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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穿越好事多磨txt下载     穿越好事多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私下议论(粉红票20加更)

    道了冯氏的心结,沈穆清轻声地道:“娘,我也希中。

    可这事都存在些偶然。但您放心,如果相公这次考得不好,我会鼓励他继续参加科举的!”

    她语气真诚,隐隐带着不畏坚难的勇气,这让冯氏非常的高兴。

    论出身,不比王温蒽差,又有蒋双瑞的机敏而没有蒋双瑞的硬脾气。这个媳妇,冯氏满意极了,她和沈穆清说起己话来。

    “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我刚嫁进来那会,你祖母得了一个怪病,总说心口痛。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不知道她听谁说的,割股入药可以治这药,她就……虽然最后没成,可不知怎地,你祖母的病竟然就了。几位大师都说是她的孝心感动了菩萨。从那以后,不管是你祖母还是你爹都对她与众不同起来。所以后来她生了长子长女,你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呢,本来就处境难堪,吵闹起来,就更是掉份了。好在是你爹因此而心中有愧,再也没有纳过妾室。”

    沈穆清听着背寒。

    没想到曾经还有过这一:……做为一个女人,刘姨娘胆色过人非比寻常啊!

    她自问自做不到的。

    “我开始还和她明里暗里斗一斗。后生了叔信三兄妹,想法就不一样了。我就算是斗赢了又如何?一来是别人看着是应该的;二来是给你祖母和你爹留下个悍妇的样子。不仅如此,只怕到时候你祖母就更可怜大房的势弱,那心偏得更厉害了。可要我是斗输了,这三个孩子怎么办?难道还让你爹再娶个后娘回来不成……”

    穆清唯唯喏喏地点头,心里却猜测道:恐怕是因为斗不过刘姨娘,退而求其次吧!

    “所以后来我就盼着大地好。好到你祖母再也没有借口在我面前说大房可怜——我给说娶名门之女为妻。我变卖了祖传之物为他打点仕途……穆清。你也别惊讶。我算是想通了。要是这爵位落不到叔信和季敏地身上守着这一屋子地金珠宝也是给别人守强盗。全是吃亏不讨好地事。还不如爽爽快快地拿出来慢慢用……”

    沈穆清立刻就明白了冯氏意思。

    她见过库房地东西。除了大件地檀香木、黄梨木、鸡翅木家具。就是堆放在架子上如放置《山鸡茶花图》地匣子。应该是把那些大件地、显眼地、不值钱地东西都先拿出来卖了。把那些小件地、不被注意地、值钱地东西留在了最后。如果她地儿子承了爵。变卖这些东西伤皮不伤骨;如果她地儿子不能承爵。别人得了。也是个空壳子。这样一来。冯氏里子面子都有了。

    这也可能是冯氏今天失态地重要原因。

    装在匣子里地东西是赝品。有可能是别人发现了她地计划而早就从中掉了包有可能费尽心机留下来地东西并不如她想像中地那样值钱。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处心积虑地冯氏来说。都是一个很沉重地打击。

    不愧是“老狐狸”沈箴地女儿。小小年纪。听到这样秘辛地事。不仅面不改色。而且还能理解这样做地深意。

    季敏有她在身边,以后自己也可以撒手不管了!

    冯氏看着沈穆清波澜不惊的脸由暗暗点了点头。

    “要是季敏能高中,我就可以和太夫人把话说开。”冯氏的声音低了几分,“既然是怜惜孙子们,现在大房的已成了材,三房的也有了前程,扶弱不扶强,那这爵位,就该由你二哥来继承才是。”

    以子之茅攻子之盾——的确是个高招!

    冯氏这话说出来,不管是太夫人还是梁渊只怕到时候都没有话可说。

    “所以现在,就全看季敏的了!”

    沈穆清点头,安慰冯氏:“娘,我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服侍相公,让他安心科举的。”

    冯氏就笑望着沈穆清叹了一口气:“穆清,我这样安排,你没有意见吧?”

    沈穆清摇头笑道:“总想着靠祖辈的余荫过日子,那不是好男儿。我相信相公不是这样的人。娘,您这样的安排极是!”

    这是她的真心话,说出来自然是真诚坦率。

    冯氏欣慰地笑:“穆清,我就知道你见识不凡。说起来爵位的俸禄一年也没有几两银子,哪里有千里为官的好。”

    沈穆清知道这是冯氏怕她口是心非道:“娘说的是。您和刘姨娘争的,也不过是嫡庶的本分而已。”

    冯氏大为高兴地点头:“穆清是你懂我的心啊!”

    沈穆清又顺着冯氏的意思说了几句奉承的话,然后道:“娘看,明天让二嫂先到我陪嫁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呢,也回趟娘家吧!袁大人出身江南望族,我们送礼,也是送个心意。寻常的东西只怕是难入他的眼。我也到家里的库房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

    冯氏听了,更是高兴了,连声称“好”。

    ******

    从冯氏屋里出来,沈穆清就去了蒋双瑞那里,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蒋双瑞反而有些犹豫:“你可想清楚了?”

    沈穆清笑道:“没有舍,哪有得!”

    蒋双瑞明丽的脸上绽开一

    的笑容:“好,你既然舍得,我也不怕丢脸,就算袁师父求动心。”

    沈穆清脑筋飞快地转着,掩袖而笑,道:“二嫂是想帮我的忙呢?还是想看某些人吃瘪呢?”

    蒋双瑞目光流转如璀璨的明珠:“你说呢?”

    沈穆清笑着出了祥云院,去了丛绿堂。

    梁叔信正和梁季敏在西厢房里说话,沈穆清见十色正忙着,就朝着一旁服侍的小厮们摆了摆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西厢房的窗棂旁。

    “……你只要能入贡一列,自然是前途无量!”

    说话的好像是梁叔信。

    沈穆清不由屏住呼吸,侧听。

    “……常言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太后年暮,少年天子正是用人之际……你只看他定在二月初一‘中和节’开考,就可以知道皇上的心意……今年只怕要出少年状元郎了!”

    二月初一“中和节”府会用装着瓜五谷种子的囊袋赐百姓,希望这一年五谷丰登,有个好年成。在大周这个以农耕为主的古代社会,这是很重要的一个节日。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梁叔信的见识就让沈穆清刮目相看。

    梁叔信那样的高傲,也有原因的啊!

    可听他与梁季敏说话的语,却很是平和,既没有平日的冷漠,也没有往昔的生硬,好像朋友聊天似的……或者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穆清思忖着,就听见梁季敏道:“但愿如二哥所言!这次会试,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祖母、母亲和哥哥们的教诲!”他声音里,隐隐有着担忧。

    梁叔信估计也听出来了,爽朗地笑道:“好了,好了。这种事谁说的准。你也不要太担心,今年考不中,三年后再考,你年纪还小着呢!更何况还有你岳父帮忙。”

    沈穆清更是支了耳朵听梁季敏怎么回答。

    梁季敏沉默了良久。

    “怎么?不想和二哥说啊?”梁叔信笑道,“那我也不问了……”

    “不是,不是。”梁季敏慌忙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跟二哥说,我是不知道怎么跟二哥说。”梁季敏的声音很是怅然。“就是因为有岳父帮忙,我更怕考不好。”

    梁叔信沉吟道:“那外面传的是真的了——你岳父为了你以辞了今年的主考官!”

    梁季敏轻轻地“嗯”了一声。

    成为会试的主考官,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梦想与光荣!

    沈箴竟然会为了梁季敏放弃这样的机会,不,不是为了梁季敏,是为了自己……

    一时间,沈穆清泪盈于睫。

    “你岳父号称‘九尾狐’,”梁叔信的声音也有几分戏谑“他既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会试的事,他一定会早拿主意的!”

    “嗯!”梁季敏声音里隐隐带着几份笑,“二哥说的不错,岳父让我安心参加科考他的事自有他打点。说实在的,我以前听人说他是‘九尾狐’总觉得别人夸大其词通过这段的接触,他和我喝茶品茗谈天下之物,我这才觉得这一绰号的确是名不虚传……”

    沈穆清大怒。

    “九尾狐”这是个受尊敬的绰号吗?梁季敏竟然和自己的兄弟私下议论自己的岳父?难道他不知道一体,笑自己的妻子,就等于是在笑自己一样吗?

    她冷冷地咳了一声。

    “外面是谁?”梁季敏高声道。

    声音里有几分戒备,几分心虚。

    说着,沈穆清就看见梁叔信冲了出来。

    沈穆清抿了抿嘴,然后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梁叔信立刻满脸通红,朝着沈穆清长揖道,轻轻地喊了一声“三弟妹”。

    至少还知道自己错了!

    沈穆清心里好受了些,然后笑着朝梁叔信福了福,道:“二伯,您用过饭没有!”

    这时,梁季敏也跟了出来,看见沈穆清,他大吃一惊。

    他看了看梁叔信,又看了看沈穆清,表情中有了几分不自然。

    梁叔信嘴角微翕,喃喃道:“吃,吃过了!弟妹吃了没有?”颇有几分语无论次之感。

    沈穆清见了,责怪的心又淡了几分。

    她笑道问梁季敏:“相公想必也吃过了吧!我只是来说一声,娘那边已没什么事,歇下了。”

    梁季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望着沈穆清欲言又止。

    算了!还是别计较这些了。岳婿之情毕竟日短……如果还有下次,定要和他锣对锣鼓对鼓的说个清楚。

    想到这里,沈穆清笑盈盈地朝着两兄弟福了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伯和相公说已话了。”

    说是不计较,还是忍不住刺了刺梁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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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告一段落(元旦加更)

    二天,沈穆清让落梅和珠玑陪着蒋双瑞去看自己的陪有合适送礼的东西,她则回了明时坊的沈家。

    李氏先前并没有得到信,听说沈穆清回来,自然很是吃惊。好在沈穆清也知道自己这样回去李氏肯定会胡思乱想,连在家沐休的沈箴也没有去拜见,直接去了朝熙堂。

    遣了左右的丫鬟媳妇,沈穆清把昨天梁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记得我们家有一幅哀帝的《荔枝鸽子图》,只是当时婆婆、嫂都在场,那又是老爷的心爱之物,我作不了主,所以今天特意找了借口回来问太太一声。能不能把那图给我用用?以后我再想办法寻幅哀帝的画送给老爷。”

    李氏听了呵呵地笑,对着一旁的汪妈妈挑了挑眉,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不过去了梁家一个月,就知道回来伸手要东西了。难怪都说女生外向。真是一点也不假!”

    沈穆清红了脸:“太太!”拉着李氏的衣袖撒娇。

    汪妈妈知道李在和女儿耍花腔,掩袖而笑,并不多嘴答话。

    “你来晚了!”李氏深深地叹口气,很是遗憾的样子。

    沈穆清愕然:“道也有人打着这主意?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让老爷忍痛割爱?”

    “你也知道是让老爷忍痛割爱啊?”氏怪嗔道,“那还回来讨?”

    沈穆清只好涎皮赖脸地来。她抱着李氏左摇右晃:“太太,这可是关系到你女婿一生的前程……

    “哎哟!”李氏笑抚着额头。“你可别摇散了我这把老骨头!”

    沈穆清还真不敢摇她讪笑道:“太太。您就帮我这一次吧!”

    “你呀!”李氏点了点沈穆清地鼻头。“动动脑子。还有谁能让老爷忍痛割爱?”

    沈穆清想了想。问:“闵先生?”

    李氏摇了摇头。

    “刘学士?他们家那个外甥好像也参加会试!”

    李氏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除了你爷还能为谁如此低声下气!”

    沈穆清愕然。

    李氏笑道:“我们家那幅哀帝的《荔枝鸽子图》老爷前两天就从库里取了出来,欧阳先生亲自送到了袁大人那里——你就放心了,不仅是袁大人那里派人去了,就是和袁大人一起主持科举的刘大人、徐大人那里也派人去打点过了!”

    沈穆清更是惊讶。

    梁季敏和梁叔信那天在丛绿堂的谈话浮现在她的耳边。

    难道沈箴为了梁季敏这个女婿,还准备在科举上作弊不成?

    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太太,”沈穆清觉得自己额头湿漉漉的,“相公还年轻,今年考不中,三年后还可以再考……我想给袁大人送礼只是想让相公多几分自信而已……”

    要是科举靠送礼就能上榜,靠人情就能上榜,那满朝大臣子弟、功勋后裔何必悬梁刺股地苦读?

    李氏先是听着一愣,然后很快就明白了沈穆清的意思。

    她笑道:“你这孩子——难道老爷这些年的官是白当的啊!”

    沈穆清有些汗颜。

    “我,我是看上次老爷帮梁家把军情都压了下来……”她喃喃地道,“不是有些担心关心则乱吗?”

    “傻孩子,”李氏笑道,“那是那是这。朝庭取士,那是百年之策,老爷也是科举出身,又怎会自乱纲常。”

    沈穆清讪笑:“是吗?”

    李氏正色着点头:“难道娘是随随便便给你挑的这个女婿吗?季敏之前可是中过解元的。而且老爷还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他写过的文章都看了一遍,也找他以前的启蒙先生谈过——不是有真才实学,我和老爷能随随便便就把女儿嫁给他吗?”

    沈穆清还真不知道。

    望着李氏花白的头发,她心一酸。

    ******

    那天沈穆清在沈家待到了掌灯时分。

    她陪着李氏吃了午饭,下午在九思斋给沈箴画了一幅粉彩的牡丹图,黄昏的时候家人在一起吃了个晚饭。

    回到梁家的时候,她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神色茫然地独自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并没有看见常在她身边服侍的刘姨娘。

    沈穆清给太夫人行过礼,太夫人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坐垫道:“穆清,来坐下来和祖母说说话儿。”

    沈穆清笑着应了一声“是”,半坐在了炕边。

    太夫人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轻轻地道:“你婆婆说我偏心。你是不是也这么看?”

    这些陈年留下来的旧疾,沈穆清觉得自己没资格去判断或是来主持正义。

    她笑道:“我自嫁到梁家,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

    祖母待我们也是慈严并济,您这样说,我实在不明白。”

    太夫人听了,半晌才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她点了点头,

    回了一趟娘家,也很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沈穆清笑着起身又朝着太夫人福了福,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去了冯氏那里。

    冯氏早已得了信在桂蔼堂的垂花门前等,看见沈穆清,她忙迎了上去,顾不得身边的丫鬟、媳妇,道:“双瑞在你那里找了几件前朝的古瓷——等着你回来呢!”

    沈穆清看了看左右的人,笑道:“娘,我们回屋说话!”

    “好,好,好!”冯氏立刻明白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沈穆清回了正屋。

    董妈妈将身边侍的拦在了屋外,沈穆清低声对冯氏道:“娘,老爷说,让我们别乱折腾了,小心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出去。”

    冯氏没想到沈穆清带回样的消息来,她怔了怔有些不死心地道:“那,那袁大人那里,不去了?”

    沈穆清小声道:“娘,老爷已经去过了,还想办法搞到了一幅哀帝的画送了过去。而且,太太还说,只打点袁先生是不够的,还要打点其他的人。让我们放心,老爷事行都考虑到了。”

    “啊!”冯氏惊喜地望着沈穆清些无论次,“亲家,亲家已经去了!”

    沈穆清点头:“老爷也说,他里有数,所以让我们别乱来。”

    冯氏连点头:“好,好。一切都听亲家的!”

