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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行衣     闺趣txt下载     闺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交代

    二人说了会儿,陆思琪才不经意提起了嫡母头疼的事。

    陆思琼便说过去瞧瞧,后者言麻烦,她道对方见外,还是一同出了娇园。

    明净堂一直很静,进屋给三婶母把了脉,陆思琼让她们放心,并非暑症又犯,只是屋内太闷,没什么大碍。

    开了个调血补气的方子,让她们吃上几副。

    萧氏照常责怪女儿,说她去麻烦了琼姐儿,后者低头认错。

    陆思琼如常说了几句,后者挽留用膳,不好推辞。

    膳后,一同和五妹妹去静安堂请安。

    同进同出的,让人多说了几句,陆思琼含笑就说:“五妹妹一直都是顶好的性子,本就是姐妹,有何不正常的?”

    玩笑般的语调,倒也只是说了个热闹。

    如此又过了两日,期间陆思瑾来寻她好几回陆思琼都懒得见。

    这日,蕙宁公主让身边乔嬷嬷送了两件东西来。

    打开匣子一看,又是玉佩。

    可这次的玉佩,却同往日不同。

    意义也很不一样。

    羊脂玉珏,玉色华熠,缠枝花纹图案,一面雕凤,一面刻字,垂了琉璃圆珠的明黄穗苏,穗苏有些陈旧。

    一对刻了帝女封号的玉珏:蕙宁、隆昌。

    蕙宁公主的这块玉佩,是数月前呼韩邪初次拜访荣国公府,见外祖母时拿在手里的信物。

    是他从隆昌公主那边得来,又带到大夏的。

    呼韩邪甚至一次想交给自己。

    回想当初的那一幕。陆思琼现如今才明白。

    那时候,呼韩邪并非一时玩心,而是真的想将隆昌公主之物给她。

    只是,她指腹摩挲了上面“蕙宁”二字,当时记得是龚景凡突然出现,将这夺了过去。

    他与呼韩邪,甚至还交了手。

    再后来,他们去见外祖母,自己便不知玉佩下落了。

    如今公主府送来,难道是龚景凡没还给呼韩邪。反而带了回去?

    那他。知不知道其中缘由?

    蓦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摇摇头,陆思琼抿进下唇,随后才抬头,望着来人。说道:“辛苦嬷嬷走一趟。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

    离呼韩邪离京不过几日了。

    她也还欠那人一个答案。

    乔嬷嬷回去复命。

    陆思琼一个人处了一会,便喊了书绘进来,吩咐道:“你去趟国公府。就说我明日要过去,过去见见他。”

    后者微微不解,没懂这个“他”是谁,却不曾多想,只依言退了出去。

    夜间的时候,陆思琼便与祖母说了要去周家的事。

    事实上,她已许久没出门了。

    许是有了定亲的准信,陆老夫人对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宽容和纵溺,点点头允许了。

    第二日一早,陆思琼就出了门。

    仍是大表嫂顾氏去接的她,一见面拉住她的手寒暄,“琼妹妹,你可许久没过来了,要定亲的姑娘,还真是忙了。”十足的打趣意味。

    上次见面,还是自己带她去公主府的时候呢。

    如今亲事将定,亦为对方高兴。

    “哪有,嫂嫂尽打趣我。”陆思琼面色一红,嗔了对方一眼。

    后者笑,一面又引对方进去。

    没走进去,就见一身桃红色衫裙的周嘉灵出现在前方,急匆匆的就小跑过来。

    天气正热,打伞的丫头跟不上,她也不顾。

    到了身前,“妹妹、妹妹”的喊着,也不去管脸上的汗。

    陆思仟道他脾性,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汗,却被对方一把拉过去。

    “嫂嫂,我和琼妹妹说说话。”

    那次,她跟去侯府,却被支开去内室午睡了。

    而她还真的就睡了大半下午,也没与眼前人说上话。

    顾氏笑笑,任由她粘着陆思琼。

    她俩走在前面,周嘉灵也不知是有什么秘密要说,愣是自己接了伞打,让丫头们都远远跟着。

    她是随性惯了,陆思琼看了看,抬手接过伞柄,自己撑起。

    “有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的?”

    似乎为了体现这个秘密,周嘉灵还特别的慎重,凑近了耳语道:“妹妹,我听说,太后娘娘要把秦相的妹妹赐婚给九王舅了。”

    闻者表情微顿,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随后又恢复了常色。

    “就这事呀?”

    秦家大姑娘秦沐诗要赐婚给九王的事,其实早几年前就有所传闻,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过去都是圣上有意,太后并未过问过。

    太后是曾给了九王空白懿旨的,自然是尊重亲子心意,不愿强求。

    所以,这次,是太后娘娘要把秦沐诗嫁给九王……

    是有点奇怪。

    周嘉灵见对方反应和预料中的不一样,有些纳闷,“琼妹妹,你怎么都没反应?

    我那日去静颐堂,撞见祖母和母亲说的。据说九王舅不同意,可太后这回不知为何,坚持要赐婚呢。”

    “这个,”陆思琼手指搅了搅,谈不上什么特别感觉,只平静道:“九王妃去了那么久,总是要再选的,赐婚不过早晚。”

    周嘉灵本来满腔的激动,瞬时似被水浇灭。

    没话说了。

    或者,过去也是她们误会了琼妹妹和九王舅的关系。

    虽然特地说这个没其他心思,但周嘉灵潜意识里是觉得表妹会特别在乎王舅的,是以才提前告诉她。

    转念想想,这样也好。

    琼妹妹和龚家表哥定亲,九王舅娶秦家大姑娘。

    早前母亲和祖母担心的事。就不会有了。

    她又侧首观察了下身边人表情,见其果真没在意,也就不再言语,改说起旁的有的没的。

    陆思琼与她说这话,心思却有些不集中。

    秦家大姑娘秦沐诗她也见过,如今回想,突然又想起当初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表情。

    隐隐的,似乎有些不对。

    好像,秦家对自己的事,比她想象中的要关注很多。

    不然。素未谋面的人。秦沐诗为何会对自己露出那种敌意?

    陆思琼真是烦透了秦家人,不愿再深入。

    周嘉灵见她摇头,不明白的询问:“怎么了?”

    “没事,天有些热。”

    “那我们走快些。”

    到了静颐堂。周老夫人许久未见外孙女。让她伴着握住手。说上许多话。

    周嘉灵在那,亦热闹不少。

    好一会,她才被打发离开。

    屋里的侍从。渐渐的也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可还好?”陆老夫人目露心疼。

    这时候的问话,显然与刚刚不同。

    她是真的关心眼前这女孩儿的,可在得知了那样的身世与生母情况后,总时刻记挂着。

    不听琼姐儿再说一句“好”,如何都不安心。

    陆思琼点点头。

    随后,她开口问道:“韩、那个,左谷蠡王来了吗?”

    周老夫人自然知晓昨儿的口信,颔首回道:“昨晚就命人送信去了,一早就来了府里,你可以去见他。”

    停顿了会,又重复了很早前的问题:“他说你答应给他一个交代,也是给你亲娘一个交代。”

    没疑问,但显然想知道陆思琼会怎么决定。

    她要怎么给交代?

    莫不是真随了人去塞外?

    “外祖母,我很喜欢这儿。”

    陆思琼看到她眼中的不舍,非常肯定的回道:“我的亲人,都在这里。

    这些年,你与大舅母对我的照顾和疼爱,我一直都记在心上的。当初的隐瞒,也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蕙宁公主当初保下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左谷蠡王说得对,隆昌公主是因为我才活着的,当年宫里……”

    说到这,就沉默了,眼眶也有些红。

    一想到她割腕的事,陆思琼就心里难受。

    纵然隆昌公主在她心中,只是一个影像,连具体容貌都想象不出。

    “你知道了?”

    周老夫人微微诧异,联想到呼韩邪层几次去过德安侯府,了然道:“也是,我们当时不该瞒你。”

    “我不会走的,外祖母。”

    陆思仟道,眼前人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她直言了,可下半句:她想见隆昌公主。

    这是说要给呼韩邪听的。

    合下眼睑,沉默了下来。

    周老夫人便让人领了她出去,呼韩邪在国公府的偏院里等她。

    走出静颐堂,陆思琼谁也没带,只跟着董妈妈往前。

    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一路要往西北方向去。

    周嘉乐远远看下,分外茫然,那里只有几处无人居住的废弃院子。

    琼表妹怎么往那边走?

    还是董妈妈亲自服侍着?

    她疑惑着,身边婢子慕青也很不解:“姑娘,这大热的天,表姑娘难得过来,不在院子里陪着老夫人,怎么反倒走了?”

    “跟上去看看就是。”

    周嘉乐说完,提步就紧随了过去。

    她一直都想不通,为何蕙宁公主会看中琼表妹。

    听说他们九月要定亲的时候,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祖母怎么能如此偏心,自己才是周家姑娘,为何要便宜了外人?

    她心里充斥着这种想法吗,越来越觉得不公,好不容易等到陆思琼过了府,想来瞧瞧她,这还没进去,却见人出来了?

    一直跟着,发现她们进了座荒院。

    凑在门边,才想往里看,就听到了脚步声。

    两人纷纷藏到旁边的树灌后。

    等脚步声远了,才发现,是董妈妈只身一人出来了。

    怎么将表妹一人留在里面了?

    她捉摸着走过去,还没推门,就从缝隙里发现,正对着的厅堂里,琼表妹正对着一个男子!

    这竟是一场私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妹妹

    周嘉乐平复心神,靠在墙上摸了摸脑门,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琼表妹马上要和龚表哥定亲……琼表妹在和男子幽会……事情发生在国公府里……还是董妈妈亲自送她过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是荒芜废院,四周并无人际。她再次探头,里面还是如此光景,那厅堂正对了院门,她根本溜不进去。

    然而,好奇驱使,她想了想,绕到院子的后头。

    慕青一看便知主子心思,跟在后面还低声说道:“姑娘,这样不好吧?”

    里面情形,显然是老夫人安排的,又是这等敏感状况,岂能闹大?

    她轻扯了扯面前人的衣角,劝语不断。

    周嘉乐冷冷的回首瞪她一眼,后者便闭了嘴。

    神神秘秘的,肯定有秘密!

    若是琼表妹作风不正、行为不端,蕙宁公主怎可能再让她做儿媳妇?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而厅堂里的两人,四目相对,呼韩邪目露期待,又隐约含着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决定好了?”

    因是不住人的院子,虽说定期亦有人来打扫,可陈列安置无物,只能都站着。

    陆思琼缓缓拿出明黄穗苏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

    呼韩邪脸色微变,有些诧异,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握在掌心,缠枝围绕的纹路。他自是眼熟的。

    反过来,却是“隆昌”二字。

    “你把这个带回去吧。”

    陆思琼见他视线落到字上,开口说道:“蕙宁公主将这对玉佩都给了我,你带来的那枚,我留下了。”

    平平淡淡的语调,话不多,意思却很明显。

    呼韩邪亦不是个迟钝的,闪神之后,就握着玉佩指向眼前人,面色含怒含怨。咬字道:“呵。你还真心硬!”

    他来京城这半年,折腾了多少时日,费了那般功夫,最后倒好。就换一块玉佩回突厥?

    上次都说了那样的话。竟然还无动于衷。

    对亲娘尚且如此。简直是看错了她!

    不得不说,呼韩邪是直性的人,那日虽说由得她考虑。可说到底没到离开的那一天,到底没有认命。

    他带了母亲的满腔希冀而来,竟就这样空手而回。

    天之骄子的他不曾受过挫,却又无奈,这面前的是自己妹妹!

    这个想法,已根深蒂固了,他对这任性不成钢的幼妹,能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若还在草原,定与人摔跤打去了。

    偏生现在不能,怒积于心,最终只是颤了颤指着对方的手指,重复道:“你真不跟我走?”

    “隆昌公主嫁去那么多年,从未闺宁过。”陆思琼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呼韩邪心里一顿,这意思是?

    还没反应过来,少女细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枚玉佩,我等亲手交还给她。”

    话落,便垂下了眼眸。

    是的,她自私。

    纵然想见隆昌公主,却还是不愿亲自去,而是想对方过来。

    如果隆昌公主当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受宠,那哈萨陌单于肯定不会拒绝心爱人的这一心愿。

    否则,就真的该自己想法子了。

    陆思琼承认,她对陌生的环境没有安全感,排斥去塞外。

    “让我把这枚玉佩带回去,是你的意思,还是蕙宁公主的意思?”

    “都有。”

    隆昌公主十来年不曾和京中联系,不曾传过片语只言回来,可见对周太后等人误会极深。

    虽说,得知真相的她,心疼隆昌公主当年的经历,但另一方面,也很感激有蕙宁公主对她的照顾。

    蕙宁公主无疑是位好姐姐,皇室之中,她那样冒险,那样维护,且这些年来她对自己的照拂,更是将她当未来儿媳妇看待,足见对隆昌公主的感情。

    陆思琼还是觉得,隆昌公主该回京一趟。

    等她看到她皇姐的玉佩,就该明白自己已知晓了一切,蕙宁公主皆告知了自己,那当初的恨意,可否减轻几分?

    她当明白,这里不只有她的女儿,还有爱她的皇姐。

    一个人在仇恨里活得太久,总是太累。

    然想起龚景凡说的,道师姑在突厥并未被为难,甚至还奉为上宾,那想来隆昌公主亦是个念恩德之人。

    陆思琼是希望,她能同周太后解开母女嫌隙的。

    毕竟,虽说当初的周太后过于狠心,可自己能在京城平平安安长大,可见亦不是真正冷血之人。

    得知真实身世之后的陆思琼,很感念自己能活着,对凡事都看淡了许多。

    呼韩邪沉默了半晌,脸上肃色渐渐淡了,再开口语调亦不似之前冷硬:“我王兄不会放母亲离开的,你不懂。”

    你不懂草原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占.有.欲。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泛着无奈。

    认了杀掉大王兄的他,却坚决不肯唤隆昌公主一声嫂子。

    说到底,还是抵触的。

    “你或许,会悔的。”

    母亲来不了京城,你却又不肯跟自己走?

    呼韩邪这话的语调里没有嘲讽、没有怒气,亦不曾夹杂威胁,只似陈述了一个必然的事实。

    “本来,不将你带离,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可是,”想起早前的飞鹰传信,呼韩邪无力道:“可是我必须回去了。”

    “是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陆思琼心头一跳,蓦然似有种感应一般。

    呼韩邪的脾性,说坚持不懈也好。穷追猛打也罢,都已经花了这么多时日,本来和亲之压已出,怎会轻易就撤手了?

    显然事非寻常。

    本是突厥的事情,呼韩邪并不愿同人道,可或许真没将眼前人当做外人,他竟是直言了:“是,半月前的事,母亲给我王兄,生了个小公主。”

    陆思琼脑袋一懵。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隆昌公主又生一女?

    算算时日。呼韩邪是在三月抵达的京城,离现在也有半年了,加上他路上的耽搁,那是在他离开前。隆昌公主就有了身孕。

    她不解的开口:“你之前。不知道?”

    呼韩邪毫不犹豫的摇头。“母亲跟父亲那几年,有过一次,后来不小心没了。说来也奇怪。如今这么多年,再不曾有过身子。她曾经跟我说,”

    话到这,顿了顿,凝视着陆思琼继续道:“她说她只要你,说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意思,分明就是没打算再有孩子。

    既如此,怎的突然就生了?

    隆昌公主若排斥异族,心念当初的那个人……陆思琼抿抿唇,还是不愿以“生父”之词来形容。

    那便是真的无意。

    而事实上,听早前龚景凡的打听,和呼韩邪的描述,哈萨陌单于亦不计较她无所出的。

    怎么突然就在遣开眼前人半年之后,诞下了女儿?

    陆思琼明白,那是同母异父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

    刚听到的一瞬间,浑身都流过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比刚得知隆昌公主是她生母的时候还要强烈。

    刚刚那刹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自己多了个亲人。

    却没有深想个中理由。

    呼韩邪似乎也很费解,“这事我没弄明白,可这样大的事,我必定也是要回去的。”

    “嗯。”

    刚生产,那定然也是不可能离开了。

    陆思琼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你,没有什么信要我带给母亲的?”呼韩邪不死心的又问。

    其实,陆思琼曾有过这个念头,但是笔墨皆备,望着那在纸上晕开的墨滴,她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不知从何道起,亦不知该写些什么。

    “我最近,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陆思琼坚定的说完,看向呼韩邪,再次重复:“九月我就要定亲了,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去草原。”

    最近、暂时间内,这都是时间词。

    呼韩邪蓦然一笑,“你的意思是,还是愿意离开的?”

    问完,就见少女紧了紧唇畔。

    等见她颔首之后,他兴致盎然的再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我肯定会去见她。”

    她若不能闺宁,自己便过去。

    陆思琼很肯定,若不亲自见隆昌公主一面,定过不了心里那关。

    何况,听了早前的那些描述,怎可能真的铁石心肠?

    那是自己的亲娘!

    正是她的付出,她的努力,才有今天的自己,否则早就化在深宫内的那一碗烈药下了!

    她不说确切时间,呼韩邪亦不逼问。

    “我明早就会离京,这怕是今年的最后一面了,你当真没其他话要带了?”

    陆思琼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却突然捋起袖子,褪下了手腕上的银铃手镯。

    极有年份的东西了,是陆思琼幼年所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早晨坐在妆镜台前,翻来翻去的,莫名就拿出来带了。

    把这个递过去,“就当,我给她的礼物。”

    给突厥小公主的礼物。

    那是自己的妹妹。

    呼韩邪拿在手中,指腹磨了磨,随后和之前的玉佩一起收好,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你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

    哪怕怨她心狠,道她无情,心中带着失落失望,还是没忘记一句“珍重”。

    陆思琼对他,情绪复杂了几分。

    以往,还真是自己,误了对方。

    她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你保重。她也要,多珍重。”

    “放心,一定会!”

