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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行衣     闺趣txt下载     闺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袒护

    屋子里聚了不少人,均围在周希礼床前。

    见她进来,表嫂顾氏率先迎道:“琼妹妹怎的过府了?”

    陆思琼微微福身,抬眸唇启轻言:“在家无事,想着许久未曾给外祖母请安,便过来叨扰走动。”

    若是往日,她自不会说这等客套话,着实是从刚踏进屋开始,便留意到了大舅母看她的目光。

    那种带着不满、杂着怨意的陌生视线直射向她,凌厉锋锐,让她避无可避。

    她心中茫恐,三表哥重伤明明是因为韩邪,为何如此看她?

    硬着头皮走过去,同外祖母与舅母请了安,便转向另边的那抹紫色身影,垂眸喃语道:“见过九王爷。”

    “不必多礼。”

    九贤王坐在旁侧的梨花靠椅上,身边两名御医正相对低声讨论着,想是请人来断诊的。

    她谢恩抬首,二人视线交错,对面人在对上她容颜时眸光微凝。

    又露出这种失征的模样……

    陆思琼不露神色的侧身,走到床榻前歉道:“我不知三表哥身负重伤,若是早知晓,定不会不闻不顾。表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早知晓了又能如何?国公府上的事本就不必弄得人尽皆知。再说,你要是又闻又顾了,”

    沐恩郡主语气不善,本就疲倦的脸上还露出难得的不耐,正要说下去时接收到婆婆眼神,语气不由就缓上几分:“左右不过是多个人着急,还能如何?”

    竟似是透着股敌意。

    大舅母平日不是这样的,陆思琼不明白如何惹怒了她。

    适时,周老夫人开口:“礼儿和琼姐儿兄妹感情要好,他如今是昏睡不醒,等醒来听到你专程来看他,必会高兴的。”

    她替外孙女说话,将陆思琼的来意说成特地探视周希礼。

    “外祖母。表哥这事可报官了?那刺客可有寻着?”

    周家显赫多年,荣国公父子在朝堂上总有与人意见相左的时候。

    这在朝为官,得罪人实难避免。

    可对方若是因寻仇而对周家子孙下手尚还说得过去,偏生那刺客要下杀手的是从异地而来的韩邪。而周希礼只是阴差阳错代受了那剑。

    如此,便没这么简单了。

    韩邪是突厥贵族,这点陆思琼已然推断确定了的。而除去荣国公府主事的人,外人对他的身份怕是无从得知。

    刺杀难道是一路尾随韩邪到了京城,然后才寻思时机动手?

    可这也说不过去,陆思琼虽对韩邪并无多少好感,但对方着实不像是个会在大事上莽撞的人,该不会将祸引到周家来。

    而若是京中之人,谁又会关注周家府里突然来的一位客人,且还下如此杀手?

    陆思琼思维敏捷。突然联想到韩邪在突厥必定身居高位,蓦然就有了个大胆揣测。

    韩邪若是不幸身亡在大夏,势必会影响两国关系,保不准就又要起战事。

    突厥已臣服天朝数十年,哈萨陌单于刚刚续签署和平协议。隆昌公主尚是他的大阏氏,该不会是突厥故意挑事。

    这一深想,陆思琼便觉得愈发可怕,不知那派刺杀前来杀韩邪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思及韩邪,她环顾四周,方觉未见其人。

    连累了三表哥,竟然置身事外?

    陆老夫人没有应她的问话。仍是沐恩郡主接的口:“报官又有何用?我们周家便是国公府,歹人敢闯进府里来行凶,焉知这背后无人?

    再说,当务之急是你表哥的身子要紧,琼姐儿怎还关注那些?”

    她精神不济,虽有怨愤却也不会当着众人做出有*份之事。觉得碍眼不去瞧了便是。

    走到九贤王身旁,改问起两位御医儿子的伤况。

    大舅母对她如此冷淡,陆思琼心生难受。

    走在她身后的周嘉灵便拽了拽她衣袖,压了声安慰道:“妹妹别在意,我娘心情不好。这两日大夫都被骂走了几个,好在今儿表舅领了御医过来,否则她还要躁怒。”

    听了这话,陆思琼更是诧异:“怎么之前没请御医吗?”

    周家嫡出的少爷命在旦夕,这消息传到宫里去,无论是周太后还是周太子妃,谁可能坐视不管?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不报官不说,连宫里都不惊动?

    周嘉灵摇头,“没有,只请了蕙宁公主府上的姜御医来瞧过,我劝过母亲的,可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她语气闷闷,很是匪夷。

    陆思琼刚至周府,自更不得知。

    周大奶奶见老夫人神色不好,过去劝道:“祖母您守了三叔一早上,不如回静颐堂歇会吧?三叔这边,有孙媳跟母亲在。”

    后者点头,由顾氏扶着起身,却没立即离开,反望向九贤王开口:“王爷来了这般久也未好好招待,真是失礼。”

    “老夫人您还同我客套?”

    九贤王自诩晚辈,从不在周家端架子,过去扶了老夫人另一边准备离开

    周嘉灵却突然出声:“祖母,三哥哥的伤势,要不要让琼妹妹瞧瞧?她医术一向了得。”

    “不必!”

    老夫人尚没接话,沐恩郡主已出言否决:“有御医在,烦劳琼姐儿做什么?灵姐儿你莫要乱出主意。”

    大舅母这显然是针对了她。

    “郡主担忧亲儿,可也不必殃及无辜。”

    素来温和的九王皱眉,突然说道:“倍的伤本王亦是心急,可琼姐儿过府关切乃好意,堂姐如何能这样?”

    竟然直接下了沐恩郡主的颜面。

    陆思琼本心中堵滞,闻言低首,不看他亦没去瞧舅母。(平南文学网)

    何必?

    这点委屈,比起往日大舅母待她的恩泽着实不算什么。何况,这等场景,计较这些作甚?

    再且,他的袒护……

    周嘉灵似乎愣住了,左顾右看了好一会,端的是对九贤王之言感到震惊。

    沐恩郡主亦感微诧。气氛瞬时僵硬。

    “琼姐儿随我同去静安堂吧。”最终,还是陆老夫人出言打破宁静。

    她走到沐恩郡主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她,交代几句方率人离去。

    本以为事儿如此便罢了,陆思琼想着待三表哥好转后再去寻大舅母。若有什么误会解开就是。

    谁知到了外边,九贤王续道:“老夫人,琼姐儿是您外孙女,过去些年寄居在府里自不比家中自在。

    当年是您同德安侯府提出要将她接过来抚养的,她这自小离家哪怕长大后归去,与家人情分终归与寻常不同。身居二府时难免会尴尬拘谨,她面上淡然可心中怕也有委屈。

    您既是疼她,便该多照顾着些,刚刚那种情况……”他欲言暂止,却意思明了。

    几句话让闻者止步。半晌后才接道:“王爷如此关心琼姐儿,倒是我以前疏忽了。”

    九贤王笑而不语,目光温柔的望向未语的人儿。

    周老夫人端量二人,宽袖下的手掌微微收紧,沉声又道:“先过去静颐堂吧。”

    “说实在。本王同希祈、希礼一般,幼年惯是来府上,与琼姐儿也算多年相识。”

    九贤王虽是太后幼子,然年幼时宫中动荡,刚知事便亲眼目睹两位兄长因夺储之位而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心性早熟,对凡事皆极看淡。

    这样性子的他突然站出来替一人说话。是周老夫人从未见过的。

    哪怕是当年贤王妃过世,外界均传九王爷痛不欲生,但实际上却言过其实。

    九王对王妃的重视,并没有那么深。

    眼下用祈哥儿与礼哥儿说事,是真将自个看成了琼姐儿的同辈?

    本就挂心着孙儿伤势,这突来的思绪涌进脑海。令她烦恼不已,生怕某些不该发生的发生。

    陆思琼已经抬起头,看向眼前人的目中满是不懂。

    九贤王竟然还冲她一笑,毫无遮掩那份柔情,甚至还往前两步。清声道:“老夫人,本王许久未见她,有些话想说,可能行个方便?”对周老夫人说话,看的却是陆思琼。

    他用“本王”自称,虽仍是温文尔雅的表情,浑身已显了皇族威严。

    周老夫人自然只能道好,却很是失望的回看了眼外孙女才离开。

    待外祖母稍远,陆思琼张口就道:“王爷您失态了。”

    闻者自嘲的笑了笑,笑容苦涩,“你上回说谎,原来你过得不好。”

    他在计较沐恩郡主待她的态度。

    其实大舅母对她,也就今儿这一回。

    陆思琼着实不是为了应付对方而故意称自己过得好,方才的状况也有前提,再说以她对舅母的了解,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然而,她此刻再强调,落在身前人眼中,怕又想要想成是委曲求全了。

    她觉得今儿九王的情绪不太对。

    果然,说者的那句话只似感慨,接着又开口:“听说,我皇姐已经向陆家提亲,想景凡娶你?”

    他听说了婚事。

    “嗯。”陆思琼应声。

    九王闻言,忍不住再道:“你年纪还小,婚事何必急于一时?这事是老夫人和郡主给你安排的,非出自你本意,对吗?”

    陆思琼突然就有些看不透他了,想到对方刚当着外祖母还那般说,颇恼了回道:“婚事是外祖母为我安排,不过亦是得了我同意的。思琼感谢王爷关心,只是终归身份有别,还请您莫要……”

    “莫要如何?”

    他抢言打断,又往前一步,别有深意了言道:“琼儿,我突然悔了。你说,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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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替身

    九王常年带笑,说话素来温润儒雅,本是陆思琼觉得最悦耳动听的。

    他此时眸带情意,绵绵细语若似低喃,偏这认真的神色紧凝着她,有种迫人的压力。

    有些事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最为恰当,他竟挑明?

    上回见面时相谈亦不曾有何逾矩,现儿却又突然提起,甚至不带丝毫遮掩,居然还当着外祖母的面表露出来。

    “王爷说的,思琼不明白。”

    她语气淡然,抬眸直视:“您与大表哥、三表哥在我心中一般,亲如兄长,小时候对思琼的爱护不敢有忘。”

    她话落福身,便不想再继续下去,“外祖母还在等我,恕思琼先行告退。”

    方侧身,左腕便被人握住。

    九王面色微变,隐隐透出焦急,哪怕是被眼前人侧眼瞪着,亦没有将手放开,直说道:“你不是爱逃避的性子,你明白我的意思。”

    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问:“你难道真的要嫁给景凡?”

    “王爷,请您自重。”

    陆思腔得再转身,轻挣了挣没挣开,便望向左右,妥协道:“你松开,我与你好好说。”

    见她肯留下,九王松手收回,讪讪的解释:“我怕有些话再不说就晚了。”

    “我已经长大了,孩童时的想法当不得真,也请王爷忘了过去的事。”

    陆思琼静静的注视着,她确实不爱逃避,但对方想说什么她亦大致明了,是以方更觉得听不如不听。

    他与母亲是表姐弟,是自己的长辈。

    年幼无知不懂事时曾为一时私心偏执而枉想独占犯过错,可如今怎还能不知其中利害?

    且他贵为亲王,刚说出那些话已有违身份。

    “忘了?”

    九王遥望远处,语气低沉:“你上回便是这个意思。”

    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我从未对一人如此上心。哪怕幼年与我皇姐,也未曾有过这样。

    你牙牙学语时我就识了你,虽长你九载,但以前总想着那层道不尽的亲戚关系。提醒自己同希祈希礼不同,待你只是晚辈。

    可是琼儿,你心知我待你有多特别,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

    “王爷是思琼长辈,思琼时刻记在心上。”

    “你这是在怨我?”

    他叹息,想起多年前眼前人对他的依恋,感慨道:“或许那时候,我真不该娶王妃。”

    “王爷王妃琴瑟和鸣,怎的现在后起悔来?”

    陆思清眉,轻冷道:“您娶了王妃。此乃事实。她如今若泉下有知,听到生前最爱的夫君说出这等之言,该如何自处?

    王爷是顶天立地的丈夫,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这话思琼且当没听过。也请王爷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往后莫要再做冲动之行。”

    “你现在,如何听我几句都没了耐心?”

    九王伤感,“正是有了王妃这事,方让我明白不该迁就而活,否则对她对我均不公平。有些感情,只能给该给之人。”话尾处。又恢复了柔调。

    既然应了他要好好交谈,陆思琼便不愿在闪躲,言辞坦然的反问:“王爷话中之情,是对思琼?”

    她亦不知这直白的性子是承了谁的,不过家中爹爹处事多有含蓄,娘亲早逝。便自想成了是随母。

    “是。”闻者无惊无讶。

    陆思琼泰然,“王爷懂情,而思琼不懂,只当这是长者待我的关怀,未曾想过其他。”

    “你还是在怨我。”

    她这话似在使性子。然九王闻后却笑了,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接道:“我多年前一句话,却成了你今儿的回绝之言?琼儿,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王爷指的是?”

    一样的人?

    陆思琼还真没想过自身与他有哪处是相像的。

    九王却不再纠缠这一话题,只重复着先前问话:“你真的要嫁给景凡?你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但嫁给景凡,真是你心中所愿?”

    “女大当嫁,总是要说亲的。”

    陆思琼低了声,足下轻挪,立在了花坛旁处。

    沿边植了些重瓣牡丹,开得繁艳芬馥,同边角未凋的白玉兰相映,彩蝶蹁跹。

    她只是不想对方洞察自己情绪。

    她曾任性过,那时的他狼守礼,如今怎又表现出一副罔顾一切的模样来?

    陆思琼心中犯愁。

    “与没有感情的人说亲,又有什么好?”九王心有感触,“日久生情之说,也是要对人的。”

    话落跟着绕道对方身前,细凝了再道:“你长大后,顾忌得多了,过去不会说这种话。你的性子我了解,其实不是寡断之人,诸多说辞终究是对我的心态变了,其实上次见面,我就知晓。

    只是,不亲口说一次,没亲耳听你的回话,难以说服自个罢了。”

    见她不接话,无奈又道:“这几年母后总让我选妃,京中世家小姐亦不是没说过,我总以时机不到而推辞。

    琼儿,终是我的错,总觉得等上一等并无大碍,实则却已物是人非,你早不是当年的那个你了。”

    “人总是要变的。”

    陆思琼受他感染,心烦意乱了道:“以前王爷也不是这样想的,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有新看法了。”

    “原来你是信不过我。”

    九王理解之后,若承诺的开口:“这几年在外,身自漂浮,京中惦念的。除了母后,便也只一个你。”

    “王爷误会了,思琼不是信不过你。”

    陆思琼解释:“只是想告诉王爷,您现在听闻思琼定亲,许是同当年思琼听到您要娶妃时的心情一般,并非是……”

    非是男女之情。

    她抿了抿唇,续道:“周府里这么多姑娘,从小王爷便对思琼好,难道是事出无因?”

    说着福身,身姿交错时,她又添道:“思琼不做旁人的替身。”

    九王滞在原地。

    他这回没有阻拦。陆思琼拐入灌丛旁的小径,刚抬头便撞上一人。

    三姑娘周嘉乐正双眼发愣的看着她,许是过度震惊,双方都没有喊出来。反倒是相对无言了。

    陆思琼暗道糟糕,心责自己疏忽,居然在三表哥院外就同九王说起那些话。

    见三表姐似仍未回神,不由余光回望留意了下那抹高大身影,继而方眼神示意了眼前表姐同自己前去。

    九王便站在牡丹坛处,望远方凝思。

    自是未留意到,不远处的一丛枝杈,无风自动……

    周嘉乐本是来外院探视堂兄的,没成想会在门口碰上眼前人与九王。

    听了对话,她等走远些拉了对方就问:“琼表妹。你与九王爷是怎么回事?你俩竟然、”或许寻不到合适的言辞,最后只皱眉道:“他可是长辈!”

    强调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但说完之后,却又不等陆思琼接话,复开口:“既是如此,你同景凡表哥说亲作甚?如此。待他亦不公平,何况你心有所属,不如去祖母那坦白,把亲事推去?”

    周嘉乐心思转得极快,这什么人伦常理她并非是最为关心。

    表妹与龚二爷亲事不成,才是她喜而乐见的。

    她拽着陆思琼的手就要往静颐堂去。

    后者挥了挥胳膊,抽出自己的手。不慌不躁的说道:“三表姐,您是故意站那偷听的。”

    其身后没有婢仆,想来早被打发了下去,如此便表明,这场窃听实乃有意。

    陆思琼不知对方听见了多少,不过这种事关系不小。又牵扯亲王,想必她再冲动亦不会往外道。

    “我是想去瞧三堂兄,怎知你俩竟在光天之下谈情说爱?这外院里人来人往,表妹也不多注意些,这若是有客来访。听着了岂非连累我周家名声,你可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

    周嘉乐私心不掩,厉色说完继续追问:“你莫不是既要同景凡表哥定亲,又想同九王爷牵扯不清?”

    这话,说得便严重了。

    陆思琼不答反问:“表姐何来此言?我刚的哪句话,让你想成了同九王牵扯不明?还是说,姐姐是这般想王爷的?”

    她亦不是愚蠢之人,大舅母积怨在心与她发泄,自己顾着对方长辈又恐有因方不言不语。

    然三表姐,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可虽明白她对龚景凡之意,但长辈替他做主的婚事,无必要缘由,为何要轻易更改决定?

    何况,今儿若是真退让了,眼前人怕是自以为手持了她之把柄,往后会更得寸进尺。

    “你还狡辩?”