    送画的事,终于告一段。

    从那天以后,梁家上上下下的目光全部都关注在了梁季敏的身上沈穆清也开始每天带着丫鬟打理着梁季敏的一日三餐,浆衣洗裳。梁季敏也一改之前的优闲,开始通宵达旦地读书。有时候沈穆清去给他送汤,看他精神紧张会说两句俏皮话逗逗他,梁季敏虽然只是淡淡地笑,但沈穆清看得出来,他的精神放松了不少。

    日子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一日。

    太夫人和冯氏一大早就去祠堂给梁家的列祖列宗上了香,又到丛绿堂检查了梁季敏要带进考场的笔墨纸砚了午饭,李氏派了汪妈妈来送给梁季敏一个护身符,说是特意到白纸坊的万寿寺去求的——京都人都传白纸坊的万寿寺是受文曲星的庇护因此每年到了会试的时候,一符难求。

    冯氏很是感激董妈妈跟着汪妈妈到明时坊代她道谢。

    下午,冯氏亲自去了厨房为梁季敏准备干粮,沈穆清自然是乖巧地跟在冯氏的身后忙东忙西。

    到了晚上,冯氏又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去了绿丛堂。

    她拉着梁季敏的手不停地嘱咐他要以身体为重,进了考场要慎重,没有想好之前千万别落笔,以前有人就因为试卷不干净落了第的……

    太夫人听得直皱眉,以梁季敏需要休息为由,把大家都赶出了丛绿堂。

    沈穆清就想到自己参加高考是的情景。

    她给梁季敏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笑着尾随冯氏离开了丛绿堂。

    第二天丑末时分大家全都起了。

    给太夫人请过安后,冯氏带着三个媳妇一起送梁季敏到了二门的角门。

    梁叔信早已带了家丁小厮侯在那里——他会亲自送梁季敏上考场。

    梁季敏考了九天,梁家上上下下就紧张了九天。

    刘姨娘一直陪着太夫人抄佛经,冯氏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主持中馈,但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触怒她,显得很浮燥。就是沈穆清,也经常会胡思乱想万一梁季敏考砸了自己该说些什么话安慰他。

    到了梁季敏出考场的日子,依旧是梁叔信带着家丁小厮去接的。

    果然,进考场如同进监牢,梁季敏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却非常好,两只不大的眼神亮晶晶的,透着喜悦。

    太夫人一看他的样子,就朝着西方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冯氏却没有太夫人的镇定,拉着梁季敏的衣袖不停地问:“怎样,考得怎样?”

    梁季敏淡淡地笑,眼中满是自信:“这要等发榜才知道呢!”

    沈穆清忙上前搀了冯氏:“娘,相公是个沉稳的人,就是考得好,事先也会乱说的。”说着,就朝着梁季敏扬了扬颌,“您看相公的样子!”

    梁季敏但笑不语,冯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心里略略安定了些。

    从桂蔼堂出来,梁季敏站在台矶上犹豫。

    沈穆清装作不知,笑道:“相公快回丛绿堂吧!还要准备殿试呢!”

    “那你……”梁季敏眼睑微垂,喃喃地道。

    沈穆清拉了刚从桂蔼堂里走出来的梁幼惠:“我们先回去了!”

    梁季敏轻轻地“哦”了一声,很失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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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忧喜参半

    榜的日子比往年要快。

    二月中旬,会试的结果出来了,梁季敏是第一名——成了新科的少年会元而名动天下。

    梁家欢腾了。

    沈穆清想到了闵先生,派了周百木去打听,知道闵先生也在榜上,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让落梅将事先准备好的徽笔端砚之类的礼物送到了石化桥。

    冯氏则派了人往西北梁渊处和明时坊的沈家报喜。

    李氏也派了人看榜,冯家人去报信的时候,沈家也得了信,李氏正高兴着,冯家去报信的,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而梁季敏在国子监的同窗、老师也纷纷来梁府讨酒喝,梁季敏又要去拜见师座,还要参加同科的宴席,整天酒里来酒里去,忙得不得了。梁家就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招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热闹非凡。

    好像菩萨眷顾一样,在这时候,西北传来了捷报——宣同总兵梁渊和甘肃总兵曾菊联手,不仅把元蒙人赶到了鄂河,而且还生擒了元蒙可汗脱脱木的三子忽雷。

    一石激起层浪。

    庙堂上争论着对忽雷的处置,聚京都还没有返乡的士子们或慷慨激扬或奋笔疾书着天子的伟业,京都世勋世家眼睛盯着定远侯府心里暗暗地算计着自己的排名……就在这个时候,宫中传出谕告,一是将殿试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二,二是为了庆祝太后娘娘五十六岁生辰,将于六月二十四日开武恩科。

    时间,朝野激荡。

    沈穆清听到这消息地时候。沉默良久。

    ******

    到了殿地那天。梁季敏特意换了身七成新地靓蓝色锦缎直。头上插了支竹簪。神采奕奕。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沈穆清去丛绿堂地时候。他刚吃完早餐。正和梁叔信说话:“……要是能中状元。博个三元及第就好了!”

    梁叔信淡淡地笑:“你天资聪慧。皇上又是少年帝王第一次亲点状元。你地机率很大。”

    沈穆清已见识过梁叔信地敏锐。

    她也觉得梁季敏被点状元的可能性很大。

    两兄弟说话,看到旁边人屈膝行礼,这才发现沈穆清到了。

    没等沈穆清给梁叔信行礼,他就站了起来,笑着朝着沈穆清点了点头:“你们说会话吧,我去看看轿子备得怎样了!”说完,也不等沈穆清有所反应,快步而去。

    自从那件事以后,梁叔信见到沈穆清都有几份的不自然。

    梁季敏见了笑道:“我二哥就是这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穆清忙笑着点头:“二哥是个直性子的人。”

    梁季敏见她为自家哥哥说话,眼中泛起了笑意,请了沈穆清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沈穆清是吃了早饭才来的,但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很难得,沈穆清还是笑着让英纷给她添了碗粥。

    英纷一边眉眼含笑地屈膝应“是”,一边给沈穆清用小碗盛了碗粥。

    沈穆清坐下来刚吃了两口夫人和冯氏、王温蒽就到了。

    一番叮嘱后,女眷们送梁季敏出了二门,依旧是梁叔信在领着家丁小厮在门外候着。

    不同于上一次的会试,这一次大家对梁季敏都表现出了足够的信心,就是梁季敏自己很有自信。

    三月四日发榜,之前的三甲大热门梁季敏是甲榜第十名。

    消息传到内院闲鹤堂里等着庆祝的女眷全都傻了眼。

    “皇上怎么连三元及第的彩头也不要了!”太夫人脸色煞白的。

    沈穆清拔脚就往正厅跑。

    冯氏也回过神来,忙吩嘱身边的青莲:“快跟了三少奶奶过去……千万可别让三少爷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全京都的人都看着呢……”

    走在半路,她与梁叔信遇上。

    “二伯公他……”

    没等沈穆清的话说完,梁叔信已道:“……他听到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可惜’,我去打赏人了,转身就没看见了……”

    沈穆清匆匆朝着梁叔信点了个头,转身去了丛绿堂。

    丛绿堂正屋房门紧闭,春树、碧云和十色、澄心都站在门口打转转。看见沈穆清,他们如看见了主心骨一般地围了上来:“三少奶奶,您看这事怎么办?”

    “三少爷可在里头!”沈穆清也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连连点头:“在里面。”

    沈穆清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半晌也没有人应。

    她走到梁季敏常歇着的东屋窗棂前,低声地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过两天就是琼林宴了,满京都的人这时候都看着你。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依旧是没有声音,里面透过明亮的月光,却有人影晃动。

    不至于自杀吧!

    沈穆清想着,青莲赶了过来。

    她只得照实把情况说了,最后道:“跟太太说一声,我在这边守着,再派几个贴身的老成妈妈过来给我壮壮胆。”

    青莲应声而去。不一会,扶了满脸惶恐的冯氏过来。

    “怎样了?怎样了?”她声音里带着哽咽,“季敏没事吧!”

    沈穆清怎好回答,上前扶了冯氏,让人端了太师椅给冯氏坐。

    冯氏也不说话,掩面哭了起来:“季敏我的儿,你可别吓娘,我可全指望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沈穆清见了,忙吩嘱一旁的小丫鬟们去给冯氏打水。

    小丫鬟们应声而去,水还没来,太夫人来了。

    她满脸寒霜,沉道:“季敏,给我开门!”

    冯氏吃惊地望太夫人,沈清也暗暗为太夫人的端肃而吃惊。可更让她吃惊的是,片刻之后,门竟然“吱呀”一声地开了季敏神色怏怏地走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祖母,孙儿辜负了您的期望……”说完,像婴儿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轻弹。

    梁季敏这个样子,让满院子的女都跟着抽泣起来。

    夫人强忍着泪厉地道:“季敏,你给我起来。男人膝下有黄金,你如今可是两榜进士,十八岁的两榜进士,试问大周王朝自开国以来有几人……”

    梁季敏一怔,抬望着太夫人在他的腮边凝成了一颗痣。

    太夫人目光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

    “留了春树和碧云,其她的人都回屋去歇着吧!”她声音不怒而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敢胡说,立刻杖毙了!”

    所有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应着“是”。冯氏却嘴角微翕说什么,眼观八方的沈穆清却见刘姨娘不仅恭敬地跟着下人们一起应声,而且还带头退了下去,她忙拉了拉冯氏的衣襟,道:“娘,您也累了,我扶您回去歇着吧!”她声音里隐隐带着不可转|U之意。冯氏不由侧头望她沈穆清就暗暗朝着冯氏摇头,又指了指刘姨娘的背影。

    冯氏明白了沈穆清的意,狠狠地抿了抿嘴,这才在沈穆清的搀扶下走出了丛绿堂。

    路上,沈穆清劝冯氏:“这个时候公心里正不痛快,祖母在那里安慰安慰相公公应该很快就会想通的。”

    冯氏却很是不满地道:“要安慰,也是由我去安慰儿子……”

    沈穆清自然是不好发表什么意见的在桂蔼堂很快就到了,沈穆清扶冯氏进屋了半天的抱怨话,又服侍她睡下,自己这才回了叠翠院。

    梁幼惠正在等她,看见她回来,拉着她的手道:“还好有三嫂在,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你说,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我三哥怎就成了甲榜十名——先前大家都说他会中状元的啊?”

    “这状元可是皇上亲点的。”沈穆清笑着解释道,“不完全是靠才学的。有时候,因为名字取得好皇上爱听,有时候,是因为字写得皇上爱看……”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白玉般的脸上深深透出几分苍白来。

    她叫了英纷去前院打听:“看今年的状元郎是谁?”

    英纷很快折回来,低声道:“是闵先生!”

    ******

    经太夫人一劝,梁季敏果然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应酬起一同中举的同年,有时候还会留人在家吃饭。沈穆清怕梁家管厨房的有所怠慢,特意给了一个荷包梁季敏:“要是看着不妥,就到外面的好一点的馆子请人吃饭去——这里面有二百两银票。”

    梁季敏不要。

    沈穆清调侃道:“相公可是怕这时接了我的银子来日我向相公要俸禄?”

    梁季敏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

    沈穆清趁机把荷包塞给了他,他也没再推辞,收下了。

    三月十二日,皇帝在文华殿摆下琼林宴。

    梁季敏高高兴兴地去赴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喝得烂醉如泥地被十色和百木扶了回来。

    家里人正担心着他,太夫人叫了百木来问仔细。

    百木笑道:“三少爷是最年轻的进士,听说在琼林宴上皇上还特意问了三少爷话。宴后,大家都拉着三少爷赴宴……一来是三少爷高兴,二来是三少爷年纪轻脸皮子薄不好拒绝。所以就……”

    太夫人微微点头,道:“这也是常事。既是如此,穆清,你这段时间就要好生的照料季敏了,以后这种宴请只怕是会越来越多。”

    沈穆清恭敬地应了。

    梁季敏还真如太夫人所说,每天东家喝了喝西家,天天喝得不醒人事的回来。

    沈穆清直皱眉,抽空提醒梁季敏:“四月中旬就要考吉庶士了,能否封相拜侯,就看这一场了。要是些不太要紧的应酬就推了吧!”

    梁季敏冷眼望着她,一声不吭,转身穿了衣裳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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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事出有因(粉红票40加更)

    穆清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对劲。

    前段时间梁季敏还喊自己“娘子”,流露出想回叠翠院住的意思,怎么一个状元郎没考中,对她的态度就全变了。

    她刚想让珠玑把周百木叫来问问,谁知道周百木竟然主动来找沈穆清了。

    他一见到沈穆清就跪在了她的面前:“三少奶奶,您可得劝着点三少爷!”

    沈穆清见他语气悲切,大吃一惊,忙道:“出了什么事?”

    周百木低声道:“少奶奶,这段时间外面的人都在传,说三少爷能中会元,全因老爷的原因……等到了全凭真本领的殿试时,三少爷就……还说,就是三少爷的师座袁先生也瞧不起三少爷,点他做会元,完全是碍情面不过……”

    沈穆清心里“咯噔”一下,脸白如素缡。

    “知道这话是么传出来的吗?”

    她一句话急急地问出,又觉得自己失言。

    这样话传出来,哪里来找得到出处。

    谁知周百木却道:“听说。是皇上。皇上说地。”

    沈穆清愕然:“皇上?是皇上地?他是怎么说地?在什么地方说地?”

    周百木沉声道:“那天三少爷去赴琼林宴地时候都是高高兴兴地。还说。喝完这顿酒以后。就要好好地读书。准备参加庶吉士地考试了。谁知道。从琼林宴里出来。五、六年外地进士就拉了少爷说没吃饱。让少爷这个京都人带他们找个地方吃顿饭。当时三少爷地脸色就不好看。勉勉强强地带他们去了运景楼。喝过三巡。楼上就吵了起来。我怕少爷吃亏匆匆忙忙地了上去。就听见一个福建口音地人说道:皇上也说了。当时看你和闵状元地字都很一样漂亮。只是袁师座在评论你和闵状元地卷子说时。闵状元地字最重在凝重。而你地字重在秀美相比之下。闵先生地运笔更老道些……当时大家都在场话难道是我瞎编地不成!”

    沈穆清一怔。忙道:“那三少爷怎么答地?”

    周百木眼神一暗。道:“当时三少爷什么也没有说。就猛地喝了一杯酒。”

    沈穆清皱了皱眉。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周百木苦笑,“谁知道那个常和三少爷一起的林禀成竟然领着一帮子进士就在隔壁酒喝……”

    “林禀成?”沈穆清沉吟道“就是那个比三少爷大二十岁的忘年交。听说他今年也参加了科举,和三少爷一起中了进士。”

    “嗯!”周百木无奈地点头“就是这个人。三少爷当时气只埋头喝酒。那帮人见了,也都有些不好意思,正面红耳赤的想说些什么,结果隔壁雅座就传来了林禀成的声音。”

    “林禀成都说了些什么?”

    周百木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那林禀成说,三少爷以前写着一手好颜体,谁知道这次殿试然改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了……写了就写了,结果还没有闵状元写得地道白白惹人耻笑罢了。”

    沈穆清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这样看来,自己的猜测完全是正确的了。

    沈为了让梁季敏的科举更有把握梁季敏临时临摩皇帝最爱的卫氏簪花小楷。

    所以太夫人才会让梁季敏派到丛绿堂去……

    所以自从结婚以后,梁季敏每天从不间断地练字……

    她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面双刃剑啊!

    周百木听见了沈穆清叹气,忙打住了话题。

    “然后呢?”沈穆清的声音显得有些呆板,让人听了有种不舒服的压抑感。

    “然后,然后三少爷就完全呆住了。这边桌上的人也开始互相交换着眼神,”周百木有些惶恐地道,“隔壁就有人问林禀成,是不是妒忌三少爷少年及第,那林禀成道:我妒忌梁季敏……嗯……就是三少爷……三少爷……”

    沈穆清目光锐利地望着周百木:“我派人到少爷身边是做什么的?”

    周百木一听,额头上立刻冒出了细细的汗。他跪在了沈穆清的面前,急促地道:“林禀成说:我只妒忌梁季敏有个好岳父……”说着,就偷抬眼窥视着沈穆清的表情。

    沈穆清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又见周百木神色惊恐,脸色微霁,道:“除此之外,那林禀成还说了什么?”

    周百木低下了头:“那林禀成还说,如果大家不相就等着瞧,三少爷一直能很顺利地中了庶吉士……”

    ******

    就在沈穆清沉~于周百木话里的内容时,李妈妈突然神神叨叨地来找她。

    “三少奶奶,你让我注意的那个冯家的五姑娘来了?”

    沈穆清一怔,忙低声道:“你说清楚一点。”

    李妈妈了沈穆清的声音低,她的声音就压得更低了:“三少奶奶,是这样的。我今天去找太

    里守夜的那个刘妈妈吃酒,结果她说冯家的五姑娘太夫人说话,怕等回要送这位五姑娘回去,不敢和我吃酒。我就让月桂去找太夫人屋里的那个未留头的香玉去玩了,等会就能知道说了些什么了!”

    沈穆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打开炕几下的一个黑漆雕花匣子,拿了约有二两的一块碎银子递给李妈妈:“妈妈去买点零嘴吃!”

    李妈妈接了银子,喜滋滋地走了。

    沈穆清就叫了明霞来给自己更衣梳头:“我等会要去太夫人那里一趟。”

    明霞忙叫了小丫鬟打水进来重新给沈穆清净脸。

    正梳着头,月桂来了。

    沈穆清遣了身边的丫鬟,:“五姑娘在太夫人那里都说了些什么?”