    只等呼韩邪离去,陆思琼才意识想到一个事儿:突厥的大阏氏生了女儿,为何之前龚景凡没有告诉自己?(未完待续……)

    PS:感谢小院子的平安符和最遥远的事童鞋的香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可是巧

    荒院有偏门,二人宽的木质小门在多年风雨中损裂厉害,可虽说此地不常有人出现,到底是国公府一隅,逢年过节设宴待客前,总会检查粉刷一遍。

    可终归久无人迹,偏门外是大片的潇湘竹,即使逆光长在阴湿之地,却茂盛葱郁。

    小径落叶残枝,并不常有人打扫,周嘉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穿过竹林,抵达偏门外,边好奇着内里场景,边苦于眼前小锁,格外愁恼。

    好容易打开了门,等进入芳草萋密的院中,正好看到一抹高大的男子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竟是走了!

    还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大门,出去可就是自家内宅,皆多女眷。

    这人到底是谁?

    脑中一闪而过,越发觉得身影熟悉,然想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随之出厅的陆思琼看到表姐怔怔的立在庭院中,倒是吓了一跳。她抿抿唇走过去,“三表姐?”

    “那、那是韩……”周嘉乐也意识到了,回想起早前呼韩邪化名韩邪居于府中,又多次请琼表妹过去,隐约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表妹,那是突厥的左谷蠡王。”

    语气不说如何惊叹,只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和瞠目睁大的眼眸,都像是无形的质问,“你、你们私下一直有往来?”

    这跟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心境不同,早想着表妹行为不检是一回事,这勾.搭外邦使臣又是另一回事。

    “你怎么与他往来?”

    说到底。大夏女子,终究是看不上草原莽汉的。

    周嘉乐又是公府贵女,虽说往日看不起德安侯府没落的门第,可心中终究是将陆思琼当做和自己同一类人,如今见她有这般举止,自然难以认同。

    “表姐你怎么在这?”

    陆思琼不答反问,瞧对方这一连串的表情,该是没撞见的。

    还好。

    “这,”周嘉乐本思维敏捷,闻得这话蓦然有些心虚。只是转念一想。这是周家,自己在这,莫不是要与眼前人做交代?

    是以,她直了直腰杆。咳了声故作淡然道:“妹妹这话忒有意思。这里是周府。我在这不很正常?

    倒是你,许久没过来,这刚来怎么不在静颐堂里陪着祖母。倒是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还见那人。”

    与呼韩邪的见面,显然是不能和眼前人道的。

    陆思琼笑了笑,“这么热的天,你我何苦在这说话?还是先去外祖母那边吧。”

    周嘉乐也热,刚在偏门外折腾了许久,自然浑身是汗。

    可心中到底好奇着事情缘由,哪里肯挪步,拉住对方胳膊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怎么来这里见他?”

    “外祖母安排的。”

    陆思琼晓得眼前人喜欢龚景凡,打从半年前提出这门亲事以来,对自己便不似过去那样要好。

    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女儿家的心思在所难免。

    念着往日情分不深,淡淡的亦用不着真去计较,也心知对方脾性,索性就如是答了话。

    果然,周嘉乐听说了是周老夫人安排的,整个人虽说眉头更蹙,可到底没再继续缠着。

    心里一个劲的反问:祖母安排的?

    祖母让琼表妹来见突厥的王爷?

    可琼表妹与龚表哥的婚事,也是祖母安排的。眼见着都快到定亲的日子了,怎么还会让表妹去见外族男子?

    她身在闺中,倒也听说过前阵子的流言。

    思及和亲之话,眼神狐疑的望向对面的少女。

    “我们先回去吧。”

    陆思琼扯下对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率先提步。

    周嘉乐顿了顿,再抬头见人已经到了院子口。她瞥了眼身边丫鬟,似自言自语的喃道:“你说祖母为什么要让她来见左谷蠡王?”

    慕青自是不知。

    然左谷蠡王呼韩邪是周家的一个禁忌,并不能谈,周家乐亦不再自扰。

    抬脚,随之走了出去。

    她没有跟去静颐堂,而是去母亲院子找了张氏,将事情告知了对方。

    她亦是明白了,祖母偏心表妹,真去了哪里,还不怪自己尾随表妹?定然讨不得好,还不如不去。

    且二人因着几个月前的小矛盾,感情到底不似过去。

    周家乐亦避讳着。

    周二夫人张氏近来身子不爽,有些厌倦无神,听了女儿的话,抚额连连摇头:“怎么琼姐儿一过府,你就有事了?

    没事盯着她做什么?既是董妈妈亲自引的路,那想来就是你祖母的安排,别尽挑事。”

    周嘉乐没料到亲娘会这样说,心里原就委屈着,如此两眼一红,却是闹起了脾气,“哪里是我成心挑事?

    我也就是想去静颐堂看看,半路上撞见她们鬼鬼祟祟往后院去。

    你说她得尽了好处,都快嫁给龚表哥了,怎么还能与别人男子不清不白的?”

    叫嚷吵闹的声音,惹得张氏越发头疼。

    张氏面色严肃,瞪了眼女儿斥道:“这么大声,是要让人都听去,说我这做舅母的在私下里编排外甥女?

    有些事木已成舟,建元侯爷既然都已经去陆家下了聘,那亲事肯定是定下了,哪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之前是您跟我说,会帮女儿想法子的!”

    周嘉乐还记得亲娘的承诺,道肯定会替她筹谋,嫁给如意心上人。

    然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要定亲了,这些时日闷闷不乐的,也没见眼前人有什么动作。

    就这样认命了?

    自己与龚表哥也是青梅竹马。

    又出自周家,蕙宁公主为什么不选自己?

    她总也想不明白。

    二房到底不如长房在府中有地位。周老夫人许多事会交代长媳沐恩郡主,一方面也是因为沐恩郡主出自皇室宗亲,到底是隆昌公主的堂姐,这等私密自然不会外传;

    二来,国公府将来都是要交到长房手中的,这样大的事,怎么可能隐瞒?

    对于二房,总是简单交代几句。

    上一回,张氏就是被婆婆唤去,提醒着不能说呼韩邪曾来国公府小住过。一脸的正色。岂敢随意?

    她心知府中地位。倒也没闹,同大嫂间关系亦算亲近。

    但表面如此,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尤其在女儿这般哭诉下,日积月累的是有不少意见。可她能怎么办?

    耳边听着“嘤嘤”哭声。张氏提声劝道:“好了。现在定亲,又不是马上就成亲的,哭哭嚷嚷的像什么样?”

    到底心疼女儿。亲自拿帕子替对方擦了擦泪水,又添道:“平时看着聪明,那些规矩道理都白学了?

    既然都已经和琼姐儿说上话了,怎么就不晓得与她一同到你祖母那请个安?再怎么说,私下安排见左谷蠡王,本就是她们理亏,你站得正坐得直,回来干嘛?”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来见您的。”

    周嘉乐就是伤心,心上人即将定亲,又是自己表妹,总有几分迁怒。

    人这心态不对了,做事也没了谱。

    她现在闹过哭过,倒是平静不少,站起身问道:“那娘,我现在再去?”

    “现在再过去,就没意思了。”

    张氏拉住她又坐下,“她难得过来,你祖母肯定又是要留饭的,指不定又要住些时日。

    说来,最近你表妹倒是好久没来了。”

    琢磨着,见对面闺女脸色妆容都花了,又笑道:“快进去洗把脸,待会咱们一道过去。”

    周嘉乐依言进了内饰。

    张氏这才端起桌上凉茶,送至唇边喝了几口。

    身子倦,想事情也没精神。

    捏着盏盖拨弄碧绿的茶水,人有些出神。

    而陆思琼被表姐发现私下会见呼韩邪,倒是并没有多大慌乱。

    要说紧张,也就是在院子里看到对方时的那一刹那。

    或许是基于心底对周家人的信任,总觉得在这所宅院里,并不用防备警惕。

    潜意识里,她知道,周家的人,不会害自己。

    三表姐或许有些小心思,但不至于将自己当仇人对付,那边不当紧。

    然而,上回她挑唆自己和四表姐之间的关系,也是明了的。

    再恢复到过去感情,亦有些难。

    走到半路,又遇见了董妈妈。

    后者忙上前两步,紧张的把伞遮到对方头顶,“表姑娘,您怎么没打伞?是老奴疏忽,该在外面守着的,没想到您与他那么快。”

    纸伞留在了门口的。

    陆思琼没留心,回道:“是我给忘了,并不打紧。”

    董妈妈是知情人,见对方表情严肃,很是心疼,想着该说几句,开口即道:“表姑娘且放宽心,这等以后就好了。”

    具体哪里好,也不用明说。

    就当左谷蠡王没来过京城,仍然做德安侯府的二姑娘、荣国公府的表姑娘,待嫁个一两年,待出阁成为永昭伯府的少奶奶,一生无忧。

    何苦去想那些旁的?

    陆思琼也想这样简单的生活下去,但隆昌公主的事,说不放心上是不可能的。

    她莞尔笑了笑,点头应“好”。

    四表姐周嘉灵在静颐堂里,她之前被支开回了趟自己小院就又过来了,等见到陆思琼,姐妹俩拉着手在偏厅说话。

    周老夫人心中有话,也没机会说。

    用膳的时候,二夫人张氏又领了周嘉乐过来。

    沐恩郡主手上有事,只差人来传了话,请老夫人见谅。

    同席用饭,孙女外孙女陪着,周老夫人很是高兴。

    饭毕,又上了瓜果。

    周嘉灵有午睡的习惯,又不想回去。就在陆思琼的暖阁里睡了下来。

    二房母女,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陆思琼随着外祖母进了内室。

    周老夫人许久未见她,拉着手摸了摸她的脸,又上下打量了番,含笑说道:“高了,却瘦了些。”

    话落,心疼的捏了捏对方手背,再道:“这阵子过得辛苦,没吃好。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闻者内心一热。

    不论其他。彼此间祖孙情分是实实在在的。

    “没有。您多虑了,外孙女很好。”

    她说着,由衷的笑了笑,“侯府里一切如常。没什么不好的。”

    “这就好。其实担心的不是你祖母知道实情后对你有所差别。”周老夫人叹了声。“我是怕,你自己心里过不去。

    琼姐儿,你从小寡言话不多。总是乖巧听话,道理也比其他同龄孩子懂得早些,这样都压在心里,年纪轻轻得,不好。

    我倒希望,你多知道疼疼自个。”

    陆思琼会心一笑,身子一歪半靠了过去,露出鲜有的女儿家羞态:“外祖母,我有您疼我呢,还有大舅母。

    别说的我可怜兮兮的,疼我的人这么多,真不苦。”

    哪里会苦?

    活着,就该感恩。

    陆思琼不是个不知满足的人。

    有现在的日子,已是极好。

    周家老夫人笑了笑,祖孙俩又话了会家常,才转了话锋:“听说侯府上近来好事颇多?”

    陆思琼自然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应道:“秦家八爷突然登门来求亲,后来相府又命人过来,连秦相都表了态,家里确实也高兴。”

    “听说了,倒是真没想到,秦家这样做。”

    语气不似之前那般轻快,显然在探究其中蹊跷。

    陆思琼并不愿与眼前人遮遮掩掩,直言说道:“外祖母,我家府里的四妹妹,同秦家八爷有往来。

    过去不清楚,不过她突然打听我院子里的旧人,调查李婶的下落,是秦家真的在查我。”

    “秦家……”

    那日陆老夫人寻上门,说出琼姐儿的真实生辰八字,周家便知晓了秦家的动作。

    可这其中利害又十分复杂,周老夫人面露难色的点点头,“这事,是不太好办。”

    毕竟,人家查不查,周家干涉不了。

    怎么样才能制止秦家的动作?

    然而,她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对面少女,琼姐儿必然也是好奇秦家为什么要查的吧?

    “李婶的下落,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查到。”

    语气微长,顿了顿询问道:“是你那个庶妹,叫、叫什么来着?”

    “字为瑾。”

    “是了,那个丫头,心思倒是多。”

    王氏是从周府嫁去侯府的陪房,自然是有点印象的。

    不过都是差印象罢了。

    “你不用急,”拍了拍对方,周家老夫人目露好奇:“琼姐儿,你可有自己去查过?”

    她们与蕙宁公主都有所怀疑,按着琼姐儿的想法,不私下查些什么是不太可能的。

    陆思琼闻言,面色一讷。

    她点点头,“嗯,之前外孙女自作主张,让人查了查。”

    后者眉头一跳,“都查了些什么?”

    陆思琼抬头,坦言道:“我就是太担心师姑了,所以,想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外祖母,您放心,不该知道的,我没有去查过。”

    什么是不该知道的?

    自然是她生父是谁的问题。

    如此善解人意,周家夫人简直觉得她听话的让人心疼。

    竟反用安慰自己的这种语气。

    “你让人去突厥查了你师姑?”

    “嗯,知道她现在没有危险,就够了。”

    陆思琼实则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还查到了什么?”周老夫人目光炯炯的望过去。

    “就是秦相早年和师姑的事儿……”毫无隐瞒,陆思琼将发现的与自己的私下猜测,都说了出来。

    眼前人,到底是无比亲近之人,哪里会隐瞒?

    但周老夫人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对了,就算外孙女能派人去突厥,又能查到隆昌公主身边。然那宫廷里的多年秘事,她从何查起?

    一个深宅闺秀,在宫中哪来的人脉?

    她问了出来。

    陆思琼的脸颊就跟烧了起来,浮出层红色,垂头低低回道:“是二爷帮我查的。”

    “凡哥儿?”

    是了,早该想到的。

    这门亲事,并非是强迫,而是凡哥儿自愿的,甚至还主动请蕙宁公主早日定下。

    再观眼前少女的面色,如何还看不出来?

    她笑了笑。“你们俩感情倒是好。”

    “没。”陆思琼口不对心底的回了一句,随后又补道:“外祖母,您别笑话了。”

    “哪里是笑话你,是替你高兴。”

    周老夫人松开手。继续道:“快别这样子。你们能要好。是咱们都盼着的。”

    她打趣了一会,就又问起刚刚与呼韩邪的见面。

    听说外孙女将蕙宁公主的那枚玉佩给了对方,她想了想。颔首道:“也好,原就是远嫁前她们姐妹交换的信物。

    隆昌公主看到那枚玉佩,也该知道这些年蕙宁公主将你照拂的很好。”

    陆思琼其实心里知道,周家起初肯收下自己,替她那般费心竭力的安排身份与筹谋,不会是什么血缘感情的事。

    她相信现在,这府中的人是真的对自己好。

    然当初,毫无感情基础的前提下,多半还是因为蕙宁公主的施压,或可能还是被迫收下的自己。

    这点她心中清楚。

    沉默间,陆老夫人也不知该不该将心里的事儿告诉对方。

    隆昌公主前不久诞下一女。

    这事儿,总是和眼前人有关。

    可从私心角度想,她们是不会允许琼姐儿离开京城的,这亦是当初急着让她和凡哥儿定亲的出发点。

    悉心照料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哪里舍得她离开?

    这并不是说,十来年将人照顾好,之后隆昌公主想要了,就给她的。

    周家夫人其实心里也明白,包括蕙宁公主也知道,她们都理解隆昌公主独身在异乡的处境,可就是因为太过清楚了,自然不忍心看到琼姐儿也步上后尘。

    是,她们独断,独断的替琼姐儿决定了今后的路。

    并没有将选择权交由到她手中。

    这点,其实陆思琼也明白。

    但这种事,能说怨吗?

    瞒着她实情然后私下就替她定下未来的路,虽说之前心境差的时候是有些不舒服,可过了之后,倒是也没那么纠结了。

    刚沉默了会,听到外面动静,丫鬟禀报,道龚二爷来了。

    这次是太过明显了。

    陆思琼哪回出现在周家,没有他的身影?

    说不出是什么心绪,却知道心中是欢喜的。

    周老夫人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她,替她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好笑。这个凡哥儿,把人守得这么紧,还担心周家藏了琼姐儿不成?

    她本多日未见外孙女,有许多话想说。

    譬如,隆昌公主;再譬如,九王。

    九王这个话题虽说敏感了点,可自己明白,眼前人同陆家人并不亲近,说来心里有什么话,也只能留在心里。

    不过,这会子是不合适的了。

    龚景凡被人请进来,一身霜蓝长袍,俊朗挺拔,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他同老夫人请了安,就走到陆思琼身边,语气十分的欢快:“咦,琼妹妹也在这儿?倒是巧。”

    后者看了看他,起身见了礼。

    不接话。

    他明显是在调侃自己。

    “好久没见,妹妹近日可好?”倒是越发亲热了起来,非迫着对方接话。

    陆思琼心想着哪有好久没见,明明没几日前,他才去过德安侯府。

    “劳二爷挂心,很好。”

    说完,又望向对方,反问道:“二爷可好?”

    “嗯,”他故作深沉,最后却是说:“不太好。”

    存了心思故意逗她,却又觉得这地方不太合适,伸手拉过她,笑吟吟的同旁边人请辞,道两人有事要说。

    周老夫人自然不会阻止。

    陆思琼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去哪里呀?”

    他步伐大,陆思琼有些跟不上,等出了屋槛,便问了出去。

    龚景凡松了手,他还记得上次她说的话。

    自己不能随随便便牵她。

    视线则望向月洞小门那边,他知道那边是身边人在周家的住所。

    “去你屋子说话。”

    闻言,陆思琼的脸又红了。

    再怎么说,哪怕是未婚夫妻,也没有说直接要求去女子闺阁看的。

    他这是觉得在德安侯府有过了,便在这里亦不用避嫌了?

    她这还没反应呢,少年已经抬起了脚。

    陆思琼连忙喊道:“等一等。”

    说着,见他转首,添道:“四表姐在那边午睡呢。”

    其实龚景凡真的是不羁惯了,家中的堂姐妹感情并不算亲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甚至住过营帐,讲究得自然也少。

    他本意只是想在她的地方,无人打搅的房间说说话,根本没想到那一层。

    此刻听了这话,倒也没了心思。

    就是有些恼苦。

    望向少女,似是无言的询问:那我们去哪里合适?(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靠近

    出了静颐堂,两人朝院东的沁水榭而去。

    此地绿荫成翠,流水潺潺,本就是一纳凉的好去处。

    陆思琼在周府亦称不上是外人,阖府奴仆心知表姑娘的地位,尽了服侍之责后,便退到外边。

    二层的朱红漆木阁楼,凌于碧波潭水之上,四面皆是雕栏花窗,敞开大明,更有袅袅莲香随风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少年少女迎面而坐,彼此凝看了半晌之后,挪过视线。

    竟是谁都不开口。

    陆思琼的思绪早在随着他行来时的路上就被搅乱,脑海中满满的都是眼前人,浮光掠影的皆是他以往对自己的好。

    微微莞尔,见其不过一个闪神,视线又落回到她身上。

    如此被注视着,难免娇羞,她伸指将颊边碎发勾至耳后,低声道:“瞧什么呢,不是有话说么。”

    柔柔的嗓音,似期待似喜悦,听得龚景凡心乐。

    “就是瞧你呢。”

    他跟着展笑,眼神仍然紧紧的锁在对方身上,语气则泛出柔情:“好久没见你出门了,还以为说了亲,你便全心在侯府待嫁了呢。”

    这人……竟是没个正经。

    说话越发的没谱了。

    陆思琼朝窗外看去,“天儿热着,便懒得出门来。”

    龚景凡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语气一本正经的:“外面的风景又不好看,怎的老往外面瞧?