    周嘉乐自上次听说了那门亲事,总想找机会劝眼前人放弃,这好不容易等到她过府,又被自己瞧见了刚刚那一幕,如何都觉得她会听话就范,谁知如此顽固。

    “祖母这般疼你,你却背着她与九王交往,被我撞上了还不见丝毫悔意。”

    说者容色严肃,添道:“表妹,你可莫要不知羞。府中虽然宠你,却也不会纵容你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你要想若是祖父知晓,对你该有多失望,又会怎么罚你?”

    “外祖父外祖母那边,我会自己交代,不劳表姐费心。”

    陆思琼心知三表姐的转变是因为龚景凡,但原则问题,她不受不该得的,亦不会将属于自己的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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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私心

    因为九王,陆思琼本已心乱如麻,如今便更没心思同三表姐周旋。

    她表明立场后,直接离开。

    周嘉灵不甘受挫,无奈跺脚,瞪着其远去的背影言道:“表妹,你莫要太猖狂放肆!”

    前边的人身姿未停。

    她只得绞帕咬唇,秀丽的容上皆是怨愤。

    如此不顾伦常之人,怎配有资格嫁给龚二爷?

    她脑中哪还有病危在榻的堂兄,急急的跑回去,寻了亲娘就将自个所听到的道了出来。

    周二夫人张氏沉默半晌,不顾女儿激动的情绪,郑重询问:“阿乐,你真肯定九王爷与琼姐儿有私情?”

    “女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会有差?”

    见其不信,周嘉乐不平之心更烈,“以前九王就对表妹诸多照拂,待她比大伯母生的大堂姐和四堂妹还要好,我总觉得蹊跷。今儿让我撞上了,她还不承认。”

    “琼姐儿是你祖母一手带大的,诗书礼仪无一不精,怎会这般不知分寸?”

    张氏非轻率之人,没敢尽信,只思量了回道:“阿乐你太冲动,竟然直接给琼姐儿撞破,若是还拿这事做文章,她必然疑你。

    否则,这便是没有什么,亦可有些什么。我就不信蕙宁公主是诚心想琼姐儿当媳妇,龚家二爷那般出色,娶她为妻岂不委屈了?

    陆家门第衰败,除了你祖父祖母的疼爱,琼姐儿还有什么?”

    “所以娘您也觉得是祖母给表妹筹谋的婚事,对吗?”

    周嘉乐眼眶一红,怨道:“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是周家的姑娘、是她的孙女,她不想着自家人总偏着外人作甚?”

    “这有什么法子?”

    张氏长叹一声,无力道:“琼姐儿的娘是老夫人唯一闺女,哪怕是去了那么多年都难忘怀。你那姑姑又只得琼姐儿一女。老夫人是千般爱万般宠都给了她。”

    见女儿丧气,心疼得拉过她爱惜道:“阿乐莫急,琼姐儿不是说要自个去跟老夫人交代吗?咱们且看看她要怎么解释。

    况且,府里最近不太平。你父亲又总与你大伯父处在一块,这两日都歇在了外院,娘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礼哥儿又在昏迷中,你若跑去说这种事实在不合时宜。去侯府提亲的是你大伯母,但眼下她哪还有心思再顾这事?”

    周嘉乐听了这话,心中好受不少。

    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又道:“娘,女儿听说琼表妹的姑父安然无恙,爹爹为何要放过他,不是都已经有证据了吗?”

    乍闻这话。张氏面色一沉,“你竟偷听我与你父亲说话,阿乐,你真是越发大胆了。”

    后者忙解释:“女儿不是诚心偷听的,就那回凑巧。”

    她根本不惧对方。凑上前拽了其胳膊撒娇道:“娘,贪污受贿的罪名不是很大吗?爹爹怎么不办那位胡大人,难道是祖父顾着琼妹妹特地交代的?”

    “胡说,这种事你祖父怎可能让你父亲徇私?”

    张氏不愿同女儿说这些,却又架不住对方纠缠,最后模棱两可了道:“胡家另外找了人,这事上面有人疏通。好好的铁证也能变成证据不足。

    所以,阿乐,娘总跟你说权势的好。有了权,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咱们女人这辈子,嫁个显赫夫君,以他为荣。下半辈子还愁过不好?”

    “就跟秦夫人那样吗?”周嘉乐歪着脑袋询问。

    甄家本也只是普通世家,当年甄氏女得幸选为皇子妃,炎丰帝阴差阳错被立为储君。

    新帝登基,甄氏入主中宫,又重用伴读秦沐诚。甄家这方显赫起来。

    提起宰相夫人,张氏亦露出羡慕。

    甄秦氏当年已是太子妃胞妹,却独独钟情秦相,甚至不顾家族之命非他不嫁,有今日荣华亦是她该得。

    只是性情无常,猖狂了些……

    但以她如今之尊,有恃而骄,又有何过?

    张氏感慨:“秦相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伴读,谁能料到他今日权倾朝野,门生遍地?

    甄家当年觉得秦家门第不足匹配,现如今却反巴着秦家,真是世事无常。”

    “秦相确实厉害。”

    周嘉乐似懂非懂的附和,随即又道:“不过女儿听说秦相惯是风.流,身边新人一个个的添,还有说不只是良家女,甚至连勾栏里的女子都接进府去呢。”

    “这等事是谁在你跟前嚼舌根的?”

    张氏松开手,当即厉声呵斥:“我瞧你身边的人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在你面前说!外头的街巷流言,你个姑娘家听了作甚?”

    “女儿知错了,娘您别生气。”周嘉乐察觉失言,忙起身认错。

    张氏面色稍缓,继续道:“知晓内外大事是好,可也该有所闻有所不闻。

    你如今年纪不小,怎么连什么话能不能说都分辨不出,风.流、勾栏这等字眼,也好挂在嘴上?”

    “我也就在您跟前说说,其他地方都绝口不提的。”

    “在这也不能说。”

    张氏恼瞪了她眼,教训道:“再说,秦相的私事有何好议论的,咱们跟他们家也就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往日你瞧什么宴会可有互请的?

    也就是你跟灵姐儿,会随你们五姑姑去去宰相府。其他的,便是琼姐儿,何时见你祖母、大伯母往秦家里带的?”

    “哦,女儿以后不说这话就是了。”

    突然觉得甚了琼表妹一筹,周嘉乐憨笑应了,抬眸则又问:“娘,秦相这么神通广大,又得圣上喜欢,咱们家干嘛不和他们经常走动?

    说来也奇怪,秦相的妹妹秦大小姐那般喜欢九王,等做贤王妃都等了好些年,秦相也不给她求道圣旨。”

    “你以为圣旨那么好求?秦大姑娘是宰相亲妹不假,可九王更是天子胞弟,他若是不愿。太后娘娘岂会勉强?”

    说来说去,倒是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想到琼姐儿同九王的私话,张氏沉吟道:“九王过府,老夫人该是亲自相陪。怎的那时辰会两人独处?还在礼哥儿的院前?”

    她话刚落,之前派出去打听的玉芍便回来了。

    来人进屋行礼后,回禀道:“夫人,奴婢去三少爷院里问过了,说是今儿表姑娘来府后,世子夫人待她的态度较以往疏远冷淡不少。

    适逢九王在那,当着众人便开口替表姑娘说话,暗责世子夫人的不是。

    后来老夫人请王爷去静颐堂接待,一并唤上了表姑娘。但最后也不知为何,老夫人会先行离去。”

    “瞧。我就说她俩不正常。”

    周嘉乐激动而言,“九王爷平时虽说温和,待谁都好,但也不曾会这般。他那时看琼妹妹的眼神就不对,她还狡辩。简直是……”

    “好了,你激动什么?”

    张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过去,挥手打发走婢女,说道:“就算他们真有些什么,又如何?

    琼姐儿虽然姓陆,可自小却是咱们周府教养出来的,她若是德行失当。旁人会怎么想你们姐妹?这事不准对外嚷嚷。”

    “女儿当然不会对外说,怎么着她也是表妹。”

    周嘉乐只是心存嫉妒,有些女儿家的私心,又无深仇大恨的,当然不可能对外宣传,让旁人看自己表妹的笑话。

    她只是有着自我的私心算计。低声了说道:“娘,我就是想着,她若是跟九王一起,那同景凡表哥的婚事……”

    停了半晌,见对方无回应。娇嗔了添道:“她总不能朝秦暮楚,有了九王,还占着亲事。再说,咱们周家又不是没有姑娘,祖母何必非要给琼妹妹?”

    这方是她的深意。

    张氏自然是了解闺女的,心虽如此盼着,却知实并无多少希望,摇首道:“你若能许给蕙宁公主之子自然是好,只是咱们母女在府里人微言轻,这等好事你祖母能惦记着你?

    没有琼姐儿,还有灵姐儿,她虽是你堂妹,但你两年纪相近。何况有你大伯母那层缘故,蕙宁公主多半会考虑长房嫡女。”

    “娘,女儿就是想嫁给景凡表哥,您帮我想法子。”

    张氏只得点头,拍了她的胳膊应道:“好好好,娘给你想法子。”

    有些事,总要筹谋一番方会断了念想。

    站在静颐堂院口,陆思琼抿紧下唇,她在三表姐面前还能保持镇定,但外祖母这边……

    眼前似又浮现出她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失望。

    她定是误会了。

    可误会了什么呢?

    幼年时,自己确实依赖贪恋着那人的柔情与关怀。只是对方成亲之后,那些本不该有的情愫已然斩去。

    然如此解释,外祖母会相信她吗?

    大舅母今儿那般待她的原因还未可知,可在三表哥屋里外祖母仍是护着自己,陆思琼着实不想失了外祖母的疼爱。

    “表姑娘回来了?”

    还在迷茫时,侍婢瑞珠自内走了出来,看见她欠身说道:“老夫人刚吩咐奴婢去花园找您呢。表姑娘既然回了院子,怎的不进去?”

    闻者淡淡莞尔,“刚到,这就进去。”

    静安堂里,寿字镜屏旁,周老夫人正襟危坐,左右皆退。瞧外孙女进来,沉着嗓音喝道:“琼姐儿,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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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身份

    地上已安好了蒲团,陆思琼依言跪下,蒲絮下倾,膝盖处并无意料中的冰冷与疼意。

    她望向外祖母的眸光,于歉意中和着几分感激。

    周老夫人面庞紧绷,目光锐利,冷着声道:“你自己说,同九王是怎么回事?琼姐儿,你竟然瞒了我们所有人。”

    “外祖母,不是您想的那样。”

    陆思琼连忙接话:“我与九王之间并无私情,思琼从小受您教导,是断不敢做有违常伦之事。

    九王的性子您亦知晓,他年少时经常来府里,外孙女同几位表姐常受他照拂。他对我,亦不过是长辈待晚辈的……”

    话没说完,坐上的人却拍案而起,俯视着娇小的人儿怒道:“满口谎言!琼姐儿,这些年当真是我太过纵容你了,当着我的面都敢说谎,枉我这般信你。

    你往日素是乖巧听话,是从何时起变的?你可知晓,九王按辈分是你的表舅,你们是舅甥关系,如何能动私情?”

    周老夫人苦口婆心,长叹了又道:“我刚问话,你竟然还骗我。你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你故去的母亲,又如何同陆家交代?”

    “我真的没有,外祖母,您相信琼儿,我对九王爷当真只是敬重。”

    见亲近之人伤怀,陆思琼愈发难受,坦白细说道:“思琼自小离家,周家待我是万般恩情,但幼年瞧着几位舅舅舅母疼爱表哥表姐们,时而亦有羡慕。

    我总想着,若是娘亲还在,若父亲在思琼身边,许是也会那般抱我哄我。

    九王是长辈,这一点自思琼明理后就总牢记于心。只是确不敢期满外祖母,幼年时他对我的眷顾之恩,是思琼期盼已久的。”

    抬头,对上眼前人悯惜的目光。不由添道:“小时候思琼不懂,是有对九王生过依赖的心理,但我如今明白,人的感情分为多种。我不会混淆,亦不敢混淆。”

    “你的意思是,你对九王只是晚辈对长辈的依赖之情?”

    听了这席话,陆老夫人情绪缓和,本悬着的心终放了下去,平和道:“你起来吧。是我的疏忽,这些年对你关心不够,让你在周家受委屈了。

    九王今天的话说的对,你本是陆家女,我接你到府中却不能给你在家的自在。待你再回到陆府。却总觉得主不似主,客亦非客。”

    陆思琼起身,走上前接道:“外祖母别这么说,您的关爱,思琼一直记着。”

    二人对视。周老夫人执起外孙女的手,柔了声询问:“琼姐儿,你是这般心思,我信你,可九王呢?”

    她察觉到掌中小手倏得一缩,目光紧然。

    “九王他……”陆思琼辨得清自己想法,可九贤王。对方刚刚在三表哥院口的话,算是表明了他的心意。

    她不敢欺瞒眼前人。

    “九王的脾性你我都了解,最是和善不过。虽为亲王,但对我、对你大舅母素来敬重有加,从不拿身份说话。”

    提起这个,周老夫人又皱眉。“可今日,他当众指责你舅母,更隐晦的说我对你照顾不周。他能站出来替你说话,想来你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陆思琼张了张口,凝噎无言。

    她亦是今儿才知晓的。

    “琼姐儿你知道他对你……是不是?”

    说者表情渐肃。“九王非无轻重之人,既然已到了承认这事的地步,想来对你用情至深。

    这件事,是我没有重视。那时禁宫动乱,太后娘娘分身无暇,九王便常来府上,你又在家里,还记得他第一眼瞧见你时就说你与他有缘。

    当初只当是童言碎语没有多想,亦不曾注意防范,如今竟成了这般。”

    说完,她握紧对方,郑重其事道:“琼姐儿,你若没那份心思自是最好;若是有,也定要答应外祖母,不能荒唐下去。”

    “外祖母,我不会的。”

    陆思琼内心骄傲,如果终僧事由长辈做主,那往后只求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她不会要求太多;

    可如果牵扯到感情,且不论九王与自己的辈分,只他感情曾有归属这一点,便不能接受。

    要么守心而活,要么付出就必得有所回报。

    她承认,自己从来就很自私,容不得瑕疵。

    她不会轻易动情,那种终身为一人而活,无私奉献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对于九王,若说孩童时期果真是因为内心渴望父亲疼爱而有所迷乱,但那份感情,亦早在他娶妃之时便消失殆尽。

    陆思琼清楚自个身份。

    周老夫人见其应允干脆,又知其不是反复无常之人,温声让她坐下,言道:“不是外祖母待你苛刻,着实是那人为九王。若是旁人,或还可以考虑再议。

    琼姐儿,你是我亲手带大的,说句私心话,我疼你之心不比家中其他姑娘少,甚至更多。

    不过好在你是个明事理的,那日提出与龚家二爷定亲之事你没反对,便料想与九王之间是真没什么。我刚虽那般问你,可心底其实也是不信的,然而九王那边,得让他断了这份念想才是。”

    话及此,面色为难。

    九王是长情固执之人,动了情想他改变意愿,怕不容易。

    可陆思琼却已开口,接过话道:“外祖母,其实九王对我可能并非是那种感情。小的时候,他都未及冠便总伴着我,丝毫少年心性都不曾表露,好似对我的好便是无缘由的。

    后来想想,总觉得奇怪,等到大些,便更觉得他与我一起时,更像是在想一个人。(平南文学网)”

    她道出对九王的疑惑:“外祖母,他望我时,看的似不是我。”

    周老夫人神色微凝,顷刻有所领会,眉眼舒展了喃道:“原来是这样。”语调释怀,倒像是真的放心。

    陆思琼目露好奇。

    周老夫人解了心事,安心道:“这个事,之后我会同王爷谈的。只是。男女有别,如今不是幼年,琼姐儿你还是少与他往来,省得招人闲话。”

    “思琼明白。”

    见其不欲再深问下去。她方得空询问:“对了,三表哥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四表姐道是有刺客闯进韩公子的院子,后来如何了?”

    “这事,是我与你祖父没安排妥当。”

    周老夫人话落,忧心忡忡的接道:“刺客身手不凡,非寻常人。韩公子的身份,怕已经泄露,他如今被你祖父安排出府,暂时不会再露面。”

    陆思琼早前心中有过揣测。闻言即问:“那韩公子若是出事,是否会影响两国和平?”

    “这是自然。”

    周老夫人这回却没瞒她,直言道:“韩公子,实则是突厥的左谷蠡王呼韩邪。”

    “左谷蠡王?”

    陆思琼对突厥的等级称谓并不熟悉,迷茫的望向外祖母。低问道:“那他是哈萨陌单于之子,还是手足?”

    “是手足,最幼的一位胞弟。”

    周老夫人索性坦言:“左右谷蠡王与左右贤王乃突厥“四角”,分居部族东西两方。不过如今的突厥四角之位未全,呼韩邪年纪虽轻,却是众王之首,亦是哈萨陌单于最重视的一人。”

    “他的年纪。不是隆昌公主所出吧?”

    “自然不是,隆昌公主嫁去不过十三载,左谷蠡王是先大阏氏的幼子,只不过自小丧母,却是隆昌公主抚养长大。”

    陆思琼兴致盎然,听完解释。恍然道:“怪不得府中如此礼待他,原来是这般身份之人。外祖母,那他当日见您时所持的信物,是隆昌公主的信物?”