    月桂低声道:“是前段时间夫人让人带了补药送给她,她特意过来给夫人道谢的。”

    “这么说,去了夫人那里?”穆清微怔。

    月桂了点头豫道:“她去桂蔼堂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夫人就把屋时服侍的都遣了……”

    “知道了些什么吗?”沈穆清惊讶地道。

    月桂斟酌道:“一开始,五姑问了少爷科举的事,夫人就说起三少爷这段时间应酬多,五姑娘就说,实在是因为三少爷心里不痛快人听了,就把身边服侍的人都遣了出来。”

    也是说关键就在冯宛清应的那几句上了。

    “我怕三少奶奶等的急,就先回来了报信了。”月桂着沈穆清的神色笑道,“不过,我把留春留在那里了——她和夫人身边服侍的香莲处得好得很,等会就要消息回来了。”

    沈穆清点了点头新叫了明霞进来给自己梳洗,然后换了件桃红色穿花凤缕丝小祅白色的杭绸挑线裙子,沉思了半晌,去了冯氏那里。

    看见沈穆清过来,屋檐下立着的丫鬟媳妇们纷纷给沈穆清行礼,董妈妈更是亲自出来给沈穆清撩了帘。

    沈穆清却在帘下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一个穿件石青色比甲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眼桃腮,长得非常标致。

    董妈妈见沈穆清侧着脸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三少奶奶,”她笑道“那是冯府五姑娘身边的乌金姑娘。”

    “哦!”沈穆清微微地笑,“真是漂亮!”

    “可不是起来,五姑娘身边的两位姐姐可都是一等一的模样儿。”董妈妈一边解释着,一边朝着乌金呶嘴,示意她过来给沈穆清请安。

    乌金在沈穆清望着她看的时候就偷偷地侧了侧身子,背斜朝着沈穆清,装作看不见她的样子。可这屋檐下有的是机灵的小丫鬟,有人拉了乌金的衣袖:“姐姐,姐姐,董妈妈让你过去给三少奶奶行个礼。”

    这下子,乌金可不敢装没看见了。

    她朝着沈穆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沈穆清却是一低头,进了屋。

    乌金怔在了那里。

    身边有小丫鬟为她可惜:“我们三少奶奶最是大方,姐姐要是给在她面前叩个头,五两银子的打赏是跑也跑不掉的。”

    乌金愕然:“这,这么多啊……”

    ******

    沈穆清进了屋,就看见冯氏沉着脸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炕边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乌黑的头发随意地缩了一个儿,鬓角戴了朵烧蓝蝴蝶簪,上身穿着月白绫祅,下身穿了件二色金蓝闪红百花裙。身材高佻,皮肤白晢,五官秀丽,竟然和冯氏有七、八分相似。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有种娴静淑雅之感。和冯氏一样,她的神色间有也有几分凝重,以至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这个女孩子就应该是冯宛清了!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气质出众的美人。

    看样子,这屋子里的气氛与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能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就好了。

    沈穆清思忖着,屈膝给冯氏请了安。

    冯氏的神色有些怏怏的,她指着旁边的女孩道:“这是你外公家的五表,前段日子病着,如今好了,特意来过来请安的!”说着,又向那女孩道:“这是你家三表嫂。”

    冯宛清露出端庄秀丽的笑容来,盈盈曲膝给沈穆清行了礼:“三表嫂!”

    沈穆清还了礼,笑盈盈地喊了声“五表妹”。

    冯氏见两人见了礼,就问沈穆清:“你来可有什么事?”声音有些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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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意外所获

    穆清微怔,心中升起异样之感,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

    “我有件事想和娘商量商量!”说着,她朝着冯宛清微微一笑。

    冯宛清立刻道:“姑母,我来了还没有见过幼惠——我去她那里去打声招呼吧!”

    冯氏轻轻地点了点头:“去吧,和幼惠多坐会,说起来,你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到我们家来了。这次来了,就要多住几天才是。”

    冯宛清屈膝应“是”,笑说了些类似于“多谢姑母总惦记着我”之类的话,然后恭敬地和沈穆清行了礼,这才款款而行地退了下去。

    待冯宛清走了,穆清上前几步立在了冯氏的跟前。

    “娘,我看着相公天天应酬,眼看着考庶吉士的日子就要到了,您看要不要派个原来您身边用过的老人帮相公挡挡?”

    冯氏听了眉微皱,对沈穆清的提议不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出去应酬应酬,散散心,也是有的。”

    看样子,冯氏经知道京都的这些传言……冯宛清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样的消息都能很快地掌握。或者是,因为涉及到了梁季敏,所以才特别的关心……可是,她说给冯氏听又是为了哪一桩呢?而冯氏的反应也间接地说明冯宛清的话起了作用……

    沈穆清心中暗生警戒。道:“娘,这状元、榜眼和探花虽然不用考庶吉士刻就可以进翰林院做修撰、修编,但你看历朝历代的状元郎,多半都是在翰林院里做了清官,哪里比得上庶吉士,以后封官拜相……”

    冯氏看她眼神却很是狐。好像沈穆清在骗她似地。

    沈穆清说着说。突然觉得很气馁。一句话未完竟然就凝在了喉中。

    “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冯氏淡淡地道。“不过听人说。这三元及第可是能名留青史。是极荣耀地事。可惜了我们家季敏。先好不容易考中了一个解元。本指望着光宗耀祖地。一个好好地三元第及就这样没了……”

    沈穆清听着心冷。

    这么说来是沈帮忙帮错了!

    就算是这样。沈箴地本意是好地吧!

    她冷冷地一笑,正想说两句,突然外间有小丫鬟禀道:“夫人,二少奶奶来了!”

    冯氏不再看沈穆清,沉着脸道:“让她进来。”

    很快,嫣红就扶着大腹便便的蒋双瑞走了进来。

    看见沈穆清在这里,蒋双瑞微微有些吃惊。

    沈穆清向蒋双瑞行了礼,蒋双瑞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还了礼,然后朝着冯氏恭敬地笑道:“娘您找我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冯氏就冷冷地撇了沈穆清一眼:“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交待你二嫂。”

    沈穆清压住心头的不快朝着冯氏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

    “叭!”地一声响,冯氏的手狠狠地拍在了炕几上。

    “我问你,你那个袁师傅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皇上问他闵峦和季敏谁的字写的好时,他竟然说闵峦的字写的好?是不是你的话没有带到?或是他得了那闵峦什么好?”

    蒋双瑞满脸的惊讶:“娘,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一向鬼精鬼精的,我说什么,你难道听不明白……”冯氏的脸涨得通红,“我们家季敏的三元及第就是因为袁瑜的一句话没了……”

    蒋双瑞很是震惊:“娘妇天天在家里安胎,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当时听说袁师父是主考官,我想着,我终于可以帮帮三弟了,您让我去袁师父那里二话没说,立刻应了。后来画没了您又吩咐我千万别再提送画的事了……”她说着,眼泪扑扑地往下落“我从小是您看着长大的,把您当亲娘似的。自从到了这个家任何心思都没有瞒过您……就是叔信要纳妾室的时候,我不同意,您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老老实实地说了‘不愿意’的,在您面前,我可从来没有敢动过歪心思的……”

    冯氏听着,想到了当时儿子要纳妾时媳妇的委屈和眼泪,心里又软了下来。

    “夫人,二少爷来了!”有小丫鬟悄声地禀道。

    冯氏听了,叹了一口气,对蒋双瑞道:“快擦了眼泪吧!免得老二看见了,又要说你。”

    蒋双瑞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是”,接过嫣红递过来的手帕把眼泪擦干净了。

    冯氏这才道:“让他进来吧!”

    梁叔信快步走了进来,给母亲行过礼后,冯氏让小丫鬟给她们两口子都端了锦杌来。梁叔信却道:“娘子,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和娘说。”

    冯氏和蒋双瑞俱是一怔。

    梁叔信这几年性格越发的怪僻了,很少有主动和冯氏说话的时候。

    冯氏忙道:“好,好,好。双瑞,你先回去吧,让我们母子说说己话。”

    蒋双瑞眼底闪过困惑,

    梁叔信一眼,应声而去。

    冯氏笑眯眯地望着儿子:“叔信,你有什么事和娘说?”

    梁叔信就皱了皱眉,道:“娘,三弟那里,你要派人管管才是。他这样整天喝洒赴宴,到了考庶吉士的时候怎么办?”

    冯氏就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你三弟心里不高兴——外面传了很多与他不利的流言……”

    梁叔信打断了母亲的话:“娘,大风吹倒梧桐树还有人说长短,更何况是人。你也别老听风就是雨。说起来,能考中庶吉士可比当个状元编撰好多了!”

    冯氏一怔:“怎也这么说!”

    梁叔信颇有些意外:“还有也这么说吗?”

    “你三弟媳啊!”氏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她也说当庶吉士好。还说,翰林院的都是些清官……”

    ******

    母子俩在那着话,蒋双瑞却到了叠翠院。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搅根的。”她忿忿然地道,“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我蒋双瑞也不是那敢做不敢当的!”说着,若有所盼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不心头大乐。

    蒋双瑞进屋之只有自己在那里,她如果怀自己,也不会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了,定是想让自己和她辩驳后“失言”说出些什么话来……真没想到,因为这件事,冯氏把蒋双瑞也给怪上了……难怪一个正经的婆婆竟然连个庶出的大儿媳妇也斗不过……不过,仔细想一想,这样一个婆婆总比那种你使个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精明婆婆好多……

    她压住心底的笑意,擦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咽道:“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娘面前胡说。别说是二嫂了,娘现就连我们家都怪上了。说相公没有连中三元,全是我们家的错……二嫂,您是明白人。您说,这点状元的事,谁能左右皇上啊!”

    蒋双瑞听了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也就是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在家里说说罢了,要是传到外面去,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

    沈穆清也点头:“要是弄出个什么科场弊案之类的,袁大人和我们家老爷可就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蒋双瑞倒是还没有从这方面去想。现在听沈穆清这么一说,不由背脊微汗。

    “这不知道是谁心肠竟然这样的歹毒。”

    说着,她的目光就望向了西边。

    那里住着王温蒽。

    沈穆清的心中一动。

    连自己都怀疑是冯宛清说的,要是……

    她作出一副表情沉重的样子,道:“二嫂,我看这事可不能含糊——一子把我们两家都给打下去了。要不,我们讨大嫂一个主意,她毕竟是当家人,就是要查起来,也比我们有办法。”

    蒋双瑞有几份迟疑。

    两人个斗久了,思路有时候就僵了。

    沈穆清可不管这些了蒋双瑞就走:“二嫂,我扶你去。”

    蒋双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随着沈穆清去了王温蒽住的畅春院。

    畅春院和蒋双瑞的屋子的大小、布局一模一样。可它的院子里架着秋千,台矶上蹲着晒太阳的猫儿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晒小孩子的棉鞋,走进去就有种居家的气氛扑面而来你立刻感受到家庭般的温馨。

    见蒋双瑞和沈穆清连袂而来,王温蒽眼底闪过一道惊讶。

    她忙叫丫鬟端了锦杌上了茶。

    蒋双瑞进门就有几分不自在穆清自然跳出来打头阵。

    她笑着问了三个孩子。

    王温蒽也知道这是开场白,简短地道:“妈妈们带着去花园子里玩了——这两天天气实在是好。”

    两人打着太极聊了几句孩子的事后沈穆清就很婉转地说明了来意。

    这下子,王温蒽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

    她讶然道:“让我帮着查查看是谁说的?”

    沈穆清点了头,讪然地道:“我和二嫂思来想去,这事也只能托了大嫂。实在是这件事可大可小,求大嫂一定帮帮我们——我们也不是想怎样,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人,以后心底也有个数,离这种小人远一些。”

    王温蒽听了,目光就落在了蒋双瑞的身上。

    蒋双瑞垂下眼睑,轻轻地说一句“有劳嫂嫂了”。

    沈穆清听了心中一松。

    有蒋双瑞的这句话,这事就算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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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二伯叔信(粉红票60加更)

    畅春院回来,李妈妈正站在台矶上和一个面生的漂话。

    看见沈穆清回来,李妈妈忙笑着迎了上来屈膝给沈穆清请安,又叫那小姑娘:“这就是我们家的三少奶奶了,蝉翼,快行个礼。”

    小姑娘立刻乖巧地给沈穆清福了福。

    听说是蝉翼,沈穆清不由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

    明眸皓齿,一点也逊色于那个乌金。果然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都是相貌出众的美人儿。

    她微微地点头,着吩咐英纷打赏,然后转身进了屋。

    梁幼惠正和冯宛清坐在窗的大炕上说话,

    “三嫂你刚才哪里了?”梁幼惠一看见她就笑道,“我们等你好一会了。”

    沈穆清回到叠翠院就凝碧说了,说冯宛清来见梁幼惠,梁幼惠留她在叠翠院住,她不肯,说是自己还带着两个丫鬟怕住不下,坚持去新绣园住。梁幼惠拗不过她,和她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现在冯宛清坐在她屋里的炕上,不会是想住在她这里吧?

    她;着,那冯宛清已下炕恭敬地朝着她福了福,喊了一声“三嫂”。

    沈穆清向冯宛清回了礼。答非所问:道:“我听娘说五表妹要在家里住几天。落梅可帮你们把床铺收拾好了……”

    冯宛清一听。恭顺地笑道:“多嫂嫂关心。我们去禀过了太夫人。太夫人吩咐让我住在新绣院就成了!”

    梁幼惠听了嘴角微翕言又止。

    只怕住新绣院不是太夫人地吩咐而是你求吧!

    沈穆清思忖着。也说破。顺着冯宛清地话道:“既是如此。我们做小辈地也不能忤逆。五表妹看还差些什么。我也好叫丫鬟婆子送过去——幼惠有几个月没在那里住了。那里只怕要好好地清扫清扫了。”

    梁幼惠点头:“乌金领着粗使婆子去了新绣院。灰尘满屋地。我们就来三嫂这里歇歇脚。”

    她虽然不在那里住,但也每天派了人去打扫。灰尘满屋莫免有些夸张了。

    沈穆清微微地笑:“那就好!”

    冯宛清则向沈穆清道谢,又向沈穆清道贺,祝贺梁季敏中了进士。

    沈穆清笑着受了着冯宛清和梁幼惠说了一会话小丫鬟过来说新绣院那边已收拾好了,沈穆清又陪着冯宛清和梁幼惠去了新竹院,在那里寒暄了一会,梁幼惠想留下来陪陪五表姐,沈穆清嘱咐了梁幼惠几句“夜里风寒小心受凉”之类的话后回了叠翠院。

    李妈妈早已在屋里等。

    沈穆清叫了她到退步说话。

    “香莲当时在堂屋的门帘子那里立着,刚开始的时候姑娘和夫人说话的声音小,没听清楚。”李妈妈很尽责地向沈穆清报告,“后来夫人发起脾气来,她就依稀听到了两句。一句是夫人说的,问五姑娘:这话是谁说的?第二句是五姑娘回的,声音很小只是依稀听到提了几次公主。”

    沈穆清一怔。

    没想到,冯宛清的消息竟然是从富华口中得知的。

    这样看来宛清和公主的交情很是不错……而且关于梁季敏的传言只怕已是孺皆知了。

    她就想起了新婚那天富华公主的奇怪态度。

    或者,这也间接地说明了梁季敏和冯宛清之间确不简单……退一万步说家之间最忌“私相授予”,就算这两人之间没有达到那一步至少有过暧昧的情怀……

    沈穆清望着屋顶的条发起呆来。

    李妈妈不敢打扰她,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可她很快就折了回来:“三少奶奶,太夫人身边的紫娟来了?”

    沈穆清皱了皱眉。

    难道是为了这件事……太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自己太大意了些……

    沈穆清思忖着,去了正房的堂屋。

    原来紫娟是领汪妈妈来请安的。

    “说是从广西快马加鞭运过来了,宫里赏下的,只得了这十个。”汪妈妈指着紫绢手里托盘上黄灿灿的芒果解释道,“太太让带过来给府里的太夫人、夫人和各房的少奶奶们尝一尝。”

    沈穆清瞧着汪妈妈眼带笑意,心中有几份明了,让英纷带着紫娟去放芒果,然后朝着汪妈妈扬了扬下颌:“可是堂姐那里有好消息来!”

    “哎哟!”汪妈妈低声笑道,“少奶奶这性子越来越像太太了,我不开口,都知道要说什么!”

