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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穿越好事多磨txt下载     穿越好事多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梁府春节

    穆清强压下心中的惊愕,娇嗔道:“好啊,你原来早却不告诉我。”

    梁季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我有什么打算?”说完,他竟然脸色大变,“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让我相信你,你会带着我和幼惠一起,过上好日子的。”沈穆清笑得天真,“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梁季敏有瞬间的呆滞。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温润模样,笑道:“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吃好。”

    沈穆清心乱如麻,直觉地点头,僵硬地说着心中早有的打算:“小澡堂子后面不是有个土灶吗?要不,我们把那土灶改改,做个小厨房,平时热热菜,做些小点心……”

    “把土灶改小厨,根本不要什么功夫。”梁季敏叹道,“问题是,开了小厨房,就得用己钱。大房和我们当然自然没什么,可二嫂那边……更何况我们刚成亲,这个话由我们开口说,娘还以为你要闹着分家呢。那就更不好了。”

    梁季敏迷离的目光一直在沈穆清的脑海里。她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去和他计较什么,讪讪然地笑道:“既是如此,待有了妥当的办法我们再商量吧!”

    梁季敏也有心不在焉地应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又说了几句,沈穆清就告辞回了正屋。

    ******

    第二天。是小年二十。家里要祭灶神。沈穆清跟冯氏和王温蒽忙了一天。

    二十五。开始扫尘。准备过年。

    冯氏怜悯沈穆清年纪小。又是刚过让她和梁幼惠天天陪着太夫人带着平哥、安哥、康哥三个孩子玩。自己则领着王温蒽和身边地董妈妈治办年事。忙得脚不沾地。

    平常这个时节。沈穆清也忙。忙着做新衣裳。忙收礼物——有从云南送来地活孔雀。有从福建送来地活山鸡;有从浙江送来地干鲍鱼。也有从南京送来地新鲜菜林林总总。每天都有新玩意。而现在。梁幼惠每天陪着孩子们跑跑跳跳地倒头就睡季敏除了每天地昏定晨省外。关在书房里一步不迈。沈穆清虽然有些孤单。但有时望着梁季敏紧闭地房门还是会大大地松一口气——她还没有从那天谈话所受到地震撼中恢复过来:这样理直气壮地避而不见她感到轻松多了。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家里地门神、联对、挂牌、桃符都焕然一新。祭祖、年夜饭、春宴地酒席也准备妥当。王温蒽终于可以歇口气带着身边一个叫地丫鬟到闲鹤堂来看孩子。

    梁幼惠正带着平哥、安哥在闲鹤堂里追老太太养地玳瑁猫。康哥在乳娘周妈妈怀里咯咯地笑。沈穆清抱着手炉在一旁看着。不时地吩咐身边地小丫鬟们:“看着点。千万别让猫抓了二姑娘和两位小少爷地手。”

    小丫鬟们在一旁献媚献地笑:“三少奶奶放心,这猫都剪了爪子的。”

    尽管如此穆清也不敢把目光挪开。

    还是安哥发现了王温蒽的身影,他丢下姑姑和哥哥朝王温蒽跑去:“娘,娘也来捉猫猫。”

    王温出手帕笑着弯下腰去给安哥擦汗:“别跑那么急。看你满头是汗的。”

    沈穆清忙上前给王温蒽行礼。

    王温蒽回了礼,梁幼惠和平哥也了过来周妈妈抱在怀里的康哥朝王温蒽乱叫,一时间,热闹非常,把太夫人也惊动了,让刘姨娘请大家进去。

    给太夫人请了安,分了长幼坐下,太夫人让人带了梁幼惠和孩子们去洗脸换衣,又问了王温蒽准备年事的情况。

    大家正说着话儿,冯氏身边的董妈妈闯了进来。

    太夫人脸色微沉,董妈妈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她神色激动地向太夫人草草行了一个礼,道:“太夫人,大喜了。我们侯爷升了宣同总兵。”

    “哐当!”一声,太夫人手边的甜白茶盅一下子从炕桌上落下来摔了个粉碎。

    王温沈穆清不约而同地“哎呀”了一声站了起来。

    镇安王袁晟的官职是: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兵部侍郎宣同总兵。

    现在梁渊升了宣同总兵,那镇安王呢?

    太夫人脸色煞白,指着董妈妈的手轻轻地颤抖着:“谁说的?”

    董妈妈上前几步立在了太夫人的身边,轻声道:“宫里的梁公公让人来讨赏了。”

    “那镇安王……”

    “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符弹劾镇安王妃逾制,司礼监王公公和中极殿大学士张灿然代天子犒军,奉旨责问镇安王,镇安王出言不逊,被王公公失手刺死。”

    短短的几句话,却不知蕴藏着多少惊涛骇浪,腥风血雨。

    沈穆清不由朝王温蒽望去。

    就看见王温蒽一副了解的模样正望向她。

    就在这互视的一眸间,沈穆清突然对王温蒽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也许她们会成为知己……

    “镇安王府现在怎样了?”太夫人的

    复了沉稳镇定。

    董妈妈目露茫然:“不知道。夫人正在和小梁公公说话呢。”

    太夫人望着散落在地砖上的碎瓷片,沉声道:“小心孩子们扎了脚,温蒽,穆清,你们都先下去吧!”

    王温蒽和沈穆清都面色如常地给太夫人请了安,王温蒽带着三个孩子,沈穆清带着梁幼惠,各回了各的院子。

    沈穆清再次去了梁季敏的书房。

    应门的是十色。

    听到动静的梁敏已迎了上来。

    他笑如春风:“今天回来的么早?”

    沈穆清站在槛前,看着梁季敏身后画案上铺着的一张张写满小楷的宣纸,道:“我刚从太夫人那里回来,董妈妈说,宫里的梁公公派人来报信,爹升了宣同总兵。”说完,她细细地观察着梁季敏脸上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在短暂的惊愕后一把拽住了沈穆清的手,“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他力道之大,让沈穆微微的有些吃痛。

    可这样的痛,却让沈穆清安下心来。

    至少,梁季敏是不知道内幕的。至少,梁季敏来说,他们的婚姻是“父母之命灼之言”……

    她把董妈妈的话对梁季重复了一遍。

    梁季敏脸上立刻出现了忿然之色,“镇安王乃国之栋梁,我朝之脊梁么能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说到这里,他突然紧紧地闭上了嘴,转身回到屋子里如蝼蚁般烦躁地转起圈来。

    看到这样的梁季敏穆清心中一软。

    出身是无法选择的。如果梁季敏是出身于这样的家庭,他也不会事事忍让,处处小心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热血的一面……

    “相公穆清犹豫着开了口,“你要不要去娘那里看看,小梁公公应该还没有走……”

    梁季敏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沈穆清的目光中闪烁着迟疑。

    半晌,他有些颓然地坐在了身边的太师椅上。

    “穆清,你和幼惠回屋玩去吧!”他的神色有些疲惫“宣同离这里有十几天的路程,该发生的就发生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穆清很理解他的心情,轻轻应了一声“是”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离开时还帮他掩了房门。

    可就在她前脚刚迈进正屋的门槛听到十色吩咐门外的小厮:“叫外院的备车,三少爷要出去。”

    ******

    顺康十九年的春节,注定是个不平常的春节。

    先有镇安王的死,后有王公公的下狱,紧接着是太后亲往镇安王府探望重病的老王妃,下旨将袁晟的十一岁的女儿封为贤妃纳入掖庭,镇安王爵位由袁晟的弟弟平阳侯袁昊继承,袁晟按照皇叔的品级给予厚葬,全国哀丧三个月……

    外面的这些风风雨雨自然也影响了沈穆清的生活。

    首先是梁渊的升迁不能大肆操办,其次是亲戚间的走动变得简单起来。

    初二,王温蒽、梁幼惠和孩子都被太夫人留了下来,说:“……你公公升迁,家里有客人,大房留下来帮着点……孩子们也别去,两对小夫妻,一个怀着身孕,一个不懂事,带着他们我还真不放心。幼惠也留下,帮着看照几个侄儿。”

    梁幼惠嘟着嘴,沈穆清很是不忍,但一想到她的病,也不敢出头说话。

    梁季敏、梁叔信骑马,蒋双瑞、沈穆清乘着暖轿,一起去给外公德庆侯冯拜年。

    不知道是过年的原因来是其他的原因,冯家的门庭有些冷落,看见他们,早在门房等侯的大总管立刻点头哈腰迎了上来,亲自带她们去了冯那里。

    冯年春天过的七十四岁的寿诞。他正老大不高兴地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嚷着要梁季敏的舅舅们找了唱评弹说书的人来给他唱堂会:“不咸不淡的,这都过的是个什么年……”

    冯府大少奶奶王氏非常尴尬地拉了蒋双瑞和沈穆清到内院的花厅奉茶,留下梁叔信兄弟俩陪着冯说话。

    “侯爷一辈子就这点爱好,可这是国丧期间,又在这草木皆兵的时候,谁敢拿了全家人的脑袋去陪着他老人家疯啊!”王氏语气里有几分抱怨。

    沈穆清只装听不懂,点着头道:“是啊。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又要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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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二嫂双瑞

    瑞却端了茶杯在一旁笑:“老侯爷想听曲让他老说起来,他老人家和太后娘娘是一辈子的交情了,说的话自然不会有错。”

    王氏听了一笑,若有所指地道:“看着老黄历过日子,只怕是要错过了节气的。”

    蒋双瑞笑笑没再吱声,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冯府里的几位表姐、表妹:“……我们回舅舅家,她们也要回舅舅家,我们回娘家,她们也回娘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碰得着。”

    王氏笑道:“要不,清明的时候大家一起约了去踏春。”

    两人正说着,有管事的妈妈进来对蒋双瑞和沈穆清禀道:“两位少爷说,等会要去驸马府给长公主拜年,让两位少奶奶也准备准备。”

    沈穆清就想到天富华公主看她时流露出来的奇异目光和对蒋双瑞的亲昵。

    “弟妹,你和他们去吧!”谁知双瑞却根本没有去驸马府的意思。她轻轻地抚着微微有些圆滚的肚子笑道:“我身子沉,就不去了。”

    沈穆清微微些吃惊,脑子飞快地转着。

    富华公主虽然是亲戚,身体摆在那里,在怎样亲热,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既然蒋双瑞不去,自己当然也可以不去。不管怎么说,蒋双瑞是嫂嫂,就算亲戚们因此而有什么怨言,自己也是跟着蒋双瑞行事,只要处理的得当,有蒋双瑞挡在前面,这责怪难道还能落到自己身上来不成。

    念头过。她已笑道:“既然二嫂不去。我也不去了——你身子沉虽然身边有得力地丫鬟妈妈照顾。我还是想与二嫂做个伴!”

    听到穆清地决定。蒋双瑞明亮地眸子熠熠生辉。竟然浮现出几分笑意来。

    王氏没有想到这两>然都不去。愣道:“这怎么好?往年可是都去地?”

    蒋双瑞就朝王氏笑道:“舅妈也别急。今年情况特殊来公主也不会说什么。既然弟妹想留下来陪我。我们两妯娌就不去了好讨舅妈一杯酒吃。”

    说实在地。她虽然嫁入梁家不到半个月。可这位二嫂和她说过地话加起伸出一个只手来就能数得清……难道蒋双瑞情愿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也不愿意去给和她很亲昵地富华公主拜年?或者是。她认为王温蒽没有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有什么发展?不管怎么说、蒋两人毕竟是老对手。虽然蒋双瑞常输并不表示蒋双瑞就对自己目前地环境很满意啊!自己可千万别让人当枪使了!

    蒋双瑞地维护不仅没有让沈穆清松一口气。反而让她起了几分警戒之心。不住地在心里犯嘀咕。

    那王氏听了,略略思忖了片刻,笑道:“也好,你们大嫂不在着我这地方,你们两妯好好的说说话。”说完然很热心地道,“叔信和季敏那里去说!”

    蒋双瑞笑着道了谢,王氏满心欢喜地出了门。

    小花厅里就安静下来。

    冬日暖阳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尘带着七彩的光芒飘浮在空中。

    蒋双瑞涂着蔻丹的指甲鲜红艳丽,轻轻地掐下一朵洁白如玉的水仙花,捻成了她指尖的一~水。

    ******

    梁氏两兄弟去了驸马府,王氏招待她们吃了午饭,蒋双瑞在德庆侯府略坐了一会就要告辞。

    沈穆清很是惊讶。

    王氏也很吃惊,道:“你们不等叔信他们回来的吗?”

    蒋双瑞笑道:“他们见了驸马,只怕是又要吃酒作诗,不到半夜,哪里能回。我这样子,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王氏留客:“怎么也得吃了晚饭回去吧!家里的姑娘嫂嫂都去走亲戚了,你们还没有碰面呢!”

    蒋双瑞婉言拒绝:“等过几天再来拜访几位嫂嫂和表妹吧!”说着,又望着沈穆清,“要不,弟妹在这里多盘桓些时辰?等会和三弟他们一起回府?”

    自己既不跟着梁季敏去驸马府,留在德庆侯府让怀了孕的蒋双瑞一个人回去,这算个什么事!

    要是让太夫人和冯氏知道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如今只有表明态度跟着蒋双瑞行事了!

    沈穆清怯生生地站在蒋双瑞的身后,细声地道:“我也想留在舅母这里多玩会。可让二嫂一个人回去,又放心不下。虽然现在回去早了些,可我年纪小,跟着二嫂总不会有错。”说完,还腼腆地朝着王氏笑了笑。

    王氏不由点头,竟然爱怜地摸了摸沈穆清的头:“你们两>能这样亲热,我这个做舅母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蒋双瑞望着沈穆清但笑不语。

    两人随着王氏去辞了黄,王氏亲自送她们到了角门:

    是初二,路上的人多,你们可要小心点。”

    两人应了王氏的话,在一大群婆子丫鬟的服侍下上了暖轿。

    德庆侯府在日照坊,离南熏坊的定远侯府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她们走了一会,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蒋双瑞身边的大丫鬟嫣红过来道:“三少奶奶,我们二少奶奶要去逛西楼大街,二少奶奶问三少奶奶:是先回去,还是和三少奶奶一起去逛逛?”

    沈穆清不由愕。

    这个蒋双瑞,到底要干什

    她不由在心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跟着二少奶奶一起去开开眼界吧!”

    外面的人半晌没作声,;久才道:“请三少奶奶容我禀了我们奶奶。”

    梁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一,嫣红就折了回来,隔着帘子笑道:“二少奶奶说,既然三少奶奶也有这兴趣,大家一起去逛逛也好。”

    轿子又重新被抬了起来。

    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面渐渐喧哗起来。

    沈穆清知道这是快到西楼大街了。

    她撩了轿帘一角朝外看。

    因是过年休市,大街上比平常冷清多了,但也不时可以看见穿红着绿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家人的陪同下走亲戚的。

    当轿子走到了西楼大街中段,拐进了一条七弯八拐的胡同。

    给蒋双瑞抬轿的人好像对这边的地形很熟悉,步履不减地朝前走,不一会就停在了一个青砖砌墙的广亮门前。

    嫣红上前去叩了门,来应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和嫣红很熟的模样。看见梁家的人,立刻开了门,还朝着嫣红道:“姐姐今年怎么来得这么早?”嫣红就朝着沈穆清的轿子撇了一眼,笑道:“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所以来的早了些。”一边说,一边领着几个提着礼盒的小丫鬟和那小厮朝里走。

    蒋双瑞另一个丫鬟秋水就扶了蒋双瑞下轿。

    沈穆清看见蒋双瑞披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棉绸斗篷钻了出来,径直进了宅门。

    原来是早有准备。

    还好这条胡同很偏静,要不然,她还真不好走出去。

    沈穆清就朝着英纷使了个眼色。

    英纷就问蒋双瑞身边的马妈妈:“妈妈,这里不会是二少***娘家吧?我们事先也没有个准备,这样上门,太失礼了些!”