    “对。”

    早知韩邪,不、呼韩邪乃突厥贵族。却没想到竟然是左谷蠡王。

    他是隆昌公主抚养长大,怪不得说得一口京腔。

    既然确定了他受公主之命而来,那便不怪周家如此放心他。

    可提到这位隆昌公主,陆思琼便觉得极其怪异,一和亲公主身处异乡,该是最思念故土的,可数十年来她却从不给太后娘娘带回只言片语。

    突然有所动作,却是遣了继子来荣国公府。

    能派了如此身份的呼韩邪亲自前来,想必事关重大。

    她莫名缓了口气,觉得之前呼韩邪所言要带她离开的那话,失了可信度。

    这人本就难以捉摸,或谢是掩人耳目,刻意为之。

    继而想起外祖母的忧虑,迟疑问道:“他既是左谷蠡王,大可表明身份来朝,这悄无声息的来到京城,是为何?”

    陆思琼神色凝重,思量了仍然添话:“这般私下往来,会不会连累外祖父?何况,他如今身份暴露,都引来了刺客,府中是否会受牵连?”

    “琼姐儿不必忧心,这事我们自有安排。”

    周老夫人亦是聪明之人,镇定自若的回道:“这京城尚无人知晓突厥的左谷蠡王来到京城,那杀手的主人若是要以此为由向咱们国公府发难,势必就要暴露身份。

    我们周家这回疏于防范让他险些得逞,却不代表就真是刀俎鱼肉。但凡他再有动作,光这刺杀他国重臣,蓄意挑起两国祸端的罪名,便不是那人能担得起的。

    何况,太后娘娘与圣上,不看其他,也会给隆昌公主几分颜面。现在我们唯有以静制动,不然恐受制于人。”

    陆思琼见外祖母思虑周全,微微颔首,亦定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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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拌嘴

    祖孙二人交心谈话,室内气氛温馨和洽。

    只周老夫人还惦念着外院孙儿的安慰,心中略沉,抿着茶水眉头难舒。

    陆思琼亦挂心着这事,欲张口打破宁静关切几句时,念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龚家表少爷来了。

    龚景凡在荣国公府。

    她闻声后似方回想起自个过府的目的,本是来打探亲事进度。

    然这会子,或是心态变了,再看到来人进屋时,其并不陌生的容颜,落在她眼中竟生出几分异样。

    不管怎样,蕙宁公主府提亲是事实,而侯府亦准备应允。

    若非三表哥突然出事,大舅母怕早已见了宋氏,比照当时提出亲事时的急切,眼下说不准小定完毕,那眼前这徐徐走来的少年,便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

    待他同外祖母请安,陆思琼起身福了福,后者冲她微微颔首。

    “凡哥儿你何时过的府,怎么都没人通禀?”

    周老夫人和声发问,心中却微诧,眼前人昨日刚来瞧过礼哥儿,今儿竟是又来了。

    “方过府。”

    龚景凡言简意赅后,又道:“我听王叔带来的御医说,表哥伤势不重,昏迷只是发热而致,您不必着急。”

    “都说是无性命之忧,可总不见醒来。”

    见不到孙儿睁眼,老夫人恐生变数,自然寝食难安。

    她说话时精神倦倦,显得无精打采,随后想起什么般,侧首望了眼外孙女,接着道:“你们儿时相识,也不是生疏的,琼姐儿你陪凡哥儿坐坐吧。”

    周老夫人进内室小憩,徒留两人。

    陆思琼微愣稍许,意识到外祖母的深意。不由心生窘态。这龚景凡她确识得,可不生疏却也不代表就相熟,哪怕定亲在即,总也有尴尬。

    她径自沉默着。本站着的人却慢慢挪向了她,转眼便至跟前。

    龚景凡凝向她,眼前少女生得桃羞杏让,眉黛春山,眨眸间,说不尽的灵动秀气。

    他启唇即问:“亲事,你同意了?”

    闻者抬眸,对方双眼如潭,深邃犀利,正紧紧的锁着自己。

    这门婚事。她之前就有所心惑,外祖母与蕙宁公主商议得再好,然眼前人若不同意,必费波折。

    此问话,是表示生气还是反感?

    无奈这人情绪藏得太深。陆思琼亦不愿去揣摩,只认了字面意思便点头,轻轻回了个“嗯”字。

    谁知有人就非要深究,追问道:“你喜欢我?”

    陆思琼愕然的望过去。

    她之前没怎么与他独处过,印象还停留在儿时,那会子龚景凡并非如此高傲,反倒像是个邻家大哥。待人接物都格外有礼。

    只不过后来她搬回德安侯府,离开周家后彼此少了往来,只在闺中偶有听说他围场如何英勇、骑射如何精湛等传言,却并不怎么接触。

    而这两年,每每瞧见他,他浑身都是副“生人勿近”的气势。陆思琼不爱碰人冷脸,亦不过点头而过。

    是以,对方突然问出这话,让她一时瞠目无语。

    龚景凡见她不答话,开口再问:“既不是对我有情。为何同意嫁我?”

    这人整得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倒显得陆思琼再不说话便成了矫情。

    她不答反问:“那二爷是同意还是拒绝了?”

    他都能问出来,自己为何不敢接话?

    闻者眉头微皱,兀自强调:“我先问的。”

    语气渐高,倒与他绷劲的面容有些违和,却像在使性子。

    陆思琼柳眉微挑,平心静气了说道:“找不到不嫁的理由。”继而又出言提醒:“该二爷作答了。”

    “我,”龚景凡微顿,挪过了视线回道:“我也没拒绝。”

    “这便是应了?”

    陆思琼突然起了玩闹的心思,怀着还之彼身的心理问道:“按二爷的道理,是得喜欢才会娶了?”

    “你别自作多情。”

    龚景凡急急开口,刚触及她目光又忙别过,辩说道:“谁说我喜欢你了?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女子,难道不担心嫁错郎吗?”

    眼神却不敢再看过去。

    陆思琼自然知晓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刚那一瞬亦不知为何起了捉弄的心思,不过瞧着他泛红的双耳,本总绷紧的心情倒蓦然轻松起来。

    这人忒得有意思,一句话都说不得的,还主动来扯这种话题。

    她抿唇压住笑意,继续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二爷都不担心娶错妻,我又为何要愁这个?”

    龚景凡余光觑去,就是没侧身,瞧见对方清眸内的精光,暗道莫不是在嘲笑自己?

    心生懊悔,早知就不那么问了。

    他生性好强,误会对方看低了自己,脱口就回击:“婚事决定你们女子的一辈子,又不会拘着我们男儿,难道你不该仔细考虑么?”

    问话刚落,自个就锁了眉,回神发现少女眉眼处原本的笑意不在,解释之词便如鲠在喉。

    陆思琼将他刚刚的话,听成了对方默许一妻多妾的意味。

    成亲后会定下女子的一辈子,却没拘住男儿。所以,他便是觉得就算妻不如意,往后有的是机会寻对的人,这也是刚刚那句“没拒绝”的深意?

    哪怕知晓父母之命的婚事不能期盼太多,可现在对方就说这话,听在陆思琼耳中自是不好受。

    她敛去了早前的嬉俏表情,福身正词说道:“外祖母为我安排的,我便接受。”

    龚景凡的眸中就浮现了恼意,原来是因为长辈授命……

    他肃身追问:“你的意思是,如果老夫人为你说亲的是旁人,也会同意?”

    陆思琼心中堵着气,毫不犹豫的应“是”。

    龚景凡少年心情,悒悒犟道:“你怎么能这样,一点自己的看法都没有?”

    语速都不知不觉得快了起来,口不择言道:“是你嫁人,又不是老夫人嫁人。你听她的做什么?要知道这往后的日子,还不都得你自己过。

    你若是瞧不上我,说句不想嫁能有多难,非得委屈自己。你现在不说。成亲之后如果成了怨偶,相看两相厌的,你到时找谁哭去,你怎么能这样没主见?”

    “我本来就没主见,难道二爷您有?”

    陆思琼早已被他挑起恼意,现又被这般指责,也忍不住嘲讽了回去:“你不还是听了蕙宁公主的话?”

    “你,”他容颜忿然,伸手指了对方,最后泄气般咬牙道:“你根本不明白。真是愚笨!”

    陆思琼瞪眼,他骂人!

    “我回去就与母亲拒绝,不会有定亲的。你既然那么随便,那找别人去。”

    龚景凡怫然作色,起步绕过对方。直直的就朝门口去。

    那脚步跨得极大,可真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他等了片刻,身后总无动静,最终还是转身。

    正见对方瞅着这边,便缓了情绪想等她先开口。

    陆思琼本百感交集,半晌没反应刚刚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自己居然会和寡言少语的龚景凡吵起来?

    还亲自将外祖母替她筹谋的好亲事推拒掉,正矛盾着该如何交代,可着实没准备留住龚景凡。毕竟,这人现在都能说出那种话,往后还不定怎样呢。

    看着道貌岸然的,怎知年纪轻轻就存那等心思。真是男大十八变。

    她是觉得这样的人不嫁也罢,并不可惜。

    可眼下,他到了门口又停下,还转过了身,便不由换上了副静观其变的心态。饶有兴致的望过去。

    龚景凡侯了半晌也不见对方说话,先“哎”了声,才别扭的问她:“你没什么要说的?”

    陆思琼摇首。

    “你真没有?”

    龚景凡急了,重复道:“你再不说,我回去就跟我母亲说,咱不定亲了。”

    陆思琼还是不语。

    龚景凡恼羞成怒,“你小时候不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笨?!”说完掀起帘子,就急急得冲了出去。

    被留下的人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连续被同个人骂了两次笨,龚景凡到底怎么了?

    他与自己说了一通,最终也没道个所以然来,难道就只是来吵架?

    陆思琼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好一会才提步。

    可到门外,那抹早该消失在视线中的颀长身影,却还在庭院里。

    他背对着自己,面向西墙,像是在赏花。

    陆思琼在石阶处停了停,并未搭理,跟着直接回了自己的暖阁。

    原专心致志看花的人回首,见倩影远去,随手拔了旁边的花叶,合拢掌心便是一番揉碎。

    望着那道月洞小门,龚景凡克制住上前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这样?

    颇有几分自怨自怜的心酸。

    他的小厮平安进院,至主子身前请安就道:“二爷,您还去见九王爷吗?奴才听说他快离府了。”

    “又无事,有何好见的?”

    他语气带着迁怒,平安这方察觉对方身携怒火,不由纳闷。

    自家主子同九王感情素来就好,平日无事亦常在一块,可刚话里的嫌弃味是闹哪样?

    他小心开口,哈腰再道:“但奴才听说九王爷知晓您来了府里,正命人找了想见您呢。”

    “那你不早说,一句话还分成两次。”

    龚景凡低骂了他一句,随口自言自语道:“见了也好,我正有话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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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挑拨

    龚景凡心中积着怨气,郁闷到不行,出静颐堂的时候整张脸都沉着。

    周嘉乐闻声而至时,正撞上他离开,忙快步过去拦了对方,笑着就道:“二表哥,你在府上啊,是来瞧三哥的吗?”

    “嗯。”

    龚景凡耐心缺缺,遭人横扰微有不满,却还是止步同她打了招呼,“三姑娘寻老夫人的话,快些进去吧。”

    “我,”周嘉乐打扮得粉雕玉琢,垂着眼眸低低道:“我不是来找祖母的。”

    “那是找陆家姑娘?”

    一贯的生疏语气,提起陆思琼的时候平淡如水,瞧不出半分异常。

    周嘉乐到底是闺阁女子,虽说她心仪眼前人并非秘密,然到底顾着分寸,是以矜持着只好点头,“有个事想找琼妹妹,她在这儿吧?”

    明知故问后,再次抬首,看着龚景凡似在等回话。

    “在的。”

    他简单作答,正欲错身而过告辞时,却又听其道:“二表哥,我有些话想告知你,不知可方便?”

    闻者迟疑。

    周嘉乐再道:“是关于琼妹妹的。”

    龚景凡到口的推辞之言便咽了回去,转身吩咐平安远远跟着,直入主题的问道:“她有什么事?”

    周嘉乐心觉失落,然想到那门亲事,便在心中告知自己,二表哥只是因为这个方对琼表妹有兴致。

    她转身亦打发走侍婢,方神神秘秘的说道:“二表哥是否知晓,我祖母要将琼表妹许配给你?”

    “这与你何干?”

    龚景凡语气可谓直白,不悦的反问:“你就是想说这个?”

    周嘉乐见其露出恼意,紧张的忙摇头,“不,这不是重点。”

    虽说对方口吻不善,然她心中仍欢喜,二表哥果然是因为亲事才对表妹另眼相看的。

    她接着试探的又问:“表哥你应了吗?”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龚景凡置若罔闻。再提醒道:“你虽跟着阿灵唤我声表哥,可如此过问我的私事,想做什么?”

    他的这种冷淡,是惯常就呈现出来的。所以周嘉乐尚还习惯。

    但她在意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即解释道:“我其实是担心表哥你知晓了这事会失落,不过如果亲事没定,那便无所谓了。”说完,冲对方婉转一笑。

    周家二老爷乃庶出,非老夫人亲生,周嘉乐在府中自比不上长房的姑娘。

    是以,同蕙宁公主原本也算不得亲近。

    她喊龚景凡表哥,是随了堂妹周嘉乐的唤法,大伯母是眼前人的姨母。她便跟着以表妹自居。

    龚景凡平时性子清冷,自不会为了个称谓说事。

    他淡淡的望着对方,静等开口。

    周嘉乐左右瞧了瞧,才言道:“表哥别怪我直言,琼妹妹其实早心有所属。这亲事是要不得的。”

    “谁说我会娶她?”

    龚景凡星目微眯,“婚事不过刚提,有说就真成了吗?”满目冷然,透着骄傲。

    闻者窃喜,双眼发亮,“表哥的意思是,你不会娶琼表妹?”

    “娶不娶。都与你无关,你这般在意作甚?”

    龚景凡声沉音重,早已怒上心头,却没想对方竟是这样不识相的。

    顿了顿,他开口:“你怎么知道?”

    周嘉乐自动忽视了对方表情,整个人都沉浸在他不答应婚事的喜悦中。

    听到问话。还生怕对方主意摇摆,继续言道:“琼妹妹同人在园中私会,我亲眼见到的。”

    “够了!”

    龚景凡低喝,制止道:“她是你表妹,就算感情不好。可这话是你这做姐姐的该说的?”

    “我没别的意思。”

    周嘉乐恐对方误会自己恶意抹黑陆思琼而生出厌恶,连连道:“表妹的事我当然是关心才会放在心上,也就是与表哥您说,对其他人自是闭口不谈的。”

    她内敛垂眸,小声的再道:“我就是想着表哥你若应允了婚事,表妹辜负你总不合适,就寻你说了几句。”

    “你费心了,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龚景凡不起波澜。

    拦住他就为说这回事,有何好新鲜的?

    瞥了眼对面的人儿扬言道:“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你找陆姑娘,便快进去吧。”

    说完,提足离开。

    周嘉乐搓着帕子,不情愿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跺脚道:“难得见一会,又不肯多留。”

    她的婢女慕青乐颠颠的跑过来,激动道:“姑娘,龚二爷听了之后,是不是就不娶表姑娘了?”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他本来就不娶琼妹妹。”

    周嘉乐应话,讥讽道:“他真娶了才奇怪,琼妹妹哪里配得上?”

    “可不是,德安侯府这些年早已不如往日,表姑娘白顶着个侯府千金的名号,怎比得上姑娘您?咱们荣国公府可是京中最贵重的侯爵之府。”

    慕青奉承主子,却亦没忍住瞥了眼远去的人影,敛了思绪再道:“只是姑娘,夫人吩咐您表姑娘那事不能对外道。您现在将这事告知给龚二爷,可是要紧?”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是要让景凡表哥知晓,琼妹妹不能娶。”

    周嘉乐浑不在意亲娘叮咛,含笑道:“景凡表哥那般骄傲之人,怎会要一个心中藏着别的男人的女子?

    我这么说,是绝了他的意。毕竟,我虽觉得这门亲事不会成,但生怕他就听了祖母跟蕙宁公主的话应下亲事。现在,听到他亲口说不会娶琼妹妹,我便安心了。”

    慕青点头,又讨好道:“到时候龚二爷瞧不上表姑娘,老夫人自会另荐他人。现府里除了四姑娘,合适的便只有姑娘您了。”

    “四妹妹是不可能的。”

    周嘉乐一口肯定,“她的性子怎合适景凡表哥?何况,她要是有那份心思早有了,我反倒觉得四妹对那位韩公子颇为上心。”

    “韩公子只是客人,此次又连累了三少爷。世子夫人怕是不会同意。”慕青惊讶。

    周嘉乐睨她一眼,无所谓道:“管大伯母同不同意,左右是四妹的事,我顾着自己的就成。”

    话落转过身。低声喃道:“这外姓的就是外姓的,祖母再偏心疼她,琼妹妹也无福消受。她与九王爷私下往来不说,还敢应允亲事,这般贪心,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表妹,你自个做出的事,非我对不住你,将来可怨不得我坏了你的好事。”

    她的心中,终究有几分歉意。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她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琼妹妹挡了道,如此做无可厚非。

    慕青伴在旁边,不停说着表姑娘的不是。

    周嘉乐没有生气,反觉得悦耳。

    不过这都到了静颐堂门口。自然得进去一趟。

    她去暖阁寻陆思琼,屏退左右率先言道:“妹妹,之前我与你说话时重了些,当时并非有意,你我姐妹一场,可别放在心上。”

    周三姑娘最会收拢人心,府中谁与她关系皆好。受人敬戴。

    她的脾性,都只在私下时发泄;早前若非事关龚景凡,她亦不会失控。

    陆思仟其非出自真心,然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抿笑道:“表姐言重了,不过是几句误会。”

    算是给了她面子。

    “你不怪就好。”

    周嘉乐伸手想去握她手。被对方不动神色的避开,她便顺势端起了几上的茶盏,改问道:“对了,祖母怎么样?她这几日总往外院走,今早又守了三哥一清早。身子可有不适?”

