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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失踪之谜(粉红票320加更)

    第一百一十九章失踪之谜(粉红票320加更)

    接下来的几天,梁季敏有事没事就往沈穆清身边凑,沈穆清知道他是在为那天的晚到而心存愧疚,但她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松树胡同——既担心李氏的身体,又惦记着沈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放回来,自然也就对梁季敏很是冷淡。(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梁季敏热脸贴冷脸,几天下来不免有些动气,正好陈家几兄弟分家,陈亚子分了万余两银子的祖产,遂花了六百两银子在京都郊外买了座小庄院,想让梁季敏帮他重新整整,梁季敏想着岳父如今还在诏狱,祖母和母亲都曾嘱咐他要好好的照顾沈穆清,他如果搬到陈亚子的小庄院去住帮他整院子……只怕到时候会受到训斥。

    他回到家里,沈穆清正指挥着落梅、珠玑等几个得力的丫鬟布置房子——天气转凉了,帘子、摆设都要换了。

    看见梁季敏进来,沈穆清给他福了福,笑着说了一声“回来了”,然后转身仔细地打量起粉墙上的悬瓶来。几个丫鬟见他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沈穆清朝他福了福,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小丫鬟步月端了杯茶进来。

    她笑着将茶奉给了沈穆清,回头对梁季敏笑道:“三少爷,你喝不喝茶?我也给您斟一杯吧!”

    梁季敏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沈穆清见他站在那里不走,.不免抬头望过去,正好就看见他蹙眉。

    她顿了顿,笑道:“相公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梁季敏听沈穆清语气里淡淡的,.不由想起同窗兼同僚林禀成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来:“……这女人,就是宠不得。你看我,隔两、三年纳一个进门,人人都怕失宠,个个见了我都是笑脸相迎……就是我岳父,也怕我中举后休妻,给我在白纸坊买了幢五房三进的宅子,花了三千多两银子……”

    念头闪过,他心底的不安少了.几分,底气也足了起来:“陈兄在京郊买了个庄子,让我帮着整整,我同意了。”

    “陈兄?”沈穆清不免有些奇怪,梁季敏干什么事很少.向她解释的,“哪个陈兄?”

    “哦,”梁季敏道,“就是陈亚子。”

    他语气很淡,和沈穆清刚才的漫不经心如出一折,“.我这几天就不回来了——就住在他的庄子里了。”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沈穆清望着他的背影满脸困疑。

    “今天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些?”

    ******

    第二天,汪妈妈带了麻婆子家的八色点心来拜.见太夫人。

    “夫人想接姑奶奶回家一趟。”

    太夫人让人送.汪妈妈去了叠翠院,将那装着八色点心的红漆描金匣子递给紫娟:“赏你们的。”

    沈穆清见到汪妈妈很是吃惊:“可是太太有什么事?”

    汪妈妈笑道:“太太好着。就是想姑奶奶,让我来接您回去玩一天。”

    沈箴到今天都没有消息,恐怕李氏心中不安,想找自己做个伴吧!

    沈穆清点了头,去了冯氏那里。

    冯氏不仅没有拦她,还帮着她在太夫人那里说项,让她回娘家去住三天。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兄弟又小,回去住几天,亲家夫人胆子也大一些。”

    沈穆清很感激冯氏的宽容,说了很多的感谢话。

    等第二天沈家的人来接沈穆清的时候,刘姨娘来了,她里里外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左顾右盼地到处张望,打量着她的箱笼。

    沈穆清见了,索性笑道:“刘姨娘可是在找什么?”

    刘姨娘有些尴尬地一笑,迭声道:“没有,没找什么!”

    沈家今非昔比,太夫人是怕她带东西回娘家吧!

    沈穆清淡淡地一笑,也不说破。

    她衣袖里,有一万三千两银票。

    那天回到松树胡同后,沈穆清就遵照李氏的吩咐去找庞德宝算帐,这时她知道,原来萧飒把她们送上马车就自己快马赶回了五军都督府,说是和右军都督府同知、佥事约好了去百花楼喝酒。而庞德宝知道了沈穆清的意图后,用各种借口推诿,还说有些帐目他也不清楚,得问萧飒……最后沈穆清也没有搞清楚沈家到底欠萧飒多少钱。

    正如太太所言,这钱是萧家的,可不是萧飒的……这次回去,她正好找机会和萧飒算清楚了。想当初,一千两银子他都得到钱庄里先支着,买芙蓉膏这么大的一笔开销,还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凑到的……总不能让他为难吧!

    ******

    回到松树胡同,马车停到了后门。

    汪妈妈笑道:“庞事管让人送了家具来——外院乱哄哄的!”

    沈穆清笑着跟汪妈妈绕过后面的小院落往内宅去。

    走过花厅的时候,汪妈妈突然停下了脚步。

    “姑奶奶,接你回来,实际是我的主意!”

    沈穆清听着心里一跳,一把就抓住了汪妈**手,脸上有难掩的焦虑:“是不是太太……”

    汪妈妈忙摇头:“不是,不是。”

    汪妈**忠心是不容怀疑的。

    沈穆清很是困惑:“那……”

    “是萧七让我去接您的。”

    萧飒?

    沈穆清愕然。

    汪妈妈已低声道:“说是二房的四姑娘出事了……我不敢告诉太太,萧七让我把您接回来,大家一起商量着怎么办?”说完,指了指门扇紧闭的花厅。

    沈穆清明白过来。

    她推门进了花厅。

    花厅里空荡荡的,原来摆在这里的桌椅、屏风花几都不见了,但窗棂、地面都打扫得很干净。

    萧飒依旧是一身玄色的粗布褶衣,表情有些严肃地立在半开的窗棂旁。和他对站着的是个高矮和他差不多的男子,头上插着白玉簪子,身上穿着件莲子色绸缎直裰。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沈穆清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是任翔。

    “你来了!”萧飒淡然地和沈穆清打了招呼,沈穆清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关门声。

    她回头,看见汪妈妈轻轻地掩了门。

    “姑奶奶,家里这几天乱着,不比在明时坊,我们还是小心点,”汪妈妈歉意地朝着她笑,解释道,“免得太太知道了伤心!”

    沈穆清点头,四个人就站在了花厅的中央,商量起沈月溶的事来。

    “那天我请同僚喝酒,让人把戴贵也拉去了。酒醉后就宿在了他家。他家里多用男仆。贴身两个婢女,年纪都在十二、三岁之间,不仅长像平庸,而且行事憨厚。我借故笑他,问他有没有带姬妾在身边服侍,他说,边关清苦,没有那么多讲究。后来我又问了同僚,大家都说他女色上极为谨慎。”萧飒说完,目光望向了任翔。

    任翔的眉头就拧了起来:“昨天我在太仓的一个小兄弟找到我,说在太仓不远的昆山找到了管事,不过,人已经死了。”

    沈穆清很是震惊:“……死了人!”

    汪妈妈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颤抖着握住了沈穆清手:“这,这如何是好……出了人命案……”

    任翔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点了点头,低声道:“不仅如此,我那小兄弟还说,那管事到昆山后,出手阔绰,让人侧目……有人正盘算着向他出手,谁知道他却突然横死在了ji院!”

    事情已经很清楚——有人出钱让这个被赶出了家门的管事继续冒充沈家的家人把沈月溶接走了。

    大家俱望向了汪妈妈。

    汪妈妈面如素纸,极力地保持着平日的镇定与沉稳:“二管事回来后,曾经去我们家喝过小酒。当时汪贵问过他回太仓时的情景。二管事抱怨说,二老爷很是倨傲,连个铜子都没有赏。不仅如此,连茶都没有喝一口……所以他气的连夜启程回了京都。”

    “不可能!”任翔反驳道,“自从沈四姑娘来京都后,我就住到了岳家。如果京都的管事来拜访岳父,不论我在哪里,岳父都会请我过去座陪的。怎么可能连个赏钱都没有。”说到这里,他目光狐疑地望了汪妈妈一眼,“他这么说的时候,难道家里就没有怀疑过?”

    汪妈妈被任翔的眼神看得大怒,冷冷地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任翔听着脸色渐白。

    萧飒却朝着沈穆清扬了扬眉。

    沈穆清大为不解。

    萧飒俯身低语:“我们家到我这一辈有十四房,可也没谁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语气很是揄挪。

    沈穆清冷笑:“可让您看热闹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萧飒望着正满脸忿然向任翔诉说的汪妈妈,用听似急切却实带调侃的语声道,“倒不是我们家没有这种事,而是我们家没人敢像你们家这样明目张胆地开掐……怎么也得遮遮掩掩一下吧!”

    沈穆清为之气结。

    萧飒见了,竟然就向后退了一步,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那你听没有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时候,女人与小人一样……”

    “哦!”萧飒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嫌我站的太远……早说嘛,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沈穆清刚要开口反驳,却感觉到四周一片寂静。

    她不解地四顾。

    就看见汪妈妈和任翔俱面露诧异地望着他们。

    沈穆清背有薄汗。

    她嗔怪地望了萧飒一眼,上前一步,正要说话,萧飒却两步并作三步地半拦在了沈穆清的身前,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我看这事太过蹊跷,大家从长计议,大家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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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担心害怕

    第一百二十章担心害怕

    任翔是人精,连连点头:“这件事的确要从长计议!”

    汪妈妈却是狠狠地瞪了萧飒一眼,将沈穆清拉到了一旁。(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看这个萧七,不是个什么好人,姑奶奶可要当心。”

    沈穆清就想到了李氏那天在马车上说的那句“以后就不用抛头露面了”……

    生活的环境不同,行事作风就会不同。

    她不想挑战这些已有了千年百年的规矩,可她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比如说梁季敏、比如说那个在心里反复推演的计划……谁也不能说,还要极力地掩饰……这种重负,让她时时有种紧张、担心、害怕、焦虑……的情绪!

    萧飒,就如同她生命中的一次意外。为她开启了另一扇窗,给她死水般的生活吹来了一阵凉爽的风。他的飞扬,他的倨傲,他的不羁,让她明白,原来真的有人这样生活……但是,欣赏归欣赏,羡慕归羡慕,这一切的情绪过后,她还会理智地回到她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可在她生气、迷茫,不甘或是彷徨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推开那扇窗,去吸一口窗外那新鲜的空气,幻想着,我要不要也这样率性一次,接着,行为举止渐渐偏离……

    这种叛逆,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她苦笑:“妈妈放心,我有分寸。”

    汪妈妈怎会放心。

    她忍不住抱怨:“这个四姑娘,真是害人不浅。如果不是她,我何至于把这萧七和任翔放进来……这要是太太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是啊,如果李氏知道,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沈穆清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然。

    ******

    萧飒面带微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任翔讲他是如何发动人在太仓附近找沈月溶的,眼角却忍不住飘到了沈穆清的身上。

    她站在新糊了窗棂纸的窗棂旁,.光线带着玉般的莹白投在她的脸上,使她细如凝脂般温润的面庞有了一种让人的心慢慢沉淀下来的安祥。

    他嘴角眉宇间就有淡淡的欢喜。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在他们.面前率性地表达着喜怒哀乐,也从没来有人像她这样,坦然地面对他的讥讽、嘲笑、蛮横和暴戾……有时把他当成调皮的孩子般包容他,有时又把他当成一个玩伴似的调侃他……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对待他。

    过继给四叔时,是在母亲已经知道父亲竟然和外.室先于她生下了长子,而且次子只和他相差两个月……到了四叔家,四太太那时刚怀孕,总嚷着一定会生下儿子,为什么要把老大家的儿子过继到他们家来……弟弟出生,他被送回了临城老家,和祖父生活在一起。

    在他的记忆中,祖父那摆满了紫檀木家具的房间.里总是充满着呛人的关东烟味,偶尔照进来的光线从来不是明亮的而是灰扑扑的,姨太太、妈妈们脸上永远带着喜悦的笑容——那时他总觉得奇怪,怎么有人永远都高兴不悲伤呢?不像他,每天抬头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天空时,就觉得有种让人窒息的味道,就让他心里觉得烦燥不安……想一跃跳上屋檐,居高临下地看看那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后来他渐渐长大,上辈的叔伯们看他的目光是.不甘中带着幸灾乐祸,婶婶们看他的眼光是悯惜中带着一点可惜,同辈的兄弟姐妹看他是妒忌中带着一点忿然,下辈的子侄辈看他是好奇中带着一点试探……从来没有人,对他真诚地展颜一笑。不,有过,以前在他身边贴身服侍的石榴,就曾经甜甜地对他笑,把他塞进她口里的酥糖吐出来懊恼地说“我不喜欢吃甜食”,在他不做功课的时候拿着板子扬言要打他……这个曾经让他头痛又无奈的人,有一天突然紧紧地抱着他,语气无比哀婉地求他:“我死了,你把我烧成灰,然后撒在屋后墙角的那棵石榴树下。”

    他还记得,他一.把推开石榴,焦燥地跳着脚:“你把我的剑还给我,不然等你死了,我就让人把你丢到城外的乱坟岗去,让你没人烧香,成为孤魂野鬼,不能转世投胎。”

    他口中的剑,是三清观的道士在他家捉鬼的时候他让小厮帮他偷的一把桃木剑——那个时候,他不想读书,想做书里的大侠,背着剑,走四方,打抱不平。

    石榴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摸了摸他的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石榴就吞金自尽了。

    祖父吩嘱人把她葬到乱坟岗去——她是花了二两银子买进府的,不是家生子,也没有说人家。

    他一把抱住石榴的尸体,不让人拖走。

    祖父当时叹了一口气,对旁边的人道:“别管他,过两天就好了。”

    没有人敢忤逆祖父的话,他也不敢。

    他知道,祖父的这句话,能让石榴的尸体在家里摊两天。

    他找来了柴木,淋上了油,放了把火。

    火光冲天,把家里的人都惊醒了。

    大家披着衣裳到处乱窜。

    祖父的脸色铁青,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火苗把石榴卷了进去,看着她渐渐的卷曲,发出刺鼻的怪味……

    可他强忍着,站在那里看着。

    老宅子里,只住着祖父和他……他不敢问,石榴为什么会吞金自杀。

    所以当祖父那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对祖父说:“我要把她的灰撒在石榴树下。”

    祖父望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疯子,大太太则嘶声裂肺地哭着扑了过来。

    从此以后,下人们在他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家里的叔伯见着他目露戒备……可他并不觉得伤心,因为他发现,再也没有人敢对他说“不”了。

    然后,大太太把她的陪房庞德宝从很远的广东调了回来,开始近身服侍他。

    庞德宝尽心尽力地侍侯着他,把他当成真正的主子一样的恭敬,也会陪他对着那棵被烧焦了枯死掉的石榴树发呆。但他心里并不满足,而是常常觉得烦躁不安,想有个人像石榴一样,不想的时候就对他说“不”,喜欢的时候就对他说“喜欢”……而不是让他猜来猜去……

    就像沈穆清一样……不管他怎样,她都相信,她不会伤害他……会对他流露出菩萨般安静谧的神态……如果她高兴了,看他的目光就会闪烁着星星般的璀璨……那是她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曾流露的表情,只为他一个,只有他知道,让他总有一种洞察秘密后的神秘喜悦,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的欢悦……

    萧飒全心全意地注意着沈穆清,见她微微蹙眉,见她脸颊泛红,见她露出无奈的笑容……他嘴角的笑变得生硬……心底有了苦苦的涩意。

    汪妈妈,是在教训她吧?

    如天之娇女的穆清,因为自己,被一个做妈**教训了……

    他心时突然间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自己只是想……想看看那目光中透着狡黠的微笑,想看看那泛着如三月桃花般娇艳的面颊,想看看那如蝴蝶翅膀般颤动着的纤长睫毛……却让她受到这样的羞辱……

    萧飒的手捏得紧紧的,指尖发白。

    他却一无所知。

    ******

    四个人重新站在一起。

    萧飒的面容还是那样的爽朗,神态还是那样的从容,沈穆清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落寞,一种颓废……如一盏明亮的油盏,渐渐燃尽。

    她心里不由暗暗称奇。

    任翔跟萧飒到底讲了一些什么,竟然会让他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

    汪妈妈却是很高兴的。

    这个萧七,还是有点眼色的。见自己把姑奶奶拉到了一旁,果然就老实了不少。

    任翔却是目光闪烁,一会儿睃睃萧飒,一会儿睃睃沈穆清。

    “任公子,如今堂姐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穆清表情沉稳,冷静地问任翔。

    任翔被点了名,微微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萧飒表情是阴沉的,如暴风雨前的天气,隐隐带着一触即发的狂乱,让人心悸,“这事宣扬出去了,沈家固然是件大丑事,可对你而言,只怕也不是那么的光采吧?”