    原也只是猜测,现在得了准信,沈穆清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她顾不得汪妈妈的奉承,笑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妈妈在沈穆清耳边低语道:“人顺利地送到了太仓码头,二老爷家的管事接的人。”

    沈穆清就皱了皱眉:“那个姓任的没有来接吗?”

    汪妈妈笑道:“看奶奶说的,哪有接没过门的媳妇回

    规矩!”

    可他却敢找到住在天子脚下任首辅大臣的伯父家来。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刚想要仔细地问,紫娟已和英纷折了回来。

    既然已经回了太仓,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与太太不相干了……沈穆清想着,就把这担心暂时压在了脑后,笑着让珠玑给汪妈妈打了赏,让落梅送了汪妈妈和紫娟去给太夫人辞行。

    总算是有桩顺心的事,沈穆清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梁季敏那天依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的。

    沈穆清派了留春去给春传话:“少奶奶说,三少爷清醒了姐姐给传个话。就说冯府的五姑娘来了,让三少爷抽空也见个面。”

    春树忙应了。

    第二天一早,季敏一反常态地清爽地出现在了叠翠院。

    见只有沈梁清一个人在炕上吃早饭,他奇道:“说是五表妹来了,她不是个睡懒觉的人,怎么不见踪影?”

    沈清听了淡淡一笑,道:“五表妹住在新竹院,幼惠在那里陪着她!”说着,高声喊落梅帮梁季敏盛饭。

    梁季敏一怔,没有说什么安静静:坐了下来吃起早饭来。

    沈穆清就委婉地道:“这几天里有客公不如把外面的应酬推了吧!一来是可以陪陪客人,二来也可以静下心来读读书。说起来,庶吉士的考试也没有几天了……”

    梁季敏身子一僵,好半会才挑了一口粥到嘴里,轻声应了一声“好”。

    沈穆清也不知道是让他陪陪客人他回答“好”呢?还是让他读书他回答“好”……也懒得去问。

    吃了饭两人去给太夫人请安,冯宛清和梁幼惠已先行一步到达正立在屋檐下等。

    远远的,沈穆清就看梁幼惠在那里打着哈欠。

    看见沈穆清和梁季敏,她笑着小跑过来:“三哥,三嫂,你们可来了……我们都等大半个时辰了!”

    梁季敏的目光却穿过梁幼惠落在了笑盈盈朝他们款款而来的冯宛清身上。

    “怎不多睡会?起这么早做什么?”他的声音轻柔温和,如这春天的晨风。

    “哎呀表姐哪次到我们家来不是起得这么早……”梁幼惠笑着,冯宛清已走了过来着沈穆清屈膝行礼:“三表嫂!”

    沈穆清笑着还了礼。

    一时间,大家无语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梁幼惠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情像孩子似的,很是茫然。

    沈穆清突然觉得自己和梁季敏如一对正在冷战的夫妻,而梁幼惠就像他们的孩子。虽然大家什么也没有说,但孩子总是能凭着那微妙的气氛知道父母之间是甜蜜还是冷漠。

    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王温蒽带着三个孩子来了。

    可能是春天的原因,三个孩子和梁幼惠一样,还不时打个小哈欠。

    一群人欢声笑语的打了招呼,太夫人也收拾好了。

    大家鱼贯着走进去,太夫人安静的屋子立刻热闹起来。

    先是王温蒽代梁伯恭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是梁季敏,王温蒽、沈穆清、梁幼惠和冯宛清。轮到三个孩子给太夫人请安时,喜悦的神情从太夫人的眼里流淌到了脸上。

    她把最小的康哥抱在怀里,问起平哥和安哥去义学读书的情况。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回答着太夫人的问题,看得出来,很喜欢那里的氛围。

    太夫人听着直点头,赞扬梁季敏:“还是你这主意好!人要在这世上活得好,就是要合群,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同心协力,其力断金。”

    大家听了都恭敬地应着“是”,梁叔信就来了。

    太夫人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待梁叔信给她请过安,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却又一改反常,很亲切地问起梁叔信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梁叔信眼底闪过讶异,看得出,他对太夫人的这种态度也觉得很是奇怪。

    可更让沈穆清觉得奇怪的是梁叔信的回答。

    按道理说,能得到一向冷落他的太夫人青睐,就算是做为晚辈,也要详细地回答太夫人的提问才是,可梁叔信的回答却很是含糊。沈穆清连思带猜,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梁叔信在外面和人合伙开了家酒楼。

    开酒楼也不是什么坏事啊!现在哪家官宦人家不做点生意补贴家用……王温蒽还开了家生药铺子呢。听刘姨娘那口气,好像还与有荣焉的样子,怎么到了梁叔信的身上就完全变了一个态度呢?

    沈穆清不由在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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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春日划舟(粉红票80加更)

    家鱼贯着从太夫人屋里出来。

    梁叔信走在最前面,然后是王温蒽带着三个孩子,再其次是梁季敏和沈穆清。冯宛清紧紧地挽着梁幼惠的胳膊走在最后。

    到了院子里,王温蒽还要送孩子们去义学,因此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丫鬟媳妇匆匆出了闲鹤堂。梁叔信则和王温蒽相反,好像很悠闲似的,走到院角那株齐屋高的玉兰树下打量起那树来。

    梁幼惠就笑着和梁叔信打了一声招呼:“二哥不走吗?那我们先走了?”

    梁叔信点了点头,梁幼惠就拉着冯宛清走了出去。

    梁季敏见了,立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沈穆清的眉头几不可见:蹙了蹙。

    难道就情不:禁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在妻子面前连表面的掩饰功夫也不愿意做了?

    她正思忖着,突然听到叔信喊:“三弟妹!”

    穆清一怔。

    叔信已满脸歉意地道:“三弟妹……我娘有口无心。不是有意要说你地。你别放在心上。”

    沈清有片刻地茫然。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梁叔信是为冯氏对自己地不信任道歉。

    “老小、老小。你就当她是个小孩似地……嗯……当幼惠好了。”梁叔信见沈穆清没有吱声。以为她心中依旧有抱怨。轻声地劝慰她。

    望着梁叔信难得地笑容。沈穆清笑起来:“二伯误会了!我没有怪娘地意思。娘成天呆在府里|面地事还不是听人说地怎么会把这些都怪到娘地身上去呢!”

    梁叔信听了。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眉头微皱。语气斟酌地道:“还有季敏……他是我们兄弟中最小地……被宠坏了。不知道世事艰辛。很多事也还懵懵懂懂……要是有什么错。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会劝他地!”

    “有什么错”是指地什么呢?

    这段时间的放纵?还是和冯宛清的关系?

    沈穆清但笑不语膝向梁叔信行礼,快步走出了闲鹤堂。

    所以她没有听见梁叔信那宛如怜惜般的叹息。

    ******

    一路上,只听见梁幼惠如小鸟般叽叽喳喳地和冯宛清说这说那的。

    “……表姐要不要先去后花园看看,前年你来时种的那株石榴树去年秋天结了果惜你不能来,石榴让我和平哥、安哥都吃完了!”

    “种了就是让大家吃的嘛!”冯宛清亲热地挽着梁幼惠的手臂体地微笑着,适时地应和着,“不知道那株桃树怎样了。这都是春季了,应该开花了吧!”

    “我没有注意!”梁幼惠很不好意思地样子,“这段时间我都和三嫂呆在屋里做针线活,”说着望了望很沉默地跟在她们后面的沈穆清。“我们很少到花园里走动,要不着这天气好,我们去花园里去看看那株桃树吧!”

    冯宛清也顺着梁幼惠的举动回头。

    目光却掠过了沈穆清的脸留在了心不在焉地跟在她们身后的梁季敏身上。

    “三嫂您想不想去看看?”她的明亮的眸子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含蓄的笑容如春日清晨的露珠般清澈透明。

    沈穆清不作回答望向了梁季敏。

    感觉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梁季敏回过神来。

    他“啊”了一声,抬头望向冯宛清,眉目含笑,好一会儿才重下眼睑,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沈穆清就看见冯宛清回眸一笑,垂在白色百花裙旁捏成拳头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是柔和温顺。

    “三哥这是怎么了?”梁幼惠不解地抱怨,“魂不守舍的,问什么半天才回答?”

    “我在想考庶吉士的事……”梁季敏神色有些慌乱地道,“没听见你们在说什么?”他眼角飞快地瞟过沈穆清,“不是要到花园里划船吗?还要到娘那里拿了对牌去叫粗使的婆子把小舟从流香闸里放出来……”

    梁幼惠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梁季敏这才惊觉到不妥。

    “怎么了?”他有些不安地望着沈穆清,却只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

    他又去望冯宛清。

    冯宛清垂着眼睑掩袖而笑,神色透着无法掩饰的欢快。

    “我们说去看桃树,三哥却说要去划船……”梁幼惠很不高兴地道,“三哥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有,有,有。”梁季敏的眼底闪过懊悔,“我是说,我们看了树,再去划船。好不好?”

    “好了,好了!”梁幼惠一听,立刻“阴转晴”,她拉了沈穆清的手:“三嫂,你还没到我们家后花园去划过船吧!很有趣的……平时娘是不准我们去的,三哥也说危险。今天肯定是因为表姐来了,所以三哥才提出来去划船的—表姐最喜欢在我们家后花园划船了……”

    一大清早的去划船!

    很有趣!

    穆清微微地笑。

    ******

    那株桃花没有如梁幼惠所企盼的那样抽条,枯褐色的树干虬枝盘结。

    “怎么会这样?”梁幼惠失望地道,“旁边的梨花都开了,它怎么还没有开。”

    冯宛清也很意外:“小厮们没有及时给它浇水吗?”

    梁幼惠怎么知道这些,喊了看园子的粗使婆子来。

    “冬天给她绑了绳的……”那婆子微弱地辩解道。

    “我问你给没给这桃树浇的,不是问你冬天给没给她绑草绳?”梁幼惠很是不解。

    冯宛清笑道那婆子走了:“长在大园子里,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有谁还惦记着。生就生就死了。”

    梁幼惠嘟了嘴,还想说么,已有丫鬟来请她们:“三少爷在流香闸,让三少奶奶,二姑娘和五姑娘都过去。”

    幼惠听了,又高兴起来,丢了这桃花树了沈穆清和梁宛清去流香闸。

    香闸位于梁家后花园湖中,是座石砌的七孔拱桥,旁边砌了个船坞,拱桥的孔下用绳子系了七、八只小舟日可以遮风挡雨,要用的时候只需拽着绳子把小舟拉出来即可。

    梁去向冯氏要对牌的时候氏一怔:“这大清早的,怎么想到去划船?”

    “孩儿这段时间天天酒池肉林的,也该收敛收敛了。”梁季敏谁的名字也不敢提,只能说是自己想玩,“看着今天早上空气好,所以想去划划船。”

    冯氏先前心疼小儿子这段时间委屈了来听二儿子一说,又觉得这庶吉士重要的很。正寻思着找个机会不留痕迹地说说季敏……现在季敏自己知道回头了哪里还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

    她心里只有欢喜,自然也不去多问叫青莲拿了对牌给梁季敏:“就是。家里什么没有,何必净往外跑。”

    梁季敏连连点头了对牌,怕母亲再问,忙出了桂蔼堂。又想到去划船,没有粗使的婆子帮着拽舟怎么行。沉思了片刻,去了王温里。

    “我想去流香闸划船,嫂嫂给我派几个粗使的婆子吧!”

    王温蒽刚把儿子送出门,听见梁季敏这么说,笑道:“和三弟媳一起啊!”

    梁季敏觉得嫂嫂的笑意别有意味似的,忙解释道:“还有五表妹和二妹妹!”

    王温蒽微微一笑,喊了身边的:“去,到外院去叫人来帮三少爷把那小舟拉出来,然后跟管园子的刘妈妈说一声,到我这里来拿钥匙,把那遮阳的棚子、划船的浆都从库里找出来,再派人去跟三少奶奶屋里的人说一声,让她们在旁边服侍水点心。”

    应声而去。

    梁季敏脸色微红:“多谢嫂嫂了!”

    “你是我小叔,跟嫂嫂这么客气作甚!”王温蒽笑得落落大方,“你只管去流香闸旁的水榭坐着,这些琐事自有丫鬟婆子们打理——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进士了,得有些进士派头才是!”

    梁季敏讪笑着作揖告辞。

    去了流香闸,那果然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王温望着新绣院的方向沉思了良久。

    ******

    沈穆清嫁过来的时候是冬天,自然不会冒着风雪去游园,后来天气好转了,梁季敏参加完会试又要准备殿试,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也没有心情去花园里到处闲逛,这梁家的后花园还是第一次来。

    她看着湖水很深的样子,旁边几个粗使的婆子虽然人高马大但身材肥胖,不由有几分担心:“我瞧着不十分的安稳……要不,我们就在岸上走走吧!”

    梁幼惠已在婆子的搀扶下率先上了小舟,听沈穆清这么说,她不由笑道:“放心吧,我们原来也常划船。

    而且三哥很会水,”说着又指了石栏旁的长和,“要是有什么,喊一声,婆子们自会伸了竹过来,不会有事的!”

    沈穆清还在那里犹豫,冯宛清已笑着上了小舟。

    旁边的人就都看着沈穆清。

    梁季敏低声道:“难得拿到对牌,别扫了大家的兴!”

    沈穆清眼角轻挑,上了小舟。

    冯宛清和梁幼惠并肩坐在舟尾,一左一右地划着浆,小舟慢慢朝着湖心荡去。

    温暖明亮的太阳光轻轻地洒在湖面上,随着水波泛**点的金茫。人坐在小舟上,吸着湖面清鲜干净的空气,觉得五腑六肺都被洗涤了似的轻松起来。

    “三嫂,春日的清晨来划船,别有一番滋味吧!”冯宛清划着浆,笑望着沈穆清,轻轻地道,“所以我很喜欢来划船,特别是这样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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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失足落水

    穆清笑着点头:“五表妹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懂得享受?”冯宛清微怔,随后又笑起来,“与其说是懂得享受,不如说是懂得苦中作乐。”

    沈穆清并不打算和她应酬,微微地笑,感觉着微风吹在脸上的惬意,回避着冯宛清的话题,简短地道:“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吧!”

    冯宛清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片刻后,她才笑道:“三嫂是牡丹,自然不懂得墙角蔷薇的挣扎。有时候,只是为了求一个开花的季节而已。”说着,她微微地垂下了脖子,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线条优美的脖子,如垂死的天鹅般,给人一种莫名的戚婉和悲伤。

    沈穆清却在心底冷地一笑。

    一个开花的季

    可真是够“厚黑”……要是真把:己当蔷薇了还敢和牡丹讨价还价吗?

    “我瞧着五表像是朵高挂树头的玉兰花,”沈穆清笑得云淡风轻,“怎能和那路边的野蔷薇相提并论。”

    “三嫂所见,也只是表象已……”冯宛清修眉紧蹙着,满脸都是戚楚与无奈,“只有像三嫂这样爱护我的人才会视我如玉兰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却是……却是……”说着,已语带哽咽。

    “五姐,说得好好的,你怎么伤起心来!”一旁的梁幼惠听着不解,停下了手中用力划着的船浆,“我三嫂又没有说什么!”

    冯宛清一怔。

    沈穆清却听得心头大乐。恨不得抱梁幼惠亲一口才好不枉平日里好吃好喝地都想着她!

    “是啊!”她笑吟吟地望着冯宛。“你可别哭了起来。不知道地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三嫂。我不是那个意思……”冯宛清白皙地脸庞透着一丝悲凉。“我说什么。大家总是喜欢多想。误会我……”

    “五表妹。你想多了!”沈穆清淡淡地道。“我这个人最是和善了。别说大家是亲戚了。就是家里寻常扫地地婆子喊我也会好好地和她们打个招呼!”

    冯宛清听着色更白了几分。

    梁幼惠到底是心底纯厚,见冯宛清脸色不好,还以为她在感怀身世,忙解释道:“五表姐,我三嫂的为人真的很好!我们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知道你和我们亲厚不会瞧不起你的。”

    沈穆清就朝着梁幼惠感激地笑了笑。梁幼惠得了别人的感谢,自然是很高兴回了沈穆清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样一来,两人颇有几分眉来眼去的味道。

    冯宛清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凌厉之色,嘴角微翕,半晌未语。

    因为有了这插曲,没人划浆,船就停在了湖面。

    有人在岸边喊:“怎么了?可是浆掉下水了?”声音很是急切。

    沈穆清回头看见了梁季敏那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担忧。

    是不是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这个人才会摘了面具呢?