    那马妈妈笑道:“看姑娘说的。明天才初三,我们二少奶奶怎么会今天回娘家。这里是二少奶奶从前的师傅的宅子,二少奶奶每年都会来给他老人家拜年的。”

    沈穆清在英纷开口的时候就缓了缓脚步,现在听马妈妈这么一说,放下心来,大步跟了上去。

    院子是三进四三房的四合院,院子中间搭着葡萄架,葡萄架下有金鱼缸,正屋门前种着齐屋檐高的桃树和李树,墙角种着几株美人蕉,屋檐下挂着楠竹鸟笼,黄鹂、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白棂纸上贴着红红的窗花,整个院子显得生气勃勃,充满了生活情趣。

    沈穆清一眼就爱上了它。

    蒋双瑞站在垂花门前等着沈穆清,见她跟了上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穆清一眼,轻轻说了声“跟我来”,就领着她跟在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的身后进了正房的堂屋。

    屋里正中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他身后立着两个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男子穿着件丁香色绸褶衣,白白胖胖的,大腹便便,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只看见两腮帮子。大冬天的,像婴儿般粗短白嫩的手里还拿着把红色描金川扇在那里摇来摇去的。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白绫祅,青石色挑线裙,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一个插了支镶红宝石的蝴蝶簪,一个插了只镶蓝宝石的蝴蝶簪,俱是眉如柳叶,目如秋水,腰肢如柳的美人,乍眼一看,沈穆清还以为是对双生子。

    看见蒋双瑞,老者本已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来,来,来,我得了一块鸡血石,你来看看!”

    戴红宝石的那个小姑娘则跑过来拉了蒋双瑞的手道:“蒋姐姐,你今天怎么会来?”看见蒋双瑞身后的沈穆清,她睁大了眼睛奇道:“这位姐姐是谁?”

    “只有你大惊小怪的沉不住气。”戴蓝宝石的那个小姑娘板着脸训斥戴红石宝的小姑娘,“还不去给蒋姐姐端张杌子来。”

    戴红宝石的小姑娘丢下蒋双瑞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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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莫名其妙

    了蓝宝石的小姑娘就过来给蒋双瑞解披风:“姐姐如子,不来师傅也不会责怪的!”说着,目露羡慕地望着蒋双瑞的微微凸起的肚子。

    蒋双瑞笑而不语地任那小姑娘给她解了披风,然后上前屈膝给那男子行了个礼,指着沈穆清道:“袁师傅,这是我弟妹。”

    戴蓝宝石的小姑娘一听,立刻睁大了双眼打量沈穆清。

    袁师傅听了,也面露诧异:“沈世铭的女儿?跟着闵别山别画牡丹的那个?”

    蒋双瑞笑着点了点,然后介绍老者给沈穆清:“这位是我以前的先生,姓袁。”

    沈穆清听袁师的口气,好像认识沈箴和闵先生,她忙屈膝给老者行了个礼,恭敬地喊了声“袁师傅”。

    蒋双瑞又指着那戴蓝宝的小姑娘道:“这是袁师傅身边的小双……”说着,转身望着正指挥着小丫鬟们端锦杌的戴红宝石的小姑娘:“这是大双”。

    大双的性格能比较开朗,听到蒋双瑞说她,就朝着沈穆清笑了笑。

    袁师傅身边的……丫鬟不丫鬟,小妾不像小妾……或者是通房,可年龄相差的也太大了些吧……

    :_到这里,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两个小姑娘一眼。

    个小姑娘却笑盈盈地屈膝给她行礼。

    她着蒋双瑞地样子朝着两个小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袁师傅已一言不发地进了东次间。朝着沈穆清招手:“来来。我已准备好了笔墨……让我看看你都跟闵峦山别了些什么。”

    言辞间。颇有些瞧不起闵别山地样子。

    沈穆清皱了皱眉。蒋双瑞在一旁解释道:“我师傅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见怪。他早就听说闵先生地诗画琴棋都堪称一绝。有‘四公子’地美誉。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在见到你。定是想让你给他画幅画。”

    或者是对闵先生地名声、才学不服地人?

    沈穆清思忖着,笑道:“我只是跟着闵先生学了些皮毛,怎敢在袁师傅面前献丑。”

    袁师傅却是哈哈大笑:“京都地下钱庄开出了一赔八的赔率赌闵峦山进三甲就不要在那里谦虚了。”

    沈穆清愕然,厉声道:“秀木于林必摧之!这是谁在害闵先生?”

    “有意思,有意思,”袁师傅听了,从东次间里走了出来,眯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穆清,“这小姑娘有意思……双瑞这个弟妹,比你那个大嫂有趣多了!”

    沈穆清听得一惊。

    这个袁师傅是什么人然也认识王温蒽?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着蒋双瑞望去。

    蒋双瑞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她朝东次间走:“你就拿出浑身解术给袁师傅画幅画吧,要不然时候丢脸的可是闵先生。”

    沈穆清望着满脸笑意的蒋双瑞,挺直脊梁走了进去。

    ******

    那天,沈穆清和蒋双瑞一直待到了黄昏才从袁师傅家告辞。

    坐在轿子里,沈穆清一直思索着蒋双瑞带自己去袁师傅那里的初衷,可怎么想也猜不到。

    袁师傅除了一开始和她说了几句话,其后时间就一直在旁边细细地观摩着沈穆清画画,并不时和蒋双瑞低声讨论几句。

    如果在平时,沈穆清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可听了蒋双瑞的一席话,她却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反而握笔比平常稳,下笔比平常自然流畅。

    她画了一幅自己最擅长的牡丹雏鸡图。

    但袁师傅对她的画并没有作什么评价,反而对沈穆清很感兴趣:“……沉稳内敛,确有大家之风。”

    蒋双瑞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笑。

    沈穆清看不出那笑容里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回到梁家,两人去了闲鹤堂。

    梁幼惠和三个孩子都不在,太夫人正和一个远房的婶娘说着梯己话,两人请了安,寒暄了几句,就退了出来,然后去了桂蔼堂。

    路上,沈穆清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二嫂,要是娘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照实说就是了!”蒋双瑞的神情很坦荡。

    反正我已经商量你了,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人担着。

    想到这些,沈穆清也就有了主意。

    进了屋,王温蒽正服侍冯氏卸妆。

    看见她们进来,两人都面露诧异。

    “叔信和季敏呢?怎没有一起回来?”冯氏问道。

    两人给冯氏请过安后,蒋双瑞主动将今天的事说了。

    冯氏听了,有几分嗔怪沈穆清的意思:“为什么不跟着季敏去长公主府……长公主为人很和善,又愿意帮人,你还是要和她多多走动才是。”

    沈穆清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温顺地道:“都是媳妇欠考虑。”

    王温蒽低着头整理着衣襟,蒋双瑞却笑道:“娘,弟妹第一次去外公家,难免有些胆怯。她这样规行矩步地跟着我,也是行事沉稳的原因……”

    冯氏点头,神色微霁。

    沈穆清就朝着蒋双瑞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蒋双瑞却低垂着眼睑,并没有如沈穆清想像的那样和她眉来眼去的。

    冯氏问蒋双瑞:“你往常不是初八去袁师傅那里的吗?怎么突然改今天了?”

    蒋双瑞笑道:“我年不比往年,等过了初三,就不准备再出门了。”

    冯氏很满意蒋双瑞的回,笑着点了点头。

    婆媳说了一话,冯氏就让媳妇们都回去:“……明天初三,你们都要回娘家,得早起,都去歇了吧!”

    三>屈膝行礼应“是”,贯着出了婆婆的屋子。

    蒽立刻道:“我服侍着娘吃的晚饭,三个孩子还丢在屋里让乳娘们看着——我先走一步。”

    双瑞没有吱声。

    沈清暗暗吃惊。

    没想到蒋双瑞和王温蒽的关系竟然已经这样的僵。

    她忙朝着王温蒽福了福,笑道:“大嫂快去吧,孩子们要紧。”

    王温着沈穆清笑了笑,然后领着自己屋里的丫鬟媳妇走了。

    沈穆清就笑盈盈地对蒋双瑞道:“二嫂,我送你回屋吧——二伯不在家呢!”

    在屋檐的大红灯笼的照射下,蒋双瑞明媚的脸庞如涂了一层胭脂似的艳丽,她朝着沈穆清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

    沈穆清就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蒋双瑞的手走出了桂蔼堂。

    桂蔼堂后面并排三个院子,西边是王温蒽的畅春院,紧挨着的是蒋双瑞的祥云院,隔了一条甬道过去,就是穆清的叠翠院了。

    蒋双瑞站在祥云院的台矶上笑望着沈穆清:“我到了,你回去吧!”

    沈穆清笑着把蒋双瑞交给嫣红,道:“嫂嫂快进去吧,这里有风,小心着了凉。”

    蒋双瑞扶着嫣红的肩膀笑望着她,明亮的目光如刀锋般的锐利,让沈穆清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二嫂,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沈穆清眉头微皱,很担心地问道。

    “你很聪明!”蒋双瑞突然一笑,绚丽如黑夜的烟火,“也很沉得住气。”

    “什么?”沈穆清抓不住蒋双瑞的情绪,只好装聋作哑,“嫂嫂是在夸我吗?”说着,她脸上就很配合地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蒋双瑞继续望着她,可眼中的锐利一点点的褪去:“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整天想着玩呢……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厉害了……”说着,她转头望了望畅春院,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可这有什么用?只怕是越聪明,越痛苦!”

    ******

    沈穆清带着一肚子的谜团回到了叠翠院,梁幼惠大叫着跑出来,惊喜地抱着沈穆清:“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会回来!”

    英纷就笑嘻嘻地拿了在路边摊上买的一只桃木簪子给梁幼惠:“三少奶奶惦着二姑娘,特意买的。”

    梁幼惠很高兴,忙插到头上:“好看不好看?”

    “今天大年初二,都关了门,没什么好东西。”沈穆清自从知道梁幼惠的病后,就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出门也不忘给她带礼物,“是桃木的,你留着做个纪念。”

    梁幼惠笑着点头,推着沈穆清进屋:“你快给我讲讲,你们去了,见到了外公没?宛清表姐在家吗?”

    沈穆清微怔,笑道:“外公家里的嫂嫂、表妹们都去她们舅舅家拜年去了——宛清,我没有看见?她是谁?”

    梁幼惠很失望的样子:“他是我小舅舅的女儿,以前常来我们家玩的!”

    “可我怎么没有看见过她?”沈穆清笑吟吟地问梁幼惠。

    “你没有见到过宛清表姐吗?”梁幼惠感觉到很奇怪,“怎么会这样?”

    沈穆清状似无意地道:“也许她跟着小舅母去拜年了?”

    “不会!”梁幼惠斩钉截铁地道,“宛清表姐是小舅舅的外室所生领回家的,所以小舅母走亲戚,从来不带她去的。”

    沈穆清很肯定地道:“可我的确没有见到她。”

    梁幼惠皱眉:“宛清表姐每天早上都会陪着几个老姨娘念经,吃过午饭,她就会去大舅母屋里做针线活或是帮着大舅母算算帐……没见到,难道是病了?或者是长公主怜惜她无处可去接到驸马府和她去做伴了?”

    沈穆清愕然,目光不由转向了西边的祥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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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初三拜年

    天晚上,梁季敏果如蒋双瑞所言,到半夜三更才回

    沈穆清披了衣裳踮着脚窥视,就看见十色和春树来来回回不停地打水倒水,折腾了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再见梁季敏的时候,他素服黑履,一副人淡如菊的清雅模样,比平日更显得清贵。

    或者,梁季敏真是朵菊花,越历风霜越显灿烂。

    沈穆清望着坐在炕桌边就算是在吃饭也显得风度翩翩举止高雅的梁季敏,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怎么?是不是今的早点不好吃?”梁季敏笑望着沈穆清,语气殷殷。

    “哦!”沈穆清回过神来,突然有了几分不确定。

    在目光如的李氏面前,自己真的能和梁季敏表现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吗?

    余光就扫到了坐在身边大口吃着银馒头的梁幼惠。

    心中一动。

    有梁幼惠跟着。欢乐地氛也多一些吧。

    沈穆清笑道:“我正想着。要不让幼惠和我们一起出门!”

    梁季敏嘴角微翕。梁幼惠已扑过来搂住了沈穆清:“好啊。好啊。三哥。你跟娘说。我陪你们回娘家去。”

    梁季敏就有了几分犹豫。

    “你要是不好说。我去说吧!”沈穆清心里暗暗叹口气。“我们家人口简单。也没有那么多地规矩。太太也很喜欢幼惠。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地!”

    梁幼惠地眼睛亮晶晶地地望着梁季敏。盛满了企盼。让人不忍拒绝。

    梁季敏动摇了。

    他脸上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还是我去说吧!免得娘责怪起来……让你受牵连。”

    也!不管怎么说,儿子总是自己的,话再不好听,行事再不如意,气头过了也会原谅。可媳妇却不同,那是从别人家来的……

    沈穆清等梁季敏去了冯氏那里,她催着梁幼惠:“快吃们要早点回去才好。”

    梁幼惠睁着大大的眼睛:“三嫂想太太了吗?”

    沈穆清点了点头,又笑道:“我们家过年的时候客人特别多,我们回去晚了,太太只怕是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梁幼惠嬉笑:“那多好,热闹啊!”

    沈穆清只催着她快吃饭,自己则趁着这机会检查着带回家的礼物。

    不一会儿,梁季敏面带喜色地转了回来:“娘同意了!”

    梁幼惠欢呼起来,沈穆清也嘴角微翘。

    三个人去了沈家。

    沈家大门前车水马龙,沈穆清让车夫拐到东边的角门去。

    骑马跟在车后的梁季敏上前撩了帘子,奇道:“怎么不走正门?”

    “我们先去看太太!”沈穆清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李氏上就满是愉悦的笑意,“等会再去见老爷。”

    “这样行吗?”梁季敏颇有些不以为然。

    “有什么不行的,”沈穆清笑道,“你看前门这么多的客人。我们去了,只会引起骚动而己。不如悄悄去角门。”

    梁季敏没有再吱声。

    拐到东边的胡同,角门也停了六、七辆轿子,四、五辆车穆清愕然。

    守门的婆子看见是沈穆清的车,一边御了门槛,一边派人去内宅通禀。

    沈穆清刚下了车,汪妈妈就领着丫鬟媳妇迎了过来。

    她远远地给沈季敏行礼:“太太一早就念着呢!”

    沈穆清指了旁边的门外的马车:“这是谁?这么早来了?”

    汪妈妈不以为意地道:“还是往年的那些人!”

    两人说着,去了朝熙堂。

    李氏见到沈穆清和梁季敏、梁幼惠三人,不提有多高兴,忙喊了丫鬟媳妇挪椅搬凳,上茶上点心。

    屋里坐着的几位官太太,大多数是沈穆清认识的有几位面生。可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纷纷迎上前来和沈穆清打招呼。

    沈穆清落落大方地一一回礼,寒暄着。

    梁幼惠就瑟缩的靠在了沈穆清的身边。

    沈穆清紧握了梁幼惠的手给三人给李氏行了礼。

    李氏笑眯眯地招了梁幼惠:“来,给个大红包你。”

    梁幼惠见李氏和蔼,屋子里妇人看她的眼神也多慈爱,她放松下来,上前去接了李氏的红包膝给李氏行礼。

    户部一个给事中的夫人就望着梁幼惠笑道:“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漂亮。”

    李氏笑道:“这是我家姑娘的小姑。”

    夫人听了纷纷恭维:“哎呀,只听说过姑嫂关系好的,可没见过好到这样的。”

    也有人奉承:“李夫人可真是教有方啊!”

    梁季敏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位应该就是贵府的姑爷了吧!”有人把目光转到了梁季敏身上。

    梁季敏脸色一红,风姿高雅地给各位夫人见了个礼。

    李氏望着梁季敏笑得合不拢嘴:“正是。定远侯家的三公子。”

    “可真是有福气啊!能娶

    的姑娘。”

    “可不是。看姑奶奶出落得这样标致……”

    谄媚的话接踵而来。

    沈穆清带着笑意,心里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走正门是怕遇见了沈箴的那些下属或是同僚,没想到这些官太太拍起马屁来也是毫不手软。

    梁幼惠听了到得意洋洋,梁季敏却涨红了脸。

    李氏哪里看不出梁季敏尴尬来叫了汪妈妈来:“带着姑爷去九思斋。”说完,又笑眯眯地望着梁季敏解释道:“老爷和张阁老、胡阁老在书房——你去认识认识。”

    梁季敏恭应声,匆匆而去。

    ******

    从沈家出来,沈穆清的脸上挂满了容——李氏的气色很好,而且她私下问汪妈妈的时候,汪妈妈告诉她,这段时间李氏用药很积极,而且食欲也比以前好了。

    幼惠也很高兴。

    她转着手腕上的翡翠子朝沈穆清笑着:“你看这镯子,青翠碧绿,真漂亮。”

    沈穆清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镯子是梁幼惠刚才收到见面礼之一。

    梁幼惠又从衣袖里掏荷包出来,摩挲着里面的玉佩:“这个也很漂亮。”

    沈穆清点头:“不是平常那些什么年年有鱼、喜鹊登梅的老款式——雕的是朵盛放的菊花。我瞧着这玉也不错。”

    梁幼惠喜笑颜开。

    一回到家就显给太夫人看。

    太夫人拿着那对玉镯仔细地瞧了半天笑着还给梁幼惠:“仔细收好了。”然后留了梁季敏说话,让沈穆清和梁幼惠先回去。

    两人去了桂蔼堂,梁幼惠又给冯氏看,冯氏微微有些吃惊,望沈穆清道:“亲家当时可在场。”

    沈穆清笑着点了点头,梁幼惠已在一旁抢话:“本来是准备送给三嫂嫂的,可沈夫人说,我的手丰腴,三嫂嫂的手纤细,我戴这翡翠镯子比三嫂好看位王夫人就送给我了。沈夫人还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说着,从怀里把李氏给的荷包拿出来,把里面装的金锞子全倒了出来,“一共有五十五个。我得了一红包,三哥得了一红包,三嫂也得了一红包。”

    用赤金铸成形态各异的小鱼用红色线穿着,静静地躺在冯氏猩红色毡垫上发着璀璨夺目的金茫。

    冯氏却看也没看一眼,问梁幼惠:“季敏今天一整天都和你们在内宅陪亲家吗?”