    任翔欲言又止。

    萧飒已不耐烦:“任翔,你相不相信,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开不了口?”

    任翔苦笑,却答得很是服气:“我相信。”

    沈穆清不由诧异地望着这两个人。

    不过是在一起住了几天而已,竟然就互相摸清楚了对方的低细?

    “沈四姑娘的陪嫁里有一块地,在太仓西桥,正靠着石塘渠。”任翔斟酌地开口,“如果能拿到那块地,就能在石塘渠旁盖个码头,到时候,凡经过太仓的船就不得不在码头停靠,假以时日,我就能与崇明帮的人一较高下了。”

    还好是为了钱!

    沈穆清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汪妈妈却忍不住嘀咕道:“就是为了这样一块地……任公子也特辛苦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妈妈有所不知,”任翔见屋里的两个女人对自己的行为好像都大为不解的样子,忍不住辩道:“我也曾向四姑娘提出买那块地,可不管我出多少钱,四姑娘都不卖。不仅如此,当她知道了我的打算后,还准备将那块地卖给崇明帮的人,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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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出有因(粉红票340加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事出有因(粉红票340加更)

    萧飒却是大手一挥:“这些事再说有何用!”

    任翔苦笑着望向萧飒。(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既然这样,我有个提议。”萧飒笑望着任翔。

    任翔目光一凝。

    “你回太仓去,和沈四姑娘把婚退了。”萧飒的表情淡淡的,身姿笔挺,看任翔的目光非常的专注,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静心敛气地听他说话。“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想点买卖,你要是有兴趣,不如来帮我如何?”

    任翔吃惊过后面露狂喜,朝着萧飒作了一揖:“多谢萧兄提携!大恩不敢忘!”

    沈穆清倒是眉角微挑。

    这是什么生意?竟然让任翔这样的感恩戴德,一副已经发了大财的模样?

    “要是太仓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沈四姑娘在京都,”萧飒继续道,“由大伯父做主,两人解除婚约。”

    任翔也干脆,道:“反正我在太仓也没有什么人,既然和萧兄合伙做生意,我看,我就暂时离开太仓吧!这样一来,解除婚约的事就可以说成是沈四姑娘瞧不起我的出身门第,宁死不嫁好了——反正我人也不在太仓。我也会让手下的小兄弟大肆宣扬,不会让沈四姑娘的名声受损的。”

    汪妈妈大喜过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沈穆清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二叔那里,也这么说吗?”沈穆清却担心她那个二叔。

    任翔犹豫了一下,道:“姑奶奶.放心,了不起多舍些钱财。”

    沈穆清听着脸色一红。

    好再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起约.下了再见之期。萧飒打发任翔:“你在外面等我,我还有些话和姑奶奶、妈妈说!”

    任翔想到自己的处境,笑着应声而去。

    汪妈妈就很警惕地站在了沈穆清的身前。

    萧飒眼神一沉。

    沈穆清也觉得汪妈妈这样做.的太明显,轻轻推开汪妈妈,朝着萧飒笑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交待我们?”

    萧飒见她推开汪妈妈,眼睛一亮,嘴角不禁翘了起.来,俊朗的面容就有了月色般的轻柔。

    “沈四姑娘已失踪好几个月了,要出事早就出事了,.相比沈大人身陷圄囹,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放在沈大人的身上才是!”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汪妈妈和沈穆清不约而同地点头。

    “至于沈四姑娘那里……”他沉吟道,“东西那么多,不可.能走陆路,得从水上下功夫。只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熟人,等欧阳先生回来了,看能不能让他帮着找些关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吧!”

    汪妈妈很是赞.同:“欧阳先生已往家里赶了……这两天就会到。到时候,我会跟欧阳先生说的。”

    “戴贵那边,我们也不放弃。人不可貌相,谁又敢说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呢?”

    沈穆清心头的怪异更是强烈,她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你要说什么?”萧飒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有什么话,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你看,今天如果不把任翔找来,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不可能这样顺利地就解决了任翔。”

    沈穆清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犹豫了一会,才道:“我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戴贵?”

    “告诉戴贵?”萧飒和汪妈妈面面相觑。

    “嗯!”沈穆清抿了抿嘴,“我是见过他的,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实在是怀疑……”说到这里,她又有了几分犹豫,“怀疑我见到的那个人,不是真的戴贵!”

    汪妈妈道:“不会吧!当时他姐姐秦夫人也在场……”

    “可当时那种情况太特殊了……”沈穆清反驳,“你想想,去相亲,谁不会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相亲?”萧飒微微蹙眉,轻轻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沈穆清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根本就没有注意萧飒。她凝声道:“而且,我还怀疑陈姨娘……家里一向门户森严,那红宝石的耳坠难道是自己飞进来的不成?”

    汪妈妈听着一怔,立刻道:“要不要问问陈姨娘?”

    沈穆清就望向了萧飒。

    萧飒沉思了片刻,道:“我的意思,还是问问。要是你们怕惊动了太太,问问她贴身的丫鬟也可以啊?”

    这又是一道难题。

    沈穆清无奈地道:“湘莲如今还被关在大理寺的诏狱里呢!”

    一时间,这件事陷入了僵局,屋子里弥漫着股失落的情绪。

    萧飒挺直了脊背,笑道:“欲速则不达。大家也别急,我听说这段时间闵先生一直和沈大人的门生联络,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在诏狱里的沈大人递张条子进去。论谋略,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不如一个沈大人。如果能联系上他老人家,这事就好办了!”

    沈穆清和汪妈妈连连点头。

    她捏了捏衣袖里的银票,吩咐汪妈妈:“你先出去,我和萧七有些话要说。”

    汪妈妈望着沈穆清,磨磨蹭蹭半天,见她面色越来越严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了人,沈穆清就把银票拿了出来:“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你先拿着。要是差,就说一声。”

    萧飒望着那白如莹玉般手掌捏着的一叠银票,沉思片刻,笑着接了过去:“要是差,再跟你说吧!”

    沈穆清大大松一口气。

    她最怕那种自尊心超强的男士,常常干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

    送走了萧飒,沈穆清和汪妈妈去见李氏。

    当然,理由就变成了沈穆清担心李氏,特意回来住几天的。

    李氏忙吩咐汪妈妈做沈穆清最喜欢吃的煎小黄鱼,又叫陈姨娘给沈穆清收拾房子。

    沈穆清笑着拦了:“有英纷,还有明霞,何必要麻烦陈姨娘——她这段时间照顾大舍,也辛苦了!”

    李氏没有再坚持,陈姨娘就朝着沈穆清感激地笑了笑。

    吃完了晚饭,李氏让英纷和明霞陪着沈穆清到处走走:“看看家里还缺些什么,也好添些。”

    沈穆清也想看看,应声带着英纷和明霞到处走了走。

    外院的客厅、书房都已摆上了家具,院子里也种上了花树,不过“树小墙新画不古”,总是有几分生硬,不如原来的高雅大方。

    她略略看了看,就回了正屋。

    抱厦里只有一个守夜的婆子,看见沈穆清进来,忙起身要去禀告。

    沈穆清拦了她,带着英纷和明霞进了屋。

    东梢间的罗汉床旁的立式羊角宫灯散发着让人温暖的昏黄光茫,李氏一身丁香色的通袄长袍斜倚在崭新的大红色迎枕上,手里托着长长的黑漆烟杆,满脸的惬意地吐着烟圈。

    她怔住。

    有多长时间了?她没有看见这样全身放松甚至带着点享受表情的李氏……

    沈穆清轻轻放下门帘,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清冷的空气打在她的身上,让人皮肤骤然紧绷起来。

    沈穆清如不胜风寒般地蹲在了地上,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

    知道了李氏的心思,沈穆清就会在她要抽烟的时候找个借口回避。

    只是第二天的晚上,突然下起雨来。

    沈穆清坐在花厅里,听着雨打在屋檐上的噼里啪啦声,静静地等待着时光的流逝。

    如彩霞般绚丽的大红色锦绸衣裙也不能赶走她眉宇间的寂寞。

    三少奶奶在想什么呢?

    以前她做姑娘的时候,从来不坐在窗边听雨,下雨的时候,她总是把大家招到她屋里玩簸钱,玩投壶,有一回,甚至在屋子里蹴鞠……总是热热闹闹,从不孤单……临窗坐着听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嫁入梁府以后……

    英纷在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三少奶奶”。

    沈穆清回过头来。

    “有个叫萧七的,要见您!”

    沈穆清很是惊讶:“萧七?这个时候?”

    英纷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这个萧七,就是那个住在柏树胡同里的萧公子。

    “快让他进来!”沈穆清的表情变得凝重。

    萧飒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个时候见她!

    出了什么事?

    是沈月溶有了消息?

    就算如此,也不用这样的急切啊!

    念头闪过,萧飒已大步走了进来。

    雨很大,他身上已换了件石蓝色锦缎直裰,下摆湿漉漉的,“滴答”落下水来。

    沈穆清急步迎了上去:“出了什么事?”

    走得近了,才看见萧飒乌黑的头发上有朦朦水气。

    “欧阳先生还没有回来吗?”他的语气很急切。

    沈穆清心中一跳:“没有!出了什么事?”

    萧飒脸色一阴,失望的表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很快,他道:“你能不能让我同闵先生见上一面!”

    沈穆清望着窗外倾盆大雨,眉宇间有毅色:“你和闵先生又不是不认识,为何要我做中间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老爷出事了,需要闵先生帮忙,又怕闵先生不信你,所以才来找我的?”

    萧飒长吁一口气,苦笑道:“有时间,女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件好事——狱吏上折子,说沈大人病重,王公公却私自把它扣下……”

    沈穆清立刻明白。

    有更厉害的人物,或者是更大的利益,让王公公转变了方向……

    “我知道了!”沈穆清很冷静,“我这就让英纷陪你去闵先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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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多方谋划

    第一百二十二章多方谋划

    目送萧飒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中,沈穆清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才回到李氏那里。(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晚上,她想着沈箴的事没有一点睡意,可又不敢随便翻身,怕惊动了身边的李氏,一夜听雨,第二天早上起来,全身酸痛。

    英纷进来服侍沈穆清穿衣服,找机会对沈穆清使了个眼色。

    回避李氏抽烟的时候,沈穆清就带着英纷在小院子里散步。

    英纷低声道:“闵先生说知道了,会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的。”

    沈穆清放下心来,问道:“知道老爷得的是什么病吗?”

    英纷犹豫了一下,才低低地道:“说是痢疾!

    沈穆清大惊失色。

    她抿着嘴,低头沉思了半晌,.道:“你去萧家看看,如果萧公子回来了,跟他说一声,看能不能在那个写折子的狱吏面前走动走动,想办法给老爷送点药进去——最好制成丸子,这种病可等不得。”

    英纷应了。

    到了下午,找了个买东西的借口出府去了萧家。

    迎她进去的是她上次和沈穆清.来时穿着鹦哥绿潞绸褶衣的青年,给她上茶的是个面生的小丫鬟,她静静地坐在花厅里等着,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

    英纷越发坐得端正,神色越发的淡定从容。

    三少奶奶说过:输人也不输阵……

    不知道坐了多久,穿着绿色官服的萧飒才出现。

    他一见英纷眉头就皱了起来:“.出了什么事?”表情很急切担心的样子。

    英纷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低声把沈穆清的交.待说了。

    萧飒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高声叫了那个穿着鹦.哥绿潞绸褶衣的青年进来:“玉良,给我更衣。”

    叫玉良的青年应声而去。

    萧飒又转身对英纷道:“你回去吧,说我就去办!”

    英纷屈膝给他行礼,道了谢,然后珊珊然地朝外走。

    她就听到背后有女子有些嘶哑慵懒的声音:“七.少爷不吃了饭出去吗?”

    英纷脚步一滞,飞快地朝身后掠了一眼。

    和萧飒说话的.是个穿着玉色比甲的姑娘,年纪在十八、九岁间,皮肤微黑,眉目浓俪,修长高佻的身材如山峦般起伏,像壁画上的飞天仙女般娇媚艳丽。

    上次那个娴静,这次这个美艳……萧公子身边的美人可真多啊!

    英纷笑着快步出了萧府。

    ******

    英纷进胡同,就看见沈家大门口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其中一个穿着丁香色的粗布短褐,是自家守门的,另外一个穿着玄色粗布短褐不是自家的人,但看着却有几分眼熟。

    她正要拐进一旁的私巷,那穿玄色粗布短褐的人突然看见了她,喊道:“姑娘,姑娘,我认得你,你是沈家姑娘身边服侍的。”

    守门的一听,立刻一个大巴掌挥了过去:“叫你胡说。”

    穿玄色短褐的却身形轻巧地向后退了两步,躲过了守门人的巴掌,径直朝英纷走过来。

    英纷望着他那桔皮似的脸,恍然大悟:“你,你不是六娘家里的……”

    那人连连点头,笑道:“姑娘好记性,我是六娘的小叔子,叫常惠。”

    “你是常大叔的弟弟?”英纷不禁叫出声来,“怎么一点也不像。”

    常惠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道:“我常年走西口,不像我大哥在京都吃香的喝辣的,长得油光水滑。”说着,眼神一沉。

    英纷的笑容下褪了下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守门的看了,就有些讪讪然地对英纷道:“英纷姑娘,我还以为这人是个……没想到真的认识姑奶奶!”

    英纷看常惠一副贩夫走卒的打扮,笑着对守门的道:“让您费心了,是认识的。”说着,从荷包里掏了几块铜子递给那守门的:“给叔叔买杯酒喝。”

    守门的接了折身回到了大门口,英纷就问常惠:“你找姑奶奶可有什么事?”

    常惠神态间很是扭捏。

    英纷笑道:“大叔有问直管说就是。我们姑娘如今嫁到了镇远侯梁家,并不常回娘家的。这也是机缘巧合……”

    常惠一听,红着脸道:“我,我是来向姑娘借点钱的!”

    英纷愕然。

    常惠涨红了脸,声如蚊蚋地道:“六娘,六娘病了,我们把房子卖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的……”说着,他猛地抬起头来,“英纷姑娘,是的,我会还的……我如今也到镖局里走镖了,一趟可以挣五两银子……我一定会还的……”

    如今沈家也落着难……

    英纷有些为难地道:“这,这我可不敢做主。要不,我去问问再给您回信!”

    常惠一听,满脸感激,塞了一个东西给英纷:“麻烦姐姐去说一声,我在这里等着。”

    英纷一看,是一支鎏银的一滴油的簪子。

    她忙推给常惠:“不用,不用,常恩大叔在的时候,对我们都很照顾。”

    “我,我也没别的,不值钱,一点小意思……”

    英纷再三推辞,让他回家等着,进门去找沈穆清了。

    ******

    沈穆清陪着李氏在正屋。

    英纷一脚踏进李氏的院子,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与她前开前大不相同,人人脸上都压抑着一种喜悦。

    难道是老爷放了出来?

    她思忖着,不由加快了脚步去了正屋,就看见橙香和明霞几个正立在屋檐下。

    看见英纷,她们纷纷朝着英纷做了一个“轻点”的手势。

    英纷会意,停在了原处。

    明霞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满脸是笑地低语:“欧阳先生回来了!”

    英纷虽然感到失望,但欧阳先生能回来,三少奶奶也就多了个出主意的人,这也是件好事啊!

    她立在院子里好半天也没有等到沈穆清出来。

    想了想,她去找了落梅。

    “三少奶奶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常恩,要是六娘真的病了,定会借银子的!”

    落梅点头:“要不,找个小厮去问问。要是真的,再借也不迟!”

    英纷是个急性子,立刻起身道:“我也是这意思,所以让他先回去了。我这就去找个小厮打听去。”

    ******

    屋里,李氏和欧阳先生正在说话,沈穆清恭敬地立在李氏的身后。

    “……路上已经知道抄家的事了,特意放慢了行程,知道您已经回了紫藤院,我这才匆匆赶回来!”欧阳先生说着自己的行踪。

    李氏则把京都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认真地听着,和萧飒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要是能想办法和老爷联系上就好了。按理说,这抄家没抄出什么犯忌讳的事,就应该放出来才是,怎么这……”

    李氏也百思不得其解。

    沈穆清却想到了王公公的倒戈。

    她不由沉吟道:“欧阳先生,要是老爷出不来,谁的利益最大?”

