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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全文阅读

作者:玖拾陆     臻璇txt下载     臻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4章 娶贤(一)

    臻璇感觉很不舒服,肚子里嗓子里如同哽住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想把那些异物吐出来,只是本就没有吃多少,根本吐不出什么来,只是反复的干呕。

    从青花胡同驱车出城,渡口换了客船,驶离码头开始,臻璇就晕船了。

    刚开始的头几日还好些,不过是头晕,脚步发浮,这几日越发起不来了。

    夏颐卿薄唇紧抿着,神色担忧:“来的时候,瞧着还好。”

    背后垫了引枕,臻璇半躺着,就着桃绫的手喝了一口水,道:“头一回跟大伯母进京的时候,也晕过船的,后来回程的时候就好了,这次进京也没有发作,我还当不会再晕船了呢。”

    “到前头请大夫上船看看?”夏颐卿有些放心不下,“大约是上游化冰,水流急了,行得就没那么平稳了。”

    臻璇赶紧摇了摇头:“不打紧的,等下了船就好了。”

    臻璇虽然这么说,夏颐卿还是觉得不妥当,不过还未到城池渡口,臻璇的症状就轻了,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见她如此,夏颐卿也就没有再提请大夫的事。

    四月二十五,客船入了甬州地界。

    臻璇沿着木板往船下走,往岸上看去,那边人来人往,一片热闹景象。要说与他们出行时的不同,便是这送别的远行的都换了春衣,伴着岸边垂柳杏花,一副画中情境。

    伸出手,不多时,就有洁白花瓣随着清风落入掌心。这就是甬州的春天。臻璇不由展了笑颜。她还是喜欢这里,连空气之中都是清新气息。

    没有在渡口耽搁,换了马车往甬州去。

    夏家已经收了口信,垂花门处,挽琴和陈妈妈等在那儿,见了马车停下,她们笑着上前请了安。

    臻璇扶着挽琴的手下了车,问了几句家中事。

    挽琴捡着要紧的事说了。长辈们身体都还康健,就是何老太太前个月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卧了床。

    二房的事情,具体的挽琴也说不明白,臻璇颔首,表示知道了。

    天一院里热水已经备下,夏颐卿和臻璇梳洗更衣之后,便要去长生居问安。

    瞄了一眼西洋钟,往常这个时辰老祖宗歇午觉刚起,此时过去倒也不会不方便。

    老祖宗几个月未见他们夫妻。虽说有些想念,但顾着他们远行刚至。身体疲惫,也没有多留他们说话,叫湘翮送了出来。

    湘翮笑着与臻璇说起了抄写的经文:“空尘师傅都夸赞呢,诵了七七四十九天,现在供在佛堂里,老祖宗念经时看起来正好。”

    臻璇闻言也笑了,道:“过几日,我来与老祖宗一块诵经。”

    湘翮弯着眼儿,笑着点头。

    一路行至听风苑,廖妈妈陪着夏湖卿等在外头。

    臻璇下了青帷小车,见了夏湖卿,道:“三妹妹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来迎哥哥、嫂嫂呀。”夏湖卿亲昵地挽了臻璇的手,又冲夏颐卿展颜一笑,“祖母和母亲等着呢。”

    进了屋全了礼数,纷纷落了座。

    郑老太太问了些路上情况,夏颐卿一一说了。

    待说到京中大小事的事情,方家的事就略不过去了。

    “我接了信的时候,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失望。方怀德的祖父、父亲一直都是伺候郑家的,做事本分勤恳,却不想得了这么一个儿子。”郑老太太神色淡淡,知道消息最初的震惊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提及这些只余下平静,“你们这般处置甚是妥当。”

    夏颐卿问道:“京中青花胡同的管事,祖母定下了吗?”

    郑老太太摩挲着青玉扳指,慢条斯理地道:“你看着挑吧。”

    夏颐卿点头应下。

    郑老太太半响叹气道:“娶妻娶贤,说着简单,却真是大道理。方怀德教儿子没教好,若有一个好儿媳妇也不至于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臻璇听了这话,再想到方显余家的的眼睛,桃绫曾经说过,方显余家的看人,仿佛是在趁斤论两一般,很不舒服。这般计较之人行事,定然是有偏颇的,郑老太太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第二日一早,夫妻两人去了裴家。

    庆安堂里一切如常,夏颐卿给李老太太和季氏请了安之后,就与臻衡出去了。

    季氏关心女儿,多是问了身体。

    正说着话呢,习书挑了帘子进来,福身道:“老太太,六太太来了。”

    “老六媳妇?”见习书点头,李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不好好躺着?”

    季氏叹了口气,猜测道:“怕是为了臻径的事情吧。”

    李老太太没有多说,臻璇起身出去迎,悄悄问了习书一句:“是什么事?”

    习书没有隐瞒臻璇,低声道:“六太太想替七爷求娶季家表姑娘,季家舅太太婉拒了一次了。”

    臻璇一怔,倒是被她猜中了。

    过年时周氏就曾向臻璇打听过郁琮是否订了亲,那是臻璇就想过,大约是周氏相中了郁琮的,从前郁琮来甬州时周氏出手就是一个金镯子塞给她,想来是很喜欢的。

    只是周氏没有明说,郁琮的婚事臻璇本也不好多言,这事就没有和李老太太和季氏说,不想已经如此发展了。

    金氏已经婉拒了一次,周氏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呢?

    臻璇迎到了庆安堂外,周氏刚下了车,挺着六七个月的身子,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见了臻璇,周氏笑着道:“快叫伯母瞧瞧,胖了还是瘦了。”

    臻璇笑着唤了一声“六伯母”,又道:“您是胖了呢。”

    周氏抿唇笑了:“孕中易胖。我生你六姐姐的时候比现在还胖。”

    臻璇扶着周氏进了屋。

    李老太太不满地看了周氏一眼,道:“你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叫下边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怎么就自己过来了?肚子要紧,不能大意了呀。”

    周氏的这一胎,家中上下都很仔细。周氏已经三十过半了,这个年纪怀孕生产都是难事,一点马虎不得。再说,周氏只有臻琼一个女儿,年轻时还盼儿子,等岁数上来了都已经不奢望了,才跟福祉一样怀上了,谁能不当心呢。

    菀娘给周氏坐的椅子上垫了厚厚的软垫,周氏坐下之后,才道:“我的来意,六叔母和十四弟妹也知道的,就是怕下边人说不清楚,这才要亲自来一趟。”

    季氏见她执着,不由叹气道:“六嫂嫂,琮姐儿的婚事是要由我哥哥、嫂嫂来定的,我们也是……”

    周氏摇了摇头,止住了季氏的话:“季家舅太太在担心的事情,她虽不会明说,我也能猜到一二,都是当母亲的人,我也理解她。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想把话说说明白。臻径虽然是庶子,但我待他从没有马虎过。”

    这一点,所有人都是承认的。

    这么些年来,周氏对庶长子是狠狠花了心思的。

    从日常的念书教养,到身边伺候人的选择,周氏亲力亲为,细之又细。

    也许是因为前车之鉴,十六老爷的车印子还在那儿,周氏怎么敢大意。庶子心思不同,万一叫身边的人胡言乱语几句乱了心神,惹出什么事情来就糟糕了。

    一个臻珧已经够了,周氏怎么能让臻径身边留下空子叫丫鬟钻呢。

    臻径如今的平和、踏实、耿直与嫡母耐心教导是分不开的,在教导孩子上,袁姨娘都不会说周氏不好,连后头生的十六夜臻御都交给周氏带。

    臻璇看了一眼周氏隆得高高的肚子,季家的担忧在她的肚子里,若是一个儿子,周氏会不会转变对两个庶子的态度呢。

    周氏的右手落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道:“我很早的时候就想过琮姐儿不错,只是那时候孩子都小,上头臻徐、臻律都没说亲呢,我也就没有提起来。等到他们都定下了,我却大着肚子,叫别人误会我选琮姐儿的意图也是难免的。”

    周氏说得很直白,不把自己的心思说清楚,金氏那里是断不会答应的:“我们这一脉掌了族长位,几代多是如此,我们老爷的这个位子说到底也是替臻彻管着,不管我有没有嫡子,哪天臻彻要接过去,那就要给了他的,如果臻彻想继续做官,那我们也替他继续管着。而族长这个位置,六叔母,我说句不妥当的,哪房都不稀罕,除了我们三房那位老太太。”

    一提到三房贾老太太,李老太太也不禁摇头。

    族长之位虽然荣耀,也有好处,但是要付出的东西更多,那不是一个光靠指手画脚就能坐得稳的位置。裴家世家,在甬州在朝中要站得住,就不能看着掌位者胡来,只要走偏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而周氏说得也一点不错,长房那边走仕途,族长之位没想过要抢,也没有哪个媳妇又有意愿又有精力又有能力把一族的事情揽过去,二房、四房与他们五房更不用说,关起门来过日子的,而一心一意要染指族长之位的只有贾老太太。

    这家中谁会答应这种事情?连三老太爷都不会让贾老太太如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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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章 娶贤(二)

    周氏正要继续说,突然眉头一拧,双手握住八仙椅的扶手才坐直了。

    李老太太看到了,关心道:“怎么了?”