    沈穆清微微地笑着身弯腰朝着梁季敏挥手:“没事,大家正说着话呢……哎呀……”随着她的一声“哎呀”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噗通”声,“我的浆……”沈穆清慎怪道“相公,都是你,这下子我的浆真的掉到水里去了!”

    她的声音不大,梁季敏听得不十分真切,上前几步,大声道:“什么?”

    沈穆清大声地回了一句:“我的浆掉到湖里去了……”说着,就挪到了船弦俯身张望。

    那边本就坐着身材丰腴的梁幼惠,现在沈穆清再一趴,小舟受力不均匀,立刻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梁幼惠和冯宛清大惊失色,俱抓了船弦。冯宛清更是紧张地道:“三嫂,你快坐到我这边来。”

    沈穆清也吓得脸色发白,听冯宛清这么一说,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这一动,小舟晃得更厉害了。

    冯宛清急道:“不是让你到我这里来,是让你挪到靠我这边的船弦。

    沈穆清“哦”一了声,抬脚欲向冯宛清那边踏,小舟却因她重点转移受力,比刚才晃动的更剧烈了。沈穆清忙把脚收了回去,跪下来扶了身边的船弦,望着冯宛清犹豫地道:“五表妹,这,这不行啊……”

    冯宛清大急,叮咛梁幼惠:“你坐好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朝着沈穆清伸出了手:“抓住我的手……慢慢的移过来!”

    沈穆清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身子微倾,朝着冯宛清伸出手去。

    两人一蹲一站,小舟又左摇右晃荡的,她们的手指几次碰到了一起又错开。

    冯宛清很是不耐,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不屑,沉声道:“三嫂,你好歹沉稳些……不行就站起来!”

    梁幼惠看着嘴角一撇,颇有几分不快地为沈穆清辩解道:“五表姐,我三嫂从没划过船……”

    冯宛清一怔。

    梁幼惠

    朝着岸边大声地喊着“三哥”。

    本来一直密切关注着注舟的梁季敏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站了起来就有点奇怪,现在听梁幼惠一喊,忙回应道:“怎么了?”

    “你快来叫个婆子来,”梁幼惠的声音很不高兴的样子,“这小舟荡得吓人!”

    梁季敏一听,急了。

    他一边朝着流香闸旁的船坞跑去,一边朝着沈穆清她们大喊:“你们别慌,五表妹,快坐下来……你们不动,小舟就不会晃了!”

    梁季敏不喊还,他这一喊,沈穆清不由站起身来回头向他望去。

    小舟受力,剧烈地摇晃起,沈穆清一个不稳身子如风中柔柳般左右摇摆起来,手也跟着在空中乱舞,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

    岸边传来英和明霞惊恐的尖叫声。

    “三嫂,快,快抓住我的手!”幼惠说着就要起身。

    冯:清一把就按住了梁幼惠,厉声道:“你们都别动。越动这船晃得越厉害,我们的处境就越危险!”说着,已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沈穆清在空中乱舞的手。

    沈穆清大喜过望,紧紧握住冯宛清手激零涕地说了声“谢谢”。

    冯宛清抓住沈穆清的手顿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不!”沈穆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子向身后一倾,“噗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小舟一轻,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

    岸上立刻炸开了锅。

    梁季敏脸色一白,跳到旁边的一艘小舟就使劲地朝她们划过来。

    有两个婆子很是机灵紧跟着梁季敏上了小舟,随着他朝出事的舟划去。

    明霞大声的哭了起来色煞白的英纷却叫了碧凝:“快,去煮姜汤去。”

    碧凝一怔。

    英纷已大声喝斥:“叫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去!”

    碧凝应声,匆匆而去。

    那边梁幼惠叫声悲怆地趴到了船弦边:“三嫂!”

    “不,不,不是我!”冯宛清面如素缡,低声喃呢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沈穆清的脑袋很快从小舟边冒了出来。

    梁幼惠大喜,她俯身去拉沈穆清:“三嫂快,快拉住我的手……”

    沈穆清好像能听到她在说什么淋淋的手臂就搭在了梁幼惠的手里。

    “三嫂!”梁幼惠惊喜地叫着,使劲地把沈穆清往上拉一边受力,开始倾斜。

    冯宛清也被连带着一个踉跄扑在了梁幼惠的身上。

    梁幼惠尖叫一声——小舟翻了……

    ******

    没想到春天的湖水也是这样的刺骨。

    沈穆清闭着眼睛,缩在温暖、干燥的被褥里,听着大红罗床帷外太夫人那明显隐含着怒意的声音。

    “……春季受凉,最易风寒。快去请御医院的陈御医来。”

    冯氏低声地应着“是”。

    “还有,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我身子不舒服。千万可别说是家里有人落了水。”太夫人语气沉重。

    “这,这……”冯氏很是犹豫。

    太夫人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冯氏立刻道:“是,媳妇会吩咐下去的。”

    太夫人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沈穆清就听到留春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太夫人,二姑娘醒了!”

    “平日里能吃能喝的,这个时候也有几分好处。”太夫人声音带着浓浓的怅然,“走,去看看她去。”

    “那,那宛清那边……”冯氏怯生生地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客人……”

    “自然是一并请了陈御医看看……”随着一阵衣裙摩擦的声音,太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沈穆清忙张开眼睛。

    帐子里并没有人。

    她颇有几分失望。

    不知道自己睡多久了?

    旋即她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落水时的感觉再一次浸漫到她的全身。

    冰冷的湖水,沉重的衣裙,不住下落的恐惧……还有,梁季敏紧紧抱住冯宛清的场景……如湖里的水草纠缠着她的心。

    恋人之间常会比较:“如果我和你妈同时落水了,你先救哪一个?”

    男人们会有各式各样的回答。

    可谁的回答也经不上梁季敏的行动。

    妻子、妹妹、心爱的人同时落水,他可以选择忽视她这个妻子,毕竟两人感情浅,可他却游过妹妹的身边去救心爱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寒心?

    沈穆清再一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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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反应各异(粉红票100加更)

    穆清打了一个嚏涕,大红罗的帐子立刻被揭起,温~光线轻轻地泄了进来。

    “三少奶奶,”英纷亲手端了个小小的填漆托盘进来,背后投过来的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让沈穆清有片刻的盲视,“您再喝碗姜汤吧!”

    沈穆清地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声音有点沙哑,嗓子也感觉有点痛——这是感冒的先兆。

    “现在已是辰时初了,”英纷答着,坐到了床边,“你都睡了快四个时辰了。”

    她拿起调羹来:穆清喂姜汤。

    沈穆清摇了摇头,接过她里的碗:“我好像有点伤风的样子。”说着,一饮而尽,“姜汤要这样喝才有效果。”

    英纷接过沈清喝完了的空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再去帮我浓地煨一碗。”沈穆清感觉好多了,“要是等会大夫来了,你记得跟他说我喝过姜汤了。”

    英纷轻轻地点了点头,了大迎枕放在沈穆清的身后:“三少奶奶,要不要跟太夫人说一声——她老人家还在隔壁二姑娘那里。”

    沈穆清靠大迎枕。笑道:“等一会吧。你先跟我说说幼惠怎样了?”

    英纷笑道:“还好船地时候她抓着船弦。只是被呛了两口水。”

    沈穆清微微点头。问冯宛清:“五姑娘怎样了?”

    英纷眉头微皱:“说是一直昏迷不醒。大少奶奶在新竹院里照顾她。”

    王温蒽?

    沈穆清一怔。

    英纷已道:“救起来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有婆子去禀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就赶过来了,让人先把她抬回了新竹院,然后才去禀的太夫人……”

    “三少爷呢?”沈穆清沉吟道,“他是在新竹院还是在丛绿堂。”

    英纷犹豫了一会,轻声道:“三少爷跪在院子里呢!”

    沈穆清愕然:“跪在院子里?

    英纷点头:“是太夫人让跪的。还说,一日不想清楚了,一日不用起来。”

    “太夫人还说了别的没有?”沈穆清轻声地问。

    英纷就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太夫人还说,明个就送五姑娘回去。还说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人家的时候,让夫人把五姑娘送回去,让冯家的人好好教导教导,免得坏了冯府的名声。”

    “那夫人怎么说?”沈穆清静静地听着,淡然地道。

    英纷惊讶地望着沈穆清:“三少奶奶怎么知道夫人为那五姑娘说情了?”

    沈穆清望着她一笑色间很是落寞。

    英纷见了,情绪也低落起来,道:“当时夫人就哭了。说冯府六代没有犯法之男,三代没有再嫁之女。还说问过三少爷了,为什么只救了五姑娘?”说到这里,她抬眼偷偷地窥视着沈穆清的表情。

    “让你说你就照直说!”沈穆清态度依旧很淡然,“要不然,我凭什么去和人家斗啊?”

    英纷的精神立刻振奋了不少。

    “三少爷说,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因五姑娘离得近就先救了五姑娘!”

    沈穆清嘴角一翘,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来。

    “三少奶奶……”英纷望着沈穆清的笑容迟地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沈穆清笑着缩进了被褥里,“自然是去报太夫人我醒了!”

    “可那五姑娘还没有醒呢?”英纷迟道。

    “是啊!”沈穆清朝着英纷眨着眼睛,“她不醒,我醒了啊!”

    英纷一怔,随后就明白过来,忙喜滋滋地应声而去。

    沈穆清笑着摇了摇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太夫人和冯氏呼啦啦地带着一班人来了。

    沈穆清红着眼睛挣扎着起床:“祖母,都是孙媳妇不好!”

    太夫人急步上前将沈穆清按在了床上:“好孩子与你有何相干?快躺下,快躺下,你落到水里受了寒,可要捂严实了。”

    沈穆清眼泪涮涮地往下落,拉着太夫人的手道:“祖母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别怪相公了!”

    太夫人一怔,跟在太夫人身后的冯氏却已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马上就要参加庶吉士的考试了要是被这夜风吹了受了风寒,孙媳妇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太夫人听了眼神微动身边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和三少奶奶说。”

    屋子里服侍的人俱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冯氏犹豫了一会,见太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地跟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人了,太夫人脸上露出慈爱之色,轻声地道:“穆清,你跟祖母说实话。是不是冯五把你推下湖的?”

    沈穆清露出怔愣的表情,不解地道:“怎么说是五表妹把我推下湖的?”

    太夫人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沈穆清的表情。

    沈穆清很是困惑的样子,回忆道:“当时五表妹是想去救我,我手上一滑,人就落到湖里去了。怎么说是五表妹推的我?”

    夫人暗暗点了点头,笑道:“是幼惠那个缺心眼的,要来看你,还说是冯家五姑娘把你给推下去的。我问她,冯姑娘为什么要推你。

    她说,冯姑娘说自己像蔷薇花,你像牡丹花,结果你说冯姑娘不是蔷薇花,是玉兰花,冯姑娘不知怎地就不高兴了……所以后来才推你的?”

    沈穆清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夫人看了微微地笑着后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她一好,就会送她走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做我们梁家的三少奶奶。”

    沈穆清眼角微红,垂下眼睑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好了,好了!”太夫提高了嗓音,语气里透着欣慰,“你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歇着。等过几天季敏的庶吉士考完了,我们一起去寺里上香,吃斋饭看好不好?”

    沈穆清露出一个孱弱的容,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地道:“那,那相公……”

    太夫人没有声,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好。

    沈穆清脸颊起两团红云,羞涩地低下了头安地绞着被角:“祖母,相公他,他还要参加庶吉士的考试……”

    太夫人呵呵地笑起来,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这就让他起来——给我到丛绿堂去读书去。”

    沈穆清闻抬头朝着太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祖母!”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欢喜。

    太夫人眼底闪一道满意,点了点头,笑着走了出去。

    ******

    沈穆清穿了衣裳去看梁幼惠,随便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参天的大树留下的驳斑阴影。

    沈穆清快步朝东稍间走去。

    梁幼惠正吵着要去看沈穆清。

    看见沈穆清进来,她惊喜地喊了一声“三嫂”。

    沈穆清笑着走到她床边坐下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你没什么事吧?”

    梁幼惠摇头,目带困疑地道:“三嫂,好奇怪哦!我记得我落水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在我的屁股推了一下……”

    沈穆清笑着喝斥道:“胡说八道。这不雅的话要是让祖母和娘听到了,岂不是又要说你。”

    梁幼惠嘟着嘴小声道:“我不是只跟三嫂说吗?”

    沈穆清笑道:“所以这话可不能对别人说了,知道吗?”

    梁幼惠点了点头,随后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间露出从未有过的伤感来。

    “怎么了?”沈穆清小心翼翼地问她。

    梁幼惠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讪讪然地道:“我以为三哥……谁知道,他还是最喜欢五表姐……原来就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五表姐……还说,她是客人,让我要让着她……可你是我嫂嫂,却什么都让着我……”

    “好了,好了。”沈穆清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梁幼惠听了,奇怪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笑道:“当时情况那么乱公离五表妹近些,自然是先救她……你这话要是让你三哥听见了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梁幼惠竟然眼神一暗,目光直直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心虚地笑道:“怎么了?”

    梁幼惠欲言又止后摇了摇头,拉着沈穆清的手道:“三嫂,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沈穆清立刻觉得眼眶湿润。

    她侧过脸去,轻声地道:“我多希望和你做一辈子姑嫂啊!”

    她的声音带着点嗡鸣。

    梁幼惠像孩子一样紧紧地扑到了她的怀里:“三嫂,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嫂嫂。”

    ******

    从梁幼惠的房里出来,正碰到来通禀的小丫鬟。

    “三少奶奶,二少奶奶来了!”

    沈穆清颇有些意外。

    王温个一向贤惠的大嫂没有来,蒋双瑞这个不管事的二嫂却来了!

    她忙道:“快请进来!”

    一旁服侍的明霞亲自去打了帘子,嫣红扶着蒋双瑞走了进来。

    “看你这样子,倒像没什么事似的?”蒋双瑞笑着上下打量着沈穆清,“春天的水可不比夏天的水,小心得了风寒!”

    “谁知道会遇到这事啊?”沈穆清笑着给蒋双瑞行礼,然后上前扶着蒋双瑞去了西稍间临窗的大炕。

    蒋双瑞坐下,沈穆清让人上了茶,笑道:“听说五表妹还没有醒。我正想去看看她。要是二嫂晚来一步,我就去了新绣院了!”

    (嗦嗦总算让沈穆清死心了……^_^……我也可以扬眉吐气了……不过,因为下大雪家里停了电,在单位写文,时间有限,只写了这么多……汗……明天一定补上,还请大家原谅!如果回家来了电,会继续写,也会及时更新的,请大家相信吱吱的承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九章 善意之举

    双瑞望着沈穆清的表情就有了几份试探的味道:“三是传出什么闲话来,三弟的名声也会受损。有些事,你可要考虑仔细了。”

    沈穆清怔愣。半晌才低低地道:“我没有想到,来劝我的竟然是二嫂!”

    蒋双瑞眼角微红,道:“我是过来人……你可不要走我当年的老路。”

    沈穆清抬头望着,满脸的惊讶。

    蒋双瑞望着她苦笑:“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你迟迟早早会知道,我也不怕在你面前丢脸。”说着,她长叹一气,“你二哥一向风流倜傥,酒肆楚楼是常客。我当时年纪轻,每次就和他吵,一来二去的,把这事给宣了出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后弄假成真……你听我一句,这种事,可不能闹到长辈们面前,既失了颜面,也被人耻笑……”

    沈穆清望着蒋双瑞满脸的感激:“二嫂一向照顾我,我心里知道。”

    蒋双瑞听了,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点了点头,很是贴心地道:“我们这些女人,后宅就是自己的全部。谁不想兄弟恭谦、>和蔼……穆清,你来的日子虽短,我却是很喜欢你这性格,想和你做好>娌!”

    沈穆清笑着捏了捏蒋双瑞的手,道:“二嫂的心意,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蒋双瑞就提出和沈穆清一起去看冯宛清。

    英纷却拦了她:“您还没吃晚饭呢吃了再去吧!”

    蒋双瑞一怔。道:“三弟妹怎么还没有吃饭?你今天也受了惊。明天去看她也不迟!”

    沈穆清苦笑:“出了这样地事。哪个吃得下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蒋双瑞微一思忖。不再拦她。只是叫披件披风。夜晚地风还有些凉。不可再受寒了。

    沈穆清听着直点头。让英纷拿了件披风披在身上。然后去了新竹院。

    新竹院里灯火通明。冯氏正站在堂屋和王温蒽说着什么。虽然隔得远。但沈穆清一眼望去。也能感觉到冯氏和王温蒽之间地紧张氛围。

    她不由微怔。

    难道冯宛清的情况真的那么糟糕不成?