    梁幼惠笑着摇头:“三哥一去,太太就让人把他带到沈大人的书房去了,还说,有两个阁老也在。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和三嫂等三哥回来吃饭,结果前院的小厮说,沈大人带着三哥去礼部的一个侍郎家里吃酒去了……只有我和三嫂在内宅陪着太太。”

    冯氏眉宇间就有了几分欢喜。

    她拎起红线,穿在上面的赤金小鱼左右摇摆地晃动着刚从河里捞起来的。

    “这可真是新鲜物件,”冯氏望着手里的小玩意,“真亏亲家想得出来。”

    沈穆清却有微微的伤感。

    以前李氏的病还没有这么重的时候,不仅花心思打各式各样的金、银子赏人,还花心思给她做衣裳、制鞋袜,每次过年和李氏去别人家拜年,她都是被别人家小孩子羡慕的一个……

    她微微低了头劲地眨着眼睛,让眼眶中那些湿润快些散去。

    梁幼惠却没有注意到沈穆清的伤感,她兴致勃勃地拨弄着那些小鱼:“三哥的是鹰,太太说,要祝三哥鹏程万里;三嫂嫂的是梅花是要学着凌寒盛放。”

    “真的吗?”冯氏笑眯眯地摸着女儿的头,“等会把你三哥的小马也拿来我看看……”

    母女俩人正说着起劲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少奶奶回来了!”

    冯氏“哦”了一声咐沈穆清:“你带着幼惠回去吧!”

    说着,让董妈妈把沈穆清带回来的礼物收了起来嘱咐梁幼惠:“把东西收好了,这可是人家的一片心思,你别弄丢了。”

    梁幼惠喜滋滋地应了,等她收好了东西,两个人给冯氏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她们碰到了王温蒽。

    三个孩子都表情欢快,胸前挂着大大小小的荷包,叽叽喳喳地喊着“三婶”和“二姑姑”。

    看得出来,孩子们在外公家玩得很愉快。

    最小的康哥还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金豆子递给梁幼惠:“二姑姑,也给你一个”,梁幼惠咯咯地笑,王温蒽忙把康哥手里的金豆子夺了过去,责备抱他的马妈妈“小心孩子咽了下去”。

    马妈妈忙陪着笑脸告罪,两相人站在台矶上略略寒暄了几句,就散了。

    (欢乐的平安夜,我们小清回娘家了哦!(*^_*))嘻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uu234.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九章 半旧扇套

    到叠翠院,梁幼惠大喊着“累”,叫在家守屋的落梅子烧起来:“要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落梅看了沈穆清一眼,沈穆清微微点颌,她笑应而去。

    等梁幼惠去泡澡去了,沈穆清想到刚才回院子时梁季敏屋里亮着的灯。

    难道是先回来了?

    却没有去给冯氏请安……或者是,太夫人交待了让他为难的事,心情不好?

    想到这里,沈穆去了梁季敏住的东厢房。

    梁季敏还在太夫人那里有回来——是澄心在给梁季敏裁宣纸。

    沈穆清见他:事这么用心,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三,你也歇会吧!”

    谁知道澄心脸一红,喃喃地道:“三奶奶,三少爷吩咐过了,大年三十到正元十五,每天练二十张大纸……我今天出去玩了,纸还没有裁好呢!”

    沈穆清不由暗暗点。

    说起来。梁季敏还是很用功。每天最少练二十张大张地小楷。

    她望着灯光下澄心红扑扑地小脸。笑:“十色今天跟着少爷去了我家。你跟谁去玩了?”

    澄心笑道:“和小伍子。”

    “小伍子是谁?”沈穆清一来是没什么事。二来见澄心年纪小。今天地气氛又好。趁机和他聊天。想多了解了解梁季敏身边地人。也和他身边地人沟通沟通。加深下感情。

    “他是冯家五姑娘身边赶车地。”澄心和沈穆清聊着。手下却一刻也不停。“每次五姑娘来地时候是他赶车。有时候。他也会找我和十色玩。”

    沈穆清娇笑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是宛清表妹啊!”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地观察着澄心的神色:“怎么来也不事先说一声,要不然们晚些出门,也可以碰一面。说起来,我只听三少爷说起不认识呢!”

    澄心本就是个活泼的人,又见沈穆清态度和善,很有兴趣和他闲话,自然是知无不言无不尽:“三少爷成亲的时候,五姑娘病了,没来吃酒,不过,五姑娘身边的乌金姐姐来过,给三少爷送了五姑娘的贺礼。”

    沈穆清听得眼皮子一跳。

    “五姑娘身边的丫鬟叫乌金啊奇怪的名字?不知道其她的几位丫鬟都叫什么名字?”

    澄心笑道:“五姑娘身边只有两个丫鬟,都是打小在她身边服侍的。另一个叫蝉翼。”

    “你们都是纸五姑娘身边的都是墨。”沈穆清垂下眼睑,“岂不是想怎样画就怎样画?想怎样写就怎样字?”

    “哎呀!三少奶奶不说还没有注意到。”澄心摸头,“真的哦们都是纸,五姑娘身边的姐姐都是墨。难怪十色总是说不过五姑娘身边的蝉翼姐姐,原来是这名字起得不好……”说着,他傻傻地一笑,“等过两天五姑娘过来,我把少奶奶这话说给乌金姐姐听,她一定也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沈穆清眉角轻扬:“五姑娘约好了什么时候到的吗?”

    澄心摇头:“约到是没有约好。不过,自从我进府,每年过了正月初十,夫人都会派人接五姑娘来玩几天,等过了正月二十再送回府。”说到这里,他一笑,“三少奶奶过几天就能见到五姑娘了。”

    沈穆清点头,心不在焉地和澄心说了几句话,就借口天色太晚不等梁季敏回了屋。

    她见梁幼惠还没有从澡堂子里出来,就去了李妈妈那里。

    “今天家里都来了些什么人?”沈穆清的脸色很冷峻。

    李妈妈忙道:“除了有两家脱了藉的家生子回来给主子们拜年外,就是德庆侯府那边的一位五姑娘来给太夫人、夫人拜年。”

    “她一个人吗?”

    李妈妈点头:“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妈妈,两个粗使的婆子,赶了两辆车过来。”

    “夫人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李妈妈微怔,“说是这位五姑娘每年初三都会过来给夫人拜年,到了十五元宵节,夫人还会接过来陪着二姑娘走百病。”

    沈穆清点了点头,道:“以后这位五姑娘来,你机灵点。”

    李妈妈忙应了一声“是”,沈穆清转身又去了梁季敏的屋子。

    梁季敏还没有回来,澄心的纸刚刚裁完,看见沈穆清,他怔了怔:“少奶奶可是有什么急事?要不要我帮着传个话?”

    沈穆清摇头:“就是无事,到处走走。”说着,去了梁季敏的睡房。

    小小的填漆床,挂着月白色的锦帐,临窗大炕的窗台上摆着两盆水仙花,不时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梁季敏的睡房。

    沈穆清闲庭信步般地走到填漆床前翻了翻梁季敏放在枕边的书,然后又坐到

    大炕上,仔细地打量着那些摆设。

    澄心跟在她的身边笑道:“三少奶奶要找什么东西?”

    沈穆清微微垂头,很是娇羞的样子:“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给三少爷做点东西,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给三少爷做什么三少爷都会喜欢的。”澄心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吟吟地望着沈穆清,“三少爷的衣裳一般都是请针线班子上的人做,小物件就是夫人屋里的姐姐们帮着做——春树和碧云的针线活没有夫人屋里的几位姐姐好。”

    沈穆清微微点头,打开炕几上的书笸翻着里面的书:“这些都是少爷平常看的?”

    澄心点头。

    沈穆清就发现本书里好像夹着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是本《诗经》,面夹着一个半新不旧的扇套。

    沈穆清眼孔:缩,轻轻地拎起那个扇套。

    石青色锦缎做底,绣着满满的草色紫藤花茎叶,偶夹两朵几不可见的白色的紫藤花。虽然有些褪色了,但丝线依旧明艳,一看就知道用的是价值不菲的苏线。

    “这扇套做得可真是细,”沈穆清望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扉页——正是那首后世很有名的《蒹葭》,“不知道是夫人屋里哪位姐姐的手艺?”

    澄心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五姑娘给我们三少爷做的,已经有好几年了。”

    “哦?”沈穆清望着澄心挑了挑眉。

    “三少爷收藏的扇子都是名家书写的,贵了。”澄心笑道,“那年就请了五姑娘帮着做扇套。

    一共做了十二个,还有个桃红底的,绣着绿色的柳条,上面还歇了两只黄莺——您说,那么小的一个地介,竟然绣了那多的东西。当时拿过来,我们夫人看了都啧啧称奇呢!”

    这样细腻的绣工,这样繁杂的花式,这样精巧的心思……

    “真漂亮!”沈穆清满脸笑容,“五姑娘的手可真巧!”

    “谁说不是!”澄心笑道,“三少爷每次戴出去,其他几位少爷都拉着瞧半天,有的让三少爷送他,有的还央了三少爷帮着也做几个。可这东西是五姑娘做的,即不能送人,又不能随便去求。后来三少爷就索性把扇套都收了起来。”

    沈穆清听了,嘴角微嘟:“我原也准备给三少爷竹个扇套的……既是如此,你把另外几副扇套拿出来我看看,免得我和五姑娘绣的东西重了样子!”

    “肯定是重不了的。”澄心一边应着沈穆清,一边微笑着转身打开了墙边立着的黄梨木鎏金包角的高柜:“我跟着三少爷出去,还从来没见过谁身上的扇套和三少爷的重过……五姑娘擅长画花鸟,这扇套上的花样子,定是五姑娘自己画的……五姑娘还给少爷做过一双卷草边松绣梅花岁寒三友的缎子护膝,那做工,就是二姑娘看了也傻了眼……咦?原来还放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澄心满脸的狐。

    “或者是春树、碧云她们收起来了!”沈穆清淡淡地道,“要不,你等会问问春树和碧云。”

    澄心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他不由沮丧道:“明天我问了两位姐姐,再给三少奶奶找去。”

    沈穆清就拿了那石青色的扇套:“这个我先拿去了,比着裁个大小。只是别告诉三少爷,我明一早就给送来。”

    澄心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三少奶奶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等三少爷知道您给他竹了扇套,一定很高兴的……”

    ******

    沈穆清把扇套递给明霞:“照着裁个大小。”

    明霞笑着接过起扇套:“哎呀,这是谁做的,真是精细。”

    沈穆清微微一笑,没有吱声。

    到了半夜,东厢房里突然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春树来叩沈穆清的门。

    “三少奶奶,三少爷发澄心的脾气,您让二姑娘去看看吧!”

    沈穆清目光清冷如霜,不带一丝的温度:“让二姑娘去,能劝得住吗?”

    春树一怔。

    沈穆清已转身去喊梁幼惠了。

    梁幼惠揉着惺忪的眼睛:“嫂嫂别管这事了。我三哥脾气一向是最好的,既然发脾气,那澄心定是做了什么让三哥极恼的事。”

    沈穆清笑望着春树:“你也听见了。快下去歇着吧!”

    春树望了望沈穆清,又望了望已倒头睡下的梁幼惠,眼角含泪,嘴角微翕地想说什么,沈穆清已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进了幔帐。

    (原来今天才是圣诞节……o((o…哈哈……祝大家圣诞愉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章 正月初九

    二天一大早,沈穆清的睡房刚掌了灯,梁季敏已立在

    她听见英纷笑道:“三少爷这么早!三少奶奶和二姑娘还没起呢!您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不用。”梁季敏的声音有些紧绷,“我就是有句话问问三少奶奶——天我们国子监的几个同窗约了一起去给林祭酒拜年,我要早点出门。”

    沈穆清就吩咐身边的步月:“跟三少爷说一声,我马上就好!”

    步月应声而去,沈穆清对着镜子抚了抚乌黑的青丝,笑着对明霞道:“给我绾个牡丹头吧!”

    明霞微怔,笑道:“少爷还在外面待着,不如绾个纂儿……”

    “今天可是大年初四,”沈穆对着镜子左顾右盼,淡淡地道,“你不是常说我打扮得太素净了吗?今天让你显显手艺。”

    明霞然,不安地看了一旁正给沈穆清搭配衣裳的英纷一眼。

    英纷朝着了眨眼睛,做了个“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表情。

    明霞眉头微蹙,应了一“是”。

    等沈穆清收拾好。外已是大亮。

    她笑盈盈地给季敏行了礼。梁季敏就急急地迎了过来:“你看见我屋里地一个旧扇套了没有。”

    沈穆清喊了明霞“把昨天我给你地那个扇套给三少爷”。转身笑道:“一个旧扇套而已。看把相公急地。”

    梁季敏一怔子中有无措一闪而过。他喃喃地道:“那样子我很喜欢。准备照着再做一个。”

    “哦!”沈穆清目光流转。璀璨如星。“既然是准备照着再做一个。我屋里明霞地绣工也是数一数二地。”然后又喊明霞。“那扇套暂时就别还了你照着做一个。到时候新地旧地一起给三少爷送去。相公。你看如何?”

    梁季敏喃喃半晌。才声如蚊地应了一声“好”。

    沈穆清掩袖而笑:“放心,放心,我不会把这扇套搞丢的。说起来,我正想问相公,不知道这扇套是谁绣的,绣工这样的好。这一开春,又要做春裳了正好请来给我做几条综裙。”

    梁季敏眉头微皱:“你自己的绣工也是顶好的,更何况还带了丫鬟媳妇过来,何况请人做针指,反坏了名声。”

    “相公说的有道理!”沈穆清望着梁季敏,笑得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般灿烂。

    ******

    大年初一走本家,大年初二走外家,大家初三走岳家。过了这三天,大家走动就随意起来。

    初四梁季敏和同窗去给林祭酒拜年,初五被沈去去了张阁老家六被驸马拉去去了晋王府,初七隔壁的魏公府请梁家两兄弟去吃酒,初八柳进过府做客梁季敏代父陪客……梁季敏忙的时候,沈穆清则每天给太夫人和冯氏昏定晨省后就和梁幼惠在花园里走走,或者回叠翠院去做针线活,很是清闲。

    一来二去的,就到了正月初九沈穆清的生日。

    沈穆清刚睁开眼,落梅、珠玑就带着小丫鬟们给沈穆清叩头祝寿,沈穆清笑盈盈地受了礼,给每人打发了一锭八分的小银锞子。

    英纷和明霞就端了长寿面过来。

    被吵醒的梁幼惠忙喊丹珠:“快把我送给三嫂的东西拿来。”

    丹珠满脸笑容地应了身拿了件大红底石番花灰鼠毛的披风来:“这是我们二姑娘亲手给三少奶奶绣的。”

    明霞接过披风,沈穆清笑着给梁幼惠道了谢,请了她和丹珠一起吃长寿面。

    丹珠微怔笑着推辞。

    沈穆清笑道:“你们二姑娘天天跟我在一起,这披风到底是谁绣的心里可有数了。”说着,她搂了正嘟着嘴的梁幼惠“不过,一个心意到了个是手艺到了,我都心领了。”

    一番话说的两人都嘻嘻笑起来。

    英纷就把丹珠按在了一旁的小锦杌上:“我们姑娘的生辰,历来不讲究的。谁给来拜寿,都有银锞子得,都有长寿面吃。”

    丹珠跟着梁幼惠在沈穆清身边混了这多日子,知道沈穆清是个没什么禁忌的人,加之英纷几个有意和她处好关系,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今个听英纷这么说,立刻揪了她的语病:“好啊,英纷姐姐别日里训人训得凶,今日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英纷微怔。

    丹珠已笑:“你们家姑娘现在是我们家三少奶奶了……姐姐说错话了。”

    “你这个小妮子!”英纷笑着就上前去揪丹珠的耳朵。

    丹珠忙躲到沈穆清的身后:“三少奶奶救命啊!英纷姐姐欺负我!”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望着她们做怪。

    梁幼惠就推着身边的沈穆清:“你看,你看,我的丫鬟都让你给收了心!”

