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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玖拾陆     臻璇txt下载     臻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起伏(一)

    今日破五迎财神,96祝大家财源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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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孩子。”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老大媳妇说得可以考虑考虑。那些个御史怎么说的?说我们裴家教女无方?哼,也不怕咬到了舌头!我们裴家的女儿,岂是由着他们信口开河胡说一通的,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报应。”李老太太说话素来直接,又是护短的,听不得别人胡言乱语,“大嫂啊,若是四丫头真的去了,不是我们裴家的过错都要成了过错了。京里谢大人帮着在极力挽回,我们这儿就没了人,到时候可怎么算?要是退亲当天就自尽了,能说是被程家逼死的,可等回了甬州,那就是被裴家自己逼死的。外头要怎么说我们四丫头?贪生怕死?要被族里逼着才去?底下丫头们更没脸呢。人在一天,就还有道理可讲,人没了,就是由着人糟蹋唾骂了。”

    姜老太太看了李老太太一眼,轻轻咳了一声:“甬州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庵堂,我琢磨着也该建一个家庙了。老三媳妇天天在屋子里念经,若有家庙不是更好?六弟妹和十四媳妇也信佛,家里有庙,也免得去城外上香,到底上了年纪了,一来一去的我们都不放心。”

    段氏一听这话,心里就踏实了,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臻琳这一关能够过了,将来的事将来自有办法的。只要孩子能好好的,她愿意从今以后茹素,以表达自己的这片心。

    戴嬷嬷是个有眼色的,大着胆子在马老太太耳边又劝了几句:“老太太,修家庙少说几个月,多则几年,如今都要入秋了,再不赶紧些。等过年了工匠更少了。”

    周氏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她是赞同李老太太说的,若是臻琳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去了,传扬出去非但得不到美名,反而更连累兄弟姐妹。

    见时机差不多了,周氏笑着与马老太太道:“大伯母是一时恼急了的。戴妈妈说得是,我回去就赶紧叫人去寻工匠,等画好了图纸。年内能建就建,不能建好就再等等,还要再找一个好师傅来的。我看呀,四丫头若是不方便住在庆荣堂里,我和三嫂说一说,叫四丫头搬去同她一起礼佛。四丫头又擅绣。就用金银盘一套佛蟠、佛帐来,等到了腊八佛祖成道那一天,送去天宁寺,表表心意。”

    众人都铺好了台阶,段氏更是说了从自己的陪嫁里掏钱给臻琳准备刺绣的金银线和上好的黄绸缎,马老太太这才点头应了。

    李老太太看马老太太的模样,定然是有话要另外再同臻琳说,便叫季氏和臻璇扶着自己回庆安堂。

    青帷小马车行得极缓,一路上李老太太都没有说话。季氏虽然有心和臻璇说几句。却碍着婆母不好开口,只能用眼睛细细打量臻璇,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等到了庆安堂,李老太太与臻璇道:“你先去梳洗梳洗再过来说话吧。”

    臻璇应了。回到房里,四个大丫鬟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见臻璇回来,赶忙叫人搬了热水进来。

    沐浴梳洗,头发没有完全干透,就叫桃绫左右轻轻挽了两个髻,便去了李老太太那里。

    李老太太正在和季氏说话,见臻璇进来,暖声道:“小心着凉。”

    季氏笑着拉着臻璇坐下:“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那就好了。”

    说了一些京中见闻,话题慢慢也就回到了臻琳身上,换来李老太太一声叹息。

    “偏就牵扯到了朝堂斗争里,临走的时候,谁会想到呢。”李老太太摇了摇头,“也可怜四丫头,那么小的年纪,老大媳妇未必舍得她念一辈子的经。”

    季氏同样是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懂段氏的心情:“等过几年,事情再淡一些,给四丫头换个身份,找个知根知底的,虽然不是门当户对,好歹不用这么熬一辈子。”

    李老太太和季氏几句话,听得臻璇一怔,而后慢慢垂下了头。

    知根知底又如何,谁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程琅元呢?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总归是要谋一个出路的。

    李老太太摆了摆手,道:“都是八字没一撇的的事呢,要操心也不是现在操心。不过啊,四丫头怎么看都是有福相的,定然是否极泰来的。”

    周氏做事麻利,不过小半个月工匠就已经出了图纸了,选址就在庆福堂西侧的一个大花园里,那处花园平日里走动的人不多,地方又大,几十年前也是家庙的位子,后来大火烧了一场,没有重建,就这么荒废着。

    臻琳搬去了庆福堂里和刘氏同吃同住,每日上午陪着刘氏诵经,中午、晚上在赶着佛幡,臻璇去看了她几回,也陪着绣了一会。

    臻琳似乎心情还不错,笑着与臻璇道:“我没什么不习惯的,就当是做了一个老姑娘吧。”

    绣品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完成了。

    为了积福,今年的腊八,裴家给天宁寺多添了香火钱,从腊月初七开始在寺门口开了粥铺,一共施粥三日,五房轮流出老妈妈过去代为看管粥铺。

    几位嬷嬷都愿意做这样事,又得了福气,又不用出什么力,熬粥分粥自有小厮仆役们做,她们只消站在那儿露了笑脸便成了。

    腊八这一日,便是佛祖得道日。

    几辆小车从裴府内院驶出,避开了因施粥而人来人往的天宁寺正门,直接到了后门。

    头一辆车上头下来了段氏、刘氏和曹氏三妯娌,后一辆上下来了臻琳、臻琪和臻璇三姐妹。

    段氏这几个月心情缓过来不少,又开始茹素,虽没有从前那般红光满面,整个人还算爽利。

    段氏本来不肯再全管着庆荣堂里的事了,想全部交给曹氏,曹氏推了又推,她实在不愿意接手这些麻烦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反而要被马老太太埋怨。偏生尤氏靠过来转着弯儿想接手,段氏思前想后,总算是不再提这桩事了。

    曹氏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北疆,眼看着又是一年了,也不知道臻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打从回了甬州,也没传什么信来,曹氏只能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知道段氏、刘氏今天要来拜佛,便带着臻琪跟着来了。

    没有叫丫鬟们捧包裹,臻琳自己捧着,相比起从前,臻琳的衣着打扮更加素净了,从头到脚只一根木簪子,再无其他首饰,衣服也是青灰色的,只看她的容颜才能看出一些少女的清秀可人。

    她们跟在长辈们后头去了大殿。

    因是佛祖成道日,殿中上香百姓极多,裴家女客们等了一会,才上前跪拜。

    住持慧智大师接过臻琳送上的佛幡,看着上头刺绣精细的金丝银丝,点了点头:“裴小施主有心了。”

    慧智大师多少知道一些传闻,见眼前这个女孩儿眉宇之中皆是灵气,不由开解了一句:“一切皆有因果。”

    臻琳一怔,明白慧智大师是在点化自己,她赶忙回了一个佛礼:“谢大师指点。”

    慧智大师点了点头,与段氏道:“本寺今日还另有客,几位施主请便。”

    一个五六岁的小和尚引着她们到了厢房,依旧还是从前来过的那个院子,隔着长廊看着那处楼梯,臻璇不禁想,今日会不会还见到那个举止优雅的女子从楼梯上下来。

    见小和尚要回去,臻琪突然出了声:“小师傅,住持大师说的客人是谁?”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来人是谁他是听师兄们说起过的,师兄们说,不能告诉不相干的人。可这几位女客能在这个时候到厢房休息,应该也不算不相干的人吧?小和尚有些糊涂了,可要是答不知道那就是骗人,出家人不可以打诳语的。

    又摸了摸脑袋,小和尚还是开了口:“是从京城里来的,师兄们说,那位客人叫七殿下。”

    小和尚以为七殿下是一个人的名字,还疑惑过为什么有人的名字会那么奇怪,他不懂,其他人却是听懂了。

    段氏正在喝茶,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喃了一句:“七殿下……”

    臻璇也是一愣,突然就想起那一年慕恩与自己说过的,皇上想南下巡视,会从甬州过,莫非是皇上来了?

    臻璇把自己听说的和段氏说了一说,段氏却摇摇头,道:“不会,要是皇上出京了,老爷一定会传信来的。况且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皇上不会离京。”

    “也许是七殿下先行安排,等开春了皇上就南巡了。”曹氏想了想,应了一句。

    既然知道了七皇子也在天宁寺,裴家女眷们也不方便多待,等用了斋膳,便使人向慧智大师说了一声,从后门回去。

    后门外头,正要上车,臻璇眼尖瞧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家徽她认得,是夏家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起伏(二)

    这个版还没改错别字,大家等下看好了……臻璇皱了皱眉头。

    夏家的那辆马车上只有一个车把式,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然后车边再没有随从,也不晓得那车里有没有人在。

    突然之间,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听见声音,姐妹三人都回过了头,这才看到是有一个少年与他们一样从寺院后头出来。

    那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如冠玉,但看服饰就晓得是富贵出身。

    彼此都留意到了对方,那位少年脚步一顿,脸上错愕一闪而过,然后就冲她们点了点头,不等她们回礼,就匆匆上了夏家的马车。

    马车没有停留,车把式轻轻催了一声马,就走了。

    臻璇跟在臻琳、臻琪后头上了车。

    臻琪说起了刚才那位公子,笑道:“怎么会有一位公子从后门里出来,莫不是跟我们一样,多前头的香客信徒们?”

    “我看他上的马车是夏家的。”臻璇被臻琪的语气逗乐了,回了一句,“若是殿下出门,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大约是夏家的某位爷吧。”

    臻琳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等臻璇唤了她两声,才慢慢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大约是七皇子?”

    臻璇一怔,臻琳说话向来有分寸的,不会凭空做出这样的推断。她是因为看见了夏家的家徽才会当是夏家的人。臻琳这么说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便问了一句:“四姐姐为何这么说?”

    臻琳眉头微蹙,道:“我看到他的鞋子,金线盘绣的祥云只有皇家才能用。”

    臻璇和臻琪了然。暗道了一声臻琳的细心。

    回到裴家,段氏与马老太太说了七皇子已经到了甬州,不晓得明年开春皇上是不是就要南巡了。

    马老太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叫段氏捎信去京城,与大老爷通个气。

    若是南巡也带了嫔妃娘娘们,到了甬州之后传召有品级的命妇们去问话,她们也要早早有些准备才好,毕竟这个家里,马老太太和李老太太都是一品诰命夫人,段氏是二品诰命。

    信笺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天左右,等收到回信的那一日,正好是腊月二十八的祭祖。

    祭祖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在庆荣堂里聚着吃了顿团圆饭。

    李老太太陪马老太太多吃了几杯酒,下午是就在庆荣堂里歇的午觉。

    臻璇和季氏便在马老太太屋里说说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段氏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回信,待看完了,便问了锦虹一声:“老太太醒了没有?”

    等两位老太太起身,段氏才把信里的内容念了念。

    大老爷说,他也听到了风声说皇上明年会南巡,还会叫上怀安王爷一道,宫里的娘娘也会随驾,只是哪几位不是现在就能知道的。

    只因明年的怀安王爷的乳母的六十大寿,皇上与怀安王爷一母同胞。小时也与这位乳母一道生活过,颇为看重孝道的皇上和王爷要被乳母做大寿。

    七皇子这次先行,大约就是为了寿宴的事情。

    大老爷这么一提,段氏倒是想起来了:“婉芸生圆姐儿的时候,亲家母求来的月子餐不就是说是从请人从怀安王爷的乳母那儿求来的宫里的方子吗?那位乳母就住在甬州,只是素来不喜好和官宦人家往来。我们也尽然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孙氏正抱着圆姐儿,听婆母提起来,便笑着道:“说起来那方子就了我一条命呢,我过年回娘家的时候与我母亲提一提。”

    段氏知道孙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笑着点头赞许。

    臻璇看了孙氏一眼,孙氏这些年圆润了一些,前两年怀过一胎却没有坐稳,段氏跟着心疼起来,说是孙氏年纪也不大,又已经是有儿有女了,不要着这个急,等过些年养好了身子再要一个也行。

    段氏话这么说了,也没开口塞人,孙氏心里明镜一样,对婆母越发体贴周详,两个孩子带得也好,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辰哥儿已经开蒙了,去年臻璇她们去京城的时候,原来族学里请的陈先生年纪大了再也教不动了,与六老爷商量了之后,便把几个孩子举荐到了的盛安书堂,那里的先生也是一个有大学问的,只是书堂里的孩子不一定都是官宦出身,叫家中长辈有些担心。

    六老爷亲自去书馆看了几次,见那边的孩子有一些虽然出身一般,却都是静得下心念书的,文风及正,又有八老太爷说,英雄不问出处,谁知道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下一个程琅元。

    那时候还未出程家退婚的事,这句话全是夸奖的意思。

    大伙听了觉得有理,当初六老太爷也好,大老爷也好,都是去过书堂念书的,没道理到了这些孩子就金贵了,况且多结交一些正气之人,又可以切磋学识,免得在家中做井底之蛙,也是好的。

    因此辰哥儿他们都被送了过去。

    除了臻後,贾老太太看不上外头的先生,决定送去与贾家弟子一块念书,其余的基本都去了。

    臻衡也不厉害。

    臻璇回来时曾问过那学堂如何,臻衡笑着夸了一句“先生是正经读书人”,叫臻璇也放心不少。

    辰哥儿听孙氏说到回外祖家,也跟着笑了起来,问着要带些什么礼物给表兄弟们。

    段氏闻言乐了:“我们辰哥儿真是好孩子,不忘记兄弟们,好好好。”

    这般说笑,倒是把之前对裴大老爷提到的圣上南巡的紧张给冲淡了。

    马老太太一面笑着一面低声与李老太太道:“若是给乳母做大寿,我们到时候少不得要去磕头的。”

    李老太太笑了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喜意:“我们两个占着一品诰命的位子,多少年都没去给贵人们磕过头了?也难得,就是这个时候才会想到我们呢。”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年二九就是除夕,守岁时听到外头的鞭炮阵阵,才恍然大悟新的一年已经来临。

    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季氏一把把臻璇拉到了身边:“真快啊,再过两个月,我们璇儿也要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

    臻璇一怔,是了,下下个月三月初二,便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了。

    及笄了,只因上头臻琼还没有说亲,臻璇的婚事说急却也不见得那么急了。

    庆安堂里有了缓冲,庆福堂里却是头痛得厉害,周氏为了臻琼的婚事操透了心。周氏就一个嫡女,又是族长家的女儿,怎么挑都不满意。

    偏生臻琼的性格太清冷些,周氏总怕她将来嫁了人吃亏,想选一户关系简单些的人家。可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哪里有简单的,这就越挑越没有了。

    也许真的是缘分,元月里走亲戚,周氏的大哥与大嫂带着几个孩子来拜年,顺便带了周氏族中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叫周唯鸣,父亲是周氏隔房的嫡出表兄,前年突遭大病撒手人寰,母亲是书香出身,族亲里也出过几个做官的,只是都是低品的。去年十六岁的周唯鸣中了秀才,想好好走一走读书人的炉子,周氏的大哥想着裴家有几位都在京中为官,就想让周唯鸣过来认认亲,将来便是进京赶考了,总归有个亲戚可以依靠些。

    若是一般的亲戚,周氏是不愿意管这些事的,可那周唯鸣真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一副好皮相,六老爷看了几篇文章就有些心动了。又叫五老爷帮着看了,亦是一阵赞叹,就更加想帮一帮了。

    叫周唯鸣又做了几篇文章,答应了一定会送去京城叫大老爷看看,周家才谢了又谢地回去了。

    二月里大老爷回了信,夸了又夸,说这样的人才,进士是信手拈来的。六老爷和周氏一看,就乐了,叫人去给周氏报信。回来的信里不仅是谢意,还提了想替周唯鸣求娶表妹臻琼。

    周氏素来有主意的人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马老太太宽解了几句,说这是周氏自己的亲闺女,该周氏自己拿主意才好。

    周唯鸣既然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都不要叫人怨恨上,以为我们裴家嫌弃人家现在孤儿寡母的只是一个秀才。

    周氏考量来考量去,最后干脆厚着脸皮与臻琼谈了一次心,毕竟年节时臻琼也见过这一位表哥。

    臻琼一听周氏的来意就红了脸,扭捏了一番,还红着脸点了头,躲回了房间里。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嫁去娘家,周氏放心一些,看在自己这位当了裴家族长夫人的姑太太面子上,周家也不会亏待了臻琼。再者,周唯鸣将来是要有前途的,裴家又可以周唯鸣领路,只要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就知道不能亏待了臻琼。

    在二月底的时候,两家交换了八字。

    三月初二的及笄礼就在眼前,上头再没有臻琼挡着,臻璇的婚事一下子叫人着急了起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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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起伏(三)

    赶全勤,内容是旧的,等下会修改的,大家见谅。

    大家明天起床看吧,不好意思……臻璇皱了皱眉头。

    夏家的那辆马车上只有一个车把式,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然后车边再没有随从,也不晓得那车里有没有人在。

    突然之间,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急促。听见声音,姐妹三人都回过了头,这才看到是有一个少年与她们一样从寺院后头出来。

    那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如冠玉,但看服饰就晓得是富贵出身。

    彼此都留意到了对方,那位少年脚步一顿,脸上错愕一闪而过,然后就冲她们点了点头,不等她们回礼,就匆匆上了夏家的马车。

    马车没有停留,车把式轻轻催了一声马,就走了。

    臻璇跟在臻琳、臻琪后头上了车。

    臻琪说起了刚才那位公子,笑道:“怎么会有一位公子从后门里出来,莫不是跟我们一样,躲前头的香客信徒们?”