    周氏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的这个调皮,时不时踢上一脚。”

    单单是胎动并没有什么影响,臻璇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周氏喝了一口茶,才又道:“族长之位只有嫡子能坐,不管我生不生得出儿子来,臻径都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要么劝了臻彻辞官,要么叫哪一房先接过去。这是祖宗规矩。”

    嫡子掌家确实是规矩,绝对不可能越过去,而且这嫡子必须是嫡妻亲生。

    即便是族谱上把臻径记到周氏名下,臻径都没有掌家的可能性。

    “到底是我养大的孩子,又与我亲生的无冲突,我为何要苛责他?”

    李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沉思,人之所趋,不过就是一个“利”字,而从现在的情况看,臻径这个庶长子对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实际利益冲突。

    该由嫡子占的东西,即便是周氏生不出嫡子,也落不到臻径手上,而作为庶长子的臻径能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很少,少到了周氏根本不会赔上声誉去克扣。

    “臻径这孩子呢,念书普普通通,道理还是很懂的,只不过他太过实在,官场不适合他。要我说呢,就是给他几个铺子打理为好。我养了他十多年,我不会让他不好,但我也会担心。若是没给他挑一个好媳妇。枕边风吹歪了。我追悔莫及。”

    季氏一直沉默着没吭声,听了这句话她才开了口,轻声问道:“六嫂嫂选琮姐儿是为了……”

    周氏听出季氏的意思,点了点头:“所以,琮姐儿是最合适的。”

    臻径太过耿直,做生意也需要一些圆滑,季家行商多年,郁琮耳濡目染。对经商会有些心得,有一个懂商事的媳妇替臻径分忧,那是再好不过了。

    臻璇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也明白,单单是懂行商之道是不够的,周氏看重郁琮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郁琮也是庶出嫡养,比起姨娘,郁琮和金氏关系亲厚如亲生母女一般,她是真心敬重和喜欢金氏。

    庶出的子女之中,能和嫡母有良好关系的少之又少。只说裴家,段氏和臻徽、臻环之间已经算是不错的关系了。矛盾尖锐的,就好像贾老太太对四老爷世逍一般,那就是眼中钉,各种打压,连带着对臻徐也是各种不喜欢。

    周氏是绝不愿意变成那样的,她认认真真教养臻径十几年,养出一个待她尊敬和善的庶子,要是娶一个爱挑拨嫡母与庶子关系的儿媳妇,她那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若是郁琮,应当不会做那样的事情,郁琮不仇视嫡母,也就不会教唆者臻径去仇视周氏。

    周氏脸上笑容淡淡,甚至是带了些不安:“能给臻径铺好的路,我都尽心了,我害怕一片善心换来了狼肝肺,他要是恨我气我与我作起对来,我如何是好?别人家的女儿我信不过啊,再听母亲话的男人,也抵不过枕边风。”

    周氏如此神情,臻璇有些陌生,在她的记忆里,六伯母强势、精神、极其能干,似乎是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能对付过去的,却是忘了,周氏也是一个母亲,她也会有担心会有害怕。

    臻璇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句甬州的土话,是院子里几个粗使婆子说闲话的时候落到她耳朵里的,虽是粗俗之语却不失道理。

    养奶不如摸奶亲。

    况且金氏是嫡母,而非亲生母亲。

    李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宽解道:“老六媳妇,你这些担心我也理解你,娶妻娶贤,什么都比不过一个‘贤’字。”

    娶妻娶贤,这个词郑老太太也说起来过。

    方显余走了偏路子,若是方显余家的是个贤惠的,不要鼓动他,即便是劝不住,也能早早告诉了方怀德,不至于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娶妻若不贤,一家老小都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周氏很赞同李老太太的话:“六叔母,琮姐儿是十四弟妹亲外甥女,亲上加亲,我怎能不给面子苛待她呢?琮姐儿到了甬州来,有您和十四弟妹在,妯娌之间她也吃不了亏。臻径这孩子,我旁的不说,脾性好,是个会疼媳妇的。他屋子里我管得严,干干净净,将来我也不会做出塞人进去这种事情,我们甬州不兴那一套。有家中月例,再添上几个铺子收成的抽成,吃好穿好不成问题。”

    李老太太追问了一句:“那要是分出去了呢?”

    庶子不同嫡子,分出去很寻常,裴家如今老爷辈的庶子多是生活在外头的,四老爷例外是因为贾老太太不肯让他们分出去,可等他们去了延岭,实际上也就与分家了无二了。

    这个问题叫周氏怔了怔,缓缓开口道:“他们若是想分出去,按着规矩来,该给臻径的我一样不少他,甬州城里选个宅子给他们住。我是诚心诚意想娶琮姐儿进门,舅太太那儿如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都可以提出来。我的要求就是一样,别让臻径走偏了路,别让他歪了心思。”

    话说到这份上,李老太太和季氏也不好再一味拒绝。

    季氏点头应了会把情况和季老爷与金氏好好说一说,但结果如何,还要看季家那边的意思了。

    周氏说了这么一会,也有些累了,没有多留,谢了几句,便回去了庆福堂。

    李老太太不禁略摇了头,对季氏道:“老六媳妇也是操劳命,大着肚子也要操一堆心。”

    季氏浅笑着道:“六嫂嫂心善。”

    李老太太轻哼了一声:“替庶子操心到这份上……罢了罢了,也是积德。”

    庶子、庶女这样的话题,季氏不愿意多说,只是道:“好在有三嫂嫂在。”

    提起刘氏,李老太太缓和了神色,对于同样年轻守寡的侄媳妇,她是怜惜的。李老太太吩咐臻璇道:“一会去看看你三伯母,你们也是投缘的。”

    臻璇应了。

    刘氏并不在庆福堂,而是在庆荣堂里。

    臻徐娶亲的日子要定,刘氏一个人不好做主,和四太太沈氏一块请了马老太太一起看日子,挑出几个再交由三老太爷选定。至于贾老太太那儿,事情具是略过了她,免得再起事端。

    臻璇进了马老太太的屋子,里头说的是喜事,因而人人脸上都带了笑容。

    见了臻璇,马老太太也不等她行礼,拉了她在身边坐下,细细问起了京中的事。待听说傅四爷抵京,身体安好之后,马老太太念了一句佛。

    臻璇拿出了段氏托她转交给马老太太的信笺,马老太太叫了锦虹念与她听。

    刘氏坐在下首,听得也仔细,臻璇凑过去唤了一声:“三伯母,二哥哥挺好的。”

    刘氏看向臻璇,笑容温和,点了点头:“那便好。”

    外头声音脆脆请安,再一看,臻玟和臻珧相携进来。

    臻玟腼腆站在一旁,等臻珧笑盈盈请了安,她才开了口:“祖母,伯母,姐姐。”

    臻璇愣在原地,吃惊地看着臻玟,臻玟叫她看红了脸,低下了头。

    臻珧笑着扶着臻玟的肩,冲臻璇道:“七姐姐,是不是很意外?八姐姐能开口了呢。我们知道七姐姐在庆荣堂就过来了,八姐姐的变化一定要让你知道呢。”

    上一回到裴家时是正月里,那时候臻玟明明还是只能依依呀呀的,不过几个月,竟然能叫人了,音准也还不错。

    臻璇确实很惊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月里吧。”臻珧替臻玟解释着,“不过八姐姐一次还只能说两个字,再长的就不行了。”

    “不急于一时的。”臻璇看向臻玟,不晓得是不是能开口了的缘由,臻玟不似从前一般畏畏缩缩,整个人都变了一些,瞧着精神了些,“已经能说两个字了,最难的那部分就过去了,等我下回回来时,定然会更好的。”

    臻玟也有这个信心,用力点了点头。

    臻玟笑得灿烂,臻璇突然想起了从前臻瑛提起过的事情。

    在臻瑛的印象里,臻玟小时候是学过说话的,而且和一般小童学说话没有什么两样,因此臻玟从深州回来成了一个哑巴,叫臻瑛惊讶不已。

    臻玟到底是为了什么说不出话来了呢?在深州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而现在,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能说出一些来了呢?

    臻璇心中狐疑,只是这个答案不好弄明白,也无从弄明白。不过对家中来说,臻玟能开口说话就是一桩好事了。

    等在庆安堂里用过了午饭,臻璇与夏颐卿从裴家出来。

    时间倒是还早,臻璇挂念她的胭脂铺子,便和夏颐卿道:“二爷,若是空着,我想绕道去铺子里看一看。”

    罗家父子正月里接的手,之后臻璇便立刻去了京城。

    昨日回来之后,虽然看到了陈妈妈放在她桌上的账册,但臻璇没有空细看,况且,铺子情况不能单单看账册数据,便想抽空过去一趟。

    夏颐卿没有反对,与车把式说了一声,往东大街去了。(未完待续。。)

286章 娶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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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铺子外头停下。

    罗正安眼睛亮,赶紧跑了出来。

    夏颐卿和臻璇先后下了马车,叫罗正安迎了进来。

    店中有客人在选胭脂,听着台面后头娘子们的介绍,时而点头,见又有人进来,其中更有年轻男子,纷纷偏过头,只敢偷偷打量。

    罗正安把东家引进了隔间,亲自倒了水。

    外头客人小声问着娘子,道:“是常客吗?很少见到有夫婿陪着来的。”

    娘子抿着唇,笑了:“那位夫人是我们东家,另一个是我们姑爷。”

    客人若有所思,复又问道:“你们东家用的可是店里的胭脂?我刚刚看她涂在脸上的那个色挺好看的,是哪个?”