    沈穆清笑道:

    明霞还把我那条锦缎蜀绣综裙翻箱倒柜地找出来给你怎一转眼就忘了!”

    梁幼惠就笑着去推搡沈穆清。

    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把梁季敏也给惊动了。

    梁幼惠就吵着要梁季敏送礼物给沈穆清。

    梁季敏的神色间就闪过尴尬:“事先不知道,也没有来得及准备……”

    梁幼惠不依,沈清替他解围:“一大早的,你让他到什么地方变个礼物出来啊!”

    屋子里的人都望着沈穆掩嘴而笑。

    梁幼嘟了嘴:“三嫂,我是在帮你。你不仅不领情,还帮着三哥说话……”她的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嘻嘻笑起来。

    沈穆清闹个大红脸。只好佯装没听见,高声喊着英纷:“还不端了长寿面出来。”

    英纷望了神色间带着分不自在的梁季敏一眼,忍着笑意去了。

    “我有个小玩意,还挺意思的……”梁季敏有些尴尬地笑道,“要是你不嫌弃,就当是生辰礼物吧!”

    沈穆清低头没吱声。

    梁幼惠已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快去,快去!”

    梁季敏有了台阶,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拿了个小小的红漆描金匣子过来。落梅接了,递给沈穆清。

    梁幼惠在一旁兴奋地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

    珠玑怕是什么不好意思拿出来的东西,忙笑道:“还是等会再看吧!”

    梁季敏颇有几分不安,笑道:“是我做的小玩意——你看喜欢不喜欢。”

    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能打开的东西。

    沈穆清打开匣子里。里面是一对小铜人。两个和尚,正摆着姿态,好像要打架似的。

    大家微怔。

    梁季敏已拿出来演示。

    他拿了长钥匙给小铜人上了发条,小铜人就对打起来。

    大家都啧啧称奇地围着看。

    沈穆清则轻轻地对梁季敏说了一声“谢谢”,笑道:“我很喜欢!”

    她乌黑的眼睛里闪烁着欢快的笑意,脸庞像绽放的花般娇艳。

    梁季敏一怔,半晌没有吱声。

    屋里正闹得欢,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三少奶奶,沈家派人来给您送寿礼来了。”

    自从初三回来后,李氏就开始让去给她问安的月桂带信给沈穆清。

    她的信通常都很长,内容也很八卦。比如说,有一次就写了山东布政司田免给张阁老送梅干菜的事。她还在信中告诉沈穆清,田免和张灿然是因为两人是同乡兼同科,但十二年同在陕西任县令的时候,为一桩案子反目,五年前张灿升了内阁学士后,两人才又开始来往。昨天的来信,李氏写的是近日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中极殿大学士潘宏想把外室生的儿子上谱”之事,她不仅表达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而且还很详细地阐述了自己对这件事最终结果的推测……并没有说今天会派人给她送寿礼的事啊?

    沈穆清压住心底的困惑,忙叫小丫鬟把人迎进来。

    来人是汪妈妈。

    她穿着件豆青色妆花比甲,耳朵上戴着莲子米大的东珠耳塞,手上是指甲盖大的红宝石戒指,比平日打扮的要贵气三分。

    汪妈妈一进屋就被炕桌上还在互打的小铜人给吸引住了目光。

    沈穆清忙解释道:“这是三少爷做的,说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汪妈妈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她先给梁季敏请了安,然后给沈穆清叩头祝寿。

    一旁陪着汪妈妈来的董妈妈待她行完了礼,殷勤地上前将汪妈妈搀了起来。

    汪妈妈就让人献上了李氏的寿礼——一百个面捏的寿桃和两套衣裳鞋袜。

    东西虽然平常,但却是李氏每年都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她看着不由泪盈于睫。

    沈穆清打发了汪妈妈和董妈妈各十两银子,又让英纷将寿桃分别装了送给太夫人、冯氏和两个>吃。

    梁季敏见满屋的妇人,交待了两句就告辞了。

    他一走,屋子里的气氛更是热烈。

    沈穆清拉了汪妈妈说话,问李氏的情况。

    汪妈妈两眼笑成了一条缝,不住地道:“太太很好,姑娘不用担心。药也进的好,饭也吃的香……”说着,眼睛又瞟向了那小铜人。

    沈穆清见她有兴致,上了发条让汪妈妈欣赏。

    她回去后,应该会说给李氏听吧……

    果然,汪妈妈一边满脸稀奇地望看着那对小铜人,一边不住地点头:“姑爷对姑娘可是真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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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正月初十

    穆清想到自己初三回去的时候李氏看梁季敏的眼神,地点了点头。

    有希望就有生存的斗志,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李氏可以挺过夏天也不一定……

    她抱着这个奢望,心里十分的高兴。

    大家一起吃了寿面,沈穆清去给太夫人请安。

    冯氏也在,正和太夫人商量着怎么为沈穆清过生辰。

    沈穆清到是不乎这些,笑道:“明天就是幼惠的生日了,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庆祝,也是一样的。”

    太夫人呵呵地笑:“也好,也。

    明天宛清也过来。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天天窝在家里给她母亲做针线活,只有到我们家来走亲戚才能歇会。你们正好在一起乐呵乐呵。”

    沈穆清微微地笑,轻轻地应了一“是”。

    太夫人就让紫绢赏了一块五蝠捧寿的羊脂玉噤步做礼物:“这和上次给幼惠的是一对,你们一人一个。”

    沈穆清忙谢了赏。

    冯氏就拿了自己地礼物——一翡翠填地赤金寿字簪给沈穆清

    王温蒽也拿了一对西洋珠花簪给沈穆清。

    沈穆清接了。一一道谢。

    外面就有小丫鬟道:“二少奶奶屋里地嫣红来了。”

    太夫人就笑道:“定是听到风声来给你送寿礼地。”说完。语气间又有几份唏嘘。“她也是个聪明伶俐地。可惜不爱管事。”

    太夫人的话音未落,冯氏就在一旁轻轻地吭了一声。

    太夫人的神色间就有几分说错话了的尴尬。她忙笑着吩嘱小丫鬟:“让嫣红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很快就喊了嫣红进来。

    嫣红果然是来给沈穆清送寿礼的。

    她先是给众人行了礼,然后拿了一瓶西洋玟瑰花露来。

    太夫人看了也露出几分诧异来:“这可真是稀罕东西啊!”

    大家纷纷附合。

    梁幼惠则不服气地道:“这算什么,三爷送给三嫂的东西才叫稀罕——是会打架的和尚。”

    大家听着奇怪,都纷纷问沈穆清是怎么回事。

    沈穆清脸色微红,向大家说明了一番家还是听得不十分明白,沈穆清索性让人将那对铜人拿来演示给她们看。

    太夫人望着那对铜人欢喜的不得了,拉了沈穆清的手不住地称“好”。

    汪妈妈吃过午饭就回去了,到了晚上,梁家做了酒席大家一起聚了餐,就是一直在屋里静养的蒋双瑞也出席了。

    太夫人望着满屋子里的人喜笑颜开,又让人提早将灯挂出来:“等到了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挂灯,那还有什么意思!”

    梁幼惠和三个孩子都拍手称好。其她的人更是顺着太夫人的心意群人玩到了半夜三更才各自散了。

    ******

    第二天是梁幼惠的生辰,沈穆清比自己过生日起得还早。

    所有的衣裳首饰全部铺开,沈穆清的头梳了又散开,衣裳穿了又脱下,脸上的脂胭抹了又擦停地问身边服侍的英纷和明霞:“怎样?”

    梁幼惠不由奇道:“嫂嫂这是怎么了?大家初一也没见你这样打扮?”

    沈穆清望着镜子里巧笑倩兮的脸,重新换上一件白绫祅儿,心不在焉地应道:“没什么!”

    梁幼惠见她全副精神都放在穿着打扮上着摇了摇头,唤了丹珠,径直去梳洗去了。

    等她再出来,沈穆清已换了件鹅黄底柿蒂纹右祅刻丝小祅面系了条柳绿色十二折竹梅兰竹三群子的综裙,乌黑的头发很随意地缩了个儿,耳朵上坠了对红宝石灯笼坠儿,显得腰如杨柳,面若初雪,比平常更是要漂亮两、三分。

    看见梁幼惠出来穆清露出贝壳般的皓齿:“怎样?”

    梁幼惠不住地点头,围着她看了一圈嗔道:“今天可是我生日,你打扮得这漂亮做什么?”

    沈穆清搂了梁幼惠的肩:“好妹妹天我打扮漂亮些,赶明儿我再补偿你。”

    梁幼惠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哦,我知道了,你定知道每年我做寿三哥都会带我去庙里上香,所以特意打扮给三哥看的……”说着,掩着嘴笑起来。

    沈穆清身子一僵,原本灿烂的笑容立刻失去了夺目的光采。

    ******

    她们刚给太夫人请了安,李氏就依着给沈穆清的份派人给梁幼惠送来了祝礼。

    冯氏很感激,给来送东西的戚妈妈打赏了二两银子。

    戚妈妈千恩万谢地走了。

    大家就聚在太夫人屋里玩乐。

    蒋双瑞、沈穆清、梁幼惠陪着太夫人打叶子牌,冯氏则带着王温蒽应酬着来家里拜年的客人,三个小孩子在屋里的窜进窜出的,跟在后面的丫鬟媳妇不时地喊着小心,环境虽然嘈杂,但也显得

    勃。

    太夫人是陪着几个孩子玩,梁幼惠是一向让着太夫人,蒋双瑞对叶子牌好像不太精通,而沈穆清却显得心情恍惚。说的是打牌,常常出现漏牌、诈胡牌,把个梁幼惠赢得满头大汗,直朝着坐在太夫人身边观牌的紫绢使眼色。

    好容易到了晌午,梁幼惠有些急起来:“去接五表姐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沈穆清就趁机丢了牌,请示太夫人:“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太夫人点了点头,喊了紫绢去二门看看,又喊梁幼惠搀她去净房。

    面对面坐着的双瑞和沈穆清就有些无聊地清着牌桌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听得见几声的纸响。

    “三叔今天去里了?”蒋双瑞突然道。

    沈穆清微怔。

    想到自己和梁幼惠来给太夫人安的路上遇到梁季敏时他看自己那灼灼的目光。

    她不由的脸色微红,低道:“我不知道!”

    来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梁时不时地盯着她看几眼,梁幼惠又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嬉笑;给太夫人请完安,梁季敏按规矩退下了,她又一直在太夫人屋里呆着,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问梁季敏今天要干什么。而且在她心底有点不好意思问。怕梁季敏多心,以为自己仗着妻子的身份会对他管头管脚的……

    蒋双瑞微微一笑。

    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刺。

    “你还是要问问的好。毕竟是夫妻,得对一辈子……”她淡淡地开口,语调里却隐隐透着几份怅然。

    蒋双瑞是什么意思?

    沈穆清微笑着点头,心里却狐着。

    或者,她知道些什么?

    短兵相接的一瞬间,沈穆清却觉得火光四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把话题岔开夫人在梁幼惠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沈穆清顾不得深想,上前搀住了太夫人的另一边胳膊。

    几个人重新坐下,梁幼惠旧事重提:“难道是小舅母又借口有事不让五表来?”

    太夫人歪着身子接过沈穆清奉的茶,笑道:“不会,不会。她驳了谁的面子都不会驳我的面子。”

    两人正说着紫娟就带了小姑娘进来。

    她十七、八岁的样子,雪白的皮肤,鹅蛋脸角一颗朱砂痣,看上去很是俏皮。

    梁幼惠一见她,就失声叫道:“蝉翼,怎么是你?表姐呢?”

    沈穆清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小姑娘。

    只见蝉翼不紧不慢地上前给太夫人和梁幼惠行了一个礼,笑盈盈地道:“五姑娘的风寒还没有好,怕过了人。

    今年不能来给二姑娘祝寿了。”说着,捧了一个黄藤匣子给梁幼惠,“五姑娘特意让我给二姑娘送寿礼,还让我代她给二姑娘祝寿。”

    丹珠将东西接了过去翼就跪下来给梁幼惠叩了三个头:“祝姑娘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梁幼惠见了了一口气,嘟呶道:“你起来吧!”

    蝉翼站了起来又给太夫人和蒋双瑞分别叩了头:“二姑娘说,多谢太夫人和奶奶还记得她奴婢代她给太夫人和奶奶叩头。”

    太夫人和蒋双瑞轻轻颌首。

    蝉翼起身,笑望着沈穆清,道:“这位想必就是三奶奶了。奴婢是舅老爷家幺房五姑娘身边的蝉翼,给三奶奶叩头了。”说完,恭恭敬敬地给沈穆清叩了头。

    身边的丫鬟都出落得这样大方,就更别说是姑娘了。

    沈穆清像吞了只秤砣似的难受,却要露出副笑脸朝着蝉翼微微点点头。

    太夫人就问起了冯宛清的病:“算算日子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好吗?请大夫了没有?大夫怎么的?都用了些什么药?”

    蝉翼带着温和顺从的笑容立在太夫人面前,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太夫人的提问。

    知道冯家给冯宛清请了御医院最擅长看风寒的大夫在看病,太夫人不由点了点头,道:“要是缺什么药材,只管到家里来拿!”

    蝉翼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过了太夫人,然后就要告辞:“姑娘身边只有乌金服侍,我不放心。等过几天姑娘好些了,再陪着姑娘来谢谢太夫人的恩典。”

    太夫人没再说什么,吩嘱紫绢送蝉翼出去。

    蝉翼又重新给太夫人、蒋双瑞、沈穆清、梁幼惠行了礼,这才跟着紫绢退下。

    太夫人望着那黄藤匣子笑道:“宛清的手巧,怕是给幼惠做了身衣裳。”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这段时间总是停电,写作计划变成了空谈……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o(>_

第八十二章 非见不可

    穆清正想让梁幼惠打开给大家看看,蒋双瑞却赶在道:“哪有人都没走,就把礼拆开了的。丹珠,你先帮二姑娘收了,等明天穿出来给太夫人瞧瞧。”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起来,拍着蒋双瑞的手:“你这孩子,难得这样的活泼,要能天天这样陪着我说说话儿多好了。”

    蒋双瑞也笑:“我要是天天这样胡说八道的,您又该烦我了!”

    一双妙目却若有所指地望向了沈穆清。

    沈穆清一怔。

    想到了和蒋双的几次见面。

    或者,这个家里,她才是最白的人?

    沈穆清找了机会吩嘱珠玑:“等会问问百木,三少爷都去了哪些地方?”

    珠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顺地应了一声“是”。

    沈穆清形同嚼蜡地吃午饭,珠玑却赶过来道:“百木说,三少爷大年初一没出去,初二去了德庆侯府后就去了驸马府,一直和二少爷在驸马府里待到了亥时才出来;初三和您回了娘家……”

    “今天去了哪里?”沈穆清打断了珠玑地嗦。

    珠玑着沈穆清目露狐:“今天三少爷没有出去。和魏府地十三少爷在花房里给山茶花剪枝呢!”

    沈穆清一怔。

    ******

    晚上回到叠翠院。炕桌上放着个红漆描金匣子。守屋地留春笑盈盈地给梁幼惠行礼:“这是魏府地十三少爷差人送来地是给二姑娘地生辰礼物。”

    梁幼惠一听。立刻退后三尺。指着那匣子道:“快给我甩出去!”

    沈穆清大感意外,笑道:“纵是不喜欢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了再甩也不迟,哪有你这个样子的!”

    梁幼惠嘟呶着嘴:“上次我生辰,他送我一筐癞蛤蟆……把我吓得半死。”

    沈穆清愕然:“十三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你一筐癞蛤蟆吧?”