    “我看他上的马车是夏家的。”臻璇被臻琪的语气逗乐了,回了一句,“若是殿下出门,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大约是夏家的某位爷吧。”

    臻琳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等臻璇唤了她两声,才慢慢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大约是七皇子。”

    臻璇一怔。臻琳说话向来有分寸的,不会凭空做出这样的推断。她是因为看见了夏家的家徽才会当是夏家的人,臻琳这么说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便问了一句:“四姐姐为何这么说?”

    臻琳眉头微蹙。道:“我看到他的鞋子,金线盘绣的祥云只有皇家才能用。”

    臻璇和臻琪了然,暗道了一声臻琳的细心。

    回到裴家。段氏与马老太太说了七皇子已经到了甬州,不晓得明年开春皇上是不是就要南巡了。

    马老太太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叫段氏捎信去京城,与大老爷通个气。

    若是南巡也带了嫔妃娘娘们,到了甬州之后传召有品级的命妇们去问话,她们也要早早有些准备才好,毕竟这个家里。马老太太和李老太太都是一品诰命夫人,段氏是二品诰命。

    信笺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要二十天左右,等收到回信的那一日,正好是腊月二十八的祭祖。

    祭祖仪式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在庆荣堂里聚着吃了顿团圆饭。

    李老太太陪马老太太多吃了几杯酒,下午时就在庆荣堂里歇的午觉。

    臻璇和季氏便在马老太太屋里说说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段氏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回信,待看完了,便问了锦虹一声:“老太太醒了没有?”

    等两位老太太起身,段氏才把信里的内容念了念。

    大老爷说,他也听到了风声说皇上明年会南巡,还会叫上怀安王爷一道,宫里的娘娘也会随驾。只是哪几位不是现在就能知道的。

    只因明年的怀安王爷的乳母的六十大寿,皇上与怀安王爷一母同胞,小时也与这位乳母一道生活过,颇为看重孝道的皇上和王爷要为乳母做大寿。

    七皇子这次先行,大约就是为了寿宴的事情。

    大老爷这么一提,段氏倒是想起来了:“婉芸生圆姐儿的时候。亲家太太求来的月子餐不就是说是请人从怀安王爷的乳母那儿求来的宫里的方子吗?那位乳母就住在甬州,只是素来不喜好和官宦人家往来,我们也全然不知道是哪一位。”

    孙氏正抱着圆姐儿,听婆母提起来,便笑着道:“说起来那方子救了我一条命呢,我过年回娘家的时候与我母亲提一提。”

    段氏知道孙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笑着点头赞许。

    臻璇看了孙氏一眼,孙氏这些年圆润了一些,前两年怀过一胎却没有坐稳,段氏跟着心疼起来,说是孙氏年纪也不大,又已经是有儿有女了,不要着这个急,等过些年养好了身子再要一个也行。

    段氏话这么说了,也没开口塞人,孙氏心里明镜一样,对婆母越发体贴周详,两个孩子带得也好,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辰哥儿已经开蒙了,去年臻璇她们去京城的时候,原来族学里请的陈先生年纪大了再也教不动了,与六老爷商量了之后,便要把几个孩子举荐到盛安书堂,那里的先生也是一个有大学问的,只是书堂里的孩子不一定都是官宦出身,叫家中长辈有些担心。

    六老爷亲自去书馆看了几次,见那边的孩子有一些虽然出身一般,却都是静得下心念书的,文风极正,又有八老太爷说,英雄不问出处,谁知道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有下一个程琅元。

    那时候还未出程家退婚的事,这句话全是夸奖的意思。

    大伙听了觉得有理,当初六老太爷也好,大老爷也好,都是去过书堂念书的,没道理到了这些孩子就金贵了,况且多结交一些正气之人,又可以切磋学识,免得在家中做井底之蛙,也是好的。

    因此辰哥儿他们都被送了过去。

    除了臻後,贾老太太看不上外头的先生,决定送去与贾家弟子一块念书,其余的基本都去了。

    臻衡也不例外。

    臻璇回来时曾问过那学堂如何,臻衡笑着夸了一句“先生是正经读书人”,叫臻璇也放心不少。

    辰哥儿听孙氏说到回外祖家,也跟着笑了起来,问着要带些什么礼物给表兄弟们。

    段氏闻言乐了:“我们辰哥儿真是好孩子,不忘记兄弟们,好好好。”

    这般说笑,倒是把之前对裴大老爷提到的圣上南巡的紧张给冲淡了。

    马老太太一面笑着一面低声与李老太太道:“若是给乳母做大寿,我们到时候少不得要去磕头的。”

    李老太太笑了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喜意:“我们两个占着一品诰命的位子,多少年都没去给贵人们磕过头了?也难得,就是这个时候才会想到我们呢。”

    这一年没有年三十,年二九就是除夕,守岁时听到外头的鞭炮阵阵,才恍然大悟新的一年已经来临。

    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季氏一把把臻璇拉到了身边:“真快啊,再过两个月,我们璇儿也要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

    臻璇一怔,是了,下下个月三月初二,便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了。

    及笄了,只因上头臻琼还没有说亲,臻璇的婚事说急却也不见得那么急了。

    庆安堂里有了缓冲,庆福堂里却是头痛得厉害,周氏为了臻琼的婚事操透了心。周氏就一个嫡女,又是族长家的女儿,怎么挑都不满意。

    偏生臻琼的性格太清冷些,周氏总怕她将来嫁了人吃亏,想选一户关系简单些的人家。可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哪里有简单的,这就越挑越没有了。

    也许真的是缘分,元月里走亲戚,周氏的大哥与大嫂带着几个孩子来拜年,顺便带了周氏族中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叫周唯鸣,父亲是周氏隔房的嫡出兄弟,前年突遭大病撒手人寰,母亲是书香出身,族亲里也出过几个做官的,只是都是低品的。去年十六岁的周唯鸣中了秀才,想好好走一走读书人的路子,周氏的大哥想着裴家有几位都在京中为官,就想让周唯鸣过来认认亲,将来便是进京赶考了,总归有个亲戚可以依靠些。

    若是一般的亲戚,周氏是不愿意管这些事的,可那周唯鸣真是一表人才,面如冠玉,一副好皮相,六老爷看了几篇文章就有些心动了。又叫五老爷帮着看了,亦是一阵赞叹,就更加想帮一帮了。

    叫周唯鸣又做了几篇文章,答应了一定会送去京城叫大老爷看看,周家才谢了又谢地回去了。

    二月里大老爷回了信,夸了又夸,说这样的人才,进士是信手拈来的。六老爷和周氏一看,就乐了,叫人去给周氏报信。回来的信里不仅是谢意,还提了想替周唯鸣求娶表妹臻琼。

    周氏素来有主意的人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马老太太宽解了几句,说这是周氏自己的亲闺女,该周氏自己拿主意才好。

    周唯鸣既然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都不要叫人怨恨上,以为我们裴家嫌弃人家现在孤儿寡母的只是一个秀才。

    周氏考量来考量去,最后干脆厚着脸皮与臻琼谈了一次心,毕竟年节时臻琼也见过这一位表哥。

    臻琼一听周氏的来意就红了脸,扭捏了一番,最后才红着脸点了头,躲回了房间里。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嫁去娘家,周氏放心一些,看在自己这位当了裴家族长夫人的姑太太面子上,周家也不会亏待了臻琼。再者,周唯鸣将来是要有前途的,裴家又可以给周唯鸣领路,只要他不是一个拎不清的就知道不能亏待了臻琼。

    在二月底的时候,两家交换了八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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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起伏(四)

    草稿,没改错别字,赶全勤,马上会修改的……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咕隆咕隆打破了宁静。

    臻璇陪着李老太太和季氏坐一辆青帷马车,几个伺候的丫鬟上了后头一辆,慢慢往庆荣堂驶去。

    李老太太合着眼休息,气氛有些沉重,叫季氏担心地看了臻璇一眼。

    臻璇垂着眼帘,夏家突然请了郑夫人上门提亲,叫她们没有一丁点准备,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臻璇晓得李老太太生气的原因,老太太心气高,这等婚事落在耳朵里肯定是觉得不高兴的,可既然不高兴了且已经请了郑夫人走了,为什么又要急急赶去庆荣堂?

    撇开夏二爷那个人,撇开她和他之间的几次照面,这门亲确实有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味道。

    门不当户不对,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臻璇突然就想起了夏家的那位大老太太。

    当年权倾朝野的郑阁老的幺女下嫁皇商之家,又哪里是门当户对了的。

    臻璇犹自想着,李老太太却突然唤了她一声,她赶紧抬眼应了。

    “璇儿,你自己怎么想的?”

    李老太太问了,季氏看了臻璇一眼,用眼神示意臻璇不用慌。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这马车里就她们祖孙三人,李老太太问她这个定然是要听一句真心想法的,若是摆出一副闺中女子不谈婚姻事的态度。反而会叫李老太太失望。

    “孙女见过夏二爷几次,上回桃绫的事也全靠他出手才逢凶化吉,从心底说,是感谢夏二爷的。”臻璇说到这里顿了顿。李老太太还是闭着眼睛的,但看表情就知道她很认真在听臻璇说话,“可仅仅因为见过几次。就让夏家请了郑夫人上门保媒,我觉得不太可能。夏家是娶过权臣之女的,却也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官宦人家都会让嫡女嫁去皇商之家的。夏家突然这么做了,定然有其原因,只是这原因,孙女还想不明白。随口胡猜一句。大约与皇家有关吧……”

    李老太太紧绷着的脸舒缓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往上扬了扬:“不错,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若仅仅是普通的皇商要求娶我孙女,我老太婆当时就拿着鸡毛掸子把人赶出去。可要是其中另有缘由,就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事情了。”

    李老太太说完这句就没有再说话。臻璇咀嚼这那些话语,心里突然就没来由地紧了一紧。

    若是当真另有缘由,由不得裴家说什么,连郑阁老都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做棋子,何况他们裴家的姑娘?

    猛得又想起了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天马老太太与臻琳说过的话。

    你姓裴,得了身为裴家女的千般万般好处,在付出代价的时候,就不要去恨。

    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原来是庆荣堂已经到了。

    桃绫手脚麻利摆了脚踏。庆荣堂看门的小丫鬟眼尖,又见是前后两辆车,赶忙笑着道:“桃绫姐姐来了?车上的是七小姐吧?还有谁来了,奴婢赶紧通报一声去。”

    桃绫一面掀开车帘,一面回道:“烦劳与大老太太说一声,我们老太太、太太和小姐一块过来了。”

    一听连李老太太都一起来了。那小丫鬟赶紧去通传了。

    这边臻璇帮着桃绫扶了李老太太和季氏下车,习书和菀娘赶忙过来扶了老太太。

    正往马老太太院子里去,走到一半的时候锦虹就应了出来,笑着福身行礼:“我们老太太知道您来了,可是高兴了呢,叫奴婢出来迎您。”说完,就接了菀娘的位子,亲自扶着李老太太。

    进了马老太太屋子,段氏已经送走了郑夫人正在回话,两边都见了礼落了座。

    马老太太知道李老太太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来意:“你也忒心急了些。”

    “由不得我不心急。”李老太太应了一句,又问了句郑夫人是不是离府了,得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她摇了摇头,“我想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来跟大嫂子你说一说。”

    “我也和老大媳妇说这事呢。”马老太太了然点头,“你是觉得有蹊跷?其中的事情我和你两个久居甬州的老太婆实在是看不通透,好在老大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听听他的说法。”

    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正是要听他分析分析。夏家几百年皇商之家,怎么就会好端端突然惦记上了我们璇儿?大嫂子,有一样事我之前没有提,前些年我就隐约感觉到皇上要用兵,只是没有实证,又想着和我们裴家牵扯不上多少,这才没有说。”

    马老太太睁大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李老太太原原本本地把夏二爷向季家大量收棉花的事说了,又说不晓得后来臻律会从军,也没想到臻琪会配给傅四爷,若不然,便是没有把握也要提一提的。

    “也是姻缘巧合。”马老太太摆摆手,“我瞧着傅四爷就挺好的,做我孙女婿我可满意着呢。连皇上都喜欢,戏称要让他做驸马的人,成了我们五丫头的夫婿,我这门亲定然是没有结错的。”

    这些话是为了叫李老太太把旧事挂在心上,李老太太听了也明白,便道:“我现在不怕别的,若真是后头有讲究的,我难道能抗命了不成?只是不知道夏家到底站了哪一边?我们裴家还有几位往来密切的姻亲都在朝中,就怕站不到一起,反而坏事。”

    马老太太听得进去这句话,一家人靠得什么?不就是心齐嘛!荣辱与共,进退相携。

    拉着李老太太的手,马老太太道:“等过几日我们听听老大的。老大媳妇,你回头送些回礼给郑夫人,不管如何,面子上要过得去。”

    段氏应下了。

    送了李老太太和季氏回到庆安堂,臻璇的心里总归有些起伏,想着与找臻琳说一说,便往庆福堂里去了。

    等真的到了臻琳那儿,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心情一点一点就沉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李老太太说的,若有讲究,岂是她们在这里惴惴不安就能躲过去的吗?

    六天后的五月十四日,圣驾到了甬州城外,住进了永凉王府早就准备好行宫。

    当天夜里,裴大老爷返家。

    在家的兄弟和子侄辈的都去门口迎了,大老爷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到了马老太太屋里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叫马老太太红了眼眶。

    庆荣堂里摆了宴,等吃完了,男人们去书房说话,留下女眷们陪着几位老太太。

    马老太太示意大老爷早些回来。

    夜色渐渐浓了,一拨一拨的人都回去了,五房却还坐着,等着大老爷。

    戌时三刻时,大老爷来了。

    马老太太细细与他说了郑夫人替夏二爷求娶臻璇的事,问他一个看法。

    大老爷摸着下巴沉默了片刻,说了自己的看法。

    大老爷从当年旧事说起,说的是郑阁老为什么要让嫡出的幺女进夏家。

    先帝在位的时候,喜欢的是当今圣上而非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只是先皇后娘家显赫,外戚的力量叫先帝很是忌讳。

    郑阁老与先帝亦师亦友,关系极好,好几次先帝都暗示不把皇位传给大皇子,而要传给当时还是五皇子的今上。

    五皇子的母妃当时只是一位贵嫔,娘家羸弱,偏偏五皇子确实有过人之处,是个好帝王的苗子。

    先帝提的前几次,郑阁老都打马虎眼给躲过去了,可皇上逼得越来越急,饶是你在权倾朝野,这权也是皇上给的,由不得你不听话。

    郑阁老心一横,点头答应了皇上扶持五皇子,然后把幺女加入百年皇商夏家,意思就是我郑家的权,夏家的钱,都押在了五皇子身上了。

    后来贵嫔娘娘又生了现在的怀安王爷,抬为了昭仪,郑阁老更是体会皇上的心思把郑小姐送进宫做了奶娘。

    到最后,五皇子登基成了今上,郑小姐回到甬州继续做夏家的当家女主人,却不与甬州官宦人家往来,也闭口不提那一些往事。

    李老太太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些明白了,若是这段往事不重要,大老爷不会在现在提出来,便问道:“那当今圣上现在最喜欢的皇子是哪一位殿下?”