    欧阳先生和李氏俱是一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次辅胡信?还是暂时主持内阁的张然之?或者,是王盛云?”

    欧阳先生沉默良久,苦涩地道:“张然之!”

    沈穆清眉角微挑。

    欧阳先生解道:“科举分南、北取士,因而朝中官员也有派别之分。老爷是江苏人士,自然与浙南的官员亲近,而王盛云是江西人士,自然与淮西的官员亲近。两派争斗已久,胡信就是靠着渔翁得利入的内阁,因而不管是南方出身的官员还是北方出生的官员,都对这位老先生的立场不敢恭维。而王盛云为人古板,一向不为皇上所喜,近日又因皇陵之事与王公公生了罅隙……能接替老爷的,最有希望的就是张然之了。”

    沈穆清和李氏都沉默了。

    “此人不仅与王公公关系密切,而且出身浙江钱塘望族,在江南,是仅次于象山闵氏的家族……”

    这样看来,这个张然之应该是与王公公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个比金钱更能诱惑王公公的协议……这样是最让人头痛的了……

    可这话却不能当着李氏说。

    沈穆清不由皱眉。

    “如果太后娘娘还活着就好了!”欧阳先生不由感叹,“夫人您还可以进宫去求太后娘娘给沈大人送寒衣,想办法见老爷一面……皇后娘娘却是个柔弱的性子,别说给皇上吹枕头风了,只怕是听说夫人为什么见她都会找机会推脱……”

    李氏很是无奈:“我就怕不让见老爷这主意是王公公或是张阁老从中做的手脚……如果是王公公还好说,不外是送些钱财,如果是张阁老,也好说,可以从王公公身上下手。怕就怕是那张阁老勾上了王公公……那就不好办了。”

    沈穆清一惊。

    欧阳先生点头叹息。

    一时间,大家各有心思,屋子里变得静悄悄。

    ******

    “欧阳先生!”沈穆清追了出来。

    欧阳先生停了下来。

    沈穆清就朝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欧阳先生会意。

    两人去了外院的花厅。

    沈穆清将沈箴生病的事和王公公私自扣下了狱吏折子的事、萧飒找闵先生还有让萧飒帮着打点狱吏的事都说了。

    欧阳先生望着她,脸上渐渐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了?”沈穆清有些心虚。

    不会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欧阳先生笑着摇头:“难怪老爷常感叹,要是姑奶奶是个儿子就好了!”

    沈穆清不由苦笑。

    是啊,如果自己是儿子,沈箴就不会纳妾了吧!

    (加更依旧有些晚,大家明天再看吧……O(_)O哈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李氏叮嘱(粉红票360加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李氏叮嘱(粉红票360加更)

    “姑奶奶处理的极好!”欧阳表扬了她,犹豫了一会,道:“姑奶奶,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只要能把沈箴救出来,什么事沈穆清都愿意去试一试。(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她忙道:“先生是家父的知己,如我父执辈一样,有事直管吩咐就是!”

    欧阳先生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顿了顿,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去求张然之!”

    “求张然之?”沈穆清愕然,“怎么求?”

    “让姑爷去求!”欧阳先生沉吟道,“大舍太小,只能由姑爷出面去求张然之了。到时候,跪下来痛哭流泣、死乞百赖地求,求到他碍情面不过。而且,还要说明,一是老爷年纪大了,经了这牢狱之灾后,身体大不如前,会主动致仕;二是老爷如今身隐囹圄,只有那些大义凛然的正义之士才足以让人信服,如若他不愿意出面,那就只好去求与他同样出生浙江的杨阁老了……”

    让梁季敏去求?而且还死乞.百赖地求?还要把这两层意思传达给梁季敏?

    首先是他行吗?其次是他拉得下.这脸皮吗?再就是他能不能在沈箴没有出狱之前在梁家人面前保持沉默呢?

    沈穆清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姑奶奶是怕老爷的名声受损.吧?”欧阳先生望着满脸震惊的已不知道如何说话的沈穆清笑道,“又不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到时候我们来个不理不睬就是了!”

    “我哪里是怕老爷的名声受损!”有些话,当着李氏不.能说,可像欧阳先生这样伶俐的人不说反而坏事,“我是怕梁季敏不愿意负这恶名。但不管怎样,只要有一丝的希望,这件事我都会去求求他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欧阳先生惊愕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有人叩门:“欧阳先生,闵状元求见!”

    两人俱是一怔。

    欧阳先生已失声道:“快请进来!”一边说,还一边迎了.出去。

    很快,欧阳先生就陪着闵先生进了花厅,他们身.后,还跟着满身酒味的萧飒。

    看见沈穆清,闵先生有些意外,萧飒却是面色如常。

    欧阳先生解释道:“姑奶奶正和我商量着老爷的事!”

    闵先生“哦”了一声,露出释怀的表情。

    沈穆清就朝着闵先生和萧飒福了福。

    两人还了礼,大家分宾主坐下。

    “这两天我被皇.上派到了翰林院,说是帮着修修前朝地方志那一块,根本见不到皇上。”闵先生开门见山道,“不过,萧飒那边有点收获。”说着,就从衣袖里掏出根卷得像烟圈似的纸条递给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打开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把纸条递给了沈穆清。

    沈穆清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四个字:直达天听!

    “纸条上没有提到自己的病,只是让我们想办法把他老人家的境况告诉皇上。”萧飒面沉如水地道。

    屋里的人都轻轻地点头。

    欧阳先生的目光就落到了沈穆清的身上。

    沈穆清沉思了一会,站了起来,用一种毫无转圜的声音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去求相公的。”

    闵先生点了点头。

    萧飒则轻轻垂下了眼睑。

    ******

    李氏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含糊不清地问橙香:“下午的时候,姑奶奶干什么去了?”

    芙蓉膏的美妙感觉还残留在她的身上。

    橙香打了一个激灵,笑道:“只是出去走了走!”

    李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道:“怎么也没有见到欧阳先生?”

    “哦!”橙香强笑道,“欧阳先生啊?我在内宅,没注意!”

    “那就去问问,看欧阳先生刚才去干什么了?”

    橙香应声而去。

    李氏张开依旧混混沌沌的眼睛,表情呆滞地微笑,像灵魂脱壳的木偶……

    ******

    黄昏时分,梁家的人来接沈穆清,李氏亲自送了女儿出门。

    回到梁家,沈穆清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陈亚子的庄园把梁季敏找回来。

    周百木去了两次,才把梁季敏接回来。

    他眼底有几分得意,道:“找我什么事?”

    沈穆清笑道:“陈大人的庄园修整的如何了?”

    梁季敏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我把门换成了柴扉,依着山势建了一个小小的泉沁……”

    沈穆清耐着性子听他讲这段时间的收获,最后道:“看相公的样子,对这庄园很是喜欢了!”

    梁季敏一听,立刻坐到了她对面,笑道:“不过花了六百两银子。娘子,我跟祖母说说,到时候,我们也盖座这样的庄园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时到庄园里住几天……请朋友过来小住,一起诗经作画……这样,你和幼惠也可以少些拘束,表妹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和我的那些朋友作诗唱和而不必担心家中长辈的白眼……”

    沈穆清微笑着点头:“那也等老爷出来以后吧!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盖庄园啊!”

    梁季敏失望地“哦”了一声。

    “对啦!”沈穆清笑道,“欧阳先生回来了,说有事要商量你!”

    “欧阳先生回来了?”梁季敏皱了眉,“同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讲的?沈家出事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现在太太出来了,他到来献殷勤了……我看,太太那边得提个醒,小心被这个人骗了!”

    没想到梁季敏对欧阳先生是这种看法!

    他回来,除了入狱还能干什么?不回来,还可以在外面联络沈箴的一些好友,想办法营求沈箴出狱……沈穆清懒得和他多讲。

    有些事,就让欧阳先生和他去解释吧!

    “既然担心,相公也是去一趟吧?”

    梁季敏思忖片刻,道:“也好!我也该去看看岳母了!”

    “就是!”沈穆清小声地嘀咕着,“要是老爷能够早点出来就好了……大冬天的盖庄园,人也不好请,工程进度也慢……而且我手里的银子都交给了娘,要是娘答应还好,不答应,只怕到时候得想法子向太太要点……”

    梁季敏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

    不知道是欧阳先生的口才了得,还是沈穆清那几声嘀咕起了作用,梁季敏答应去求张阁老。

    沈穆清很是感激。

    老爷要是能够出来,她就真给梁季敏盖做庄园。

    谁知道,梁季敏人是去了,欧阳先生的嘱咐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三言两语的,竟然和张阁老顶起来,被张阁老直接赶出了大门。他不检讨自己的方法、方式有问题,反而写了一首诗贴在张阁老家的门前,讽刺张阁老媚上。

    李氏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被自己叫回娘家的女儿道:“季敏,是士子脾气,你也不要怪他了。他能放下自尊去求张阁老,已是难得。”

    自己的担心果然就成了现实!

    沈穆清对李氏的说词不以为然,却碍着母亲的颜面,低声地应了一声“是”。

    李氏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了季敏做女婿?”

    “当然是因为他脾气温和、学识博渊、孝顺体贴……”沈穆清重复着李氏常在她耳边唠叨地话。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这都不是主要的!”

    沈穆清望着李氏。

    李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角有了几分凌厉:“脾气温和、孝顺体贴,说白了,也就是性格软弱,胆小怕事。这样的男子虽然在事业上没什么建树,却是略有几分心计的女人都能掌握的……”

    沈穆清张口结舌。

    李氏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学识博渊,好在还有能拿出手的长项……穆清,你曾对我说,想找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她泪盈于睫,“我找不到,只好给你找个你能驾驭得住的,总好过你被别人管着。”

    “太太……”沈穆清刚一开口,李氏就朝着她摆了摆手。

    她神色间有了几份肃穆:“穆清,你什么都别说。我心里清楚。萧飒这种人,英俊潇洒,文韬武略,言词幽默,体贴细心……我如果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了,也会情不自禁被吸引……”

    沈穆清目瞪口呆。

    “可你想过没有,穆清,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是和女人好好过日子的人吗?”

    沈穆清在李氏的锐利的目光下很是尴尬。

    “太太,我并没有……”

    “你没有,”李氏再次打断她的话,“我相信,可萧飒呢?他有没有呢?”

    沈穆清鬓角有薄薄的汗。

    是啊!萧飒有没有过?

    她想到了沈家花园太湖石过道里萧飒那娇阳似的目光;想到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动怒;想到他不求回报地为沈家所做的一切……

    沈穆清脸上火辣辣的热。

    他还是个孩子,自己却是过来人……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她一直享受萧飒的殷勤而选择了忽视两人之间的差距呢?

    “穆清,就算你出了梁家的门,你也是做过梁家媳妇的人,而他还是个童男子,你想没想过,萧家的人会有什么反应?世人会如何说他?同僚会如何看他?如若有一天,因为你的原因让他的仕途受阻,他该如何?你又该如何?穆清,有时候,我们情愿忍受寂寞,也不能失去尊严沦为笑柄!”

    (精明的李氏……把你们扼杀在萌芽状态……(*^__^*)嘻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到尽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走到尽头

    沈穆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李氏就叹了一口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我都明白……可正是明白,所以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能害了他。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呢!”

    沈穆清低下头去。

    “好好和梁季敏过日子吧!”李氏语气怅然,“女人真正靠得住的,是儿女,不是男人。你放心,老爷不会有事的,老爷也不会就这样垮下去的,他一定会看着外孙出生的,你也一定比我有福气……”

    沈穆清苦笑:“太太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她:“有什么话,和季敏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理不睬的。夫妻之间,也要多说话,多说话了,才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才能过得好。”

    沈穆清点了点头。

    “我还有话和陈姨娘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李氏第一次“赶”沈穆清。

    自己这样,太伤母亲的心了吧!

    沈穆清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娘家。

    ******

    回到梁家,梁幼惠很关心地问她:“太太叫你去做什么?”

    沈穆清笑道:“没什么,只是叫我去说说话儿。”

    梁幼惠没在再追问,和沈穆.清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准备太夫人七十二岁生辰的事来。

    “……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她今年七十二岁了,过了这个生辰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所以一定要热闹热闹……从九月二十开始一直到九月二十六,开六天的流水席……”

    沈穆清这才惊觉自己的疏忽。

    “幼惠,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事!”

    梁幼惠表情真诚:“三嫂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管得上这些。我替你给祖母绣了一幅白衣渡母像做生辰礼物,你别说漏嘴才是。”

    沈穆清眼眶湿:“幼惠,你对我真好!”

    梁幼惠笑得欢快:“三嫂对我也很好啊!还半夜起来.做饼给我吃。”

    那是因为她自己也饿了……

    沈穆清拉着她的手,半天未语。

    第二天一大早,给太夫人请过安,沈穆清带着落梅.和珠玑去了放嫁妆的退步。

    “……这是我嫁过来后太夫人第一次的生辰,可不能.失了礼数。”

    落梅和玑珠把.凡是有“福禄寿禧”寓意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大到屏风,小到一枚戒指,一一摆开了让沈穆清过目。

    正当她眼花缭乱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英纷神色间有些不安地走了进来。

    “三少奶奶这是在干什么呢?”说着,她随手指了桌上的一个寿山石盆景,“这个好,远远看着,像个寿星翁似的!”

    沈穆清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拐弯抹角的,可不是你英纷的性格!”

    英纷讪然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三少奶奶!”

    沈穆清笑望着她。

    “嗯,是那个常惠……又来了!”英纷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睃着沈穆清的神色,“说是,还想借二十两银子……”

    沈穆清就叹了一口气,道:“拿二百两银子给他!”

    英纷一听,立刻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嗳”。

    沈穆清不由打趣她:“你就等着我这一声吧!”

    英纷耍着赖:“我知道三少奶奶不是那硬心肠的人!”

    “哎!”沈穆清笑道,“你跟那常惠说,不要什么都听六娘的。现在家徒四壁,大人能忍,两个孩子怎么办?而且他出去走镖去了,六姐面前谁服侍。让他听我,暂时搬到白纸坊去住,林进财家的在那边,还可以帮着端茶倒水照顾照顾。过了这个难关,日子也就顺了!不要什么都放在心上,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

    英纷连连点头,应声而去。

    落梅感叹道:“这个六娘的脾气可真是硬啊!”

    “矫枉过正。”沈穆清笑道,“该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就要接受。哪一天,自己有这能力了,也同样帮帮别人,岂不是更好!”

    落梅和珠玑听着连连点头,就看见英纷气喘嘘嘘地撩帘而入。

    珠玑调侃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发现银子拿错了?”

    英纷脸色发白,眼泪汪汪地望着沈穆清只摇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沈穆清上前去拍了她一下,“可不会是真的多给了银子吧?”

    英纷“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太太,太太……没了……没了……”

    三个人呆若木鸡,屋子里只有英纷悲切的哭声。

    ******

    李氏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四根金簪绾了块鸦青色大方手帕在头上,衬身的白绫小袄,白绸裙子,外面是件大红妆花通袖袄,浮肿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挣扎过后的痛苦表情。

    沈穆清拉着母亲的手,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昨晚把我叫来,反复叮嘱我要好好服侍您。然后又让抬了这罗汉床到屋里。”汪妈妈神色憔悴,目光呆滞地跪在罗汉床前,呆板地述说着自己最后见到李氏时的情景,“我想着太太天天在这床上要抽袋烟,以为是晚上还想抽一袋,也没在意,就让人把这床抬了进来……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太太把我叫起来,说想抽袋烟,让我去喊橙香……等我再回来的时候,门关的死死的,怎么叩也不开,我觉得不妥,喊橙香翻了窗户,结果发现太太穿戴整齐地绻缩在罗汉床上……”说着,眼泪就无声地流了出来,“少了一对赤金耳塞!”

    门外是陈姨娘厮声咧肺的哭喊声:“……我的太太,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天天烧高香,求菩萨保佑您比我多活几日……菩萨您怎就不开开眼呢……我的好太太,你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这事,还有谁知道?”沈穆清的声音凛冽的如同屋外的寒风。

    汪妈妈摇了摇头:“谁也没敢说……”

    “把门打开吧!”沈穆清站起身来,“外院的事有欧阳先生,可这内院,还得您做主……送了太太最后一程!”