    “我,我听人说青蛙好吃,所以就说了一声。”梁幼惠颇有几分不自在地道,“谁知道他送我一筐癞蛤蟆……”

    沈穆清忍俊不住哈大笑起来:“你胆也太大了吧,什么都敢吃……十三少也是,冬天找不到青蛙给你找了一筐癞蛤蟆……”

    “你还笑,你还笑!”梁幼惠红着脸推搡着沈穆清,“他从小就喜欢捉弄我,我就知道上他就没有什么好事……”

    沈穆清目光流转。

    想到了魏十三今天陪着梁季敏在花房剪了一天的花枝,笑着叫了英纷:“去看看,十三少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英纷笑着打开匣子。

    里面却是黄灿灿的一支赤金如意簪。

    沈穆清心中一乐,面上却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拿了那如意簪在灯下端详:“哎哟,瞧瞧这是什么?”

    梁幼惠上前就把那金簪夺在了手里“啪”地一下连匣子和金簪都甩了出去:“我就知道,这魏十三从来不安好心!”

    沈穆清大惊叫英纷把金簪捡回来。又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过了份,接了梁幼惠的手:“都是我不好……”

    她的话刚说出口幼惠的豆大般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与三嫂有什么关系……那魏十三是在笑我被人瞧不起呢!”

    沈穆清不由额间生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可现在这种情况,却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适合说这种事!

    她搂了梁幼惠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笑道:“好了,好了。明天我让你三哥好好的训训他。”又叫了丹珠来服侍她净脸。

    梁幼惠重新洗了脸,神色间还是有些忿忿然。

    沈穆清眼角扫过黄藤匣子,哄她道:“不知道宛清表妹送了什么来?我们不如打开看看?”

    梁幼惠神色微霁,亲手打开了黄藤匣子。

    里面对尺来高的黄莺。

    梁幼惠一怔,道:“这是什么?”

    沈穆清却如大冬天的喝了一杯凉水似的,从内到外的透着冷意。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和梁季敏昨天送的那个会打架的小铜人一样,都是上发条的小玩意。

    她木然把那黄莺从匣子里拿出来,果然在匣子底部发现了一柄黄铜钥匙。

    沈穆清找到那个小孔,然后把钥匙插进去拧紧了放开,錾银黄莺就在炕上跳了起来。

    “三嫂可真聪明!”梁幼惠伸手去戳在炕上跳来跳去的錾银黄莺,“我怎么就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弄的呢?”

    沈穆清口中苦涩,就听到有小丫鬟在一旁低声议论:“这和昨天三少爷送给三少***小铜人一样,都是会动的!”

    晚上,她和梁幼惠并肩而卧,却怎么也睡不着

    像压了块秤~似的沉甸甸。

    如果这段情已经是过去式了,自己就不应该再去追究才是。可问题是,这段情真的成为了过去式吗?如果梁季敏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那他又把自己置于何地?大家受到的教育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也会不同。和另一个女人共事一夫,她是根本做不到的。而让这个时代的男子不纳妾,好像也是不可能的。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段时间的一夫一妻而已。就算是有一天梁季敏纳妾了,自己就当是和这个男人离婚般的分居,然后试着找出一条和平相处的方式和方法……

    沈穆清决定先摸清楚冯宛清和梁季敏目前的关系再说。

    她和梁幼惠闲聊。

    “宛清表妹病了,们不如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还是别去了!”梁幼惠玩了天,颇有些倦意,她打了一个吹欠,“到时候,小舅母说不定怀五表姐在我们面前说了什么,所以我们才去探病的……只怕是更糟糕。”

    “过几天是正五元宵。要不,我们再差了人去请她,让她来家里看灯!”

    梁幼惠翻了一个身,闭上了眼睛:“公最喜欢玩乐,那天冯家肯定会办灯会。五表姐要是病了,自然得卧床养病,不能随意乱走。可要是病好了,家里那么多的事,她怎好意思说来玩。还是算了吧!”

    沈穆清目光转流:“要是公家办灯会,我们不如也去凑凑热闹吧!”

    梁幼惠的声音含糊:“我们跑到外公家玩了,那祖母怎么办?”

    沈穆不由讪笑。

    嫡亲的就是嫡亲的……她虽敬着太夫人,却少了梁幼惠这种发自内心的关爱。

    “二月二呢?二月二龙抬头,是踏青的好时节,到时候,我们一起约了宛清表妹去踏青吧?”

    梁幼惠良久未语。

    沈穆清再望去,发现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沈穆清不由长叹一口气,望着挂在帐角的香囊发起呆来。

    冯宛清送这錾银黄莺给梁幼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通过这些蛛丝马迹让她发现些什么?还是“还君明珠双泪垂”……可不管怎样,有一点沈穆清却很明确。一是不能让这件事的影响扩大,二是不管事态发展到怎样不利于她的局面,都不能和梁季敏翻脸。要不然,这就会成为李氏的催命符。

    她拿定了主意,想见冯宛清一面的念头更强烈了。

    沈穆清决定明天在冯氏的身上下功夫。

    她正想着,有人轻轻地叩门。

    值夜的凝碧麻利地爬了起来,披了衣裳贴着扇门轻声地问:“是谁?”

    “我,英纷!”

    凝碧开了门:“什么事啊?三少奶奶才刚睡下!”

    英纷穿着小衣披着祅儿,手里持着羊角台灯,看得出是匆匆起床:“值夜的婆子说,太太来了,正在三少爷屋里,让三少奶奶起了,赶紧过去一趟。”

    沈穆清“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出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透着慌乱:“家里来人了吗?”

    英纷怔了怔,才听出沈穆清话里的意思,她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我让李妈妈去问去!”

    深更半夜的,做婆婆的亲自到儿媳妇的屋里来,只怕是娘家出了大事情……

    凝碧也慌了,从墙角的火盆罩子上拎起一件白绫祅儿就跑到床边给沈穆清穿衣裳。

    沈穆清已下了床,站在床沿边催着英纷:“快去!问清楚了,问仔细了!”

    英纷应声而去。沈穆清这才接过凝碧手中的衣裳披在了身上,又不耐烦地道:“裙子,找条裙子我套着就是……”

    凝碧“喛”了一声,转身跑到墙角找到了给沈穆清搭在火盆罩上烘着的桃红色裙子,重新跑到床边给沈穆清系上,又从衣柜里拿了件镶玄狐皮的披风。待她折回了床边,却发现沈穆清还在那里扣衣襟。她忙把披风放在床前的小杌子上,去给沈穆清系衣襟——她这才发现,沈穆清的双手抖的厉害。

    “不会有事的!”凝碧忍不住低声地安慰沈穆清,“太太还要看着姑娘开枝散叶,还想要抱抱外孙呢!不会有事的!”

    沈穆清的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好容易收拾完,英纷还不见踪影,沈穆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凝碧掌灯,出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洒在屋檐树梢地面,显得特别的明亮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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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动荡不安

    厢房的屋檐下立着董妈妈。

    看见沈穆清,她忙撩了帘子:“三少奶奶,夫人等半天了。”

    沈穆清轻轻地朝着她点头:“有劳妈妈了!”

    声音有着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平静和笃定。

    她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冯和梁季敏两人。

    冯氏面沉如水地坐在堂的太师椅上,而梁季敏则眉头紧锁地立在冯氏的面前,气氛显得很是凝重。

    沈穆清心里松。

    月桂早上回去的时候如往常一样给她带来了李氏的信……如果是李氏出了什么事,大家的表情应该是悲伤的才是……或者是,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她屈给冯氏行了礼:“娘找媳妇,不知有什么吩咐?”

    冯氏着沈穆清招了招手。

    沈穆清立刻乖巧地走到氏地面前。

    冯氏拉了沈穆清地手:“穆清。侯爷出大事了!”

    沈穆清愕然。

    冯氏已道:“元蒙可汗脱脱木设了圈套诱老爷出关应战……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而且还被脱脱木把宣州城占了……”

    宣州。是宣同总兵地府衙地所在地。而且是西北第一要塞重镇……很多年前。大周地太宗皇帝就是把元蒙人赶出了宣州才敢号称一统中原地……

    她不由汗透衣襟。

    冯氏已泪盈于睫:“穆清,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梁家,你能救侯爷了!”

    这样一顶大帽子盖下来,沈穆清很是惶恐:“我,救侯爷?”

    “送给皇上的奏折要五日后才到消息是父亲派了手下一个斥侯日夜兼程送来的,”梁季敏满目悲凉,“娘的意思是,趁着内阁还不知道这件事,让我们连夜回沈家商量岳父,看这件事怎么办?”

    原来如此……可这件事这么大箴有能力帮梁渊吗?而且梁渊的这次战败,会不会连累沈箴呢?梁家会不会因此而败落呢?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沈穆清心乱如麻。但她却不敢对梁季敏的提议表现出任何的犹豫和迟。一来是从这门亲事定下之日起,两家已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哪里还有撇清的可能。二来是自己在梁家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有任何不得体的表现,只怕以后都难以在梁家立足。

    思忖中抬头,正好看见冯氏含泪的目光满是哀求地望着她。

    沈穆清心中一软膝给冯氏行了礼:“娘,我这就和相公回去向老爷讨个主意。”

    或者是一直担心的事有了希望氏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她谨慎地嘱咐沈穆清:“天色已晚,城中也宵禁了,你们拿了侯爷的名贴去明时坊,路上要是遇到巡城将官问起,你们就说是母亲病重,回家探视。”

    京都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沈箴有个卧病在床的妻子且沈穆清也心里明白,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可冯氏提出来拿这个当借口她听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沈穆清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低声应了一声“是”。

    冯氏一直细细地观察着儿媳的表情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沈穆清隐隐的不快。

    略一思忖,冯氏笑道:“让你回娘家去求救确是为难了你。不过,马上是元宵节了,你去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家里多住几天。季敏,你也陪着穆清!”

    沈穆清和梁季敏俱感意外。

    回家住几天?婆婆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到时候,别人一定以为是自己任性不懂事三更半夜吵着回娘家,而王温蒽和蒋双瑞说不定也在心里暗暗不平,到时候,自己里外不是人!

    沈穆清思商着,笑道:“既然是回家住几天,太夫人那里,我们要不要辞个行。”

    冯氏还没有回答,梁季敏已皱了眉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待从闲鹤堂出来,只怕已天亮了。”

    沈穆清为之气结。

    “太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冯氏的神色有些暗淡,“你们就不用去辞行了。”

    沈穆清不由在心里苦笑。

    梁季敏已催着沈穆清去换衣裳:“你也收拾收拾,这样蓬头垢面,让岳母看见了担心受怕。”

    沈穆清这才惊觉自己绫祅的宽大—原来凝碧慌张中之中将梁幼惠的祅儿给她穿上了,而她也没有注意,就这样来见了梁氏母亲女。

    想不到这种时候,梁季敏还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既然如此,怎就没有想到这样回去给李氏带来的惊慌呢?

    沈穆清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屈膝行冯氏行了礼,回到屋里梳头、换衣裳。

    梁幼惠懵头懵脑地翻身,口齿含糊地道:“怎么了?去干什么了?”

    沈穆清望着梁幼惠平静中略带几分天真的脸庞,又想到梁渊如今身陷L+,一旦有个什么事,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是奢求。她心中不由一软,帮着梁幼惠掖了掖被角,低声道:

    ,没事,我和你三哥说会话。”

    梁幼惠迷迷糊糊地道:“你早点回来!”

    沈穆清点头,她已翻睡去。

    沈穆清一边叫了明霞和凝碧来服侍她洗脸穿衣,一边叫了月桂来吩咐她:“你和李妈妈在家里守屋,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想太太,夫人开恩,让我和姑爷回娘家小住几日。”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困惑,却也不敢议论什么,纷纷屈膝行礼应了“是”。

    ******

    冯氏亲自送了穆清和梁季敏出门。

    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么盘查的人,回到沈家,果然引起了极大的骚动。

    大冬天的,沈了件衣裳就迎了出来,看见走在前面的沈穆清他神色紧绷,迭声道:“季敏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沈穆清一边给沈箴行,一边道:“相公和我一起回来的——在外院的花厅里等您,有要事和您商量!”

    沈箴色微霁,转身回屋去更衣。

    漆黑夜色中有两团昏黄的灯火越来越近。

    英纷小声道:“好像是橙香。”

    沈穆清苦笑着叹了一口。

    等人走近,果然是橙香。

    她没等橙香走近扬声道:“我只是想太太了,婆婆特准我回来小住几日而已。你快带我去见太太吧!”

    橙香上前给沈穆清请了安过丫鬟手里的灯笼,亲手照着服侍沈穆清去了朝熙堂。

    朝熙堂并不想沈穆清想像的那样灯火通明,而是静悄悄的,只有角门上服侍的一个婆子提着灯笼侯着。进了院子,左右厢房都暗漆漆的只有正房西稍间有朦胧的灯光从窗户中泄出来,映着明亮的月光人温暖之感。

    沈穆清快步走了进去。

    李氏披着件石青色刻丝银鼠披风端坐在炕前,看见女儿进来,她有些激动地伸出了双手:“来,让我瞧瞧。”

    橙香赶在沈穆清前面将炕桌上的羊角台灯举了起来。

    沈穆清含泪笑着扑进了李氏怀里,激动地喊了一声“太太”。

    李氏抱着沈穆清,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声地吩嘱屋里人:“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里响起了轻微的。

    沈穆清抬头,眼眶里的湿润如璀璨的宝石:“太太还好吧!”

    李氏笑起来:“你天天让月桂来看我,还不放心啊!”

    想到来前那一场虚惊穆清把头扎进了李氏的怀里。

    浓浓的药香在鼻间肺腑萦绕,那样的熟悉端的让人安下心来……

    “婆婆让我和相公回来住几天!”沈穆清笑道,“只怕到时候太太又要嫌我烦人了!”

    李氏面露惊喜:“真的?你婆婆真的让你回来住几天?”

    沈穆清点头。

    李氏已抱着她呵呵呵地笑。

    沈穆清感受着母亲的高兴,静静地伏在她的怀里。

    “穆清,”过了好一坐儿,李氏语气凝重地道,“你是聪明,告诉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沈穆清没有犹豫,从李氏怀里起身坐直,把回来的原因告诉了李氏。

    李氏安静地听着,道:“既然你婆婆让你回来住几天,你就安安心心地住几天吧。这事你急也急不来。人的一生长的很,不可能一帆风顺。常言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和季敏同心协力才是。不可生了抱怨之心。”

    沈穆清连连点头:“太太放心!”

    心里却想着冯宛清的事。

    这个时候,还是暂时放下吧!

    ******

    两人在沈家住了下来。

    安园依旧保持着沈穆清没有出嫁前的样子,连马桶旁那个用来踏脚的小杌子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她好像回到了未嫁的时光,胡吃乱喝,天天在李氏面前晃来晃去,偶尔想起来,就去看看梁季敏。而梁季敏则被留在了九思斋,每天书房里孜孜不倦地练着小楷。

    沈穆清不免有些担心,叫了十色来:“跟三少爷说说,书斋的藏书多,需要什么,只管拿来读就是——这眼看着就在会试了。”

    十色笑道:“这字是老爷让练的,三少爷哪里敢怠慢。”

    沈穆清微怔。

    这个时候,怎么会让梁季敏练字……难道说梁季敏的学问真的那么好,视进士为囊中之物……就算是这样,也有意外落榜的时候……梁季敏也未免太大意了些!

    她思忖着,又想到沈箴这几天不见人影。

    应该是在忙梁家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度……

    沈穆清胡乱想着,去了李氏那里。

    (这种每天停电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呜呜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四章 正月十五

    氏正屋子摆了大大小小的箱笼。

    “这是在找什么啊?”沈穆清绕过那些樟木箱子,坐到了李氏的身边。

    李氏叹了一口气:“她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我把给她添箱的东西提前给她,也算是情份一场。”

    沈穆清听着心里难受,知道李氏这是在安排身后事。但不管怎么说,沈月溶都是侄女,让她大包小包地带回太仓去,也好堵了那些三姑六舅的嘴。

    “我也送东西给她吧!”沈穆清想了想道,“毕竟是姐妹一场!”

    “你能这样想就了!”李氏很是赞同,“我们该做的做到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小丫鬟禀道:“太太,四姑娘来了!”