    大老爷看着李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马老太太,她们的眼底都是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念了一句,虽然都是这么大年纪了,但到底都是一品的诰命,看事情一针见血。

    压低了声音,大老爷开口道:“皇上如今最喜欢的是七皇子。”

    臻璇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一愣,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天宁寺后门遇见过的少年,年纪不大,自有贵气。

    “那夏家呢?”李老太太追问了一句。

    夏家的立场……

    臻璇的眸子一缩,不等大老爷回答,她就已经知道了。

    那一日七皇子上的马车,便是夏家的。

    夏家站在了七皇子的身后,历史会有偏差,也有相似的地方,当年的往事经过一朝天子,又要再来一次了。

    这一回,牵扯到了裴家。

    只是,为什么是裴家?裴家远远比不过当年的郑家!(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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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起伏(五)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11点多还会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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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收求订求票票……这一点,不单单是臻璇明白,在座的每一个都知道。

    即便是一门三进士这样的荣耀,大老爷也才四十出头,以如今的官位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没有站错队,没有惹上事,做个一品大员是不在话下的,可即便是这样,与郑家比,裴家还是不够看。

    大老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一直停在了茶盏盖子上:“说回来,我们都是权利斗争里的棋子,我再想求个稳妥,不偏不倚的,还不是把四丫头赔进去了?可怜我那四丫头,就因为摊上我这个爹,竟然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我怕什么?我照样上朝议事,照样要让别人叫我一声大人。只四丫头,这一辈子……”说到这里大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手却一直按着,没有松开,“我也是因为四丫头出了事,才仔仔细细去弄清楚了这些旧事。没想到啊,我们裴家还是被惦记着的。”

    臻璇低垂着眼。

    人只有真正遇见了事情,才能体会这一种无力。

    臻璇记得那一年,郁惠出嫁前探新妇,她与穆五娘扯破脸的对峙。

    那时候臻璇以出身甬州裴家为荣,以为六老太爷的孙女为荣,在普通官宦人家之中。一个甬州裴家的名号可以叫她们比别的小姐高出一头,即便是韩知府的那两位女千金与她们不睦,到底也不能如何。

    可真的到了皇权面前,世家、高官。都不过是棋子而已,除了跪地磕头谢恩,还能如何反抗?

    这是等级的差异。就好像她们这些做主子的能够处罚丫鬟,一句话定了一个下仆的一辈子一样,她们也不过是皇上的奴才而已。

    扯了扯唇角,笑容里有些自嘲。

    马老太太说得对,她自己也好,臻琳也好,占了裴家名头千般万般好处。就也要跟着在皇权跟前做棋子、做奴才。

    上头会给你一条路,哭着走,爬着走,还是挺着胸膛笑着走,全靠自己而已。

    想明白这些。臻璇抬头去看大老爷,开口问道:“大伯父,那这门亲事是夏家揣测上意的结果,还是七殿下的意思?亦或是就是皇上的意思?”

    大老爷看着臻璇,眸子一紧,似笑非笑,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这个七侄女是个有意思的人。

    没有回答,大老爷偏过头和段氏道:“既然知道是夏家大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我们一点不表示也不行,只是两家素来不来往,到时候尽了礼数就行,一片心意嘛。”

    段氏笑着颔首,道:“我去郑夫人那儿打听打听老太太的喜好。”

    大老爷对段氏的反应很满意,复又看着臻璇。问道:“若是到时候夏家请了旨意,你要如何?”

    臻璇站起身,恭恭敬敬回答道:“若有旨意,是我裴家的荣耀。”

    “好!”大老爷抚掌,笑容里带了几分欣慰,“你能看明白,就是最好的。”

    坐车回庆安堂,李老太太一句话也没有说,下了车之后也只说累了,叫两个丫鬟扶着回去休息了。

    臻璇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不是那位夏二爷,反倒是颜慕安。

    还记得那时候颜慕安说过的话,即便是京城里不管颜慕安的婚事,他头上依旧有父母有长辈,很多事轮不到他做主。

    这些话放到今日来想,其中无奈更是感同身受。

    那个人一出身就是世子,从小到大享尽人间富贵,到最后也要为了世子的这一个身份,去接受永凉王家族的选择。

    到了臻璇这里,皇上已经把夏家的钱送到了七皇子手里,现在要给这个他一心想传皇位的儿子的,自然就是大把大把的权利了。

    不过皇上身边的皇子不少,几位皇子都有机会,树大招风,皇上在扶持七皇子的过程中,定也会注意平衡,叫其他人也得一些好处。

    所以,这一回皇贵妃才代皇后管理后宫,四皇子重新受到器重吗?

    所以,作为棋子的是裴家,有权,却不是顶顶有权吗?

    到了后半夜,想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就越来越不清明了。

    臻璇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更天的时候睡着的,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乏。

    梳洗干净之后去李老太太屋里请安,秦嬷嬷把臻璇拦了,笑着道:“小姐,老太太还没起来。”

    “还没起?”臻璇怔了一下,李老太太年纪大了睡不久,经常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怎么今天睡得这么迟了?想到这里,臻璇着急问了一声,“是不是老太太身体不爽利?”

    “小姐放心吧,不碍事的。”秦嬷嬷安慰道。

    臻璇到底不放心,回来之后叫挽琴去打听打听。

    没一会儿挽琴就回来了,道:“昨夜里本来是菀娘守夜的,可睡前老太太叫秦嬷嬷进去与她一道休息,让菀娘守着外间。菀娘说悉悉索索的听见老太太和秦嬷嬷在说话,她后来睡着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她们说到了什么时辰。”

    能叫李老太太这么挂心的,自然是为了臻璇的婚事,眼下又是这么一个状况,也难怪李老太太揪心。

    第二天下午,段氏来了一趟,与李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却没有叫臻璇进去听。

    大约小半个时辰,段氏就回去了。

    秦嬷嬷给臻璇带了话,说段氏给郑夫人送过帖子了。她过几日还会来家里一趟,如何应变,等听了再说。

    郑夫人这一次来,穿着打扮上比上一回更端庄谨慎一些。笑盈盈朝李老太太问了安,又和季氏互相行了礼,仿若之前一次的尴尬全然不存在一般。

    段氏等臻璇行了礼。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七丫头,快坐下。”

    臻璇依言坐下,等着长辈们开口。

    李老太太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与郑夫人道:“我只是好奇,怎么会突然就想结这一门亲了呢?”

    这已经是足够开门见山的问法了,总不能叫人问到底是依了哪一位贵人的意思才上门提亲的吧。

    郑夫人是聪明人,听了这话就掩嘴笑了起来。格外温柔地看了臻璇一眼,道:“去年我就见过七小姐一次,真真叫我喜欢呢,那时候就想给她保媒,只是没有好的对象呢。这一次来甬州见我姑母。想着我那侄儿还未娶亲,这才有了这个念头。姑母晓得是尚书大人的孙女,连说两家是有缘分的。”说到这里,郑夫人眼骨子一转,看向了李老太太,“姑母说,若能娶进门,是夏家的福气,定然不会委屈了七小姐。还说我做保媒的不够身份。等下个月再请个体面的上门来。我啊,也是嘴快,上回来了藏不住嘴,就想在姑母面前邀个功,叫她这个生辰喜上添喜,这才冲口而出了。”

    这一番话。真真假假,深深浅浅的,明耳人都听明白了。

    下个月夏家那位老太太做寿的时候,要请体面的保媒人,这门亲事夏家欣然接受,全听那保媒的意思。

    能叫夏家这么表态的,自然是皇上的心思了。

    李老太太但笑不语,段氏晓得她是在想事情,便赶紧接了话过去,夸了几句郑夫人的孝心,又问了老太太的喜好,也好准备准备寿礼。

    一时气氛也算融洽。

    找了个时机,李老太太才开了口:“郑夫人也晓得,我们老太爷去得早,我那儿子也是早逝,我带着媳妇拉扯大了他们两姐弟,日日都是心血。年纪大了能求什么?不就是女孩儿嫁得好,能得夫家看重;男孩儿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郑阁老对老太爷有知遇之恩,若我孙女能配给郑阁老的曾外孙,老太爷也会高兴的。”

    李老太太这话一出口,郑夫人笑容一顿,很快就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不是嫁与皇商夏家的嫡子,而是郑阁老的曾外孙,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不同的说法,听起来又叫裴家体面了不少。

    即便是作为棋子,李老太太依旧想谋取更大的利益。

    郑夫人能明白这一点,便笑着点了头:“您放心,不能亏待了七小姐的。”

    李老太太满意了,便又继续问:“不晓得那位爷品性如何?”

    郑夫人笑容不减,心里却也跟着无奈起来。

    若是在寻常情况下,裴家小姐要结亲,首先要问的就是品性,可等牵扯了那些事,品性只能是顺带的了。就算碰见行为不端的歪瓜裂枣,也要吞下肚子去。

    幸亏,自己那位侄儿是个好的,不然这好好一个孩子真就是委屈到家了。

    “上一回我就跟老太太提过,侄儿在家中行二,叫颐卿,是长房嫡长孙,管着夏家大小事。”郑夫人开始说了起来。

    夏家老祖宗还在,除了三房、四房去了外地做生意,长房、二房都住在甬州,皇家的生意只有长房能接手,其余几房不允许碰,这是几百年的老规矩了。

    长房老太太便是郑阁老的幺女,老太爷过世得很早,那一年两人的独子夏大老爷也只是刚过了十岁。

    臻璇听到这里去看李老太太,见她眸子一暗,晓得老太太也是在感叹早年守寡同命相连。

    夏大老爷如今马上就要到四十岁了,膝下除了嫡长子颐卿之外,还另有一对庶出的子女……吼一声,全订吧全订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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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起伏(六)

    这是昨天的二更来着。

    200章了,给自己鼓掌。

    昨天晚上系统把96的书锁了,完全没搞懂是怎么回事,找编辑问了下,应该是系统出了点问题。

    一迷茫,更新时间也晚了。

    今天19号还会有两更,一更下午一更晚上,具体时间不确定。

    请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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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家,庶出的孩子不缺吃穿,却是不分家产的。就算是嫡子,嫡长和嫡次的区别也很大。”郑太太说这些是要安裴家人的心,只是夏家有一些规矩,她一个姻亲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更不敢胡乱说,只能等着将来过门的媳妇慢慢去了解了,“颐卿早几年就从他父亲手里接了家里的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平日里有了空闲,就看,练练剑,虽说文不一定能金榜题名,武也不能够领兵打仗的,但起码不是个落在钱眼里的市侩商人。”

    这几句话是真的说到李老太太的心眼里去了。

    不管如何,一定要习字,肚子里有了墨水,懂得了圣人的道理,这为人处事上才能站得正,叫人放心。若是个粗鲁之人,那要如何沟通?秀才遇见了兵,有理可怎么说得清。

    再说练剑,强身健体是好事,若是体弱多病的,将来有个万一……

    李老太太和季氏都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最最怕的就是这个。

    郑夫人含着笑。又补充了一句:“颐卿是在我姑母面前养大的。”

    夏家这一位郑氏老太太是郑阁老的掌上明珠,才学相当出众,又曾带过怀安王爷,教养出来的孩子应该可以叫人放心。

    只是……

    李老太太还另有疑惑。问郑夫人道:“既然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娶亲?”

    郑夫人知道这个问题是躲避不掉的,要说起来。二十三岁的年纪,很多人的儿子都能跑了,偏偏夏二爷就是没有娶过亲。

    “前些年,大约是颐卿十六七岁的时候,姑母似乎是相看过一位的,还没请媒人上门,老祖宗爷就没了。颐卿说起来只要守五个月。可他敬重长辈,守足了三年的。”郑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赔笑着说了下面的,“后来老祖宗病了,相士一算。让颐卿抬了个冲喜的妾,姓杜。杜姨娘成天在老祖宗跟前伺候,伺候了快两年了,老祖宗身体好了,杜姨娘却病倒了。听大夫说,强弩之末,现在就是药罐子一样的养着,看在照顾了老祖宗的份上,能养几天是几天了。”

    郑夫人说完。李老太太的眉头果然是皱了一皱,只是这些都是事实,瞒不过去的。

    臻璇也有些愕然,以夏二爷的年纪,就算没有嫡妻,家中有几个妾室通房都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妾的身份这么尴尬,是冲喜进的门,照顾好了老祖宗,自己却要不行了。

    李老太太端着茶喝了一口。

    这不是她替孙女挑夫婿,她们裴家如今就是打听打听,能争取的争取一些,别想挑三拣四的。别说夏二爷有一房冲喜的妾,即便是死过一个嫡妻留下了一个嫡子,都要咬牙认了。

    强打起精神,李老太太问道:“可有子嗣?”

    郑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夏家不许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嫡妻没有进门,妾室都不许生。”

    李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实在是乏了,先去休息了。

    郑夫人也没有久坐,提出了告辞,段氏送郑夫人走了。

    臻璇回房看了一会书,秦嬷嬷来寻她,说是李老太太叫她亲自去一趟庆荣堂,把自己的意思转述给马老太太。

    臻璇应下了,带了桃绫一块去了庆荣堂。

    到底是没有公开的事情,马老太太知道了臻璇的来意,就把凑在她屋里的臻琪和臻环都请了出去,独独留下臻璇。

    “大伯祖母,祖母的意思是,真要嫁去夏家,也不能失了裴家女的身份。到时候要叫夏家请了贵人的旨意,是配给郑阁老的曾外孙,而不仅仅是夏家的长房长孙。”臻璇说完,抬头看着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微微扬着唇角,自己这个六弟妹,脾气一点都没变,能不吃的亏绝对不吃。

    请旨意是夏家的本事,要是真的请到了,对裴家来说,也是极有颜面的事情,马老太太乐见其成。

    “七丫头。”马老太太笑着叫臻璇在自己身边坐下,道,“这些事竟然叫你自己来说,你祖母也真是!”

    臻璇淡淡笑了,要是可以,她也愿意做个提起婚事就害羞地跑进碧纱橱的女子,就跟臻琪一样,可是她不能那样,把那些扭捏放下,只要落落大方,也不至于落多少口舌。

    马老太太没留臻璇太久叫让她回去了。

    出了马老太太的院子,臻璇见到了臻环。

    臻环就站在游廊之中,似乎是在等她,见她出来,隔得老远就行了礼:“七姐姐。”

    “十妹妹。”臻璇走过去,还了礼。

    “听说有商贾之家向七姐姐提亲?”臻环开门见山,直视着臻璇的眼睛,道,“七姐姐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臻环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是压着怒气的,臻璇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又触到了臻环。

    “七姐姐想如何是你的事情,只是不要推到我头上来,我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也知道自己姓裴,是裴侍郎的女儿。既然人家开口求得就是七姐姐,七姐姐不愿意,也别连累自家姐妹。”臻环噼里啪啦说完。也不等臻璇说话,转身就走。

    看着臻环的背影,臻璇才恍然大悟,臻环大约是知道了夏家的事情。以为自己不肯嫁,偷偷和马老太太商量是为了拿庶妹去顶替。

    臻璇无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愿意费心思去跟臻环解释。臻环信也好不信也好,等真的到了那时候,也就知道答案了,没有必要现在追着去说些什么,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臻璇抬步想走,却见辰哥儿和圆姐儿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冲他们笑了笑。就回了庆安堂。

    翌日是个雨天,马上就要入夏了,雨水格外多些,从上午淅淅沥沥下到了中午,刚吃过午饭就变成了雷雨。

    秦嬷嬷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担心:“这样的天气,十一爷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好不好走。”

    “放心吧。”臻璇安慰了一句,“天天和那么多兄弟一块去学堂,来回都是一道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最好。”

    秦嬷嬷双手合十,刚念了一句,就见杏绫飞奔着进来,气都没有顺,道:“几位爷回府了。不知道怎么的,十一爷嘴角有伤,辰哥儿的衣服也是乱的,鼻子还流了血。”

    臻璇愕然。

    李老太太和季氏也是吓了一跳,问道:“说仔细些,怎么回事?”

    杏绫跺了跺脚。勉强叫自己平静一些,把来龙去脉都说了。

    杏绫是去庆荣堂找花霁的,正说着话呢,突然人就全回来了,辰哥儿和臻衡被拥在最中间,脸上都有伤,吓得庆荣堂的丫鬟叫的叫,问的问。

    杏绫回来的时候,那儿已经请了大夫了,听说是在学堂里和人打了架,这才挂了彩的。

    辰哥儿脾气急些,和人打架有这个可能,可要说臻衡会和别人起冲突,大家都不信。

    “看清楚了,弟弟就嘴角有伤,别的地方可还好?自己走的路?”臻璇急急问了几句。

    杏绫赶紧点头:“是,走得四平八稳和平日里一样,就衣服皱了些,嘴角伤了,别的瞧得都是好的。”

    臻璇松了一口气,李老太太赶紧叫季氏和臻璇去庆荣堂里看一看,有什么事赶紧叫人来回话。

    季氏坐在青帷马车上,念了几句佛号。

    臻璇宽慰道:“杏绫也说了,只伤了嘴,不碍事的。娘放心吧。”

    季氏用力点了点头。

    庆荣堂里这会儿已经不乱了,见季氏和臻璇来了,赶紧引路进去。

    马老太太板着脸端坐在正中,辰哥儿鼻子止了血,低头垂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臻衡坐在一旁,面上有些紧张。段氏、曹氏以及孙氏都坐着。

    行礼的时候,孙氏略带抱歉地冲臻璇笑了笑,没有说话,等着老太太开口。

    马老太太瞪了辰哥儿一眼,看着季氏道:“叫你们担心跑一趟了,臻衡伤了嘴,大夫说养一养就没事了。具体怎么出的事,我也还没搞清楚呢,让臻径说说吧。”

    臻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他和臻衡、辰哥儿在一个学堂:“我到的时候,辰哥儿已经和人打起来了,对面也是一个人,十一弟着急赶紧上去拉,就一不小心被打到了。为什么会打起来,我不是很清楚,辰哥儿回来的时候也不肯跟我们说,我只认得打架的那个姓夏。”

    “姓夏?”段氏惊呼一声,“哪个夏家?”