    以前每次在国公府里看见你。你对我都爱理不理的,当时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很有兴致,眼前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显然能察觉到。

    过去是疏而有礼,相处的方式也颇为沉闷。

    哪会像现在这般,与他开玩笑逗乐?

    龚景凡亦是明白人,诚如过去早知对方喜欢九王舅一般,心照而不宣,说出来反而徒惹彼此尴尬。

    短短半年多,关系有这般实质的发展,已让他欣喜若狂。

    说来。还要感谢呼韩邪。

    若非他的到来。打破宁静,大家或许仍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让他想一想,半年前的现在,若是在周府里和琼妹妹相遇的话。她定然隔着老远便先敛去真实情绪。待近前了微微福身。不冷不热的唤声“二爷”便就此别过。

    越想,那股兴奋之情便越是浓烈。

    现见她望着望着窗外,脑袋便低了下来。两胳膊半趴在圆桌上,显得慵懒而闲适,心中别提有多满足。

    龚景凡跟着低下身子,双眸弯弯的,边伸手取了旁边的果子开始剥壳,边言道:“琼妹妹,你在家里时,有没有特想见一个人的?”

    问出的是心声,神色却漫不经心的,手指格外自然的将果肉放在旁边的白瓷小碟内,又取了新的一颗。

    陆思琼本是微愣,转念明白了其话中之意,心中迥然的“嗯”了声。

    后者也不说破,只再问:“想见的时候,怎么不去见?”

    手下动作飞快,因她那个低不可闻的“嗯”字,心跳如鼓。

    她也会想自己呢。

    那怎么不去公主府里找他?

    自己多直接,每回听说她到周家来,都会赶过来。若不是想着见她,谁还真天天往这里跑?

    龚景凡觉得不平衡,自己这该说的、该做的都有了,她却迟迟顿顿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人约莫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时候,从不会奢望那么多。

    但凡看到了点希望,就会越发的想要强占她的视线,强占她的心,直到对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为止。

    可这样的问话,让陆思琼怎么答?

    她撑起身子,望着神态自若的人,有些嗔怒道:“你总说这些,让我怎么接话?”

    真不怪她沉默寡语,他人面前自己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

    好像,每次面对龚景凡,他都有本事将自己弄得语无常态。

    但这副表情,落在龚景凡眼中,便是有意思了。

    “别气,不过就问问你。”

    说完,想着再道:“你可以去公主府的,我母亲也喜欢你,你晓得的,多过去走走,也好见见我。”

    天知道他多希望对方能主动一次。

    “等、等过阵子。”

    陆思琼也明白,自己如今在一味的享受对方的付出。

    她并非不知事的人,一段感情,总是要双方维系的。

    眼前人是中意自己,所以他主动在前,表现颇多,可若是她只晓得索取,早晚也会磨了他的耐性。

    她会好好珍惜,毕竟,对方很适合自己。

    刚刚的问话,陆思琼明白,也愿意去做。

    “等定亲宴之后,我会经常去拜访公主的。”

    听了这话,龚景凡咧嘴一笑,“好。”

    说着,将瓷碟推过去,讨好的笑脸,颇是喜感。

    陆思琼没推搡,接了过来,随后边吃果子边和他说话,难免就聊到侯府里的事儿。

    听到不省心的庶妹,龚景凡替她皱眉,不悦的问道:“她欺负你了?”

    这副较真似欲替她出头的模样,引得陆思琼心中一甜,回道:“没有。我是她姐姐,怎么着也欺负不到我头上。

    你别紧张。”

    话落,端起茶水抿了两口,有些渴。

    二人一同长大,他又从小关注她,对她的脾性自然也有所了解。

    闻言,倒也没多纠缠。

    她的确不是会吃亏的人,而若是选择退让宽容,亦是冲着亲人的关系。真的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自然也不会再三纵容。

    这点,龚景凡还是很了解的。

    不过。刚才说到蕙宁公主,陆思琼就联想到了隆昌公主。

    即早前呼韩邪说的那话,突厥添了位小公主。

    她沉了沉眸子,终是开口:“你知道突厥的大阏氏刚生了个女儿吗?”

    龚景凡正拾着飞到对方身前的果壳,闻言微微有些愣神,随后摇首,“这个,我没听说。

    早前去的人只查出,说隆昌姨母怀了身子,快足月了。但是还不知是男孩女孩。

    你、见过左谷蠡王了。他告诉你的?”

    因为对于隆昌姨母在突厥的经历心有感触,龚景凡实则并不愿在人前多谈她的事。

    一来,到底担心被人评论说这说那,毕竟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二来。哪怕听者表示同情。可身为皇室公主。被人可怜,亦是折了她的骄傲。

    再者,龚景凡也不觉得隆昌公主的事情有何要说的。

    眼前人关心的是袁医女。不是吗?

    现听到对方询问,很是惊诧。

    但最在意的,自然还是她见了呼韩邪的事。

    陆思琼没有否认,点点头,“嗯,见过。”

    他想起那次在德安侯府时,呼韩邪对少女说的话,而琼妹妹还答应了会考虑,那时候她不让问,便没有追问。

    现在,好奇心驱使,促使他继续道:“什么时候,今儿见的?”

    原只是随口一提,可话出口,不用听回答,亦能肯定。

    琼妹妹已多日未出府,而使臣若有拜访侯府的话,自己不可能没听说。

    原来,今儿她一反常态,是过来见呼韩邪了。

    心中酸酸的,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脾气,情绪不好,笑容亦淡了下去。率性惯了,然现在告诉自己,要克制不能冲动。

    琼妹妹肯定不会喜欢自己发脾气。

    只是一张沉肃的脸,明显写了“不开心”三字。

    陆思琼受不了这种目光,会让她觉得在犯错,右手无意识的伸出去,也不在乎衣袖压住了碎裂残破的果壳,覆上对方的手背,安抚般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你不用怀疑。”

    抿抿唇,似不知该如何开口,转念再道:“我们马上要定亲,他是要离开的人,你为这置气,没必要的。”

    手背上的温度,似从她指尖一路通到了他的心上。

    以前也不是没碰过,手都牵过了,可现在,望着面前少女纤细葱白的手指,龚景凡直觉得有什么东西跳到了嗓子口,好像马上呼之欲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美好。

    为了留住,他本闲搁在一边的手又覆上,将它包在掌心,笑吟吟的回道:“嗯,没必要,不置气。”

    这语调,反倒是他在哄陆思琼一般。

    显然云里雾里的,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连前话都忘了。

    陆思琼感觉到了,想把手抽出来,他没放。

    榭楼内瞬间无声,彼此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声,却又莫名的令人脸红。

    或是,这天还是太热了吧。

    陆思琼如斯想着,还没再反应过来,又闻对方说道:“琼妹妹,你坐过来点。”

    她蓦然就想到德安侯府凉亭内的场景,他搬着石凳子靠近她的画面。

    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的圆凳上坐下。

    手则还被握在他掌中。

    龚景凡很开心,又是开怀一笑。无声的、浅浅的。

    他喜欢这种被她靠近的感觉。

    “隆昌姨母嫁去突厥那么多年,也是该有个一儿半女的,不然以后总归要有遗憾。

    我想着这事儿与你师姑没多大关系,就没说。”

    龚景凡解释了下,继而反问:“对了,他与你说这个做什么?”

    突厥王族的事情,呼韩邪怎的特地要和琼妹妹说?

    联想到他们之间的那个秘密,醋味又起,然想着上次她对自己的话,又不想对方为难,便添了一句:“罢了,我不问了。”

    说是体贴,只是这份别扭,太过明显。

    陆思琼望着他,想了想,回道:“我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坦诚相待

    陆思琼想过很多次,要把自己身世的事告诉龚景凡。

    不知不觉中,已养成了对他的信任,以及、依赖。

    几次犹豫,几次徘徊,几次不知如何启齿之后,当真敞开心扉直言了,反倒未有想象之中的顾虑及心虚。

    她语气平静,甚至没有半分锁眉。

    龚景凡自是大吃一惊,什么?

    她是隆昌姨母的女儿?

    剑眉微拢,星目睁大,他僵滞的神色,似是无言的质问。

    “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

    陆思秦复着肯定,动身站了起来,转身望着远处,徐徐再道:“你现在知道为何左谷蠡王与我关系微妙了吧?

    他是受命而来,一心想带我离开这儿的。外祖母舍不得我,与你母亲一合计,方有了之前仓促的亲事。”

    “那,那你拒绝他了吗?”

    龚景凡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听到说呼韩邪带她离开时心中骤紧,眼前人后半句的话显然没有再听,玉润的容上露出慌乱,急急的想求个安心。

    陆思琼释然莞尔,风轻云淡的应道:“他明早就回去了。”

    龚景凡眉宇一跳,千里迢迢的来京城,又耗时半年,肯就这样离开?

    再说,他放弃,那隆昌姨母那边……

    这个事情的性质很不一般,他两眼怔怔的凝视少女的背影,面前这抹纤细的身影在这段时间内承受了多大的心理折磨。自己竟然毫无所知。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她。

    跟着起身,走过去,伸手按在对方肩上,只觉得掌心身子微颤。

    他照顾对方情绪,没有非绕到对方身前,开口唤道:“琼妹妹,你,”停顿了会,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得知自身本不是陆氏女的时候。她定然迷茫彷徨过;

    又知晓生母乃隆昌姨母时。更多的是纠结忐忑,或是好奇哀怨呢?

    龚景凡从没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嘴拙的,好似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他张张口。“我会陪着你。”

    无论你是谁!

    他虽然阅历不多。可自己的心意很笃定。

    她喜欢的不是德安侯府的二姑娘。也不是隆昌公主的女儿,就是眼前的女孩。

    只是她。

    陆思腔是一时心下感慨,再多的波澜起伏亦早就过去了。回身冲对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实我现在挺好,你不必担心。

    家里,祖母也知道这事,但还是将我当亲孙女般对待的。再说,我有外祖母、有大舅母,有你母亲,有……”

    四目相对,她郑重的添道:“有你。”

    她并不苦,生活很好,真的好。

    这语气,反倒成了她在安慰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龚景凡心生无奈,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只好转开了话题,语气故作的十分轻松:“我以为多大点事,就是个身世而已。

    你看,这样咱们关系还近了一步,是亲的表兄妹呢,可见缘分早就注定了。”

    说完也怕对方再强颜欢笑,毕竟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他想了想,再说道:“你不用为这个闷闷不乐的。你若想见隆昌姨母,我带你去见;你若是不想面对,也无所谓,自己开心就好。”

    说得十分随意,可话中认真,却实实在在的。

    他真的可以为她做到。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亦起了很多念想。

    想来,那次她让自己派人去突厥查袁医女的事,多半还是想知晓隆昌姨母的近况吧?

    他知道琼妹妹不是没心没肺之人,生母在异乡命运多舛,她心中亦不会好受。

    偏生当时的自己完全没留意到这点,事关隆昌姨母的还刻意避过。

    怎么没早些告知自己?

    不过,如此大的事,她现在能说与他听,已是十分不容易。

    这是等同放心将她自个儿交到自己手上了。

    “嗯,我一定会去见她。”

    这是陆思琼早就决定了的,她不可能说明知生母是谁,还故作不知,就如此藏在京中若无其事的过一辈子。

    她肯定和隆昌公主见面。

    只不过,现在不合适而已。

    就算真的到了他非亲自去突厥不可的地步,也不会是用“和亲”那种名义,她知道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

    “嗯,是该见见的。”

    龚景凡说完,转而又笑:“难怪我母亲以前就喜欢你,原来是她的亲外甥女。

    我说呢,家里那么多姐妹,从没看她把谁挂在嘴边,每每你随周老夫人过去之后,就会私下说个不停。”

    他幼年对她生有好感,肯定有母亲的一个因素。

    有人成日念叨琼妹妹如何水灵、如何乖巧,加上本身对女孩没什么坏印象,每每众人聚在一起时,人群中注意里显然会落在对方身上。

    关注的多了、久了,便成了习惯。

    诚如他相信自己喜欢她,这份感情,只会日益增加。

    说到底,没有人是无私的。

    他付出在前,自然想要收获对等的感情,让自己早年的倾慕没有付诸东流。

    好在,如今守得云开,他很欢喜。

    而他的话,让陆思琼闻之脸红。

    处的久了,他连忌口都忘了。

    怎么什么都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对话比想象中的心平气和许多,不激动不紧张,显然陆思琼是真的早就想通了。

    过了那个矛盾期,再悲春伤秋的,也不像他。

    两人重新又坐下,她想起每每龚景凡见到呼韩邪时二人水火不容的模样。低吟再道:“对了,你以后别针对他了,他没什么恶意的。

    他把我当妹妹看的,你不要多想。”

    咦?

    龚景凡眼眸一亮,她在安慰自己?

    她真的很懂得怎么缓解自己情绪。

    心中窃喜着,嘴上却不肯承认:“我何时针对他了?再说,马上就要离京的人,我与他计较做什么?”

    一副坦荡荡的模样,显得很是宽宏大量。

    “这就好。”

    陆思琼接话,“不过她还会再来的。”

    某人容上的得意之色顿时微变。“他还回来?”下意识的惊呼道:“他还来做什么?”

    不过话落。自己也晓得答案。

    似赌气般的大声道:“他再来你也别理他。你想去见姨母,我带你去就可以,不用劳烦外人。”

    这个“外人”,说的十分洪亮。

    陆思琼心情明霁。含笑应“好”。

    身世的事。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并没聊多久,之后提的最多的,还是彼此间的生活琐事。

    身在室外。倒也不觉得闷热。

    之后,龚景凡送她回静颐堂。

    周嘉灵已经醒来,看到两人一同进院子,圆圆的脸上尽是笑容,“哦,我说怎么不见琼妹妹身影,原来二表哥来了呀。”

    这么明显的促狭,谁听不明白?

    龚景凡的耳朵泛出红晕,直觉得这天气愈发的热了。

    陆思琼察觉,倒有些不明白他了。

    之前,他那种大胆的举止,形若无人时的动作都有过,怎么现在一句打趣的话,竟是让他不好意思起来了?

    跟着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四表姐的话是说了他们两个人,后知后觉的发现竟把自己给忘了,陆思琼的笑容顿时又僵住。

    视线看向旁处。

    而龚景凡,可不是说把人送回来就离开的,赖在院子的偏厅里,只等了天黑周老夫人留饭。

    陆思琼显然是被留在国公府住上几日的,周家已有人回侯府传信了。

    男女不共桌,龚景凡是与周家几位表兄弟一道在外面用的膳。

    内室都是女眷,纵然想见她,可也不好无礼进去。

    不知为何,以往没什么事的时候,他还愣是我行我素的,现在反而有些迥然。

    哪怕,周家亦不曾将他当外人看。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进去同几位长辈告辞,行了礼却迟迟没有退出去,视线直勾勾的望向陆思琼。

    大家都是明白人。周老夫人便让外孙女送送他。

    这一送,就送了大半个时辰。

    也没走多远,就在二门外。

    可他七绕八绕的走远路,陆思琼也不拆穿。

    龚景凡神清气爽的回了公主府。

    纵然知道了这样大的事,可丝毫没减他原本的好心情。

    公主府从来都是彻夜通明的,院中明亮如昼。

    蕙宁公主在主殿里等他,听说儿子回了府,立即就让人引了来。

    出去一整日,也明白为何周家能留住他。

    察觉到亲子心情不错,笑着招到身边来,寒暄问了几句琼姐儿的事,也没直白的问二人处的如何,就只提了提对方精神如何、身子可好。

    龚景凡一一答了,随后坦白道:“娘,琼妹妹都告诉我了,原来她是我的表妹。”

    他竟然有这样好的一个表妹,真好。

    这语气,说得龚家好似没有表姑娘一样。

    对于他已知晓琼姐儿身世的话,蕙宁公主只是微微一讶,惊讶琼姐儿居然会跟他说,倒也很快就缓过神来。

    “你知道了也好,以后就更好多照顾着她些。”

    蕙宁公主郑重交代,“琼姐儿这孩子,大小就不容易,受了不少苦。”

    冬夜早产,尚在襁褓又风雨躲藏了好几个月,雪夜里来到公主府,从小就落了病根。

    纵然现在与常人无异,但等天儿一寒,唉……

    她颇为怜惜,说完又提醒对方:“这事儿可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就是永昭伯府里的人,也是不能说的。”

    “我知道的,娘,琼妹妹的事,我比您还在意呢。”龚景凡应得爽快。

    蕙宁公主咧嘴一笑,这孩子,如今倒真不知含蓄了。

    才要再说几句,就听得对方认真问道:“娘,琼妹妹的生父是谁?”

    她唇边的笑容渐渐敛去,沉着眸子不答反问:“她要你打听的?”

    也不顾龚景凡的摇头否认,语气不容置喙的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知道,琼姐儿也不用晓得,以后莫要再提。”

    闻者,心中一凉。

    可见,琼妹妹的真实身份,还大有文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谢礼

    二姑娘在荣国公府留住乃常有的事儿,侯府众人皆已司空见惯。

    晚间齐聚静安堂的时候,陆老夫人笑吟吟的提到九月定亲之事,宋氏自然答道万事定会筹备妥当,请她放心云云。

    闻者面色慈和,颇为温善。

    转眼,她便询问起萧氏:“听说又头疼了?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养养,下个月大好的日子,你做婶母的,也要出来会会客,不能总留在明净堂里。”

    三夫人点点头,应道:“儿媳知道,请母亲放心。”说着低头咳嗽几声。

    立在旁边的陆思琪见状,忙奉上茶水,“娘。”

    萧氏接过,喝了两口,似乎缓和不少,这才继续同老夫人说道:“琼姐儿定亲是大事,儿媳心想着帮大嫂张罗下,无奈身子不争气,尽给府里添麻烦了。”

    “瞧三弟妹这话说的,你只管好好养病,别的事我难道还会来劳累你?”