    蒋双瑞也和沈穆清是同样的心思。

    三个人一齐落水,另两个被婆子们用长来的人都醒了,这个被人救起来的反而一直昏迷着……莫非是还有其他什么不妥的地方不成?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冯氏和王温蒽听到动静循声望过来,冯氏的脸色微微好了些。

    沈穆清和蒋双瑞向冯氏请了安,三个>又互相行了礼,沈穆清立刻急切地道:“娘,五表妹现在怎样了?要不要紧?”

    冯氏的脸色又和煦了不少,道:“你大嫂说就是身子太虚,没有什么大碍。”

    蒋双瑞听得一怔,道:“那人现在醒了没有?”

    冯氏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王温蒽已道:“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故,一直做恶梦。刚才小厮又来回禀,说天色已晚,城中宵禁,太医只怕是明天一早才能来。”

    “穆清,我看,你们还是明天再来看她吧!”冯氏望着沈穆清,语气里已有哀求之意,“她毕竟是我侄女,就这样把人送回去,实在是……”

    实在是让她颜面无光吧!

    沈穆清在心里暗暗接口,脸上却笑得恭敬:“娘,我自然是听您的。”

    冯氏嘴角微翘,觉得沈穆清在大儿媳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

    蒋双瑞却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然后笑道:“娘,既然五表妹还没有醒,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她三弟妹还没有吃晚饭呢?”

    冯氏很是惊讶:“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吃晚饭……英纷呢,你是怎么服侍的三少奶奶。快,让厨房给煮点人参粥,补补气。”

    王温蒽低头一笑,吩嘱:“我柜子里还有一支舅老爷《1/6\K小说网手机访问http://www.uu234.com》

    送来的高丽参,你拿到厨房里去,就用这参给三少奶奶熬粥。”

    立刻屈膝应“是”,然后乖巧地拉了英纷,小声地道:“姐姐,也知道三少***口味,我们一起走可好?”

    英纷望了一眼沈穆清,见她微扬了扬下颌,这才笑着挽了的胳膊,低声道:“姐姐太客气了……”

    两人说着,屈膝给屋里的人行过礼,快步退了下去。

    沈穆清却看着摇头。

    蒋双瑞虽好,可和王温蒽相比,的确不在一个档次上!

    ******

    回到叠翠院,热腾腾的人参粥已送了过来,满屋飘着淡淡的土腥味。

    英纷小声地道:“三少奶奶,我没敢用大少奶奶给的参,早把打发走了这是我们自家带过来的!”

    沈穆清不由哂笑:“这倒好,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了。”

    英纷不服,道:“三少奶奶可别小瞧这些小事,大事从来都是由小事坏起来的。”

    沈穆清掩嘴而笑。

    “总是这样阴晴。”英纷不由小声嘀咕,“万一有什么事,可是哭的。”

    沈穆清笑了一会,正色地道:“英纷,总这样过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英纷一怔,道:“大家不都这样过日子吗?”

    沈穆清脸上就有几分怅然:“人生这么短,偏偏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那活着是为什么?”

    英纷不由低头沉思。

    沈穆清见了,笑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还有事吩咐你!”

    英纷慎道:“是不是让别告诉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都说好了,在太太面前永远只报喜不报忧。”

    “我们英纷姐姐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沈穆清挪揄地笑道,“这次你可猜错了!”

    英纷讪讪然地笑:“三少奶奶总是吩咐这句话,我听着都会说了!”

    沈穆清笑道:“这句话也是要嘱咐你们一遍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

    你们?还有谁?难道自己一个人还办不好吗?

    英纷胡乱猜测着,附耳过去。

    沈穆清却大声对她道:“去,叫了落梅和珠玑来。”

    英纷捂着耳朵直跳脚:“太太说的对,姑娘从来没有个尊贵样

    沈穆清听见英纷失措之间喊了旧时的称号,顿时觉得如三九严寒一杯热茶下肚般的暖人心。

    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

    落梅和珠玑都是成了家的妇人,又是沈穆清从娘家带过来的有头有脸的,连太夫人见了都称一声“周百木家的”或是“林瑞春家的”,梁家下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在梁家的日子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了。

    听说沈穆清喊她们,落梅还好,林瑞春在江南铺子里,公公和婆婆在白纸坊看房了,她一个人守着间空屋子,又不想惹了是非,除了珠玑那里是哪里也不走的,巴不得沈穆清没事的时候唤了她到跟前去服侍。珠玑却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平素还时不时地下个厨或是给婆婆烫个脚。她出现的时候看见英纷和落梅已经在等,不由脸颊一红,忙解释道:“我刚给公公煎了个银鱼,怕身上有味,重新梳洗了一番。”

    英纷不由抱怨:“你公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差了?要是不想了,趁早说,我们姑娘也不是那见不的好……煎银鱼,明知道有味,他要是嘴馋,怎么不让老婆给她煎,使唤我们姑娘屋里的人……”

    落梅一听,忙捂了英纷的嘴:“你小声点。这里可是跨院,大房、二房都住着人……”

    英纷使劲地把捂着她嘴的手掰开了,正要说话,就看见周秉走了出来。

    他毕竟是做过大掌柜,沉了脸,自有一股威严。

    英纷见了,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先前的气焰一点点的蔫下去。

    谁知那周秉对英纷竟然是十分的客气,长揖到膝:“英纷姑娘教训的是,以后小人自当注意!”

    英纷不由睁大了眼睛,却又见那周秉脸上诚意十足,她不由讪讪然道:“我直言直语,周管事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是珠玑的公公,落梅忙上前来劝和:“你是小辈,周管事怎会和你一般见识。”说着,又朝周管事福了福,笑道:“三少奶奶还等着,我们改日再来给周管事陪不是。”然后拉了英纷和珠玑匆匆而去。

    周秉回到屋里,他老婆不由抱怨:“几个小丫头片子,你就这样放过了,以后怎么在人面前做事。”

    周秉坐回到炕上,指着炕桌上的酒盅,大声喝道:“给我满上。”

    “只知道使唤我,有本领,你到外面去显摆去……”她小声嘀咕着,满脸不耐烦地给周秉倒着酒,“留在沈家,好歹也是管着营生,摸错一年也有百把两银子的进帐。现在好了,你闲在了家里,百木从阁老的随从变成了进士的随从……瞧他那焉像,我们家百木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成人呢……”

    周秉“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炕桌上:“你嘀嘀咕咕地在嚼些什么?”

    “我难道说得不对,”周秉家的想到自从周秉从大掌柜退下后手里的据,声音不由就放大了些,“你看木香,不过在老爷身边服侍了八年,就到锦州做了刑名师爷……别的我不敢说,我们家百木比他强上不止十倍……”

    周秉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低声道:“别说了……一着错,满盘皆输……老爷、太太那么精明的人都走了眼,更何况是我……”

第九十九章 善意之举(粉红票120加更)

    双瑞望着沈穆清的表情就有了几份试探的味道:“三是传出什么闲话来,三弟的名声也会受损。有些事,你可要考虑仔细了。”

    沈穆清怔愣。半晌才低低地道:“我没有想到,来劝我的竟然是二嫂!”

    蒋双瑞眼角微红,道:“我是过来人……你可不要走我当年的老路。”

    沈穆清抬头望着,满脸的惊讶。

    蒋双瑞望着她苦笑:“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你迟迟早早会知道,我也不怕在你面前丢脸。”说着,她长叹一气,“你二哥一向风流倜傥,酒肆楚楼是常客。我当时年纪轻,每次就和他吵,一来二去的,把这事给宣了出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后弄假成真……你听我一句,这种事,可不能闹到长辈们面前,既失了颜面,也被人耻笑……”

    沈穆清望着蒋双瑞满脸的感激:“二嫂一向照顾我,我心里知道。”

    蒋双瑞听了,这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点了点头,很是贴心地道:“我们这些女人,后宅就是自己的全部。谁不想兄弟恭谦、>和蔼……穆清,你来的日子虽短,我却是很喜欢你这性格,想和你做好>娌!”

    沈穆清笑着捏了捏蒋双瑞的手,道:“二嫂的心意,我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蒋双瑞就提出和沈穆清一起去看冯宛清。

    英纷却拦了她:“您还没吃晚饭呢——吃了再去吧!”

    蒋双瑞一怔。道:“三弟妹怎么还没有吃饭?你今天也受了惊。明天去看她也不迟!”

    沈穆清苦笑:“出了这样地事。哪个吃得下——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蒋双瑞微一思忖。不再拦她。只是叫披件披风。夜晚地风还有些凉。不可再受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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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微怔。

    难道冯宛清的情况真的那么糟糕不成?

    蒋双瑞也和沈穆清是同样的心思。

    三个人一齐落水,另两个被婆子们用长来的人都醒了,这个被人救起来的反而一直昏迷着……莫非是还有其他什么不妥的地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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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的脸色又和煦了不少,道:“你大嫂说就是身子太虚,没有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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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王温蒽已道:“可能是受了惊吓的原故,一直做恶梦。刚才小厮又来回禀,说天色已晚,城中宵禁,太医只怕是明天一早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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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嘴角微翘,觉得沈穆清在大儿媳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

    蒋双瑞却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然后笑道:“娘,既然五表妹还没有醒,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她——三弟妹还没有吃晚饭呢?”

    冯氏很是惊讶:“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吃晚饭……英纷呢,你是怎么服侍的三少奶奶。快,让厨房给煮点人参粥,补补气。”

    王温蒽低头一笑,吩嘱:“我柜子里还有一支舅老爷送来的高丽参,你拿到厨房里去,就用这参给三少奶奶熬粥。”

    立刻屈膝应“是”,然后乖巧地拉了英纷,小声地道:“姐姐,也知道三少***口味,我们一起走可好?”

    英纷望了一眼沈穆清,见她微扬了扬下颌,这才笑着挽了的胳膊,低声道:“姐姐太客气了……”

    两人说着,屈膝给屋里的人行过礼,快步退了下去。

    沈穆清却看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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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叠翠院,热腾腾的人参粥已送了过来,满屋飘着淡淡的土腥味。

    英纷小声地道:“三少奶奶,我没敢用大少奶奶给的参,早把打发走了——这是我们自家带过来的!”

    沈穆清不由哂笑:“这倒好,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了。”

    英纷不服,道:“三少奶奶可别小瞧这些小事,大事从来都是由小事坏起来的。”

    沈穆清掩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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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穆清笑了一会,正色地道:“英纷,总这样过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英纷一怔,道:“大家不都这样过日子吗?”

    沈穆清脸上就有几分怅然:“人生这么短,偏偏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那活着是为什么?”

    英纷不由低头沉思。

    沈穆清见了,笑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还有事吩咐你!”

    英纷慎道:“是不是让别告诉太太——您就放心吧,我们都说好了,在太太面前永远只报喜不报忧。”

    “我们英纷姐姐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沈穆清挪揄地笑道,“这次你可猜错了!”

    英纷讪讪然地笑:“三少奶奶总是吩咐这句话,我听着都会说了!”

    沈穆清笑道:“这句话也是要嘱咐你们一遍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办!”

    你们?还有谁?难道自己一个人还办不好吗?

    英纷胡乱猜测着,附耳过去。

    沈穆清却大声对她道:“去,叫了落梅和珠玑来。”

    英纷捂着耳朵直跳脚:“太太说的对,姑娘从来没有个尊贵样

    沈穆清听见英纷失措之间喊了旧时的称号,顿时觉得如三九严寒一杯热茶下肚般的暖人心。

    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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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梅和珠玑都是成了家的妇人,又是沈穆清从娘家带过来的有头有脸的,连太夫人见了都称一声“周百木家的”或是“林瑞春家的”,梁家下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在梁家的日子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了。

    听说沈穆清喊她们,落梅还好,林瑞春在江南铺子里,公公和婆婆在白纸坊看房了,她一个人守着间空屋子,又不想惹了是非,除了珠玑那里是哪里也不走的,巴不得沈穆清没事的时候唤了她到跟前去服侍。珠玑却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平素还时不时地下个厨或是给婆婆烫个脚。她出现的时候看见英纷和落梅已经在等,不由脸颊一红,忙解释道:“我刚给公公煎了个银鱼,怕身上有味,重新梳洗了一番。”

    英纷不由抱怨:“你公公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差了?要是不想了,趁早说,我们姑娘也不是那见不的好……煎银鱼,明知道有味,他要是嘴馋,怎么不让老婆给她煎,使唤我们姑娘屋里的人……”

    落梅一听,忙捂了英纷的嘴:“你小声点。这里可是跨院,大房、二房都住着人……”

    英纷使劲地把捂着她嘴的手掰开了,正要说话,就看见周秉走了出来。

    他毕竟是做过大掌柜,沉了脸,自有一股威严。

    英纷见了,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先前的气焰一点点的蔫下去。

    谁知那周秉对英纷竟然是十分的客气,长揖到膝:“英纷姑娘教训的是,以后小人自当注意!”

    英纷不由睁大了眼睛,却又见那周秉脸上诚意十足,她不由讪讪然道:“我直言直语,周管事不要放在心上。”

    毕竟是珠玑的公公,落梅忙上前来劝和:“你是小辈,周管事怎会和你一般见识。”说着,又朝周管事福了福,笑道:“三少奶奶还等着,我们改日再来给周管事陪不是。”然后拉了英纷和珠玑匆匆而去。

    周秉回到屋里,他老婆不由抱怨:“几个小丫头片子,你就这样放过了,以后怎么在人面前做事。”

    周秉坐回到炕上,指着炕桌上的酒盅,大声喝道:“给我满上。”

    “只知道使唤我,有本领,你到外面去显摆去……”她小声嘀咕着,满脸不耐烦地给周秉倒着酒,“留在沈家,好歹也是管着营生,摸错一年也有百把两银子的进帐。现在好了,你闲在了家里,百木从阁老的随从变成了进士的随从……瞧他那焉像,我们家百木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成人呢……”

    周秉“啪”地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了炕桌上:“你嘀嘀咕咕地在嚼些什么?”

    “我难道说得不对,”周秉家的想到自从周秉从大掌柜退下后手里的据,声音不由就放大了些,“你看木香,不过在老爷身边服侍了八年,就到锦州做了刑名师爷……别的我不敢说,我们家百木比他强上不止十倍……”

    周秉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低声道:“别说了……一着错,满盘皆输……老爷、太太那么精明的人都走了眼,更何况是我……”

    (姊妹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边大风雪,停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因为天气冷,网吧的生活也很清淡,老板说会提前关门……加更的事不敢提前承诺时间了……呜呜呜……但请大家相信吱吱的人品,会尽全力加更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章 私下授予

    梅在路上忍不住说起英纷来:“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公,你这样,让珠玑的面子在哪里?”

    英纷看了身边神色安祥的珠玑一眼,低声地道:“珠玑姐姐,我,我……”

    珠玑笑道:“英纷,我们以前可是睡一个屋的,我把你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姐姐妹妹之间,哪里能分出个对错来。只是以后不可如此了!”

    英纷听了脸色一红,落梅已笑道:“有什么话大家等会说——三少奶奶还等着我们呢!”

    三个人加快脚步去了叠翠院。

    梁幼惠已经睡了,沈穆清让人点了两盏羊角宫灯正歪在大迎枕上看帐册。看见她们进来,沈穆清放下了手中的帐册,叫一旁服侍的留春端三个小杌子来,然后又遣身边服侍的人。

    见这场面,三个人知道是话私下里说,见屋里没有人了,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沈穆清沉思片刻才开口中。

    “珠玑,你公公是在外面见过世面人,我想让他帮我办个事。”

    珠玑见她神色肃然。忙起来应道:“请三少奶奶吩咐!”

    沈穆清压低了声音:“我屋陪嫁地器皿瓷器。多是前朝古物。你让你公公找个做高仿地高手。照着我屋里地东西做一套。”

    玑不由变了脸。期期艾艾地道:“这。这………”

    沈穆清也不作解释。吩嘱落梅道:“你专门负责把家里地东西换过来。”

    落梅已是听得张口结舌。

    “一不能做帐册留下痕迹;二不能粗心大意换错了;”沈穆清地声音清冷。“三不能春天里摆了观音瓶冬天里摆了青铜器出来让人怀疑家里地东西少了。英纷就负责那些库里地香料药材布匹之类地东西。贵重地就转出去。那些寻常地留下就是。”

    英纷倒是很爽快地应了,道:“三少奶奶放心。怎么让人看不出来又能穿着体面,我小时候受过穷,最拿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收到哪里去?”