    “外祖母无恙,现儿正歇着呢。”

    “这便好。”

    闻者接话,叹声又道:“唉,三哥也是命苦,大晚上的竟会去找韩公子。

    这韩公子不知哪招来的杀手,居然让我们周家人遭罪。现在府里乱作一团,他倒好,竟然离开没了踪影,简直过分。”

    周嘉乐抱怨起韩邪,试探道:“听说表妹之前给他看过病,可知对方来历?”

    陆思琼自然摇头,心道原来那位左谷蠡王只是秘密被周家安排到了旁处,连二舅母与三表姐都不知。

    祖母却毫无遮掩的告诉了自己。

    这是多大的信任?

    她的心中感念。

    “我还以为妹妹你知晓呢。”

    周嘉乐淡笑,意味深长道:“三哥从小待你就不一般,那份情愫大家都看在眼里。琼妹妹,我听说三哥是因为之前韩公子与你园中牵扯才过去的,瞧三哥对你多重视?

    等他醒来,你必要好好谢他。三哥多有含蓄,有些话总藏在心中,你说傻不傻,他不说你怎么能知晓?”

    陆思琼但笑不语,她算是听出三表姐的来意了。

    原是想撮合自己与三表哥。

    看来为了拆她与龚景凡的婚事果真下了重心思,瞧都操心起她以后的归宿来。

    有这个必要吗?好似没了自己,她便就能嫁给龚景凡一样,如此针对……

    思及龚景凡,不由就想起方才那一幕,事后想想,倒是觉得有意思。

    陆思琼没想到平时那般吝啬表情与言辞的一个人,真较起劲来,是那般幼稚,倒真是开了眼界。

    周嘉乐没听到应话,见她凝思,只以为对方是害羞不好接答,柔声再语:“琼妹妹,我三哥对你一番情意,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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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秦氏

    周嘉乐说了不少儿时事,皆是堂兄周希礼的各种好,大有陆思琼若不珍惜便是罪过的意思。

    闻者不予回应,只等对方说够了自行离去。

    三表哥待她的情谊,她自然明白。

    若说过去是隐晦,那前不久在朝华楼内听到的对话,便是肯定。

    独自静坐,陆思琼叹息,只愿三表哥早日醒来。

    其他的,她不会多想。

    约莫个把时辰后,大舅母身边的流朱过来传话,道世子夫人有请。

    她想起早前舅母对她的冷淡,不由比往日谨慎了些许,不敢怠慢,忙随婢子到了朝华楼。

    路上问起三表哥病况,知其未有起色,神色渐重。

    出乎意料的,沐恩郡主并未沿承疏远的态度,如常请她坐后说道:“方才甄家来人,你五姨母听说你在府上,想你方便的话过去再为甄老夫人把个脉。”

    “方便的。”陆思琼乖巧应话。

    沐恩郡主闻言便吩咐身边嬷嬷下去准备。

    她望向下座的外甥女,这个她视若亲女的孩子,终究不忍重声,想明了又道:“你的事我有放在心,只是如今你表哥身子不好,待过阵子才能有时间置办。

    侯府那边,你代为解释下,也莫要让你母亲多生心思。”

    沐恩郡主一眼便看穿了外甥女过府的目的,这话算是给上回婉拒宋氏的一个解释。

    陆思琼听出其关切柔语,忙感恩接话:“舅母放心,我会同家里说的。现在三表哥昏迷病榻,其他的都不急。”

    只有亲密之人,有些话方不说亦能意会。

    常言总道“知女莫若母”,但在沐恩郡主心中,琼姐儿实则与她闺女无异。

    然正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凡遇到点事便更为严厉。

    “你这回去甄家,见了甄老夫人便早些回来。莫要久留。”

    她说话时似有所顾虑,念着心中心事又忍不住添道:“琼姐儿,这回你表哥若是能挨过去,等他醒来后稳定些时日。你便与他将有些话挑明说了吧。

    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既不知变通又执拗。你对他没那份心思,就明白的告诉他,省得他总惦记着做些糊涂事出来,最后受这等无妄之灾。”

    陆思琼闻言,便知晓了为何先前舅母会那般待她。

    原来事实果真如三表姐所言,三表哥是因为她才去找的韩邪。

    她抿唇即回道:“舅母的意思,思琼明白,我从小就将表哥当亲兄长看待的。”

    “我知道。”

    沐恩郡主叹息,都是她膝下长大的孩子。谁有情谁无意能看不出来?

    她抚着盏壁,语气无奈:“原本就与你无关,我确不该怪你。”

    话落不等人接话,话锋一转,严肃又问:“刚刚在礼哥儿屋里。九王当众替你说话。琼姐儿,我是他堂姐,他为了你竟也说得出那些话。”

    “舅母,”听出轻责,陆思琼起身,垂首欲要解释,却又被对方制止。

    沐恩郡主兀自感慨。“你自幼聪慧,样样都是顶好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有些事想必不用舅母点破,便知可为还是不可为。”

    “舅母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令您失望之事。”

    后者颔首。亦不多言,挥手让她去与老夫人辞行,准备前往甄府。

    说实话,前不久的那趟甄府之行,对陆思琼来说并不愉快。

    总觉得秦夫人对她有种莫名的抵触与厌恶。

    但想着五姨母。便只得应允。

    周老夫人听说她要去甄家,不知为何表情略显沉重,只是到底没有阻拦,只吩咐她如若遇着秦家人,能避则避,切莫冲动逞口舌之快。

    陆思琼一一道是。

    坐的是荣国公府的马车,五姨母亦早有安排,一路驶向甄府后院,便有侍婢领了她到老夫人的住处。

    非初次过来,并不陌生。

    然甄夫人还是亲自到门口接了她,先是亲热的关怀了几声,继而避过旁人压低了嗓音就道:“琼姐儿,秦夫人跟秦大姑娘在里面,你待会就站在姨母身边,没问话不要开口。”

    又是秦夫人?

    陆思琼面不改色,心中却是腻烦。

    她很少对陌生人多生情绪,但就是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位秦夫人。

    还有秦大姑娘?宰相的亲妹妹?

    她该是来探视甄老夫人的。

    刚未觉得怎样,只听眼前人又道:“想必你有听说过,这位秦大姑娘素是个厉害人物,秦夫人那般要强的性子,却对这位小姑言听计从。哪怕秦夫人是看在秦相的颜面多有忍让,但谁又不敢小觑秦大姑娘的能耐?

    琼姐儿,今儿提出让你来府上把脉的不是秦夫人,恰恰就是这位秦大姑娘。她言辞状似随意,但我瞧着是有旁的目的。”

    甄夫人说着又皱眉不解,“怎么今儿大嫂没陪你过府?否则也好挡上一挡。”语气失落。

    听到这话,陆思琼暗想着莫不是姨母并不知三表哥遇刺受伤的事。

    突然意识到那件事事关韩邪,周家连日闭门谢客,更是连太医都没请,亦不敢多话。

    “大舅母府中有事,便没有一同过来。”她如此解释。

    甄夫人点头,并未多想,“原是这样。”说着轻轻拍了她,携手进屋。

    陆思仟晓秦相有位妹妹,被母兄宠溺得如珠如宝,闺名沐诗,已过及笄之年,却不曾见过。

    此时更不懂为何对方会说那话。

    秦夫人陪在甄老夫人榻前,母女俩说着话,服侍的人站了满屋,倒显得热闹融融。

    陆思琼一出现,旁坐在甄夫人旁边的女子双眸微瞠,容显异色,低低喃道:“像,真像……”

    声音不大,却正入了邻座的甄夫人之耳。

    她在外嚣张气盛,却对小姑重视非凡。哪怕在娘家侍疾,亦担心怠慢了她,总留意着秦沐诗。

    此刻听到这二字,忙疑惑的望过去。

    随着对方视线。最后落在随甄周氏盈盈而来的少女身上。

    看清陆思琼,心中又浮现出上回的恐慌。

    秦夫人趁对方尚未近身,飞速的凑到小姑耳边,紧张的问她怎么了。

    秦沐诗本百无聊懒的坐在那,此刻却全身绷紧,眸中尽是不可思议,并未搭理身旁的人。

    转眼间,甄周氏就带着陆思琼到了床前,行了礼道:“母亲,这便是琼姐儿。”含笑温声说完。就让外甥女请安。

    陆思琼一一见过。

    并未忽视正炯炯盯着自己的陌生女子,料想对方便是那位秦大姑娘。

    甄老夫人这回精神昂昂,面上露着长者的慈和说了几句褒奖之话,又让近侍去取了之前备好的礼物,名为见面礼。

    陆思琼能感受到她的感激。

    长者赐物。她先是望向姨母,见后者颔首,方接过道谢。

    甄夫人虽不知小姑心思,却也看不惯眼前少女受尽众人瞩目,不由开口:“陆二姑娘本事了得,这医术都胜过宫中的御医,手中还有袁氏秘方。

    德安侯府调.教姑娘的手段可谓非同一般。这往后京中再有疑难杂症,倒是不用麻烦郎中,请了你便好。”

    端的是一脸笑意,话中却尽是讥讽。

    甄老夫人微微蹙眉,自己闺女这小心思,是还存着上次的荒唐想法?

    在她看来。眼前这眉清目秀又落落大方的女孩,根本就不值得她抵触,真不知女儿是怎么想的,竟然对个孩子感到威胁。

    “秦夫人谬赞,思琼可担不起您这话。”

    陆思琼刚想不动声色的反驳回去。谁知那边的秦沐诗突然插话,询问道:“陆家二姑娘,甄夫人,您这位外甥女是德安侯早前原配之女?”

    被问之人有些惊诧,这点秦大姑娘早就知晓,怎的还问?

    然还是回了话。

    “哦,”得到肯定之后,秦沐诗望向陆思琼的眸光越发狐疑,似含着某种猜测。

    众人都望着她。

    可等了顷刻,只见其笑了同秦夫人说:“嫂嫂,这陆二姑娘生得好标致,我刚一见她就觉得有种莫名亲切,真是讨喜。”

    她是秦老夫人晚年之女,年纪同秦相相差甚多,实则并未比陆思琼年长几岁。

    但这自然而然以长辈口吻说出的话,却总有种道不清的深意。

    秦夫人听了,更是茫然。

    这位小姑早前之所以跟自己一道来甄家,便是冲着这场面而来,是她想见周家的这位表姑娘。

    秦夫人深知其因,秦沐诗心高气傲,如此显赫身份却至今待字闺中,为的就是等九王选妃。

    清早丈夫回府,兄妹俩在书房交谈了好一会,这午后她就提出此行。

    秦夫人虽不知对方是什么目的,却也明白九王与荣国公府关系甚好,心中便有所猜忌。

    怎知现儿却道出这话?

    难道小姑想见陆氏女,不是因为九王?

    她思忖间,站着的少女已客气道谢。

    秦沐诗凝视着她,突然站起朝对方走去,上下打量了又道:“真是生了副好模样。”

    甄夫人左顾右看,牵强笑了接话:“秦大姑娘客气,我这外甥女可受不得你如此赞誉。”她说完又怜爱的侧首,蓦然微征。

    琼姐儿的眉眼竟有几分秦大姑娘的神韵。

    气氛正僵滞之时,外头婢子突然扬了声通传,道姑姥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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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远离

    陆思琼曾听说秦相与岳家关系浅浅,平素往来并不密切。(平南文学网)她心中纳闷,怎的自己每至甄府,偏生就能遇见。

    秦夫人已迫不及待的起身前迎,亲自给夫君打了帘子,竟都不愿假于人手。

    她声音婉约轻柔,美目含情:“相爷怎么突然来了,早知您有此意,妾身与妹妹便不急着出府了。”

    “嗯。”

    秦相随口一应,眸光并未扫向妻子,只在触及亲妹时方有所缓和,却不似往日亲近,反多了几分深沉。

    秦沐诗唤他“哥哥”,后者并未回应。

    秦相觑了眼旁边静谧宁和的少女,心绪不复初回的起伏波动,视线转瞬别过,改同甄老夫人请安问好,“岳母身体抱恙,小婿今日才来探望,还请莫要见怪。”

    甄老夫人忙笑着说免礼,欣慰回道:“你公事繁忙,抽不得身,无妨无妨。”

    秦夫人笑盈盈的走到丈夫身边,收敛了气焰棱角,整个人端的是得体大方。

    甄夫人吩咐婢子上茶,一瞬间满屋的人都围着秦相打转,连婆子侍婢都凝神屏息,生怕犯错。

    秦相坐定,端着茶盏送至唇边,没有饮用,突然似笑非笑的看向秦沐诗。

    后者就站在秦夫人边上,当下解说般开口:“听说甄老夫人病了,嫂嫂要过来探视,我想着身为晚辈未尽关切自该随同,没事先告知哥哥是我的疏忽。”

    闻言,秦夫人面色惊诧。

    小姑是自行提出要来甄家的,现儿怎推到了她头上?

    亦是到此刻方明白,原来丈夫早前并不知她们此行。

    秦夫人虽出身高贵,亦为正妻,然在秦相面前却甚卑微,毫无人前的底气威严。

    她尤恐惹恼丈夫,又怕得罪婆婆与小姑,在秦家过得可谓战战兢兢。

    就是现在。也不敢替自己辩驳。

    秦相听了妹子的话,又睨了眼妻子,冷漠无情,偏生这无澜的目光更叫人心慌。

    秦夫人终究没能忍住。开口轻道:“老爷,是妾身挂念母亲,方唤了妹妹出府。”小心翼翼的语气,倒像是交代。

    秦相执着杯盖拨弄茶中的叶片,热气氤氲飘浮,朦胧了他的表情。

    陆思琼站在姨母身旁,总觉得怪异,这秦家夫妇、兄妹间,怎么都瞧着不似表面和谐。

    秦相抿了茶,随手搭在几上。

    侧首。他开始询问甄老夫人的身子及近来状况,一副贤婿的孝顺,声音温温和和,很平易近人。

    甄老夫人身子转好,按时服药后日益康复。满是感激的说道:“真是多亏了陆二姑娘,今儿还特地来给我把脉。(平南文学网)”

    陆思琼福身,谦虚的回话“不敢当”。

    秦相似乎这才留意到她,薄唇微起:“陆二姑娘。”

    只四个字,却像是在舌尖上绕了许久,出口时显得意味深长。

    甄家老夫人不由目光微深,仔细探量起女婿容色。未见异常。

    陆思琼被唤名,自得往前两步,欠身行礼。

    上回见面匆匆,秦相只问了她一句陆氏女,并不多言。

    “你年纪轻轻,医经倒是通透。连这太医们束手无策的病症都能治好。”秦相目光如炬,语调微重:“不知可有经人指点?”

    “相爷谬赞,小女只是略懂医术,又巧得灵丹配方,正对老夫人之症。”

    她说完侧身。望向榻前添道:“老夫人鸿福高照,自能逢凶化吉,安然康健。”

    几句话说得甄老夫人眉眼开怀,直说这姑娘嘴甜懂事。

    甄夫人伴在外甥女身边,见状不由欣喜,然想着早前娘家大嫂的叮嘱,言道:“母亲,让琼姐儿再给您把个脉吧,也好让媳妇安心。”

    闻者点头,伸出胳膊;陆思琼上前。

    活络效灵丹是治气血凝滞的良药,对甄老夫人的病格外有效,筋脉疼痛之感缓解不少,脉象亦不似从前。

    她又开了调血养气的方子,减轻剂量,让甄老夫人好好调养。

    甄家信得过她,秦夫人因丈夫在场,哪怕心中不如意亦没有恶语相向,甄夫人便交给亲信吩咐其依方抓药。

    随后,她便提出要带外甥女回自己院落的话。

    “这就要走了?”

    率先开口的竟是秦大姑娘,她笑颜以待:“我初见陆姑娘,只觉得一见如故,甄夫人这么快将人藏起来,莫不是还担心我们欺了她?”语调玩笑。

    “秦姑娘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是我这外甥女生性内向,又嘴拙不会说话,怕在这冒犯了您与相爷。”甄夫人从善如流。

    陆思琼顺势立到对方身后,众人只见她一副对姨母十分依赖的模样。

    甄家老夫人对她颇有好感,见状摆手应道:“陆姑娘来府上是贵客,你千万好生招待,让家里的姐儿来陪陪她,年轻姑娘们处在一块儿总不会无趣。”

    甄夫人一一道是,随后领着陆思琼离去。

    “琼姐儿,你大舅母有交代我让你远离秦家人,今儿姨母也猜不透这秦大姑娘的目的。”

    至院外,甄周氏松开掌中小手,语重心长道:“秦大姑娘与我们府里并无往来,今儿随秦夫人过来还真是头一遭。她刚待你那般热情,姨母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她说话时紧皱眉头,想到外甥女前脚刚到,秦相便随后而至,更觉得事有蹊跷。

    不敢耽搁,甄周氏压低了嗓音又语:“琼姐儿,我让人送你回国公府吧。”

    话落恐对方多心,再解释道:“不是姨母不留你,只是秦家……”顿了顿,在眼前人好奇的目光中继续:“秦相身居高位,为人处事可谓凌厉风行,我们甄府是无法避免,可你能不打交道就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陆思琼听了不由心中一震。

    联想到二姑父在证据凿凿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徒然就对秦相的作风起了怀疑。

    怪不得,周府与相府往来平平,原来这秦氏是不能深交的。

    眼前人替她着想,陆思琼自不会拂她好意,颔首道:“嗯,我听姨母安排。”

    内室里,待二人离开,秦相便从位上站起身来。

    他瞧了眼亲妹,示意对方随自己出去。

    刚至无人处,秦沐诗便被兄长一声叱喝:“胡闹!你怎么能唬着你嫂子去把陆家姑娘弄来,见到了又如何,清早我交代你的话都忘了?”

