。”

    “见不到他?”

    “他在大雪山。”西门无痕道:“到了大雪山,你总能见到,至若那神庙.....!”顿了一下,冷笑道:“便是修建的再宏伟再漂亮,逐日法王也见不着。”

    这一句话十分奇怪,齐宁感觉到西门无痕话中有话,追问道:“逐日法王见不着神庙?神候,这....这又从何说起?”

    西门无痕却是背对齐宁侧身躺着,并不回答。

    齐宁知道西门无痕这是有意不理会,这老家伙既然不想说,自己就算问上千百遍也无济于事,也不多问,也是合衣躺下,心中却是大感狐疑,暗想既然逐日神庙是由逐日法王的弟子管理,那么逐日法王自然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怎地会见不着?

    而且西门无痕这句话大有讲究,他并不是说逐日法王不愿意见神庙,而是说逐日法王见不着,看起来意思似乎相仿,但细细品味,其中的含义却是大大不同。

    若说逐日法王不想见,那就只能说明逐日法王不愿意被世间事物牵绊,虽然有神庙,法王却不屑去看。

    但说法王见不着,那却是另一个意思,就等若是说逐日法王即使想见也无法见到。

    逐日法王是古象大国师,连古象国君的君位都能够左右,而逐日神庙本也是为他修建,他若想见,又如何会见不着?齐宁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西门无痕随口误说,还是真的暗含深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364/ 第一时间欣赏锦衣春秋最新章节! 作者:沙漠所写的《锦衣春秋》为转载作品,锦衣春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锦衣春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锦衣春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锦衣春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锦衣春秋介绍: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藏卷轴突现世间,黄金凤凰再临天地,南北争雄,密云重重。深宫诡虞,疆场喋血。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弈子,英雄豪杰,风月美人,演一出旷世棋局!本书官方群:563369419 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锦衣春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春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春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