    沈穆清微怔。

    李氏见了,对笑道:“是我让她来的。定了十六就启程,眼看只有两天的功夫了,我还有些话要交待她。”

    沈穆清微微点头,沈月已在黄妈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起上次见面。她地气色好了很多。总是带着几分轻愁地大眼睛如今明亮欢快。略显苍白地面容也变得红润光洁。乌黑地头发绾成了个堕马髻。插了支珊瑚镶赤金蝴蝶簪。髻后戴了朵大红绢花。耳朵上还坠了对赤金掐丝镶红宝石地八角灯笼耳坠。白绫祅上是鎏金扣子。底下穿着玟瑰红遍地金地综裙。整个人像天春地柳条天没见就显得生机勃勃采奕奕起来。

    见了沈穆清。沈月溶露出一个友好地微笑:“听说妹妹回了门。怎也不到我那里去坐坐。”

    沈清站起来给沈月溶屈膝行了个礼。笑道:“每次来去匆匆地。倒让姐姐见怪了。”

    “哪里。哪里!”沈月溶微微地笑。“说起来妹每次来都给我带了重礼来。我一直没有回礼。还要请妹妹别见怪才是。”

    沈穆清觉得这样应酬自己地沈月溶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好像奔腾地江水化为了山涧涓涓地细流静中带着些从容。

    或者是因为做出了决定……

    她想到以后两人很难再见面,对沈月溶的态度越发的谦和了。

    姐妹俩应酬了几句穆清就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李氏和沈月溶。

    ******

    到了正月十五那天,李氏让人在屋檐墙角都挂上了各式的灯笼,晚上一家人聚在水榭赏月看灯吃汤圆。

    大舍穿着镶白狐皮的小祅拖着盏带四个轮子的兔子灯到处跑,田妈妈领着一群丫鬟婆子在身后服侍着。沈穆清、沈月溶一左一右地坐在李氏的身边,和李氏闲聊着。陈姨娘像往常一样立在李氏的身后服侍。

    沈月溶的兴致很高停地说着小时候的一些事,李氏微笑着听着姨娘不时附合几声,让场面变得更热闹。

    沈穆清却心不在焉的目光不时地瞥向和沈箴并肩而立在屋檐下的梁季敏。

    沈箴一天都呆在宫里,她们吃完了汤圆才回来回来,就拉了梁季敏说话……肯定与梁渊战败的事有关系……

    想到这里,她朝着英纷轻轻地招了招手,用细若蚊的声音吩咐她:“去,沏两杯茶来,我要亲自端给老爷和三少爷。”

    英纷应声而去,很快用红漆描金的小托盘端了两碗茶来。

    大家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英纷的身上。

    沈穆清却站起来接过了英纷的托盘。

    李氏狐惑地望着沈穆清:“你这是?”

    沈穆清笑道:“我看老爷和相公在屋檐下站了半天了,给他们送杯茶去。”

    李氏听了,笑着点头:“应该,应该。”

    陈姨娘却掩了嘴笑道:“姑奶奶对姑爷可真是好啊!”

    李氏呵呵笑起来。

    大家都应景似的跟着笑起来,反而打扰了屋檐下的两个人。

    他们停了题话,纷纷回身。沈更是笑道:“在说什么好笑的话?”

    沈穆清不由有几分烦火。

    如果不是陈姨娘多事,自己就可以趁着送茶的机会听听两人都在说些什么了!

    陈姨娘哪里知道沈穆清的心思,和沈月溶直管掩嘴笑。而李氏见沈穆清脸色微红,忙给她解围:“没什么,没什么。”

    沈箴笑了笑,就和梁季敏走了过来。

    他坐到了李氏的身边,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月亮也圆……”

    “是啊!”李氏应着,两个就说起闲话来。

    沈穆清找了机会问梁季敏:“侯爷的事,怎样了?”

    梁季敏正听着沈讲他以前做县令时的一些事,闻言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这话说的含糊,沈穆清还想再问,梁季敏已去应沈箴的话了:“……照您这么说,那些小吏还不能得罪了?”

    “那是自然。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这县令是三年一任,可这小吏却是本地本县人,是地头蛇……”沈箴娓娓道来,梁季敏很认真地听着,不住。

    偏偏那沈月溶也极感兴趣,凑在一旁听。

    一时间,水榭倒成了茶话会。

    沈穆清看这样子,只好把心中的困惑暂时压在了心底。

    李氏却拍了拍沈穆清的手:“你也别太担心。常言说的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沈穆清见梁季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也只好选择相信他。

    ******

    第二天一大早,梁家就派人来接梁季敏和沈穆清。

    李氏和来的妈商量:“今天穆清的堂姐回太仓,我再留她住一晚吧!”说着妈妈又塞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她。

    董妈妈是知情识趣的刻笑道:“两姊妹各嫁一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这也是应该的。”

    董妈妈回去后,李氏和沈穆清一起去了香圃园。

    上,李氏告诉沈穆清:“我昨天晚上问过老爷了,侯爷的谍报,暂时给压了下来爷已推荐诚意伯曾菊任甘肃总兵,协理侯爷用兵西北。”

    沈清愕然。

    她没有想到沈箴为了梁家会做到这一步。

    竟然敢把紧急军务都给压了下来。

    “老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沈穆清眉头微皱,“皇上能同意吗?那诚意伯也是功勋世家子弟人清高傲慢,又岂肯为梁渊做嫁衣?”语气很是担心。

    “你放心事关系甚大,老爷不会冒冒然行事。”李氏淡淡地笑道,“曾菊是功勋子弟又如何?为人清高傲慢又如何?他不愿意为梁家做嫁衣,自然有人愿意!”

    沈穆清略略思忖,试探着道:“富阳公秦玮?”

    李氏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沈穆清才稍微安下心来。

    “要不要派个人和我婆婆去说一声。这段时间婆婆估计也不好受!”

    “嫁了人,果然懂事了些!”李氏戏谑道“你放心,老爷在告诉季敏之前已派人去梁家报信了。”

    沈穆清微怔:“相公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昨天赏月的时候。”

    难怪他一点也不担心。

    沈穆清不由蹙眉。

    “你啊……”李氏见了着点了点沈穆清的鼻子,“男人都是很粗心的别想那么多。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追究,这可不是贤妻的做为。”

    沈穆清心里暗暗苦涩。

    如果自己和梁季敏之间真的只是自己扑风捉影的无理取闹该有多好啊!

    ******

    到了香圃园,沈月溶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黄妈妈正指挥着人搬箱笼。

    看见李氏和沈穆清来了,沈月溶亲自将两人迎到了屋里,又恭恭敬敬地给李氏敬了杯茶:“太太,多蒙您的照顾。”

    李氏很是感叹,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拉着她的手嘱咐:“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安下心来过就是……”

    沈月溶微微侧着头立在李氏的面前,赤金掐丝八角灯笼耳坠静静地垂在腮边,更衬着她的脸庞如初雪般的美丽。

    沈穆清微怔。

    那副耳坠里镶着的红宝石真漂亮……有莲子米大小,不像是那种普通金楼里有的东西……

    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细想,黄妈妈已带了春意来向李氏磕头。

    李氏不仅给沈月溶收拾了二十箱添箱之物,而且还把在香圃园服侍她的春意送给了她。

    春意眼泪涟涟的向李氏叩头,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她五岁就被卖到了沈家,现在突然要跟着沈月溶离开京都,她怎么不感到无助。可做为一个卖身的婢女,她哪有选择的权利……

    沈穆清颇有几分伤感。

    她叫英纷在荷包里装了七、八个一两的银锞子送给春意。

    春意接过荷包,满目哀求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暗叹一口气,侧过脸去。

    吃过中饭,李氏亲自把沈月溶送出了门。

    沈月溶披着玟瑰红刻丝梅兰绣三君子的披风站在二门的台阶上张望着沈府的内院,淡淡地一笑,转身搭着黄妈妈的肩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随行的护卫一声吆喝,车夫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了清亮的响声,马车缓缓朝着胡同口驶去。

    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李氏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由沈穆清扶着转了回去。

    “只希望这孩子能想明白就好!”李氏眉头微皱,“她这样子实在是让我担心。”

    “四姑娘是聪明人,谁好,谁歹,她冷静下来,自然也就想明白了!”一旁的汪妈妈笑着劝慰李氏,“您看那天,服侍的人失手把汤打在了她的身上,要是往日,只怕是早就闹起来了,那天却能体谅您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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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凝心重重

    穆清很意外,奇道:“怎么?有人失手把汤打在了四上?”

    “可不是!”李氏颇有几分惭意,“你出嫁的那天,家里客多,平常几个伶俐的都调到了花厅,给她送饭的是厨房里的王婆子。谁知道王婆子竟然把汤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四姑娘那天不仅没有发火,还赏了件裙子给王婆子,让春意带着下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汪妈妈在一旁笑着解释道,“为这桩事,王婆子逢人就讲四姑娘的贤德……”

    沈穆清突然驻足。

    李氏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穆清脸色微:有些发白:“太太,快派得力的人跟了过去!”

    李氏脸色一变,厉声道:“出么事?”

    “那耳坠,红宝的……”沈穆清的语气急促,“太太以前见她戴过没有,或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我在万宝斋里见过成色这样好的红宝石……大掌柜的说很稀少,当时我也买了一对,花了快二百多两银子……或是我多心了……”

    李氏和汪妈妈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

    “去!”汪妈妈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一定会把人送回太仓的。”

    氏神色凝重:“万万不可在我们手里出了什么事!”

    汪妈肃然地点头。叫了几个五大三粗地粗使婆子疾步而去。

    李氏母女沉默地站在抄手游廊上。望着青翠地长青树苦笑着。

    沈穆清言不由衷地安慰母亲:“也许是我看错了……”

    李氏无奈地摇头:“不怕一万怕万一。而且自你出嫁后就变得十分地乖巧。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

    “不会有事地!”沈穆清笑着搀了李氏地胳膊。“有汪妈妈亲自去。您还不放心啊!”

    李氏顺着沈穆清的脚步朝前走着:“我瞧着,她虽不喜欢二老爷,可这两人的性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没一刻让人安生的……”

    “是吗?”沈穆清很感兴趣的样子着李氏说话,希望她暂时别想着沈月溶的事。

    李氏果然开始和她絮叨起二老爷的不是来。

    两人回到屋里,李氏的抱怨还不能断,沈穆清和李氏上了临窗的炕续听母亲唠叨。

    待到黄分时分,汪妈妈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李氏遣了屋里的丫鬟让沈穆清给汪妈妈倒杯茶。

    汪妈妈连称“不敢”,恭敬地接过了沈穆清的茶,笑道:“我赶到码头,亲自送四姑娘上了船,一直待到船开才回来。”

    李氏就笑望了沈穆清一眼,对汪妈妈道:“这么说来我们多心了!”

    汪妈妈又怎敢把事扯到沈穆清的身上去,她笑道:“姑奶奶和太太一样个性情稳重的,兴许是我及时赶了过去这事才能化险为夷呢?”

    李氏轻轻点了点头。

    沈穆清却是有些发愣。

    李氏还以为沈穆清是在为刚才的事沮丧,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慰她道:“汪妈妈说的对,兴许是你提醒了我们,这事才会……”

    “汪妈妈,跟船的是哪个?”沈穆清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李氏的话般很突兀地开口。

    汪妈妈看了李氏一眼,见李氏朝着她微扬下颌,这才笑道:“是石管事。”

    沈穆清微微点头。

    她心底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派人去万宝斋查查,看看这种嵌了红宝石的饰品都卖给了哪些人?”沈穆清皱着眉头吩嘱汪妈妈。

    汪妈妈一怔,眼睛向了李氏。

    李氏望着满脸严肃的女儿哑然失笑:“平日见花盆倒了都绕着道走,到底是成了亲,长大了,不同往日了。”

    沈穆清微怔。

    是啊,自己以前看见花盆倒了都绕着道走,因为知道肯定有人会立刻把它扶起来。现在在梁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处处留心,事事防备了。看来真是环境造人啊!

    “去吧!”李氏对女儿的这种改变还是欣然接受的,她吩咐着汪妈妈,“就照姑***话去做。要是我们家问不出来,就拿了老爷的名贴,让顺天府的人去问。务必要查清楚了。”

    汪妈妈笑应着去了。

    沈穆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要是真把顺天府尹失都惊动了,会不会引得都察院的人弹骇……”

    李氏哈哈笑:“前几年时大人做首辅的时候,顺天府尹还帮时家找过丢失的玳瑁猫,都察院也没有敢说什么。我们现在让他们帮着找人,已是给面子了!”

    沈穆清也听说过这件事,但这个时候李氏用来做比喻,就颇有些调侃的味道了。她失笑道:“还真有这事啊!”

    “可不是。找猫还是能拿到台面上讲的事,还有些事,说出来真是让人贻笑大方。比如说去年冬天……”李氏又开始给沈穆清讲京都官场上的一场奇闻趣事。

    沈穆清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分。

    吃了饭,李氏留沈穆清和自己同寝。

    “明天就要送你回梁家了,你以后回来的

    越来越少了!”李氏语气稀嘘,“你也越长越大,了!”

    沈穆清听着心酸,强忍着泪水抱着李氏:“是您嫌弃我闹您吧!”

    她害怕这种过一日少一日的日子。

    ******

    第二天,梁家的人吃过了中午饭才来接人。

    李氏装了半车的东西让沈穆清带回去,还告诉她:“你的心思我知道,戴家我会派人去试探,万宝斋也会派人去查。一有消息派人告诉你。只是这件事你千万别和梁家的人提起,就是季敏,也要瞒得严严实实。”

    沈穆清泪眼婆地点头,依依不舍地和李氏告别。

    回到梁家,冯氏竟然亲自二门等梁季敏和沈穆清。

    没等沈穆清:冯氏请安,冯氏就上前接住了沈穆清的手,满脸激动地道:“好孩子多亏了你。救了我们全家。”

    要是真让冯氏对自己了这种感恩待德的心,以后日子长了,婆婆的威严不好摆了,只怕心底就会渐渐有了不平好事变坏事。

    穆清趁机握住了冯氏的手:“娘,媳妇有什么功劳是照您的吩咐去做的。你这样说,媳妇可羞愧得没有容身之地了。”

    氏颇有些意外,但也有几分激动。她捏了捏沈穆清的手,好像强调什么似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心里都明白。”

    梁见状笑着提醒冯氏:“娘,这还在二门呢?”

    冯氏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我,都糊涂了!”说着旧拉了沈穆清的手,“走们一起去见太夫人去。”

    沈穆清不露痕迹地抽回了被冯氏握住的手,整了整鬓角和衣襟,笑道:“娘,我要不要回屋先换件衣裳?”

    冯氏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赞赏的目光点了点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详。”

    沈穆清却在心里暗叹。

    自己要是真的跟着冯氏手拉着手在内院里走上半圈,还不知道两位嫂嫂心里会怎么想呢?自己可不做这出头的鸟……

    ******

    回到叠翠院,梁幼惠嘟着嘴不理沈穆清。

    沈穆清拿了麻婆子家的玫瑰馅酥饼哄她:“我不是不带你回去,是没想到你三哥走得那么急。”

    梁幼惠瞪了大大的眼睛等着沈穆清解释。

    沈穆清脑子飞快地转着,道:“不是马上要会试了吗?你三哥有些课业要问我们家老爷……”

    梁幼惠依旧不高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难道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都是我不对!”沈穆清放低身段哄她,“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事先和你说明白。”

    梁幼惠这才脸色微霁,接过沈穆清手里的玫瑰酥饼狠狠地咬了一口,道:“算了。我就是可惜。正月十五那天我们去了外公家,宛清姐的病也好利索了,我们还有一起逛了灯会。要是你在该多好啊!”

    沈穆清愕然。

    自己和这位冯宛清还真是没有缘份啊!

    梁幼惠看见沈穆清没有吱声,以为她也在为没有赶上灯会的热闹而失望,反而笑着安慰她:“你别难过了。宛清姐约了我们二月二一起出去踏青。到时候,我们在好好的玩一场。”

    二月二!?

    没想到,两人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不知道梁渊的事到时候会有怎样的发展?如果一切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到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玩。至少自己不会没脸没色地在冯氏面前提个“玩”字。

    简单的梳洗后,沈穆清和梁季敏去给太夫人请了安。

    刘姨娘正在院子里领着梁伯恭的三个孩子逗鸟玩,旁边高高低低地站着一溜子丫鬟媳妇婆子。

    三个孩子看见梁季敏,都丢了鸟跑了过来,“三叔,三婶”的乱喊,梁季敏看见孩子们也很高兴,一个一个的抱,一个一个的亲,逗得他们咯咯笑。

    望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沈穆清也不由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梁季敏以后也会是个好父亲吧!