    娘子闻言为了难,她实在不晓得臻璇用的是什么。夏家本就有胭脂生意,只怕臻璇用的不是自家铺子里的,而是夏家的胭脂,但是这话不能与客人直言。

    这娘子脑子转得也快,笑着与客人道:“铺子里会送一些去给东家用,但东家今日用的什么,我也不清楚。您看着喜欢,我一会去问问东家身边伺候的姐姐们。”

    客人催促道:“那就快去问问。那色儿真漂亮,也难怪夫婿陪着呢。”

    女为悦己者容,客人买胭脂也是为了叫夫君觉得好看。见了别人夫妻同出同行。自是要研究一番。

    娘子没有办法。只好到了隔间外头,悄悄往里探了一眼。

    挽琴正好瞧见了她,正疑惑呢,又见对方冲她抬了抬下颚,示意她外头说话。挽琴与桃绫说了一声,便出来了。

    娘子把挽琴往铺子后头带了几步,压着声儿说了意图。

    挽琴听了失笑,道:“喜欢奶奶用的那种?奶奶用的不是咱们铺子里的。”

    娘子叹了一口气。皱着眉道:“我想也是,姑爷自家就做胭脂生意的,还都是上上品。要不姑娘帮我看看,与我们铺子里的哪一种胭脂颜色接近一些?”

    挽琴本想推辞,可禁不住那娘子几次游说,便应了去看一看。

    铺子胭脂种类很多,挽琴看了一眼,挑出一罐递给那娘子:“你就与客人说,奶奶用的那一种已经断了货,要几个月后才有一批新的出来。这一罐颜色很相似。可做替代。若她还问别的,奶奶今日用的香露是店里的。就是那个绿瓶子,另外紫瓶子的栀子香的香露也不错,府里小姐一直用着。”

    娘子感激地点了点头,拿着胭脂去了。

    挽琴转身回了隔间。

    罗正安正和臻璇说着店中的生意:“客流还算稳定,与之前相比差不多,只是开了春之后,进货的价格就涨了一些了,虽然是不多,但奴才看上游那意思,是往后还要往上涨的。”

    做铺面生意,最担心的就是租金、货源、客源。

    胭脂铺子的地契在臻璇这儿,租金的问题并不存在,客源现在也不错,这货源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若是涨了价,售价也要跟着涨,价格高了,东西就不好卖了,尤其是这家铺子面对的是有一些闲钱的小户人家女眷。

    思及此处,臻璇问罗正安道:“估摸着会涨多少?”

    罗正安右手伸出两个指头,比个一个二:“大抵会涨两成。”

    臻璇转头看向夏颐卿,想听听她的意见。

    夏颐卿略颔首,告诉臻璇:“确实在涨。”

    不仅仅是臻璇的胭脂铺子的进货价在涨,很多胭脂店都面临这个问题,夏颐卿的收货渠道也在涨价。

    “也就是说,别人家也会适当提高售价的。”臻璇心里有数了,便与罗正安道,“先不提,等我回去琢磨琢磨。”

    罗正安应了,又道:“奴才也叫人去别家看看情况。”

    臻璇和夏颐卿打算离开,挽琴却被罗兴清唤住了。

    罗兴清手上捧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弯腰递给挽琴。

    挽琴不明所以,不肯接下。

    罗兴清打开盒子,挽琴一看,放了十个细长小瓶,里头装的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罗兴清解释道:“刚才姑娘帮忙,那客人买了不少东西。我近来在阁楼里翻到一本旧册子,里面有不少胭脂花露的方子,就挑了一个最容易的,用料也很简单,试着捣鼓出来这么点。我自己就在手上试过,不会出疹子,但我总归是个男人,这东西好坏味道如何我也说不明白,姑娘要是方便,与几个姐姐分一分?”

    挽琴诧异之余,更多的是哭笑不得,这是新方子要叫自己试用一番?

    见挽琴还是没应下,罗兴清有些不知所措,他又不好直接打量挽琴,偏着头道:“真的不会出疹子的。配方我也放在了盒子里,姑娘可以看一看。要是姑娘用得还好,就跟我娘说一声,以后也好放在店里卖。这东西无论是用料还是工时都很方便的。”

    听了这番话,挽琴想到刚才说过的事体。

    是不是因为胭脂进价一再上涨,罗兴清才会想到去试着做这些东西呢?要是简单方便还好用,就能有些利润。

    这么一想,挽琴也不再推了,从罗兴清手中接过小木盒,道:“我回去试试吧。”

    罗兴清惊喜万分,猛一阵点头,送了挽琴出来。

    桃绫正疑惑挽琴怎么走慢了,见她手中拿着东西,只是夏颐卿在旁,桃绫不好多问,便按捺住了。

    等到了夏家,夏颐卿去了书房。臻璇回了天一院。桃绫才拉了挽琴道:“你那是什么东西?”

    挽琴打开盒子取出一瓶塞给桃绫:“罗兴清捣鼓出来的东西。叫我们试试。”

    桃绫有些不信,见挽琴不似说笑模样,她打开瓶盖闻了闻:“味道还不错,淡淡的,这个天气最合适。”

    臻璇正巧听见她们说话,便问了一句。

    挽琴把今日铺子里的事说了。

    臻璇和桃绫面面相窥,失笑出声:“衣服也好,首饰也罢。不是最不喜欢与旁人用一样的吗?”

    桃绫点头道:“奴婢记得有一回去上香,不知道哪家小姐的料子与十小姐的一样,十小姐可不高兴了。”

    臻璇也记得这样的事,不过再转念一想,倒也能明白一些。

    时人爱跟风。

    京城里的贵妇女眷画什么妆,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其他地方也跟着学,要叫别人夸一句京人风范。

    想来这胭脂也是一样。

    胭脂铺子的东家用的东西,定然是选了铺子里最好的了,跟着买了不会买错。

    臻璇打量了那木盒子一眼。道:“取一瓶我闻闻。”

    挽琴捧了一瓶给臻璇,又把方子交到她手中。

    臻璇打量着手中的瓶子

    因为是罗兴清琢磨着弄的。量实在不多,又分装了十个瓶子,每个瓶子就只有食指长短。瓶子是翡翠色的,瞧着添了几分清新之感。

    臻璇打开盖子,淡淡清幽花香萦绕,就跟桃绫说得一样,很淡,带了几分清凉,很是舒服。

    春季百花开,院子里花香浓郁,若再配上味重的花露,不免腻得慌。这个味道的,刚刚好。

    再看那方子,选的都是常见的花卉蒸煮,又添了薄荷引来清凉之感,用起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瓶我留了。”臻璇盖好盖子,交给桃绫收了起来,“余下的就分了吧。”

    挽琴应了,几个大丫鬟人人一瓶,多的三瓶,院子里二等有四个,厚此薄彼不够分。

    挽琴与臻璇道:“送去三小姐那儿如何?”

    臻璇颔首:“你拿捏吧。”

    桃绫把瓶子放到了梳妆台前,笑着与臻璇道:“若用着好,等铺子里卖起来了,今日那客人怕是又要来买上一大瓶了。”

    臻璇睨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又坐到桌子前翻看起了账册。

    从账面看,各个品类的流动与从前变化并不大,这一点和罗正安说得一样,但成本这一块,是回避不过去的。

    她抬头唤了挽琴,道:“罗兴清那方子是从哪儿看来的?阁楼里?”

    挽琴垂手回话:“是这么说的,听说有一本呢,胭脂花露的方子不少。”

    臻璇思量一番,道:“下回叫他拿来与我看看。”

    院子里,陈妈妈正和执棋说着话,桃绫出来分了花露,她看着那有些眼熟的瓶子,道:“姑娘,这东西……”

    桃绫嘻嘻笑了:“妈妈,今日妈妈的儿子给的,叫我们用用。我闻着不错,奶奶也留了一瓶。”

    陈妈妈闻言,笑容有些尴尬,踌躇了一会,进屋寻了臻璇。

    臻璇请了陈妈妈坐下。

    陈妈妈沾了半把杌子,犹豫着开了口:“奶奶,那花露是奴婢那小子瞎捣鼓出来的,还没用过,不知道好坏。用得不功不过也就算了,万一起了疹子或是不舒服了……”

    陈妈妈小心翼翼,臻璇明白她的担忧,宽解道:“罗兴清说,他在手上试过。”

    “哎呦他小子皮粗肉糙的,火烧着了也就吹一吹。”陈妈妈急忙摆了摆手,“和姑娘们细皮嫩肉怎么比?”