    臻径道:“行商的,玲珑阁就是他们家的。”

    段氏深吸了一口气,季氏和臻璇也是面面相窥,和辰哥儿动手的竟然是这个夏家,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马老太太一拍桌子,喝道:“辰哥儿,怎么打起来的?”

    辰哥儿撇了撇嘴,看了看臻璇,又看着马老太太,道:“他们家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商贾之家凭什么求娶七姑,七姑明明不肯的,还害的七姑和十姑吵架。”

    臻璇听得目瞪口呆,辰哥儿是因为这个缘由去和人打架了?

    季氏也是满面诧异,问臻璇道:“璇儿你和十丫头吵嘴了?”

    段氏直摇头,吩咐道:“去叫十丫头来。”(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一章 起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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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还有一更,估计会比较晚了,大家可以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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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臻环来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辰哥儿嘟着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他这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姑姑出头,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与人争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祖母也好曾祖母也好会这么生气,连七姑都不领自己的情。

    辰哥儿觉得委屈,孙氏心里也不好受。

    这些日子家里的一些变化她都知道,自从段氏带着臻琳几个从京城回来,家中就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段氏茹素了,脾气比起以前更是温和多了,但却让孙氏感到忐忑,一心一意伺候着。

    孙氏不敢犯错,却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闹出事来。臻璇的亲事,上头有那么多长辈,她一个做嫂子的根本插不上插嘴,好好坏坏的,能帮的帮一帮,不能帮的就看着。况且又有大老爷过问,自然是有权利斗争在里头的,岂是一个门户就能说明白的。

    孙氏自己懂,却没料到辰哥儿没懂。

    臻璇在季氏问她话的时候摇了摇头,臻环不过是抱怨了一通,要说吵嘴还真没吵起来。

    辰哥儿的心情她能够理解。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亡羊补牢,不晓得成还是不成的。

    臻环是沉着脸进来的,她显然已经知道了辰哥儿与人打架。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又连累上了自己了。

    规规矩矩行了礼,等马老太太把辰哥儿的话转述了一遍之后,臻环愕然了。

    “我……”臻环看看臻璇又看看辰哥儿。“我是和七姐姐说了那件事了,却没想到辰哥儿会听见,还会和人打起来。”话一出口,臻环干脆心一横,把心思全部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夏家本就是商贾之家,我看不上不行吗?我不管七姐姐嫁不嫁她。反正不好的事情别推到我头上来。”

    “胡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马老太太气急,喝了一声。

    臻环往后缩了缩身子,却是不肯退让。

    臻璇无奈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后续的发展会一样样说明情况,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和臻环说什么。可现在看来,不能不说。

    站起身来,臻璇看着臻环的眼睛,心里除了无力还是无力:“你看不上,我就该乐意了吗?你以为我们姓裴,我们显赫,可在那些贵人眼里,我们算什么?你看看四姐姐,抱着青灯过一辈子是她的本意吗?对。程家下作,用了那样的方法退婚,害了四姐姐一辈子,可你想过没有,光靠程家能有这样的结果?程家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骑虎难下的时候。别人叫他做什么他也只能做什么了。他靠上了六皇子和张家?那么疯狂的做法,张家自己就不难堪?谁逼着张家了?你当别的那几位都在喝茶看戏了?京城里的水赃着呢,谁知道最后是谁算计了谁,只可怜四姐姐。”

    臻璇说着说着眼泪珠子就下来了,这个家里明白人多,糊涂人也不少。

    臻琳被退婚,程家是可恶,但更背后的是那些贵人的动作,那么多位皇子,随便一个心思,彼此倾轧,把程家推倒风口浪尖,毁了一个侍郎家的嫡女,也不算什么大事。

    大老爷知道,马老太太知道,段氏也知道,可又能如何?除了咽下苦果之外,难道去拼个头破血流吗?

    到了臻璇身上,婚事不过也是贵人们的游戏罢了,便是叫你过去守一辈子的活寡又怎么样了?

    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臻璇继续道:“能嫁个门当户对的难道我不高兴?我知道这门亲事不好,可你说啊,我要怎么办?你以为夏家是商贾,可夏家那位老太太不是吃素的!真一张旨意下来了,我是自裁还是逃婚啊?这是要裴家给我陪葬呐?十妹妹,你七姐姐我没那么狠心,但也没那么无所谓。我能做的,就是在贵人们给我铺的路上头好好地走,夏家也好冬家也罢,做好一个当家的主母,太太平平过自己的日子,活到八十岁去,我也就这么点抱负了。”

    这番话出口,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这些心思压在心里,不是没有委屈过没有不满过,只是又能如何?终究是被人摆在案板上的鱼肉。

    难道在旨意下来之前随便找个人婚配了?可又谁知这样婚配来的日子会是舒坦日子?

    臻璇不是一个人,谁都不管不顾了她还有臻衡,臻衡要科考出仕的,为了她曾经想方设法不嫁去夏家一事恼了皇上和七皇子,他们五房也到头了。

    臻璇的笑容很涩,有一些看不清臻环的表情了,她用力眨眨眼,却被季氏一把抱在了怀里。

    季氏一面落泪一面掏出帕子给臻璇擦脸:“我的璇儿,娘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想开一些才好。”

    臻璇握着季氏的手,重重点点头:“我省的,既来之、则安之。我心里能过得去的。”

    臻环低垂着头,完全没有人告诉过她夏家背后的那一些事,她也没想过其中联系,只是以为会被臻璇拖下水而格外着急。

    等她知道自己其实是误会了的时候,她惴惴不安,张了张口,说不出替自己辩白的话来。

    马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年纪大了,精神也不好,摆摆手,道:“都下去吧,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该闭嘴,脑子都放清楚一些。婉芸啊。你回去给辰哥儿好好说说,这个年纪也不小了,该拎得清一些,明天去学堂。该赔礼就赔礼。”

    孙氏应了,牵了辰哥儿的手出去,辰哥儿还没完全悟过来。整个人还在震惊当中。

    曹氏告了罪下去了。

    段氏叫锦虹打了水进来给季氏和臻璇净面,唏嘘道:“十四弟妹,也不知道是四丫头命苦还是七丫头命苦。”

    季氏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都是好孩子啊。”

    锦虹端了水进来,臻衡接过去,亲自捧着水盆让季氏和臻璇净面。

    臻璇看臻衡嘴角裂了口子,上了药水了。问道:“痛不痛?”

    臻衡咧嘴想笑说不痛,可一扯动整张脸都抽了一下,只好强忍着,道:“明天就不痛了。”

    臻璇点点头:“恩,会好的。”

    和夏家结亲的事之前臻衡之前并不知道。在听辰哥儿说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等臻璇那一番话之后,才晓得其中弯弯道道的。

    等回了庆安堂,叫李老太太看过臻衡确定无恙之后,臻衡陪着臻璇回房。

    这里没有外人了,臻衡说话也方便些,他一把拉住臻璇的袖口,问道:“姐姐,那个人是不是那年元宵我们遇见的那一个?”

    臻璇一怔。被臻衡提起,她才想起那一茬。臻衡那儿应该还有夏二爷的玉佩。

    “是。”臻璇应道,低下头看着臻衡,沉声道,“玉佩收好,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臻衡郑重应了。目光却有几分闪烁,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臻璇追问了一句。

    臻衡涨红了脸,道:“姐姐,要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我看着倒也没那么不好,还,还挺好的。”

    臻衡说得吞吞吐吐的,反倒是把臻璇说笑了。

    臻衡这是在宽慰她,可做弟弟的说这些又觉得不好意思,这才这般迟疑。

    臻璇眼底带笑:“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既然我不能选,那就努力把它变成蜜糖吧。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别人都说我们五房比其他四房过得不如,我们自己不是觉得挺好的嘛!”

    臻衡看着臻璇,看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放心地笑着点头,只是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痛得拿手捂住,叫臻璇又好笑又心疼。

    第二日,臻衡想叫着辰哥儿一起去找夏家的那一位学子,只是学堂里寻了一圈没见到人,却听见了些风言风语。

    因为辰哥儿昨天那一闹,很多人都晓得夏家要求娶裴家女了。

    私底下的商议是一回事,被人知道当戏看又是另一回事。

    郑夫人来的时候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容,可仔细看其中还有几分疲惫:“我为什么事来的,老太太也应该知道。”

    李老太太看了一眼陪坐在一旁的段氏,见她面上有些愧色,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们家的小子不懂事。”

    “小孩子嘛,难免淘气些。”郑夫人接过话去顺着说,“只是这事现在也不好拖着了,本来姑母是想在寿诞那一日求贵人旨意的,现在只好改一改,已经去求了。到底这事也定下来的好。”

    李老太太应了,只等看到旨意再定具体的事。

    六月十二,圣旨到了裴家。

    收到传报,一家人都在祠堂外跪下。

    臻璇附身跪在地上,听着内侍的声音,明明是六月里却觉得脊背冰冷。

    李老太太的要求,夏家都求来了,在说明夫家身份的时候,特地加上了郑阁老的曾孙,还加了保重顺贤郡夫人之孙,另给了臻璇乡君的封号。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权力,打一棍子给个糖。

    大老爷听到那个郡夫人的名号的时候,浑身一颤。郑老太太原本只是保重顺贤夫人,这个“郡”字是新加上去的。

    这等于是给了已故的夏家大老太爷一个郡王的身份。

    皇商之家岂有这样的好事?以郑老太太的聪明和经验,自然知道现在、将来都应该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大老爷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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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起伏(八)

    今天的 第 206 章 中在这块方印上,叫多少人挣破了脑袋,又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

    臻琳也好,她自己也好,都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乡君。”内侍换了一声。

    臻璇还在看着圣旨,等内侍又唤了一声,她才悟过来是在叫自己,抱歉地冲那内侍笑了笑:“我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内侍了然地笑了起来:“慢慢就习惯了。皇上还另有口谕,乡君待嫁,要准备的东西多,乡君就专心赶一赶吧,旁的事都不用记挂了。”

    臻璇一怔,还没明白过来。

    大老爷已经上前几步,笑着与那内侍道:“劳公公您跑一趟了,一会到我的书房坐一坐,吃了茶再走。”

    内侍忙摆摆手:“裴侍郎客气了。今天这是体面事,换做平时杂家定要讨一杯酒喝的,只是还有事在身上。不好耽搁。裴侍郎见谅,咱们回京之后一定喝一杯。”

    大老爷见此也就不再劝了,亲自送了内侍出门,在路上时细细打探了一番。

    裴家上下所有的圣旨都要供在祠堂里。只是臻璇是女儿家,进不得祠堂,只好交由臻衡送进去放好。等出嫁时再带走。

    季氏握着臻璇的手,只觉得那双手是冰冷冰冷的,赶忙问道:“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臻璇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什么,见到臻玟拉着臻珧过来,便住了口。

    臻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脆生生道:“本是自家姐妹。突然就成了乡君了,以后都不知道见面了这礼要怎么行了。”

    臻玟在一旁猛点头。

    “以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无论是什么身份,总归是七娘。”臻璇道。

    臻珧还要再说,马老太太已经倦了。叫段氏、曹氏扶她回去,臻珧见此,也去扶姜老太太回庆德堂。

    臻璇随着李老太太回去。

    等坐下之后,李老太太才缓缓开口:“是福是祸都是这条路了,你安心等着,不要多想。”

    臻璇应了。

    是福是祸,都要跟着七皇子了。

    夏家选择了七皇子,若将来不是七皇子荣登大宝,夏家没有好果子吃。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大老爷一直中立,却也在被逼着一点点往七皇子靠近,尤其是臻琳的事,彻底把裴家放到了六皇子和张皇后的对立面。

    如今裴家又要嫁一个小姐去夏家,是在叫大老爷自己拎清楚一些。

    晚饭之前,段氏来了一趟。带来了几个消息。

    夏家郑老太太的封号这一回多加了一个“郡”字,这不能不叫大老爷上心了,皇商之家得了这样的封号,借的虽然是给郑老太太贺寿的名义,可背后的意思却是另一样的。

    臻璇还记得之前听说的那些事,夏家深得信赖,可经手的生意都是布匹精锻、首饰胭脂。盐也好冰也好,甚至是兵器,全是不沾的。只在这一回被命收了棉花做军需。

    不离开皇商的位子,小心翼翼做事,长久发展之道便是如此。

    可现在得了“郡”字,即便不是世袭的,也是在告诉夏家在七皇子登基之后要避避嫌了。

    帝王之术便是如此吗?

    另一样事,今年接到圣旨的不仅仅夏家和裴家,还有另外几家,都是指婚。

    若单说官职人名,一时之间都对不上号,段氏只是说,有指给三皇子、四皇子一脉的。

    臻璇恍然大悟,这就是平衡了。

    内侍说的话,段氏又重新提了提,是叫臻璇安心在家中待着,即便是郑老太太的寿宴也不必担心,裴家会备好礼送过去,其余就不用管了。

    翌日,郑夫人便笑着送来了夏二爷的八字,又带了臻璇的回去,说是先合起来,若合上了寿宴上郑老太太好亲自谢了圣上恩典,等过些天空下来,再上门商议过定的事。

    臻璇这一回没有露面,在屋里绣着花样,听挽琴回了这些话,笑了一声:“婚都赐了,怎么可能合不上八字,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桃绫在一边分线,听了这话,笑容里也有些无奈:“小姐,起码夏二爷我们是见过的,总比没见过的不知道是歪瓜裂枣的强些。”

    知道桃绫是关心自己,可臻璇就是忍不住想拿她打趣,横了一眼过去,道:“你倒是说说他怎么个不歪瓜裂枣了。”

    “不是高高的,长得挺……”桃绫顺口答了,说到这里突然察觉到不对,又瞥见挽琴捂嘴在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红着脸道,“小姐这是寻奴婢开心呢,反正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只要不缺胳膊少腿的,就不算歪瓜裂枣了。”

    桃绫噼噼啪啪说完,站起身就跑出去了。

    臻璇抱着绣棚笑得开心,等笑够了,才接过挽琴送到跟前的茶盏润了润嗓子:“桃绫真是。”

    挽琴笑着没说话。

    六月十六日,郑老太太六十大寿,夏家外院内院摆了一百多席,人手全由内务府来的。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皇上、皇后与怀安王爷和王妃亲自来了,与郑老太太吃了一杯酒之后,等郑老太太谢过皇上赐婚之后,皇上便先走了。留下几位皇子给郑老太太热闹热闹。

    六月二十日,过小定的日子。

    除了郑夫人上门,来的还有怀安王世子妃。

    夏家送上戒指、镯子、耳环各一对。颈圈一个,都是纯金的。专做皇家首饰生意的夏家拿出手的东西,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都是顶顶好的。

    另有大八件的点心,装在雕花的木盒子里,很多模样都没有见过,似乎是宫里的花样。

    郑夫人说了夏家的意思,尽量要早些进门。因为老祖宗今年都八十多了,身体虽然还硬朗,到底抵不过年纪在那儿,无论如何都要让她老人家喝上这杯曾孙媳妇的茶。

    李老太太应了几声,让夏家老祖宗安心是一样。关键是皇上那儿也想早早定了。

    臻璇前头,臻琳不说,臻琪和臻琼的婚期都没定。

    臻琼还好说些,臻琪那边,傅四爷还在北疆没回来呢,便是要成亲,也要等人回来不是。

    六月二十七日,是皇上离开甬州继续南下的日子,二十三日夜里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北狄那位大将军旧伤复发。死在了战场上。

    北狄内乱,最后由鄋瞒部平定,首领侨如想求议和,只是有一个要求,以傅家女和亲,并立誓只要娶到傅家女。北狄向朝廷称臣,年年献贡,五十年不进犯。

    皇上捏着战报沉默了很久。

    这场战事打得太久了,三年了,比他一开始设想得久了很多,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打得北狄人节节败退,最后以大将军的死引发了内乱。

    是时候结束战争了。

    一个和亲女,换来北狄称臣和献贡,十分合算的买卖。

    只是北疆战事倚靠傅家人,打了那么多年,送上他们家的女儿去和亲,到底是要寒了军士们的心的。况且对方点名要傅家女,又与傅家男儿那么多仇怨,这个女孩儿和亲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这个念头只在皇上脑海中闪了一闪,和亲的女子过得好不好不是他要考量的,他看重的还是前一点,那么多兵士会怎么想,军心是第一位的。