    “三少奶奶!”刘姨娘露出温婉的笑容走了过来。

    沈穆清有些诧异。

    自她嫁过来,刘姨娘还没有主动开口向她打过招呼。

    她忙笑着喊了一声“刘姨娘”,和刘姨娘寒喧着:“你在领着孩子们玩啊!”

    刘姨娘微笑着点头:“太夫人和大少奶奶有事,我就领着孩子们出来透透气。”

    沈穆清很是意外。

    她每次和冯氏去给太夫人请安,刘姨娘从来都是在一旁服侍的。不知道王温蒽有什么事要和太夫人说,竟然把刘姨娘都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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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各有所为(元旦加更)

    姨娘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情似的,轻轻地笑道:“大少虽然不多,但大少奶奶人很能干。京都的济民堂,就是大少奶奶一手办起来的。”

    沈穆清再也压不下心底的诧异,“啊”了一声。

    她这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立刻引来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目。

    梁季敏正把康哥顶在肩上撑开康哥的小胳膊作小鸟飞行,听到声音也停了下来,关心地道:“怎么了?”

    沈穆清颇有几份不自在,她强笑道:“没事,没事。我正和刘姨娘说话呢!”

    梁季敏又打量几眼,坐在他肩上的康哥已不耐烦:“快飞,快飞,三叔快飞!”

    旁边几个小的也嚷:“我也飞,三叔,我也要飞!”

    梁季敏迭声着,陪着孩子们玩去了。

    大家的目光也被大人子给引了过去。

    刘娘这才淡淡地笑了笑,低声道:“每年这个时候,大少奶奶都要拿出铺子里的收益充到公中去。大少奶奶就是为这事在和太夫人商量。”

    沈穆清像被从到脚地淋了一盆冰水似地。勉强地笑着应了一声“是吗”。说完。又想到刘姨娘是王温蒽亲生地婆婆。自己这样地表现会不会表现地太冷淡。遂加了一句:“大少奶奶可真是能干啊!”

    刘姨娘轻轻地点头。若有所指笑:“不过。侯爷地事。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

    沈穆清愕然地望着刘姨娘。

    不是说太夫人不知道吗……或者说。只是太夫人不知道而已?

    她狐地望着刘姨娘。刘姨娘却看也不看沈穆清一眼。只是望着在院子里和孩子们开心地笑着地梁季敏。

    “这家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太夫人!”刘姨娘望着嘻闹成一团地孙子露出了一个愉悦地笑容。“最要紧地是懂得安分守纪。”

    沈穆清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她很是愤怒。

    刘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安分守纪?你做姨娘的自然要安份守纪,我一个做嫡妻的,有什么要安分守纪的。

    转瞬间,她又想到了那个冯宛清。

    或者,这句话是在告诉自己,梁季敏再喜欢冯宛清后还不是娶了沈女儿?

    沈穆清不由冷笑。

    或者,刘姨娘是在告诉自己想和王温试高低,就必须付出的比她更多?

    原来,梁家的东西都是有价的。

    王温蒽想当贤良淑德、主持中馈的大少奶奶,就得想办法支撑起这个家;

    自己想得到梁家的认可,就得想办法证明自己有能力为梁家做些什么。

    念头闪过,她心底更多的是失望。

    这一次,沈拿着自己的性命、前途来帮了梁渊,换来了梁家的一句“感激”,那么梁家的“尊重”,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如果是恩爱夫妻也就罢了,可她和梁季敏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至称不上是夫妻的人,让自己娘家这样的付出得吗?而且就算是付出了,梁季敏会领这个情吗?

    沈穆清很是迷茫,盯着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玩得的梁季敏发起呆来。

    ******

    “三叔、三弟妹,祖母让你们进屋说话。”

    王温不高不低、稳重平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沈穆清一震,忙打起精神来转身朝着王温蒽福了福了一声“大嫂”。

    梁季敏则把孩子交给了妈妈、丫鬟,对王温蒽笑道:“有劳嫂嫂出来通禀。”

    王温沈穆清还了礼着对梁季敏道:“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客气。你们快进去吧!免得祖母等急了。”

    梁季敏忙不迭地点头沈穆清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太夫人靠在丁香色锦缎迎枕上,眉宇间略有些倦意。看见两人进屋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是家里的并不富裕的经济让她劳神?还是梁渊的前途未卜让她不安呢?

    沈穆清一边给太夫人行礼,一边不无刺讽地思忖着。

    太夫人让紫绢给两人端了小杌子,然后问了问李氏的身体,对沈穆清在沈家住了几天的事只字不提,然后遣了沈穆清退下,留了梁季敏问话。

    沈穆清沉默地出了门。

    院子里已不见了孩子们和王温身影,只有屋檐下的黄莺、八哥和哥在婉转啼鸣。

    她问立在门帘前的小丫鬟:“刘姨娘呢?”

    小丫鬟笑道:“说太夫人要留三少爷吃晚饭,她要去厨房里交待一声。”

    沈穆清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去了祥云院。

    蒋双瑞看见沈穆清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露出一个笑容掩饰住了惊讶的表情,热情地拉了沈穆清到炕上坐。

    沈穆清看见炕桌上小藤笸里还放着没有做完的小衣裳,不由拿起来端祥。

    蒋双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擅长女红——这都是闲着无事乱做的。”说完,接过嫣红端来的茶奉给沈穆清。

    沈穆清瞧着那针角并不十分均匀,知道蒋双瑞并不是谦虚之词。按过蒋双瑞递过来的茶,她笑道:“这是做娘的心意嘛!

    蒋双瑞点了点头,让嫣红把藤笸收了起来,又让屋里的小丫鬟拿了个银鼠皮的褡子来给沈穆清搭在身上,让人搬了琴过来。

    沈穆清对她的举动很是不解。

    蒋双瑞起身坐在嫣红搬过来的那张蕉叶式粟色琴前试了试弦音,笑道:“我更喜欢

第八十七章 骤然生变

    上,她问梁幼惠:“你怎么知道我在二嫂那里?”

    梁幼惠却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穆清驻足,狐疑望着梁幼惠。

    梁幼惠掩嘴而笑:“二嫂请你去听琴,你却睡着了……还好二嫂机警,把我叫了去,还让我转告你,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一时嘴馋,去她那里要山楂果子吃!”

    沈穆清不由长叹一口气。

    为梁渊的事借是她吵着回娘家,已得了个任性的名。现在好了,蒋双瑞把实情说出来,自己就是焚琴煮鹤的无识之辈,不把实情说出来,自己就是个好吃之人……想自己在沈家待了七年轻轻松松就得了个孝名,而到梁家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往日积攒的好名气都快败光了……是以前李氏对自己太溺爱了呢?还是自己和梁家没有这个缘份呢?

    她只感觉到自从到梁家,蒋双瑞的一举一动处处有深意。

    接下来的两,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蒋双瑞交流交流,但梁幼惠一直拉着她在新竹院翻箱倒柜地找二月初二穿的衣裳。沈穆清见梁幼惠总也满意,建议她找针线班子上的人来做春裳。

    梁幼惠摇头:“我们要等二月初二了,宫里开始做春裳了才能做春裳。”

    沈穆清大感无趣,在自己笼里找了一匹茄紫色净面妆花料,一匹鹅黄色杭绸给梁幼惠:“紫色的做件子,黄色的做件小祅。”

    梁幼见那布料精致。很喜欢。抖开了在身上左比右划地:“让你屋里地明霞和那叫留春地帮我做吧!”

    沈穆清点头。叫了明霞两匹料子交给了她。

    明霞拿在手里抚挲着:“这料子真好。像是江南织造地贡品。”

    她嫁妆里地料子都是明霞清点地。哪里不知道来历。这样说。也不过是讨梁幼惠地感激摆了。如果平日。沈穆清也就要添砖加瓦地说几句。可这几日她对梁家颇有感触。到觉得只有梁幼惠是个实心地人。沈穆清不由皱了眉训斥明霞:“好生做针指就是。怎学着这多地话。”

    明霞微怔笑着屈膝而去。

    梁幼惠却颇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什么。外面有小丫鬟禀道:“三少奶奶。二姑娘。董妈妈陪着三少奶奶娘家地汪妈妈来了!”

    沈穆清心里一急,忙道:“快请进来!”

    外面的小丫鬟忙帮着撩帘妈妈在董妈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给沈穆清和梁幼惠行过了礼,丫鬟们给两位妈妈端了小杌子,上了茶妈妈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要去给梁季敏请安,把梁幼惠拉走了。

    沈穆清遣了屋里的丫鬟问汪妈妈:“可是万宝斋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汪妈妈俯身低语:“还真让姑娘猜中了,戴贵的确在万宝斋那边买过一对红宝石耳坠。”

    沈穆清蹙了蹙眉未语。

    “不过姑奶奶放心,”汪妈妈安慰她,“太太让人打听了戴家的动静,说那戴贵一直都在京都……”

    沈穆清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问汪妈妈:“您是以什么借口来的?”

    汪妈妈笑道:“我是奉了老爷之命来给姑爷传话的!”

    沈穆清微怔。

    汪妈妈已道:“老爷说,今年的会试提前了——改在了二月初一。”

    “改在了二月初一?”沈穆清愣住。

    这样一来月初二梁季敏还在参加会试,她们怎么可能去踏青?而且会试的日子从前朝起就是每年的三月中旬么会突然想到了改日子呢?这件事,与梁渊的战败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一时间穆清思绪万千。

    汪妈妈已道:“是今天的早朝刚决定的,所以老爷才遣了我来梁家给太夫人报信姑爷早做准备。”

    沈穆清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能久留。回去后,商量太太,找个借口让我回趟娘家。还有,最好是搞清楚堂姐的行踪……行船走马三分险,更何况那戴家是行伍出身。她要是平平安安回了太仓,我们的责任也完了,就怕是半途生变!”

    汪妈妈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道:“不,不会吧。

    四姑娘不会这么糊涂吧?”

    沈穆清就撇了汪妈妈一眼。

    汪妈妈忙道:“姑奶奶放心,我一定把这话带到!”

    ******

    过了两天,汪妈妈再次登门,带了沈箴的口讯:“让姑爷和姑奶奶回去一趟,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去看太太!”

    太夫人一听,忙打发汪妈妈去给沈穆清请安,自己则叫梁季敏来,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的话。

    沈穆清对这样的借口实在是担心,问汪妈妈:“老爷可是真有事吩咐姑爷?”

    汪妈妈点头,悄声说:“

    定下来了,是老爷原来的同年。老爷说,袁大人**四平八稳的文章,所以要嘱咐姑爷一声。”

    “袁大人?”沈穆清却是一怔,“是哪位袁大人?”

    汪妈妈笑道:“是礼部侍郎袁瑜,袁大人!”

    沈穆清低头沉思起来。

    “姑奶奶,”汪妈妈喊她,“上次您说的事,我都告诉太太了。太太特意托了江苏指挥司指挥使胡大人帮着注意四姑娘的行踪,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沈穆清“哦”了一,打起精神来拾掇好了和汪妈妈去给太夫人辞行。

    ******

    回到沈家,沈果然在九斋里等梁季敏。

    沈穆清不顾季敏的侧目,拉了沈箴到书房外说话。

    “那个戴贵,可曾求了您为堂姐解婚约?”

    沈箴很是意外,道:“没有!可出了什么事?”

    沈穆没有理睬沈,继续问道:“主考官袁瑜长什么样子?”

    沈箴狐惑道:“白白胖胖——你见了也不认识!”

    “是不是很喜欢绘画!”

    沈箴点头:“你怎么知道?他和别山都擅长画水墨画,有北袁南闵之称……”

    沈穆清没等沈完,丢下了满头雾水的沈箴就往李氏那里跑。

    “太太,您再派人去太仓吧!千万可别把人丢了!”

    李氏笑道:“你放心,我早派了人去……”

    沈穆清满脸急切地打断了李氏的话:“太太,要是那戴贵来求过老爷为四姐解除婚约,那还有几分真情意。就是跟他去了,以四姐的身份,做不了嫡妻也能做个贵妾。可我刚才去问过老爷了,那个戴贵根本就没有和老爷提过解除婚约的事,这人完全言而无信,不是君子之为。如果四姐真的犯了糊涂,那可就全完了!”

    李氏听着,表情渐渐严厉起来。

    她吩咐汪妈妈:“这件事,得让老爷出面了——已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把持得住的了!”

    汪妈妈连连点头:“等老爷和姑爷从书房出来我就去请老爷过来。”

    沈穆清在李氏那里呆了不到一个时辰,沈箴和梁季敏的谈话就结束了。

    她还想多陪陪李氏,李氏却催着她回去:“季敏马上要参加会试了,这是人生大事,你要好生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不可再做小儿状——快跟着季敏回去。”

    ******

    回到梁家,梁季敏依旧在太夫人屋里盘桓了良久。

    沈穆清则去了冯氏那里给她请安。

    冯氏不在屋里,她身边的大丫鬟青莲笑吟吟地上前来给沈穆清请安:“夫人去了二少奶奶那里。”

    沈穆清含笑朝着青莲轻轻扬颌,笑道:“既是如此,那我等会再来。”

    青莲恭敬地送她出了桂蔼堂,迎面却碰到了在一大群丫鬟媳妇簇拥下回屋的冯氏,沈穆清给冯氏行了礼,重新和冯氏折回了桂蔼堂。

    冯氏让董妈妈将仓库的帐册取来:“我看看家里都有些什么古玩字画。”

    董妈妈应声而去。

    冯氏就遣了屋里的人和沈穆清说着几的话:“我刚才去了你二嫂那里。主考官袁瑜,未中举之前曾经在蒋家做过西席,蒋家的四个孩子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情份非比寻常。我跟她说了,让她去袁大人那里走走路子,她也答应了。我问袁大人的嗜好,说是平生最大夙愿即是收藏前朝哀帝的花鸟画,我记得家里好像有一幅的,到时候,让你二嫂拿了去送他。”

    所有的母亲都一样啊!

    沈穆清在心底暗暗唏嘘着,起身给冯氏叩头:“多谢娘!”

    冯氏见了,看沈穆清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了。

    她伸手扶起沈穆清:“傻孩子,他是你相公,也是我儿子,谢什么谢?”

    沈穆清还是满脸的感激:“我和相公年纪轻,这些人情世故没有娘的指点,全是一抹黑……”

    她正说着,外面传来董妈妈的声音:“夫人,我把帐册带过来了。”

    冯氏朝着沈穆清做了一个“别说了”的眼神,然后扬声说了句“进来”。

    董妈妈和青莲捧了账册进来,沈穆清就要告辞,冯氏笑着指着那厚厚的五本帐册道:“又不是什么外人,你也来帮着快找找,看放在什么地方了。”

    沈穆清见董妈妈和青莲已各拿了几本帐册坐到了一旁的小杌子上开始一页一页的翻阅,她略一思忖,遂笑着拿了一本帐册坐到了董妈妈身边的一个小杌子上开始翻阅。

    (明天中午12点左右送上第一更。祝大家节日快乐……O(O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八章 一桢古画(元旦加更)

    家不愧是百年世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只可西都注了“已送”的字样。

    她们四个人找了好一会儿,青莲在帐册的一角找到了关于哀帝的那幅《山鸡茶花图》的箱号。

    冯氏很是高兴,带了沈穆清、董妈妈和青莲去了梁家的库房。

    梁家的库房很大,七间的二进院子全打通了,第一进已空空如也,第二进东边到是密密麻麻地堆到了屋,西边却只堆了一半的东西,沈穆清不由猜测原来放在这里的东西哪里去了……

    董妈妈和青莲按照帐册上的记载找到了放画的架子,从架子顶端拿了个约有二尺来长的黑漆描金匣子过来。

    “看清楚了,是这?”冯氏有些紧张地道。

    董妈妈望着匣子上贴着发黄纸笺,又对照了自己手中的帐册,笑道:“是这个匣子没错。”

    冯氏有些兴地打开了匣子。

    枣红色的猩红毡毯上静静地躺一副卷成了轴的绢画。

    冯氏激动拿起画卷,轻地抚挲了一会,才和沈穆清打开来。

    茶花树下一雄一雌两只鸡。艳丽地羽毛。慵懒地神态。点睛如漆。正是哀帝花鸟画地特色。

    氏重新卷了画卷。对沈穆清道:“走。我们去双瑞那里!”