    “妈妈要是不放心,取一瓶回去试试?妈妈用着没问题了,我们再用?”挽琴帮着出了主意。

    陈妈妈点头,臻璇愿意用她儿子整出来的东西,是因为相信他们罗家,可她还是怕有个万一,毕竟罗兴清这小子从前从未接触过这些。她自己做头一个吃螃蟹的,万一有什么不妥当的,也不会害了一院子娇嫩嫩的大丫鬟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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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章 娶贤(四)二更

    加班得比较晚,稿子没有提前放后台,发布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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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绫从外头进来,把盒子里还剩下的香露取了一瓶给了陈妈妈,笑着道:“妈妈做事真是仔细呢。”

    陈妈妈也笑了,边将瓶子收好,边道:“这种事不能马虎的,还是先试一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累了姑娘们,就是大罪过了。”

    仔细认真是好事,陈妈妈也是本分做事,臻璇吩咐桃绫道:“你呀,一根筋,要跟妈妈多学一学才好。”

    陈妈妈连连说着不敢。

    麝月在外头报了一声,挽琴出去一看,竟然是杨氏过来了。

    陈妈妈见臻璇有事,也不耽误了,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挽琴请杨氏坐下,又奉了茶水。

    臻璇看向杨氏,较之过年时,杨氏眉宇间的疲倦更深了几分,越发显得秀气容貌惹人怜爱。

    臻璇问道:“嫂嫂怎么来了?”

    “弟妹昨日才回来,我今日就来拜访,你别嫌我添麻烦才好。”杨氏笑容淡淡,品了茶水。

    妯娌两人来回说了一会,杨氏也没有吐露来意,似乎就是几个月不见臻璇而来窜门子的。

    臻璇不心急,杨氏想说自然会说,她只顺着她的话问了些闲散事:“嫂嫂的奶哥哥身子好了吗?”

    “奶娘看护着。好多了的。”提起奶娘。杨氏舒了柳眉。“奶娘本想再进府里来,叫我劝回去了,这儿不缺人手伺候,奶娘年纪大了,要好好休养才好。”

    “年纪大了之后,多多少少身子总不如从前的。我祖母常说,年轻时要是落了病,上了年纪就遭罪了。”话赶话说到这儿。臻璇突然想到昨日里挽琴说过何老太太病了却不知因为何事,便开口问了杨氏。

    一提到何老太太的身子,杨氏也摇了摇头,她说不明白:“三月里回的娘家,半个月前才回来,路上走得慢,估摸着在娘家也就住了小半个月。到家那日我去迎祖母,面色就很不好看,夜里就病倒了。”

    “可是娘家出了什么变故?”臻璇问道。

    杨氏坐近了一些,压着声告诉臻璇道:“带去的人嘴巴都很紧。一问三不知,一点风声都不肯漏。母亲也忧心呢。这是心病呀,我们弄不清楚情况,怎么才能开解呢。”

    “一句也没说?”臻璇问完,见杨氏沉默,也就明白了。

    不过,以臻璇对何老太太的了解,这事有些不寻常了。

    何老太太不是会吃闷亏的人,无理也要闹三分,不至于什么也不嚷嚷,还不让底下人说。会这么做,大约是何家出的事极其不光彩,何老太太在夏家丢不起这个人,这才封了口。

    臻璇无法也无意去深究何家的事,只劝了杨氏一句:“叔祖母不愿意说,总有她的道理,就是为难了侍疾之人。嫂嫂与二叔母,这段日子挺辛苦的吧?”

    杨氏笑容讪讪,何老太太的脾气在那儿,这会儿病中,越发不好伺候了。

    张氏与杨氏又要打理家事,又要照顾何老太太,自然是忙的。

    明明脚不沾地了,杨氏却还往天一院来了,其中缘由恐怕就是想透口气了。

    想明白了这些,臻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叫杨氏好舒坦一些。

    杨氏又坐了一刻钟,才感激地与臻璇道:“我要先回去了。”

    臻璇起身送她,相携走到院外,杨氏突然道:“三叔的亲事我一点头绪也没有,祖母那意思,是要叫我拿主意了。”

    臻璇惊讶,以眼神询问杨氏。

    杨氏苦着脸缓缓点了点头,上了青帷小车。

    臻璇回了屋子坐下,想着杨氏的这一番话。

    夏苏卿年纪不小了,上一回何老太太想说的亲事太过出格,差点把夏景卿都连累上了。

    那之后,何老太太自是再不提那王家小姐,顺带着连亲事也搁下了。

    但夏苏卿毕竟该成亲了,何老太太这是借着生病发难甩开了烫手山芋?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臻璇弄不清楚,也难怪杨氏会这么头痛了。

    无论说好说坏,成还是没有成,在何老太太面前,杨氏里外不是人。

    说得不好,惹了六老爷一家不满,说得好些的,何老太太的眼刀子都能刺死人。

    万一将来这亲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全是杨氏的罪过了。

    入了五月,何老太太的身子没有半点起色。

    规矩和礼数在前,臻璇去了屏翠园探望。

    不只是张氏和杨氏,陈氏与周姨娘也被折腾得人仰马翻,何老太太看谁都不顺眼,药碗都不知道砸了多少回了。

    二老太爷一开始还劝过她几句,见何老太太依旧如此,也不愿意多劝了,只二老爷和六老爷还日日在床前问安端药。

    “二老爷是二老太太亲生的,没舍得折腾他,苦了六老爷,天天跪在跟前,膝盖都青了。”桃绫的声音很轻,说着从屏翠园里几个婆子那里听到的闲言。

    臻璇进了何老太太的屋子,药味浓郁,熏得厉害。

    何老太太躺在床上,瞧着瘦了一整圈,哪里有当日长生居外冷眼一横的气势。

    何老太太好面子,如此势弱形象叫臻璇看到了,心里越发不爽快,等臻璇问了安,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杨氏送臻璇出去。

    臻璇亦不愿意多闻着药味,光闻着就隐隐作呕,赶忙跟着杨氏出了屋子。深吸了一口外头清新气息。

    杨氏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药味。一面走。一面与臻璇道:“我感觉比之前更厉害了。”

    臻璇脚下一顿,看向杨氏。

    杨氏抿了抿唇,看了四周一眼,见没有留意她们,凑到臻璇耳边说了两个字:“冲喜。”

    这两字一说完,不单单是听的人面上白了,说的那个心也跳漏了一拍。

    臻璇正了神色,低声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从她刚才的观察看。何老太太是病了,但并不像入了膏肓的模样,真要说起来,何老太太瞧着比杜越娘都好上许多。

    “我是偶尔听见的,何家一位表姑娘要来。这个时候来,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杨氏说完,悄悄比了一个三。

    臻璇心中了然,冲杨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出了屏翠园。

    何老太太想把何家的那一位表姑娘配给夏苏卿。以冲喜的形式。

    杨氏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这事不简单。也不妥当。

    夏苏卿那是庶子所出,在何老太太心中,与嫡子嫡孙的夏黎卿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怎么可能会给夏苏卿说一个何家本家的好姑娘?

    那位要到甬州来的何家表姑娘,只怕也不是善茬,而且,以何老太太对夏苏卿的态度,这个表姑娘,大抵不是一点点不好,而是会有大问题的。

    她是否知道何老太太的打算?是否愿意嫁给何老太太不喜的夏苏卿?还是何老太太回娘家事出了什么事,让她有了把柄在何老太太手中?

    要是他们全然没有准备,亦或是那表姑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过往,等到何老太太以冲喜为幌子,让人评点了八字,这事就不好回转了。

    杨氏不想让何老太太如意。

    杨氏脾性好,不想夏苏卿被稀里糊涂算计去是一方面,有一个麻烦的同房妯娌添矛盾也是一方面,当然杨氏最担心的是平白惹了事端毁了安生日子,到时候连累的不是夏苏卿与六老爷就完了的,整个二房都可能跟着倒霉。

    也可能会祸及长房。

    杨氏是希望臻璇能知会了夏颐卿,毕竟何老太太还在,夏黎卿即便有心也不好明面上去违背祖母,而且他手上能动用的资源比不上夏颐卿。

    真查出了什么问题来,夏颐卿在老祖宗跟前说一句话,比家中谁都管用。

    这事只能由杨氏向臻璇提出来,要是叫夏黎卿亲自去和夏颐卿说,等于是当面承认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比不上弟弟,许多事情没法做主。即便这就是事实,夏家的祖宗规矩就是长房嫡长孙为大,但男人心里的自尊、自傲,那些别扭泛起来了,也是一桩麻烦。

    臻璇决定晚一些要和夏颐卿提一提这事,宁可她们小人之心,防范于未然。那表姑娘要真是一个不消停的,可千万别进了夏家门。

    进了天一院,臻璇见到陈妈妈与挽琴、杏绫站在游廊里说话,手上拿着的是她昨日里换下来的衣物。

    “这些衣服怎么了?”臻璇走过去,问了一句。

    杏绫福了福身,脸颊发红,避开了臻璇的眼睛,小声道:“奴婢收拾了衣物,正要叫小丫鬟送去洗。”

    这事很寻常,臻璇不解杏绫怎么这般反应,又看向挽琴与陈妈妈。

    挽琴脸上也有红晕,陈妈妈面色无异,扶了臻璇,道:“奶奶,道屋里坐下再说吧。”

    进了东次间坐下,陈妈妈把来龙去脉都说了说:“奶奶的葵水是在月末吧?那时候正是返程赶路,衣物也没有清洗,都是回来之后一并送去浣衣处的。那时几个姑娘都忙着收拾,就由奴婢整理了送去的,记得都是干净的。刚才见杏绫姑娘收衣物,奴婢就问了一句,奶奶的葵水是不是来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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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章 惊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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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根子一下子烧了起来,不用伸手去抚脸,臻璇也能猜到她的脸颊红透了,怕是比杏绫和挽琴红得还要厉害。

    臻璇略低了头,拘束着坐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陈妈妈的话说得这般直白,臻璇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杏绫垂着眼接了话过去,道:“刚才陈妈妈一问,奴婢才想起三月末的时候,奶奶葵水也未至。是奴婢疏忽了。”

    一时之间臻璇不敢相信,寻着别的理由:“我倒是知道没有来,就是想着许是路上辛苦,毕竟又是行船又是坐车的,一趟来回,乱了日子了。”

    挽琴听了这话,恍然道:“奶奶回来时晕船,是不是这个缘由?”