    把战报放在一旁,皇上要再好好想一想。

    留中不发。

    皇上找了傅老将军下棋,黑白交错之中,提了一提:“远山,朕不是逼你。你只有一个孙女,朕很清楚,若是舍不得,从族中过继一个吧。”

    傅老将军只下棋,什么话都没有说。

    傅老将军回府后的第二天,这件事满城皆知,只因傅凌遥一匹骏马拿着傅老将军的玉佩,在前日关城门之后让守城士兵开了城门,一人独自去别庄求见皇上和皇后。

    第二日封赏到了傅家,封傅凌遥为郡主,和亲。

    在全城百姓的不解和惊讶之中,傅凌遥平静接旨,笑容无恙。

    傅三太太来的时候,脸上全是疲惫,强撑着与曹氏说了安排。

    既然是议和了,那不久之后就会班师回朝,本来是该热热闹闹办喜事的时候,只因为傅凌遥要和亲,傅家想等到先把傅凌遥送过去。

    曹氏明白傅家人的心情,应下了。

    傅三太太留下了一封信,是傅凌遥给臻琪的。

    臻琪捏着信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终究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臻璇去看她,看到那信上洒脱的字迹,亦是忍不住落泪。

    那一年初见时的豪爽和笑声仿若还在耳边,不过这些时日,就要各个天涯。这一去北疆,只怕是今生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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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备嫁(一)

    今天的第一更。

    一会要先赶双开的网游文,二更要等明天凌晨了,如果96没有睡着的话……

    二更大家明天起床看吧,以96的速度,能放出来的时候也是3点多了。

    感谢sunflower889的红包,感谢书友101024090141620的粉红票,感谢zcy0812书友的粉红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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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凌遥的信上并没有写很多东西,总共不过就是一张信纸,寥寥数行。

    傅凌遥说,她是自愿的,不管家里人怎么想,她听说了之后就不管不顾去了行宫。

    很多年之后,她们才知道了傅凌遥跪在皇上、皇后面前说的话,决绝,带着绝不低头的傲气。

    她说:“我是女子,不能向我的父兄一样上阵杀敌,却也姓傅,我不能丢了我们傅家的脸,丢朝廷的脸。战,由我傅家人;和,也由我傅家人。”

    这句话张扬而大胆,却没叫皇上、皇后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和忌讳,皇后甚至是把傅凌遥抱在怀里垂泪。

    臻璇把信笺放下,拉了臻琪的手,柔声道:“五姐姐还记得那时候你说过的话吗,能配得上凌遥姐姐的应当是黑鹰一样的男子,就像那年她剪断的那只鹞子一样。也许,只有大草原上的纵情策马能叫她无拘无束,北狄人从小在草原长大。也许会和黑鹰一样。”

    这些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的还是安慰臻琪的,等说出了口了,仿若真的会是那样似的。整个人打心底里就愿意去相信了。

    即便是个美好的愿望也好。

    休战和亲的诏书发往了各地,等大军回朝、送傅凌遥去北狄,来来回回的少说也要将近九个月。

    臻璇的婚事不能拖上很久。郑夫人与李老太太郑重商量了之后,选了秋天里的一个吉日,定在了九月十七日。

    算一算,也只给了三个月而已。

    时间紧,很多事情就不能按原来设想的来了。

    家具之类的大件全由夏家准备,裴家备好首饰头面、锦缎布匹、日常用具。

    皇上御赐了一对玉如意、一只西洋钟、压箱的白银千两,又定做了一身冠服。珠翠三翟冠,丹矾红的大衫,深青纻丝金绣孔雀褙子,金绣练鹊文霞帔,针脚细密精致。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惊叹一句。

    全甬州最好的首饰头面就是玲珑阁出来的,可备嫁妆去夫家的铺子备,到底有些别扭。再说时间短,另要打造也不容易。

    族中每一年备下的金器数量不算多,尤其是在比照了夏家的聘礼之后,更是显得单薄了很多。

    李老太太拿着嫁妆单子,略略皱了皱眉头:“哎,到头来,我们还要担心姑爷的聘礼太重。照这数量,长房原本给四丫头也就备了八十抬,我们不用越过他们去,但怎么说也要给璇儿装出六十抬来。”

    季氏看着账册,一页一页翻着:“库房里还有一些老太爷在时留下来的东西,一会儿媳妇带人去挑一挑。时间太短。便是我们有银子去打造,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李老太太念了一句,看着坐在一边赶着女红的臻璇,道,“璇儿你别担心。”

    臻璇闻言抬起头来,笑着应了一声。

    虽是六十抬,可放起来也有讲究,不一定真的装得满满当当的。这些嫁妆是她的颜面,可有御赐的那些放在最前头,也算是体面了。

    屋子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门外的菀娘笑盈盈问了安,挑了帘子进来,道:“老太太,四小姐来了。”

    一听是臻琳来了,臻璇微微一怔。

    自从跟着刘氏念经,臻琳无事很少在各房走动。

    臻琳进来问了安,一眼瞟见了季氏手中的账册,她垂下眼,福身道:“我来是为了七妹妹嫁妆的事。我之前那些嫁妆,都是崭新崭新的,留在京城里闲置了。我想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叫何姨娘送回来,七妹妹瞧着挑一些。”

    臻璇看了季氏一眼,又看着臻琳,拉了她到身边坐下,小声道:“四姐姐这是什么话,上一回在京城里,已经留出一些给我添妆了,怎么能再拿你的。”

    臻琳笑着摇摇头,道:“我是用不上那些了。只要你别嫌弃东西晦气就行了。”

    以两姐妹的关系,话说到这里若还不答应,倒真像是嫌弃臻琳了一般,臻璇只好道:“也要先问过大伯母才好。”

    臻琳握着臻璇的手,道:“母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等送了臻琳出去,李老太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孩子,可惜了呀……”

    见臻璇闷闷的,李老太太又道:“既然是你姐姐给你添妆,你就收好,别的不用多想。”

    臻璇忙应了。

    除了细软,李老太太拨了自己的两个陪嫁庄子,马老太太又叫段氏送了一张地契过来,倒是叫臻璇都摸不着头脑了。

    段氏说了会叫何姨娘把东西送回来,至于这张地契,只是马老太太为了安心而已。

    李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收下了。

    安心,安什么心,自然是为了臻瑛的事,在臻璇出嫁的时候做些补偿罢了。

    去绍州送信的家丁满脸喜气地回来,还带来了季家的一位管家。

    管家跪下就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笑着道:“奴才也是来给老太太、姑太太和表小姐报喜的,我们大奶奶刚刚诊出了小三个月的身孕,大爷乐坏了,说等那胎坐稳一些再来给老太太磕头。”

    一听这话。连李老太太都乐了:“哟,均哥儿媳妇有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叫均哥儿可稳一些,不用急着来,磕头什么时候不行。到时候抱着孩子带着媳妇一块来。”

    季氏又细细问了均大奶奶的情况,季家男丁单薄,季氏怎么能不牵挂。

    郁均这个媳妇是在臻璇去京城的时候娶的。这才没吃上喜宴,也不晓得表嫂的模样,只听说是金氏娘家的一个小姐,念过一些书,却对生意上的事格外喜欢些,又是个伶俐性子,很得金氏喜欢。等九月里的时候。这胎正好是坐稳了,可到底是出远门,也不能叫她挺着肚子来。

    管家送了季老爷给臻璇的添妆礼,别的都不去说,郁惠把山庄的地契给还了回来。

    见臻璇看着地契。管家笑着道:“大姑奶奶说了,表姑爷家的庄子和这个庄子是相连的,就选了这个庄子给表小姐。”

    听了这话突然就想到了那年给郁惠送嫁,郁惠万语千言化作了一句“谢谢”,如今到底是又把庄子送了回来。

    臻璇暗暗唏嘘,那时候可没有想过与之相邻的夏家会成为自己的夫家。抬起头与那管家道:“替我谢谢惠表姐。”

    京城里何姨娘接了信,办事迅速,托了镖局押着,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甬州。

    段氏不愿意去看那些她费尽了心血为臻琳准备的东西。叫李姨娘开箱,除了给臻璇的,也等量给了臻琪和臻琼,又留了臻珧、臻玟的份,挑出了四五样贵重的给了圆姐儿,剩下的全归了臻环。

    臻环看着李姨娘递给她的清单。整个人都失了神了,连李姨娘冷嘲热讽的话都像没听见一样。

    臻环晓得这好处是因为臻璇才落到了她的手上,又想着上一回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才会叫辰哥儿在学堂里和夏家人大打出手,即便是后来不冷不热地给臻璇赔了礼,可看着那些清单,心里总归是觉得不舒服。干脆落下了脸皮,选了几匹色彩鲜艳的锦缎给臻璇送了去。

    臻璇看着那些锦缎哭笑不得,知道要是真给退回去,臻环大约要给气炸了的,不过就是几匹布的事情,收下也就收下了。若不是颜色太过鲜亮,直接就要给臻衡做一身新衣服了。

    陈姨娘也见到了那份清单,叫丫鬟去给段氏磕了一个头,自己还是没出她那屋子半步。

    九月初二,臻璇头一回见到了夏家人。

    郑夫人领着上一回给臻璇量身的葛婆子,边上还跟着一位没见过的老嬷嬷一块来的。

    郑夫人行了礼,与李老太太和季氏道:“这是廖妈妈,是我姑母身边的老妈妈了,这一回是特地过来看看,若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她也好回去办了。”

    廖妈妈问了安,接过了见面礼,笑着道:“小姐的嫁衣做得了,奴婢就瞧瞧,要有不合身的也能快些改了。”说罢,便叫葛婆子把嫁衣呈了上来。

    桃绫接过,伺候着臻璇回房,一件件换上。

    正红色的绢衫,外头套上绣花红袍,上头繁复的花纹一针一线紧密,虽是赶制的,却丝毫没有粗糙的感觉。凤穿牡丹用了大量的金线一点点盘出来,一眼看着就觉得贵气。

    桃绫和挽琴帮臻璇穿好了,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笑着道:“好看,等把头发梳好,再带上凤冠,可了不得了。”

    臻璇睨了桃绫一眼,笑道:“瞧你这张嘴。去请郑夫人和廖妈妈进来看。”

    郑夫人一进来就觉得眼前一亮,上上下下一打量,与廖妈妈道:“我瞧着不错。”

    “是可以。”廖妈妈上前,与臻璇告了罪,帮臻璇比划起大小来,“袖口偏大些,腋下又有些小了,虽然新娘子不用动手,但腋下宽松些总归舒服点。小姐,奴婢等会叫葛婆子再拿回去改改吧。”

    季氏由杏绫扶着进来,闻言笑着道:“妈妈这般细心,不愧是郑老太太身边的老妈妈,劳您费心了。”

    “夫人客气。”廖妈妈垂手回道。

    季氏又仔仔细细帮臻璇看了廖妈妈说的那两处,点了点头:“确实如妈妈说的,袖口大了,腋下小了。”

    “改这么两处也不麻烦,明日就能送来。”廖妈妈应道。

    季氏放心了,让臻璇换下来给葛婆子带回去,明日再送。

    廖妈妈又看了看臻璇绣的盖头的进度,见大体上都完成了,夸了几句绣功,便和郑夫人一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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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备嫁(二)

    这是昨天的第二更,写完都已经这个点了,累啊……

    感谢书友纤纤仙的香囊和评价票,感谢书友家妮的粉红票,鞠躬感觉。

    书友们的支持是96写到这个点的动力啊……第二天,葛婆子又来了,送上了改好的嫁衣,等臻璇换上再试了试大小确定合身之后,才笑着回去了。

    庆安堂里准备着臻璇的婚事,周氏每天都要来一趟,商议着大喜那日的安排。

    周氏要多留臻琼一段日子,既然臻琪的婚期要往后压,她便也把臻琼出阁的日子往后拖着,让臻璇先嫁出去。

    这两日商量的是要备的酒菜,要请的客人,周氏做事仔细,宁可多费一些心思,也不能在当天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庆荣堂里这会儿最挂心的是马上要回到甬州的臻律。

    大军在上个月就已经回朝了,傅家几位爷都要回来,臻律定是跟他们一起的,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

    臻律到家那日是初五,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被曹氏拦了,在院子里抱着先哭了一通。

    马老太太晓得曹氏脾气,也没说她没了规矩,只叫臻琪去劝了。

    臻璇如今轻易不出庆安堂,听说臻律到家,也只能让桃绫过去看看。

    桃绫回来,笑着道:“六爷瞧着比从前壮实了不少,奴婢看他换了从前在家里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小了,回头啊肯定都要重新做。”

    臻璇转转眼睛,倒是没想到,臻律的头一个变化竟然是这个。突然就想到那时臻琪说的怕上轿时臻律背不动她。这回定是不用担心了。

    “六爷在大老太太屋里说乐子呢,奴婢也是听锦虹姐姐说的,一切都好。小姐放宽心些。”

    臻璇点了头,继续绣盖头。

    桃绫替臻璇倒了一杯茶,站在臻璇身后,几次开口都又止了。

    还是臻璇先察觉到了桃绫的犹豫,轻声问:“还有什么事?”

    桃绫咬咬牙,压着声,道:“傅四爷这回是求了圣上旨意回来的。要亲自送郡主去北狄,皇上已经答应了,初九那日就出发。”

    臻璇垂下眼帘,没有应声。

    翌日,傅三太太就带着傅四爷过来请安。

    提起这事的时候。傅三太太直摇头:“我也不能说他什么,到底是兄妹情深,拦也拦不住的。孩子一个个都大了,都是倔脾气。凌遥是,一声不吭地就偷了玉佩去了行宫,老四也是,都没跟我们商量就去求了圣旨。”

    马老太太劝了几句:“三太太也说了,都是刚刚长大的孩子,一门心思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臻律不就是那样,说去就要去。”

    傅三太太抿了抿唇,面上带了几分尴尬和不安,道:“北狄人最恨的就是我们傅家,从老将军开始,我们杀的北狄人数都数不过来。光这一次。老四一箭射得那大将军重伤,到最后伤重身亡才有了北狄的内乱。他们恨着我们呢!”

    曹氏脸上笑容一僵,抬眼去看傅三太太,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

    马老太太却仿若没有察觉到一般,喝着茶,道:“打仗嘛,总归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

    等送走了傅三太太,马老太太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曹氏,宽解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能如何?战时,把心吊在嗓子里的日子你都过过来了,这会儿就撑不住了吗?”

    曹氏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站起来福身道:“老太太,媳妇省的。”

    马老太太一把抓住曹氏的手,很久很久都没有松开:“若有万一,这都是命。”

    战时且没有退婚,怎么可能在停战之后仅仅因为傅四爷此行的危机重重就打了退堂鼓?传出去,裴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这些事,臻璇不知道。

    她只听说傅四爷和臻琪在一块说了一会话,等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红着眼眶一副哭过的模样。

    那一日说起战事时眼中闪着炙热火焰的少年,亦是有血有泪的。

    九月初九重阳节。

    整个甬州都有一些低落,清晨时分,傅家的马车前后三辆,驶过城中大街。

    傅四爷骑马在前,面无表情,全然不似那年出征时的豪气万丈。

    早起的小贩之中,有一位小娘子举着一株茱萸递到了傅凌遥的马车边上。马车没有停,傅凌遥只是伸出手,把茱萸接了过去。

    臻律一早就等在了城门那儿,怀里带着酒壶,是温热的菊花酒。

    对着壶口一人喝了半壶,一路送到十里长亭,才转身回城。

    茱萸求吉,菊花吉祥,只愿此去平安。

    一转眼便是九月十六日,整个裴家都挂上了红绸,光是瞧着就喜气洋洋。

    所有的嫁妆都备妥了,虽然不像臻琳那时候一样塞得满满当当的,但也算丰厚,更有御赐的在最前头,也是足够了的。

    臻璇这一天睡得很早。

    秋天夜露重,又是十六满月,月光静谧洒入室,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青石地砖上,一地斑驳。

    臻璇无法入眠,隔着床幔看着地上的月光。

    明日就是大婚。

    床边上的衣架子上挂着明日出嫁的凤穿牡丹金丝盘绣嫁衣。

    这些日子以来,她极力不去想东想西的,备嫁只有三个月,也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乱了心神。

    对于要嫁的那个人。

    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还能浮现出那个身影。从第一眼开始就觉得熟悉,却是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为何。不晓得等成为了他的妻子之后她能不能明白其中缘由。

    高门嫡女加入皇商之家,臻璇能明白臻环那时候的不满和愤怒,只是当真落在了自己身上,自艾自抑都是要不得了的。既然当年的郑小姐可以,那她裴臻璇也可以。

    翻了一个身。

    撇开夫家不说,臻璇依旧有担心的地方。

    四个大丫鬟和两个妈妈是带着去的。另有三房陪房管着三处陪嫁庄子,李老太太给她的两处先不去说,郁惠给的那处她前些年去过,用的人手也都是季家的老人,如今一并给了她了。

    马老太太给的地契是甬州城里的一家胭脂铺子,铺子是给了她了,管事却是要撤回去的。只等臻璇找好了人手就交接。

    臻璇叫陈妈妈回去问罗正安,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打点,即便是罗正安愿意来,等臻璇有时间处理这门子事的时候,大约也要等成亲一两个月之后了。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

    从在这张床上睁开眼到现在。六年半过去了,她照着本心一步步走来,做对过,也做错过。如今唯一念得,便是这门亲事能是对的。

    不求旁的,能像孙氏那样便也足够满足的。

    从一开始,孙氏就是她追寻的方向。

    臻璇在二更快过时沉沉睡去,在丑正被桃绫叫了起来,挽墨已经备好了热水。臻璇一起身,她就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抬了进来。

    沐浴,擦头,换上一身大红遍地的锦衣,和五房唯一的男丁臻衡一起去了祠堂。

    臻璇在牌坊外跪下,抬头看了一眼那七人多高的牌坊。缓缓磕了三个头。

    臻衡进了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代替臻璇上了香,以告慰祖宗今日裴家有女出嫁。又取了圣旨出来,交到臻璇手上,捧着回庆安堂。

    回到房里,桃绫赶忙端了一些点心过来:“趁着现在,小姐吃一些吧。等一会梳好了头,上了妆,就不好再随意吃东西了。”

    臻璇没有拒绝,这会儿不填一填肚子,等下可撑不住的。

    段氏、周氏、季氏领着做全福夫人的傅三太太和送嫁喜娘进来,傅三太太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臻璇,笑着道:“眼下有些黑,夜里没睡好吧?”