    “哥,你别动气,我就是想瞧瞧这位让九王另眼相待的人是何模样。”

    秦沐诗软声撒娇,根本不惧眼前人,凑近了反问:“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什么像一个人?”秦相冷着脸。

    秦沐诗径自接话:“怪不得那次大嫂和你从甄家回去后,连着好几日心情的都不好,敢情是见了这位陆姑娘。

    哥,陆二姑娘的生母周氏是蕙宁公主的表妹,容貌上有三五分肖像,可更像的,却是当年和亲突厥的隆昌公主,是不是?”

    最后几字她重声说完,明显留意到自家兄长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秦相语气颇沉,“乱猜忌这些做什么?隆昌公主出嫁时你才多大?”

    “没见过真人,难道还没瞧过……”

    话没说完,只见身前人蓦然转身,秦沐诗识相的马上转开话题,好言道:“我不是故意说隆昌公主的事,只是现在终于明白九王为何会对她另眼相待。

    九王幼年同隆昌公主感情甚好,依恋的不是太后娘娘而是这位皇姐,听说故贤王妃便是因神似隆昌公主方被九王选中。陆家二姑娘说到底还是因为生了副好容貌,九王思姐心切,将她做了替身,实则并非喜欢。”

    “这些想法,你是何时有的?”

    秦相不喜谈这些,然还是包容了亲妹,只语气仍是肃冷:“你想要做九王妃,我自然会替你安排,私下里来见个小姑娘作甚?甄氏对你言听计从,若不是你唆使,她能突然想到来这?”

    提起发妻,满满的都是厌恶。

    “我就是想见见,难道哥哥过来,不也是如此?”秦沐诗歪过脑袋,仔细留意对方神色。

    秦相盱衡厉色,“你简直放肆!”

    “好嘛,我不说就是。”

    秦沐诗浅笑,似因确定了九王感情而分外开怀。

    眼见身前兄长不悦,她柔声关切的劝道:“哥,你恨当年甄家逼你娶了嫂嫂,但这些年来她待你也算尽心尽力,何必还总计较着过去?

    再说,你就是不为她想,也要替秦家着想。家里只有一个珑姐儿,你纳的那几房妾侍也从无所出,娘焦急之心,你又不是不知。”

    “我屋里的事,何时要你来过问了?”

    秦相仍绷着脸,瞪了眼妹子抬脚就准备离开甄府。

    秦沐诗见了,亦不敢阻拦,只得折回甄老夫人院落。

    进了院子,发觉廊下侍婢皆被打发了去,至门边隐约能听到里间对话。

    “娘,您刚难道没发现相爷看陆家那丫头的眼神不对?还有我小姑,跟我过府居然都没事先告知老爷,您说她为何要见那丫头,指不准就帮着相人来了!”

    是大嫂秦甄氏的声音。

    秦沐诗闻言冷笑,相人?

    这么愚蠢多疑,怪不得大哥十年来都不待见她!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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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姐妹

    回到荣国公府,陆思琼去朝华楼寻大舅母时方听闻三表哥已醒的消息。

    复又匆匆赶去。

    沐恩郡主守在床前,亲自舀了羹汤在喂周希礼。

    瞧她进来,随口就道:“甄老夫人无事吧?你姨母倒是没留你,这般早就回来了。”

    “甄老夫人病情减缓,未有异常,秦相夫妇同秦大姑娘在甄府,姨母便让我先回来了。”

    闻言,沐恩郡主执着青花瓷勺的动作一滞,转首凝眸:“秦相也在?”

    “嗯,本是秦夫人与秦大姑娘在那,秦相是之后到的。”陆思琼如实作答。

    周希礼单衣靠在床头,面色苍白,视线则不时朝不远处的少女瞅去。

    沐恩郡主察觉,搁下汤碗,接过婢子手中的帕子替儿子拭了嘴角,随后开口:“礼哥儿你刚醒来,还是多多歇息,娘就在外边,有事让丫头来唤我。”

    话落起身,又同陆思琼道:“你表哥需要静养,我们外头说话。”

    陆思琼乖巧颔首。

    沐恩郡主不愿亲子与外甥女过多接触,是刻意避过,等到了外间,方继续之前的话题。

    她容色严峻,“甄家来人请你,怎的没告诉我秦家人也在府里?”锁着眉头略有不悦。

    陆思琼费解询问:“五姨母说,是您关照她让我尽量避着秦家人的?”

    “不单是你,就是咱们周家,与相府也从不深交。”

    沐恩郡主板着脸,语气颇有几分锐利,“只因两府同朝为官,有时候难免应酬,故才有几分交情罢了。”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听到应话,沐恩郡主再道:“何况。袁家的事,想来你外祖母也同你说过。

    琼姐儿,近来有人在查早年失踪的那位袁医女下落,还查到了我们国公府。这事多半是秦相之命。”

    “秦相?”

    提及妙仁师姑,陆思琼浮想揣摩:“相爷识得师姑?”

    “秦相年少时是皇子伴读,袁医女又长居内宫,你说他们认不认得?”

    听到这话,陆思琼联想二人年纪,莫名的心中微顿。

    她尚思忖着,沐恩郡主又问:“对了,你刚说秦大姑娘也在甄家?”

    “是,她同秦夫人一起。”

    陆思琼将在甄府的发生的事道了一遍。

    沐恩郡主未语,抚了抚额头颇是愁苦。终是叹息,无可奈何般道:“你以后还是莫要再去甄府了。”

    陆思琼不明所以,然大舅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并不敢问太多。

    她很珍惜与对方的感情。

    二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其他,四姑娘周嘉灵便跑了进来。

    她见过母亲。就去拽陆思琼,“琼妹妹,你跟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沐恩郡主见她俩要好,没有阻拦,心中惦念最深的还是亲子,也就由得人去。

    “姐姐。什么事?”

    眼前人性子火燎,平时急冲冲惯了,陆思琼待等到了院外,方停下步子问话。

    周嘉灵没带侍婢,松了对方的手张口就问:“你是不是早识得那位韩公子?他喜欢你对不对?”

    “姐姐听谁说的?”陆思琼大愕。

    周嘉灵负气,“哼。枉我将你当好姐妹,你却瞒着我。我就纳闷三哥那么晚能有什么事要去厢院的,原来是因为韩公子倾慕你。琼妹妹,你上回骗我,还说没什么?”

    “姐姐。你听我说。”

    陆思琼心急,伸手刚触及袖口,便见对方侧身避过。

    她只得解释:“我与姐姐一同长大,这些年来有什么事是瞒过姐姐的?那位韩公子来自塞外,便是外祖母外祖父亦不过初回相见,我又何来的早有相识?

    三表哥在韩公子院里受伤,原因是何我也是刚听三表姐说的,”

    话及此,蓦然反问:“三表姐找过你了,是不是?”

    周嘉灵背对着她点头,紧随而道:“是不是三姐不说,你就要一直瞒着我?”

    陆思琼是知晓眼前人中意韩邪的,若早前坦白自然就会有损姐妹情分,她就担心对方因此而疏远自己。

    何况,如今她已知呼韩邪乃突厥的左谷蠡王,便更知四表姐的这份情愫难有善终。

    周嘉灵问完没有听到答话,又回身追问:“你还真是这样想的?”

    “我知姐姐心思,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陆思琼坦言:“姐姐,你要知晓,那位韩公子迟早是要离开的,我们没必要因个外人而生分。”

    “这我当然明白。”

    周嘉灵应了,红着脸低声再问:“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不怪我?”

    陆思琼见话都挑明了,眼前人还肯站在原地与她言语,不由心喜。

    “谁说没怪你?我都生气了,”

    周嘉灵转身不看她,表情说话却很激动:“刚刚三姐姐去找我,跟我说韩公子倾慕你的事,我全然不知,跟着傻子似的由她说。

    你若早些时候跟我说,我也不至于在她跟前短了脸,琼妹妹,我还以为你不会对我有秘密的。”

    她委屈嗔怨:“你了解我,我也从不担心你看穿我的心思。可妹妹你若以为我为了那谁就会跟你反目,着实是多想。

    我与他才见过几回,什么交情都没有,但和你可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我们是姐妹,一起发生过那么多事,难道谁轻谁重我还分不清?

    我就是气你,心中藏了事不跟我说,使得三姐有机会来挑拨,说若非是你,我三哥如今也不会重伤在榻。”

    “姐姐,”陆思琼听得惭愧,暗道自己杞人忧天,眼前人性子虽大大咧咧,但心思清晰,从不糊涂。

    这今儿若换做旁人,听到心属之人倾慕别人,只怕生气都来不及,哪还会有狼分辨其他。

    可想起周嘉乐。她到底心寒,“三表姐竟找你说这些。”

    “是啊,你不就是在景凡表哥说亲么?她便这般不待见你,是想着法不让你好过。”

    周嘉乐语气低讽。“都是姐妹,何必呢?”

    “好姐姐,你是这样想,但人总归有点私心,三表姐的想法你我又不是不知,罢了。”

    陆思琼珍惜该珍惜的,歉意的望向眼前人,道:“这事是我不对,好在姐姐没有误会,往后定再不如此。”

    “你知错便好。我难道是那等肤浅之人?”

    周嘉灵佯装生气,“且不说这些感情是非,便是韩公子真倾慕你,又与你何干?我可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生你的气做什么?”

    闻者自说她好话。哄得对方笑颜逐开。

    陆思琼本是为婚事过府,并不小住久留,去静颐堂同外祖母告辞后,便由四表姐送到门口。

    “再过七日便是你的生辰,礼物我已准备好,等过些时日咱们再会。”

    站在马车前,周嘉灵说完这话。又凑前低语:“今儿景凡表哥也来府上,我听说你们在祖母屋里见过了,妹妹好事将近,可是大喜了。”

    戏.谑的语气,却是真心替她高兴。

    陆思琼耳根子一红,想到龚景凡离去时说的话。面色倒有些沉重。

    周嘉灵见其异色,不由惊问:“怎么了?”

    门前许多人,陆思琼没有细说,只简洁的答道:“亲事怕没这么顺利,许是难成。”

    周嘉灵最受不了一知半解。自己率先上了马车,于车厢前弯着腰就道:“妹妹上来,我送你回侯府。”

    是想在路上交谈。

    陆思琼跟着上去,进车厢迟疑道:“这岂不麻烦?舅母都不知你出门。”

    “我让丫头去传个话就成,再说是你府上,她不会怪罪的。”

    周嘉灵豪爽不羁,待对方并坐于旁,对外吩咐了几句便命车夫起路。

    “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不愿意?”

    周嘉灵兴致昂昂,“琼妹妹,你要再敢瞒我,我往后可就真不理你了。”

    “不瞒你。”陆思琼淡笑,将同龚景凡的对话说与了她听。

    “我说是什么事呢?景凡表哥也怪小气的,跟咱们姑娘家较劲,忒的幼稚!”

    周嘉灵抱怨着,又宽慰道:“他的性子总喜怒无常,就是我去蕙宁公主府见着他时,对我也难有好脸色。不过妹妹,景凡表哥平时寡言,偏生今儿愿意同你多谈,想来对你是与旁人不同的。

    再说,你自个都问了他意见,表哥说没有拒绝亲事,那便是同意娶你。我瞧他是因为太好面子,担心被你嘲笑才说不定亲的那种话,回去哪里还记得?”

    她生性阔达,什么大事到她眼中都成了不值一提。

    陆思琼有时就羡慕她的乐观,笑了笑回道:“顺其自然吧,他若不愿意,我也不是就非嫁他不可的。”

    勉强来的,未免就有好结果。

    她亦是个骄傲的,如果人家不愿,何必相逼?

    “也是,其实我都不懂为何要这么早给你定亲。如此仓促,若是定得不妥,往后岂不误了你?”

    周嘉灵道出心中疑虑,“妹妹你这般好,许给景凡表哥,就他那性子,定是都不知冷热的,我还替你委屈呢。不过好在有蕙宁公主,又是祖母安排,定是真心为你好。

    至于我三哥,我虽是他亲妹,但哥哥这些年来连心意都不敢表明,平时处处就只听娘安排,倒不见得就有景凡表哥合适。”

    陆思琼见她一副老成语气,明明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非要分析个透彻,到最后都自相矛盾口无伦次了,不由笑出声来。

    “你这一会龚二爷不好,一会又他很好,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你别打岔,”周嘉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过还是努嘴坚持道:“姐姐我这是为你操心,还不领情,真是没良心。”

    厢内笑语不断,陆思琼早前的烦恼一扫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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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天伦

    陆思琼是遵祖母之意前去的荣国公府,陆老夫人早早就命人留意着门房,她这马车刚抵,便有人请她去静安堂。

    周嘉灵跟到陆家,又因惊动了人,自然得随着进府向长者请安。

    二夫人孙氏、四夫人楚氏皆在内堂,陆老夫人瞧见盈盈走在孙女旁边的少女,含笑就道:“琼姐儿,你周家姐姐要过府,怎么之前没往府里报个信儿?”

    陆思琼尚未回答,周嘉灵便先行接了话:“老夫人客气了,我本是不舍妹妹送她回来,没想着惊动您老人家,这不请自来,还请别见怪的好。”

    四夫人楚氏最会看老夫人眼色,起身过去即道:“周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同我们家琼姐儿那是顶好的姐妹情分。这里是琼姐儿的家,你过来难道还要与旁人般客套不成?”

    “见过四夫人。”

    周嘉灵微微福身,含着笑回道:“您既这般说,那我也不拘着。德安侯府我过去亦是常来,您与老夫人现叫我莫要客套,那也请您别太多礼,否则我这做晚辈的可受不住,往后就不敢再来串门瞧我琼妹妹了。”

    她说完又朝安静坐在旁边的孙氏行礼,“二夫人好。”

    楚氏只待对方站定之后,方拉了她的手继续:“我们自然是不拿你当外人的,你既是琼姐儿的姐姐,就莫要再生分,随她一道喊我声婶母吧。”

    周嘉灵莞尔,微笑着没有接话。

    陆老夫人瞧着,不由出言打断儿媳的热情,“周姑娘请坐,你和我家琼姐儿感情要好,此次过府倒不如住上几日。”

    “老夫人盛情,我本不该退却,只是近来我兄长身体微恙,我便是在外面也寝食难安。还是等过些日子我再来陪琼妹妹,到时候老夫人别嫌我叨扰就成。”

    周嘉灵婉拒,随后从楚氏掌中将手抽出,对身旁人柔声说道:“妹妹既已归府。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

    楚氏惊讶,“周姑娘不如等用了晚膳再离开?”

    陆思琼闻言回道:“婶母,表姐只身出府,走前尚未请示舅母,她若回去的晚了,家里自要挂心。”

    “既然这样,就不留周姑娘了。”

    陆老夫人睨了眼楚氏,唤俞妈妈安排车驾,又对陆思琼吩咐道:“琼姐儿。送送你表姐。”

    “是。”

    两人到了院外,缓步并行,陆思琼打趣道:“瞧这送来送去的,旁人看着还以为你我如何难舍难分呢。”

    “本来就是不舍,难道妹妹舍得我?”

    周嘉灵欢乐。笑过之后目露惋惜,“唉,你若是我亲妹妹,咱们终日在一块儿才好呢。”

    往前行了几步,迎面遇上堂弟陆思玧和堂妹陆思瑜。

    二人见礼,招呼道:“二姐。”

    陆思琼点头,侧首与表姐介绍。

    周嘉灵过去虽没少来侯府。但常常是身在娇园并不外出,同陆家之人实则陌生的很。

    除了长房,好些人在她看来虽说眼熟,可真要说起来,却分不清谁是谁。

    她微微开口,喊了声“大少爷”与“三姑娘”。

    陆思玧同陆思瑜皆是二夫人孙氏所出。乃双生兄妹,容颜有七八分相似,感情素来要好,平时去静安堂晨昏定省亦是同进同出。

    此行相遇,陆思瑜上前亲热道:“之前听说二姐不在府里。原是去了周家。”随后侧首,又福了福身,有礼的唤道:“周姐姐好。”

    陆思玧跟着作揖。

    陆思琼急着送表姐出府,只彼此寒暄了几句便别过,提步远去。

    陆思玧兄妹却停在原地。

    “这时辰,周家姑娘怎么来了府上?”

    陆思瑜自语纳闷,旁边人则碰了她询道:“妹妹,这是周家的几姑娘?”

    “能随二姐来府里的,自然只有国公府长房的姑娘。周大姑娘已是太子妃,那便是沐恩郡主的幼女四姑娘了。”

    其实她是记得周嘉灵的,只是觑着同胞兄长那随之飘远的眼神,刻意强调了这点。

    见其还没将视线收回,复提醒道:“她身份贵重,可是周家的掌上明珠,哥哥你别多想了。”

    “我多想什么?不过就随口一问。”

    陆思玧知亲妹思维敏感,颇不自在的转身言道:“走吧,咱们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陆思瑜应声。

    前行了段,趁着亲妹不注意,陆思玧再次转身,目露留恋。

    陆思琼将四表姐送上了马车,待她再回到静安堂时,正遇着二婶带着儿女离去;

    四婶随后走出,两人门口相遇之时,楚氏意味深长的冲她笑了笑。

    陆老夫人等了一日,见着来人便唤她近前,急问道:“琼姐儿,你大舅母怎么说?”