    宋氏笑意满面,走近两步友和道:“你是琼姐儿的亲婶母,她又时常挂心着你的病,早日把病养好才最重要。”

    “可不是?家里的事,你大嫂自会张罗。”

    陆老夫人看着萧氏苍白的面色,到底也心疼了几分,想了想同陆思琪嘱咐道:“琪姐儿,我瞧你母亲身子乏,你先陪她回去歇息吧。”

    三房早退,亦不是初次。

    母女二人亦没多耽搁,陆思琪颔首后便搀了嫡母起身。随后齐齐告退。

    难得安静的楚氏突然开口:“三嫂还是精心养病才好,府里的事自有我帮大嫂安排,你就莫要费神了。”

    “谢四弟妹关心。”

    萧氏就着庶女的胳膊福身,随后退了出去。

    俞妈妈亲自送到了院门外,叮嘱丫鬟好生提灯照料后,才转身。

    而行之不远的萧氏,听到脚步远去,足下微停,转身望了眼满园通亮的屋子。

    烛光璀璨着,比月华还耀眼。可真热闹。

    那样的场面。她们注定是格格不入的。

    她闭了闭眼。

    陆思琪察觉,启唇唤道:“母亲?”

    闻者便意有所指的望向前面提灯的丫头,陆思琪会意,招了婢子过来。亲自接过灯笼。让她们只远远跟着。

    二人复又提步。

    “你二姐姐。”萧氏出声,停顿了些许,继续道:“这次出府不简单呐。”

    “您是说。二姐有蹊跷?”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外出,去的又是周家,任谁都没起半分疑心,母亲怎的会有此一言?

    “之前周家人来传话时,说琼姐儿这两日不回来,还记得你祖母的表情吗?”萧氏不答反问。

    她们母女难得早到,提前去了静安堂。

    是以,周家管事来府中报信时,她们凑巧在场。

    陆思琼回想了下,答道:“祖母皱了皱眉,虽然很快恢复了常态,可她不喜欢二姐姐留宿在外。”

    “这个早就知道。”

    萧氏语气淡淡的,但仍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只含糊其辞再说:“我说的是,她面对周家人时的模样。”

    点到为止,竟然不说下去了。

    陆思琪亦没有问。

    而静安堂的厅屋里,楚氏还围着宋氏打转。

    心中瞧不上,可脸上到底是妯娌,又是自己长嫂,如今长房有喜,她当然不会愚蠢到这时候挑事。

    “大嫂,您看咱们这是与公主府结亲,万事都要妥当了的。您若忙不过来,只管差使我。”

    她满眼殷切,显然很想办这事,“您瞧上回的生辰宴,你照顾珏哥儿不得空,也都是我安排的,可不是很……”

    话没说完,却被宋氏直接打断了声:“四弟妹,生辰宴的事还是莫要再提了。

    要知道,有些地方虽说偏僻,可那日人来人往,保不准就有人过去。是以,每个地方都不能疏忽,尽得安排人守着才好。”

    轻飘飘得几句话,没有指责,却更胜打脸。

    这是直接把那天甄五的意外怪到楚氏头上了!

    要不是她布置不全,怎么会有那种事发生?

    后者脸色尴尬,却无言反驳。

    颇有些委屈的望向婆婆,谁知陆老夫人亦没有维护她。

    宋氏见好就收,顷刻才似察觉到什么般,象征性的再道:“事情毕竟辛劳,有所遗漏也是难免。

    只是琼姐儿的事,自然要由我这做母亲的来办才好,麻烦你总是不合适。

    你若有心,但请那日精神好些,替我陪陪诸位夫人就好。”

    三言两语,她主母的地位与风度尽显。

    此时此景,楚氏自然不可能同她作对,纵有不满,亦只好憋在心里。

    陆老夫人只当未有察觉,她如今心情好,长房的两个孙女都大有前途,对宋氏亦难免和蔼了许多。

    何况,她的心思本不在这对妯娌琐碎上。

    一口茶抿在口中片刻才咽下去,再开口嗓音清亮:“大媳妇,琼姐儿生辰那日阿雅没空过来,这回摆宴,你亲自去趟胡府,让她们过来吧。”

    说实话,那日陆文雅来德安侯府,帮着秦家人试探陆家的秘事,陆老夫人是极其生气的。

    但今年女儿的疏远,又是心中沉沉的一桩心事。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嫁了人,早年过得又不如意,数十年来帮衬照顾惯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到底是亲生母女,有什么好计较的?

    哪怕还是有些委屈,这些时日来,独自己还惦记着阿雅,她却不曾主动来陆家看自己一回。

    这娘家,她莫不是真不放心上了?

    想想。又觉得伤心。

    琼姐儿定亲,是喜事。

    她身为姑姑,总是该来的吧?

    可陆老夫人心中并不笃定,便想让宋氏亲自登门去送请帖。

    闻言,宋氏倒不算吃惊,老夫人对小姑子的疼爱,这些年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心里不喜欢陆文雅,可作为嫂嫂,也不能表现明显。

    她如常应了,回道:“好的。凑巧我也许久没见斌哥儿和敏姐儿了。”浅笑着。甚为和气。

    她的话正中老夫人心底,后者点头:“是许久没见了。”

    面对着满屋子儿媳、孙女,她似乎也满在意被晚辈腹诽自己与女儿的不融洽,干笑了两声添道:“之前总在眼前。还嫌那俩孩子吵。现在一阵子不见。真怪想的。”

    楚氏素来善于察言观色,刚受了大嫂埋汰,心有不甘。见状几句话忙接了过来:“听说咱们姑老爷又升官了,如今得了秦相的赏识,颇受器重呢。”

    这事,谁又没听说?

    偏生大家都没提起,此刻见她直言说了,纷纷都看过去。

    对于陆老夫人来说,女婿的官做得再大,也还是自己女婿,是阿雅的丈夫,没什么变化。

    何况,以往,他就和侯府不近,早前还算经常跟阿雅一同回来孝顺;后来见陆家帮不到他什么,渐渐的也极少过府。

    最常见的,总是阿雅只身领了斌哥儿和敏姐儿回来。

    是以,纵然姑老爷真的青云直上,他也不可能反过来感念陆家,而帮着侯府的。

    对这点,陆老夫人心中很清明。

    所以,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特别提起的。

    反倒是,突然随了秦相,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雅又总是和秦夫人一起,秦夫人却带人发现了琼姐儿的真实身世,这其中的复杂,她都恨不得寻女儿来详细问个清楚。

    但现在的母女关系,又不太现实。

    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愿意说起这事。

    至少,不是和这几个儿媳妇说。

    她捧着茶盏,没有回应,似没听到一般。

    倒是宋氏,颇有些不悦的睨了眼妯娌,心道这楚氏算什么意思?

    在自己面前,说姑老爷因为秦相的援手有了今日,难道不是在含沙射影的指责当日琼姐儿没有帮忙的事?

    小姑子与府里的关系早就大不如前,连老夫人都总避而不谈,她倒是积极,想奉承婆婆亦不是这样的奉承法。

    宋氏淡淡的看过去,开口回道:“四弟妹好灵通的消息,可真是件好事。”

    楚氏亦从这僵硬的气氛里品出了不对,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就只好讪讪的立在那。

    屋内没了之前的热闹,人很快就散了。

    宋氏被陆老夫人留下。

    “大媳妇,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宋氏神态谦虚有礼,“母亲请吩咐。”

    “明儿,你备些好礼,走趟荣国公府。”

    见儿媳疑惑的目光看过来,陆老夫人解释道:“就琼姐儿和龚家少爷的这门亲事,还多亏了沐恩郡主从中帮忙。

    她又是琼姐儿的大舅母,这些年没少替你照顾琼姐儿。你亲自登门,送点礼物聊表谢意吧。”

    这话,很在情理。

    宋氏没有迟疑,又自责说道:“是儿媳的疏忽,早该想到的。

    这门亲事让沐恩郡主奔波劳累了好些时日,这是应该的,还是您想的周到。”

    周老夫人的心情却不轻松,她想起自己上次鲁莽到周家质问沐恩郡主的场景,也不知对方记在心上了没有。

    虽然这事是周家理亏,但侯府依靠着他们,到底不敢得罪。

    又想到琼姐儿,她现在还真是紧张,似乎生怕自己养大的孙女跟人跑了一般的心境。

    于是,她又添话:“看到琼姐儿,顺便带她回来吧。到底是快定亲待嫁的闺女,别总在外人府里。”

    宋氏微微不解,然还是很快的接过话:“儿媳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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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好事

    或是许久未在外族家留宿了,亦或是白日被人搅了心神。

    月华似水的夜,陆思琼躺在静颐堂的暖阁里,竟有些失眠。

    辗转反侧的,毫无倦意,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现出许多以往的事情来。天马行空的从幼年时期与龚景凡相处的场景,想到了远在塞外的隆昌公主。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亦不知何时才入了眠。

    次日晨起,精神自然欠佳。

    外祖母身边的瑞珠过来请她去用早膳,没精打采的模样落在周老夫人眼中,很是一阵心疼。

    陆思琼显然不好说成失眠,只含糊其辞的答了话,莫名的有股心虚。

    须臾,周家表姐妹与几位表兄过来请安。

    周嘉灵昨晚在她暖阁里滞了许久才回去,如今看到她,还像是说不尽的话,愣是拽了她挤到一旁。

    周三少爷周希礼坐在老夫人身边,口中答着学堂学业及明年春闱的事儿,眼神却止不住的往那边瞅。

    心中百感千回,微微挪眼,凑对上母亲警告的眸色。

    沐恩郡主一脸肃容,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礼哥儿中意琼姐儿,是从小就有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

    这也难怪,外甥女自小在府中长大,二人年纪相仿,少男少女懵懵懂懂一块儿的处着,总会生出点情分来。

    偏生幼子性格沉闷,什么事都藏在心中。不教人发觉。

    她过去也曾试想过,无奈礼哥儿藏匿的好,等知晓时已是如此年纪,那十多年来的感情,哪里还抹得去?

    若非家里提出把琼姐儿许给凡哥儿,他怕是永远不会表露。

    现在苦着自己,又能如何?

    沐恩郡主心中泛酸,熟知起初婚事刚提出时,礼哥儿亦曾叛逆争取过。

    后来自己几番训诫之后,倒似是没了那份心。平日对琼姐儿的事也讳莫如深。

    但见了琼姐儿。又是这番神色……

    沐恩郡主心中惋叹,出神间只见礼哥儿已别过了视线,一本正经的与老夫人说话。

    问则答之,不多一字。

    越发的沉默了……

    再往女儿外甥女那边看。不知灵姐儿说了什么。引得二人笑颜满面的。

    周老夫人屋里不拘规矩。两人又都是得宠的,自然不会刻意收敛情绪。

    笑声传过去,周希礼忍不住又被引去了注意。

    少女笑颜如花。双颊微微泛着绯红。

    格外的好看。

    周老夫人亦察觉到了,她随之看去,含笑招手:“灵姐儿,你们姐妹俩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她对孙儿的感情只是有所察觉,却并不肯定。

    因着沐恩郡主为免尴尬的刻意隐瞒,府中知晓的人并不多。

    周嘉灵是个想法直白的,跑过去也不顾身后正扯她莫道的陆思琼,直言答道:“祖母,你看看,琼妹妹昨夜里没睡好,肯定是在想龚表哥。

    不然您说怎么以往就不见她睡不好的,偏生龚表哥来了一趟府,就夜宿难眠了?”

    她只是无心打趣,想着亲事都定了下来,现屋里又都是自家人,直言无谓。

    可这话落在有心人耳中,便感觉甚微。

    周嘉乐本就与自己庶妹立在旁边,闻言扯了手中帕子,狠狠瞪了眼对方,显然是迁怒。

    心中则止不住的腹诽:没个要脸的,都还在闺中,竟是想男人了!

    周希礼则只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眸,看不出脸上表情。

    陆思琼蓦然被视线围绕,颇是恼羞,又拉不住表姐,最后脸更红了。

    周老夫人亦随着笑了。

    周嘉灵则是个来劲的,还想再开口,沐恩郡主便先打断了她:“好了,你琼妹妹脸皮薄,可经不住你这样玩笑。

    你做姐姐的,别尽欺负她。”

    “我哪里有欺负她?本来就是事,”周嘉灵的声音在母亲的目光下渐渐转弱,最后一个字终是没有出口。

    周老夫人看外孙女尴尬,想起一事儿,又望向长媳,嘱咐道:“灵姐儿的事,你也多费费心,早日定下才好。”

    “儿媳明白。”

    此话一出,倒换成周嘉灵脸红了。

    陆思琼一愣,心想着四表姐什么事儿?

    可这表情,显然是在含羞,难道……她心中一乐,轻戳了戳对方胳膊,满眼笑意。

    周嘉灵见众人的关注都挪到了自己身上,拉过陆思琼就道:“祖母、母亲,我去琼妹妹屋里。”

    说着也不等人反应,直接出去了。

    那急切的模样,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思琼被她带着,差点没跟上,直等到了屋外,周嘉灵侧眸看她一眼,露出鲜有的不好意思来。

    “怎么了?”陆思琼问。

    闻者微微羞讷,没即刻答话。

    她便再道:“姐姐要有喜事了?昨儿居然没说,这么好的事,怎么瞒着我?”歪着脑袋凑上前,亦是打趣。

    周嘉灵嗔她一眼,转身看了眼屋子,“我们去别处说。”

    她年纪大了,自然是要说亲的。

    前阵子,国安太妃到荣国公府,看见周嘉灵,很是喜欢她这直率开朗的性子,便问了沐恩郡主是否婚聘。

    国安太妃是先帝早年的妃子,周太后刚刚入宫的时候,因姿色过人,势必惹得一些位份高的皇妃嫉妒,唯有她曾在先后面前替她说过几句。

    后.宫里明争暗斗、计谋不穷,是个硝烟弥漫的地,国安太妃一直独善其身。

    她与周太后虽谈不上什么深厚交情,却也没什么恩怨。在那等地方,不结党争宠、暗使绊子已是难得。

    后来,炎丰帝登基,封了她的儿子为敬亲王。

    敬亲王生性如水,不谋权位,周太后便同炎丰帝建议,让敬亲王接了国安太妃出宫,在王府尽孝。

    今年,敬亲王府的世子刚刚成年。

    国安太妃打听周嘉灵的事儿,沐恩郡主自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们周家并不图灵姐儿嫁的有多荣华。何况皇室宗亲原就尊崇。如敬王府那等清静之地,亦是个极好的去处。

    近来二府常有走动,有意联姻。

    陆思琼听对方说了,由衷替她高兴。拉着她的手故作生气道:“好姐姐。这种事儿。刚刚外祖母不说,你还真不打算说与我听了?

    昨儿见面那么久,你竟说些有的没的。还胡乱调侃我。”

    姐妹感情甚笃,周嘉灵自然也了解对方脾性,心知是玩笑话,却跟着不服的反问责怪:“你别说我,便是你和龚表哥的事,之前不也没与我说?

    我打小什么事不和你讲?你倒是好,明明早就和龚表哥情投意合了,非瞒着我。”

    那日从侯府回来,马车上三堂姐的话,到底让周嘉灵生出了几分膈应。

    只是,当时心中很不舒服。

    可她就不是记事的人,何况又是琼妹妹,哪可能真生气?

    倒也不曾计较。

    而她现如此说,倒是让陆思琼万分窘迫,她哪里早有同龚景凡情投意合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早对她……想着想着,耳朵又热了起来。

    周嘉灵就要看她这羞涩的模样,伸手指了笑道:“你看,被我说中了吧,还来怨我。

    再说,我这还没怎么样呢。国安太妃过阵子要摆寿宴,已经下了帖,我那日与母亲一道过去。”

    她想着想着,突然建议道:“琼妹妹,要不,那天你和我一起去?”

    以往,陆思琼也是常跟着大舅母和表姐外出赴宴的。

    但现在,年龄大了是一回事,家中祖母不喜欢又是一个因素。

    是以,她摇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你陪我一起去嘛,那样我就不紧张了。”

    说来,周嘉灵虽说贵为公府贵女,往常结交的名门千金亦有,却没养成什么手帕之交。

    她从小就喜欢和琼妹妹一起,同进同出的,何况早年太子妃姐姐又在府中,什么心事都能与她们说,自然不需要别人家的姑娘做姐妹。

    现在,大姐人在宫中,便只好巴着陆思琼了。

    后者也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摇头,“那日国安太妃寿宴,请你过去肯定有旁的意思,若是我同去了,不说旁人看法,难道你还能和以前一样,拉着我只顾着玩儿?

    再者,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既然是国安太妃先提出来的,那她显然是十分喜欢你,你一切如常,就可以了。”

    她哪里看不出来,四表姐这份紧张是在担心。

    脑中一闪,陆思琼又开口:“话说,姐姐你是不是见过敬王府世子了?”