    汪妈妈掩面痛哭起来。

    沈穆清自己去开了门。

    陈姨娘的哭声如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

    “……谁也是没有想到的,晚上还好好的,进了一碗燕窝粥,还吩咐我,说姑***性情好,让我以后有事商量姑奶奶……我还说,自从嫁进来,全得太太的照顾。您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一边哭着,还一边捶打着门扇。

    沈穆清冷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屋檐下的落梅、珠玑、英纷和明霞,轻声地问:“大舍呢?怎么没见大舍?”

    满脸惊恐站在屋檐下的橙香就朝陈姨娘望去。

    陈姨娘站直了身子,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偷窥着沈穆清神色:“我,我让他暂时待在屋里了……”

    沈穆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吩咐橙香:“去,把舍哥带过来给太太守灵……要是他不愿意,写封信去给太仓的二叔,就说太太没了,要个摔丧驾灵的人,看几位哥哥里哪个有这孝心,就派了来帮着发丧。”

    陈姨娘脸色煞白,忙道:“姑奶奶不要动气,我看着舍哥哭累了,这才让他在屋里歇歇的……”

    “再把欧阳先生请进来,”沈穆清对陈姨娘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吩咐橙香,“你当着我和他的面把太太的东西清点清点。以后老爷续弦,也好给新太太一个交待。”

    “姑奶奶,”陈姨娘跪在沈穆清面前,“都是我糊涂……我这就抱了舍哥出来!”

    沈穆清表情淡淡的,轻声道:“陈姨娘,你来我们家这么久了,怎么办事还这么糊涂,这个毛病得改一改才是。”

    陈姨娘狼狈地爬了起来:“是,姑奶奶说的是,我一定改了这毛病。”说着,匆匆朝大舍住的东厢房去。

    ******

    萧飒跟在欧阳先生身后走到了垂花门前,远远的,他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沈穆清。

    她脊背挺得直直的,雪白的小脸微微扬起,摆出了一个很是高傲的姿势,斜睨着伏在她脚下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陈姨娘。

    听到动静,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萧飒如遭雷击,呆立在了垂花门的台矶上。

    曾经那么明亮的眸子,曾经总闪烁着欢快的眸子……如月光般的清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让他这样熟悉的眼神,出现在了那个温暖如三月风般的女子眼中。

    “穆清……”他声如蚊蚋地吐出这两个字。

    好像听到了萧飒的声音般,沈穆清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着陈姨娘说了几句话,陈姨娘立刻瑟缩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东角门。

    “看样子,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姑奶奶,”全神贯注注意着沈穆清的欧阳先生并没有听见萧飒的喃喃自信,他笑着转过头来,“人遇到了危难,就会比平常表现出更多的勇气和决心。”

    “不,”萧飒摇头。

    他不要她变成那个样子……明亮的眸子在岁月中渐渐黯淡;春花般的娇颜在时光中缓缓褪色……变成了一个连他也不认识的女子……回首间,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望着他不时流露出狡黠目光的俏丽女子……

    (姊妹们明天早上起来看更新吧……(*^__^*)嘻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夫妇分离(粉红票380加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夫妇分离(粉红票380加更)

    冯氏坐在临窗的大炕前透过窗棂朝外望,只见白茫茫的灵室里人来人往,唱喏声连绵不断,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立在身边的王温蕙道:“真是想不到,亲家丢了官位,亲家太太的这丧事还能办得这样热闹——到底是做过首辅的人。(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是啊!”王温蕙微微地笑着,想到前日回家时听到父亲的那声感叹——“李氏死的可真是时候啊……”

    蒋双瑞却跺了跺脚:“娘,这屋里冷,祖母的寿筵也要开始准备了。要不,让大嫂服侍您先回去,我和幼惠守在这里?”

    一旁的梁幼惠连连点头:“是啊,娘,这里有三哥、二嫂,还有我……我们都会照顾三嫂的。”

    冯氏沉思了片刻,道:“好吧!我和你大嫂先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看看有没有地方帮得上忙的。”

    她和汪妈妈打了声招呼,领着王温蕙回了梁府。

    梁幼惠在屋子里坐了一会,.断断续续地有探丧的女眷安排到了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有人看见她,问:“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富态!”

    蒋双瑞和她们寒暄着,帮着沈家招待她们。

    梁幼惠躲在蒋双瑞的身后,很是不安。

    她小声地道:“二嫂,我,我要去找三嫂。”

    蒋双瑞小声地安扶着她:“你三嫂.在沈大人屋里劝沈大人呢!你别吵她。”

    梁幼惠扭着身子应了一声“哦”,.一个人坐到了屋子的角落。

    厢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京都官面上的人,平.常婚丧嫁娶也常遇到,聚在了一起,自然是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有人叹道:“死得可真不是时候……早几天,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大葬;晚几天,沈老爷出了狱,夫妻见一面……真是命苦啊!”

    沈箴现在没有官职了,大家都称他沈老爷。

    “谁说不是……”有熟悉李氏的妇人唏嘘道,“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偏偏临到老了,膝下没个成年的儿子。”

    大家纷纷议论起沈箴夫妻的经历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看玄!”有人道,“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受了牢狱之灾,又遭丧妻之痛……能无痛无病的就不错了。”

    也有人道:“我看着有可能。要不然,皇上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定罪啊!”

    又有人道:“你们看见他们家小公子旁边的那个年轻妇人没有?说是沈大人的妾室。说起来,沈大人这人真不错……要不是没有子嗣,也不会纳了这一房了。”

    “有没有人知道如今内宅是谁当家呢?”有人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该不是沈老爷犯糊涂,让姨太太当家吧?”

    “不是,不是!”问话的人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姑子,今年三十岁了,一直没有嫁人,要是有这缘份,我倒想帮着沈大人牵牵线。”

    “不是说你姑子定了三次亲,死了三个男人,有克夫的命吗?说给沈大人,不太好吧?”

    “你听谁胡说?那是造谣……”

    梁幼惠望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门,蹲在院子旁一棵冬青树边发起呆来。

    ******

    沈穆清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了杯清水给沈箴让他漱了漱口。

    “欧阳先生请闵先生看了日子,择了九月十八破土安葬……”

    沈箴怏怏然地躺在床上,原来乌黑的头发已全部变白。听到沈穆清的声音,神情恍乱地转过头来。

    沈穆清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氏死后的第二天,放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欧阳先生原想和梁季敏一起去接人的,沈穆清拦着:“他不会说话——小心说漏了嘴。”

    梁季敏听了脸色不愉,沈穆清已转头吩咐陈姨娘为李氏的葬礼裁麻衣。

    欧阳先生想到梁季敏在张然之家说的那些厥词,也不勉强,带了两个小厮去接沈箴。

    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身污秽,但沈箴依旧神采奕奕。

    上了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夸抄家的事:“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计谋,好胆识。”

    欧阳先生却担心他的身体:“老爷没什么事吧?”

    沈箴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欧阳先生这才敢肯定所谓的“生病”,只是沈箴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想到李氏的死……他真怕沈箴问家里的事来。忙转移了话题,把萧飒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沈箴听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是山西人吧?”

    欧阳先生点头。

    沈箴眼底不免感叹:“没想到,一张拜贴,竟然结了这样一桩缘份。”接着又问起梁季敏来:“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欧阳先生尽量的拖延着时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梁季敏平日的生活琐事,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把梁季敏帮陈亚子盖了一座园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箴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冷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与为谋!”

    欧阳先生想到沈穆清对梁季敏的冷淡,又想到梁季敏淡雅不俗的君子之风,不由笑道:“姑爷是读书人,哪里想到那么深!”

    沈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物以希为贵。既然给晋王盖了一座连皇上都赞誉的园子,又何必再去给陈亚子盖一座……看样子,他还真是符合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文官啊!”

    “太太……”欧阳先生好容易把那句“活着的时候”咽下了喉,“原来就不想姑爷拜相封候……”

    沈箴叹了一口气:“她呀,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拜相封候,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识短?见识短还能在男人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想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招术来?

    欧阳先生思忖着,却不敢接口,生怕自己说出令沈箴生疑的话来。

    好在沈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来。

    当他听到萧飒如何打点王公公,王公公又如何倒戈的时候,沈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神色间全是踌躇满志,哪里有一点刚从诏狱中放出来的样子。

    可当他看到家门口挂起来的白色孝幔时,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欧阳先生眼疾手快,沈箴就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口。

    “是,是谁……”

    欧阳先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沈箴,正想着怎样答这句话,却看见一个新进的小厮腰系白布从门口路过。

    看见欧阳先生扶着个满身污垢的人,他讨好地跑了过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太太驾鹤西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沈箴满目希冀地望向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头一低,轻轻应了一句“是”,然后手臂一沉,沈箴竟然直喷一口血出来。

    想到这里,沈穆清眼角一红,低声道:“陈姨娘和大舍都在外面侯着,您要不要见?”

    沈箴直直地望了她良久,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听明白沈穆清的话。

    “不,不用了。”他怏怏地道,“不用了。”

    “欧阳先生和闵先生呢?您见不见?”

    沈箴没有支声,半晌,突然问她:“那个掐丝珐琅的盒子,放进去了没有?”

    他说的那个盒子,实际是个胭脂盒,李氏最爱的胭脂盒,冰蓝色的底,金色的水草纹上嵌着象牙做成的一朵玉兰花——那是李氏陪嫁的一个装簪子的首饰盒,也不知道是抄家时候来不及给抄走了,还是李氏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失去了方向,那盒子不见了。

    沈穆清却点头:“放进去了。太太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了!”

    沈箴脸上脸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曾经说过,这东西要给你做嫁妆的,要一辈人传一辈人。可我想,她这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回,没为自己争过一次……这一次,你就让她做回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都带过去吧……”

    沈穆清强忍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沈箴目光迷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很爱打扮的人。我还记得,她在院子里种了凤仙花,采了让我给她捣成汁,我要读书,不理她,她就掀了我的桌子……我跑到岳父那里,说,我不娶这样的泼辣女子为妻,让他给我退婚……岳父和岳母望着我直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考状元,中进士,然后把她休了,再娶个温柔娴淑的好女子……”

    沈箴嘴角噙着笑,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喝过的药开始起作用,他在回忆中进入了梦乡。

    ******

    沈穆清走出,就看见了萧飒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眸。

    她不露痕迹地转移了目光。

    萧飒眼神一沉。

    自从太太死后,沈穆清就再也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再也没有了那种亲昵。

    “怎样了?老爷怎样了?”陈姨娘抱着大舍围了过来,“有没有说什么?”

    沈穆清看见萧飒失望的表情,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渐渐变得僵硬,心中很是惭愧……

    “没,老爷没说什么!”沈穆清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陈姨娘的话,“只是精神不好,想休息休息!”

    陈姨娘的脸色微变,勉强露出牵强的笑容:“那,那我就抱着大舍回去了。他今天摔丧驾灵……”

    沈穆清知道,太太死了,她做为姨娘,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就是这个养在李氏名下的儿子……如果儿子以后和她不亲,沈箴万一续了弦,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望着大舍眼下的青色,沈穆清心中一软。

    大人间的战争,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

    “姨娘这两天要好好照顾大舍才是!”

    陈姨娘听了,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连连点头:“姑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舍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何去何从

    第一百二十六章何去何从

    送走了陈姨娘和大舍,闵先生指了指睡房。(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沈穆清摇了摇头:“还是那样!问什么都置若罔闻,总回忆以前的事……”

    屋里的闵先生、欧阳先生还在萧飒,都轻地叹了一口气。

    几个人正相对无语之时,梁季敏走了进来。

    他朝着闵先生揖了揖,客气道:“有劳闵大人费心了。”

    闵先生笑了笑,回了他一礼。

    他再去给萧飒行礼,却发现萧飒背对着他倚窗而立,好像窗外有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致于无暇顾及屋内发生的一切。

    只不是个商贾出身的蛮夫摆了。

    梁季敏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好免了与这人行礼。

    他淡淡一笑,装作没有看见萧飒的样子,对欧阳先生道:“王阁老、胡阁老都来了,你看,要不要让岳父出去迎一迎?”

    欧阳先生沉吟道:“老爷身体不适,我看,还是算了吧!”

    梁季敏迟疑道:“这,恐怕不好吧?”

    闵先生略一思忖,道:“不迎,的确不好。不过,迎了,又弱了气势。我看,不如我陪着欧阳先生出去看看,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欧阳先生考虑片刻,道:“也好.我就代老爷出去迎一迎。”

    梁季敏见欧阳先生和闵先生连.袂而去,略一犹豫,对沈穆清道:“我也去看看!”说完,不等沈穆清回答,已急步而去。

    萧飒背着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你准备怎么办?”

    他冷冷地开口,吓了沈穆清一大惊。

    “什么?”她困惑地道。

    萧飒转身,表情极其冷峻:“那个.冯宛清,你准备怎么办?”

    沈穆清愕然:“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纸是能包得住火的!”萧飒声音有些低沉,让人.听不出情绪,“你也别给我兜圈子了——太太现在不在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沈穆清不由眉头微蹙:“是不是大家都在私底下传.开了?”

    “那倒没有。”萧飒淡淡的道,“你放心,梁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关不住,哪里还有资格摆什么侯府的谱?”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沈穆清望着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这不是重点!”萧飒毫不势弱地回望她,眉宇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重点是你准备什么办?”

    又是这种回避的态度。

    在他的目光下,沈穆清有片刻的恍惚。

    乌黑的头发,分明的五官,宽宽的肩膀,结实硬朗身体……记记中青涩的少年正在悄悄地长大——男性的阳刚代替了以前的俊美!

    太太说的对……他就像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还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

    “你可别说你准备和这个冯宛清做姊妹啊!”愤怒在萧飒眸子里翻滚,“我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孩子啦,家产啊,对了,他们家还有爵位,为了这些,杀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是萧飒的亲身感受吧!

    沈穆清心底酸酸楚楚,总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要从她心里涌出来……让她直觉地感到害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柔声笑道:“萧飒,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严重!更何况,大周王朝纳妾的人多着,又不是只有相公一个人,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岂不是天下大乱。表妹和相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且表妹又对我尊敬有加,进了门,定能和我相处融洽的。你不用担心!”

    萧飒望着她毫无芥蒂的笑脸,修长纤细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心头的愤怒就像火一样的蔓延到了全身。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这个样子,怎能让人不担心……遇到了梁季敏那个伪君子,穆清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现在太太又不在了,她哪里是梁季敏的对手!

    萧飒的眼神沉了下去:“太太三七的时候,会做法事。到时候,你把冯宛清约到家里来,我帮你处理了他!”他的声音冷酷,带着毫无转圜的绝然。

    沈穆清低下头——她怕自己的眼泪会在这个时候落下来……

    这一刻,她很肯定,萧飒对自己,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他已做得太多,走得太远……不及时刹住,就会成为一场灾难……反正自己只是个过客,世俗所在乎的那些名声、气节之类的,她都无所谓……可萧飒不同,他一直有着远大的理想,一直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生活着……

    沈穆清使劲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抬起头对萧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是我的家务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家务事……”萧飒脸色有些发白,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突然间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是啊!”沈穆清强调道,“这是我的家务事!而且,老爷现在也回来了,有什么事,我自然要商量老爷……这段时间,为了我们家的事,你辛苦了。如果有可能,我会让老爷好好报答你的!”

    萧飒的脸色更白了。

    他微微垂下眼睑,半晌没有说话。

    一时间,满室寂静。

    既然拔出了刀,就一刀捅下去吧……一刀一刀的割,反而更疼……特别是在他还没有感觉到痛疼的时候斩继它……

    沈穆清想着,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其中还夹着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王阁老太客气了……胡阁老说的有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

    说话的人是闵先生。

    这样看来,王盛云亲自来探望老爷了……

    沈穆清心中一动,催萧飒:“看样子,胡阁老和王阁老来看望老爷了。萧飒,你还是回避回避吧!要是两位阁老问起,该怎样介绍才好……”

    萧飒缓缓抬头,凝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身子一震。

    那眼神,是如此的陌生。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骄傲、飞扬与自信……只有一片虚空。

    让她感觉到害怕的情绪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的向外喷涌……酸酸的,楚楚的,暖暖的,却又带着钝钝的疼……

    沈穆清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不让它凭着直觉去做些让她会后悔的事!