    臻璇抿了抿唇,抬眼往内室方向看了一眼。

    夫妻两人的寝房。

    她成了亲,圆了房,有了身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臻璇就是觉得有些意外。

    家中上下,老祖宗也好,郑老太太和郑氏也好,都盼着她的肚子争气些,早早就能怀上。

    臻璇自己也是盼着的,但是这种事,又不是盼着盼着就能立刻有了的,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像周氏一样,盼个儿子盼了十几年。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即便是长辈们期冀着一转眼就能有好消息,她也不敢有过多的想法。

    想得多了。等每个月葵水到了之后。就难免失望。起起落落的,放不宽心。

    这两个月,她真的以为是远行乱了日子。

    而现在,突然之间告诉她,腹中也许已经有了孩子,害羞过后,吃惊慌张的情绪多过了喜悦。

    明明是一桩喜事,但臻璇就是没有一丁点儿踏实的感觉。就好像两只脚都踩在了棉花上,连脚肚子都发了软。

    一会展颜,一会皱眉,臻璇面上表情纷纷。

    见她这般反应,陈妈妈不禁笑了,她是过来人,明白这种感觉。那时,成亲半年之后的她着了急,甚至悄悄去求过方子,又过了半年。叫她婆母发现了。婆母仁厚,宽慰了一番。叫她松了一口气。陈妈妈打定主意听婆母的先调一调身体,谁知才三个月,突然就怀上了。

    陈妈妈开口打断臻璇的胡思乱想,建议道:“奶奶,这事儿我们说的都不准,要大夫瞧过才清楚。一会请查大夫过来看看就晓得了。”

    臻璇点点头,现在的判断都在她的葵水上,她的日子往常都还算准时,但若真的像她所想的,是因为劳累呢?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臻璇摇了摇头:“要是没有怀上,不是叫人空欢喜一场?”

    “现在屋里就奴婢几个,别人都还不知道呢。”陈妈妈出了主意,“奶奶只说是累了请个平安脉,要是有了查大夫自然会说与奶奶听,要是没有,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也要让他开了方子与奶奶调养调养了。”

    听了这话,臻璇应了。

    杏绫把要清洗的衣服交给了小丫鬟送去浣衣处,又找了淮香,叫她亲自去请查大夫。

    淮香只点头,不多嘴,急忙去了。

    麝月听见了一些,过来挽了杏绫的手,轻声问道:“姐姐,好端端的怎么请大夫,可是奶奶不舒服?”

    杏绫随口应了一句:“就是请个平安脉。”

    “京里回来,奶奶累着了吧?是早该请大夫看看了,奶奶那时候晕船晕得厉害呢。”麝月说到这里,眼珠子往通往小院的月亮门一瞟,抬了抬下巴,“我听常嬷嬷说的,姨娘入了春之后有些起色,虽还是下不了床,但总算夜里不咳嗽,能睡个安稳了。”

    杜越娘的病情,杏绫不好搭话,只道了一句:“有起色,便是好事。”

    杏绫不咸不淡的,不露半点口风,麝月也没再拉着她说话,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

    没等多久,查大夫就到了。

    臻璇叫桃绫上了茶水,陈妈妈说了定好的说辞。

    查大夫颔首,一句告罪,手指落在了臻璇的手腕上,没多久就移开了。

    “如何?”陈妈妈催促了一句。

    查大夫翘了唇角,拱手道:“恭喜二奶奶了。”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待听到查大夫一声确定,臻璇依旧又惊又喜,她张了张嘴,许久才问出一声:“真的?”

    “确实是喜脉,二个月。”查大夫笑着道。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见陈妈妈和三个大丫鬟都是满面笑容,这才一点点有了实感,弯着眼儿笑了。

    这是臻璇的头一胎,月份也浅,加上之前赶路劳累,查大夫仔细开了安胎的方子。

    挽琴接过来,让臻璇看了看,道:“奴婢这就去抓药。”

    查大夫正要起身告辞,臻璇出声唤住了。

    想着杨氏说过的话,臻璇问查大夫道:“二叔祖母的身子到底如何?怎么一日比一日厉害了?”

    查大夫额上青筋一跳,僵了笑容,连声道着惭愧:“是在下医术不精。在下每日都去请脉,从脉象看,不是大凶之兆,开的药方也是按时喝下去的,应当是能好起来的,却不知道为何,二老太太就是病怏怏的。”

    臻璇挑眉,看向查大夫,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查大夫背后一凉,不由冒了冷汗。

    何老太太的病情确实有些古怪,从他的诊断来看是怒火攻心所致,他的用药没有问题,按道理说,何老太太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还躺着起不了身。但实际状况就是如此。

    至于原因。查大夫说不准。

    在给夏家坐堂之前。查大夫自己开过医馆,也替别的人家坐堂过,宅门内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他就是一个大夫,能看病能医人,但他不是和尚道士,治不了妖魔鬼怪。

    要他断言何老太太的真实身体情况。他着实不敢乱说话。

    查大夫低了头,没有去擦头上的薄汗,道:“在下说不好,恐怕真的是在下本事不够。奶奶担心二老太太,不如再请别的大夫来诊脉,在下也能与他们商讨商讨。”

    查大夫的水平,臻璇大致上是清楚的,华佗在世称不上,疑难杂症能应付一些,日常病情不在话下。

    他不敢给了准信。也是怕病情反复无常,也担心有别的情况混在其中。

    臻璇也就没有再问。让杏绫送了查大夫出去。

    挽琴抓了药回来泡好,小厨房里支起了药炉,等把药煎上了,她叫挽墨盯着,自个儿回屋里伺候来了。

    紫媛过来取杜越娘的药,见到厨房里又添了一个药炉,赶忙问挽墨:“姐姐,奶奶喝药呢?”

    “挽琴刚抓来的,这是头一帖。”挽墨指了指放在门边上的那一个,“姨娘的药已经好了,你赶紧取了去,莫误了姨娘吃药。”

    紫媛“哎”的应了一声,从药罐里倒了杜越娘药汁,她看挽墨在忙活没有留意到她,蹑手蹑脚地挪到了臻璇的药炉边上,打开往里看了一眼。

    水没过了药材,一下子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紫媛只好作罢,把盖子盖好,拿了杜越娘的药先回去了。

    她一心猜测臻璇的病情,待等到了夏颐卿回来,天一院里就人人都晓得了。

    二奶奶有喜了。

    那是安胎的药。

    紫媛心情低落,看了半躺在床上脸色廖白的杜越娘一眼,没忍住情绪,鼻子皱了皱。

    杜越娘正巧看到了,笑着问道:“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姨娘不伤心吗?”紫媛瘪着嘴,嗓子哑哑的,“姨娘那时候喝的……到了奶奶那儿,就是……”

    紫媛说得不清不楚,但杜越娘怎么会听不懂,那日端到她面前的黑色药汁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喝下去之后,天翻地覆。

    那就是规矩,就是命运,容不得她越过一步。

    她冷眼盯着紫媛,直盯着紫媛慌了神把后头的话都咽了下去,杜越娘这才沉声开了口:“不然呢?你想如何?明日一早我要去给奶奶道喜,你要是胡言乱语给我添是非,就留在屋子里,让常妈妈陪我去。”

    紫媛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常嬷嬷挑了帘子进来,见屋里气氛凝重,忙问了一句:“姑娘,怎么惹了姨娘生气?”

    紫媛咽呜不语,只一个劲掉眼泪。

    杜越娘气恼她,与常嬷嬷道:“妈妈替我教一教她。”

    常嬷嬷把紫媛拉到了外间,等问明白了事情,她也急得跺脚:“糊涂!这话怎么能说?我们伺候的是姨娘,那位是奶奶,这家里的规矩姑娘难道不清楚?何必说那些话,又叫姨娘难过,又多是非,要是传出去,奶奶怎么想,老祖宗怎么想!再不许多嘴了。”

    紫媛一面擦着眼泪,一面用力点了头。

    正屋里,夏颐卿刚刚换了衣服。

    之前他一进东次间就见臻璇端着碗儿喝药,药味浓郁,他担忧地问了一句:“七娘,哪里不舒服?”