    沈穆清的目光就落在了珠玑身上:“这事就让百木负责。把东西送到白纸坊那边去,交给林进财。”

    珠玑应了“是”底闪过困惑:“三少爷要是考上了庶吉士,还要在翰林院里待三年呢。少奶奶这个时候准备,是不是早了些。特别是那些日常用度的,总不能连自己都克扣了吧。而且万一被太夫人和夫人怀疑了,总是有些不好!”

    沈穆清没有回道她只是吩咐她们:“这可是我们下半辈子的依靠,你们可得给我仔细了。”

    三个人恭敬地应了。

    就有小丫鬟禀道:“三少奶奶,李妈妈来了!”

    沈穆清遂道:“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要紧的是不能让人发现了。”

    三个人起身屈膝行礼,和李妈妈擦肩而过。

    沈穆清指了还留着余温的小杌子:“妈妈坐下来说话吧!”

    李妈妈笑道:“不敢,不敢。”

    沈穆清也不勉强。

    那李妈妈就凑到沈穆清身边低声地道:“三少奶奶真如你料的,三少爷不在丛绿堂。”

    沈穆清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发了话,冯宛清一醒就送走。她可以今天不醒、明天不醒道还能够永远不醒吗?所以,如果有什么行动,必在今晚……

    她道:“派人到新竹院守着,看见三少爷去就来叫我。”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献媚地笑道:“不用三少奶奶吩咐,我已派了月桂在那里守着。”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月桂急促的声音:“三少奶奶,我是月桂!”

    沈穆清看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立刻会意地急步走到了帘边给女儿打了帘:“快进来少奶奶正等着呢!”

    在这春风醉人的晚上,月桂的额头竟然有薄薄的汗。

    “三少爷过去了?”沈穆清不待月桂开口问道。

    月桂还喘着气,怕说出来的声调不受控制点着头。

    沈穆清叫了明霞:“你给我拿件黑色的披风。让凝碧在身边服侍,要是有人来问起说我不舒服睡下了。”

    明霞应声而去。

    沈穆清带着凝碧抄着后花园的小径去了新竹院。

    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个巡夜的婆子也没有看见,到了新竹院,院门虚掩,屋檐下的未燃的大红灯笼静垂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墨渍般投影在如镜的青石台矶上。

    凝碧觉得这场景很是碜人,她拉住了沈穆清的衣襟,低声道:“三少奶奶,怎连个守夜的婆子也没有……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沈穆清微微地笑,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很是惨淡。

    “你放心,现在就是新竹院里躺着的是具尸体,梁家也会找了代罪的人。”

    凝碧一怔。

    沈穆清已闪

    新竹院。

    凝碧望着周围影影绰绰的斑驳树影打了一个寒颤,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月光这样明亮,如果站在窗棂旁,里面的人应该立刻就会发现吧!

    沈穆清站在院子中央,思忖着如何靠近,却发现通过后罩房的角门半开着。

    绕到后窗,既能听清楚屋里人说话,又不会被人发现!

    念头一闪而过,穆清立刻随着屋檐绕到了后窗。

    她拔下头顶的簪子挑开在窗户上的纸。

    明亮的月光过窗棂已变得朦朦胧胧。

    好好一会儿,沈穆清才看见两个在一起的黑影儿。

    她静下心来听动静。

    又过了一会,屋子里响了梁季敏的声音:“你为何不早跟我说。你早跟我说了,我定会想法子娶了你,又何必弄成今日这局面。”

    冯宛清的声音有几分哽:“我,我怎知你对我这样情深意重!竟然会跳下去救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跳下去救你……”梁季敏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以为我能克制的住,谁知道,看见你落水的那一刹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要救你,那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冯宛清抽泣道,“见到我躲得远远的,和你说话也是爱搭不搭的……”

    “宛清,我的好宛清……”屋里的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全是我的错……你那时候总爱跟在二哥的身后,从不拿正眼瞧我,我哪里敢说出来……”说着,梁季敏轻轻地推开怀里的人,凝视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现在怎么办?她,她又没什么错,我不能休了她……”

    沈穆清就听见冯宛清“噗嗤”一笑,月光下,如朵妖艳的昙花:“傻瓜,又不是要你休妻!”

    “可是,怎能让你作妾,那岂不是委屈了你……”梁季敏犹豫道。

    “宁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冯宛清轻轻地依到了梁季敏的怀里,“如果能嫁给你做妾,我,我也是愿意的。只是你知道我从小受的苦,我不想再受那委屈……季敏,我们总是有缘无份!”

    “不,不,不会的!”梁季敏嗑嗑巴巴地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的?”

    “其他办法?”冯宛清的声音很是苦涩,“除非你自己能当家作主了,否则,我们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五妹妹,要不,要不我不考庶吉士了……”梁季敏的声音很是迟疑,“晋王一直很欣赏我,上次还说让我再给他盖座园子,给我两千两银子的润笔费……还有江南名士鲍德,也曾经出资五千两让我给他盖座园子……考上了庶吉士,还要在翰林院里待三年。三年后,如果到了六部,得从六品的给事从做起,一年不过五十八两的俸禄。如果外放,好一点的从七品的县令做起,运气差一点的,得从县丞做起……还不如我给人家盖两座园子。这样我也可以早一点出去开府了!”

    “傻瓜!”冯宛清娇嗔道,“你不去考庶吉士了,到时候太夫人问起来,你怎么回答?今天你救我,我看着太夫人的样子,已是很不高兴了,如果再不去考庶吉士,到时候她一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来,连带着姑母也要受喝斥。”说着,她轻轻地垂下了头,“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不会的,祖母不是那样不明白的人。”梁季敏底气不足地道,“你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你……”

    “再怎么喜欢我有什么用!”冯宛清神色哀婉,“到了关键的时候,我到底是差在出身上了!”

    “五妹妹!”梁季敏轻声地喝斥道,“你再也别当着我说这样的话了。我,我如果有一点点轻瞧你的意思,就让我,就让我五雷轰顶……”

    冯宛清及时捂住了梁季敏的嘴:“你再这样乱发誓,我就不理你了!”

    梁季敏适时抓住了冯宛清的手。

    “我知道你对我好,从小就对我好,”冯宛清凝视着梁季敏,“要不然,我也不会不顾礼仪廉耻深夜见你了。”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三哥,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今天的事,你我都忘了吧!就当是一场梦吧……我来之前,家里就在为我张罗着婚事,这次回去,只怕是要定下来了……你我终是要两两遥望的。”

    梁季敏一下子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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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摇摆不定(粉红票140加更)

    三哥,能在成亲前得到你的一个承诺,我已死无遗清的声音里充满着无法言喻的悲伤,“虽然对方比我大二十几岁,又是续弦,可毕竟是明媒正娶……以后我的子女就不必像我一样低声下气了……三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你要多多保重才是。”说着,她抱住了眼前那个呆立的男子,“三哥,你心地善良,对人真诚,从来不知道世事艰辛,从来不知人心险恶,可你身边那个人,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梁季敏愣愣地望着她:“你,你要成亲?是,是谁?”

    冯宛清幽幽叹一口气:“三哥,现在只是议亲而已……我的事好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

    梁季敏好像这个时候才听清楚冯宛清在说什么。

    他眼底有着深深的痛楚:“你,你要嫁给谁?”

    冯宛清不眼睛红,道:“三哥,你,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更担心你的?”

    梁季敏神色颇有些激动:“心我?你担心我?”

    冯宛清轻咬红唇,低低地道:“三哥……你,你要小心三嫂……”

    梁季敏愕然。

    冯宛清苦涩地笑:“大家肯定都在下议论,说是我把她推下水的吧?”

    “没有。没有人这么说。”梁回答地颇有些心虚。

    冯宛清自嘲地一笑:“不仅如此当着太夫人、姑母肯定还为我辩护吧?”

    梁季没有回答。但眼中已流露出惑。

    冯宛清已是泪眼婆娑:“如果是我。我这样做了能有什么好?让别人发现你我地情份?还是失心疯地以为没有了沈穆清我就能嫁给你……没有。都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心一意地只为你好。只要你能过得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怎么会去这种事情呢?”

    梁季敏满脸地狐疑:“可。可她为什么要……”话没有说完。他浑身一震。“难道是。难道是她怀你……”

    冯宛清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容里也带着几分紧张:“三哥。你想起什么了?”

    梁季敏皱着眉头:“你曾经给我绣过一套扇套,我很喜欢不得用,常常在读书之余拿出来把玩。”说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望着冯宛清的目光也变得含情脉脉。可这表情只维持了片刻的眉头再一次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可有一次,她竟然私自搜我的书房,还把那扇套拿走了……”

    冯宛清“哎呀”一声,道:“想不到她自诩名门闺秀,竟然行事如此龌龊。”

    “她自诩名门闺秀?”梁季敏一怔“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冯宛清面露尴尬,道:“三哥就别问了。”

    梁季眼底闪过一丝恼意,果真没再问。

    “会不会是这样所以她怀疑我……”冯宛清说着,眼泪刷刷刷的流了下来“三哥,你看这个人,歹毒不歹毒。她怀疑就怀疑,却非要搞到人皆尽知。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夫妻同体,又置三哥于何地?”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梁季敏低下头去,满脸的愧疚:“五妹妹,都是我不好。

    连累了你……”

    “三哥,我再好,别人也不拿正眼看我,泼我再多的脏水我也认了。”冯宛清眼泪涟涟,“可三哥你不同,你是新科的进士,马上就又考庶吉士了。这个时候要是传出什么失德之方,前途可就全完了……”

    梁季敏听了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冯宛清已抢先道:“我们一起长大,三哥的品行、志向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远离兄弟之争,读书钓鱼、赏月种花,与志同道合之士游山玩水,这才是三哥所想,这才是三哥所要。可三哥又事孝至深,不忍违背姑母的心愿,勉强自己去参加了科举,勉强自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梁季敏两眼放光,紧紧地握住了冯宛清的手:“这世上只有五妹妹懂我的心。”

    听到这里,沈穆清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新竹院。

    ******

    第二天一大早,沈穆清就让留春提着食盒去了丛绿堂。

    梁季敏刚刚起床,澄心正服侍他穿衣。

    沈穆清就在堂屋里等。

    好一会儿,梁季敏才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

    他笑着问沈穆清:“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沈穆清望着梁季敏温文清雅的面容,真怀自己昨天是见到鬼了。可转念想到两人这是落水后的第一次相遇,他竟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闻不问——这足以证明自己昨天见到的不是鬼了!

    她在心底自嘲了一番,指着堂屋方桌上的一碟韭黄炒鸡蛋道:“新鲜的黄,特意送过来给相公尝尝。”

    梁季敏轻轻地撇了一眼桌上的菜,淡淡地笑道:“这种事以后让身边服侍的人做就行了,你是千金闺秀,不可委屈了自己。”

    沈穆清嘴角一弯,轻轻地笑了一下。

    “相公说的是

    顺地应道,“实际上妾身来,是有事商量相公。

    梁季敏很是意外。

    沈穆清已笑道:“昨天祖母去看我的时候,祖母问我是不是五表妹推我落水的。我听着这话里有话,就细细地问了问。原来是幼惠误会我和五表妹吵架了……”她把和太夫的对话说给了梁季敏听,最后笑道,“本来这事祖母已拿了主意,我们做小辈的不应忤逆,可我想着,要是真把五表妹这样送回去了,五表妹这冤枉岂不是坐实了。所以想今天和你一起去祖母那里给她老人家请安五表妹求求情。让她在家里多住几日,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再走也不迟。”

    梁季敏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意外,迟地道:“你是说,你要去向祖母求情五表妹留下来。”

    沈穆清笑着点头:“她和你从小就亲厚,这次落水,也的确是意外,怎能因为无心之过就这样对待她。你是她哥哥,我是她嫂嫂,理应去帮她在祖母面前说项才是。”

    她季敏望着沈穆清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困惑。

    “哎!”沈穆清轻轻地叹了一气,“我没有想到五表妹的性格这样敏感。当时她感怀身世,说自己像蔷薇如牡丹。

    我没有在意,:口就回了一句‘我看妹妹像那树上的白玉兰’……”她边说,边打量着梁季敏的神色。就见梁季敏轻轻地点了点头。沈穆清微微地笑,继续道:“谁知道五表妹就哭了起来惠又是个直肠子,这才有了这样的误会……”梁季敏听着,神色渐渐放松,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柔和几分。“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沈穆清满脸的惭愧,“没有尽到做嫂嫂的责任……”

    “算了了,”梁季敏笑道“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沈穆清听了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相公不怪我就好!”说着,俏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我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呢!”

    梁季敏一怔,沈穆清已笑着用手帕将子包着递给他:“那相公快用早膳——我们也可以早点去祖母那里去。免得祖母的话传到了五表妹耳朵中,五表妹伤心。”

    梁季接过了沈穆清手中的筷子,笑如春风般地望着她。

    ******

    太夫人见沈穆清给冯宛清求情,就不动声色地撇了梁季敏一眼,不置可否地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沈穆清说话。

    沈穆清没等太夫人开口,笑道:“祖母也别恼,这的确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太夫人怔住。

    沈穆清解释道:“相公马上要考庶吉士了,一切当以大局为重。更何况,相公和五表妹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娘子,本应主动帮他张罗才是。只是一来相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我不知道。二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短,相公这么早收房,怕日后有心之人非议。三来是五表妹是娘那边的亲戚,提出给相公做妾,又怕娘觉得受了辱有什么想法……”

    她的话没有说完,太夫人已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我的儿,你真是贤良淑德。”说着,又叹气道,“实在是你那个婆婆不成气侯,昨天半夜还到我屋里来哭,也不想想这事你有多屈委!”说着,喊了梁季敏进来,把沈穆清说的话一一说给了他听,然后道:“还不快跪下来给你娘子认个错!”

    梁季敏听得一怔一怔的,直到太夫人喝斥着要他下跪,他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浮现几份喜色,忙跪在了沈穆清的脚边:“多谢娘子成全!”

    沈穆清回避了梁季敏的跪拜,颇有几分抱怨地道:“你我夫妻本是一体,相公有什么事,千万可不能再瞒着我。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可撒手不管了。”

    梁季敏脸色微红,竟然给沈穆清长揖到底。

    太夫人看着呵呵直笑,道:“小夫妻应该这样和和睦睦才是。”

    两人并肩而立,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美如花,太夫人越看越爱,越看越喜欢,抬手就轻轻打了梁季敏的头:“臭小子,没有比你运气更好的了,还不回丛绿堂去好好温书,准备考庶吉士——可不能辜负了你岳父对你的期望!”

    梁季敏笑着退了下去——临出门,还感激地望了沈穆清一眼。

    沈穆清笑望着梁季敏的背影消失后,这才转身对太夫人道:“祖母,我们是不是要把娘请过来,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啊?”

    太夫人一怔,沉着脸道:“让冯五嫁给我们家季敏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要不是季敏做出这样糊涂事来,就是你亲自来说,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我这样,完全是为了顾全冯家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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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君非良人

    夫人嘴里这么说,还是让人叫了冯氏过来。

    沈穆清自然是很聪明地回避了。

    走出闲鹤堂,遇到了带着孩子来请安的王温蒽。

    她望着沈穆清微微地笑,低声地道:“做得好!”

    想到昨天晚上来来去去竟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除了王温,还有谁有这个本领。

    她直视着王温眸子,笑道:“昨天真是谢谢大嫂为我引路!”

    王温怔,然后轻笑而。

    回到叠翠;,英纷立刻快言快语地道:“三少奶奶,我话说在前头。您可千万别派我去服侍那个冯姑娘——我脾气不好,怕自己忍不住下药把她给药死了。”

    沈穆清哈哈地笑:“我屋里的人金着,怎能让她使。她要使唤人,可以,让你们三少爷出钱给她卖去。”

    纷这才解了气,眼珠子乱转,道:“三少奶奶,我看这屋里的东西,得早点转出去才是。”

    “说到这个。”沈穆笑道:“我派你地活你好像还没有做完。竟然还敢和我在这里讨价还价。”

    英纷听嘻地笑。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沈穆清就坐在炕上看闲书。

    谁知道。她刚翻了两页。冯氏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穆清。你怎能帮季敏纳妾?”她厉声地质问沈穆清。

    沈穆清一脸慌乱地下炕。道:“娘。我。我不是有意地——男女授受不亲。相公和五表妹这样。这要是传了出去。相公不过是给人嘲讽两句。可您让五表妹怎么做人啊!”