    萧飒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缕微笑——一个僵硬又带着自嘲的微笑。

    然后,他朝着她微微点头:“三少奶奶说的是……”

    沈穆清如遭雷击。

    萧飒,是第一次喊她“三少奶奶”……从前,喊她“喂”,喊她“傻瓜”,喊她“穆清”……却从来没有喊过她“三少奶奶”。

    沈穆清忍不住低头。

    耳边已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渐渐的,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沈穆清抬头,发现世界在自己的眼中已变成了一片模糊……如戴着被水淋湿了的眼镜,明亮的光线折射到她的眼睛中,她却看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

    沈穆清呆呆地站在屏风后面,听着王盛云和胡信和沈箴寒暄。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王盛云。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透过屏风的缝隙好好地打量一番……可今天,她实在是情绪低落,心里充满了悔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不应该去柏树胡同见他……就那样分开,该多好……

    “老爷,老爷,”沈穆清被欧阳先生那慌张的声音惊醒,“皇上,皇上来了……”

    屋子里的骚动声掩饰了她的慌张。

    等她静下来的时候,屋子里再一次恢复了高品质的安静。

    沈穆清听到沈箴低沉的声音:“臣,参见陛下!”

    “爱卿快请起!”声音很柔和,听上去很年轻,“都是朕不好,”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沮丧,“王先生说,余姚的贪墨案击起了臣工们的怒气,不如过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把爱卿放出来……没想到,却让爱卿……都是朕的错!”

    语气那样的真诚……让沈穆清不禁好奇地从屏风的缝隙中窥视。

    明黄色的蟒袍,像女孩子一样纤细的身姿、白皙清秀的脸庞……这,就是大周王朝的皇帝,手握天下生死的皇帝。

    他弱弱地望着沈箴,满脸的失措。

    “这怎能怪皇上呢?”沈箴以一种恭敬的姿势跪在那里,满头的银丝在沈穆清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目,“都是臣,没能为皇帝上分担……”

    沈穆清挺直了脊背,重新靠在了太师椅上,百无聊赖地听着皇帝自责的话,听着沈箴开导他。

    最后,皇帝终于释怀,对沈箴笑道:“爱聊遭此大殁,我看,还是在家里休息几天的好。内阁的事,就暂由张阁老代务好了,等明天开春了,爱聊再回文渊阁也不迟。”

    政治风云瞬息万变,明年春天,明年春天还不知道皇帝心中还记不记得沈箴……

    “多谢皇上恩典!”沈箴跪下来谢恩,声音无比的真诚与感激。

    沈穆清把差点逸出喉咙的叹息抿在了嘴里。

    ******

    闵先生和欧阳先生对皇帝的话很是担忧,沈箴不置可否,只有梁季敏,很是兴奋:“老爷,这样看来,您还是圣眷正浓啊!”

    沈箴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道:“我有些累了,穆清,服侍我去歇歇!”

    沈穆清应声扶着沈箴进了睡房。

    闵先生和欧阳先生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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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寿比南山(粉红票400加更)

    第一百二十七章寿比南山(粉红票400加更)

    梁渊是遗腹子,当年为了定远侯这个爵位,太夫人与嫡亲的两房早已无什么来往,反而和叔伯的几房走得亲。(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所以她嫡亲的两个妯娌坐在外面的抱厦和亲戚们说着话,叔伯的几个妯娌却带着孙子、曾孙在堂屋给她磕头拜寿。

    太夫人笑呵呵地望着急几个孩子,忙吩咐紫娟打赏。

    孩子们接了赏钱,就被妈妈们领了下去。

    “还是您有福气啊!”其中一个满头银丝的妯娌笑道,“侯爷做了总兵,孙子又中了进士……这家业到了您的手里,可是一日比一日旺啊!”

    太夫人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露出谦虚的表情:“那时候,还是亏了几位帮我们孤儿寡母的说话。这恩情,我可是到今天都没有忘的!”

    几个人说着话,簇拥着太夫人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几个老妯娌散坐在了大炕旁的搭着大红罗坐垫的太师椅上。

    丫鬟们像彩蝶似地穿梭其中,服侍着茶水。

    有个穿着油绿色通袖袄的.老妇人喝了一口茶,笑道:“寿宴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三少奶奶啊?”

    太夫人叹着气点了点头:“她给我.拜完寿就去了娘家——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也没有个主持的人。还好皇恩浩荡,把关起来的下人们都放了出来,不然,可就真的乱成一团了。”

    有人点头:“这也是三少奶奶有.这本事能当得住家,要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支得开。”

    太夫人点头:“我这个孙媳妇的确是少有的贤德……”

    大家都纷纷说起沈穆清的好来。

    太夫人听着,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有个面容削瘦的妇人就夸张地“哎呀”了一声,笑道:“.三婶,今天是老夫人的大好日子,您提这个做什么?今天可是太夫人的好日子!”

    那人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是啊!看我这记性……”

    众人一说一笑,正热闹着,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这是什么?”屋里有人好奇地问。

    太夫人笑呵呵地道:“是烟花。富华公主特意叫了.浏阳做烟花的班子过来,说是给我祝寿的!”

    “哎呀,连公主都来了……”

    妇人们或笑,或.奉承着,把太夫人的脸笑成了一团盛开的菊花。她喊了紫娟,“这天还没有黑下来,怎就放起来了?”

    紫娟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出去打听了,太夫人问话,她立刻笑盈盈地道:“是富华公主与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还有冯家的表姑娘一起,在后花园试着放了一个——正经的烟花,要等天全黑了才放。”

    太夫人微微含颌,对旁边的人道:“等会我们去水榭那边看烟火去!那里看着清楚,老姊妹们也可以趁机说说话儿!

    ******

    后花园里,穿红着绿的丫鬟妈妈簇拥仪态万方的富华公主缓缓地朝太湖石砌成的假山走去,王温蕙、蒋双瑞和冯宛清施施地跟在她身后。

    “等到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看烟火,”富华公主指着山顶一座八角的红柱凉亭道,“肯定很漂亮。”

    王温蕙矜持地笑道:“让公主费心了!”

    富华公主回头笑望着王温蕙,神情俏皮,哪里还有在人前的雍容华贵。

    “我也是想找个理由玩耍一番罢了!”

    “却让我们得了好处!”蒋双瑞掩嘴而笑。

    富华公主望着蒋双瑞嘻嘻笑起来。

    王温蕙知道富华公主一向与蒋双瑞亲近,不一定喜欢自己陪着。想到刚才她提出要到凉亭里看烟花,又想这季节凉亭的风大,遂笑道:“二弟妹陪着公主逛逛吧!我去吩咐妈妈们把凉亭周围挂上幔帐,免得等会去看烟火着了凉。”

    冯宛清一听,立刻道:“大表嫂,我帮你!”

    “温蕙不亏是做大嫂的,我们跟着,总能享享福。”富华公主笑夸着王温蕙,却拦了冯宛清,“你现在可是客人,等过了门,再献殷勤也不迟。”

    冯宛清大为尴尬,脸色涨得通红。

    王温蕙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告辞了。

    蒋双瑞就责怪富华公主:“你真是的,当着大嫂说这样话的!”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最投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蒋双瑞把她当成自己的姊妹一样。

    她嘴一嘟,道:“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假惺惺的贤良样子。”

    蒋双瑞知道富华公主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很是感激,拉了她朝东边去:“我们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我们贵姐去,白白胖胖的,不知道多可爱!”

    富华公主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很稀罕贵姐,还戏言说要和蒋双瑞做儿女亲家。

    听说去看贵姐,她笑着和蒋双瑞去了祥云院。

    因为太夫人的寿诞,贵姐穿了件大红色百花穿蝶的氅衣,衬得一张小脸晶莹玉般的漂亮。

    富华公主见了立刻抱在了手里:“把她送给我吧!”

    蒋双瑞想以冯氏对这个孩子的态度,还真的就起了和富华公主结亲家的心思。

    她笑道:“好啊,你喜欢就抱回家!”

    富华公主正色道:“真的。我可就抱回家了!”

    蒋双瑞也肃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富华公主笑道,“回去就和驸马商量。”

    蒋双瑞点头,冯宛清听了忙朝着富华公主和蒋双瑞屈膝行礼:“恭喜公主,恭喜二表嫂了!”蒋双瑞还礼说谢谢,富华公主听着那称呼却是眉头一皱,道:“宛清,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准备嫁给梁季敏作妾室啊?”

    看样子,这个问题她们之间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冯宛清并没有露出异色,只是低下了头。

    富华公主还试图说服她:“你知不知道,你一旦进了梁家的门,以后就再也不能这样称呼我们了?”

    “公主,这都是我的命!”冯宛清眼角微红,语带哽咽地道,“我已经认命了!”

    蒋双瑞和富华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三人无语,屋子里有了短暂的沉静。

    蒋双瑞看着这气氛不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嫣红在帘外禀道:“二少奶奶,大少奶奶身边的丁香姐姐过来了!”

    来的真是时候!

    蒋双瑞正愁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听了忙道:“快请进来!”

    富华公主奇道:“你什么时候和老大这么好了!”

    蒋双瑞白了她一眼,低声道:“你难道想我天天和老大上演全武行啊!”

    富华公主嘿嘿一笑,没再作声,一旁的冯宛清却若有所思地睃了蒋双瑞一眼。

    丁香分别给富华公主、蒋双瑞和冯宛清行了礼,笑道:“我们大少奶奶想请冯姑娘去叠翠院陪陪二姑娘——如今三少奶奶不在,身边的丫鬟妈妈也都带到了沈家,二姑娘如今一个人在叠翠院。”

    家里的客人很多,梁幼惠一直待在叠翠院里不敢出来,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还是蒋双瑞陪着一起去的。

    富华公主一听,立刻对冯宛清道:“快去吧!你们两人从小就好,见了你,她定十分欢喜。”

    冯宛清给富华公主和蒋双瑞行了礼,跟着丁香去了叠翠院。

    富华公主望着冯宛清远去的背影,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沈穆清的脾气,好吗?”

    蒋双瑞笑道:“什么脾气不脾气的,她今年才十三,还是个孩子呢!”说着,眼神又一暗,“以后怎样,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也是!”富华公主也很感慨,“谁又天生是个坏脾气呢?”

    一时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有人就闯了进来:“二嫂,二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抬头一看,是梁幼惠。

    她嘟着个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蒋双瑞忙喝斥道:“公主在这里,还不快快行礼!”

    梁幼惠已见到了富华公主,蒋双瑞开口时,她已屈膝拜下。

    富华公主是知道她情况的,忙将她扶了起来,吩咐人给她看座。

    梁幼惠坐下来,逗着贵姐玩:“你们都不在,真是闷死我了!”

    富华公主见她只身前来,又说这样的话,不由奇道:“怎么,宛清没有陪着你吗?”

    梁幼惠很是不高兴的样子,道:“三哥回来了,说要和宛清表姐说几句话——我没地方去,在路上闲逛,看到了嫣红,知道你们回来了……”

    蒋双瑞却听得一怔:“三叔回来了?他不是和三弟妹去了沈家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说是三嫂让三哥回来拿个什么砚台……沈老爷想写几个字!”

    三个人在祥云院逗着贵姐,好一会,也不见冯宛清折回来,富华公主有些不安,商量蒋双瑞:“要不,让人找找去。”

    蒋双瑞沉思片刻,道:“也好。毕竟是没有过门——今天亲戚这么多,沈夫人又刚葬,要是有个闲言闲语的传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

    富华公主点头,蒋双瑞就叫了嫣红去找。还悄声地吩咐她:“千万可别惊动了旁人。”

    嫣红应声而去。

    过了好一会,她脚步如风,神色惶惶地走了进来。

    “二少奶奶,我,我看着情景不对……”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子挂在额头上,“大白天的,竟然关了门……我,我不敢叩门……”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脸色俱变,“哎呀”一声站了起来。

    梁幼惠侧头望着她们,懵懵懂懂地道:“怎么了?我不想人烦我的时候,也会关了门啊?”

    两个人目光复杂地落在了梁幼惠的身上。

    (哎!叹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未知前景

    第一百二十八章未知前景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遣了丫鬟妈妈,从后花园绕道去了叠翠院。(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叠翠院的门大开着,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站在墙角低语。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是认识得两人的,一个急急去通禀,一个笑着迎了上来给两人行礼。

    富华公主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问小丫鬟:“这大冷天的,你们怎么站在院子里?”

    小丫鬟笑道:“三少奶奶和二.姑娘都不在家,冯府的五姑娘在这里等二姑娘,结果三少爷突然回来了,大少奶奶就让我们在院子里服侍着。还说,今天家里来了不少客,要是有人来了,也有个通禀的人!”

    “怎么不见其她几个人?”

    小丫鬟笑道:“春树姐姐和碧云姐.姐都被大少奶奶身边的丁香姐姐叫去帮忙了,炉子也熄了,连沏茶的热水都没有,澄心去了厨房,说是让厨房给烧壶热水来!”

    又牵扯到王温蕙!

    富华公主和蒋双瑞心中隐隐的不安更强烈了。

    两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朝梁.季敏住的东厢房去,迎面却碰到了冯宛清撩帘而出。

    她除了眼角有些红,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公主和二表嫂怎么没带个人就过来了?”

    富华公主注意到,冯宛清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紧张。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我们特意甩了身边的人.出来走走——听说季敏回来了,过来问问穆清家里的情况!”

    冯宛清听到富华公主提“穆清”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几分幽怨之色。

    富华公主心中.一动。一边朝前走,一边笑道:“怎么,季敏中了进士就开始摆谱了?知道我来了也不出来迎迎?”

    蒋双瑞一直没有吭声,由富华公主唱主角,跟在富华公主身后。

    冯宛清一怔,急步走到富华公主前面,为富华公主撩了帘子,高声道:“三表哥,公主和二表嫂来了!”

    屋里的梁季敏想来早已得了信,正要撩帘而出,差点就和富华公主撞上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的冒冒失失!”富华笑着斥责梁季敏,一双眼睛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梁季敏脸色一红,低头作揖:“公主恕罪!”

    除了头发有些凌乱,梁季敏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蒋双瑞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富华公主已问起沈家的情况来。

    “……太太不在了,老爷不问俗世,家里没个主事的人……穆清既可以侍疾,还可以帮着管管家……大舍的功课也不能耽搁,要找西席,还有江南的铺子,说是帐目出了点问题,在查帐……”

    富华公主一开始还很认真地听着梁季敏的话,渐渐地,她脸上出现了狐疑的表情,再后来,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冯宛清见了,脸色微变。躇踌了片刻,笑道:“三哥,公主问您什么,您就答什么好了?看您啰啰嗦嗦的!”眼睛却瞪了梁季敏一下。

    梁季敏眼底闪过几分不自在,朝着富华公主露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倜傥。

    富华公主眼神一沉,站了起来:“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祥云院吧——免得等会妈妈们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蒋双瑞随着富华公主站了起来。

    梁季敏留道:“公主还是坐一会吧!我让人去跟祥云院的妈妈们说一声。”

    冯宛清也笑——笑容却很是牵强。道:“是啊,公主还是坐一会吧!”

    富华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执意要走。

    梁季敏自然也不好强留,大家说了几句寒暄话,冯宛清跟着富华公主和蒋双瑞回到了祥云院。

    梁幼惠见到冯宛清,也不理她,只顾逗贵姐玩。

    冯宛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跟梁幼惠解释着。

    富华公主见了,径直走了出去,站在台矶上逗着屋檐下的百灵鸟。

    蒋双瑞亲自端了鸟食在一旁服侍着。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的?”蒋双瑞很了解富华公主,有些不安地低声问她。

    富华公主望着鸟笼里欢快的跳雀的百灵鸟,脸上流露出几分落寞。

    “双瑞,为什么女人总是要为难女人?”

    蒋双瑞一怔。

    富华公主已道:“我进去的时候,闻到了百合香的味道!”

    宫庭密制的百合香,俗称“**香”!

    蒋双瑞愕然:“这,这……”

    “终是我们晚了一步。”富华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但愿两人能把持的住,还是清清白白的才好……”

    ******

    太夫人的七十二岁寿辰,就在沈穆清的缺席下结束了。十月底,她回到梁家,梁幼惠高兴地拉着她的手,给她讲太夫人过寿的事:“……公主送了一柄玉如意,一串伽南念珠,晋王送了一百个寿桃,张阁老送了两只仙鹤……不过太夫人最喜欢三嫂送的那幅‘白衣渡母’图,还特意让人挂在了佛堂。”说着,她抿嘴一笑,很是得意的样子。

    沈穆清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就是想说你送的礼物最好!还在这里给我拐弯抹角的。”

    梁幼惠嘻嘻地笑,道:“要是三嫂在家就好了,那天我们还放了烟火的。”

    沈穆清听着一怔,道:“放烟火啊?大嫂没有说什么吗?”