    臻璇笑着摇摇头:“没睡好。”

    “没睡好是正常的。”傅三太太笑意更浓,宽解道,“有几个新娘子前天晚上是睡得舒舒服服的?那心眼儿也太大了。不用担心,一会用粉盖一盖,保证是漂漂亮亮的。”

    绞脸,上妆,换上大红的嫁衣,期间姐妹们陆续来了,嘻嘻闹闹的添了几分热闹。

    傅三太太开始梳头。

    季氏站在一旁,看着臻璇被散开的长发,眼睛就是一红。她也梳得一手漂亮的新妇头,她也是有儿有女,若是可以,季氏很想很想亲自给臻璇梳头,只可惜她寡居多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傅三太太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心里却又如千金重铁,尤其是臻璇从镜中瞧见季氏眼中泪光,更是心头一紧。

    周氏在劝着季氏,段氏似乎是想起来臻琳梳头时的情形,撇开了头。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念完了所有的吉祥话,傅三太太把臻璇的长发盘了起来,从送嫁喜娘手中取过凤冠给臻璇戴上,最后取了胭脂在唇间细细点上红色。

    傅三太太看看镜子又看看臻璇,反复几次,这才满意了:“不要慌,等一会给老太太磕了头,就等上轿了……吼一吼,求收求票求全订求支持,谢谢大家了……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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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出阁(一)

    我终于把女主嫁出去了!鼓掌!

    感谢书友……的桃花扇,感谢书友老虎不怕猫吗?的粉红票,感谢书友……的平安符,感谢书友……的粉红票。鞠躬大感谢~~

    凌晨时有一更,大家不要看漏了。

    晚上可能还有一更,看96状态,一道关键时候就写不快,一下午才磨出一章来,晚上就算更也会很晚了。

    以上……新嫁娘端坐梳妆台。

    就如傅三太太说的,臻璇现在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几位太太凑在一起说着吉祥话,季氏在臻璇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璇儿,要说的娘昨天都跟你说了,你记在心上,大姑娘上轿,人生总要来一遭的,放宽了心去吧,娘和你祖母等着你回门来。”

    臻璇想起季氏昨天说的为人妇的道理,也提了花烛夜的事,这会儿一提,到把臻璇闹了一个大脸红,轻轻唤了一声:“娘……”

    周氏正巧听见这一声,笑了起来:“七丫头都要上轿了,还跟你母亲撒娇呢。”

    傅三太太也笑着看向臻璇:“上轿了也是母亲的闺女,不撒娇了我们这些做娘的还怪闷的。”

    这话说得在理,把相携而来的张氏、梅氏、赵氏给逗乐了。

    臻璇回了一个腼腆笑容。

    季氏请了妯娌们去前厅坐会儿,屋里留了臻璇的几个姐妹陪着说话。

    臻琳坐在了之前季氏坐的绣墩上。趁着臻玟、臻珧她们没注意,凑在臻璇耳边,道:“三姐姐不来的,世子来不来我不晓得。”

    臻璇闻言去看臻琳。见对方微微颔首,心里也了然了。

    她和臻瑛还是不要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当年臻瑛上轿的时候她就在庆安堂里没出去。如今轮到她上轿了,臻瑛不愿意来也是正常。她们姐妹便是见了大抵也是无话可说的,要是回来了,席面上尤氏说一些煽风点火的话,反而更麻烦。

    “舅舅他们也不能来,表嫂的胎还不太稳,不能出远门。”臻璇提起这一点时。稍稍有些遗憾。

    臻琪见她们两人说悄悄话,便凑了过来,笑着问:“我们七姑爷到底是怎么一个模样?七妹妹,你从前不是见过吗?给我们说说。”

    臻琪一说,臻琼抬眼望过来。臻玟也凑上前来,瞪大眼睛等着臻璇说。

    臻璇哪里不知道臻琪是逗自己玩,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十分俏皮:“反正五姑爷的模样,我们都晓得。”

    一句话,叫一屋子的姐妹笑得直不起腰来。

    臻琪脸上一红,急急跺脚:“七妹妹你真是!”

    臻璇已经穿戴妥当,臻琪便是想挠她痒痒都不敢下手,只好红着脸避出去:“不与你们说了。我找哥哥去。”

    臻琪走得急,站在门边的杏绫一边笑一边赶紧打了帘子。臻琪走到外头一看,两个侄儿挤在窗外,想看又不敢进去看。

    辰哥儿和圆姐儿手牵着手站在那里,圆姐儿不怕羞,闹着要进去。辰哥儿却不肯放开她,两个人正闹着。

    臻琪赶紧过去,道:“大嫂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母亲陪着曾祖母呢。”圆姐儿见有了靠山,一把就挥开了辰哥儿的手,“五姑,我要看七姑。哥哥说他是男孩子,才不去里头凑热闹。”

    臻琪看着辰哥儿涨红了的脸,扑哧就笑了,正巧任氏抱着湛哥儿过来,与臻琪一道进屋,辰哥儿进退不得,直到见了臻衡和臻循,才低着头跟着一块进去了。

    屋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任氏拉着臻璇说了几句话,便又匆匆走了。

    圆姐儿站在梳妆台边看着臻璇,夸赞道:“七姑真好看。”又道,“哥哥不是不进来的吗?”闹得辰哥儿都想钻到地里去。

    臻循的脚从那年伤了之后就没大好过,不宜久站,一会又要去看兄弟们拦门,说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送嫁喜娘看了时辰,正好有丫鬟来回话,说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巷口了,等姑爷敲开大门,就要准备上轿了。

    裴府地方大,从前头传话过来,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门口,放起了鞭炮了。

    喜娘催了一句:“小姐,该去给老太太、太太磕头了。”

    臻璇由喜娘扶着起了身,后头为着笑意盈盈的姐妹,一块去了前厅。

    李老太太端坐在正中,秦嬷嬷站在她身后,季氏坐在了老太太下首,见臻璇进来,就没在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过。

    地上已经摆好了软垫,臻璇上前,慢慢跪下,看着李老太太和季氏,瞧见她们眼里的关切和紧张,鼻子一酸,强忍着泪磕了三个头。

    等臻璇被扶起来,身后又摆了两个软垫,陪嫁的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两两一对,依次上前磕头。

    桃绫赶紧看了看臻璇的妆容:“还好,磕头的时候没有碰着。”

    挽琴拿了装着参片的瓷盒,取了一片给臻璇含上。

    又坐着等了一会,听见庆安堂外头的鞭炮都响了起来,不由就真的紧张起来了。

    季氏瞧见臻璇的身子僵了一下,笑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宽慰。

    花轿在庆安堂外停下,催嫁喜娘满面春风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上来给李老太太和季氏请了安,又见臻璇还坐着,忙道:“娘子还未盖盖头呐?可要快些了。”

    催亲催三遍。

    送嫁喜娘端着放了红盖头的盘子上来,季氏亲手给臻璇盖上。

    臻璇满眼红色前的最后一眼,便是季氏的笑容和不舍。

    被两个喜娘扶着。听着她们小声的提醒,跨过了门槛。

    臻律已经等在外头了,臻璇透过盖头的缝隙只能看到脚尖的位置,由喜娘帮着到了臻律背上。背出了庆安堂,坐到了轿子上。

    臻璇接过圣旨捧在胸前,端坐在轿子里。听得喜娘高高一声“起轿”,跟在后头的就是噼噼啪啪的鞭炮,近在咫尺,震耳欲聋。

    渐渐的,鞭炮声远了,只剩下敲锣打鼓声。

    轿子出了裴府,百姓纷纷观礼。沿路有穿着喜服的丫鬟撒糖,热闹非凡。

    臻璇端坐着,外头越热闹,她的心反倒是越来越静了下来。

    她不记得那一年莫妍进裴家时是否也是这样,一晃八年。当中隔了一世,到如今只剩下点滴模糊记忆。而更深刻的,是她成为臻璇之后的记忆。

    祖母慈祥,母亲疼爱,弟弟乖顺,隔了房的兄弟姐妹虽然不是各个好处,但也有如臻琳、臻琪一般真心待她的。

    而现在,臻璇要随着这轿子离开裴家,那些美好的记忆一股脑儿地就涌了上来。把在给李老太太和季氏磕头时硬生生忍住的泪水都逼了出来。

    眨了眨眼睛,臻璇掏出怀中帕子轻轻拭去泪水。

    直到重新响起了鞭炮声,轿子落下,臻璇晓得这是到了夏家了。

    由夏家的全福夫人扶着下了轿,捧好圣旨,捏着红绸。迈过了火盆。

    能捧着赐婚的圣旨出嫁,便是一个女子最高的荣耀了。

    到了喜堂,送嫁喜娘从臻璇手中取过圣旨,交到催嫁喜娘手上,再由她呈给端坐在堂上的夏家长辈。

    夫妻对拜的时候臻璇看到了夏二爷的脚尖,一双回字纹暗花的鞋子,带着子孙满堂、福寿延绵的美好寓意。

    臻璇被牵着进了新房,在喜娘的催促声之中,突然眼前一亮,盖头被掀开了。

    也许是太过突然了,突然得连娇涩和不安都来不及,只是本能地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与印象之中无二,只是从前每每见时夏颐卿都是一身暗色,这回突然见了一身品红,到叫人有些不习惯了。

    照全福夫人说的,臻璇往床西边挪了挪,等夏颐卿在他身边坐下,厨房的席面送了上来,都是吉祥菜,臻璇只需要坐着,等全福夫人每样菜夹一点点送到她嘴边。

    最后便是合卺酒。

    交杯的时候臻璇才看清夏颐卿的神情,薄唇未抿,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可也不见多少笑容,漆黑的眸子里的情绪臻璇琢磨不透,就被带着喝了酒。

    礼成。

    两位全福夫人笑着说了许多吉祥话,臻璇赶紧递了两个红包过去。

    全福夫人退了下去,新房里除了新人只剩两个丫鬟,只是新人都未开口,丫鬟们更加不敢出声。

    夏颐卿稍稍坐了一会才站起来,道:“我换身衣服去敬酒。”

    臻璇应了一声,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亲自替夏颐卿换,门边的两个丫鬟已经动了,一个穿桃红色的出去请臻璇的丫鬟进来,另一个穿杏色的熟练地替夏颐卿换下了礼服,换上一身红色锦团五福直裰。

    进来的是桃绫和杏绫,福身向夏颐卿问了安。

    夏颐卿正要出去,正好瞧见门外还有一个女子在探头探脑,他的面色柔和许多,道:“进来陪你嫂嫂说说话。”

    臻璇听见一声娇柔的“是”,也忍不住往那边看去,见到进来的人娇小玲珑,还没有及笄,长得和夏颐卿三分想象。

    记得郑夫人曾提过,夏颐卿有一双庶出的弟妹,想来这就是其中一个了。

    臻璇露出笑容,道:“妹妹先到东次间坐一坐,我换身衣服。”

    趁着换衣服的工夫,桃绫迅速在臻璇耳边低声道:“挽琴打听了,是三小姐,闺名湖卿,和四爷景卿一样都是温姨娘生的。三小姐打小养在太太身边,很得宠。穿桃红的叫执棋,杏色的叫执画,都是老太太那儿赐过来的,在二爷身边好几年了,不是通房。”

    挽琴能干臻璇一直都是晓得的,一会儿工夫能打听出来这些也够用了。

    倒是桃绫,臻璇看了她一眼,如今她的脸皮也越发厚了,通房二字出口丝毫不见脸红,叫人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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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出阁(二)

    96自己写嗨了,差点错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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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我半夜会写,大家早上起来就看到啦。

    换下沉重的嫁衣,摘下凤冠,整个人一下子就感觉轻松了不少。

    臻璇走到东次间,夏湖卿的面前已经奉上了茶水。

    听见湖卿亲热地叫了一声“嫂嫂”,臻璇亦笑着回了一句“三妹”。

    执棋过来问:“奶奶习惯喝什么茶?”

    臻璇没急着开口,夏湖卿面前的那碗茶应该是热的,便对执棋道:“三小姐的茶是新泡的?我与她一样就好,不用另外准备。”

    执棋应了,没一会就端了上来,臻璇抿了一口。

    入口香甜,不似平日里喝的茶,其中桂圆红枣味道很浓,却一点也不腻味。只是这茶带着胭脂气,想来不会是夏颐卿平日里常饮的。

    “好香。”臻璇赞了一句,问执棋道,“煮了一会了吧?不然也出不来这个味道。”

    执棋掩嘴笑了:“三小姐喜欢喝桂圆枣子茶,奴婢们知道三小姐今天会过来,就让厨房备下了。”

    臻璇点头,执棋退出去了。

    新婚之日,喝完合卺酒,男方出去敬宾客,女方在新房里见家中来阄的小辈女眷。

    臻璇听郑夫人提过·夏家只有长房和二房在甬州,长房只夏湖卿一个小姐,二房她并不熟悉,莫非没有女儿在膝下?

    “嫂嫂喜欢这茶的味道吗?”夏湖卿的眼睛很大,笑起来格外甜一些。

    一开口总不能叫做妹妹的失望,臻璇笑着应了:“还不错,虽然甜但不腻。”

    “我就说是好喝的。”夏湖卿撇撇嘴,眼神里就透出几分不甘来·“偏生他们都说,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口味。”

    臻璇顺着她的话,又问:“他们是谁?”

    “四哥哥喽,还有我姨娘,总跟母亲说别让我喝这些。连六妹妹都笑话我。”

    臻璇心中一动:“六妹妹?怎么没见她过来?”

    夏湖卿哼笑一声:“她才不会来呢。上一回嫂嫂家的侄儿打了八弟,她和八弟同仇敌忾的,还在恼嫂嫂呢。”

    臻璇又细细问了几句·才略略理清楚其中的关系。

    六小姐夏毓卿的确是二房的,和八爷恪卿是一个姨娘生的·之前恪卿被辰哥儿打了,拳脚之间吃了些亏·脸上青了一大块。

    周姨娘闹起来,二房的何老太太更是心疼得不行,酸言酸语刺了长房一通,大抵就是你们想娶人家,人家还瞧不上我们呢,非死皮赖脸地贴上去,现在可好?连累我们孩子被人打伤了。

    夏湖卿嘴快,噼里啪啦全说了·说到这里才想起臻璇在跟前坐着,眨眨眼,道:“嫂嫂,我说这些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他们二房素来不喜欢我们,不用去理的。只是嫂嫂·你是真的不愿意嫁到我们家来吗?”