    冯氏听了虽然脸上微霁,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我最恨的就是纳妾……老二那个野马性子我都管得住,谁知道最听话的季敏竟然……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娘,”沈穆清扶了冯氏坐到炕边,低声地安慰她“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有谁敢笑!我只是怕委屈了五表妹。”

    “委屈,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就算是自己的亲外甥,冯氏也毫不客气,“她没有读过《列女传》?她没有读过《女诫》?要是知道羞耻,就应该沉下去不起来才是。这下好了么都给婆婆说中了……”

    冯氏哭,沈穆清也趴在冯氏的膝头哭。

    “娘,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相公还去五表妹那里了……与其这样私下授予,还不如成全了他们全了相公的名声……”

    “你说什么?”冯氏听得一怔,泪珠子挂在腮边也顾不得擦:“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穆清被泪水冲洗后的眸子如湖水般清澈透明,让人不忍怀。

    冯氏不由低头扶额:“我的天啊!”

    “娘千万别作声!”沈穆清抽泣着,“千万别让人知道了!”

    “送她走,送她走……”冯氏咬牙切齿,“把她给我送走,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娘冷静点!”沈穆清拿出帕子来给冯擦脸。

    冯氏一把夺过沈穆清手里的帕子,狠狠地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沈穆清泪眼婆娑:“我也说不清楚还有谁知道——这事是大嫂告诉我的!”

    冯氏闻言,如石像般愣在了那里。

    ******

    送走了冯氏,沈穆清叫了李妈妈过来:“去,看看夫人去了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李妈妈望着沈穆清欲言又止晌也没有挪脚。

    “有事直管说就是?”沈穆清笑道,“你是我身边的主心骨算是说错了,也是为我好!”

    李妈妈听了眼带笑。轻声地道:“三少奶奶,三少爷年纪还轻持不住也是自然。毕竟是结发的夫妻,您就不要抓着不放了。谁还没有个错?”

    这两天一夜,沈穆清也累了。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李妈妈,你和这府里上上下下的都混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常言说的好,嫁人嫁人,穿衣吃饭。无非是为了有个依靠罢了。可你看他做的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是个能依靠的人。

    落水的事暂且不提。他昨天听冯五在耳边一嘀咕,就觉得我可恶;今天我主动提出给他纳妾,他就对我感激涕零。妈妈,这种听风就是雨、没主心骨的墙头草,你让我怎看得入眼!我倒情愿他拍了桌子逼着我给他纳妾,至少是个光明磊落、敢作敢为的男子汉……算了,我们也别提这事了。反正我主意已定,你们谁也别拦我了!”

    李妈妈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想到眼前的人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自己望着那粉嫩粉嫩的脸也曾幻想过生个这样的孩子,她心中一软,终是忍不住劝道:“姑娘,姑爷指望不上,要不你就生个孩子吧?以后自己手把手的教出来,也就有了依靠了。这要是搬到了白纸坊去住,两下一分开,夫妻情份只怕是更淡了。到时候那冯姑娘再一进门,您也就是这屋里的一个摆设了。姑娘,您就听我一句吧,怎么也得想办法生儿子,这才是

    依靠。”

    沈穆清笑了笑,没有回答“好”或是“不好”,只是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去吧!”

    李妈妈见她一点也上心,无奈地应了一声“是”。

    ******

    过了一会,李妈妈回来了。

    她看见沈穆清正笑盈盈地拿着笔描花样子,不由得一叹。

    这都什么时候还有这闲心思……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上前给沈穆清请了安,道:“三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呢?”

    沈穆清放笔,旁边的凝碧给她拿了盆儿净手。

    “我想给太太竹个综裙。”

    李妈妈凑上前去看了两眼,笑道:“少***手可真巧!看这花上歇的蝴蝶,画得跟那真的似的。”

    穆清但笑不语。

    遣了身边的人,问李妈妈:“怎样了?”

    李妈妈声道:“去了新绣院。”

    是意料中的事。

    沈穆清点了点头。

    “一进门就煽了冯姑娘一个大耳光。”李妈妈说着,眉头微皱,“冯姑娘当时就大哭了起来还指着天堵咒发誓,说:这都是别有用心的人造谣,她根本没有嫁进来的心思。要是夫人不相信,她愿意以死示清白。”

    沈穆清微微一怔,冷冷地笑道:“没想到还有这谋略怪敢无风起浪了!”

    “是啊!她一个外室生的庶女还能在冯家当姑娘般的对待,的确是有几分心计。”李妈妈颇有几分感慨,“要是夫人一说她就同意了,这不是把什么都认了吗?最好的办法就是宁死不认,说起来也是形势逼人,不是她心有不轨。”

    沈穆清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惜我们明白人却不明白!”李妈妈的眼神一暗,“竟然几句话就被打动了,还和她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说要和太夫人说明白。”

    沈穆清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妈妈看着急起来,道:“三少奶奶,我看不如索性让三少爷把盈袖开了脸……要论长相,除了锦绣,我还没见过比盈袖更漂亮的。”

    沈穆清听着,就想起一桩事来。

    她问李妈妈:“知道什么时候送锦绣去闵先生那里吗?”

    “四月初六!”李妈妈答了,又嗔道:“三少奶奶可别总玩这种不愿意回答就转移话题的把戏了——奴婢在和您说正经事……”

    沈穆清笑着打断了李妈妈的话,道:“还是算了吧,别糟蹋我的人了!”

    李妈妈跳脚:“您怎么能这么说三少爷可是您的夫君。常言说的好,夫妻不和邻也欺。您这样不把他当回事,英纷那小蹄子见了岂不更是上脸。有一次我还看见他教训三少爷屋里的春树……”

    她说着,外面就有小丫鬟进来禀告:“三少奶奶,二少奶奶来了!”

    想想这事也该传遍了!

    沈穆清就望了李妈妈一眼。

    李妈妈只得打住了话题,屈膝给沈穆清行礼退了下去。

    ******

    沈穆清亲自扶着蒋双瑞坐到了炕上着她的肚子笑道:“有几个月了?我瞧着怎么这么大?”

    蒋双瑞却理也不理她,大声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全当耳边风了?这是纳妾是买个猫啊狗的,喜欢了逗一逗喜欢了可以送人……”

    沈穆清见蒋双瑞神色焦躁,雪白的脸涨得通红,知道她是真心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感激。可转念想到她那些别有用心的举动,心中一动,声音凛冽地道:“二嫂,在我心里,纳妾实际上和买个猫啊狗啊的一样,想逗的时候就逗逗,不喜欢了不仅可以送人,而且还可以乱棍打死……算得了什么!”

    蒋双瑞张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呢?这样一来,以后季敏不仅和你势同水火,而且你的名声也全完了……甚至拿了你一个小小的错处就可以‘休’了你……你快别胡思乱想了。早知今日,我当时就不该派了紫纱去告诫你,应该直接跑去跟你说个明白的……”语气非常的后悔。

    沈穆清愕然:“当初……原来是二嫂……我还一直以为是大嫂……”

    蒋双瑞点了点头,沮丧地道:“我早就看出季敏和宛清之间很不一般。可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是想,万一真的成了,也算是亲上加亲了……”说着,她有些惭愧地望了沈穆清一眼,“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年纪相当,可能更谈得来些……”

    沈穆清却想到了那晚梁季敏说冯宛如的话。

    “你那时候总爱跟在二哥的身后,从不拿正眼瞧我,我哪里敢说出来……”

    她不由神色怪异地望着蒋双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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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世家体面(粉红票160加更)

    双瑞很是尴尬,急急地道:“我家和梁家是通家之又是娃娃亲,逢年过年也走得勤,因此冯家我也常去。当年宛清刚回冯家的时候,小舅母口甜心苦,对她很是刻薄。大家看在眼里,却是谁也不愿意插手管这些。我那时年纪小,脾气直,看大家都这样待她,我偏要对她好。就常常拿了衣裳、首饰接济她。大姑奶奶和她同病相怜,自然也很关照她。后来富华公主嫁过来,看她身世可怜,乖巧温顺,很是喜欢,因此常常把她接到公主府去玩,冯家人这才拿了正眼看她。我们当时都想,季敏性格温和,从不以她的身世为耻,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能嫁给他,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沈穆清虽然猜到了几分,还是忍不住问道,“除了你和大姑奶奶还有谁?”

    蒋双瑞差惭道:“还有富华公主!”

    沈穆清见她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二嫂别这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奇怪,想问问嫂嫂罢了!”

    蒋双瑞像急于要补偿什么似的,忙道:“你有什么话直管问就是,我知无不言。”

    沈穆清不由掩而笑。

    蒋双瑞见她并没有怒意,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沈清沉吟道,“你们为什么不索性把话挑明了呢?”

    蒋双瑞不由一叹:“我们里不想。但又怕是剃头挑担子——一头热,所以先问了宛清……”

    穆清已有几份明了。她不由笑道:“大姑奶奶、嫂嫂和富华公主亲自给她做媒然拒绝了?”

    蒋双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和富华都没有做过这种事当时说这话地时候。是大家在一起踏青地时候。富华当时怕她不好意思。所以问得也很隐讳。她答得也很含糊……没想到。竟然是我们会错意了。以为她不愿意。”说着。蒋双瑞拉了沈穆清地手“穆清。对不起。都是我们地错。当时我们要是能正正经经地坐下来说这个事。也许今天地结果就会不一样……既害了你害了宛清。”

    沈清却另有想法。她笑道:“嫂嫂千万别自责。姻缘自有天定。哪是我们凡人能左右地。”

    蒋双瑞低了头:“穆清你别这样。你这样说。我心里更难受。”

    “嫂嫂快别自责了。”沈穆清笑道。“那嫂嫂是什么时候发现相公和五表妹之间确有情愫地呢?”

    “啊!”蒋双瑞惊愕地抬头。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地?”

    沈穆清很老实地道:“昨天!”

    蒋双瑞满脸不信。

    “是真的。”沈穆清表情真诚,“昨天相公夜晚去看五表妹,被大嫂发现了。我这才敢肯定的。”

    蒋双瑞脸色发白:“三叔看了宛清?晚上?”

    沈穆清了点头。

    蒋双瑞半晌才道:“你怎么猜到我已发现他们之间的情愫?”

    沈穆清苦笑:“嫂嫂如果不是肯定相公和五表妹之间有情愫,又怎会费尽心思借银楼之事告诫我?又怎会把我引到袁大人那里去拖着怀孕的身子陪着我作画打发时间?嫂嫂的恩情我都记着呢!”

    蒋双瑞听着长叹一声:“你真是聪明伶俐!”

    却不讲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恐怕当时的情况很难堪,蒋双瑞不忍讲出来吧!

    沈穆清也懒得去追究了。如果两人之间只是情感深浅的问题拼了自尊不要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已是意兴阑珊去争什么,觉得很没有意思了。

    ******

    冯氏、冯宛清在太夫人那里哭哭啼啼了半天,只不过争的是冯宛清“有心”还是“无意”,并不能抹杀所发生的一切。

    太夫人打发了冯氏姑侄,由刘姨娘搀着去了叠翠院。

    路上,刘姨娘提醒太夫人:“这事要不要去富华公主那里说一声?”

    太夫人微眯的眼中闪过刀锋般的锐利:“明天一早就让温去,亲自去说。”

    刘姨娘轻快地应了一声“是”。

    两人来到叠翠院,守夜的婆子忙上前来给太夫人行礼,有个小丫鬟却慌慌张张地朝正屋跑。

    刘姨娘是眼观八方的,立刻低声喝道:“站住!看见太夫人来了不行礼,是何体统?你们少奶奶是这样教你的吗?”

    叠翠院里除了两个守夜的婆子是梁家派过来的,其她都是沈穆清的陪嫁。她这话虽然说的有点重,但也在道理。

    那小丫鬟听了,哆哆嗦嗦地站在了原地。

    太夫人见她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张雪白的鹅蛋脸,长得十分的标致,

    她不由笑对刘姨娘道:“你也别吓唬孩子了。”说着,又放轻了声音,道:“你是跟着三少奶奶从沈家过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张着惶恐的大眼睛强作镇定地道:“

    叫春漫!”

    老人爱小孩。

    太夫人见了,更是喜欢,笑道:“你看到我了,为什么跑?”

    春漫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抽泣道:“英纷姐姐说,让我在这里守着,要是太夫人、夫人过来,就先一步跑回去报信。”

    太夫人一怔,和刘姨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俯身朝着春漫露出了非常和蔼的笑容:“英纷为什么要你去报信?”

    春漫嘴角喃喃,也没有说出话来。

    旁边就有跟太夫人过来妈妈大声喝道:“还不快说,仔细剥了你的皮。”

    春漫听着一惊,哭道:“英纷姐姐说们家姑娘哭得眼都像桃子了能让人看见。要不然,别人看我们经不住事,越发的要欺负我们了!”

    一时间,四下寂静。

    太夫人的笑容僵在脸,她慢慢地直起身来,望着正屋屋檐下透着喜庆的大红灯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春漫,去吧,照你英纷姐姐的话去做去吧!”

    漫惊恐不安地望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姨娘笑着推了春漫一把:“听太夫人话回了你英纷姐姐去——只是别告诉她太夫人问过你话了!”

    春这才应了一声“嗯”,转身朝正屋跑去。

    一行人在原地等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那守夜的婆子就去喊了住在西厢房的留春:“留春姐姐,烦请通禀一声,太夫人来了。”

    还没等屋里的留春开口说话,沈穆清就在英纷的陪同下撩帘而出。

    “祖母!”她远远地就朝着太夫人屈膝行礼,然后走过来扶了太夫人的另一支胳膊“您来了直接进屋就是——还让人通禀,岂不是折煞我了。”

    太夫人拍了拍沈穆清手呵笑道:“我也只是出来走走,要是你们睡下了就不进来了。”

    “看您说的,就是我们睡下来也要进来看看才是。”沈穆清语真娇嗔,“您难得出来走走。说起来,您还是第三次到孙媳妇的小院来。第一次,是我成亲的那天;第二次是腊月二十九,您去祠堂准备给祖宗的祭品,累了,在我这时喝了杯老君眉;再就是这次了……”

    “瞧瞧这孩子!”太夫人笑望着刘姨娘,“真是幅玲珑心肠。”

    刘姨娘笑着附合:“谁说不是!”

    大家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沈穆清服侍太夫人在临窗的炕上坐下,又亲自斟了茶。

    太夫人则趁着这机会打量着沈穆清。

    虽然绾着个纂,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芶。小脸上薄薄地敷了一层粉,眉上着了黛,面颊上还涂了胭脂……这样的浓妆艳抹,看人的神色却如孩童般的清澈纯真,给人故作成熟。

    太夫人看着心里就有了几分伤感,她遣了身边的人,拉着沈穆清的手道:“穆清,今天下午我和你婆婆商量了你们的事。”

    沈穆清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哦”,被太夫人握着的手却是一僵。

    太夫人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的意思呢,你们才刚成亲,就是要纳妾,也要等到明年……”

    沈穆清一怔,道:“明年?”

    太夫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到时候,你给他们挑个日子让她进门。她进了门,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该守什么规矩就守什么规矩。这一点,我也和她说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沈穆清表情很是犹豫:“这么快啊?”

    太夫人一怔,道:“那你的意思……”

    沈穆清思忖道:“既然一年都等得,也不在乎再等几日。我想,能不能把日子订在后年春天?”

    太夫人轻轻地“哦”了一声,看着沈穆清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沈穆清张大了眼睛,很真诚地望着太夫人:“相公要纳妾,总得有个说法吧!”

    太夫人动容道:“你是说……”

    沈穆清点了点头:“三年无出,相公纳妾,我想,就是我娘家的人也不能说什么吧?”

    “穆清!”太夫人紧紧地握住了沈穆清的手,“你这孩子,太实心眼了!”

    “祖母,”沈穆清笑容甜美,“相公和我成亲的日子还短,我处处维持他,处处帮着他,总有一天,他能知道我的好的!”

    太夫人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夫妻之间就应该互相包容,互相体量,这样才能过得长久。”

    “那订日子的事……”沈穆清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笑盈盈地望太夫人。

    太夫人很爽快地道:“这件事就依你的。定在后年的春天。”

    “谢谢祖母!”沈穆清的脸上就绽开一个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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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好事多磨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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