    梁幼惠奇道:“你怎么知道大嫂不高兴?”

    沈穆清微微一笑,道:“我猜的!”

    “三嫂还真猜对了!”梁幼惠道,“她说把这烟火留到过年的时候放,惹得祖母老不高兴了。说,又没有请外面的人,都是家里的亲戚,有什么关系?”

    “是吗?”沈穆清神色恍惚地应道,“她是聪明人,怎么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呢?”

    “什么厉害?”梁幼惠好奇地问。

    沈穆清“哦”了一声,朝着梁幼惠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把让人从无锡带回来的大头娃娃拿出来递给梁幼惠:“给你的!”

    梁幼惠大喜,早不记得自己刚才问了些什么,把大头娃娃抱在怀里就去找两个刚下学回来的侄儿玩去了。

    沈穆清望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三少奶奶,这,放烟火,胆子也太大了些!”英纷有些担心地道。

    “我们管这些做什么?”沈穆清笑道,“不是还有个王温蕙吗?”

    ******

    转眼间,到了十二月,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

    汪妈妈拿了帐册来见沈穆清,和她商量着过年的事。

    冯氏颇有些不满:“我这边都没个帮忙的人,她倒好,管事管到娘家去了!”

    王温蕙打盘算的手一顿,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让姨娘当家吧!”

    冯氏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那边汪妈妈和沈穆清把年节上的事都说定了。汪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告辞,而是神色犹豫地坐在那里望了沈穆清两眼。

    沈穆清不由哂笑:“是不是陈姨娘又提出什么要求了?”

    家里的人倒是全放出来了,可大家都很是惶恐,有几户人家就向沈箴提出来想自赎。

    沈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想走的都走吧!”又把这件事交了沈穆清处理。

    有出就有进。

    陈姨娘就天天在沈穆清的耳边唠叨着要再买几户人家进来。

    沈穆清也不和她多说,自顾自地把留下来的人员重新分了工,又涨了月例。所以人虽然少了,但家里的事却一点也没有耽搁。

    陈姨娘就又在她耳边唠叨,说:家里今非昔比,不卖几个出去就是好的了,还涨月例?还把李氏搬了出来:“太太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沈穆清淡淡一笑,道:“我没有听说家里缺钱!”

    然后开始查家里的帐册。查着查着,就查到了江南十六家铺子的头上去了,而且还把在白纸坊帮着照料茶铺的周秉叫过来帮着查。

    陈姨娘这才闭了嘴。

    汪妈妈听了掩嘴笑道:“陈姨娘现在可比太太在的时候都要老实!”

    沈穆清点头:“太太被关在狱神庙的时候,她能尽心尽意地服侍,我是不会忘记的。现在太太不在了,老爷身边也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能这样老老实实地,我也不是容不下她的。”

    汪妈妈连连点头:“我还真怕姑奶奶一气之下把她送回娘家!”

    “我也不是那不晓得世事的人。”沈穆清叹道,“活着的人总得活着吧!”

    汪妈妈点了点头,和沈穆清闲谈了几句,到底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沈穆清很信任汪妈妈。既然不说,那就是有不说的理解。她也没有提,亲自送汪妈妈出了二门。

    回来的时候却碰到了梁季敏。

    自从她回来,梁季敏见沈穆清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不自在,这次也不便外,朝着她揖了揖就快步去了闲鹤堂。

    ******

    到了腊月二十二,沈穆清回了一遍娘家。

    看了准备的年事货,又督促大舍把祭祖的东西搬到了堂屋挂着祖先画像的香案上。

    陈姨娘在一旁看着小小的大舍搬那些沉重的铜鼎,满脸的心疼。

    沈穆清笑道:“姨娘应该高兴才是——这可是上了族谱才能做的事!”

    陈姨娘忙向她陪着笑脸:“姑奶奶说的是。”

    自从狱神庙回来后,陈姨娘一直亲自照顾大舍,嘘寒问暖,很是慈爱。也许是母子天性,也许是陈姨娘真心的疼爱他,大舍也愿意亲近她,有一次下雨,还把拦着他不让出门玩的田妈妈推到了地上,朝着她嚷着“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把田妈妈伤心的哭了好几天。

    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沈穆清去看了沈箴。

    沈箴搭着貂毛袱子歪在罗汉床上看书。

    沈穆清望着那床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是李氏死时用来停床的。

    (*^__^*)嘻嘻……姊妹们,明天一早起来看更新哦!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互相反省(粉红票420加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互相反省(粉红票420加更)

    沈穆清把家里过年的准备跟沈箴说了说,沈箴只是听着,最后如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看着办就是”,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书。(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望着沈箴满头银丝,沈穆清不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逃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斗志!

    出了沈箴的睡房,她看见了正在屋檐下徘徊的欧阳先生。

    相比沈箴出事的时候,欧阳先生也显得苍老了不少。

    “姑奶奶,您来看老爷啊!”欧阳先生笑着和她打招呼,语气中流露一丝尊敬。

    这段时间,沈穆清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有时也不免为她的命运叹息。

    沈穆清恭敬地朝着欧阳先生福.了福,笑道:“先生来看老爷的吗?”

    欧阳先生眼神一暗,,犹豫半晌,.轻声地道:“我是在这里等姑奶奶!”

    沈穆清见他这样子,定是有大事要和自己商量,遂.和欧阳先生去了花厅。

    两人坐下,丫鬟上了茶,掩了门,沈穆清肃然地道:“不.知先生找我何事?”

    欧阳先生思考了好一会,才道:“过完年,我想回老.家去……”

    沈穆清愕然。

    欧阳先生眼角.微湿:“老爷与我有知遇之恩,我本不该这个时候辞去……只是家中老妻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我总要回去陪她几日。”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

    沈穆清很能理解他的决定。

    “先生定了归期没有?”

    欧阳先生摇头:“我实在是不好在老爷面前开这个口。”

    留的住人,也留不住心。更何况,欧阳先生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回去享享清福了。

    沈穆清沉吟道:“要不,等过了年,我跟老爷说吧!”

    欧阳先生无语地朝着沈穆清揖了揖,低声说了句“惭愧”,转身离开。

    沈穆清一个人坐在花厅里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

    抄家抄走了一部分,大理寺说是把东西归还了沈家,沈家真正得到的还没有原来的十分之三,打点王公公那里又去了一大块。沈箴停职,俸禄依旧发,可这毕竟是杯水车薪。家里的经济状况,的确是大不如前。但不管怎样,欧阳先生跟了沈箴一辈子,临老了,虽然不能衣锦还乡,可也不能就这样空手走吧!更何况,他还是知道白纸坊那边情景的人……

    沈穆清站起来,吩咐丫鬟叫百木帮她备车。

    自从那天沈穆清把百木留在身边后,大事小事的一直在用他,梁季敏几次委婉地提起,想让他重新回去给他当随从,她只当是听不懂,没理会。百木是做过沈箴身边人的,眼孔自然也就跟着大了些,根本不愿意跟着沈季敏和他那些只知道吟诗作画朋友的小厮们在一起吹牛,自然也装不知道的,不是应了沈穆清的差事出门在外,就是缩在家里睡大觉。

    很快,丫鬟就来回话,说:车备好了。

    沈穆清回屋披了件披风,让跟回来的英纷和明霞在屋里等她,一个人去了二门。

    百木正拿着个马鞭有些百无聊赖地等着,看见沈穆清一个人出来,怔了怔,但还是很快神色一肃,搬了脚凳放在马车旁。

    沈穆清看了看周围立着小厮,低声道:“你随我去就行了——其他的,留在家里。”

    百木还要说什么,沈穆清已自己踏着脚凳上了车。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照着沈穆清的要求坐到了车辕上。

    出了沈府,沈穆清道:“我们去白纸坊。”

    百木愕然:“去白纸坊?这个时候?只怕回来的时候城门要关了!”

    “那你就快点!”沈穆清并没有听百木劝告。

    百木只得应了一声,扬鞭催马。

    马车就轱辘辘地跑了起来。

    刚要驶出胡同口,突然一个小孩子跑了过去。

    百木一惊,大叫一声“吁”,勒了马缰。

    马儿发出一阵慌乱的嘶鸣,不安地刨着前蹄。

    好在马车本来就跑得不快,马车巨烈颠簸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百木第一时间朝胡同口望去——那小孩子已跑得不见踪影。

    他不由长吁一口气,转身问车内的沈穆清:“三少奶奶,您没事吧?”

    ******

    沈穆清上了车,就一直思索着到底给欧阳先生多少“遣散费”的好。

    突然间,马儿嘶鸣,马车巨烈地颠簸了几下。

    她失去了平衡,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了身边雕花围栏。就在这里,身边的围栏突然被掀开,一团带着冷意的黑影朝她扑来。

    沈穆清大吃一惊,正欲回头看,已被人抱在了怀里把口捂上。

    慌乱中,她张口就咬在了捂着自己的手。

    捂住嘴手被咬,却并不松开,贴着她低低地道:“真是一只母老虎!”

    语气很不满,却带着隐隐的戏谑……然后她又闻到了一味好闻的松柏香,感觉到了绵长呼吸热乎乎地扑在她的脖子上……

    沈穆清安静下来,身子软软地依在来人的怀里,暗示着自己的配合。

    捂住他的手果然就松了些。

    沈穆清趁机扒下了捂着自己的手:“萧飒,你搞什么鬼?”

    转头,在幽暗的车厢里看到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为什么不见我?”语气里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沈穆清愣住。

    她什么时候不见他了?

    “三少奶奶,您没事呢?”百木有些紧张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

    沈穆清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一虚:“没,没事!我们快去白纸坊吧!”

    百木应了一声,马车重新启动。

    “你为什么不见我?”萧飒的质问再一次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暖暖的气息柔柔地萦绕着她,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我去找了你好几次,汪妈妈都说你没有回来。”萧飒怕惊动了百木,贴着她的耳边窃窃私语,“我又去梁家,结果你也不在梁家。”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把她从怀里推开,亮晶晶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你为什么不见我?”

    原来如此!

    汪妈**欲言又止,是不想让自己和萧飒再接触吧!

    沈穆清嘴角微翕——想向萧飒解释,抬眼却看见了他双对她毫不设防的眼睛。

    盛满真诚,盛满毫不掩饰的愤火,却让人感觉这样的亲切……

    话到嘴边,就变了:“女授受不清,我不方便见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跟老爷说,万一觉得不方便跟老爷说,也可以跟我相公说。”

    萧飒张口结舌地望着她,目光中全是不解。

    沈穆清突然就想到了以前自己养的一只小狗。

    不管多晚回到家里,它都等着自己。

    一打开门,就会看见它歪着头,站在寂静的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好像在问,“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她一心只想着通过别人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哪里有时候去体会它的寂寞……日复一日的忽视,小狗得了病也不知道……最终没能留住这在冬日里给她温暖的朋友……

    不能全心全意地待他,就不要给他希望!

    沈穆清的渐渐平静下来。

    她朝着他微笑:“你那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语气中,没有朋友的亲昵,只有淡淡的疏离。

    萧飒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就有了岩石般的刚硬与冰冷。

    “我有了沈月溶的消息!”

    沈穆清掩饰不住惊讶:“你怎么找到她的?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人还好吗?”

    她一连串的提问,让萧飒的眼底有了一丝落寞。

    “我找了一个机会,问了戴贵。”他缓缓地开口,看她的眼神非常的奇怪,“他告诉我,他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追打高丽人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因为没有大夫,后来落下残疾,以至于走起路来微微有些跛……”

    沈穆清怔愣地望着萧飒。

    “家里很希望他能和沈家联姻,但又怕沈家嫌弃他跛足,就找了一个和他面容十分酷似的戏子……”

    沈穆清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地攥着萧飒的衣袖,哆哆嗦嗦地道:“那,那戏子……”

    萧飒低头望着拽住自己衣袖那白皙晶莹的手指,眸子如被乌云遮蔽般一片漆黑。

    “我们一起去找了那个戏子,发现他早就不在戏班了。”萧飒的声音很呆板,不带感情地叙述着,“不仅他不在戏班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两个师兄也不见了。我们又派人延着京都到太仓的驿站去问,结果发现,就在沈月溶失踪前后一段日子里,太仓附近水湾驿站曾经接待过镇国将军、辽东总兵任正四品指挥佥事之职的儿子戴贵,他还带了两个贴身的随从和一个宠妾……”

    沈穆清的脸色苍白如纸:“……而实际上,那段时间戴贵根本就没有出过京……”

    萧飒微微点头。

    沈穆清被这变故打懵了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把头埋在了自己的双膝间。

    萧飒望着眼前那个像孩子般受了害吓而把自己倦缩起来的孱弱小姑娘,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可脑子却自有它的主张,那些在一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回,不能阻止,无法停歇……

    在药王庙见她强作镇定时的心痛,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的愤怒,听到她婚讯时的不甘,知道她家出事后的焦虑……自从石榴死后,他从来没有这样不求回报地去关心、帮助一个人。还有那些被他忽视的情绪——见面时的喜悦,分手后的思念,不能见面时的狂躁……一点点,一滴滴,一丝丝,一缕缕,都有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个让他万念俱灰却又不禁跃跃欲试的消息……

    (O(_)O哈哈~……又更了一章哦!)

第一百三十章 生辰聚会

    第一百三十章生辰聚会

    “穆清,”萧飒目光灼人地望着沈穆清,轻轻地道,“有人把我推荐给了曾菊!”

    沈穆清抬头,如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般茫然地望着他。(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萧飒表情淡淡的,却不禁屏住了呼吸:“穆清,有人把我推荐给了曾菊——他想找个文笔好一点的知事。你说,我是留在五军都督府?还是去甘肃?”

    目光中有希翼,有迟疑,有忐忑……还有痛苦!

    火石电光中,沈穆清突然明白。

    这是试探……聪明的萧飒,很快理清了自己的情绪,在试探她!

    她不禁细细地打量着他。

    紧紧攥成了拳的手,微微颤抖的唇,僵硬身躯……都在告诉她,他的等待……他的期望……

    沈穆清垂下了眼睑。

    圆润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而不觉得疼。

    她缓缓地开口:“我听老爷说,.曾菊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你如今还年轻,还有时间、资本失败……”

    萧飒闭上了眼睛。

    他怕,怕看到那双如清风明月般.的眸子,怕看到眸子中自己那局促不安的倒影……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出言辩驳而让自己那龌龊的心思在她面前一览无遗!

    自己到底在渴望些什么?

    难道,把她也拖下水吗?

    念头闪过,心竟然如刀绞般的痛起来!

    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无力……为自己的无为……

    可沈穆清那清脆的声音如水.银般无孔不入,说出来的话像盐一样撒在他的心田:“甘肃虽然苦,曾菊虽然孤僻,你去了,却可以学到很多对你有用的东西……武官不比文官,升迁擢黜全靠军功,是一刀一剑地拼出来的……不到前线去,总不能理直气壮……你不是想名留青史、配享太庙吗?大周王朝没有军勋不得封王拜侯,你是知道的……”

    原来,痛到极至是麻木!

    萧飒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尝遍了憎怒哀怨……有一天,会不.会忘记?能不能忘记?

    车后的雕花槅扇如纱般的被轻轻吹起,萧飒双袖.挥舞,如一只鹤隼冲天飞出……

    ******

    祭了灶神,就是除夕,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九。

    沈穆清请王温蕙、蒋双瑞、梁幼惠、冯氏的几个表.嫂还有冯宛清、富华公主及叔伯的几位妯娌过来玩:“虽然不能大宴,好歹过来坐坐。”

    过年期间,又有.过生辰的借口,除了冯府的大表嫂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富华公主说身体不适外,其她人都到了。

    大家聚在叠翠院里,太夫人那边还有几个年长的妯娌,和冯氏坐了一会就走了。同辈的一群女眷好不热闹,斗牌、投壶、吃酒,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

    到了晚上,沈穆清留大家住下:“明天是幼惠的生辰,可不能厚此薄彼。”

    王温蕙也道:“住的地方我可都收拾好了。就在幼惠的新竹院,又偏僻,又清静,不用在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

    大家听了都有些心动,除了两个因道败落而有些畏缩的叔伯妯娌,其她人都留了下来。

    梁幼惠是熬不得夜的,沈穆清好说歹说,把她留在了叠翠院,自己和一帮妯娌移到了新竹院斗牌。

    她和冯家三表嫂、五表嫂,还有一个被称为六嫂的叔伯妯娌一起斗牌,冯宛清坐在沈穆清身边看着。平日里亲戚间斗牌,沈穆清很少参与,上了牌桌,手脚慢得很,偏偏手气又好,不到一个时辰,桌上已堆了大把碎银子。

    三表嫂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抱怨道:“穆清,你手脚快点行不行?”