    她一语中的,只见话落,平素大大咧咧的周嘉灵直接低了脑袋。

    好半晌,才听到她细弱蚊呐的回话:“嗯,早前世子来府中寻祖父,我在外书房那边,远远看见过一次。”

    陆思琼就笑。

    如此反应,想来是对人极满意的,她真心替表姐高兴。

    之前,她还担心对方会因为呼韩邪而……想来,果然是她多虑了。

    至于皇室宗亲,以后显然也是要承袭敬亲王王位的。

    国安太妃是先帝旧妃,那么多年的宫廷生活,对子孙的教育显然不会疏忽,陆思琼倒是放心敬亲王世子的品德。

    两人在屋子里说着体己话,因彼此婚事都有了着落,心情也好,不知不觉就过了许久。

    瑞珠自外而来,进了屋请安:“表姑娘,陆夫人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继母

    宋氏于荣国公府来说并不陌生,因其父宋老爷乃国公爷门生,闺中时她便常随宋太太拜访此处,是以并不拘束。

    她先在朝华楼见了沐恩郡主,表达了对周家促成好事的谢意,方来老夫人处请安。

    陆思琼身为其女,必不可免的要出来会面。

    这些时日,二人感情倒也融洽,见了面行了母亲礼,她便陪坐在一旁。

    宋氏拉过她的手,笑吟吟的同主位上的人道:“这么多年,琼姐儿真是多亏了老夫人您的照顾。

    晚辈年轻不知事,刚进德安侯府的头几年连自个都照顾不好,真是劳累了您和沐恩郡主,不然我定不可能把她教得这样好。”

    她算是熟客,因着陆思琼继母的缘故,这些年来周家人待她亦十分礼善,说话也不比旁人那样笼统紧张。

    不过,言中之意,奉承得可谓恰到好处。

    一方面夸奖了陆思琼的知书有礼,另一方面又将这份功劳归在周家人身上,感念她们的辛辞劳苦,自谦的语气,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这样的话入耳,总是令人愉悦的。

    周老夫人眉眼开怀,“陆夫人客气了,这些年里你对琼姐儿的照顾,我们周家也是铭记在心的。

    她能有今日,也少不了你做母亲的一份辛苦。”

    她久居高位,本就是一府主母,早年周太后还是先帝宠妃的时候,便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诰命大妇。现如今更是身尊位重。

    虽然敬着德安侯府,可多年养成的贵气,让她自然而然的以外孙女的直系长辈自居。

    是以,明明是外族家的身份,说出对陆家客套的话来,亦没留意其中不对。

    不过,宋氏显然是不可能计较这个。

    她们整个宋家,当年遇难时,都是周国公爷保下来的。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宋氏心情明霁:“老夫人对我放心。将琼姐儿交到我手里。是对晚辈的信任。

    这些年来,她唤我一声母亲,我自然是要对得住这个称呼的。”

    她转首,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陆思琼。满目尽是关爱欣慰。

    当初德安侯府主母之位。能落到自己头上。焉知没有周家的功劳?

    虽说,丈夫娶续弦,本只是陆家家事。

    但那时候。陆周氏刚去不久,陆周二府关系正是密切之际。

    德安侯府大夫人的身份,不只是代表陆家主母,也是琼姐儿的继母。

    陆家选妻,能没问过周家人的意思?

    周家若是不同意,不放心自己做琼姐儿的母亲,显然有的是法子阻拦这门婚事。

    宋氏不是迟钝的性子,这些年来亦不负当初周家所托,是尽了心在照顾琼姐儿。

    只是嫡女心思敏感,同自己亲不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沐恩郡主对来人的印象不坏,或许是还停留在以前的印象,没什么主见、性子有些怯懦,但对琼姐儿倒是极好的。

    她随着对方视线,望向明媚娇艳的少女,顺过话说道:“陆夫人太过自谦了,你把琼姐儿照顾得很好。”

    许是觉得对方恭维周家的意思太过明显,总是不太妥当,她也乐意往对方脸上贴金。

    陆宋氏的问题,就是早年出身过于低微,以至于进了侯府公家的大门,仍改不了那种软弱的脾性。

    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怪不得在侯府里,连个庶房的妯娌都敢挑事儿。

    沐恩郡主自个要强,见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便忍不住提点几句:“你在陆家是一家主母,除了琼姐儿,膝下还有嫡子嫡女,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德安侯爷在朝堂上颇有建树,你总也该各府走动走动,不止是咱们国公府。”

    这话意味,倒有些把她当自家人提醒了。

    周老夫人亦是认同,对她们来说,宋氏强大了,也就能在侯府里更加护着琼姐儿。

    这总是国公爷门生之女,对周家来说,不算外人。

    提点帮助个一二,没什么不对。

    沐恩郡主又是极其聪慧之人,只一个眸色便晓得了婆婆的认可,方再言道:“对了,过阵子敬王府有个寿宴,陆夫人若是得空,便与我一道过去吧。”

    宋氏受宠若惊,目光发亮,却有些不敢确定:“郡主,这怕是不妥吧?”期待中又隐约带着几分忐忑。

    这幅瞻前顾后的模样,忒不利索。

    闻者即道:“没什么不妥的,国安太妃摆宴,本就是想图个热闹。这事儿、”

    她停顿一二,继而再说道:“敬王爷孝顺,此番替母妃尽孝,广发请帖。

    说来,过几日德安侯府亦是会有人送去的,你自可同我一道。”

    以沐恩郡主的身份,敬王府尚是自己的堂兄,替德安侯府要个请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她如此说,便是避免了让宋氏尴尬。

    果然,宋氏懵懵懂懂的,顷刻才意识过来,起身就道:“那,就麻烦郡主了。”

    也不知麻烦的是那份请帖,还是麻烦她带一下自己。

    王府摆宴,又是太妃寿宴,去的自然都身份尊贵之辈。

    宋氏没有什么经验,担心怯场。

    陆思琼看了看她,又望向大舅母,很是感激。

    周家,总是替自己操心。

    周嘉灵本坐在沐恩郡主身边,听了这话,走过去笑着拉过陆思琼,附耳轻道:“琼妹妹,这下那日你可同我一道了!”

    她自不好再拒绝。

    周老夫人好客,命人备了丰富午膳。留宋氏用饭。

    之后茶过三巡,宋氏看向陆思琼,说道:“我出来已久,是该回去了。

    琼姐儿昨儿在这叨扰了,她祖母念得紧,就一道告辞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是陆老夫人想陆思琼回侯府的,而不是自己非带她离开。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聪明人。

    周老夫人神色微顿,她本意是想留外孙女多住几晚的。

    沐恩郡主知道婆婆的意思,只是陆老夫人是知情人。已晓得了琼姐儿的身世。人总有些患得患失,好似自家会把她孙女抢去了一般。

    她虽看不上这种行径,但侯府都开了口,自不好再留。便出言顺了对方的意思。又让身边丫鬟下去取些绸缎带回去。

    宋氏摇头谢绝:“郡主不必破费。”

    “谈不上什么破费。以往也是这样的。”

    沐恩郡主直言回道:“琼姐儿大表姐刚赏下来的,是给她们年轻姑娘做衣裳的,我们灵姐儿也有。”

    既然是太子妃娘娘赏的。宋氏自然不好再推拒。

    她心下却又有些惶恐,丈夫并不喜欢琼姐儿每回四来国公府,总带些东西回去。

    陆家虽说不比过去显赫,可终究不是小门小户,怎么总跟市井平民般走亲戚还蹭东西回府的?

    她们侯府并不贪这些。

    但周家显然也不是看轻德安侯府的意思,便是因为在意琼姐儿,每每总忍不住照拂一二,实属疼爱。

    陆思琼心里明白得紧,才不好下外祖家颜面。

    宋氏谢过了太子妃的赏,方让人随周家侍婢去取绸缎。

    周嘉灵很是不舍,“这就要走了啊?”

    她和堂姐周嘉乐不合,又是少女议亲的敏感时期,心中每天都跟藏着说不尽的话要道,非常不满陆思琼这么快就离开。

    宋氏望着周三姑娘,笑道:“三姑娘想见琼姐儿,只管来府里。你们姐妹要好,也可过来小住一阵子。”

    “那好,等下个月琼妹妹定亲宴前,我就过去,到时候就打搅陆夫人了。”周嘉灵接道。

    沐恩郡主也不阻拦,女儿小事上任性一二,她是愿意宠着的。

    宋氏又客套了一番,方领着陆思琼回去。

    归府的车厢里,宋氏望着那叠起的锦绣绫罗,叹道:“周老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她也知道,说太子妃赏赐的不过是个名头。

    以往,宫里来的赏赐,大可直接送到陆家;便是有通过国公府的,周家人亦都即刻会派人送去,不会耽搁。

    陆思琼心里微窘,这能怎么解释呢?

    她自幼都是在周家长大的,过去那么多年,每每回德安侯府之前,外祖母和大舅母总会替她准备很多礼物,让她带回去。

    一是给祖母和家里长辈尽孝,二来送给府中弟妹,也算联络感情。

    周家习惯了这种方式,而她、心底里其实也是接受的。

    毕竟,幼年时,一年之中,有三季多的时间是在周府。

    回陆家,反倒成了走亲戚。

    可这类的话,自不可能说出口。

    她便只好解释道:“确实是大表姐前儿才赏下来的,之前大舅母还说我去的巧,本就同我说要带回去的,您别多想。”

    “我知道,周老夫人和沐恩郡主是疼你,也没误会。”

    宋氏笑着接话,表情微微凝重,继而迟缓的轻言道:“就是想着,别让你祖母和父亲多想了去,以后还是多注意些吧。

    琼姐儿,你心里应该是知道的……”话落,眸色渐深,手伸过去,覆在了陆思琼的右手上。

    话中深意,彼此心照不宣。

    后者望着她,脑中一时有些空白。

    宋氏,她都知道,而且是在替自己着想?

    突然有些惘然,难道,过去都是自己误会了她?(未完待续……)

    PS:感谢乐子风和小院子打赏的平安符~

第一百五十九章 自取其辱

    一路上,气氛平和,沉心静气的说说话,一眨眼就到了德安侯府。

    说起定亲宴席要请陆文雅时,宋氏特别留意了嫡女容色。

    陆思琼倒没什么想法,她是陆家的姑太太,自己的姑姑。既然承了陆二姑娘这个身份,相应的便不可避免。

    说来,她们姑侄俩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总是彼此间略有看不惯眼的地方。再加上上回陆姑父的事儿,她顶多对自己记恨几分罢了。

    本就不是什么感情笃厚的人,没道理往心里去,平添自己烦恼。

    宋氏见她想得开,也没多言。

    进了内宅,便听说秦夫人派人接了四姑娘去相府听戏。

    秦甄氏找陆思瑾?

    倒是个新奇事儿。

    宋氏回主屋后,闻言即冷笑:“一会的功夫不见,可真就攀高枝去了,竟能让秦夫人亲自请她,可是了不得。”

    要知道,秦夫人可是连侯府嫡女琼姐儿都不待见的,竟然对一个出身卑微的庶女友善?

    “总不过是因为秦八爷的求亲,四姑娘将来是秦夫人的弟媳妇,或是提早联络下感情吧。”宋妈妈分析道。

    宋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自个儿取了茶壶倒水,唇瓣润莹,眉眼微微勾起:“妯娌?

    秦夫人多心高气傲的性子,你没听说过?

    琼姐儿的姨母,甄大夫人这个娘家嫂子在她眼中都没颜面,能把秦相一庶弟的未婚妻放在心上?

    呵。多半没什么好事,亲事提是提了,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止不住秦相夫人一相看,秦家就不同意了。”

    这语气,竟有些讽刺。

    宋妈妈有些摸不透主子想法,低低的接道:“夫人,四姑娘他日若真做了秦家媳妇,总是您的闺女,说出去也响亮。

    秦相位高。若能有了秦家这门路。往后哥儿、姐儿的事,也多个行方便的路子……”

    她本意是劝对方是否要改变下对陆思瑾的待法,虽说四姑娘现如今不太识相,但夫人若是有心调.教。再高的傲气、再深的疙瘩都能化解。以后就诚心诚意的奉她为母亲。

    如此。岂不是极好?

    可宋妈妈的话没说完,就被宋氏毫不犹豫的打断:“指望她?她真能进了秦家的门才好。

    何况,这丫头心思忒多。这近来不还与孙氏暗有往来?

    孙氏平时只顾自己儿女,何时插手过其他房里的事儿?但那日瑾姐儿被老夫人处置,还是她凑巧去静安堂求了情。

    这深宅里的事,你当只是凭好运?

    她俩私下感情亲着呢。真有好事,怕也是落在二房身上,哪里能想到我?

    再说,她与琼姐儿已是不合,我不可能为了那份不确定的可能,就让眼前的琼姐儿不舒服。”

    孰轻孰重,宋氏心如明镜。

    她不是贪心的人,怎么可能同时笼络琼姐儿和瑾姐儿?

    再说,心里本意也是不愿让琼姐儿不快的,自己亦用不着对一个枉无规矩的庶女低头。

    后者闻言,亦不好再劝,只道可惜。

    就算四姑娘真同二夫人有交情,但心总是想着侯府的,哪像二姑娘……怕是有什么好处,都只念着国公府。

    宋氏却不愿听人说琼姐儿的不是,外出一日,乏乏的遣退众人,闭目小寐了一番。

    陆思瑾归府时已日落西山,天空橘红澄亮,彩霞漫漫。

    她不曾回院,径自去了娇园。

    又被拦在外面。

    她也不恼,盛装的她坚持让丫鬟继续传话:“去同你们姑娘说,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做妹妹的也不来自讨没趣,实则今儿有事告诉她。”

    小丫鬟狐疑着又折身回去。

    听雪跟在后头,心里是万般不理解主子的脑回路。

    明知不讨好,何必总来碰二姑娘的冷脸?

    她觉得二姑娘定是厌烦了自家姑娘,想来便是丫头再传上个三五遍,亦是不会接见的。

    可鬼使神差的,宝笙果真迎出来,请了陆思瑾进去。

    陆思瑾脚下生风般,满脸笑容,幸兹兹的往里去。

    陆思琼已换了寻常的舒适衣裙,懒懒的靠在炕几前看医书,见人进屋,也不请对方落座,只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儿?”

    二姐好似心情不错。

    这是陆思瑾的第一想法。

    她左右看了看,没立即接话,见其没反应,开口直言道:“二姐,我刚从相府回来。”

    “听说了。”闻者头也没抬一下。

    被人轻视,也浑不在意,她如常再道:“我见了秦夫人,还有秦大姑娘。”

    “然后呢?”

    还是慢悠悠的语调。

    陆思瑾再次望向嫡姐身旁的几个侍婢,“姐姐,现儿说话可是不太方便,您看是不是让书绘她们先退下?”

    陆思琼蓦然就将书放下,这才正视了对方,视线落在她满头的珠翠上,一支合菱玉缠丝曲簪分外明眼。

    她语气带着午睡后的慵懒,随口道:“妹妹的曲簪,可是别致。”

    陆思瑾没料到对方会夸自己,手下意识的抚上发上簪子所在,笑容刚展,还没接话,只听对面的人儿添道:

    “簪是好簪,奈何太利,怕是伤人呐。”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这是在说,上次自己被她唤丫鬟压着送去静安堂自认罪责之前,动心思拿钗子欲伤她的事儿。

    竟然记到现在!

    “姐姐是不是多虑了?”

    她趁沉着脸,不太好看:“不过就是和你说几句话。

    我竟不知,姐姐自打和龚家二爷议了亲事后。如此爱摆身份,想进这院子一趟都不容易,非得丫头三声五遍的传话。

    好不容易进来了,而我是带消息给你的,竟是如此待客,想说几句话都不方便?”憋屈太久,竟是反击。

    陆思琼无视她语调里的种种情绪,好笑回道:“娇园一向如此,只是因人而异,看人讲究罢了。”

    她含笑的瞥对方一眼。“你我如今的立场。难道还指望在这给你面子?有什么事儿就直说。”

    陆思瑾嘴唇一抿,有些不甘,却不敢造次。

    她再次望了眼两边婢女,重复道:“我是替你着想。既然你都不担心。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颇有几分狠厉的话音落下。却是扬声一唤:“姐姐,你可知道,太后娘娘赐婚秦大姑娘给九王的懿旨。已经下了呢!”

    已经下了?

    怎这样无声无息的?

    不过,这个话,从陆思瑾口中而出,倒是有几分惊诧。

    然也只是瞬间,陆思琼面不改色,反问道:“你来,就为这事?”

    陆思瑾见她跟没事人一般,继续道:“姐姐何必伪装,当时您和九王的赐婚旨意,可都已经到了手。

    现在,九王马上就要迎娶别人,你难道不伤心?”

    她的话说得十分响亮,引得书绘竹昔纷纷侧目。

    好在,屋里留的都是身边人,陆思琼也不在意。

    她见庶妹一脸好戏的模样,觉得颇有意思。她倒是兴冲冲的跑过来,以为拿这个就能刺激自己?

    这种把戏,简直无聊。

    “说完了?”她复又拿起医书。

    显然,反应、表情都不是陆思瑾想看的。

    她上前两步,“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瞪大了眼眸,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要怎么办?”

    陆思琼“啪”的一声,把书籍甩到几面上。

    重重的,声音不算大,却似甩在了陆思瑾心上。

    “四妹,我是该夸你一句聪明呢,还是过于蠢笨?”

    她端着面色,直接训话:“众所周知,我即将同龚家二爷定亲,你却拿他人赐婚的事来我这边说三道四,安的是什么心思?

    想来看我笑话?

    我是你二姐,同为德安侯府的女儿,我没有颜面,你又脸上有光了?

    无事生非,想来你近来在院子里太过无趣了!”

    说完,唤了“竹昔”就道:“你去书房里,把《女戒》取来,给四姑娘带回去修身养性一番,我看她就是过于焦躁了。”

    “你,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这种可不是什么好书,陆思瑾不傻。

    可这话说得蛮有骨气,却引得陆思琼一阵轻笑,她以袖掩唇问道:“从小到大,你要了我多少东西,自己记不清了,难道要我提醒不成?

    不说是我给你的,便是你姨娘留给你的,又有多少是属于我的?

    四妹妹,说话之前,可要想想清楚。胡乱逞强,自个不知心虚,却没得让别人笑话。”

    到底当着下人的面,没把话挑明。

    就她那次在自己主屋里,不问自取的那串手钏,她都能忘记?

    陆思琼本就不怎么愿意搭理对方,心想着打发走了也就罢了,便索性叮嘱道:“回去抄个百遍,回头自己送去锦华堂,以做你那日冲撞母亲之罚。”

    那日冲撞宋氏?

    是了,她是有过,觉得只她们三人,便挑明了没怎么客气。

    嫡姐这是在给母亲出头?

    陆思琼看她怔怔的盯着自己,半晌也没个反应,等对方刚动了动嘴皮子,却抢先言道:“别问我谈什么资格处置你,便我是你二姐这一点,长幼尊卑,你就该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说完,不带一点的停顿,再道:“书绘,送四姑娘出去!”