    当面去说声谢谢。更能表达诚意。

    沈穆清连连点头。跟着冯氏去了祥云院。

    蒋双瑞看见冯氏和沈穆清连袂而来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迎了两人进屋。

    冯氏将黑漆描金匣子交给了蒋双瑞:“你看看。这就是那幅《山鸡茶花图》。”

    蒋双瑞笑道:“我还是在袁师父家里见到过两幅哀帝的画,这是第三幅——我可要一饱眼福了!”说着,就将匣子打开,轻轻地画卷拿了出来。

    沈穆清上前帮着拿了画轴,蒋双瑞徐徐后退,轻轻地展开了画卷。

    “真漂亮!”蒋双瑞几乎要扑到那画上去了“三弟妹,你看这山茶花……精妍透丽……再看这山鸡的眼睛……咦!”说着,她的身体突然僵了僵。

    冯氏还以为蒋双瑞因为弯腰而动了胎,当场就变了脸,忙过去扶了蒋双瑞的胳膊:“要不要紧?要不要紧?”语气很是紧张。

    蒋双瑞却一下子甩开了冯氏的手得更低了。不仅如此,还拿手开始摩挲着那山鸡的眼睛。

    沈穆清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蒋双瑞的摩挲处。

    片刻后,她脸色微白。

    这下子,冯氏也感觉到了不对,她扶着蒋双瑞望着沈穆清道:“怎么了?可是这画有什么问题?”

    两个媳妇都没有理她。

    蒋双瑞将画轴交给了一旁的嫣红,然后走到沈穆清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画轴:“三弟妹,你去看看!”

    沈穆清把画轴交给了蒋双瑞后趴到了画上去看那山鸡的眼睛,又细细地去看边题拓。

    半晌,她都没有吱声。

    在寂静中,蒋双瑞脸色很不好看声道:“怎样?”

    沈穆清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如缡:“画我没二嫂懂得多,可我爱篆刻。哀帝有帝王之尊,爱用‘天下第一’的印章题画,这印章笔锋处圆润少锋利,工整少霸气……”

    蒋双瑞听着目光就落在了对面的冯氏身上。

    冯氏已慢摇摇欲坠:“这画,这画……”

    沈穆清和蒋双瑞交换了个苦涩的眼神点了点头。

    冯氏一时呆若木鸡。

    沈穆清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了冯氏到一旁的炕上坐下了嫣红上了杯热茶服侍冯氏喝。

    冯氏猛地一下推开了沈穆清手里的茶,茶水荡出来穆清洁白如玉的手背立刻泛起一片绯红。

    她不敢吱声,把手藏在了背后,使劲地甩了甩。

    冯氏已“啪”地一声,狠狠地合上了匣子:“走,我们去太夫人那里——这库房的钥匙,除了我,就是王温蒽有了!”

    库房竟然有两把钥匙,怎能不出问题!

    沈穆清不由暗暗呻吟了一声。

    随既她就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呻吟声。

    沈穆清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无意间吭了出来。

    她想着,就看见蒋双瑞捧了肚子脸色疲惫地坐在了炕边,那嫣红大惊小怪地叫道:“二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穆清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听到的那声呻吟是蒋双瑞发出来的。

    冯氏这下子也顾不得那画了,急步走了过去:“双瑞,你没什么事吧?”

    蒋双瑞喘着粗气:“可能是刚才弯腰弯得太厉害,有点累。”

    “那你好好的休息!”冯氏望向了沈穆清,“你和我一起去太夫人那里。”

    蒋双瑞能装不舒服,自己却没有理由!

    沈穆清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抬头却不由怪嗔地瞪了蒋双瑞一眼。

    蒋双瑞不以为意,朝着沈穆清眨了眨眼睛。

    沈穆清更觉郁闷。

    张良计,我就没有过墙梯?

    她想着,就朝着英纷打了一个手势。

    ******

    两个人在一群丫鬟媳妇的簇拥下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还在和梁季敏说话,她们坐在堂屋里等着。

    太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紫纱进来给沈穆清行礼:“三少奶奶,您屋里的步月过来了。问那青花罐子里的东西怎么办?”

    冯氏听着,皱了眉。

    沈穆清忙向冯氏解释道:“太怕相公读书辛苦了,特意让人从辽东带了些干**过来,让我每天晚上调给相公喝。这东西见不得热,不经放,要用冰水镇着,我没敢让丫鬟们动手……”

    冯氏眉头渐,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就去看看吧!”

    沈穆清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冯氏行了礼才退了下去。

    走在回叠院园的路上,月低声问英纷:“姐姐,我怎么没有看见什么青花瓷罐子……”

    英纷望着走在前面的沈清,狠狠地瞪了步月一眼,道:“死丫头片子都教不会。三少奶奶这是不愿意被搅到夫人和太夫人的纷争中去。”

    “是,为什么要拿这个当借口呢?”步月依旧是很不解,“我们又没有三少奶奶说的干**,到时候夫人要吃,我们怎么办?”

    “哎呀你笨,你怎么就这么笨。”英纷翻着白眼,“让月桂回沈家的时候拿点来是说吃完了……有什么不好交差的。

    要是三少奶奶不扯上三少爷,夫人心里只怕会觉得我们三少奶奶不和她一条心……我不和你说了,你啊,做事不动脑子就是一辈子当小丫鬟的命。”

    “你就给我当一辈子小丫鬟!”英纷的话在沈穆清的耳边回旋着,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

    脚步顿了顿,她继续朝前走着。

    ******

    沈穆清回到叠翠院没多久,紫绢就来请她:“太夫人请三少奶奶到屋里说话。”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

    沈穆清叹了口气,换了件衣裳,跟着紫绢去了太夫人那里。

    没想到场的不仅有冯氏,还有王温蒽和蒋双瑞。三个人都恭敬地立在太夫人的炕前。但没有看见梁季敏。

    冯氏的眼睛微红像哭过了似的。王温蒽的神色则很安祥平静,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到是蒋双瑞她进门的时候就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情况好诡异啊!

    沈穆清思忖着笑盈盈地和众人见了礼。

    太夫人笑眯眯地望着沈穆清行完了礼,道:“穆清,把你叫来,是因为我有几句话跟你们说!”

    沈穆清来前已设想过很多场景。听太夫人这么一说,她立刻笑道:“请祖母训诫!”说完,就立在了蒋双瑞的身边,拿眼睛去冯氏。

    冯氏感觉到沈穆清的目光,眼睛微红,轻轻地侧过头去。

    看样子,这场争斗是冯氏输了!

    沈穆清心中有底,神态间更加恭敬。

    “我知道,你们想送礼给袁大人,是为了帮季敏,可你们想过没有,季敏以后是要出仕做官的,现在就学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以后怎能堂堂正正地做人,清清白白地做官。”太夫人的声音渐渐有些严厉,“而且这画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到底是收在库里之前就是赝品还是后来让人换了?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关于画的事,你们就不在再胡乱猜疑了;至于送礼的事,也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几个人自然是肃然应“是”。

    没想到太夫人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梁家号称“不倒翁”,难道就是这样“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得来的?还有那画,就这样一句“到底是收在库里之前就是赝品还是后来让人换了”就交待了,是不是处理太过潦草了些,最少也要把到底谁掌管钥匙的事明确下来吧!这样的处事,明显就是偏袒另一把钥匙的主人王温

    别人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心情,至少沈穆清在心里这样腹诽着。

    太夫人见媳妇、孙媳妇答应的恭敬,这才脸色微霁,道:“季敏马上就要会试了,叠翠院本来就小,现在又住了幼惠,越发闹得慌。我想,让他暂时搬到丛绿堂去住。那里的风景好,地方也清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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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冯氏心结

    季敏搬到丛绿堂去?

    沈穆清一怔。

    她是无所谓,反正两人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也是各过各的。可为什么太夫人突然想到让梁季敏搬家呢?那里可是梁府仅次于闲鹤堂和桂蔼堂的地方啊……难道是,这院子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在冯氏和王温蒽、蒋双瑞的身上来去的。

    三个人也很意外的样子,好像也不知道太夫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似的。

    沈穆清却不敢搁时间,忙应了一声“是”。

    太夫人对沈穆清的回复满意的样子,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帮季敏收拾收拾,今天晚上就搬了吧。从明开始,季敏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读书了!”

    沈穆清巴不立刻消失,听太夫人这么一说,立刻朝着屋里的几个人行礼,然后一溜烟地回了叠翠院。

    但她回到叠翠院,并没看见梁季敏,十色和澄心已和几个面生的小厮在帮梁季敏收拾书藉了。

    看样太夫人早已交待了梁季敏搬家的事!

    沈穆清思着。带着春树和碧云开始帮梁季敏收拾些日常用品。

    那春树只管低头做事。碧却几次欲言又止。

    沈穆清就笑道:“春树和碧云依旧在三少爷身边服侍——也跟着搬到丛绿堂去。”

    春树和碧云俱是一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碧云就道:“三少奶奶。三少爷这关键时刻。我怕我们两人有所疏忽。您不如再派两位姊妹和我们一起服侍三少爷。我们也好跟着姐姐们学些本事。”

    自沈穆清过门后树和碧云完全是看着沈穆清地眼色行事。从来不敢多踏半步。甚至有时候还特意避开。让了沈穆清身边地丫鬟服侍。沈穆清对这两个小姑娘地慎重好笑之余颇有几份感慨——两人都是个聪明人!

    “不用了!”沈穆清笑道。“以前你们服侍三少爷。三少爷还不是秀才、举人一帆风顺中了。这次也让你们在身边服侍。借借你们地好运道。”

    两人听了,眼中都跳动着喜悦之色,纷纷屈膝向沈穆清行礼重地保证会好好地照顾三少爷。

    沈穆清笑了笑,带着梁幼惠去了丛绿堂。

    ******

    丛绿堂不负“丛绿”之名。尽管是冬天抱粗的参天大树依旧是翠叶绿枝。

    看见沈穆清带了原班人马来服侍他,梁季敏颇有几分意外。

    沈穆清却什么也没有说,留了梁幼惠和梁季敏在次间说话,自己带着春树和碧云帮着梁季敏铺床。

    她刚把床铺好,冯氏就带着董妈妈过来了。

    看见沈穆清在铺床氏立刻大发雷霆:“事事都得少奶奶自己动手,那还要丫鬟干什么?”

    春树、碧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冯氏叩头句申辩的话也不敢说。

    梁季敏和梁幼惠看见母亲发火,也都恭手立在一旁。

    这完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穆清忙上前搀了冯氏的胳膊:“娘,晚上有寒气,您这一路走过来,只披了件棉披风,小心着了凉。这边的火墙才烧起来子里还冷着,我陪您回桂蔼堂吧!”

    “你既然知道屋子里冷把季敏一个人丢在这里,这是做人媳妇的道理吗?”冯氏的脸色更是冷峻。

    沈穆清不为所惧旧笑颜如花:“相公为人孝顺,待人宽和。我要是没照顾好他是什么也不会说。可要是我没照顾好您,相公一定会为这事朝着我发火的。娘,您就让我陪您回去吧!”

    她的话音刚落,冯氏的眼泪斗大般地落了下来。

    大家一看,全慌了。

    梁季敏瞪了沈穆清一眼,跪在了冯氏的跟前:“娘,儿子什么地方不好,你直管教训就是,可千万别伤了精神。”

    梁幼惠见了,也跟着跪了下去,磕磕巴巴地道:“是啊,娘,您别哭了。我三嫂不是有意惹您伤心的。”

    冯氏听了,拉着沈穆清哭得更伤心了。

    沈穆清见状,忙朝着董妈妈使眼色,董妈妈微微点头,遣了屋里的丫鬟媳妇。沈穆清就扶着冯氏坐到了炕上,董妈妈及时打了热水进来,沈穆清就和董妈妈两人服侍着冯氏洗脸。

    梁季敏和梁幼惠已神色惶恐地跟了过来。

    冯氏擦了脸,拉着沈穆清的手:“我养了这三个,也没你一个贴心。”

    沈穆清笑道:“娘不嫌我多话就好!”

    她说着,冯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梁幼惠只知道拉着母亲的衣袖哭泣,梁季敏则再一次跪在冯氏的面前,眼角晶莹地道:“娘,都是孩儿让您受累了!”

    冯氏抽泣道:“这与你何干?你又何必事事都扯到自己的身上去!”

    正说着,有小丫鬟在外面禀道:“夫人,二少爷和才少奶奶来了!”

    冯氏

    诧,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表快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进来!”

    沈穆清看着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只怕是很长时候都没有连袂而动了!

    沈穆清思忖着,就看见梁叔信和蒋双瑞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丫鬟端了小杌子过来,几个子女就团团地围着冯氏坐了下来。

    梁叔信最先开:“娘,今天下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冯氏听了,眼睛又是一红,:“是娘脾气不好,考虑不周全,你千万别为娘出手。”

    梁叔信肃然:道:“要是别的事,我自然不会管。可这件事,关系到三弟的前程,我怎能不管。祖母的话,也太绝对了。这送礼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三弟只管安心读书参加会试就行了!”

    蒋双瑞已接言:“是啊,娘,三弟妹,你们别担心了。我从小跟着袁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我最清楚,没有哀帝的画,我们再想办法送别的礼也是一样的。!”语气中安慰的成份居多。

    沈穆愕然。

    没想到这口子竟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梁季敏就拉了拉沈穆清衣襟,两人站起来向梁叔信和蒋双瑞道谢。

    梁叔信不以为意:“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蒋双瑞也道:“上阵不离父子兵。我们不帮你们帮谁?”

    冯氏听得泪水涟涟,一手握住沈穆清手握住蒋双瑞,道:“你们能这样亲亲热热的就是立刻死了,也甘心了。”

    蒋双瑞一听,忙道:“娘,您又说糊话了。三弟眼看着就要参加会试了,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怎么能说这些丧气的话拉他的后腿。”

    冯氏听了,笑着擦了眼泪:“双瑞说的对。是我说胡话了。”

    大家见冯氏心情好多了松了一口气。

    梁叔信就道:“娘,天色也不早了,让媳妇们服侍您回屋吧。这里有我呢!”

    冯氏点了点头,道:“你们也不要太晚,明天一早再收拾也不迟!”语气很是疲惫的样子。

    今天的事,对冯氏也很感触吧!

    沈穆清猜测道。

    两兄弟应了穆清和蒋双瑞一左一右地搀着冯氏回了桂蔼堂。

    “二嫂是双身子的人,娘这里我来服侍吧!”沈穆清望着蒋双瑞的肚子|担心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蒋双瑞笑道:“这打水拧帕都有小丫鬟们,我也只是递递东西不要紧。”

    “穆清说的对。”冯氏神色有些颓唐地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昨天下了小雨天的天气又很是干冷,地上滑,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沈穆清也在一旁劝:“二嫂还是先回去吧!”

    蒋双瑞略一思忖,没有再坚持,冯氏让董妈妈亲自提了灯送蒋双瑞回屋。

    沈穆清服侍着冯氏净脸,又奉了热茶给她喝。

    冯氏望着在她眼前忙来忙去的沈穆清,忍不住拉了她的手抱怨:“她在我前头生了长子长女,我从来都当是自己生养的。四季三节,从来没有亏过她一丝一缕。现在,她的长子军功在身,有了安命立世的能耐,我两个小的,一个懵懂不知世,一个还没有成气候,我再退,只怕是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应该是指刘姨吧!

    可这种事情,沈穆清又怎敢搭腔。

    她立在冯氏身边安静地听着。

    “季敏一定得考中,要不然,二房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穆清愕然。

    冯氏泪盈于睫:“穆清,做儿女的,都是娘身下掉下来的一坨肉。

    二房他太不成气,也是我的儿子……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才是。”

    沈穆清了然的点头,明白了冯氏为什么这样说。

    梁家三子。梁伯恭是庶子,除非梁叔信和梁季敏死在了梁渊之前,否则,他是没有承爵的资格的。而梁叔信和梁季敏一母同胞,都冯氏十月怀胎而生,手心手背都肉。如果梁叔信承了爵,梁季敏怎么办?如果梁季敏承了爵,梁叔信又该如何?最好的办法是这两个儿子之中有一个有能力不靠家族的余荫独立生活。相比梁叔信的游手好闲,十七岁就中了举人的梁季敏比哥哥体现出了更多的独立性。如果梁季敏能考中了进士踏入仕途,这样一来,就能顺利地打开冯氏心中的这个死结。梁季敏有能力自谋生路了,梁叔信做为嫡长子再继承爵位,这样一来,两个儿子的前程都有了着落……反之,如果梁季敏不能中举,哪一个继承的爵位冯氏只怕都会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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