    臻璇见了他,脸上刷红一片,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只盯着药碗。

    夏颐卿不解何意,看向一旁的挽琴。

    挽琴只捂着嘴儿笑了笑,就和桃绫退了出去,把东次间留给了他们夫妻。

    夏颐卿在臻璇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又问了一遍。

    臻璇睫毛轻颤,没有抽手出来,抿唇浅笑:“是安胎药。”(未完待续。。)

289章 惊喜(二)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具体时间看96是不是会加班了,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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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颐卿眉角微扬,突如其来的消息叫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如此简单的几个字,他却和幼童一样,听清楚了,却没有听明白。

    直到把那句话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才终于恍然大悟。

    与臻璇最初的反应一样,惊讶绕于心间。夏颐卿看了眼桌上空了的药碗,想起刚刚挽琴出去时的笑容,又见臻璇眉目含羞的模样,他才确定了下来。

    “大夫怎么说?”夏颐卿轻声问道。

    “才两个月多一些,但看脉象还好的,就是刚行了远路,要多休息。”臻璇叫夏颐卿看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干脆把脸埋在了夏颐卿的胸前。

    夏颐卿把臻璇箍在怀中,一手沿着她的脊椎,一下一下抚着。

    虽然没有多言,但臻璇知道,夏颐卿很高兴。

    这个人,喜怒极少写在脸上,即便是笑了,也是清浅的。

    埋在夏颐卿胸前的臻璇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这会儿便是笑了也与往日笑容无二,但她听得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安抚似的动作不知是要叫她平静下来,亦或是为了让他自己平静。

    臻璇扬起了唇角,抽出被压在两人身子中间的双手,回抱住他。

    相拥无声。直到西洋钟打了点。才分开来。

    臻璇红着脸看了一眼时辰。催促道:“二爷,该去听风苑了。”

    夏颐卿起身,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问道:“长生居与听风苑里,可传了信去?”

    臻璇拢了拢微散开的鬓发,道:“还没有。”

    这件事,自然是想头一个告诉夏颐卿,因而哪儿都还没有报。

    夏颐卿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臻璇。

    她坐在窗边,窗棂合着,屋里还未点灯,略有些昏暗,只臻璇背后的窗户外头透进来黄昏余晖,背着光的人影笼其中,显得越发柔和。

    一抬手都是美景。

    他不由出了神,直到看到臻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才暖声道:“使人去长生居报喜,祖母那儿。过去了说与她听。”

    臻璇含笑点了头,出声唤守在外头的丫鬟。

    挽琴和桃绫进来。先点了灯。

    臻璇吩咐道:“挽琴去一趟长生居,与老祖宗报个信。桃绫随我去听风苑。”

    挽琴笑着领了命:“奴婢这就过去,这般好的领赏的差事,可不能耽搁了。”

    桃绫失笑,在挽琴背上拍了一下,道:“今日大喜,哪个会缺了赏钱。”

    夏颐卿换好衣服之后就和臻璇一块往听风苑去。

    郑老太太屋里,人都来齐了,夏景卿笑着道:“今天哥哥与嫂嫂最迟。”

    郑氏笑嗔了夏景卿一眼,叫臻璇在身边坐下,问了一声:“听说下午请了查大夫?”

    臻璇抬眼看向夏颐卿,想叫他开了这个口,夏颐卿却不接话,只等着臻璇说。

    “请查大夫诊了脉。”臻璇深吸一口气,把羞涩都先放下,道,“是喜脉。”

    郑氏一怔,上下打量着臻璇,急切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臻璇笑了:“是喜脉。”

    郑氏噌得一声站了起来,面上从惊到喜,看向郑老太太,道:“母亲!”

    郑老太太点了点头,合掌念了一句佛号,又细问了几句。

    待听到月份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头:“若早些请了脉,就好在京城里坐稳了再回来,头几个月最要紧,亏得路上没有意外,要不然……”

    “头一胎,没有经验。”郑氏帮臻璇解释了几句,“不过回来了也好,京城里就他们两口子,都是没个经验的,还是回来了好,怎么休养吃些什么,家里都有底。”

    这话深得郑老太太的心。

    夏湖卿凑到臻璇身边,俯下身在她耳边道了喜。

    因着这般喜事,郑老太太多喝了几杯,便早早叫他们散了。

    夜里歇息时,臻璇的手掌不由自主落在了肚子上。

    肚子平坦,与之前无二,但随着月份,它会一日比一日大起来,直到十月分娩。

    会是个儿子还是女儿?长得像夏颐卿还是像她?

    这些念头一股脑儿冒了出来,臻璇想,这些问题会一直跟着她,一直到那一天。

    夏颐卿的手覆在了臻璇的手上。

    臻璇转过头看他,黑暗之中,只觉得那双眸子格外晶亮,奕奕有神。

    夏颐卿轻声与她说道:“明日还要去你娘家报喜。”

    臻璇应了一声,她能想到,祖母和母亲定然是高兴的,比她还要高兴。

    靠在夏颐卿怀中,臻璇想起白天杨氏与她说的事情,这事此时说来有些扫兴,但到底是略不过去的问题。

    夏颐卿认真听着臻璇说何老太太的病情,待臻璇说了杨氏的推断与查大夫的说法之后,他闭眼思考,许久才与臻璇道:“我会派人去探消息。你只管好好休息,莫操心这些事。”

    臻璇张了张口,本还想再说上一些情况。

    夏颐卿在她耳边念着:“七娘,莫担心。”

    臻璇抿唇微笑,他的声音让她放松,一点点静心,她知道夏颐卿定会把一切都打点好,她点点头:“好。”

    一夜好眠。

    第二日跟着郑氏去了长生居。

    老祖宗才刚刚起身,婆媳两人等了一会才入了内。

    “一大把年纪了,竟也高兴得夜里睡不着。”老祖宗见了臻璇就有了笑容,招手叫她在身边坐下。“是个争气的。”

    昨日挽琴来报喜时。老祖宗就已细致问了不少。但总归不比问臻璇本人,少不得又问了一遍。

    见臻璇精神不错,老祖宗放心不少,笑着道:“颐卿媳妇,孕中不能劳累,往后晨昏定省,能免就免,不用拘泥那些。”

    臻璇笑着点头应下。

    老祖宗却皱了眉头。不满意地道:“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嘴上应了,第二日照样一早来请安的。我跟你说,我说这些可不是考验你的规矩,是真的叫你多养养身子。老婆子年纪大了,盼天盼地盼颐卿有个嫡子,你这肚子金贵着呢。你年纪轻,头一胎,又是细胳膊细腿的,趁着这几个月多补一补身子。生的时候也能多些力气。”老祖宗吩咐完臻璇,犹不放心。转头嘱咐郑氏,“明日里不许带你媳妇一块过来,多给她喝些鸡汤、鱼汤。”

    郑氏应了。

    从长生居出来,上了青帷小车,郑氏与臻璇道:“我怀颐卿的时候,老祖宗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说真的,你别慌别怕,只要不是忌讳的,想吃什么就吃。也不能光躺着养,适当在院子里走走,别累着就好。”

    臻璇点了头。

    等臻璇回到天一院,去裴府报喜的桃绫与陈妈妈还没有回来。反倒是杜越娘晓得她回来了,叫常嬷嬷扶着来了。

    刚进了屋里,杜越娘便笑着道:“妾是来与奶奶道喜的。”

    杜越娘看起来是比过年时好了许多,臻璇看了坐,她在杌子上搭了边坐下了。

    “道喜又不是要紧事,不是说还下不了床吗?怎么不躺着?”臻璇含笑问道。

    杜越娘身子确实弱,从她住的小院到臻璇这屋里,不过百步,也是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刚才说话是屏着一股气的,这一坐下,气就竭了,只能抬头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一只手支在杜越娘背上,给她借个力,与臻璇回话道:“姨娘一定要来,奴婢和紫媛姑娘也劝不住。可能是躺得久了,姨娘脚上也没力气,说是下床走一走也许能好些。”

    到底是病久脱力,还是躺久了越发使不上劲,臻璇说不清楚。

    杜姨娘本就是为了道喜来的,说完就要走,无奈实在起不来,就又略坐了一会缓了缓,才叫常嬷嬷支着回去了。

    臻璇看着杜姨娘的身影从窗前过去,查大夫说过她药石无医,这个春日里可能是因为天气转暖好转了一些,等到寒冷之时,恐怕就真的熬不过去了。

    快中午时,桃绫和陈妈妈回来了,与她们一道来的还是季氏。

    臻璇听闻季氏来了,急匆匆迎出去,在天一院门口会了面。

    季氏牵了臻璇的手,道:“迎出来做什么?我们母女还要这些礼数?”