    沈穆清“哦”了一声,手里的牌拿出来又插进来,反复几次,终于打了一个一索出来。

    桌上其她的三个人都替她急,见牌打出来了,俱松了一口气。

    “七筒”、“九索”、“三万”很快丢了出来——又轮到了沈穆清。

    摸了一张牌插了进去,她来来回回地数了好几回,然后展颜一笑,把牌倒了下来:“大四喜”。

    “哎!”三个人长吁短叹地给钱。

    三表嫂就朝着站在一旁指挥丫鬟媳妇端茶倒水添炭的王温蕙使了一个眼色。

    王温蕙抿嘴一笑,走到了三表嫂身边的锦杌坐下:“三表嫂的手气怎么这么差?我来看看。”

    刚起了几手,丁香禀道:“大少奶奶,太夫人那边的牌快要散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三表嫂忙拉住了王温蕙的手:“等会,打完这局你再去。”

    王温蕙犹豫了片刻:“去倒不用……只是要吩嘱厨房的给太夫人那边备好宵夜……”

    沈穆清听着起身:“要不,我代大嫂去看看……大嫂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也应该坐下来歇歇才是!”

    六嫂忙拉了沈穆清:“不行,赢了就走啊!”

    沈穆清眼睛一转,把身边的冯宛清拉了过来:“要不,让五表妹帮我打!”

    三表嫂望着沈穆清面前一堆的碎银子,迭声道“好”。

    冯宛清今天在沈穆清面前伏低做小了一天,要不是平日在家里就这么站着,只怕早就受不了倒下了。

    “不,不,不!”冯宛清望着那堆碎银子,推脱道:“我,我也不会打牌!”

    “不会打牌!”三表嫂可是很热烈地盼着冯宛清上桌,自己换换手气,“不会打牌刚才告诉穆清成了一个清一色!你也别推了,快起牌……”

    冯宛清还有片刻的犹豫。

    沈穆清已附耳笑道:“你就打吧——我这赢来的钱不输出去,我们今晚谁都别想睡觉了。”

    冯宛清哪里不清楚自家堂嫂的脾气,不上桌也是怕输了沈穆清赢来的彩头而惹来责怪而已。现在得了沈穆清这句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笑着坐到了沈穆清让出来的锦杌上。

    “我打得不好……嫂嫂们可要手下留情……”

    三表嫂见沈穆清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出去,眼睛一转,笑道:“你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冯宛清的脸立刻绯红。

    六嫂却是不到逢年过节不到梁家走动的,听了颇有些不解:“谁和谁是一家人?”

    三嫂掩嘴而笑,正要说什么,就看见王温蕙轻轻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笑道:“她说着好玩。大家打牌,打牌!”

    六嫂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越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拉了三嫂的衣袖:“快说,是什么事?”

    三表嫂的目光在冯宛清通红的脸庞上打了一个转,笑道:“没事,没事!”

    六嫂就有些狐疑地望着冯宛清。

    冯宛清很是局促不安。

    “这里又没有其她的人!”一直没有开口的五表嫂望着冯宛清一笑,幽幽地道,“过了年,我们家五妹妹就要嫁到梁府来了。”

    打牌的人俱是一愣,满室寂静。

    大家平时在私底下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点,可谁也没有听到个确切的消息。

    诧异的、轻蔑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冯宛清的身上。

    冯宛清如坐针毡。嘴一抿,猛地站了起来,含差带怒地喊了一声“五表嫂”。

    “虽说是给季敏做妾室,难道你还准备无声无息地抬进来啊!”五表嫂一点也不示弱,皱着眉头道,“总得备几桌酒水款待我们这些亲戚吧!”一副讽刺的口吻。

    冯宛清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气得浑身发抖,半晌也说不出一字来。

    王温蕙见了,忙出来打圆场:“五表嫂的口也太快了些。这还只是太夫人私底下的意思,到底怎样,还没有个定论呢!大家打牌,打牌!”

    有机敏的亲戚立刻接口:“是啊。冯家五奶奶,您也别急,这事要是定下来了,少不得你我的添箱,少不得你我的酒水。”

    “是啊,是啊!”有反应过来的女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附合,“该谁抹牌了……”

    王温蕙趁机把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冯宛清按了下去:“快打牌!小心穆清回来发现你心不在焉地输了钱找你算帐!”

    冯宛清有些恼怒地坐了下来。

    她心绪不宁,几圈下来,沈穆清面前的碎银就少了小小的一个角。

    三表嫂眼底就闪过一丝得意。

    ******

    等沈穆清回到新竹院的时候,冯宛清面前只剩下了几个碎银子,大冬天的,她额头上细细一层汗。

    看见沈穆清回来,冯宛清有些不甘心地站了起来,喊了一声“三嫂”。

    沈穆清却朝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对屋里的人笑道:“这都半夜了——嫂嫂们吃了宵夜再玩吧!”

    “三奶奶辛苦了!”大家笑嘻嘻地朝着沈穆清道谢。

    打完了一局的推了牌,没打完的加快了步伐。

    沈穆清低声对冯宛清笑道:“我们去吃宵夜——说不定等会就能转了手气。”

    冯宛清点了点头,挽了沈穆清的手,很是感激地道:“姐姐对我真好!”

    大家去了东厢房,那边早已摆好了席面。有五香腰果、花生粘这样的开盘小碟,也有蜜*汁辣黄色、杜花大头菜这样的下饭菜,粥、水饺、饽饽等各有十来种。

    一群女眷笑盈盈地分了长幼坐下来,丫鬟们乖巧地上前服侍。

    沈穆清朝着英纷招了招手。

    英纷立刻把一碗白粥放在了冯宛清的面前。

    沈穆清对她低语:“我听乌金说,你喜欢吃白粥,这原是给太夫人备的,你尝尝。”

    (姊妹们,谢谢这段时间的支持,一直加更到了现在……请大家一如既往地给我支持,(*^__^*)嘻嘻……)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东窗事发(粉红票440加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东窗事发(粉红票440加更)

    旁边一个年长的嫂嫂见了笑道:“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沈穆清“哦”了一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冯宛清想到了那天落水时的情景……

    她满脸感激地朝着沈穆清笑了笑,却不动声色地把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新鲜稻米的清香立刻扑鼻而生。

    果然是太夫人常用的六月雪。

    吃还是不吃呢?

    她犹豫着,就看见英纷给沈穆清也上了一碗。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冯宛清笑着拿起调羹来吃了一口。

    又软又糯,入喉后有淡淡的清甜……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才好!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冯宛清不由眼角微湿,舀了一匙又一匙,竟然有些狼吞虎咽起来。

    沈穆清望着她微微地笑:“是不是很好吃!”

    冯宛清一愣,有些警惕地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笑容亲切:“要不要再来一碗?”

    冯宛清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沈穆清眉角挑了挑,笑道:“也是,食饱了伤心!”

    冯宛清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仔细打量沈穆清,却见她神态安祥从容,举止高雅优美,与平日并无两样,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吃完宵夜,有像蒋双瑞这样.熬不住的去睡了,也有像沈穆清这样继续斗牌的。只是苦了冯宛清,一直陪到了天色发白。先睡的已经起了,没睡的没时间睡了,梳洗了一番,去给太夫人请安。

    梁幼惠穿着一件银红色的妆花.比甲和冯氏早就到了闲鹤堂。她见了沈穆清不由抱怨:“你昨天晚上怎么一夜没回?”

    “难得这样好玩!”沈穆清掩嘴而笑,“谁还舍得回去?”

    她好奇地问:“三哥送什么你了?”

    沈穆清望着冯宛清头上插的.那支镶金珊瑚喜字簪,笑道:“是支镶金珊瑚寿字簪!”

    梁幼惠一怔,正要说什么,有人上前来给梁幼惠祝.寿,梁幼惠笑着付承,沈穆清趁机悄悄地走开了。

    太夫人看着满屋的热闹,笑得哈不拢嘴。

    王温蕙见了,就建议:“不如在花厅摆了早饭吧!”

    太夫人连声说好。

    一群人簇拥着太夫人去了旁边的花厅。

    大家分尊卑坐了下来,王温蕙依旧服侍着太夫人.那一桌,蒋双瑞自然就服侍冯氏那一桌,梁幼惠就拉着沈穆清要她坐到自己身边,太夫人也笑道:“你们一向是樵不离孟,孟不离樵,今天就坐到了一起吧!”

    沈穆清谦虚了几句,一副拗不过幼惠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拉着冯宛清坐了下来。

    很快,婆子提了.食盒进来,王温蕙带着几个有头有脸的妈妈奉羹。

    陈皮兔肉,怪味鸡条,虾籽冬笋,芝麻鱼,麻辣鹌鹑,芥茉鸭掌……虽然用甜白瓷的小碗装着,可全是荤菜,搭配的并不合理。

    太夫人的眉头就轻轻地蹙了蹙。

    等上了主食,她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

    肉末烧饼、什锦包子、蟹肉饺子、鸡肉拉皮卷、芙容鸡粒饭……

    她就抬眼看了王温蕙一眼。

    王温蕙忙陪着笑脸:“雪大,下窖的人摔断了腿,大夫还没来……我已吩咐人再下窖里取菜了,马上就好。要不,给您上碗白粥?”

    太夫人点了点头。

    拿了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个蟹肉饺子放在了碗里。

    其她的人这才开始拿筷子吃饭。

    沈穆清就发现冯宛清拿着筷子捣着碗的蟹肉饺子,却并不吃一口。

    她轻轻地拐了拐她的手肘:“是不是不合口味?”

    冯宛清懒懒地道:“可能是昨天一夜没睡,没有味口吧!”

    沈穆清点了点头,就看见丫鬟给太夫人端了一碗白粥来。

    “要不要给你也上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冯宛清忙推辞。

    吃不言,寝不语。大家都静静地吃着东西,沈穆清和冯宛清却在那里交头接耳,早已引起了其她人的侧目。

    冯氏见了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道:“有什么话要悄悄的说?”

    沈穆清笑道:“我看着五表妹胃口不好,就想到昨天听她说喜欢吃白粥……”说着,就瞟了太夫人一眼,“结果五表妹说‘不用’……”

    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太夫人的碗里。

    太夫人见状,呵呵笑了几声,吩咐王温蕙:“去,给冯家五姑娘也端一碗!”

    王温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亲手端了一碗白粥放到了冯宛清的面前。

    冯宛清起身给太夫人行礼,谢了赏。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夫人不以为然笑道,“别以为我老了,就是那不通人情的。”说着,把屋子里的人扫视了一遍,“你们想吃什么,也只管说就是!”

    大家凑趣般地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有人调侃道:“冯五姑娘,你这可是从太夫人口里夺食啊!”

    又引来大家一阵笑。

    冯宛清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调羹舀了一口粥在口里——她脸色大变。

    沈穆清笑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她的话,让大家把目光都投在了冯宛清的身上。

    冯宛清面白如纸,如吞毒药般地把粥哽了下去,然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是,不是。是我没有胃口!”

    “再没有胃口,这粥也是太夫人赏的,好歹吃几口!”沈穆清笑颜如花。

    冯宛清苍白的脸上就透出几分青来:“这里面放了白蛤,我,我吃不惯。”

    “五表妹有所不知!”王温蕙笑道,“我就是看着太夫人昨天晚上也熬了夜,才特意吩咐人放了些剁碎了的白蛤在里面熬——那白蛤有滋阴化痰的功效,不好吃,也要吃几口才是!”

    “嗯!”太夫人对王温蕙的解释很满意,好像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特意吃了一口,道:“有些事,你也得习惯才是。这南边的干货,像那鲍鱼、石斑之类的,可都是好东西。寻常人家别说是吃,就是见也没见过。”

    大家纷纷应是,劝冯宛清:“这可是太夫人、大少***一片心意!”

    冯宛清还想辩几句,却看见冯氏脸色铁青地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姑妈是最受不了太夫人话里话外那蔑视人的口吻……

    冯宛清犹豫片刻,低下头去,又吃了一口。

    “这才是!”王温蕙目光流转,璀璨如星地望着她笑。

    其她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宛清也跟着笑——可那笑还只刚浮上嘴角,她就捂着嘴,飞快地朝外跑去。

    “这是怎么了?”沈穆清不解地道。

    英纷已快步赶了过去。

    “会不会是这白蛤太腥了……”太夫人困惑地望着自己的碗。

    她刚才是吃了的,里面不仅加了白蛤,还点了些绍兴酒,吃不出什么腥味来。

    正说着,英纷已折了回来。她朝着太夫人福了福,道:“五姑娘在外面吐得翻江倒海,我瞧着脸色实在是吓人。”

    太夫人一怔。

    王温蕙已满脸自责:“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勉强她才是……我去看看她!”说着,快步朝外去。

    梁幼惠在一旁有些不满地呶了呶嘴,低声道:“以前又不是没吃过白蛤粥……”

    立在隔壁桌子的蒋双瑞听了脸色大变。

    沈穆清却是不安地望了冯氏一眼,喃喃地道:“会不会是不干净……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五表妹瞧瞧?”

    冯氏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蒋双瑞已大声地道:“不要!”

    大家不由奇怪地望着她。

    蒋双瑞好像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似的,局促地站在那里,勉强地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看,还是别请大夫了……让她休息一下,说不定就好了呢!”

    冯氏也觉得沈穆清有些小题大做了,道:“双瑞说的道理……”只是她的话未说完,王温蕙已脸色肃然地走了进来:“祖母、娘,我瞧着五表妹的情况不妥!还是请个大夫的好!”

    “别请大夫!”蒋双瑞立刻跳出来反对,“倒温水给她漱个口,然后再休息一下就行了!”

    王温蕙却看也不看蒋双瑞一眼,径直走到太夫人身边,低声地道:“祖母,她的样子太吓人了……毕竟是在我们家,要是出了什么事……”

    太夫人心中一动。

    王温蕙是懂医的,既然她都说不妥……

    太夫人立刻吩咐身边的紫娟:“去,给冯家五姑娘请个大夫来!”

    她话一说出口,蒋双瑞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沈穆清上前几步扶住了蒋双瑞:“二嫂,你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样的难看?我看,还是让大夫来先瞧瞧二嫂吧!”

    蒋双瑞望着沈穆清,眼底满是痛苦,低低地喊了一声“穆清”,正欲说什么,英纷已大惊小怪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五姑娘昏过去了!”

    ******

    好好的一个早饭就在冯宛清的不适中慌乱地结束了。

    冯宛清被抬到了太夫人屋里的暖阁,那个给去地窖里拿菜摔断了腿的大夫隔着大红的幔帐给她把脉。

    白色的帕子下面露出玉般圆润的指尖。

    他想到了叫他来的那个丫鬟。

    “是我们家的姨太太,你等会可得看准了……我们家太夫人等着这个孙子等了好几年了……”

    他沉思良久,放下手,低头走了出去,对着东稍间屏风后香风扑鼻的所在深作一揖:“恭喜太夫人,是喜脉!”

    (哎!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又是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谁又是谁

    冯府的三表嫂站在厢房的门口掂脚朝外望去,却被五表嫂一把拽了进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话是这么说,自己却忍不住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沈穆清那个姓李的陪房妈妈像泼妇一样,正双腿盘坐在院子中央,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腿,一边哭骂着:“……臭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别以为爬上了男人的床会躺着哼哼就是本事了……”

    话越说越污秽,屋檐下立着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面红耳赤却因主子们不开口只好装没有听见。

    三表嫂掩嘴而笑:“看不出来,这李妈妈还有这本事!骂得梁家没人敢出头。”

    五表嫂就瞪了她一眼:“难道就没有骂你、骂我!”