    臻璇端着茶盏垂下眼帘,二房怎么想的现在她还真管不上,只是若长房里的人也认定了她是被圣旨逼着才进门的,不管事实如何,对她都没有好处。

    尤其是,若夏颐卿也是这么想的。

    臻璇摇了摇头·看着夏湖卿:“我一开始就没有拒绝,是我大侄儿听错了我和十妹妹的话·小孩子想岔了。”

    夏湖卿低低应了一声。

    “二爷从前救过我的丫鬟,就是刚才进来给我换衣服那个桃绫。”为了让夏湖卿更相信,臻璇说起了那一年的事。

    夏湖卿听得目瞪口呆,连连摇头:“从来没听哥哥提过。”

    “也许对二爷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来说,桃绫打小跟我一起大,若她出了什么事,我寝食难安。”

    臻璇说这些的时候,虽然是平静很多,可言语之中还是有那一刻的惧意留出。

    落在夏湖卿眼里,对这件事更是信了几分,况且是真是假,问过玲珑阁的掌柜的和施娘子就知道了,那么容易分辨的事,应该不会是假的。

    这么一想,夏湖卿都有些唏嘘:“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嫂嫂和哥哥真是有缘分的。”

    臻璇抿着唇笑了。

    岂不就是有缘吗?几次相遇,到最后一纸婚书,若不是一根姻缘线,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夫家会是夏家。

    又说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暗下来,夏湖卿起身告辞:“我坐到哥哥回来再走的话,叫母亲晓得了,会说我的。”

    臻璇叫执棋送了夏湖卿出去,桃绫伺候着臻璇填了肚子,便耐心等着前头酒席散了。

    摊着书翻上几页,臻璇细细琢磨着夏湖卿的一些话。

    是不是在夏家人心里,一开始就没相信她会心平气和点头嫁进来,是不是夏颐卿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一念之差的后果,别人不知道,臻璇却是知道的。

    那一年莫妍和臻彻的花烛夜,臻彻问过的话还在耳边,随便那是事实,莫妍只是为了逃开邵家人而出嫁,还是叫臻彻拂袖而去。

    这一世臻璇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如今的天地,这门亲事既然已经成了,就不能叫它变得和前世一样。

    要找机会探一探夏颐卿的口气。

    书没看进去多少,钟却走了一圈,咚咚响了起来。

    那只御赐的西洋钟就摆在东次间里,臻璇已经能把上头的指针和时辰对上了,已经酉正了。

    这个时辰,前头也该散了吧。

    臻璇心里越发记挂着,越发觉得这时间缓慢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有一个时辰那么长,桃绫进来回道:“二爷回来了·喝得有些多,执棋执画在替二爷换衣服,杏绫去端醒酒汤了。”

    臻璇放下书,让桃绫过来扶了她,一块往新房走:“喝多了?”

    “瞧着脚步有些虚,脸上一点都不红,奴婢也有些看不准呢。”

    说着便到了新房外头,桃绫打了帘子·臻璇进去时夏颐卿正好换好衣服。

    执棋、执画行了礼,退到一旁。

    臻璇看了一眼夏颐卿,跟桃绫说的一样,脸上看不出一丝红,又是坐着,瞧不出脚步如何,只是那双眼睛突然抬起来·两人眼神在空中一撞,倒叫臻璇看见了他的眸子黑亮黑亮。

    杏绫急急端了醒酒汤进来·臻璇接过,双手捧到夏颐卿面前·微笑着道:“二爷,趁热喝一碗吧。”

    夏颐卿点头接了过去,指尖一瞬相触,臻璇没防备,慌了一下,抽回了手。

    好在那碗汤夏颐卿拿稳了,他似笑非笑看了臻璇一眼,喝了下去·又把碗递了回来:“谢谢。”

    臻璇只觉得脸颊烧成一片,似乎喝了酒的那个是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接了,小心翼翼没有再碰到对方手指。

    臻璇把碗交给杏绫,听见夏颐卿的声音·他说:“打些水来。”

    执棋去了,等叫粗使婆子抬了水到净室,夏颐卿一个人进去了。

    臻璇疑惑,看向了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执棋和执画。

    执棋福了福身,解释道:“爷沐浴从来不喜欢奴婢们伺候。”

    臻璇吃惊,只是这既然是夏颐卿多年的习惯·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桃绫端了水进来给臻璇洗漱。

    夏颐卿出来之后直接躺上了床,执棋、执画两人赶紧进去收拾·然后退了出去,桃绫和杏绫也出去了。

    新房里只留下两个人。

    臻璇看了一眼红烛,火光很亮,照了半室温暖。她挪着步子到了床边,夏颐卿躺在靠内的那一边,留了半张床给她,人却是背对着她的。

    臻璇轻咬下唇,她和夏颐卿拜了天地,可事实上,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只是,哪对夫妻不是从陌生人开始?她的母亲季氏进门时才头一回见到她的父亲,比起他们,自己好歹是见过夏颐卿几面的。

    把杂七杂八的念头都从脑子里赶出去,臻璇掀了被子上床,平躺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得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想,夏颐卿也肯定听见了。

    微微偏过头,臻璇看着夏颐卿的背影,新婚之夜,难道这个男人就只想给妫‘一个背影吗?

    这样的猜想让臻璇有些慌,她慢慢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一些:“二爷,三妹妹之前问我,是不是不愿意嫁入夏家。”

    虽然猜不透夏颐卿现在所思所想,可这个问题是一定要和夏颐卿说清楚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早些开口。

    “你怎么说的?”夏颐卿回了一句。

    能搭话就是好的,臻璇略略松了一口气:“我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不愿意,还说了从前二爷救过桃绫的事。”

    夏颐卿轻笑起来:“你倒还记得。”

    话音落了,许久没听见臻璇出声,夏颐卿躺平了转头看她,见她脸上有些惊讶,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头一回看见二爷笑了。”臻璇说的时候,不自禁的,自己都跟着浅笑起来。

    话一出口,臻璇突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笑容带着几分娇涩,叫她自己都一下子呆住了。

    夏颐卿抿着唇,眉头微蹙,似乎是在回想,而后微微弯了唇角,道:“你记错了。”

    记错了?

    臻璇愕然,也跟着蹙眉,想要记起些什么来。

    夏颐卿笑意更深,轻声道:“早些睡吧,明日要早起的。”

    臻璇还没想明白,就被夏颐卿搂到怀里,她不禁僵了身子,鼻尖闻到的是对方身上淡淡的皂香味,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眼皮子重了起来。

    吼一吼,我真的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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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新婚(一)

    感谢书友……的香囊,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章磨得卡死了,本来想再琢磨琢磨的,但都琢磨到天亮了,脑袋都空白了就只能这样了。

    再自述一次,96真的是亲妈来着……一夜好眠。

    臻璇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过了。

    红烛烧尽,天边吐白的时候,她才转醒。

    看着躺在身边的人,臻璇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才反应过来——她已嫁为人妇。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臻璇背后一阵冷汗,一下坐了起来。

    新婚之夜,他们竟然睡过去了!

    执画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问道:“二爷和奶奶可起来了?”

    臻璇紧抿了下唇,扭头望着门外,不知道该答不该答。

    夏颐卿也醒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停在臻璇身上,见她脸上满满写着不安,他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了。

    夏颐卿打开怀表看了时间,已经是卯时一刻了,再不起来是要误了给老太太问安的时辰的。

    臻璇注意到夏颐卿醒了,怯怯看了他一眼,嗫道:“二爷……”

    夏颐卿起身拥了臻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放心,没事的。”

    臻璇僵了身子,她知道丫鬟们都已经候在外头了。这时候再补那些,当真是要羞死人的,可一床干干净净的叫人验房,她又要怎么过关?

    还没有理清楚这些。夏颐卿已经放开了她,冲外头喊了一声:“起来了。”

    臻璇愕然,抬头望着夏颐卿的眼睛。见他眼底镇定自若,她只好把满腹不安压下。

    执画和桃绫各端着一个水盆进来,后头跟着执棋和杏绫,最后进来的是廖妈妈。

    臻璇不能再赖在床上,下了床穿了鞋子。

    廖妈妈行了礼,笑眯眯等着夏颐卿起身,然后便要上前查验。

    臻璇绷紧了身子。看了廖妈妈一眼,又向夏颐卿求助。

    “廖妈妈,”夏颐卿一面擦脸,一面道,“昨晚喝多了。早早就歇下了,麻烦妈妈明日再来吧。”

    竟然是这样的推脱之法!

    不禁是臻璇怔了,廖妈妈也怔住了。

    夏颐卿昨天喜宴上是喝了不少,但还能自己走回房,可见并没有醉,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廖妈妈也不能当场反驳什么,退后了几步,狐疑地看向臻璇。

    臻璇被廖妈妈盯得如坐针毡。混混沌沌让杏绫伺候着梳洗完毕。

    “七娘。”

    臻璇闻言一愣,复又明白过来是在叫自己,她抬眼去看夏颐卿:“爷叫我?”

    夏颐卿微微颔首:“过来替我换衣服。”

    晓得这都是做给廖妈妈看的,臻璇笑着应了一声“好”,走到夏颐卿身边,执棋捧了一件品红色八团喜相逢直裾。臻璇接过来打开,帮夏颐卿穿上,又取过腰带小心翼翼地绕了他的腰身。

    做这些动作时,臻璇一直很紧张,一来因为廖妈妈就在背后盯着她,二来这是头一回替夏颐卿更衣,她还不习惯,扣腰带的时候手指]二爷说昨夜喝多了早早就睡了,叫奴婢明天再去。老太太,您看这事……”

    郑老太太沉声问道:“你瞧着呢?他们神色如何?”

    “看起来不像是不合的样子,二爷还叫二奶奶替他更衣,唤的是‘七娘’。”廖妈妈一五一十说道。

    “既然如此,便明日再去吧。”郑老太太面上柔和了不少,“她既然姓裴,是在裴尚书夫人跟前长大的,不可能有什么差池的。要是真有问题,颐卿怎么会护着她。你记得催下面的置办好归宁礼,不能失了规矩。”

    廖妈妈应了。

    臻璇上好妆容,戴上夏家下定时送的金镯子,与夏颐卿一道喝了一碗甜汤填了肚子,由丫鬟们簇拥着去给郑老太太磕头。

    出了屋,臻璇匆匆看了一眼。

    他们住的新房极大,正房七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抄手游廊上摆了不少菊花盆栽,穿过垂花门,外头便是花园。

    走到听风苑大约是一刻钟的工夫,打帘的小丫鬟笑盈盈请了安:“大老爷和大太太前脚刚到的。”

    夏颐卿点点头,臻璇跟在他后头进去。

    郑老太太在东次间,进去时臻璇便闻到了一股檀香味,老太太坐在罗汉椅上,笑着看着他们,而大老爷和大太太郑氏坐在了下首。

    也许是因为郑老太太的笑容,也许是因为这檀香味,臻璇安心不少,抬眼看到站在老太太身边的廖妈妈冲她点头,臻璇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着是婚后头一次请安,等丫鬟们放了软垫,臻璇与夏颐卿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送上媳妇茶,郑老太太给了一只金雕石榴,意思便是多子多福,臻璇红着脸收了;郑氏关照了几句,才笑着把金簪给臻璇戴上。

    夏湖卿进来问安。身边还有一个同龄少年,想来应当是四爷景卿。

    礼数妥当之后,郑老太太由廖妈妈扶着站起来:“走吧,别叫老祖宗久等了。”

    臻璇想过去伺候。郑老太太摆摆手:“同颐卿一道去,湖卿扶我就行了。”

    臻璇只好退开,又见夏湖卿偷偷冲自己扮了一个鬼脸。不由微笑摇头,走到夏颐卿身边。

    院子外头等了几辆青帷小车,臻璇和夏颐卿坐一辆,也许是因为新婚,也没人和他们挤,倒也宽敞。

    小车动的时候,夏颐卿开口道:“老祖宗的院子远。祖母上了年纪也走不动了,往常只初一十五过去请安,母亲是日日去的。”

    臻璇问道:“母亲每日什么时辰过去?”

    “祖母是辰初准时用早食,母亲伺候祖母吃过早饭,辰时二刻去老祖宗那里。”

    臻璇一一记下。

    夏颐卿又说了几样家中行事。闭口不谈早上的事,臻璇更是不好意思开口,便先搁在一旁。

    老祖宗住的长生居在长房和二房之间,他们到的时候,里头已经是一阵笑语,看来二房的人已经到了

    按照规矩,夫妻两人又给老祖宗磕了三个头。

    老祖宗叫丫鬟捧了一个黑漆骨雕盒子出来,道:“都是些首饰,我大把年纪也用不了了。就给你了。”

    臻璇双手捧过来。

    一个男子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叫屋子人都听见:“婧衣,你看老祖宗偏心的,这一盒沉甸甸的,可比给你的重多了。”

    臻璇循声望去,说话的人二十五岁的模样。这话是说给他身边的文静娘子听的。那两人便是大爷夏黎卿和大奶奶杨氏了。

    臻璇垂下眼帘,夏黎卿这话无论是什么意思,都轮不到她出声。

    “你这猴头,这是要叫我再拿出些好东西来吧?”老祖宗大笑着道。

    夏黎卿也笑了:“老祖宗不是说,这些首饰用不了了吗?”

    “这就惦记上了?”老祖宗笑得直摇头,“想要东西,叫你媳妇自己同我说,你讨没用。还要给你将来的几个弟妹都留一些。”

    夏黎卿还没说话,二老太太何氏已经开了口:“你要讨东西什么时候不成?别耽误颐卿媳妇认亲。”

    夏黎卿这才作罢。

    郑氏带着臻璇认了认。

    二老太爷今年也是六十大寿,边上坐着的是何氏。

    何氏生的大姑太太雅辞和六姑太太沁辞早就出嫁了,又生了嫡子二老爷,娶了张氏。大爷夏黎卿便是张氏生的,前些年杨氏进门,如今已有一个儿子傍身。张氏另有一个嫡女已经出阁,身边带了庶出的八爷夏恪卿和六小姐夏毓卿。

    六老爷是庶子,娶妻陈氏,生了三爷苏卿,另有一个姨娘生了二姑奶奶奂卿。

    彼此之间一一见了礼,夏恪卿与夏毓卿两兄妹没给臻璇什么好脸色,应当是还在气辰哥儿的事。

    何老太太自然是瞧见了两个人的反应,笑着问臻璇道:“颐卿媳妇,我听说你娘家兄弟有一个从军的?”

    臻璇应道:“是。”

    何老太太哼笑了一声,斜斜扫了臻璇一眼:“难怪,这功夫练得真不错。”

    “跟着傅家几位爷练的,哥哥中途出家的半吊子,总算也能见人了。”

    何老太太笑容一顿,臻璇脸上瞧不出半点恼意,可何老太太相信她是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偏偏这么回过来,自己要再说什么便是在说傅家了。这般软绵绵,就是想再呛几句都无从下口,只好作罢。

    郑老太太很满意臻璇的回答,笑着端了茶盏吃茶,她素来不喜欢何老太太,明明也是大家出身,说话做事却格外小气,年纪越大这些毛病越多。

    老祖宗晓得他们不睦,认亲也认完了,便干脆都散了。

    回到听风苑,东次间摆了饭,用了午饭之后,郑老太太也没有多留他们,叫臻璇回房理一理屋里的事。

    与夏颐卿一道回房,进院子的时候,臻璇抬头看了一眼。

    上面书了“天一”二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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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新婚(二)

    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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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码字速度明显下滑,一字一句都变得纠结了,果然女主做姑娘和小媳妇是不一样的,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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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东次间坐下,执棋奉了茶,臻璇轻轻抿了一口。

    夏颐卿去换了一件便服,在臻璇身边坐下,与执棋道:“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叫来给奶奶磕头。

    臻璇等执棋应声下去了,也依样叫桃绫去把自己的陪嫁都叫进来。

    等了一会,执棋回来了,垂手道:“二爷,二奶奶,杜姨娘来了。”

    臻璇抬眼看向夏颐卿,见他面色如常,便应了一句:“请杜姨娘进来吧。”

    从夏颐卿的脸上,臻璇瞧不出他对这个妾室是个什么态度,可既然一个是妻一个是妾,那茶是一定要喝了的。

    端坐了身子,臻璇看见高高瘦瘦的一个女子被人搀扶着进来了。

    就跟郑夫人说到的一样,杜姨娘病得不轻,脸色蜡黄,整个人都要靠在丫鬟身上,一吹风就要倒下,完全就是一个病西施。

    执棋依照规矩,把一碗茶捧到了杜姨娘面前。

    杜姨娘推开了扶着她的丫鬟,接过了茶盏,福身下去,两手把茶盏高举过了头顶,声音娇柔:“妾杜氏敬奶奶·奶奶喝茶。”

    礻l数一点都不错。

    臻璇接了茶,喝了一口,送上见面礼,又叫执棋看了座:“我早听说你身体不好,却不料比我想得还要严重。”

    杜姨娘虚坐在绣墩上,闻言微微一笑:“旧疾了,只能养着。”

    “那就好好养着。”臻璇看着杜姨娘深凹的脸颊,隐约还能看出从前的清丽模样·“每日不用到跟前来伺候,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杜姨娘点头,没有多坐,起身退出去了。

    臻璇问执棋道:“杜姨娘住在哪儿?”