    陆思瑾咬了咬嘴唇,心中受挫,颇是恼恨的跺了跺脚,终是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PS:感谢最遥远的事打赏的香囊,以及松鼠儿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章 献计

    相府大小姐秦沐诗被赐婚于九贤王的事,没几日便传遍了京城。

    众人皆是意料之中,并无多少诧异。

    倒是炎丰帝的一道加封秦大姑娘为和敏郡主的旨意,令众人惊羡。

    今上盛宠秦相,秦大姑娘原就时常出入宫闱,伴在宫中贵人左右,如今封为郡主,他日嫁做九王妃,秦家在京中的地位将越发荣华。

    赐婚的事儿,本与德安侯府没多大干系,偏生因为陆思瑾从相府回来后就事先禀传了开来,众人对她自刮目相看。

    其中属四夫人楚氏最为浮夸,以往连宋氏这个长嫂都不放在眼中的她,现如今却是“瑾姐儿、瑾姐儿”的亲热个不停,还常去兰阁以表关怀。

    陆思瑾在侯府被冷落了这么些年,最受这套,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得意感,哪怕心知对方假意居多,可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二夫人孙氏顺势也走了一趟,带去了酒楼的契约。

    拿到契约,陆思瑾十分高兴,早前的几分担忧顿时消失殆尽,望向孙氏的眼神便如同见着了亲娘,感激、信任和依赖。

    她觉得这个方式可行,让对方做长远发展,并道但凡用得着印章的时候,尽管过来。

    陆思瑾亦算是个心巧的,想着这回酒楼是挂在了自己名下,倒也不好意思让对方受亏,便让孙氏下回写她自个的名儿。

    牵扯利益,总是要公正一些。如此合作方能长久。

    孙氏也没推辞,含笑着说好。

    随后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

    陆思瑾将酒楼的契约折好,进内室收起后,心觉得好日子真正要来了。

    她有自己的体己、自己的铺子,以后再嫁进显赫的秦家,做官太太。

    八爷是在东宫谋职的,往后就是天子近臣,和如今的秦相一般……她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秦相夫人那样的贵妇人。连公爵侯府里的诰命都不敢小觑。

    心中憧憬着美好,坐上炕前,余光瞥见一旁的《女戒》,忆起那日嫡姐对自己发火时的意气嚣张。刹时就冷了脸。

    她被罚了抄写这个。

    陆思琼。从小到大都盖过自己的二姐。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

    这种感觉是微妙的,越是厌恶一个人。越是嫉妒羡慕那人,却总止不住去招惹对方的心思,想着万事同她比一比。

    最期盼的,不是对方下场如何凄惨,而是想那些昔日轻视自己的人,有朝一日处在困境中仰视自己。

    想她们追悔莫及,想她们跪地求饶,却永远不会真的置之死地,就是要她们受尽折磨的活着,活着看自己过得有多好!

    只有这样,才能抚平自己这么多年的怨、这么多年的委屈……

    正独思着,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一时间,只觉得耳熟,却没反应过来是谁。

    陆思琼下意识的说“进来”。

    却是南霜。

    她来给四姑娘送新衣裳。

    虽说府中每年都会给各院主子做些应季的新衣,但到底不多,以前是没条件,陆思瑾为人处事也低调。

    可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也是个外出走相府的人,总是要些体面的。

    况且,小库房里的好东西本就不少,手中宽裕,亦不是过去那个卑躬屈膝的庶女,凡是要担心嫡母猜忌,自然可以衣光鲜亮些。

    南霜进兰阁后,被安排了个绣活。

    这是个好差事,倒不是说听雪有多待见她,而是那阵子她在屋中养伤,其他的活也干不来,适逢院子里做针线的丫头伤了手,就让她顶上。

    陆思瑾这阵子忙碌,听雪伴随左右,亦分身不暇,后来也就忘了再做调整。

    此刻看到她,低眉顺眼的,或许心里畅快,倒也没觉碍眼。

    陆思瑾试了试衣裳,又看了看上面的绣花,满意颔首。

    “你这双手倒是巧。”

    南霜心中一乐,抬头只诚心奉承道:“是姑娘您身娇体美,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奴婢是粗陋之人,得幸您不嫌弃,能看到上这针线活。”

    “说话倒是机灵。”

    陆思瑾一笑,她最近就听得上好话,穿着新衣的她左看右看了下,随后才坐下。

    南霜一个凑前,替她斟茶。

    汩汩的水声,低缓悦耳。

    南霜微微抬眸,睨了眼位上人的神色,心里一琢磨,迟缓着又道:“姑娘,恕奴婢直言,您要找李婶子,得从荣国公府查。”

    陆思瑾抚着茶盏的手指微顿,凝眸细细的打量对方。

    她面色严肃,心中思绪交杂。

    李婶,是当年接生二姐的产婆。

    秦家,为什么只揪着她的身世不放?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想法,询道:“说下去。”

    南霜面不露喜意,徐徐继续:“姑娘您想,那李婶子当年是周老夫人寻来,由沐恩郡主领过府的。

    既是这样,便是早年给先夫人当差的那些旧人,也是对李婶不知根底的。您若是想查,还是得从周家人那边入手,否则便是周妈妈,也不会晓得内情。”

    这话说得有条有理,陆思瑾心中认同。

    但是周家,自己根本不认识谁。

    这么多年,二姐从没说回外祖家把自己带上的。

    幼年时缠着想随嫡母、嫡姐去荣国公府,都没得逞过,说来这又是委屈。

    而便是周家人来侯府,自己人都到了娇园,他们也都只和二姐说话,与自己顶多算点头之交,从不曾深交。

    她连娇园里的周妈妈都收不服,还谈国公府的旧人?

    见他皱眉。南霜再道:“姑娘,您现在外出方便多了,想认识谁,花点心思就可以。”

    “可我就算能出去,周家姑娘也不会和我好。”

    周家的四姑娘,和二姐姐感情那样要好,可自己一连热情凑上前,对方还总是爱理不理的。

    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难道还有法子?

    “周家姑娘不同您好。那周家的少爷呢?”南霜好笑的提议。

    陆思瑾眸光一亮。仔细审视了对方一番,招招手让人坐下,“这话时什么意思?”

    如此客气。

    便是身后的听雪,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南霜余光瞥过去。又看看陆思瑾。

    陆思瑾也随她。挥手就让近侍退下。

    “姑娘?”听雪提声反问。心中很是不悦,又有些伤心。

    南霜总没开口。

    陆思瑾急切,就催促了一下:“还不快下去!”

    闻者这才福身退下。

    南霜就将早前自己所知。周家四少爷周希礼喜欢二姑娘的事告知了出来,又添道:“姑娘,您想必也听说过,沐恩郡主偏疼幼子幼女。

    这个事儿,便是娇园里,也没几个人晓得。”

    “哦?那你倒是清楚?”陆思瑾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后者就答道:“回姑娘话,是个偶尔。

    之前有次,沐恩郡主领周家少爷、姑娘来府中。当时奴婢在院口守着,周四少爷本在外院的,可后来到了娇园,却也没进来,就一直徘徊在墙角处。

    而且,他每次看二姑娘的眼神就不一样,这事儿准准的肯定没错。”

    这个意思,就是要陆思瑾去接近周希礼?

    法子倒是可行,就担心人家不上套。

    陆思瑾语气松动,“他喜欢二姐,可不代表能中我的算计。

    再说了,下个月府中就要办定亲宴了,周四少爷显然连肖想的机会都没有了,谁知道还有没有那份心思。”

    “姑娘,周家四少爷十来年平平顺顺,可是从未受过挫的人。”

    南霜一脸精明,笑着又反问:“您看,自打二姑娘和龚二爷议亲之后,周家人每每过来,周四少爷可有再出现过?

    若说当真放下了,就不会刻意避开,也就一切坦然了。”

    是这样没错,陆思瑾再次点头。

    如果能利用周希礼对二姐的那份心思,用二姐的有关事情接近他,倒是个好法子。

    何况,周四少爷是男儿,外出方便,也好私下往来。

    陆思瑾有把握,就算对方真已认了二姐跟嫁给别人,她也有法子说动对方不放弃,继续争取。

    这种事儿,就怕没人在旁拨动几句。

    年轻斯文的少年,感情若是累积了十来年,一旦爆发,可不是说收就收的。

    再说,就算不是为了调查李婶子的事。

    只一点,让陆思琼的婚事不那么顺顺利利,陆思瑾也乐得折腾。

    表兄表妹的,从小一府长大,青梅竹马,真有些什么事再自然不过。

    龚二爷那样骄傲任性的人,怕是受不了这种侮辱。

    每每回想起,龚景凡对二姐姐的维护和在乎,陆思瑾再想起秦沐延,嫉妒之心就更是强烈。

    “南霜,”她含笑唤了一声,吩咐道:“你去调查调查,周家四少爷往最常去哪里,又喜欢做什么。”

    “哎,姑娘放心。”

    看着南霜转身退出屋,正要出门时,陆思瑾又添道:“以后,你就在我屋里伺候。

    这事儿要是办好了,过去的咱们既往不咎。”

    得了明话,达到了目的,南霜亦是一阵激动,又连忙欠身,“奴婢记住了,定不就教姑娘失望。”

    陆思瑾莞尔,眉宇舒开,分外自得。

    她要一步步,亲手毁掉二姐,让她感受下当日自己的心境。(未完待续……)

    PS:昨天抱歉,明天补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离别之讯

    南霜没几日便跟在陆思瑾身后同进同出了,这等能耐,虽说是陆思琼意料之中的事儿,闻之时却还忍不住要惊叹几分。

    唤竹昔捧来了紫木匣子,从众多身契里寻来了她的那张。

    不得不说,宋氏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的确称得上坦坦荡荡。便是早年,安排人进娇园,亦都是将她们卖身契都送了过来的,而非握于自僧手。

    如今,虽说她将南霜给了陆思瑾,但南霜的身家性命仍是由她掌控。

    指尖掐着薄薄的纸张,同身边人轻道:“去把南霜唤来,别惊动了旁人。”

    竹昔目光稍惑,睨了眼那张身契,似明了了什么,含笑着福身退出屋子。

    书绘立在一旁,见状不由开口:“姑娘,您这是……”

    南霜先是被四姑娘收买,做了在娇园里的眼线,甚至在生辰宴那日摆了自家姑娘一道。

    身为奴仆,犯的本就是不可饶恕的罪。

    而主子却只打了她区区二十棍子,随后将人送去兰阁,由得她们逍遥自在,园中上下本就心有碎言,暗道主子宽纵了。

    然而,现在这趋势,是要以身契为挟,改让南霜做兰阁里的细作?

    主子原是这般思量的?

    书绘小心翼翼的望向面前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思仟晓她的意思,笑道:“你以为你家姑娘就是那样好说话的?我再怎么宽厚,也容不得一个丫头欺负。

    南霜敢在我院子里兴风作浪。就必然要承受得住后果。

    我虽从不想将兰阁里的那位当做对手,无非是因为同为侯府姐妹,父亲子女不多,我乃长姐,本着多担待几分。

    可咱们这位四姑娘,仗着身后有秦家就愈发嚣张了。”

    话及此,陆思琼勾了勾唇,才继续说:“情分、耐心都被磨完了,我若还是坐以待毙,岂不是永远被人牵着走?”

    “姑娘说的是。四姑娘不知好歹。您确实该化被动为主动。”

    书绘恍然,主子虽然不想将四姑娘当做对手,可人再三欺压,她也不是只知等事儿出了才化解的人。

    自家这样矜贵的姑娘。能容得别人算计?

    在这大宅院里。威逼可比利诱要来得实际。

    南霜或许是好收买。但她本就是娇园里养的一个奴才,做什么非要用钱财去哄着替主子做事?

    拿出卖身契,饶她有再多的弯弯肠子。也只能服从。

    收服南霜的过程很简单,陆思琼才说几句话,心思玲珑的她便明晓了利害,当下跪地磕头:“奴婢当初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离开娇园的这些日子总反省懊悔着,就怕不能再为姑娘效劳。

    您如今能想到奴婢,是奴婢的福分,今后必定一心一意的替姑娘做事,再不敢有二心。”

    陆思琼懒懒的靠着,居高临下望过去,沉默了许久才抬手:“起身吧。”

    南霜毕恭毕敬的谢恩后站起,不待人发问,就自觉的将四姑娘近来的动静都说了出来。

    后者静静的听着,陆思瑾无非还是想查她的身世。

    呵,还真是执着。

    待听闻这位庶妹已将精力放在了周家三表哥身上,当场蹙起眉头,眸中目光亦是一寒,透出几分凌厉。

    南霜一直都是低着眉头说话,是故并未察觉。

    等说完之后,微微抬头,陆思琼已恢复了往日神情。

    她便凑上前再道:“姑娘,四姑娘想对表少爷下手,您看该怎么办?”

    陆思琼神色不明,意味深长的望过去,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南霜被这目光看得一愣,稍顿后才接话:“奴婢愚钝。”

    “她不认识三表哥,你可跟着我去过国公府。”

    闻者听了,怔怔不明的望着她。

    陆思琼唇角微嘲:“我倒是想看看她,如何引得了外面男儿?堂堂侯府千金,做这样龌龊的事,她倒不嫌丢人。”

    南霜半明半白,心中一惊,二姑娘竟然是如此放任四姑娘行为?

    四姑娘不认识周三少爷,这……

    她皱紧眉头,语气谨慎:“姑娘,周少爷以往常来侯府,四姑娘便是没结交过,总也有见过几面,总不会认错。”

    这丫头,倒还真机灵。

    陆思琼腹诽着,直直的盯着对方,添道:“每年八月底,京郊城外林中楼,世家学子们都会有一场聚会。

    听说三里亭那的风光正好,秋高气爽的天儿,很适合散心呢。”

    “奴婢明白了,姑娘放心。”南霜领悟,欠身应答。

    陆思琼点头,随即挥手:“那就回去吧,别教人起了疑。”

    等人出了屋,书绘才急忙忙的开口:“姑娘,这么做,若是让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四姑娘动心思结交外男,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可是整个德安侯府都面上无光的。

    自家主子一向谨慎,又惜侯门声誉,怎会纵容?

    她满脸慌乱。

    陆思琼却不甚在意,“知道又怎样?更过分的事她都做过。”

    想起甄五命丧观荷榭,陆思琼对陆思瑾就半点都怜悯不起来。

    “但、但是这等关乎姑娘名誉的,奴婢怕您被她牵连了去。”书绘说出心声。

    闺阁之女,四姑娘若举止轻浮,势必影响到其他姑娘。

    “她的那点影响,我还是有法子的。”

    陆思琼自认为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何况她也明白以南霜的聪慧,不会引陆思瑾去认识那种了不得的人物。

    丑闻丑闻,传出去了才为丑。

    陆思瑾现在。不就是仗着秦八爷么?

    还想说亲?

    倒不知之后出了这个事,秦家还能不能要她。

    总不能每回都由得陆思瑾说什么是什么,左右这姐妹做不成了,若是能用她反究查到秦家些什么,陪她周旋的这阵子也算是有价值。

    书绘见主子不愿多言,又了解她不是不知轻重的,倒也没再说话。

    德安侯府的日子渐渐忙碌起来,阖府都充斥着喜庆之意,红绸灯笼高挂,园中花叶繁茂。一派昌隆之象。

    每日人来人来。独一个定亲宴会,便可知陆家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陆思琼处在深闺,并不外出,每日除却静安堂和锦华堂的晨昏定省。也就往三婶母那边坐坐。

    四夫人楚氏往娇园来的倒是频繁。无奈对方是长辈。陆思琼再不想应酬,每回也得抽空陪伴。

    蕙宁公主府,隔三差五都会送些东西过来。物无大小,有骄奢贵重之品,亦有寻常普通之物。

    渐渐的,众人就明白了,蕙宁公主这是已将二姑娘当做了儿媳看待,一应俱全都想着亲自安排。

    阖府各院,不由得眼红起来。

    便是五妹妹陆思琪,提起这事时语气亦不乏羡慕。

    兰阁近来倒是没什么动静,只听说四姑娘经常外出,时而相府,时而首饰衣铺。

    有了老夫人的话,宋氏待她亦十分放纵,并不拘其行动。

    龚景凡仍是经常过来,拜见老夫人和德安侯之后,就会去娇园。

    呆在她不大的厅堂里,经常一下午不走。

    陆思琼也说不动她。

    此刻二人对视而坐,虽说心中欢喜他的到来,但明面上还是说了几句:“都快定亲了,怎么还过来?”

    “又不是成亲,那之前才有不好相见的规矩,你念这个做什么?”

    龚景凡显然不是将那些礼规放在心上的,他拉着对方的手,拨弄研究着其上的蔻丹。

    圆润的指甲泛出淡淡的粉色,以前没觉得如何好看,放在琼妹妹身上,却是越看越顺眼。

    自打陆思琼坦白相告了身世,两人感情可谓突飞猛进,好似瞬间亲密不少。

    她在他面前不需要藏掖些什么,更因为对方知晓自己的一切,态度求真,亦不用刻意压抑或者克制情绪,处起来也分外轻松自在。

    日子久了,他又是一副自熟的模样,手被对方这样握着,现在连她都觉得自然很多。

    竟也没了娇羞,心中还甚为欢喜。

    聊了半晌,陆思琼便觉得他心事重重的,不似往日轻松。

    她心中不解,龚景凡的性子,基本没什么事会让他放在心上,怎的露出如此表情?

    本不想开口,可却没忍住:“怎么了?”

    听着轻声细语,龚景凡目光炯炯,心底微微有些惆怅,调整了番心绪才说道:“西边蕃厥作乱,我父亲过几日就要出征。”

    停顿了下,亦不等对方再问,主动再道:“父亲有意带我一起去的,因着亲事,我等下月九日再出发。”

    陆思琼下意识的缩手,心中一沉。

    出征……是了,眼前的不单单是伯府公子,更是将门子弟。

    建元侯从小培养他骑射剑术,显然是早有安排。

    想起几次看到他在马上意气风发时的模样,那一身艳红的袍子,踏着马蹄而来去往。

    陆思琼微微弯起手指,抬头莞尔:“挺好的。”

    停了停,只觉得吼间一涩,既苦又哑,再启唇,却许久无声。

    本该是积了很多话想说,真的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能道什么。

    可龚景凡是个直白性子,自己好容易启齿把事说了出来,却换来“挺好的”三个字,心中顿时搅乱了一番平静。

    他带着几分委屈的望向面前少女,颇为郁闷道:“就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相依

    陆思琼心里并不好受,对上他如此神情,瞬时也有些无措,“那、那要怎样?”