    “回祖母话,周府里最近事忙,舅母抽不得身,那事还得过阵子再议。”陆思琼恭敬作答。

    闻者不满,蹙眉反问:“事忙抽不得身?果真是这样?”

    该不是悔了吧?

    “确实是这样,我表哥犯疾,舅母终日都在床前照顾。”

    老夫人似信非信,却知不好再追问下去,继而只道:“琼姐儿,莫看祖母焦急,着实这事关系到你的终身。我正是因为心疼你,才想要将亲事早日定下,生怕夜长梦多。

    毕竟,蕙宁公主府的公子可是百里挑一,你能有这样的归宿,不说是我,便是你几位婶母,也都替你高兴。”

    “孙女明白的。”

    “嗯,你知晓就好。”

    老夫人轻轻点头,“我刚还与你两位婶母说起,本想着就在你生辰时将婚事定下,咱们府中可是许久没有喜事了。

    现如今你舅母既还未告知蕙宁公主咱们家的意思,那这事想来就只能拖些时日了。”

    “祖母,不急的。”

    虽然在路上已被表姐劝过,但陆思琼总觉得以龚景凡的脾性,回去后真同蕙宁公主将这门亲事闹没掉的可能性极大。

    而眼前人如此寄予期望,她都有些不好开口。

    她方十三。本就不着急终身。

    是外祖母为了某不知名的原因方有此决定。

    想起这个,便联想到韩邪那些烦心事,她压压思绪,不去琢磨。

    “女儿家的归宿怎能不急?眼下有这样好的选择。琼姐儿你要珍惜才是。”

    陆老夫人望着孙女,心觉得她被周家人宠得有些不识相,这样好的婚事不牢牢抓紧还如此不紧不慢的,她真当京城里能有几人如龚家二爷那等身份的?

    莫不是,她觉得往后荣国公府还能替她寻个更好的?

    这能将龚二爷比下的,也就属皇室宗亲了。

    她看向陆思琼的眼神,蓦然就微变,心道对方难道是有这心思?

    陆思琼听了对方这话,倒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祖母的意思其实无错,但总让她觉得对方这般焦心。颇有些想急于攀上龚家的意味。

    闭了闭眼,突然很想知晓,对于这门亲事,祖母可有真心替她斟酌过。

    稍顿之后,她只能应是。

    老夫人兴致缺缺。又得不到自己想听的回话,没多会就让她退下,还免去了晚间的定省。

    自上回二姑姑与祖母闹得不愉快后,陆思琼明显感觉到,祖母是责怪她的,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胡家攀上相府后,已好些时日没有登门。

    祖母私下念叨了敏表妹好几回。可姑父的事,侯府没有尽上力,二姑姑至今还气着,又因有秦相庇护胡家得以平安,哪还有再过府的理由?

    大有种此后不再往来的意味。

    陆思琼虽知祖母思女之心,可并不认为自己就当得这个和事老。

    她不可能去与二姑姑道歉。

    晚膳之后。陆思琼到锦华堂,适逢珏哥儿同瑶姐儿都在那。

    明烛之下,母子三人一同用膳,气氛甚好。

    宋氏看见她,搁下碗筷。柔声道:“琼姐儿来了,可用过晚饭?宋妈妈,再添副碗筷。”

    她吩咐左右,含笑再道:“珏哥儿身子大好后,整个人也精神,刚与你七妹妹在这玩闹了许久,耽搁到现在才肯用饭。”话落,又让子女上前问好。

    瑶姐儿是惯依赖陆思琼的,早由婢子服侍着下了桌,小跑过去便糯糯的喊着姐姐。

    陆思珏年长几岁,通了事故,过去本与这位嫡姐并无情感,然因上回缠绵病榻之时的照顾,心中总带着感激。

    他没有同幼妹般缠住对方,却由衷的唤了“二姐”,目光较过去亲近不少。

    陆思琼如常的回唤了声,复同宋氏道:“母亲不必麻烦,女儿是用了晚膳再过来的。来得不巧,倒是打扰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话做什么?”

    宋氏面露慈爱,坚持添了碗筷,和声道:“既已用过饭,那喝碗银耳羹吧。瑶姐儿这喜好随你,每日必要喝,哪日没有,得闹上许久。”

    她笑颜说着,请陆思琼入座。

    宋妈妈已布好碗碟,上前道:“二姑娘请。”

    陆思琼盛情难却,坐了下来,瑶姐儿缠着非与她并坐,宋氏只得让丫鬟们都跟着服侍。

    银耳羹味甜香浓,入喉润滑,陆思琼用了大半碗。

    膳毕,宋氏又道:“你父亲平日总忙碌着,鲜少在内院用饭,你得空的时候多来院子里坐坐,陪我用顿饭也是好的。”

    暖光之下,她显得慈眉善目。

    陆思琼不知觉的就点头道好;宋氏先是微征,既而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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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矫情

    陆思瑾来向嫡母请安之时,便瞧见眼前这幕,忍住心中的那份酸意,她提步入内。

    往日锦华堂里用膳,她亦曾来布菜,却还真没见过二姐这般和颜融洽的陪伴。

    刚一眼望来,还真有些母慈女孝的感觉。

    然这又怎么可能?

    二姐心气那般高,能瞧得上嫡母的出身?

    她心中讥诮,面色却纹丝不改,上前福了身唤道:“母亲,二姐。”

    “瑾姐儿来了?”

    宋氏早已放下木筷,席上只瑶姐儿尚把着羹勺。

    她孩儿心性,不要婢子服侍,非闹着自己食用,这要吃不吃的劲儿上来,让人苦笑不得。

    珏哥儿起身,淡淡的喊了声“四姐”。

    陆思琼亦冲她颔首,又让身边的瑶姐儿打招呼。

    后者专注的正用勺子搅了羹汤玩,脑袋都没抬一下,只闷声闷气的喊了声“姐姐”。

    陆思瑾自然不会露出不悦,恭敬的站到宋氏身旁,寻了话开口:“母亲这儿真是热闹,早前女儿听说二姐姐去了荣国公府,倒是没听说回来的信儿,不成想已经在这了。

    女儿来得迟,还请您莫要见怪。”

    自王姨娘被送去庄子后,四姑娘浑然跟没事人般,一应如常,教人看不出半分伤心。

    宋氏不喜王氏,对这位庶女自更无好感,平素便是疏冷不近的态度,眼下亦不过是明面功夫。

    不过小问了几句,便打发对方离开。

    陆思瑾立在屋中,没有如常乖巧的福身告退,却似是有些尴尬僵硬,抿着下唇无措怯懦,又委屈不已。

    “可是有事?”宋氏开口。

    闻者摇头。

    宋氏便微微蹙起了眉头,目露不解。

    陆思瑾双手垂在身前,紧着帕子。如漆的眸瞳转了转,最后垂下秀颈,却是欠了欠身,“女儿告退。”

    余光则不由朝嫡母身边的人瞅去。

    陆思琼凝了凝神。跟着起身告辞,“时辰不早,母亲早些就寝,女儿告退。”

    宋氏征征然的颔首,见她们姐妹相继离去,不由纳闷:“今儿这是怎么了?瑾姐儿这扭捏的,倒是把琼姐儿引出去了。”

    红笺就立在她身旁,本是帮着在服侍瑶姐儿,闻言思忖了接道:“许是四姑娘寻二姑娘有事,不过奴婢瞧着。四姑娘最近也确实跟过去不大一样了,好似在夫人您这边都不怎么说话的样子。”

    “王姨娘被送出去,对她终究是有影响的。”

    宋氏只当庶女是因为王氏的离去而抑郁寡言,并不作多想。

    说到底,她亦是个明白之人。谁该重视谁可轻视,心中跟明镜似的。

    每个人精力有限,她既要照顾一双儿女,又要照料府中之事,早已分身无暇。(平南文学网)

    琼姐儿是原配嫡女,她再忙抽身顾暇都是应当,但一个作风不正的姨娘所生的女儿。有什么好紧张的?

    “只不过琼姐儿跟她打交道……”感慨着顿了顿,复添道:“终归是不妥。”

    红笺以为主子只是重嫡轻庶,暗想着不喜两位姑娘太过密切也是人之常情,便没有接话。

    陆思琼到了院外,只见庶妹身影早已远去。

    她这是打了眼色又不等自己?竟有些不明白对方心理了。

    “姑娘,四姑娘这是怎么了?”竹昔在旁低问。

    刚在屋里。陆思瑾的目光何其直接,显然是欲言又止,最后意味深长的睨向她,现在却又跟没事人般蒙头走路。

    “我们回娇园。”

    陆思潜接改道,径自朝自己的院落而去。

    莫不是以为要她追上去?

    简直天真。

    王姨娘偷窃娘亲体己这事。她没怪罪,只当不知情已是宽厚。

    作为感情不深的姐妹,陆思琼自认为不曾亏待过这位庶妹,往日从外祖家回来,或是得了宫内的什么赏赐,送去各院时,何曾少过她?

    现在却来跟自己摆脸色,难道还要去哄着她不成?

    一行人兀自远去。

    那边陆思瑾故意放缓脚步,却迟迟不闻后面动静,待到后来一步都分做两三走时,还没见嫡姐追上来,不由就停了下来。

    她顿在原地,装作不经意的为旁边花丛逗留。脑袋微微侧过,钗上流苏倾落,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与侍婢手中的灯烛交映。

    她的余光望向自己身后,只见通幽的小径上除了她们,并无他人。

    陆思瑾瞬时就站直了身腰,瞠目道:“二姐她还没出来吗?”

    “怎么会?”

    旁边听雪亦是惊诧:“奴婢明明在外面听了二姑娘向夫人告辞的声音才走的,她没在这儿,难道是去静安堂了?”

    “不可能,二姐今天刚回府就去见过祖母了。”

    陆思瑾话落,恍然道:“她定是回院子去了,还特地走了别的路,这是特意避过我吗?”

    手摘了旁边花叶就一点点掐碎,懊恼道:“做什么不想见我?我姨娘被她那些个死物连累去了庄上,我还没生气,她倒是较真了。”

    听雪左右瞅了瞅,轻声道:“那姑娘,您还找她吗?”

    “找,为什么不找?”

    陆思瑾倒是个能想通的,不满过后,折身返回走向另外条通向娇园的远路,循着嫡姐的步伐往前。

    “她不想见我,我还非见她呢。”

    听雪见她急急忙忙的,提着灯笼小跑着跟上去就劝:“姑娘您慢些,这既是去二姑娘院子,您还怕她不在吗?天黑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前面的人闻言,便缓下了步子,却因心中堵着气,脸色仍是僵硬着。只在对上亲近人时,微微怒道:“听雪,你说为什么都是姐妹,他们偏得排挤着我?

    姨娘不在府里,她们有哪个是怜惜心疼我的,我不表现出去。还真都当我是硬心肠没感觉的吗?”

    “姑娘,您怎么又想这个?”

    嫡庶有别,夫人在意二姑娘,四少爷、七姑娘爱与她相处。本就是命。

    何况姨娘之前做的那几件事,还能指望二姑娘好好待自家主子吗?怎么就非得钻牛角,如此为难的不还是自个?

    “我就是想,她们若能摒弃过去,好好待我,我也就不必犹豫那事了。”

    陆思瑾咬着唇畔,直直的望向前方:“我今儿再去找二姐一回,她若能待我好些,我自还向着侯府,否则他日有什么对不住的。也怨不得我。”

    听雪暗惊,可心中又矛盾,想劝什么但张了口也没说出来,最后只道:“姑娘,您还是谨慎些好。

    二姑娘。不说是她,就是夫人,平时待咱们院子也没什么亏待的。”

    “没亏待,那我姨娘的事怎么说?”

    提起生母,她就怨恨,“姨娘这辈子都是为了我,走的时候还惦念着我。我若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岂不是枉为人女?

    左右我是不会去求二姐,向她求饶的。这回就当是我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这份姐妹情还要不要,全在看她。否则,她当她的明珠。我也自有法子谋我自己的未来!”

    本着这样的心思,陆思瑾到了娇园。

    夜晚的娇园,灯如明昼,花香弥漫,夜色不挡风景色。

    听到宝笙同传。陆思琼一愣。

    这是跟过来了?

    她心中好笑,四妹妹还真有趣,在母亲屋里明摆着是有话要说,可自己真随她出了门却又不等她,佯作无事般一直往前。

    现儿没见到自己,却又特地登门。

    这副别扭的心态,是跟她拿乔呢?

    竹昔快嘴,开口就问:“姑娘,四姑娘这是有事寻您还矫情着呢。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非以为您会主动凑上去询问,也不想想凭什么?

    现在还不是要到娇园里来,她这会不会是因为王姨娘的事,来求您了?”

    陆思琼亦是不明,摇首不确定道:“她最近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看她刚刚在锦华堂里,虽说还是恭敬的对母亲,但哪还是过去卑微着脑袋都不敢抬的模样?

    你猜她是为了王姨娘,我看不尽然。王氏都被送去庄子上有些时日了,她都没甚反应,要真是求情,怎会拖到现在?”

    陆思琼不是个爱猜测的性子,随即就让婢子将人请了进来。

    陆思瑾进屋,礼数周全,唤了声“姐姐”立在炕边,等着对方说“请坐”,随后自然的坐了下去。

    眼珠子左右环顾,再遮掩,却也没藏得住那份羡慕之意。

    陆思琼不动神色,待婢子上了茶,她方启唇:“四妹妹特地过来寻我,是为了何时?”

    人都特地跟到了娇园,陆思瑾亦不否认。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抉择前的最后一次摇摆。望着眼前人,想起平时对方不经意的照拂,说不挣扎是不可能的。

    但人生在世,最该为的不还是自己?

    二姐姐有锦绣前程,可她没有。

    陆思瑾搁下书绘接过的茶盏,直言道:“姐姐,你让她们都退下吧。”

    闻者点头,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待人皆退走,她好整以暇的望向对面,不无意外道:“说吧,什么事?”

    陆思琼正儿八经的问她,这种随意的语气,又让听者略感不满。陆思瑾突然就觉得,在对方心中,自己甚为不重要。

    这认知一有,竟然脱口而出的直问了出来:“二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就没把我当成过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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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无情

    陆思琼闻言即笑,直视着对方不答反问:“你见过谁家姐妹间会有这样的对话?四妹,你若是有身为妹子的自觉,今儿就不会问姐姐这话。”

    她将粉彩百花的茶盏捧在掌心,语气悠然平静:“你心思敏感,又颇有主见,哪怕平日里扮拙藏掖,可心底却是个聪慧玲珑的人。

    王姨娘离开侯府,你身为其女,心中必有怨念,无论是对我还是母亲都会有迁怒,这点我可以理解。”

    陆思瑾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话,瞠目结舌的喃道:“你理解?”

    “我从小没有亲娘,你说我会不会理解?”

    吹了吹氤氲的热茶,她摩挲着杯壁轻道:“再怎样,你亲娘还在,又不是如我这边生离死别,便是思念,脑海里也幻不出人性容颜来。”

    压下惆怅,陆思琼抬眸再道:“四妹,你从小羡慕我,可你自己的幸福,怎么不多注意些?人有所得,必有所失,你不用总惦念着我有些什么,最该关注的是你拥有哪些,好好珍惜才是。”

    这是陆思琼第一次这样与她对话,陆思瑾莫名的心中一软,喉间酸意楚楚。

    原来,二姐这样的了解她,并非如表面般冷冷淡淡,自己的想法眼前人都明白。

    她动容不已,踌躇着起身就应道:“姐姐,是我错了。我总羡慕你疼七妹妹,和母亲一般无论眼里心里都没有我,有时候我都觉得在这侯府我是不是多余的,姨娘的出身又……”

    要强的自尊心没有让她继续下去,不过话锋一转,直接攀上对方胳膊就求道:“二姐,我真的只有姨娘。首饰的那回事,是姨娘对不住您娘亲,可咱们姐妹一场,还求您跟母亲说说。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吧。”

    对上这双满是期盼乞求的眸子,陆思琼慢慢的将她的手拿开,摇了头。

    陆思瑾的面色即是一变,满是迷茫的望向她。

    “你有你作为女儿的职责。但我也是为人子女。”

    陆思琼答的平静:“四妹,王姨娘待你是真心,但不代表她犯下的错就可以轻饶,这不是我替她说说话就可以的。她但凡有几分良知,当年就不会做出那等背主之事,要知晓那种罪名,我娘亲都给过她一次机会了,她竟然后来还敢行窃。

    四妹,这不只是作风问题,她是贪得无厌。为人野心太过。这样的人,我娘当初姑息过一回,但我不可能给她第二次机会。”

    “如果,如果姨娘她会改过自新呢?姐姐,这样也不可以吗?”陆思瑾心沉到底。木木的问话。

    陆思琼语气坚定,“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改过自新,你觉得以后可以?四妹,她过去的有些事我不是没听说过,没跟她计较也是顾忌着你,不想让你难堪,但是一再纵容下去。谁知晓往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再说,现在不过是送出府,不过是小惩大诫,她若诚心改过,往后母亲自然会接她回来。”

    陆思瑾见她如此,本卑微的姿态徒然一变。站直了冷笑道:“呵,姐姐说的一口好听话,说到底我在你这又算什么呢?我都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你,你若真将我当姐妹,会这样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

    陆思琼语气低低。淡淡的瞥过去,气极反笑:“妹妹,我若真铁石心肠,会由得王姨娘平安出府?当时这事我不是不知情,你知道手脚不干净这种罪过可是大罪,不说送官,便是家法处置打死了都不为过,我可曾有说过什么?”