    臻璇莞尔,靠着季氏,娇娇唤了一声“娘”。

    季氏叫她小女儿作态逗笑了,叹息道:“自己都要做娘了,还这般模样。”

    臻璇与季氏进了天一院。

    这是季氏头一次来,她寡居多年,即便是亲生女儿,新婚之时她也不好上门探望,如今半年已过,一听说臻璇有喜,季氏就坐不住了。

    季氏仔细打量了天一院,听臻璇在耳边说着书房、丫鬟们的房间、婆子们的住处,看着院子里恭敬行礼的下人,这个院落便生动了起来。

    等入了东次间坐下,看着屋里摆设,其中不少东西她都极为熟悉,都是臻璇从闺中带来的,还有一些从未见过,想来是女婿的东西了。

    接过茶盏抿上一口,季氏越发放心了,她的女儿在婆家过得还是不错的。

    作为母亲,比起臻璇肚子里的那个,她自然更担心臻璇。

    女儿成亲之时,季氏只简单提了圆房之事,怀孕生子都没有细细说过,安排两个妈妈陪嫁也是因为比起未嫁人的丫鬟,妈妈们更有经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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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章 惊喜(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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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旁人说的,怎么比得过母亲说的,季氏自是要从头到尾认真叮嘱了,一来她自己放心,二来也叫臻璇安心,不要害怕这女人的必经之路。

    母女两人说了许久,一块用了午饭,季氏去见了郑老太太和郑氏,才坐了马车回了裴家。

    臻璇小憩了一会儿,起来喝了些甜汤,就听外头报着杨氏来了。

    杨氏落了座,没有提之前商量的事体,只是与臻璇道喜。

    臻璇估摸着杨氏可能又是出来透口气的,便叫执棋奉了茶,屋里也没留人伺候。

    杨氏略坐了一小会,起身告辞。

    外头打了帘子,她突然顿了脚步,扭头道:“我这记性,忘记与你说了。虽然城中人上香多是去天宁寺,但是要说求子求平安,还是要去观音娘娘跟前拜一拜。弟妹知道的吧,往东出城半日能到的钱湖边上,那里的观音最灵。”

    臻璇听了这话,问道:“可是那立于湖面上的观音娘娘像?”

    “没错。”杨氏点头道,“我那时也去求过的。”

    钱湖虽然不远,但臻璇从未去过,只听李老太太提起,那里有山有湖,景色宜人,寺中供奉观音,除了大殿以外,在离岸边二十几步的地方更修了白玉水上观音像,不少信徒在岸上磕头,求观音菩萨保佑。

    臻璇把杨氏的建议记在心上。听风苑里与郑老太太提了一句。

    郑老太太和郑氏都觉得不错。只是路途远些。臻璇双身子没有必要坐上半日马车。

    郑氏琢磨了一番,定了个法子:“让你屋里的丫鬟替你去菩萨跟前上了香,等你生完了孩子,再去还愿。”

    这个法子郑老太太也是同意的,叫玉砌拿了私房银子出来交到臻璇手上:“替祖母也捐些香油钱。”

    天一院要遣丫鬟去钱湖上香,长生居里得了消息,老祖宗就叫湘翮来了一趟。

    湘翮笑意盈盈,桃绫让了杌子。她推着不肯落座,与臻璇道:“奶奶可定了让谁过去?”

    臻璇指了指桃绫,道:“一个桃绫,另一个杏绫,三日后去。”

    湘翮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捧到臻璇面前:“奶奶,老祖宗前些年在钱湖寺里点了海灯,每个月中旬都会送香油、灯草去寺中。三日后过去,时间上差不多,劳烦两位姑娘把东西和银钱一块带去。这份单子奶奶过目,上头的东西。两个姑娘可以拿着奶奶的对牌去内务张妈妈那儿领。”

    臻璇接过看了一眼,老祖宗为求家宅平安在寺中常年供奉,一日十斤,除了香油、灯草,每个月还有不少银两。

    替家中送香油去寺中,这是沾染福气的事,臻璇自不会推托,笑着与湘翮道:“我们也是赶了巧,都是举手之劳,怎么敢说劳烦不劳烦的。”

    “寺中有一款檀香与别处都不同,装在四四方方盒子里的,这般大小。”湘翮拿手比了一比,“老祖宗素来用那一款,姑娘们要是方便,一并买了来。”

    桃绫问了几句那盒子模样,怕不小心弄错了,又与湘翮说好明日里去长生居里看一看。

    湘翮说完了事情,便先回去了。

    等到了出行那日,天微亮时,桃绫从厨房里领了备好的素点心,又取了昨日臻璇给的香油钱,拿着臻璇的对牌去找张妈妈领了东西,与杏绫一块上了马车。

    钱湖观音寺虽然偏远些,但香火素来旺,即便不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依旧是香客不断,亦有诚心人沿着湖畔一路拜到观音像之前。。

    桃绫和杏绫入了大殿,在千手坐莲观音像前磕了头,添了香油钱,又在湖边对着水上手持净瓶的观音娘娘磕了头。

    杏绫与两个随行的粗使婆子把供奉的香油、灯草送去,桃绫去买了檀香,两人约在寺外会合。

    东西送去一处偏殿,接收的和尚不在原处,几个人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杏绫只好去找了一个小沙尼询问。

    小沙尼帮着叫来了人,再点完东西,已经过了三刻钟。

    杏绫怕桃绫等得急了,赶紧往寺外走。

    桃绫等在相约处,只是面色不善,杏绫心里咯噔一声,怕是她走开得久了,叫桃绫等得不耐烦了,她赶忙上前,挽了桃绫的手,道:“桃绫姐姐,可是等急了?”

    桃绫摇了摇头,并不多说,只是道:“赶紧回吧,奶奶跟前还要人伺候呢。”

    杏绫连连点头。

    直到进了天一院,桃绫才收了面上阴郁,笑着与臻璇回话。

    臻璇问了问寺中情形,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打发了桃绫去厨房取药。

    等桃绫出去,臻璇转头看向杏绫,问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杏绫一怔:“没有什么事呀。”

    臻璇往外头抬了抬下巴,道:“桃绫心不在焉的。”

    杏绫闻言诧异,她知道桃绫生气了,可桃绫进屋时明明是笑着的,怎么就叫臻璇看了出来。

    臻璇猜出杏绫想法,扑哧笑了:“桃绫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呢。与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具体因由杏绫说不清白,她走开的那会儿工夫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原当是她耽搁久了惹了桃绫不快,可后来看那样子又不似如此。

    臻璇见此,便没有继续问杏绫。

    桃绫取了药来,伺候臻璇喝了。

    臻璇放下药碗,含了桃绫夹过来的蜜饯,问道:“老祖宗要的檀香可买好了?没有买错了吧?”

    桃绫一面收拾,一面道:“没有买错,已经叫人送去长生居了。”

    臻璇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外头春意不错吧?钱湖寺后靠山,面临水,光想想就叫人愉悦了,风景如何,香客多不多,有没有熟人?与我仔细说说。”

    桃绫应了一声,简单说了一样,都与她的情绪无关。

    臻璇也只能先把疑惑按压下来。

    直到过了两日,前头传了话来,钱溢鸣来赔礼了。

    臻璇不明所以,问执棋道:“钱五爷来赔什么礼?前头怎么说的?”

    执棋摇头,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钱五爷拎着礼物来的,说是要给桃绫赔礼,多的奴婢也不晓得了。”

    臻璇叫了桃绫进来,执棋出去守在了中屋,把东次间留给她们主仆。

    臻璇还未开口,桃绫已经红了眼,低着头道:“奶奶,奴婢不嫁她。”

    诧异从臻璇心中划过。

    钱溢鸣的那些心思,臻璇从未与桃绫讲过,上一回高妈妈来问她屋里是不是要放人的时候,臻璇试探过桃绫几句,这个傻丫头全然不愿意离开她身边,她也就没有再多提。

    桃绫是怎么知道钱溢鸣要娶她的呢?

    叫桃绫在边上坐下,臻璇抬眼看着她,问道:“那日在钱湖寺里,你到底遇见什么了?”

    桃绫本是不愿意提那件事的。

    那日会知道这事也是个意外。

    她替老祖宗买了檀香,正往外走时被人叫住了。那人叫的是她的名字,而她扭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男子,桃绫当时就皱了眉头。

    来人见她没有一丁点印象,便自称是夏景卿的同窗,与桃绫在玲珑阁外头有过一面之缘。

    桃绫这才想了起来,只是那仅仅是一面之缘,为何对方会知晓她的名字。

    对方似乎是没有看到桃绫的疏离之色一般,笑着问她道:“钱家老五多次开口要娶你,你怎么就没答应呢?做个正房奶奶难道不比当丫鬟好?”

    桃绫一惊,一时间她没想出来钱家老五是谁,更不知道什么娶不娶的,但她听到了最后那一句。

    正房奶奶与丫鬟,哪一个好,这个问题臻璇也问过她,是不是那并非玩笑话,而是真的有人提出来了?

    对方玩味的神情叫她尴尬不已,跺脚道:“奴婢只有一个丫鬟,不知道这位爷在说什么。”

    说完这话,桃绫落荒而逃。

    在等杏绫的那些时间里,她一点点想起钱家老五就是过年时曾来给郑老太太磕过头的钱溢鸣,那个人她在玲珑阁外头打过照面,在听风苑里瞥见过一个背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会儿要叫她想起那人模样,那是一丁点儿也想不出来的。

    那个人,竟然是几次开口,而且是娶。

    这件事,臻璇是怎么想的?会怎么安排她的将来?会不会真的就答应了?