    声若蚊呐的,又细又轻,话落便垂下了眼眸。

    龚景凡走过去,直接攀上对方胳膊,无形中迫使对方抬头。

    四目相视,他眸色认真:“你没其他想跟我说的了?”

    既执着又坚持的质问语气,配上不假颜色的表情,很是严肃。

    陆思琼挪了挪唇,想着再道:“你在外,多保重。”

    似乎还不是满意的话,龚景凡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像是透着不满,半晌后终是自己先说了出来:“你怎么就没半点不舍我的?真是狠心。”

    他说这话时,虽然还是轻轻柔柔、不算严厉的语气,但那直达人心底的目光,表达出来的埋怨更甚。

    陆思琼无名的比他更委屈,他哪里看出自己狠心了?

    她当然不舍。

    这半年多来,眼前人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

    哪怕不曾是经常出现在视线力,可这周围任何一件事,都能让她联想到对方。

    再且,下个月定亲宴之后,他便是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上战场,真能不担忧的?

    刚听闻的那一刻,心中涌出无限情绪,恐惧、不舍、害怕、担心……众多复杂的心情融汇在一起,百转千回。

    只是她明白,龚景凡总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陪伴着自己。

    蕙宁公主同建元侯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难道只是希望他做一个京都贵公子?

    龚家。可不是盼子孙平平淡淡、无所追求过一辈子的人家。

    战事本不能等,这亦是给他的锻炼。

    现在,能待定亲之后才离开,已属不易。

    陆思琼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她不会任性的缠着对方,说什么阻止的言语。

    既如此,千言万语,自只剩下“珍重”。

    她目光迷离的凝视眼前人,美眸生动,又隐带着几分湿润。缓缓的道出心里想法:“我不舍得你离开。但更不舍得你满腔抱负为空。

    我知道,你想去。”

    一句“我知道,你想去”,让龚景凡的脸色刹那软化。心中悸动不已。胳膊向后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搂紧了怀里。

    环着少女,紧紧的,又闭上双眼。

    少年微颤的睫毛。昭示着他心底的不平静。

    陆思琼微微一动,并未挣扎,只将原本无所搁置的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里面的细微动静,自然躲不过门外婢子的耳。

    竹昔轻轻将门带上,不曾往室内瞅一眼,就拉着书绘离开。

    等走远几步,书绘挥开对方的手,又望了眼紧闭的门,紧张道:“这样子,若让人瞧见,怎么了得?”

    娇园里,最近可是众人串门的好去处,随时有夫人、姑娘过来的。

    “是准姑爷在这,又不是别人,做什么大惊小怪的?”竹昔大大咧咧的,不以为然。

    书绘想了想,联系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又替主子难受,这刚定亲就分别的,也就没再说下去。

    屋内光鲜微暗,相拥的二人谁都没再吱声。

    许久之后,龚景凡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的丫头倒是识相。”

    本是离别惆怅连哀愁都化不开的气氛,被他如此一调侃,之前酝酿的情绪倒都没了。

    陆思琼头抵在对方身前,锤了他一下。

    转瞬,又觉得动作亲昵,想要退开。

    龚景凡却不肯放,心中特别畅快。

    琼妹妹显然是已将他放在了心上,虽说感情的付出本不求什么回报,但可以得到心系之人的回应,总是令人欣喜若狂的。

    他紧紧搂着她,嗓音低低的:“阿琼,我很开心。”

    陆思琼没有回应。

    他则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人生这么好,又有你在京中等我,怎么可能不保重?”说的是十分轻松。

    “嗯,我知道。”

    “再说,我父亲也在,我就是过去混个战功,回头好谋个一官半职,否则娶你岂不委屈了你?”

    前一刻还那么严肃,现在却又如此不正经……陆思琼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他虽说是建元侯之子,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能顾着他?

    说什么得战功谋官职,他若真心稀罕,哪需如此周折?便是以他的出身和炎丰帝对他的疼宠,哪里会没有好前程?

    他只是,想实行一个男儿的志向罢了。

    虽说文武皆习,但他更喜欢的,还是策马战场。

    这点,陆思琼懂。

    偏生这样的话,被他用那么轻浮的语气说出来,还扯上自己。

    双颊都似烧了起来,整个人热热的。

    再加上关着门,屋内闷热,没多会就泛起薄汗。

    她伸手推推他,轻声道:“你放开。”

    龚景凡哪里肯?

    置若罔闻的反而又环得紧了些。

    如此,陆思腔得妥协,索性随了他。

    龚景凡低头,靠上少女颈项,也没说话,屋内又恢复宁静。

    顷刻,听到他讷讷的低诉:“不把亲事定了,我走也不安心。”

    陆思琼不由好笑,不假思索的脱口:“我又不会跑,你担心什么?”

    说完才觉得失言。

    但龚景凡显然很受用,他惯喜欢她这种时刻,接连说道:“谁说不会跑?你看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能有这门亲事?”

    陆思琼觉得他胡搅蛮缠了,失笑再回:“我可没看出来,咱们这本来就是长辈定的亲,是外祖母和你母亲做得主。”

    “那也是我心里想着才有的。不然你早跟人跑了!”

    这控诉……让人无力。

    陆思琼无言以对,亦知说不过他,索性沉默。

    彼此腻歪了一会,许是离京在即,琐事颇多,龚景凡没有留下用饭,便离开了陆府。

    等送走他之后,陆思琼心情不好,一个人呆在屋里,精神恹恹。

    这样的消息。总是让人心情沉重。

    晚间见到陆思琪。她都没什么状态,也就随意说了几句。

    宋氏是敏感之人,察觉到嫡女反常,离开静安堂的时候。特地邀她一道。并将人送回娇园。

    婢子奉了茶。宋氏屏退左右,满眼关切的询道:“琼姐儿,今儿是怎么了?”

    这些时日以来。她俩感情日益渐深。

    许多以往不曾留意的片段,陆思琼细细回想时都上了心。

    对眼前人愧疚的时候,又亲近了几分。

    龚景凡要离开的事早晚都会传出,或者之后父亲就会把建元侯出征的事告诉继母,何况人家担忧自己,亦犯不着隐瞒。

    她便直言了此事。

    宋氏久居内宅,一辈子的天地也就只这一小方,丈夫又是文官,从没想过这等事。

    头一回觉得,战事对周边生活有影响。

    她变色反问:“你怎么没留他?这龚二爷年纪轻轻的,怎的要去那等地方?蕙宁公主也舍得?”

    是满脸的焦虑,更连连发问:“这马上就要定亲了,却要去战场,这若是有个……”到底还有分寸,没彻底慌了阵脚。

    宋氏握住陆思琼的手,替她的委屈可谓情真意切。

    龚二爷也不晓得珍惜下琼姐儿?

    陆思琼被问的无声,她要怎么留?

    眼前人的那些担心,她自然也有。

    但不能说,让别人为了自己,就放弃自己的抱负。

    她只好避而回道:“蕙宁公主知道的,他原是要同建元侯爷一道去的,但下个月要定亲,所以晚些才去。”

    停顿了顿,反而安慰起对方:“母亲,您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他以后可就是你的夫婿,这战场多危险的地方?”

    宋氏一脸不认同,慌乱间失言道:“这本是顶好的婚事,按着龚家门第,以后他前程自也不会差,怎得非要去战场上讨生活,我是怕反而误了你。”

    在她看来,龚景凡声名再大,也都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年。

    何况,京中多吹捧,或许是浮夸了他的能耐。

    这种名声,平时可当美事听听,可到了那样凶残的战场上,不说能不能一定回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琼姐儿下半辈子怎么办?

    宋氏想不通,放着平安的富贵日子不过,怎的非要如此。

    更想不通的是,琼姐儿怎么一点都不伤心激动,这时候难道不该拽着他拦着他吗?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眼前少女,只恨不是自己亲闺女,这重话不好说,还只能忍在心上。

    转念,突然问道:“那周老夫人知道了没?”

    有些话,她做继母的不好说,可荣国公府里的老夫人和沐恩郡主能说。

    陆思琼摇头,“早晚也是要知的。不过这是永昭伯府里的事儿,怕也不好多言。”

    很简单,当事人自己同意了,父母同意了,外人怎好干涉?

    何况,自己现在还不是他未婚妻,就算已经是媳妇了,有些事上总也要避嫌的。

    陆思琼心中清明得很。

    但看宋氏这满满的都是在替自己着想,亦不好拂了对方好意,反手握住对方,“二爷他,答应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这话,亦不知安的是谁的心。

    宋氏因为自己身份,只把能说的说了,随后摇头叹气的出了娇园。

    次日一大早,周嘉灵来到侯府。

    陆思琼本以为是因早前所言,她准备在自己定亲前来陪着小住一阵子。谁知对方满脸都是怒气,火急火燎的进了院子,拉上她就往外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负责

    陆思琼被吓了一跳,出院子刚下台阶就反拽住对方,急问道:“四表姐,怎么了?”

    随着定亲日将至,陆思琼鲜少外出走动。

    转念,想起过两日好似便是国安太妃的寿诞,面色微滞,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又询道:“是发生何事了,姐姐怎的这样慌张?”

    她以为,是表姐同敬亲王世子的婚事有变。

    周嘉灵上气不接下气的,可见是进了侯府一路跑过来的。

    说来,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是多年未变。

    可眼下亦是说亲的年龄了,怎的还这样?这不是周府,她平日在外也知晓分寸,但现在……陆思琼隐隐觉得,事情严重。

    “等会车上再说,你先随我回府。”

    周嘉灵喘息不稳,重新拉了她的胳膊,刚前行几步,复又停下,回首同随之跟出院的婢子吩咐道:“去同你们家老夫人和大夫人说一声,便道琼妹妹随我去一趟国公府,晚些时候再回来。”

    书绘和竹昔都知她和自家主子的关系,闻言忙颔首。

    是以,便没有带奴仆,只身出了府。

    上了车,周嘉灵取了几上的水壶,连喝了好几杯才缓过来。

    陆思琼紧紧的瞅着她,表姐连自己近侍都支开了,到底是为何?

    “昨儿,龚表哥来了府里。”

    听得这话,陆思琼一愣,没想到是与龚景凡有关。

    他昨儿离去后。又去了周家?

    不过以二府的关系,这亦是常事儿。

    但见四表姐面上的恼意,不由主动再问:“是二爷出了事?”

    几个字,陆思琼都不知怎么说出的口。

    她着实不想做这样的假设。

    昨夜里的时候,满脑子就都是龚景凡出征的事,根本没有睡得安稳。

    “琼妹妹,三姐姐昨夜里,悬梁自缢了!”

    陆思琼刚替自己斟上一杯,闻言手指一抖,杯盏滑落。水顷刻就从几面蜿蜒而下。

    她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道:“三表姐?怎、怎么回事?”

    想到周嘉乐自幼倾慕龚景凡,又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敌意,以及刚刚四表姐说龚景凡昨晚去了周家,不详的预感弥漫心头。

    水渍染湿了她的裙袂。渗透进粉色的芙蓉花绣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思维不愿再深入细想。

    周嘉灵也顾不得她的不小心,一五一十的说道:“昨儿傍晚,三姐掉进池子里。凑巧二表哥在旁边,便下了水救她,三姐等到黄昏才醒来。

    人本来不打紧,可三姐姐醒后,二婶母非说出了这事,对三姐闺誉不好,必得要让二表哥娶了三姐。

    最恼的是,三姐自己也觉得,只能如此。”

    她说着,抬头见对方面色泛白,覆上对方手背继续道:“琼妹妹,我知道你气,这事儿实属意外,谁也没料到会这样。

    不过,二表哥的性子,你多少也是明白的。他哪里肯?当场就回绝了二婶母母女。

    二婶母去找祖母做主,但二表哥马上就要和你定亲了,这事情京中谁不知道?

    本来,这就是发生在国公府里的事,传不出去的。

    但半夜里,丫头发现三姐姐做了傻事,整得阖府都乱了,忙活了大半夜,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派人去公主府的,这事儿就真闹大了。”

    陆思琼这才理解眼前人的气愤从何而来,这事若没有昨夜里的一出,或许还只当是意外。

    但弄得现在这番局面,以死相逼的地步,便不免引人深思。

    她脑中一瞬空白,倒不是担心龚景凡的动摇,以他的性子,他不愿意的事,定是谁都逼不了。

    只是,三表姐毕竟是国公府女儿,龚家不可能不给个交代。

    何况,周嘉乐对龚景凡,又是一番爱意。

    她翻了翻嘴唇,只觉得越发干涸。

    眼神木木的,陆思琼明知故问:“三表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发现的及时,人还好,就是又哭又闹的,非要讨个说法。”

    周嘉灵十分糟心,“天没亮蕙宁公主就来了府里,现在还在三姐床头呢。”

    抿了抿唇,再添道:“二表哥也在那里,同二婶母已经翻了脸,他说没道理他救了人还得摊上这种事,是三表姐愁嫁了还是怎的,大家小姐的竟然用这种手段,早知道就不救了。”

    这语气,倒真是龚景凡说出来的话。

    只是,话中之意也过于直白,是直接打了周家二房的脸,说的是真难听。

    陆思琼心里微暖,莫名的很是感动。

    谁能想到,不过一夕的时间,昨儿还与她相拥的人,现在落得这般处境。

    不难设想,周家现在定然一派混乱。

    她蹙着眉,突然开口:“那,你来侯府找我,是外祖母和舅母的意思吗?”语气透着试探,又带着几分期待。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周嘉灵摇摇头。

    “不是,二婶母现在还在祖母跟前哭诉,说她不管三姐姐,只、”视线落在对面人身上,到底卡住了嘴边的言语,改言道:“母亲和蕙宁公主都守在三表姐床头,均不得空。

    二表哥被留在周府,我瞧着这样大的事,又与你有关,怎么能不来知会一声?

    琼妹妹,你是不知,二婶母今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再加上三表姐投缳。你若不去,这亲事可还真说不准了……”

    虽然她和周嘉乐是堂姐妹,但最亲近的却是陆思琼这位表妹,心中自然是倾向于眼前人。

    “我去了,又能如何?”

    陆思琼心底是惊诧的。自然想不到三表姐能做出以死相逼的事来。

    她也不傻,不会相信落水是意外。

    周家的宅子,这么多年来,她好端端的怎么就那么巧当着龚景凡的面落了水?

    这种手段计谋,并不深奥。

    但其中的逼迫和威胁意思,却很明了。

    陆思琼自认为她是做不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来,是以就算真的到了周家,难道要同三表姐和二舅母在外祖母跟前争执?

    自己到底是个外姓人,何况真实的身世在那摆着。

    心中苦恼,又苦于不得法。

    四表姐这样将自己接去。无疑也是让大舅母难做。

    二舅母待她本就只有情面上的。这些年来一直不满周家对自己过分的庇护和照顾。

    大舅母作为主母,总是要给阖府交代说法,没道理总偏袒外人。

    可现在,四姐姐如此。旁人定要以为是大舅母授意的。

    她望着面前忧心忡忡的表姐。心中又热又感激。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责怪冲动的话。

    “你去了,求求祖母,三姐自然就不能得逞了。”

    周嘉灵显然想不到复杂里去。“再说,蕙宁姨母那么喜欢你,是早认了你这个儿媳妇的,肯定不会改变主意。

    三姐姐这次,太过分了!”

    如此行事之风,陆思琼突然迷惘,都不知以后表姐进了亲王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大舅母对大表姐和四表姐的教导,完全相反。

    或者就是因为周家早定了要把大表姐送进宫里,是以大舅母这些年对四表姐便格外的宽容放纵,养成了如此不谙世事的性格,希望以后周家能一直护得住她。

    “现在怕是早就闹大了,我就是去了,除了多添几分难堪,也于事无补。”

    周嘉灵却见不得她这样,直嚷她没出息,“你自己的未婚夫,当然得表现出争取,否则岂不白白便宜了别人?”

    纵然微微细想,便能想明白周嘉乐落水的内幕。

    可到底是一家子,这等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不能当面说出来。

    而说不出来的事,如何看着都像是龚景凡占了姑娘的便宜。

    世家贵女,负责当是最佳结果。

    周嘉灵是见不得二房得逞的。

    “我知道了,这事也亏得姐姐来告诉我。”

    不管怎样,已经去了周家,总不能白走一趟。

    何况,打心眼里,陆思琼确实是想把握住龚景凡的。

    这已不是一桩单纯得任由长辈安排的婚事了。

    周嘉灵见状才松了口气,却还忍不住叮咛嘱咐:“你知道就好,总之二表哥心中也是欢喜于你的,但愿能有个好结果。”

    虽是这样说着,却也明白,怕是难两全。

    马车徐徐停在国公府门外,姐妹二人进了府,早有人进内宅通禀。

    是以,一进周嘉乐住处,陆思琼就被周二夫人张氏拉了过去。

    张氏一脸泪痕,红着眸眶、举着帕子,同她说道:“琼姐儿,你来了正巧。

    这事,是你三姐姐对不住你。

    可你不能怪舅母,舅母就你三表姐这一个女儿,她如今出了事儿,昨夜里要不是发现及时,现在可就真的不好了。

    琼姐儿,你是个好孩子,聪明又漂亮,往后肯定能再说亲事的。现在这事,你就当可怜下你表姐,不能让她活不下去啊。”

    她满眼泪水的低下辈分说出这话,是给足了陆思琼颜面,同时也施足了压力。

    陆思琼若是不答应,便成了逼死姐姐、忤逆舅母的罪人了。

    这样的高帽子,可不是谁都能带的。

    她心下不悦。

    然还没回话,身子一转,反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听得上方有人语气清亮坚定的说道:“二夫人,这事是我不愿意,你找阿琼做什么?

    你莫要以为,说动了她,我便会娶了你女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没得商量

    龚景凡紧绷着脸,表情格外不善,两眼如仇般望着周二夫人。

    他唇角冰冷,微微拢着,若非母亲在这,早已耐心告罄得离开了。

    周家二房,忒得过分!