    “西厢房边上有个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后头的小院就是杜姨娘住的,那道门每日戌正落钥,辰初开门。”

    臻璇微微颔首。

    杜姨娘一走·之前候在外头的下仆分批进来给臻璇磕头,除了执棋、执画·这院子里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四个粗使婆子,都是不进屋伺候的。

    另有两个小厮是跟在夏颐卿身边的,一个叫云在,一个叫昼锦。

    分了红包,人都退出去之后,臻璇叫自己带来的四个丫鬟和两个婆子给夏颐卿行了礼。

    今日认人也就是一个过程,光看一眼哪里分得出什么来,臻璇也不过是一个新嫁娘·即便是要接手这院子里的事,也要先熟悉起来。

    倒是不急于一时的。

    嫁到了这里,她有大把的时间去打理。

    夏颐卿去了书房,臻璇只留了挽琴和桃绫在身边伺候,等执棋、执画退出去之后·臻璇略略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桃绫给臻璇添了茶,帮臻璇按压着太阳穴。

    挽琴站在边上,低声说着话:“杜姨娘病了很久了,一直卧床,二爷十天半个月才过去看她一回·通常坐一会儿就回来了。奴婢听几个婆子说,杜姨娘是过了老祖宗的病气·治不好的,能拖一天拖一天,不知道哪一天就没了。”

    臻璇抿了抿唇:“我瞧着二爷待她并不亲近。”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挽琴答道。

    臻璇知道挽琴的脾气,说话做事素来有分寸,若没有打听清楚的事,是绝不会乱嚼舌根的。

    臻璇想了想,道:“我免了她的规矩,先养着吧。”

    挽琴又给臻璇说了说这院子的情况。

    东厢房三间,有两间打通做了夏颐卿的书房,另一间储物,放的都是夏颐卿的东西。

    西厢房一间住了执棋和执画,另两间这回分给了挽琴她们四个。

    南边倒座住着二等、三等和粗使的婆子,陈妈妈和高妈妈住在后罩房,后罩房另有三间是库房。

    院子里配了一个小厨房。

    臻璇记在心里。

    说完了自己的院子,又说到了夏府里的人。

    郑氏是郑老太太嫡亲的侄女,两婆媳感情不错,郑氏这么多年只得夏颐卿一个嫡子,温姨娘是郑氏的陪嫁开脸,长房的人口少,也没有什么纷争,却和二房一直都有些不对付。

    这一点臻璇能够明白。

    在这个家里,嫡长子和嫡次子是截然不同的。

    二老太爷虽然是嫡出,上头却有一个哥哥,何老太太的脾气今天臻璇已经见识过了,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言语带刺。让何老太太这样脾气的人天天顶着“二房”的名号,心里怎么会过得去。

    幸亏不是做了何老太太的孙媳妇。

    夏颐卿到申时六刻时才回房来。

    听见声响,臻璇从书中回过神来,起身行礼:“二爷回来了。”

    夏颐卿点了点头,道:“祖母那里快开饭了。”

    臻璇应了声,叫桃绫重新给自己梳了头,跟着夏颐卿往听风苑去。

    夏颐卿脚步不快,让臻璇正好能跟上,他没有转过头,只是问了一句:“刚才见你在看书,看得什么书?”

    臻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抬眼看着走在自己左前方的夏颐卿,道:“中午从祖母那里回来,见院子外头提了‘天一,二字,我不明白,就问了执棋。执棋也说不清,只说是从《周易》中来的。我见东次间的架子有一本,就取下来翻了翻。”

    夏颐卿听了停下脚步,等臻璇正好走到他边上时·问道:“可有翻到?”

    臻璇并不隐瞒,笑着回答:“翻到了,却没有明白。”

    “初看时是有些晦涩。”夏颐卿笑意更浓,两人并排走着,他解释道,“天一生水,这两字与五行也有关系。”

    臻璇一怔,看向夏颐卿:“二爷五行缺水?”

    夏颐卿抿唇:“我五行齐全·就是火偏多,水偏少。”

    臻璇莞尔,应道:“我也是五行齐全,独独水偏多。”

    “倒是巧了。”

    两个人是合过八字的,郑夫人笑着说是上上配时臻璇还小人之心过,本就是御赐的婚姻,便是合不上也要编出一堆好话来·可现在一看,似乎还真的是配得上的。

    “要说巧事·还有一样呢。”臻璇笑着道,“二爷屋里的两个丫鬟叫执棋、执画·与我带来的挽琴、挽墨合在一块,也很有趣。”

    夏颐卿弯着唇角点头。

    两人一路低声说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听风苑,进去给郑老太太行了礼,臻璇和夏湖卿一道在东次间摆了碗筷,等长辈都落了座,才坐下。

    一顿饭用完,就被郑老太太笑着赶了出来:“秋天夜里凉·你们来也不多披一件,赶紧回去吧,等起了风就更冷了。”

    廖妈妈笑着应和了几句。

    臻璇微微红了脸,跟着夏颐卿退了出来,她知道·郑老太太并不是单单怕他们受凉,是叫他们早些回去休息。

    回去这一路并不像来时一样笑语,臻璇怀着心思,夏颐卿也不知道也在想什么。

    快到天一院外头时,突然就起了风,叫郑老太太说中了·夜风极凉,臻璇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手突然被夏颐卿握住了·臻璇愕然,略有些慌地想抽手,到底是忍不住了。

    夏颐卿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么凉?以后去祖母那里吃晚饭就多带一件披风吧。”

    臻璇垂首,红着脸应了一声。

    直到进了屋子夏颐卿才松开了手,臻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到东次间坐下。

    夏颐卿的目光落在了还放在卓上的《周易》上头,而后看了臻璇一眼,吩咐打水。

    臻璇被夏颐卿似笑非笑的眼神瞧得不自在,闻言去看西洋钟,不过刚过了戌初,竟然是这般的早!

    夏颐卿去了净室,臻璇不能赖着不动,回到内室梳妆台前,叫桃绫替自己拆了头发,去了首饰。

    等夏颐卿沐浴出来,臻璇听见响动抬头看去,两人目光猛然在空中撞上,臻璇撇开脸,轻咬了唇,起身躲去了净室。

    桃绫和杏绫重新换了热水,伺候臻璇梳洗干净。

    穿衣服的时候,臻璇问道:“今晚上谁守夜?”

    “是执棋。”桃绫回答了,想着早上廖妈妈来时的情形,突然明白了臻璇为何会有此一问,赶忙道,“要不要奴婢和她换一换?”

    臻璇点了点头。

    守在外间的若是桃绫,总归叫她安心一些。

    臻璇回到内室的时候,夏颐卿已经上了床,床边点了灯,他捧着一本书正在翻看。

    替臻璇擦干了头发,桃绫退了出去,见到执棋已经在铺床了,她笑着附耳与执棋道:“姐姐,今夜我来守着吧。”

    执棋不解,看向桃绫。

    桃绫微红了脸,冲内室努了努嘴,低着声道:“小姐的习惯,我清楚一些。”

    执棋眼睛瞟向内室方向,低低“呀”了一声,通透了:“那就你来守着吧。”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臻璇几乎是盯着鞋尖走到床边的,夏颐卿躺在靠外的半边,她只好沿着床沿坐下。

    “七娘,”夏颐卿一开口就见臻璇的背僵了一下,他缩了脚给她腾地方,“你睡里边,我再看会儿书。”

    含糊应了一声,臻璇脱了鞋,爬到里边,背对着夏颐卿躺下了。

第二百零九章 新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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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璇人是躺下了,却是全无睡意。

    放在被子里的手交叠在胸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跳得要快了许多。

    有了这样的认知,臻璇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除此之外,她不敢动。

    夏颐卿的呼吸声很绵长,落在臻璇耳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叫她整个人都格外紧张。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更加胡思乱想起来,臻璇甚至觉得夏颐卿没有在看书,而是盯着她的脊背。

    只有那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能叫她略略松一口气,那人是在看着书的,而且还要再继续看下去。

    臻璇不知道时间走了多久,只听得一声书本被合上的声音,她浑身一紧。

    床边的灯被吹了,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臻璇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知道,是夏颐卿放下了床幔,脱去了外衣。

    那人在身边躺下了。

    不知不觉的,臻璇已经轻咬了下唇。

    将触未触是最难熬的,不知道对方的手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身上,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背部,仿佛就是这一刻了,可这一刻又是什么都没有。

    臻璇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极了·甚至是有些发抖。身上出汗了,有些粘,难受却只能忍着。

    床上垫着的白色丝绸锦缎本应该是爽滑的,在这个时候叫人如坐针毡。

    她想,夏颐卿是在看着她的。

    不管如何,臻璇提醒自己,明日是一定要交差的。

    黑暗之中,夏颐卿的手伸了过来·臻璇一怔,被他一下就带到了怀里。

    臻璇抬眼去看夏颐卿。

    今夜没有点红烛,比起昨夜黑了许多,可十八夜里的凸月并不暗,撒进屋子,刚刚叫人好看清彼此模样。

    夏颐卿也在看着她,但他眸子里的情绪·臻璇虽然读不懂,却也分得清·与**无关。

    这样的认知叫臻璇心中一紧,她低垂了眼睑·不管如何,今夜都是一定要圆房的。

    当夏颐卿的手掌滑进亵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身下人的微颤,烧成绯红的脸颊转开了,睫毛颤着,连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他看得出,即便臻璇是在努力克制着,也还是没有抑制住心中浓浓的不安。而他的掌心触碰到的皮肤微凉·带了一层细密薄汗。

    新婚的头一夜大约就是这样吧,新妇羞涩惶恐,整个人都绷紧了。

    夏颐卿是想快些的,一来臻璇第一次定是难以习惯的,二来明天一早就要回门·万一睡迟了也不是好事。

    可当他的拇指滑过臻璇的腰身的时候,感受到那明显的忍耐,夏颐卿还是抬起了头。

    他看着紧闭着眼的臻璇,她的眉宇之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呼吸有些急,不知怎么的·夏颐卿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的玲珑阁窄巷,初见时臻璇的模样亦是如此·略有些不同的是,那时臻璇脸上惶恐更甚,而现在却是浓浓的不安。

    这一刻,夏颐卿猛得意识到,即便已经拜堂成亲,即便要尽夫妻的义务承欢,他的妻子也不过是刚刚及笄而已。

    整整比自己小了八岁,说她还是个孩子也不为过。

    这般想着,心里泛起一股怜惜之意,夏颐卿用眼神细细描绘着臻璇的眉眼。

    她的眉心微蹙,慌张全集中在了那远黛眉山之中,额头略有些晶莹,全是泌出的汗水,鼻尖上也有,双唇紧抿着,脸颊烧红了,一直红到了耳廓。

    这样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好看了。

    昨晚他挑落盖头时她的模样,分明好看多了。

    夏颐卿不知不觉缓缓勾起了唇角,也不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心思,竟想要逗她一逗。

    手掌停在臻璇因紧张而绷紧的腰侧,夏颐卿略略侧开身子,低声道:“不如算了?”

    不如算了?

    臻璇闻言一下子睁开了双眸,不解地看着夏颐卿,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突然这么说。

    刚才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被他带到怀中,对方的手落在她身上,却一直不曾动弹,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她不晓得夏颐卿在想什么,只能等着,焦急而不安地等着。

    等到最后,夏颐卿竟然说,不如算了!

    臻璇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望向夏颐卿,嗫道:“二爷说什么?”

    臻璇这副模样反倒比先前更不安了,眼眸子里带了一层薄雾,似乎要哭出来了似的。

    夏颐卿甚至感觉到她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深怕他会走开一般,这个样子叫人想不心软怜惜都不行。

    从夏颐卿的眼底臻璇看到了自己,娇涩而又紧张,因为对方的言语而乱了心神,只是,夏颐卿的面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和拒绝,微扬的薄唇更添了几分柔情。

    那份温柔,与最初看到的那一眼全然不同。

    臻璇脑中一白,一时之间她很难把夏颐卿的表情和他说的话对起来,是相信刚才自己听见的话,还是该相信看见的这一双染了温度的柔情眸子

    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得眼睛一痒,臻璇不自禁地闭眼,感受夏颐卿落在眼帘上的亲吻,那般细密那般小心,就像捧着瓷娃娃一般的呵护。

    她见过那一对瓷娃娃,在踩花堂的时候,它们被曹氏送来了夏家·就放在了这一间新房里。

    亲吻从眼睑顺着脸颊一路往下,耳垂处一热,臻璇身子一颤,耳垂竟是叫他含在了口中。

    臻璇收紧了捏着夏颐卿衣角的手,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七娘,别怕。”夏颐卿的声音与之前听过的每一刻都是不同的,有压抑·有疼惜,耳边痒痒的,全身都烫了起来。

    比起一开始,臻璇能真切感受到夏颐卿的变化,这份温柔浓浓袭来,包裹住她,让她一点点觉得踏实起来。

    当亵衣被解开·胸口有丝丝寒意的时候,臻璇轻轻的·轻轻的,一声鼻音溢出唇齿·作为回应,告诉夏颐卿,她试着不害怕。

    只是,到底是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又是头一次,即便是臻璇极力配合着,身子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开。

    “七娘。”

    臻璇听见夏颐卿唤她,她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

    夏颐卿耐着性子,这会儿要是急切了,之前所做的也都要白费了,他贴着她的身子,俯到她耳侧·柔声问:“昨夜里说的事,可想明白了?”

    臻璇一怔。

    昨夜里说的事是什么事?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臻璇凝神去想,还没有一丝头绪的时候,只感觉下身一痛,整个人跟被撕开了一样,疼得她要蜷缩起来。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臻璇抬起双手,本能地就想把夏颐卿推开。

    夏颐卿握住了臻璇的手·低下头抵着臻璇的额头:“忍一忍。”

    鼻尖相触,彼此之间的每一次呼吸都那么清楚,臻璇听得出夏颐卿声音里的隐忍,喑哑得叫她无措。

    试着忍下疼痛,试着放松身子,试着接受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体里的驰骋,试着做好一个妻子必须做的事。

    夏颐卿看到臻璇渐渐松开了的眉头,轻轻啄了她的红唇。

    比起他,臻璇真的太过娇小了一些,不仅仅是年纪,还有身材,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臻璇只刚刚够到夏颐卿的胸口。

    头一次圆房,总是需要两个人都多忍耐些。

    夏颐卿也只能速战速决,免得叫臻璇真的痛得挺不住。

    结束的时候,臻璇几乎是长松了一口气,可她突然意识到始作俑者就在边上,怯怯看了夏颐卿一眼。

    夏颐卿面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是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

    臻璇心中一动,不由嗫道:“二爷……”

    “要不要叫你的丫鬟进来?”

    一瞬的惊讶过后,臻璇心头一暖,不由莞尔,原来夏颐卿早就知道自己让桃绫代替了执棋守夜,他注意到了,却不多问,由着她的性子来。

    “好。”臻璇轻笑着应了一声。

    夏颐卿坐起身,悉索穿衣,然后隔着帘子叫桃绫打水。

    等净室里准备妥当了,臻璇拿了衣服披上去了净室。

    泡在热水里,整个人才真的一点点松弛下来,季氏交代的时候没有告诉过她圆房竟然是这么痛的。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那一刻夏颐卿问的问题她还没有想清楚。

    前一夜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臻璇细细去回想,对话一点点浮上脑海,她突然想了起来,在她说“头一回见到二爷笑”的时候,夏颐卿却说她记错了。

    只好从头一次的相遇开始,一样样事情地梳理。

    第一次是在马车上,臻璇透过帘子的一角,看到了夏颐卿的身影,只是那一回的偷看,夏颐卿应当是全然不晓得的。

    第二回是从傅家的别庄下山,臻璇的马车遇了险,那时正巧夏颐卿经过,帮了她们一把。

    再之后便是玲珑阁外救了桃绫,有了后来元宵节时的道谢。

    最后一次婚前的相遇是在京中寺庙,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

    到底是想不起来,只能作罢了。

    擦干身体,新换上的亵衣暖暖的,应该是拿汤婆子捂了许久了,臻璇看了桃绫一眼,桃绫一直都是那么贴心,事事都准备着。

    回到内室的时候,床头的灯又点上了,臻璇看着坐在床边等她的夏颐卿,他也换了一些亵衣,光亮落在他的眉眼间,使得轮廓格外柔和了一些,如玉般温润。

    灵犀一点,臻璇突然记了起来。

    初夜,我尽力了!

    写得96大冷天的都冒汗了,太难写了!

    不能用一些mingan的词,尽量文艺些xiangyan些,捂脸,真的尽力了

    这一章费得心力比我平时写w字还多,抱头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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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581/ 第一时间欣赏臻璇最新章节! 作者:玖拾陆所写的《臻璇》为转载作品,臻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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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介绍:
这桩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逃离族亲的工具, 只因挡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清白难辨,不得不以死明志。 醒来后,从二奶奶变成了七小姐臻璇,是拼命复仇?还是走自己的路? 唯有一样她很确定,她要做为臻璇活着,好好活着,决计不能再被人逼迫到那番田地。 菩萨让她再世为人,她又怎么能辜负这第二次! 96的QQ读者群69620185欢迎大家来玩臻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臻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臻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