    被人这样埋怨,她亦是恼火的,凌厉的眼神瞅过去,满目失望。

    忒的不知足!

    陆思瑾被这话一呛,长期自卑的心使得她在嫡姐面前并不敢反驳。

    事实上,她又能怎么顶嘴?

    惹恼了眼前人,指不准还真追究起姨娘那事,到时候重责丧命,轻则怕也要受皮肉之苦,那母女相会之日,便更遥遥无期了。

    她此刻就是懊悔,自己刚怎么就突然伏低了,为何要去自取其辱?

    二姐是真不会轻饶的。

    双手在宽袖下微微握紧,隐忍着欲要爆发的情绪。

    “给王姨娘求情该不是你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事直说吧,我这不是锦华堂,你的性子我亦不是不知,不用吞吞吐吐。”

    其实,眼前人能过来娇园,陆思琼便笃定了她必然是要说的。

    陆思瑾听了这话,双目瞪得更大。

    二姐竟这样聪明!

    她试探着问:“姐姐知道我来是为何?”

    “不知。”

    “那……”后者迟疑。

    陆思琼接话:“你今儿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你以为我瞧不出来?你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没有怎么交流,可你的变化我能察觉不了?

    四妹妹,有时候你确实知分寸,但有时候你也太不知分寸。或者,刚刚刻意提起你姨娘,便是给你自己下决心,觉得我不偏袒了没宽容你姨娘,便是我的不是,对吗?”

    “姐姐,你怎么都清楚?”

    庶妹的这种反应瞧在眼里,陆思琼不无惊讶的抿笑:“你是我妹妹,在我心里虽可能达不到你期望的那般分量,却也不用轻视你自己。我待琼姐儿跟珏哥儿是好,但你也要换位想想,瑶姐儿是怎么对我的,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大家都不是没心的人,谁总做着无私奉献而不求回报的事?人与人相处间,本就是这样。相反,你若有了旁的心思,可得明白个道理,所谓因利而聚者必因利而散。”

    陆思瑾久久没有接话。

    二姐姐太过睿智,在娇园根本讨不得好。

    许多事,她还没开口,对方就看出来了。

    蓦然就觉得愈发自卑,二姐的这种气场同与生俱来的那种贵气,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学到的。

    她思量了片刻,后退上几步。(平南文学网)

    陆思琼便一直凝视着她,对方容上的犹豫、矛盾,及眸底的那种挣扎。都尽收眼底。

    四妹妹确实与以前不同了。

    但她自认为没有做错,她本就非圣人,难道还不能有自己喜恶的。

    王姨娘这人,如她刚说的那般。根本不值得同情跟原谅。四妹妹从小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早已变得不简单,别看眼前人现在这般楚楚动人的惹人怜模样,但心里指不定就有其他想法。

    不该退让的时候,陆思琼是断不会退让半分。

    “二姐,我没什么事,夜晚打扰了,您早些歇息。”

    沉默过后,陆思瑾提出告辞。

    陆思琼没有挽留,也没立即应允。只定定的瞧了她半晌,最后言道:“我不喜欢王姨娘是真,但你是我妹妹,有些事我会包容你,前提是你莫要太过分。

    我总说你是个有心思的。但这心思最好别是坏心思。还有,这侯府是你我的家,要知道无论这家里的谁遭罪,对你都没有好处,你是依傍侯府而生。”

    “姐姐错了,侯府只是你的依傍,又何曾重视过我?”

    陆思瑾好似想明了。态度亦不复往日卑谦,竟是出人意料的语气,“姐姐您生的好,有父亲的重视,母亲的关照,祖母的宠爱。便是荣国公府与蕙宁公主,待您都非比一般。

    您是家里的宠儿,马上又要与公主府公子定亲,自然不会有愁苦。你刚说的是理,但对我来说。一个连生母都护不了的人,又有何意思?”

    她从被拒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眼前人靠不住。

    至少,不是自己的期盼。

    既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陆思瑾转身离去。

    出了房门又急急走出院门,一路走了许久,方停在一株白桐树下。

    这样的夜晚,微微还泛着凉意,她直接靠在树干上,单手撑着流水就流了出来,“她为何不能做我的姐姐?听雪、听雪,我刚真的就心软了,我就想着她若是肯将姨娘放回来,我便绝了那份念想,但是她没有。

    我今天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几乎就跪倒在她脚下,她还是不肯松手。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无情?”

    “姑娘,”听雪看得也是心酸,拿着帕子去替自家主子拭泪,“您之前就说二姑娘不会为了你破坏原则,但还是坚持去寻她,奴婢知道您是想彻底死心。可您要是同意了那个人的话,与他合作,这往后可就真没有退路了。”

    “退路?”

    陆思瑾嘲讽,“难道我现在就有?与其这样窝囊的过一辈子,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者,等到他日我富贵了,爹爹的眼中、二姐的心里,也会有我这个人。”

    听雪安慰不得法,只得静静的陪在旁边。

    主仆俩身影纤瘦,渐渐没入黑暗。

    书绘只等她们进了兰阁的院门,方回娇园复命,“四姑娘在路上哭了许久,只是奴婢跟的远,只能看到听雪再给她擦脸,听不到两人对话。

    姑娘,奴婢瞧着,四姑娘只是表面坚强,心里到底还因王姨娘的事伤心着呢。”

    “她伤心?我娘当年知晓亲近的人做出那种事,难道就不伤心了?”

    陆思琼答得无情,“王姨娘若非生下了四妹妹,我顾着这份血脉至亲,能容她到今日?本就不是个善茬,送去在庄子上就算养到终身,难道还委屈了她?她当年有胆子做,就要有承受这份惩处的心理。

    四妹妹哭与伤心,道我不饶了她姨娘便是狠心,用我对她的姐妹之情来说事。她能这样,也教我寒心,左右我该说的都说了,他日她若也糊涂,亦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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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乱豪门》,作者:兔眼蓝莓

    简介:她是人人羡慕的世家嫡女,温婉清丽。

    他是备受瞩目的商界绅士,风华绝代。

    四年前的秋天,他们在帝都偶遇相爱,可他的戒指还未套上她的指,她却已经不告而别……

    四年后的某夜,再见时,她已变得如罂粟般妖冶……

    豪门的圈,因她而乱!!!

第五十八章 懿旨

    次日,四夫人楚氏领了婆子侍婢来到娇园。

    她含笑着进屋携了侄女的手言道:“琼姐儿真是一年比一年标致,婶婶还记得去年你的芳诞也是我操办的,就跟昨儿发生的事般,眨眼间就这么大了。”

    说着挥手使身后捧着红木托盘的婢子上前,捻起上方叠得整齐的裙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蜀锦衣裳配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芳华国色,艳姿灼灼。

    “上个月便去千锦阁寻了绣娘给你制衣,本是前些时日就送了来,可惜当时你不在府里。”

    楚氏拿着衣衫在对方身上比划,边点头赞赏边语:“前儿我取来过目,发觉这上衣的镂金丝钮竟有一枚瑕疵,便又送回千锦阁返工,耽误了不少功夫。

    来,你趁早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让人送去调了来。”

    “千锦阁的绣娘素来谨慎,该是不会有差的。”陆思琼伸手接过,随口回了话。

    楚氏微征,转瞬再道:“瞧婶婶这记性,千锦阁便是裕亲王府的铺子,你自小的衣着都是沐恩郡主亲自吩咐了里边人裁制,自然是了解你尺寸的,倒是婶婶给忘了。”

    陆思琼微微莞尔,千锦阁闻名京都,非贵不接,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衣铺。

    她从小寄居在周府,大舅母视她如女,吃穿用度都是比照了大表姐与四表妹来,这是事实。

    侯府亦是早就知晓的。

    眼下四婶如此反应,刻意吹嘘着,她也不好说长辈些什么,径自取了衣裳,由书绘、竹昔服侍着转进内室,在屏风后更衣了方走出。

    楚氏正坐在桌边吃茶,见侄女换上新衣,“啧啧”的起身再赞:“这样的衣裳,也就琼姐儿你能称得上。这若换做其他姑娘,定是要被这金丝牡丹的华裳给比下去,偏你穿得风姿正好,倒是那花更逊色了一筹。”

    她身后的侍婢。忙跟着附和称赞。

    莫不是是些“二姑娘风华绝代”之言,陆思琼并非浅薄的女子,虽喜却不失狼。

    牡丹配她……这意思好些人都说过。

    由得四婶母绕着笑了番,便又换了下来。

    楚氏满意道:“正好合身,千锦阁的绣娘果然名不虚传,等你芳诞宴上,定会让其他府姑娘眼红了去。”

    她当陆思琼是个爱攀比的孩子,说着讨喜的话,又让人将一应饰物呈上来,诸如牡丹薄纱菱扇、金丝攒牡丹绫帕、蝶戏牡丹挂玉等物。做工无一不精。

    陆思琼从善如流,欣喜的福身感激:“劳烦婶母费心了。”

    “琼姐儿你说这话做什么?你是我侄女,不帮衬着你费心,我去替谁费心?”

    楚氏对她从来都不乏恭维之词,滞留了许久。眼看着就要正午,方才离去。

    别人替自己劳累了番,陆思琼虽往日看不上这位婶母与继母的争强好胜,可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

    对方终归是好意,便亲自将人送到了院口。

    楚氏提足前又添道:“对了,这回的宴席比往年要热闹些,琼姐儿你这两日好好歇息。等生辰那天,怕是要受累。

    好些府邸的夫人小姐将要过来,你是寿星,总得一一见过才是。”

    “我知晓了,多谢婶母提醒。”

    陆思琼神色不露,心中却道。哪怕不能借此公布她与永昭伯府龚家二爷的婚事,但祖母还是没压下那份笼络众府的心思。

    请柬还是派了出去……

    见四婶母身影远去,她闭了闭眼,有些闹心。

    侯府在拿她的终僧事大做文章。

    思及这个,她便想起那日在外祖家面对龚景凡的场景。

    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并不曾见永昭伯府与蕙宁公主府有任何动静,难道果真如四表姐所言,龚景凡只是好面子故意使性子放话?

    没再起波折,是贪享安然的她所期盼。

    但这也意味着,自己真的要和有那种想法的男子定亲,怎的想都觉得……锁紧住眉头,陆思琼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我祖母。

    这顺其自然的,貌似有些不称心。

    不过,她亦不喜庸人自扰,想着不开心的事便不去多想,转身就抛到了脑后。

    时光消逝,转眼便入了四月。

    四月芳菲,莺雀轻啼,柳条如丝,花开正好。

    德安侯府上下忙碌,皆在为明日二姑娘的生辰宴做准备,连宋氏都不放心妯娌而亲自过问。

    陆思琼待在娇园,心如静水,竟提不起多少兴致。

    有小厮进院,弯腰讨好的喊着廊下南霜“姐姐”,笑禀道:“烦请进屋通传声二姑娘,贤王府来了人,称是奉王爷之命来送礼的。”

    听说是九王府的人,南霜忙不迭的掀帘进屋。

    每年都是四月初二当日才命人送礼过来,不成想今年却提前了。

    陆思琼想起在公主府花园与九王相遇时,他被四表姐调笑着追问今年送自己什么,后者模棱两可的道会较往年有所变化。

    除了牡丹玉雕,还真想不出能是什么。

    她让人去请王府的人进院。

    来人是九王身边的亲卫元姜,陆思琼见到他时一瞬滞然。

    只是送给东西,怎的派上了他?

    元姜是侍卫出身,出自京都将门,非一般人。

    他进屋后,拱手道:“见过二姑娘,王爷差属下给您送上今年的生辰礼。”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珐琅镶金匣,细细长长,算不得宽,却是双手托着,显得十分郑重。

    书绘欲上前去接,后者却直接走过去放到了对方旁边的桌上,严肃道:“二姑娘,王爷吩咐了,这份礼还请您无人时再看。”

    停顿顷刻,元姜坚毅的轮廓正视着对面的人儿,语气颇重:“王爷盼您收下。”

    陆思琼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模样吓了一跳,什么礼需要如此?

    视线下移,定在那匣上的目光久久不明。

    “二姑娘,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元姜没有过多停留,交物后便离开了侯府。

    陆思琼拿起木匣,有些沉重,想起九王,心底终究起了涟漪,她挥手让左右退下。

    刚打开匣盖,借着缝隙望见里面的东西,双眸便惊诧瞪大。

    明黄凤纹的布卷……是一道旨意!

    九王怎么会命人送这东西来?

    好似已有所猜疑,她将木匣放平在桌上,打开取出其中之物,便认出此乃太后专用的懿旨。

    陆思琼曾随外祖母到过宫里,亦见过周太后,十分的慈眉善目,逢年过节赏东西去荣国公府时,也都会给她专门备上一份。

    她对太后娘娘的印象极好,但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收到她的懿旨。

    何况,这份旨意不是宫中内侍来传,却是由九王府的侍卫送来。

    这般悄无声息的。

    蓦然的想到上回在周府时的对话,九王的转变与不曾遮掩的情愫,陆思琼便似明了了什么。

    她迟迟没有卷开懿旨。

    若自己所料不差,这并非出自周太后之手,而是九王自己所写。

    当年贤王妃过世后,九王伤心欲绝,太后娘娘悔自己当年催促幼子选妃,便赏了他一份空白旨意,道待将来王妃的人选,她再不干预,由九王自行做主。

    那日自己的意思,不是与他说明白了吗?

    陆思琼从来不是暧.昧不清之人,现下他让元姜送这样的懿旨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她顿时心乱如麻。

    视线凝着它,半晌不曾动作。

    待缓缓打开时,看着上方熟悉的字迹,那一言一语,竟果真如她所料。

    这居然真是道赐婚的懿旨!

    九王真是疯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捏着明黄的缎布,陆思琼恨不得将字掩去,抿着唇复又卷起,不再去看。

    贤王妃的头衔,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要?

    “姑娘,您在里面吗?”

    正思忖着,外头传来周妈妈的声音。

    陆思琼忙将懿旨放回了木匣,合上盖子对外应道:“在的,妈妈进来吧。”

    “姑娘,您明儿就是生辰,来试试老奴做的这双鞋。”

    瑰色的绣花鞋,镶了明珠,绣了牡丹,倒是与前阵子四婶母送来的那套锦衣十分相匹。

    陆思琼抬脚试了,大小正好。

    周妈妈见状,满脸笑意,直起弯着的腰说道:“奴婢年纪大了,手脚不比当年,磨蹭到现在才好,差点就赶不及姑娘的生辰。”

    “妈妈有心了,其实这交代府里绣房里的人去做就可以,何必费这神?”

    陆思琼由衷感激,却又不忍对方太过操劳。

    “穿在姑娘您身上的,奴婢假以人手,总觉得不踏实。”

    周妈妈应对方手势落座,余光瞥见着实的珐琅匣子,好奇的开口:“听说九王府送礼来了,可是这个?姑娘,王爷还跟往年般,送了玉雕牡丹花吗?”

    她本只随口一问,却见对方并未立即应话,唇际笑意微微敛去。

    “姑娘,怎么了?”

    周妈妈觉得蹊跷,伸手想去碰那匣子。

    陆思琼意识之后,倏得将匣子取过起身,“妈妈,与往年不一样,不过也是些诸如珠钗环佩这类的物事,没什么稀奇的。”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让人知晓九王送来的这份懿旨。

    明知自己在同龚景凡说亲,素来沉稳的他,为何突然会有此举?

第五十九章 生辰

    百花开,国色为王,芍药相于阶,木香升上,杜鹃归,荼蘼香梦。

    陆思琼往年生辰,皆是艳阳高照,风和旭丽,此次亦不例外。

    清早高枝上喜鹊报喜,院外往来的忙碌声不绝于耳,陆思琼对如何应付这等场合并不陌生。

    说到底,多贵重的人她亦打过交道,只是年纪尚小,许多时候不用她周旋,而只需在人前扮演知书达理的娴静小姐即可。

    换上四婶母特地为她在千锦阁裁制的锦衣,由着侍婢为她施粉妆扮,镜中的人黛眉弯弯,如琬似花。

    “姑娘,早膳备好了。”

    周妈妈亲自来知会,走近了笑道:“说是过了巳时就开席,可每每总有延后,各大府邸的夫人姑娘们难免怠迟,不至午正怕是入不了座。

    姑娘您是今儿的主角,想来大家都是要绕着您说话,更是抽不得身,待会多吃点,省得回头饿着。”

    陆思琼被逗得一笑,“妈妈,我晓得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每次都吃不饱似的。”

    “奴婢这也是担心姑娘,刚听进来的管家说,今儿过府的人极多。”

    周妈妈喃喃不断:“不说是荣国公府和甄家,便是永昭伯府、相府等家族都送了请柬,他们也早使人回了要来的信儿。”

    “相府也使人来?”