    三表嫂不以为然:“这又不是.我惹出来的祸,她只管骂好了。骂得越不堪,我心里越痛快。看这次我们家那个老太太还有什么脸面教训儿媳妇——我们家这位五姑娘,可是从小得了她老人家的亲自教诲呢!”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董妈妈带着.两个腰肥体壮的婆子快步了进来。

    她一把拉住李妈**胳膊,厉.声道:“快起来!你这样儿,成什么体统。别以为你是三少***陪房,我们就不敢治你!我告诉你,你跟着三少奶奶来了梁家,就是梁家的人了……”

    董妈**话刚开了个头,那李妈妈就嚎了起来:“哎.哟!我的好太太,我那在天上的太太,你可听见了。你这才刚走,梁家的人就连我们姑***陪房都要治了……太太呀,你要是遇到了梁家的列祖列宗,可得到他们面前评评理啊……如今活着的可没有一个是清白的人啊……”

    董妈妈听着直皱眉,朝着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把李妈妈架了.起来,拖着就朝外走。

    “杀人了!杀人了!”.李妈妈仰天大喊,“定远侯府做出不忠不义的丑事,现在要杀人灭口了……定远侯府杀人灭口了……”

    董妈妈脸色大变,从衣袖里抽出汗巾就要去塞李妈**嘴。

    李妈妈挣扎着,就看见英纷呼啦啦地领着一帮拿着棒槌的小丫鬟、俏媳妇冲了进来,抬手就指着正在给李妈妈塞帕子的董妈妈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敢欺负我们沈家没人……打死了,我去抵命。只管给我狠狠地打……”

    董妈妈吓了一跳,手一顿,那群丫鬟媳妇已冲了过来,举棒就是一阵乱打,连那些立在屋檐下的丫鬟媳妇也没能幸免,院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劈里啪啦花盆被砸的声音,哎哎呀呀被打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响起。

    东厢房的女眷们都挤在窗户、门口看热闹。

    “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啧啧称奇,“沈家说起来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遇事如此莽撞!”

    也有人道:“我早就听说沈夫人是个厉害的——有什么样的丈母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说起来,梁家也是将门之家,竟然被沈家给打了……人家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说不清,现在倒好,是兵遇到了秀才……说出去,可真是要笑死人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口气中都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

    正房里,太夫人“啪”地一掌拍在了炕桌上,炕桌上的茶盅发出了“哐哐当当当”的颤抖的声。

    “反了!反了!”她眉宇间透着一股厉色,“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过孙媳妇打祖母的……”

    她的声音未落,外面就传来董妈妈一声凄厉的尖叫。

    冯氏吓得一抖,拉着太夫人的衣袖:“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扬手就给了冯氏一巴掌:“如何是好?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冯氏在姨娘、媳妇、外甥女面前被这样羞辱,捂着脸,低着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开口辩驳。而在场的人见冯氏挨了打,也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哭叫声、砸东西的声音更显刺耳了。

    “祖母!”王温蕙轻轻地喊着太夫人,语气中有几分迟疑。

    太夫人心里还残留着对冯氏的怒意,口气烦躁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王温蕙睃了蒋双瑞一眼,低声道:“这事既然是关系到三弟、三弟妹,我看,还是交给三弟妹处置的好……人要脸,树要皮嘛!您也得给个台阶她下啊!”

    蒋双瑞有些心不在焉的,对王温蕙的眼神视而不见,太夫人听了,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是啊!种的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梁季敏做出这种失德失义的事,如今也只有沈穆清能帮他掩饰着……民不告,官不究。只要沈家不追究,这事就好办了……

    主意已定,她抬头望了一眼神色木然地呆跪在墙角的冯宛清,低声对冯氏道:“你去给冯姑娘煮碗白粥,里面放些天花粉!”

    天花粉,是通行经络之效的良药,可有了身孕的人,却是最忌通经的……

    冯氏惊愕地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眼色一沉:“难道还留下来不成?”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有心人自然能听个一清二楚。

    “不,不,不!”冯宛清苍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满是惊恐,“太夫人,我真的没有做出那等丑事……”

    “你给我闭嘴!”太夫人的看她的眼神冰冷如霜,“你还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没做那等丑事,一个大夫、两个大夫都说你有了喜脉?”

    冯宛清泪如雨下,哭着跪爬到了太夫人的炕前,抱着太夫人的膝:“太夫人,您要是不信,再找个大夫来,再找个大夫来……”

    太夫人抬起脚来就踹到了她的胸口:“第一个,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也冤枉你?第二个,是太医院的徐大人,是你亲点的,难道也冤枉了你?你是不是要我给你进宫找个姑姑来或是到衙门里找个稳婆来给你看看啊?”

    冯宛清面如死灰,嘴角微翕,半晌无语。

    太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对站在她身边的没有动静的冯氏大声喝道:“怎么?你也有话要跟我说不成?”

    冯氏本已没有了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她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是”。

    这轻轻的一声“是”,如同重锤锤在了冯宛清的胸口,她一下子昏了过去。

    太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任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转头问蒋双瑞:“穆清现在怎样了?”

    当大夫说出那句“恭喜太夫人,是喜脉”时,屋子里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得罪了冯家,就是得罪了梁家。

    只有沈穆清,她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拉着太夫人的衣袖:“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相公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太太还没有满周年呢……叫太医院的人来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太夫人见她神色仓皇,屋子里的人又都窥视着自己的态度,忙搂了她在怀里安慰:“你别急。宛清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孩子。这个大夫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医术如何……”

    “对,对,对!”沈穆清像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似的高兴起来,“这个大夫一定是搞错了……再叫个大夫来。”说着,她大声地喊着贴身的丫鬟英纷,“快,去太医院,把常给太太瞧病的刘大人请来……”

    太夫人一怔。

    她说这话,原是为了掩耳盗铃般的挽回些声誉,并不是真心想要去请太医……

    也就这一怔的功夫,听到消息的冯宛清跑了过来,也非要请太医不可,也是同样的说法:“……这大夫根本就不知底细,他说的话,怎能算数……请太医院最公正不阿的徐大人来……请徐大人来,还我一个清白!”

    两个正辩着,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梁幼惠突然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大家正奇怪着她要干什么,就听见堂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齐声高喊:“快松手,快松手……二姑娘,你这样,会把大夫给掐死的……”

    这下子,冯氏站不住了,匆忙跑了出去。

    堂屋里就传来她低声的哀求:“幼惠,你听话,快松手……要出人命案的……”

    “他说谎……他说谎……”梁幼惠抽泣着,“五表姐没有怀我三哥的孩子……他说谎……”

    本来可以把冯宛清怀孕的事与梁家推个一干二净,或是找了梁家相熟的太医来诊脉说之前的结论是错的,这么一闹,反而两个最好的方案都不能用了。

    太夫人不由头痛。

    在众人那打探、怀疑的目光中,她只能把破坏降到最低。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留大家了……我会安排车、轿送大家回去。”太夫人吩咐王温蕙陪着客人,“现在请大家暂时到东厢房里喝杯茶……”

    大家神色各异地去了东厢房,徐大人就来了。

    在冯宛清满目的期待中,徐大人得出来的也是“喜脉”。

    冯宛清一听,面色狰狞地朝着徐大夫扑过去:“你收了谁的钱……这样害我……”

    徐大人头一歪,但脸上还是被抓了几血痕。

    那边蒋双瑞已惊慌地喊着沈穆清的名字——原来,沈穆清昏倒了。

    这种情况下,太夫人只好吩咐蒋双瑞把沈穆清送回叠翠院,顺便找了一个“三少奶奶需要人照顾”的借口把神色悲哀的梁幼惠也带回了叠翠院。

    没想到的是,刚喘了口气,那李妈妈却骂上门来……

    (O(_)O哈哈~掐架了,掐架了……加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所以请姊妹们明天一早再看更新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有所得(粉红票460加更)

    第一百三十三章各有所得(粉红票460加更)

    想到这些,太夫人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蒋双瑞看着这气氛,在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三弟妹一直昏迷不醒,徐大人说,是郁气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还给开了一副安神的药!”

    太夫人微微点头,又问:“幼惠呢?”

    蒋双瑞就想到梁幼惠哭红肿了的眼睛。

    “一直在三弟妹床前守着,谁说也不肯挪半步!我有些担心……在茶里放了些安神药,现在歇下了。”

    太夫人点了点,还欲说什么,王温蕙已低低地喊了一声“祖母”,轻声地道:“这事宜快不宜慢!让那些人这样闹下去,可就真的关不住了!”

    这道理谁不懂,只是沈家的这些陪房不管不顾地这样折腾……难道还要自己亲自去和这些人理论不成?

    太夫人眼底闪过一些懊恼。

    王温蕙把这家里人的脾气早摸清楚了。她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眼间闪过一道喜悦,低声地道:“那些婆子不懂事,祖母和她们理论也说不清楚。我看,不如我先去探探口气,如果她们讲道理,祖母再出去教训教训她们好了……免得对牛弹琴!”

    太夫人原就是担心家里这.么多的亲戚看着,要是沈家的人拼了脸面不要和自己横来,自己出去……那也太掉价了!

    王温蕙行事一向妥当……让她打头.阵,看看情况再出去也不迟!

    太夫人微微含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温蕙嘴角翘了翘,屈膝行礼.应了“是”,然后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

    望着被打得鸡飞狗跳墙似的梁家下人,王温蕙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台矶上大喝了一声“统统给我住手”。

    梁府的人集威所至,听到王温蕙的声音,立刻住了.手。英纷带来的人却不管这些,照打不误,梁府的人因此吃闷棍的人不在少数。

    王温蕙只好大叫了一声“英纷”:“你们少奶奶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

    英纷把手一挥,.她带来的人这才停了手,拢到她身边站定。

    王温蕙一改平日的温婉,神色冷峻地道:“英纷,这是主子间的事,你还没有资格插手。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英纷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小脸微扬地斜睨着王温蕙:“大少奶奶,这是我们家姑奶奶与冯宛清之间的事。您信不信,我们就是全死在了这里,也有人能把顺天府尹门前那面鼓给敲响了!”

    王温蕙脸色一沉:“你口气不小!你知不知道,顺天府尹门前那面鼓敲响了,是个什么后果?”

    英纷无所畏惧地冷笑:“大少奶奶,别以为就您家出了个阁老,我们沈家可也出过阁老的——我既然敢敲那面鼓,我就不怕去滚钉板……”说着,她的口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说起来,这屋里还有夫人、太夫人,大少奶奶还是在一旁歇歇,少操些心才好!”

    “你……”王温蕙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她不由大怒。

    东厢房就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是那些看热闹的亲戚。

    英纷听了,更是张狂:“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我们家少奶奶讨个说法罢了!这话要是说清楚了,我有失礼的地方,自然是该罚的就罚,该打的就打……可要是这话说不清楚,那就别怪我们做下人的不息事,先把那个不知道尊卑的打死了再说……”

    王温蕙不由皱眉——英纷的口气太硬了些,纵是她有心帮忙,可当着这么多的人要是服了软,以后如何在梁家众人面前立威?

    就在王温蕙犹豫不定的时候,她身后厚厚的大红罗的夹板帘子就被揭了起来——刘姨娘扶着太夫人走了出来。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夫人的身上。

    “英纷,你不在三少奶奶面前服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太夫人看也不看满院子被打的人,径直质问英纷。

    英纷见了太夫人,再也没有刚才的跋扈。

    她屈膝朝着太夫人福了福,委屈地道:“太夫人,您可得为我们三少奶奶做主啊!冯家五姑娘怀了三少爷的孩子,您让我们三少奶奶可怎么想啊……这可是国孝、家孝都在身的时候啊……”

    这话里就有点给梯子的意思。

    太夫人哪里听不出来,而且英纷这意思,是想把冯宛清交给沈穆清处置,这倒和自己先前的打算不谋而合……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口气却不改严厉:“家里的事,自我作主。哪是你一个小丫鬟插得上嘴的!快快把人带回去,好生服侍三少奶奶才是正经。”

    被打了的人不管,打人的人不与追究,只让把人快带回去——这已是变相的低头服软。东厢房里的都是聪明人,又有哪个听不出这意思来。

    六婶不由感叹:“太夫人好强了一辈子,没想到,临到儿,倒让几个小丫鬟收拾了!”

    “瞧瞧这几个丫鬟、妈妈就知道三少***手段了。”有人打趣冯家的人,“你们家姑娘要是进了门,还不知道怎地呢?”

    三表嫂就“呸”了一声,道:“什么我们家姑娘——那是小叔从外面抱回来养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家的,谁也说不清!”

    在座的都是一家之主,嫡妻,哪一个不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闻言都面露不屑。

    五表婶见了,就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转移着大家的注意,指着窗外道:“大家都听听太夫人到底说了些啥?”

    大家安静下来,太夫人那温和的声音就清楚地传到了各位的耳朵中。

    “……温蕙,等会你带着冯家五姑娘去叠翠院给三少奶奶陪个礼……其余的事,我自会商量侯爷、沈老爷和冯家舅老爷……你们不可再闹,要不然,我就让沈老爷来把你们给领回去。”

    李妈妈就满脸委屈地给太夫人行礼,应了一声“是”。

    那英纷却昂着头:“既然如此,大少奶奶,我们就侍候您和冯家五姑娘一起去叠翠院吧!”

    分明就是不把冯宛清押到叠翠院去不摆休的意思。

    太夫人眉头微蹙,谁知道王温蕙笑着应了一声“好”,道:“我正要带五姑娘去叠翠院给你们三少奶奶陪不是……既然有你们帮忙,正好省了我的事。”说着,叫了身边的茯苓:“去,请了五姑娘和我们一起去叠翠院!”

    茯苓应声而去,用脚踢了踢冯宛清:“五姑娘,五姑娘,快醒醒!大少奶奶说,和您一起去叠翠院给三少奶奶陪个不是……大家把话说清楚了,您的好日子也就到了!”语气里隐隐含着几份挪揄。

    冯宛清被茯苓踢了几下,幽幽醒来,看见茯苓,眼角一红:“这,这是……”

    茯苓又把刚才的话了一遍,然后道:“姑娘也好生换件衣裳吧……不管怎么说,三少奶奶可是正室。”

    怨怼从冯宛清眼底转瞬即逝,她楚楚可怜地望着茯苓:“请姐姐帮我把乌金找来……”

    “五姑娘还是去见了三少奶奶再说吧!”茯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冯宛清的话,“我们大少奶奶还等着呢!”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扬长而去。

    冯宛清望着茯苓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愤恨。

    ******

    屋檐下,刘姨娘高声笑道:“太夫人,这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屋歇着吧!有一句是怎么说的,有事弟子服其劳。大少奶奶虽说不是您的弟子,可也是晚辈,有什么事,您就交给她处置吧!”

    两人在一起多年,配合默契,太夫人就伸手抚了抚额头,叹气道:“这都快正午了,怎么天气还这么冷啊……”一边说,一边在刘姨娘的搀扶下进了屋。

    东厢房的几位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这可是媳妇斗婆婆……不是,是斗太婆婆的经典啊!”

    “谁说不是,可真是干净利落啊!”

    就有人拉着三表嫂道:“你说,等会她们家三房会怎么处置你们家五姑娘?”

    三表嫂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猜的——妻妾之间,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你们难道就不管管?”

    一向不太说话的五表嫂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又不是我们让她去做的小妾………哦,现在出了事,就要我们管了。当初我们让她别嫁的时候,她怎就不听一句?”

    正说着,有小丫鬟禀道:“诸位奶奶,我们大少奶奶来了!”

    屋子里立刻鸦雀无声。

    王温蕙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朝着屋子里的人行了个福行:“诸位奶奶,都是自家人,今日的事,还请口下留情,担待的些。王温蕙在此多谢诸位奶奶了!”说着,又屈膝福了福。

    大家倒不好为难她。纷纷笑着应了。

    王温蕙就道:“我在花厅备了薄酒,在是诸位奶奶们不嫌弃,不如吃了午饭再回去也不迟!”

    有人道:“家里还有事,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也有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谢大少奶奶了!”

    还有的道:“我已让丫鬟带信回家去了,家里安排来接的人一时半会来不了,少不得要讨大少奶奶一盏茶喝。”

    王温蕙笑着,一一应了,或是安排坐梁家的车回去了,或是请到花厅吃饭,或是派了小丫鬟在二门守着,见来接的人来了就赶忙通禀一声。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顺了心意。一时间倒也没什么怨言。

    (有错字姊妹们就包涵一下……等忙过了这几天再改了……⊙﹏⊙b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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