    张氏早前劝过他,也吃过亏,心知眼前少年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道他铁石心肠丁点都不为过,她们母女央求了半天,愣是不愿松口,这才动了琼姐儿的心思。

    这孩子从小被抱养在国公府,亦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性子最是和善。

    张氏本想着,就算龚景凡不肯,先劝动了琼姐儿,让她主动拒绝那门婚事。没了这事儿,加上国公府门第,总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她心中仍是觉得,蕙宁公主愿意接纳陆思琼,无非是看了国公府的颜面。

    既如此,如若老夫人推的是她的乐姐儿,好事自然也能成。

    是以,张氏忽视了盯得自己发憷的龚景凡,举着帕子又擦了擦眼角。

    再开口,她唤的还是“琼姐儿”,泣不成声的说道:“你和乐姐儿从小一块儿长大,她的心思你也是明了的,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你若还顾着姐妹情分,就成全了你表姐吧。”

    这种话,饶是背对着人,陆思琼都皱起了眉头。

    这儿是周嘉乐的外室,左右皆是人,她这样被身前人搂着也不甚规矩,便轻轻挣了挣,想对方放开自己。

    她倒是也有话要和二舅母说。

    谁知。龚景凡似乎担心她受欺负般,反而用力了几分。

    二人愈发得靠近。

    珠帘撩动,循声望去,只见沐恩郡主同蕙宁公主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脸颊一红,本无所搁置的手轻轻点了点龚景凡腰侧,压低了嗓音开口:

    “你先放手,这满屋子人呢。”

    本是低喃的一句,谁知某个毫无所谓的人直接接道:“满屋子人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我未婚妻,难道也还想劝着我纳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做妾?”

    一句话,引得屋内抽气声四起。

    纳妾!

    他难道以为。周家只是想他把周嘉乐收房?

    张氏脚下蓦然一软。差点倒下,亏得婢子扶住,然心底的怒气瞬时点燃。

    她目光如刀,直剜向陆思琼背影。喝声质问:“琼姐儿。乐儿好歹是你三表姐。你现在了不得了,居然挑唆着让人糟蹋她去做妾?”

    张氏简直是怒不可遏,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堂堂国公府千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没落的德安侯府姑娘?

    莫不是自己言辞含糊了,难道琼姐儿还以为是她做正妻,自家乐儿做妾?

    怎么可能!

    张氏自然不可能让女儿屈居人下,她认定了是陆思琼悄悄和龚景凡说了些什么,张口尚要再说话,只闻得蕙宁公主一声呵斥:“凡哥儿!”

    龚景凡这方松开了陆思琼,却没有让她离开自己太远,仍是牵着手,并排而立。

    他站在那,望着母亲近身。

    陆思琼挥挥手,那人不松,只好就此福身,“见过公主,大舅母。”

    “琼姐儿来啦?”沐恩郡主强颜一笑,显然对这种情况并不乐见。

    她微微侧首,瞪了眼一进门就僵在门边的女儿,眼神凌厉。

    灵姐儿太不知事,这时候自作主张将琼姐儿唤来,不是添乱吗?

    看到蕙宁公主和长嫂,张氏气势下了一截,征然了片刻。

    待反应过来,却是走过去攀着沐恩郡主的胳膊,委屈道:“大嫂,您看咱们周家的女儿,竟然要沦落到做妾的地步,哎,我可怜的乐姐儿……”

    周二夫人平时在府中鲜少出面,为人处事都较为温和,虽说有些小心思,但往常妯娌、公婆关系处的还算可以,在府中人缘也尚可。

    沐恩郡主往日总给她几分颜面。

    但听到这话,不由也冷了脸,“二弟妹,我们周家的女儿,何时说要给人做妾了?

    乐姐儿还躺在里面,你这做娘的倒是先急着替她抹黑了!

    堂堂的周家二夫人,哭哭啼啼的,连妇容妇德都忘了?尽行些市井妇人的作风!”

    周家的姑娘,可不止周嘉乐一位。

    她的小女儿灵姐儿,可即将要与敬亲王世子说亲呢。

    沐恩郡主哪容得这样的闲言碎语?

    听了这话,张氏连忙告错,心下却安了不少,却还是敢怒不敢言的望向龚景凡。

    后者毫无畏惧,满脸不屑的说道:“我的言下之意,不是拒绝了吗?又不是真的要,周二夫人未免太过紧张了。”

    这、这话……显然是连周嘉乐给他做妾都嫌弃的意思。

    张氏盱衡厉色,简直忍不得,“你、你……”再怎样,她也是一房主母,被晚辈如此欺侮,转头又望向长嫂。

    沐恩郡主虽说不耻二房做派,但自家侄女被如此轻贱,也有些不满。

    蕙宁公主也知儿子语气太过,提声训骂道:“凡哥儿,乐姐儿好歹是你表妹,莫要太过分了。”

    周家与龚家关系素来不差,周家二房虽说平时往来的少,可总也是沾亲带故的。

    何况,这事事关国公府体面,蕙宁公主不会不给国公爷面子。

    乐姐儿的身份,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姑娘,这事儿确实难办。

    然常人分析着个中利害,龚景凡可不管这些,他还计较着刚刚张氏对身边人的污蔑。

    琼妹妹明明什么都没说,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何况,从昨儿傍晚折腾到现在,又哄又劝又逼的,难道自己娶妻。还得她们说了算?

    龚景凡素来不在乎不相干的人如何想他,只紧了紧掌中小手,往前一步,直直的望向张氏,不容反驳的说道:“二夫人,真的是我过分,还是你们母女过分?

    我本不想说,你家池塘的水也不干净,若非她拉着我掉下去,我能把她救上来?国公府可不缺会水的小厮。

    你也大不必揪住我不放。我以前没看上你女儿。现在还是没看上。

    你就算说服了整个国公府和我母亲,我龚景凡不想娶的女人,就绝对不会让她过门!”

    他显然已经隐忍到了极限,话落转而看向沐恩郡主。再言道:“你们不必劝我。也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试问昨晚若是下水救三姑娘的是个普通随从。你们能真用“负责”的名义让人把三姑娘娶了?

    换到我身上,倒头头是道,也不嫌污了周家百年望族的名声。这事儿点到为止。也莫要怪我丑话说在这,你们若还想纠缠,我可没周三姑娘那么多顾忌,往后怎么做人也是你们周家的事。”

    陆思琼听得满脸惊诧,都忘了本来要与二舅母说的话。

    “凡哥儿,你……”

    蕙宁公主约莫也觉得如此太下周家面子,再怎么说有些话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讲。

    可刚要接话,龚景凡却抢先说道:“娘,您知道我的脾性。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说完,拉上陆思琼就往门外走。

    “凡哥儿,你回来!”

    蕙宁公主大喝,沐恩郡主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跟着唤陆思琼的名儿。

    陆思琼脚步微滞,无奈前面的人毫无反应,被人带得一个踉跄往前,差点跌倒。

    龚景凡这才在门槛前停下,转头冷冷的添道:“三姑娘的病,自然有大夫在治,不是说我们留下,就能好了的。”

    说着,眼神一软,看着面前少女,咧嘴轻声笑道:“走路小心些。”这才重新提步。

    陆思琼头一回觉得龚景凡如此强势,连半点反对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过往总听他“狂妄、任性”的名声在外,多是嚣张、目中无人之意。

    但近处的这段时日以来,她从没真正感受过。

    龚景凡对她,多是无理取闹、多是纵容宠溺,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有、嘲讽骂她愚笨也有,但都是带着浓情深意。

    正儿八经的,可从未有过半句重话。

    是以,她一度觉得是外界传言过于浮夸、虚假。

    可刚刚,他事实上语气真的重了,说的话也难听了。

    但是,她偏生就一丝都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他嚣张的对、狂妄的好,怎么办?

    反手交握,她低头一笑。

    先前听了四表姐的描述,原以为会是个十分棘手的场面,没想到身前人都处理好了,根本不需要她费神。

    似乎,这是头一回感受到被人疼的真实。

    是这样的美好。

    她手下的动作,龚景凡自然不会忽视。

    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人并肩时,低声询问:“琼妹妹,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真没想到会摊上这种事,若是早知道,由得她在水中扑腾,肯定不揽自己身上。”

    这谨慎小心的语气,陆思琼烦郁尽扫,“扑哧”一声笑出来,回道:“哪有人见死不救的?我知道你刚说的那话,无非是想二舅母绝了那个念想。”

    龚景凡脸上露出被拆穿的窘迫,略有恼羞的不肯承认:“我刚说的是真的,如果早知道女孩子是以身相许来报恩的,我肯定见死不救。”

    说着身子往前一凑,附耳笑道:“除了你。”

    明明不是什么声形并茂的情话,听在耳中却胜过了所有,教人心动。

    陆思琼嗔他一眼,心中却甜蜜难挡。

    这样的他,真好。

    抬起头,天空湛蓝、花红枝郁,一切都格外美好。

    她心情明媚,亦不想去思量那些烦心事,好奇的说道:“我们现在出来了,之后怎么办?”

    “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去城外走走吧?”

    龚景凡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我在京城的日子不多,当然是好好陪陪你,浪费在这宅子里,怎么对得起你?”

    这人,说话竟越发的贫。

    陆思琼敛眉,正要恼他几声,余光瞥见不远处小径上立着的单薄身影,嘴边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

    周希礼一身天青长袍,身影消瘦许多。

    他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控诉

    陆思琼脸色微变,她知晓三表哥对她的那份情愫,此情此景倒不免尴尬。

    正想着迎上去该如何表现得自然些时,只见不远处的人已骤然转身,从来时的路回去了。

    她一时哑然。

    周希礼对身边人的感情,龚景凡亦有所耳闻。

    他心中别扭,见来人转身就走,语气颇酸的说道:“你不在屋里,他倒是连堂妹都不去探视了。”

    竟是说起对方亲情寡淡了。

    陆思仟道他的心思,这人心眼本来就少,何况之前周家又那般咄咄比他,怒意是少不了的,也不说他。

    没听见她对来人的维护,龚景凡心中似才舒畅了几分。

    还好,他的阿琼,向着自己。

    心情舒缓了些许,便再次提步,带人离开。

    他们这走得任性,留下的人却面面相觑。

    周二夫人满脸愤怒,但因为顾忌着龚景凡身份,又不敢多言;便是沐恩郡主,也是面上无光。

    至于蕙宁公主,她素来护短,纵然觉得儿子方才的话有失分寸,但以她的身份,怎可能低身下气同人致歉?

    屋子里静谧无声。

    须臾,打破宁静的,还是内室丫鬟的急喊:“姑娘、姑娘,您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听到动静,张氏一个疾步,忙掀了珠帘绕至屏风后,口中尚唤着“乐姐儿”。

    原来,周嘉乐早就醒了。方才龚景凡的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见众人就这样纵然他和陆思琼,居然连亲娘都不替她做主,当然不能白受委屈。

    她爬起身撑着床板就朝床柱碰去,被贴身婢子慕青拦了下去。

    张氏一见他发红的额头,便明白了原委,连忙在床沿坐下,将女儿搂在怀里,“乐姐儿,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怎么办?娘知道是我和你父亲没本事。出了这样大的事都替你做不了主,但你也不能这样来折磨娘啊……”

    哭哭啼啼的,母女泪眼婆娑。

    沐恩郡主陪着蕙宁公主相继走进去,听到这样指桑骂槐的话。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这含沙射影的。是说老夫人和自己不给她们二房做主了?

    沐恩郡主一生尊崇。从来也没像刚刚那么丢脸过,且还是被个晚辈说三道四,心中原就藏着几分烦躁。

    她盯着眼前那对母女。冷声就道:“凡哥儿刚刚的话,乐姐儿既然也听见了,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这事儿,传出去,不说国公府没有颜面,就是乐姐儿,你往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到底是主母,几句重话下去,张氏与周嘉乐顿时没了气焰。

    只是,就这样被冠上以声誉算计龚景凡而逼婚的罪名,周嘉乐也不敢承认,扑在母亲怀里,抽噎着小声低语:“大伯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张氏心知那种事也如何都不能承认,自然不会松口,好言好语的回道:“大嫂,乐姐儿不懂水,难道会真的不要命了自己跳下那池子不成?

    您可是她大伯母,难道宁愿相信个外人的话,也不信她?”

    这话,说得就让蕙宁公主不高兴了。

    “三姑娘是什么性子本宫不清楚,但本宫的儿子是什么品德本宫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二夫人若是非要究根结底的再说下去,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女儿。”

    她的语气不重,但话中的不悦与警告之意,已相当明显。

    “皇姐,这事儿是乐姐儿任性了,您别同孩子计较。”

    沐恩郡主心中自有清明,心中这一刻是厌透了二房。

    国公府与公主府关系素来要好,而自蕙宁公主出阁后,这些年来自己和她堂姐妹愈发亲近。

    然如今好好的感情,却被张氏母女给搅了,真是没事添乱!

    蕙宁公主早前不知是周嘉乐刻意落水还拽了自己儿子进池塘,这才在听说了事儿后赶来周家。

    毕竟二府素有往来,乐姐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来探视下亦在情理。

    可她出现在这,并不代表她会动摇琼姐儿和凡哥儿的婚事,谁能想竟然给这对母女起了希望?

    如今得了早前的话,简直觉得平白惹得一身骚,替自己儿子委屈不平起来。

    嫌弃的睨了眼满脸泪水的周嘉乐,又瞥了眼张氏,蕙宁公主不愿继续看这幅嘴脸,便淡淡回了沐恩郡主:“乐姐儿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不小了,这样不懂分寸,她母亲不教,你做伯母的也不管束?

    太子妃在宫里不容易,灵姐儿也是关键时期,周家姑娘的名誉,你还要不要了?”

    这是在提醒眼前人了。

    沐恩郡主深知其意,心中难免暗骂这三侄女,忙恭敬的应了话:“皇姐您说的是,我回头自好好说她。”

    “大嫂!”

    张氏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忙噤了口。

    沐恩郡主觉得地丢人现眼,又让她起身向蕙宁公主告罪。

    妯娌长幼尊卑,又碍于她的气场,张氏只好照做。

    蕙宁公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拂袖走了。

    沐恩郡主忙亲自出去相送。

    等再回来,见周嘉乐一脸可怜的依偎在张氏怀里,她目露凌厉,在圆桌前坐下后,狠狠的一拍桌案,“你们简直好大的胆子,连凡哥儿也敢算计?

    真是演的一出好戏,把我和老夫人都瞒了。乐姐儿,你竟然做得出那样的事来?!”

    她气的胸口直颤,一直立在旁边的周嘉灵连忙过去替母亲顺气。

    看到她,周嘉乐恨意更浓。

    四妹妹竟然把琼妹妹叫来,然后让龚二爷那样羞辱自己。

    刚刚那些话,说的有多难听?

    被中的手渐渐握拳,很是不甘,却不敢反驳,只坚持的说道:“大伯母,侄女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难道是凡哥儿污蔑了你?”

    沐恩郡主发指眦裂,直接骂了开来:“在我跟前,你还装什么无辜?这样子的手段,居然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张氏,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她的?好好的国公府姑娘,竟然为了男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简直是……”

    再难听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张氏听她连“弟妹”都不喊了,晓得这是替老夫人行管教之责了,也不敢再坐着,推开女儿让她好好躺着,这才站了起来。

    她走下踏板,眼眶红着,亦不敢继续狡辩,只是低声控诉道:“大嫂,乐姐儿出此下策,也都是逼不得已。

    您是知道的,她从小就倾慕凡哥儿,这些年来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眼见着他马上就要和琼姐儿定亲,她也是一时糊涂。”

    “呵,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就能做这样的事?”

    沐恩郡主毫不留情,当着满屋子人再道:“既然知道他马上要和琼姐儿定亲,作为表姐,无论之前是什么情愫,就该收心摆正态度。

    凡哥儿以后就是乐姐儿的表妹夫,这种事,她拎不清,难道你还不明白?

    二弟妹,琼姐儿好歹也唤你一声舅母,你就是这样用长辈身份去逼迫她的?”

    得知一切原都是二房的计谋后,再想起刚刚琼姐儿进屋时的那一幕,沐恩郡主都觉得张氏过分,替她害臊。

    “大嫂,这话您不能这样说。”

    张氏琢磨了下,今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就不能再忍者,直言道:“说到底,乐姐儿才是周家的姑娘。

    您和老夫人疼惜琼姐儿自幼丧母,这些年来多有偏心,何时见我们说过一个不字?

    可这种事上,明知乐姐儿的心思,还硬是撮合琼姐儿与凡哥儿。嫂嫂,我倒是也想问一句,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打开了话匣子,她亦不能平静,徐徐又道:“再者,我这做二舅母的也不是看不出来。

    早前,琼姐儿和凡哥儿哪有什么往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比不上乐姐儿,怎么这种好事,就非要让给琼姐儿?”

    张氏说完,低头擦了擦眼眶,也是委屈了多年。

    周嘉乐扑倒在床头,“嘤嘤嘤”的哭个不停。

    沐恩郡主一时凝噎。

    为什么让琼姐儿与凡哥儿结亲?

    虽然说当初左谷蠡王的到来是个导因,蕙宁公主肯同情这门婚事,自然是由于琼姐儿乃隆昌公主之女,否则换了旁人,能轻易答应?

    张氏莫不是当真以为,只要老夫人和自己几句话,以蕙宁公主那样护子的性子,能随随便便就认可?

    但这等事,又不好说出口。

    “大嫂,您倒是给个解释,也好教我们母女死心个明白。”

    “这门婚事,是蕙宁公主决定的,她只认琼姐儿做儿媳,难道这一点,你还看不出来?”

    沐恩郡主只好将这事推在蕙宁公主身上,只是这个理由,到底也显得有些苍白,便继续添了几句:“再说,凡哥儿对琼姐儿的情意那么明了,他刚也明明白白的说了看不上乐姐儿,你们又何必执着呢?

    他们的亲事已定,你们不要再兴风作浪!”

    说完,站起身,带着女儿就离开了。

    这种说法,哪里能说服人?周嘉乐见她出了屋,哭得更凶了,张氏亦是一脸愤愤。(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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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趣介绍:
陆思琼出身高贵,容姿绝色,满腹医经,是京城最拽最傲娇最牛掰的姑娘,
这开了挂的人生本该冲锋陷阵,杀遍宅门无敌手的。
奈何太高,对手自动和谐,生活了无生趣。
终有一日,那个更高贵更绝色更拽更牛掰更傲娇的男人出现了!
这日子啊,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闺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