    陆思琼闻之好奇:“咱们家跟秦家可从没交情的。”

    “是呢,老奴也正不解。”

    周妈妈伸手接过竹昔手中的木梳,柔柔缓缓的替眼前人打理着满头秀发,匪夷道:“请帖都是四夫人派出去的,本以为请的都是往年的那些客人,谁知这回邀了城中许多世家名门,无论是有交情的还是不走动的,都打发人去了。”

    她话落,再添道:“说来也蹊跷。咱们府派帖,人家还真都应了,听说就没几家拒绝,今年可是给足了我们侯府颜面。”

    “是给足了咱们姑娘颜面才是。”

    竹昔快嘴。随着她娘的话就忍不住插嘴:“这得是我们姑娘过生辰,那些个贵太太们才肯赏脸,要是换做了其他任何一姑娘,便是老夫人派帖,怕也难出席。”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说,要是给姑娘惹了麻烦瞧我怎么治你!”

    听到女儿说出这般没分寸的话,周妈妈忙绷了脸教训。

    陆思琼见状,尚未开口,竹昔便攀了她的胳膊求助:“姑娘。您瞧瞧,奴婢这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那些个贵夫人小姐,哪个不是因为顾着您的颜面才来的?”

    周妈妈听了,更是愁恼:“让你闭嘴,你还说起劲了?”

    “好了。妈妈,竹昔还小,何况她嘴皮上这样说,但心里是明白的,这些年在外面也从没给我招过什么事非。”

    她护短,拍了拍近侍的手,安抚的笑笑亦道:“不过你这样的话。就准在我娇园里说说。”

    “还是姑娘疼我。”

    竹昔嬉笑着,周妈妈拿闺女没办法,且本就不是真要追究,如今又听了主子这样的话,自然松口。

    宝笙掀了屋帘,扬声禀道:“姑娘。三夫人与五姑娘过来了。”

    “快请。”

    不肖会,从门外走进来一对母女。

    三婶母萧氏穿了件石青色缂金瓜蝶纹的上裳,玄色素面的素裙,低梳着圆髻,簪了支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似为了应景又象征性的戴了朵珊瑚缀绿松石的珠花。

    她常年卧病,深居简出,并不常在府中走动。

    此刻面色憔悴,由庶女陆思琪搀扶而进,容上带笑,透着几分苍白的和蔼之气。

    绯色娇小的少女乃五姑娘陆思琪,其父三老爷陆文乔在地方任职,留妻女在家尽孝,已数年未归。

    她往日便服侍在嫡母萧氏身边,同进同出感情甚亲,两人情分较寻常母女更深。

    “二姐,恭喜生辰。”

    她福身微笑,笑容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

    陆思琼早起身请了三婶母高坐,与之回了礼便同长辈开口:“婶母身子不适,不必为了侄女特地出门的,虽说近来天气渐暖,但清早露重霜浓的,若是受了寒气,侄女怎么过意的去?”

    萧氏为人不比二夫人孙氏主动,亦不似四夫人楚氏热情。

    她待人自然,不亲不冷的望向对方,回道:“阿琪说我总闷在院子里也不好,人总是要出来走走。何况,今儿是你生辰,我身为婶母,怎么能不亲自来给你道个喜?

    上个月便琢磨着送些什么好,琼姐儿你是什么都不缺的,婶母也不好那些虚的。

    记得我刚进府的那年,你娘亲刚怀上你,有次与她谈话,听她说起你长姐彤姐儿,道没能给她过个生辰礼总是遗憾。”

    陆思琼的胞姐,即德安侯府的大姑娘陆思彤,未满周岁便夭折离世。

    她说着望了眼陆思琼,继续道:“你娘亲说她也不喜欢那些华而不实的,等将来就想亲手给她的孩儿做碗寿面,愿他平平安安一辈子即好。

    琼姐儿,你娘亲当年身子不好,不曾圆了这个念想,近来不知为何我总梦起她,今儿就给你做了碗面来。”

    话落,使了身后婢子端上食盒。

    揭开盖子,正是冒着热气的清面。

    做法简单,只撒了点葱花,却香味扑鼻。

    陆思琼不知怎的就听的心中一暖,她感激的望向萧氏,“谢谢婶母。”

    后者微微笑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懂这些,若是不合胃口,你便尝个几口,也算解了你娘亲生前的遗憾。”

    陆思琼连连点头,就在屋里,用完了四婶母的这碗寿面。

    萧氏总笑眯眯的望着她,目光欣慰,等她放下碗筷才转看向身边人,温和道:“阿琪,你二姐今日还有事要忙,咱们就不要在这耽搁她了,把你给你姐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我们就走吧。”

    陆思琪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听了嫡母的话便从身后丫头手里取过一方绣帕,走上前开口:“二姐,这是我自个绣的,母亲说礼只在心意不在贵重,还请你不要嫌弃。”

    是方红梅傲雪的祾缎白帕子,绣工精巧,枝上骨朵栩栩如生,还透着种淡淡的梅香。

    陆思琼很喜欢,伸手接了便由衷谢她:“五妹妹好手艺,我很喜欢。”

    “姐姐喜欢便好。”

    她软软的说完,走回到嫡母身旁。

    萧氏提出离开,陆思琼略有不舍,却心知她不能出来太久,恐对方乏累并没有挽留,“婶母好走,五妹妹说的对,平日多去园子里走走,如今天也暖了,您总闷在屋里确实不好。”

    “好。”萧氏应着,仍由庶女扶着出了屋。

    陆思琼送她回来,周妈妈即道:“三夫人是这府里最淡薄不争的人,她待姑娘您是真心的好。

    老奴刚听她说起往事,便忆起了先夫人跟大姑娘。唉,大姑娘若是没有夭折,您现在还有能有个互相扶持的人。”

    陆思琼实则对胞姐陆思彤并不深刻,亲姐过世的太早,那时娘亲甚至还没怀上她。

    但这思亲的情绪一旦被勾起,她亦起了好奇,兴致浓浓的询问道:“妈妈,我与姐姐长得像吗?”

    闻者微滞,继而回道:“像,大姑娘与姑娘您小时候的样子宛如双生,连夫人都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顿了顿,复语道:“说来也奇怪,大姑娘刚出生时有次蕙宁公主来探视,众人皆说像极了公主殿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四表姐也说我跟蕙宁公主有几分肖像。”

    陆思琼释了疑,瞧见桌面上的食盒,唤外头的南霜进来收拾。

    周妈妈见状,再问道:“姑娘可还用早膳?”

    “不用了,婶母亲自为我下厨,情谊非凡。”她唇角带着笑意。

    周妈妈应衬:“五姑娘的这方帕子亦是下了功夫的,她们待姑娘很是用心。”

    陆思琼颔首,仔细的将五妹妹送的帕子收好。

    过了辰时,陆陆续续的便有客来府里。

    首先登门的自是荣国公府周家,大舅母沐恩郡主、二舅母张氏与诸位表姐表兄皆来了府里。

    宋氏一身红艳艳的石榴团福绫子衣裙,郑重迎了她们先去见过老夫人,后又亲自于锦华堂作陪,将其他之事皆交给了妯娌孙氏与楚氏。

    四表姐周嘉灵自然坐不住,瞧准时机退了出来,轻车熟路的到了娇园。

    “琼妹妹。”未过通传,她直接进了内室。

    陆思琼见来人是她,自然欢喜,过去握了手即道:“姐姐来了,何时到的?舅母可有过来?”

    “来了,都来了,妹妹你过生辰,我们怎么可能不来?”

    她含笑答话,“只是祖母进宫去了,便没有来。”

    “外祖母去了宫里?”

    周嘉灵点头,“可不是?家里前阵子就给宫里递了帖子,太后娘娘前儿才送信出来。我还劝祖母,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可她非去,我就想不通能有什么要紧事,非凑在今日。”

    她替对方鸣不平,但多愁善感素不是她的脾性;陆思琼亦见不得她如此,改问起三表哥伤势情况。

    “三哥醒后十分稳定,御医说再调养些日子便可,只是今天不好过来呢。”

    周嘉灵话落,转身从丫鬟捧着的手里取过木匣,刚递过去欲开口,就听外面婢子又禀道:“姑娘,周三姑娘来了。”

    却是周嘉乐紧随而来。

第六十章 意外

    乍闻堂姐在屋外,周嘉灵握着匣子的手一紧,急急忙忙的跑进内室。

    她先是在妆镜台前拉了个抽屉,放进去却又觉得不妥,复转向床前,竟是将礼物藏到了枕下。

    陆思琼随至屏风旁,瞧着对方这神神秘秘的模样,不禁疑惑:“姐姐,怎么了?”

    “我们待会再说。”

    周嘉灵正了正容色,将慌张掩去,拉了她的手坐回位上。

    周嘉乐走进,只见表姐妹一派亲密无间的场面,不由笑了上前:“四妹妹走的好快,我本也是来找琼妹妹的。刚在陆夫人屋里,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你人,不成想竟是早到了这儿。”

    “我瞧你与二婶母同陆夫人谈得融洽,便没有打搅。”

    周嘉灵尚记恨着那回堂姐来挑唆她与表妹感情的事,哪会有好语气,淡淡敷衍着就收回了视线。

    陆思琼不失礼数,起身见了礼,轻唤对方:“三表姐”。

    周嘉乐在周嘉灵处受挫,便愈发热情以解尴尬,伸出胳膊去拉对方的手:“琼妹妹今儿好生漂亮,这身行头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也就妹妹你这样别致的人才穿得出这牡丹的国色,我看着看着就不想挪眼了。”

    “琼妹妹好看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三姐你说这些做什么?”

    陆思琼还没接话,周嘉灵便不留颜面的开了口,“只有那些个生分的外人才夸这些虚的,琼妹妹何时在意过这些?姐姐你要真有心,待咱们多几分诚意便可,否则嘴上说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她懒懒的撑着几面,眼都没抬一下,毫不客气。

    闻者的脸色便显得十分难堪。

    她自然没料到,这二人的感情如此要好。自己用韩邪挑拨竟然都没用。

    按理说,情窦初开的少女,听到自己心仪之人另有所属,而所属对象还是她十分信任又隐瞒她的人。定是要少不了怒气。

    谁知,自己上回兴冲冲的跑去知会,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四堂妹居然直接坦白的问陆表妹!

    陆思琼是惯了解四表姐性子的,她对三表姐如此脸色,说到底还是因为彼此的姐妹关系。若是换做不相干的人,看她还会不会搭理计较?

    谈三表姐的那事,做的确实太不厚道。

    好在四表姐信任自个,否则要真挑拨成功,还不定被唆使成怎样呢。

    若说没有怨气,亦不可能。

    不过陆思琼亦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外祖家对她有恩,她对周家的人事素来宽容,亦不愿在今儿这种日子闹得大家都不欢快。

    “三表姐特地来给我祝贺生辰,又如此夸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说着走过去推了推闷头不语的人。“四表姐,你在我屋里说这样的话,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毁了,可不带你这样的。”语气微嗔,目露暗示。

    周嘉灵或是真不愿扫了表妹的兴,努努嘴睨了眼旁边道:“我就是爱说胡话,三姐姐你是知晓的。不用放在心上。”

    都给了台阶下,周嘉乐自然识相,干笑着扯开话题。

    先是周家姐妹来了娇园,后又有几位世交亲戚府上的同龄女孩由婢子引了路到这,等到巳时过半,甄家府上的几位表姐妹亦至。

    陆思琼招呼着。屋子里热闹不已。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陆思瑜同陆思瑾姐妹领了秦家大姑娘秦沐诗进院。

    秦大姑娘乃相爷胞妹,众人见之皆讶,意识过后更谁也不敢怠慢,匆匆上前相绕。

    “二姐。”陆思瑾低声唤她。

    这位庶妹自那晚不欢而散后。再见面就又处之如常,好似彼此间从不曾闹过矛盾。

    陆思琼听到喊声,过去随对方到了角落,反问对方何事。

    陆思瑾启唇回话:“二姑姑府上迟迟不见人来,祖母便让母亲使了人去,可胡家的门房说今儿二姑姑带着敏表妹外出了。”

    这是不来侯府的意思。

    思及陆文雅,陆思琼倒也不甚在意。

    对方本就不待见她,现因上回自己拒绝向外祖父家替姑父求情的事便迁怒至今,身为长辈与自己这侄女计较,心胸忒的狭窄。

    她随口问:“请柬是送去过的吧?”

    “这是自然,姐姐你的生辰宴,家中怎么可能不请二姑姑?”

    闻言,陆思琼颔首,“既然如此,二姑姑不肯赏脸,咱们也无可奈何。”

    陆思瑾见她如此风轻云淡,不由添道:“听说祖母很生气,当时秦夫人刚好在静安堂,听到胡家人的答话气得脸色都不好了。”

    “那气的也是二姑姑。”

    虽说清早吃了三婶母的寿面又听了娘亲生前往事,陆思琼的心中有些惆怅,可她又不是悲观厌世之人,自己生辰宴席上还去多愁善感。人家不给面子,难道还求着胡家过来?

    胡家母女来了亦不会有好脸色,来了作甚?

    陆思琼听到甄家姐姐在唤她,转身便走了过去。

    陆思瑾见此,视线越过哄闹的满堂,扫视了眼四周,未语沉默。

    只是,因为有秦沐诗的在场,众女或是顾忌其身份,或是觉得陌生不敢放开,气氛不似早前融洽。

    周嘉灵似乎爱玩的性子,见状不满的拽着陆思琼就问:“妹妹,你何时同秦大姑娘有了交情?你瞧她望这一坐,人都跑院子里或你里屋去了,都不好玩。”

    “没,我就见过秦姑娘一回,是上回在五姨母府里。”

    陆思琼亦郁闷得很,她和秦沐诗何曾有过交情?

    不过,除了对方,其余的姑娘因或多或少同陆家都沾亲带故,是以并不陌生,而又因无长辈在场,嬉闹得都十分愉快。

    娇园里服侍的婢子们进出不暇。

    陆思琼本寡淡的心态亦受这气氛感染,容上始终带着笑意。

    午膳开席,陆思琼见到大舅母等诸位长辈,少不了上前逐一请安,在场的更是将她好一番夸赞。

    席毕,主宾齐聚在静安堂,陆思琼坐在祖母身旁。

    陆老夫人虽说因爱女的缺席而心情不佳,然当着诸多夫人贵客的面亦不会表露分毫,怜爱的拽着孙女的手同大家说话,慈和蔼蔼。

    “德安侯府将姑娘养得这样水灵,可比我们家那几个姐儿好太多,将来也不知谁家有幸能娶到她做媳妇。”有太太开口试探陆思琼的婚事,语气奉承巴结。

    这与陆家今日的地位是不符的。

    陆思琼心道难道已有风声露了出去?

    陆老夫人只是笑,眉眼舒展了接道:“真是谬赞了,我家琼姐儿哪有您说的那么好,过了今儿十三,年纪也不小。”

    说着意味深长得瞧了眼沐恩郡主,含笑又语:“我这把老骨头是早没精力了,我孙女往后还得要郡主多照拂些。”

    竟是当了众人的面直接说这话。

    沐恩郡主似也意外,然顷刻便接了话:“老夫人真是客套,琼姐儿是我外甥女,照顾她是我这做舅母的职责。”

    她有些看不懂陆家的处事,一边不喜琼姐儿同周府过多往来,省得旁人闲言碎语;可另一方面,却又故意让人想成周陆两家关系斐然,哪怕如今不是请假,可因着琼姐儿的缘故感情如初。

    如此,有何意思?

    这京中有点眼色的人自然能看出,荣国公府和陆家的交情,全系在琼姐儿一人身上。

    然而,众人听了她俩的对话,便纷纷附和起:“沐恩郡主待外甥女如此恩德,真是有情有义。”

    察觉众人目光,不说是沐恩郡主,便是她的妯娌张氏,也瞧出了陆老夫人的深意。

    是直接点明告知大家,琼姐儿的婚事,将会由荣国公府安排。

    而周家安排的婚事,多半是贵不可言。

    有些个暗打主意的太太夫人们,便收回了心思。

    吃茶说聊了会,陆老夫人又迎众人去园子里看戏。

    年轻的姑娘们坐不住,一场过后,便纷纷结伴去外边玩。

    周嘉灵自是陪着陆思琼的,不过她对这些戏剧亦无感,见人散的差不多,便扯了旁边人衣袖说道:“妹妹,咱们也走吧,你瞧这都只有些夫人太太,无趣得很。”

    陆思琼临近祖母,另一边则是三表姐同大舅母,位子醒目,想随随便便闪人确实不容易。

    她刚昂首,欲要开口时,就闻大舅母先道:“琼姐儿跟灵姐儿都去花园里玩吧,不用在这陪着我们。”

    “正是,要这些年轻的姑娘陪咱们看这个,确实是闷。”甄夫人亦道。

    秦夫人斜眼觑了眼陆思琼的容颜,没有说话。

    陆老夫人便招了陆思琼叮嘱:“你且出去好生陪伴各府姑娘,也莫要冷落了你周表姐。今日家中客人多,都是来给你道贺的,别怠慢了大家。”

    “是,孙女知晓。”

    姐妹俩福了身,退出戏台。

    德安侯府是祖宅,早年前风光时扩过好几回,占地极大,各院云集,办起宴会时显得十分喜庆。

    等到外面,发现众府的姐妹早已分散。

    陆思琼与四表姐走了圈,刚要回娇园去坐坐时,突然听到亭榭红栏处传来喧嚣,有婢子匆匆跑过。

    她唤住丫鬟,问明情况,竟是有人落了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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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趣介绍:
陆思琼出身高贵,容姿绝色,满腹医经,是京城最拽最傲娇最牛掰的姑娘,
这开了挂的人生本该冲锋陷阵,杀遍宅门无敌手的。
奈何太高,对手自动和谐,生活了无生趣。
终有一日,那个更高贵更绝色更拽更牛掰更傲娇的男人出现了!
这日子啊,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闺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