    桃绫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惧,她一直以为只要顺着臻璇指给她的路走下去就好,却从没有想到,其中会有一条路是从臻璇身边走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桃绫吸了吸鼻子,听臻璇问起,她含着泪把那日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钱五爷是不是多次开过口了?”

    臻璇不想再瞒着桃绫,慢慢点了点头:“是。”

    “奶奶回绝了,是吗?”见臻璇还是点头,桃绫擦了擦眼中泪水,“那这一回,奶奶继续回了他去,他来赔哪门子理。”

    臻璇拍了拍桃绫的背,眼中添了怒意,道:“别的先不说,我倒是想问一问他,这事成也好不成也好,他为何要说与不相干的人听,平白叫你惹了闲话!”

    把守在外头的执棋唤回来,臻璇吩咐道:“去与前头说一声,我这就过去外院书房。”(未完待续。。)

291章 惊喜(四)

    这样的吩咐让执棋有一瞬的迟疑,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她福了福身应下,看了桃绫一眼便出去了。

    桃绫擦了眼泪,与臻璇道:“奴婢随奶奶去。”说罢,扶着臻璇起了身,替她整了整仪容。

    从角门出了天一院,执棋在门外备了软轿,桃绫扶臻璇上了轿,沿着甬道一路走,就能穿到夏颐卿位于外院的书房。

    夏颐卿不在家,钱溢鸣在夏景卿的院子里。

    夏景卿急得团团转:“你怎么说来就来?这下好了,嫂嫂生气了。”

    钱溢鸣被他转得头晕,只能闭上眼不看,道:“我会与你嫂嫂解释的。”

    夏景卿停下脚步,刚要问他怎么个解释法,就听外头报着臻璇到了夏颐卿的书房,请他们过去。

    夏景卿叹了一口气,与钱溢鸣一块过去了。

    臻璇很少到外院来,即便是夏颐卿的书房,她也只进来过几次。

    今日是云在留守,他请了臻璇坐下,又请了夏景卿和钱溢鸣进来。

    执棋守在臻璇身后,桃绫白了钱溢鸣一眼,移开了目光。

    臻璇打量着钱溢鸣。

    俊秀、斯文,瞧着是个正经读书人。不知道是不是家境使然,比之一般的书生,多了一份硬气。这样的面相,叫人心生好感。

    夏景卿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嫂嫂”。

    钱溢鸣拱手行礼。

    臻璇等两人落了座,冷声问钱溢鸣道:“钱五爷抬爱我的丫鬟,事情成与不成。都不能连累了名声。钱五爷说与同窗知道。叫人以此为笑话。这是什么道理?”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没有一点儿转折的问话,夏景卿打了个冷颤,他眼中的嫂嫂素来脾气温和,却不想也能这般咄咄逼人。

    钱溢鸣这一次来,已经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

    闻言他起身作揖,道:“不是我推脱。实在是这件事不曾和他们说起过。就跟夏二嫂说的一样,成也好,不成也好,我都是私底下与景卿说的。毕竟不是小事,又怎么能厚颜无耻说出去呢?”

    臻璇挑眉,追问道:“照你这么个说法,你那同窗又是怎么知道的?”

    钱溢鸣面上愧色更重:“实不相瞒,是叫他偷听了去的。昨日里与他闲谈时,他说起在钱湖寺遇见了桃绫姑娘,又说了那么一番话。我察觉到不对。一再询问之下,他承认是偷听了我和景卿的对话。我知道了这个事。就觉得必须要来给姑娘赔个礼了。”钱溢鸣说完,对着桃绫又是一个揖。

    桃绫皱着眉头侧开了身,啐道:“不敢受钱五爷这个礼。”

    夏景卿插了句话:“嫂嫂,真的是叫那人偷听去的,无论是我,还是钱溢鸣,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对于这个说法,臻璇信了大半。

    夏景卿行事虽然大胆偶有出格,却不是一个没丁点分寸的,而钱溢鸣,臻璇虽没有打过交道,但从夏颐卿和夏景卿那里都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应当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偷听的也好,漏嘴的也罢,这话传扬在外头,到底难听。

    关系到声誉的事,即便是个丫鬟,也不能有了污名。

    臻璇重视桃绫,自是怕她吃亏:“钱五爷,外头那些话,你如何处置?”

    “我想求娶桃绫姑娘,以正妻之礼,请夏二嫂成全。”钱溢鸣一字一句道。

    臻璇偏过头去看桃绫,见她面色铁青,示意她稍安勿躁:“若八字不合呢?”

    钱溢鸣一怔,他听得出来,这是推拒之言。

    只要说是八字不合,那外头就算有钱溢鸣求娶夏家丫鬟被拒的流言,也不会对那丫鬟的名声有过多影响。

    但是,他是下了决心的。

    之前托夏景卿转达被拒,并没有被绝了路了,若这一回当面求娶还不成,这桩亲事就是彻底无望了。

    他喜欢桃绫。

    玲珑阁外一面,桃绫的辣性子是他所欣赏的,也是在钱家如履薄冰的他的母亲和妹妹需要的,但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真真是一见钟情。

    “我清楚夏二嫂很重视桃绫姑娘,提出过必须为妻,我考虑过后,也觉得应该以正妻之位来表示我的重视。景卿转告过我,夏二嫂不同意是担心姑娘受委屈,毕竟我家中是那么一个状况。对夏二嫂来说,姑娘一直留在身边看得到的地方,好坏都落在眼里,事事都能照顾到,嫁出府去,难免要牵挂。”钱溢鸣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词穷,来之前想过的话语这会儿都忘到了脑后,竟比先生出的文章卷子还要难上三分,“我此时就算是拍着胸脯保证会善待姑娘,会如何如何,夏二嫂和姑娘听了也都会感觉是空口白话,但我是真心这般想的。夏家和钱家都在甬州,夏二嫂不放心,可以经常请姑娘回来说话的。”

    臻璇迟迟没有回答。

    桃绫低着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执棋垂着手,规矩站着。她羡慕桃绫,不是羡慕她有这么一个脱了奴籍做正经主子的机会,而是羡慕她有一个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的主子。

    不过,她也有庆幸。

    这个会为身边人打算的主子如今也成了她的主子。

    桃绫与臻璇从小到大的情谊别的人比不了,但只要她用心伺候臻璇,到了那时候,臻璇也不会随意就把她指了人。

    钱溢鸣看出臻璇还在犹豫,便道:“夏二嫂一时决断不得,等过几日再回复也不迟的。”

    臻璇点了点头,叫云在送了钱溢鸣和夏景卿出去。

    她没有动,依旧坐在那儿,支着下巴想事情。

    真要说,钱溢鸣也是不容易,这种事情自己厚着脸皮来开口,也是他没有办法里的办法。

    执棋冲桃绫努了努嘴,示意她留在屋里,自个儿先出去了外间。

    “桃绫。”臻璇的声音让出神的桃绫回过神来,见桃绫弯下腰等她吩咐,她缓缓道,“我是怕你吃亏受委屈,但我更怕耽误了你。”

    桃绫蹲下身,握着臻璇的手:“奶奶,奴婢要留在府里,不是说好了吗?奴婢与奶奶做管事娘子、管事婆子……”

    臻璇反握住桃绫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是不愿意嫁那钱五爷,还是放心不下我?”

    “奴婢放心不下奶奶。”桃绫答得很实在,“是嫁钱五爷也好,嫁赵六爷也罢,都比不上嫁给家生子,伺候奶奶。”

    “傻丫头。”臻璇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

    她一直记得桃绫的好,病中是桃绫衣不解带伺候,难过时是桃绫陪着她落泪,遇到危险时是桃绫奋不顾身挡在她的跟前。虽然这是做丫鬟的本分,但臻璇都没有忘。

    而跟着她,桃绫受过不少罪,当初庆安堂里人手少,桃绫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甚至还被臻徊那般欺辱,被天保打晕了差点掳走。

    如果可以,臻璇想让桃绫过得好一些,比现在更好。

    “你我主仆多年,感情与姐妹一般,你待我好,放心不下我,这一点我很清楚,但同样的,我希望你能更好。”臻璇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酸涩压了回去,“钱五爷这个人,二爷夸过,三叔也信任他,有家底,又是嫡子正妻,如果不是钱家里头一团乱,我不会有丝毫犹豫就会点头。”

    钱家的那些事,桃绫并不知道,但她明白臻璇的这份犹豫,越是看重越是举棋不定,在臻璇心里,若能叫她脱了奴籍做个正经主子,和和美美过日子,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臻璇慢慢把钱家里头的关系与桃绫说了一说,既是为了让桃绫明白,也是为了让自己再理一理思路。

    说完那些,话又转回到了钱溢鸣身上。

    “钱溢鸣底子不错,应当是会善待你的,但是夫妻相处是两个人的事情,要用心经营,没有哪一方对的而错全在另一方,你若能用心去相处,不会没有回报。”

    这是臻璇的体会。

    重生几年,她见识了很多夫妻的相处,相敬如宾的裴大老爷和段氏,琴瑟和鸣的臻衍和孙氏,日日争吵的臻徊和任氏,一方强势一方软弱的裴九老爷与梅氏,每对夫妻各不相同。

    如今她也成婚了半年多,对于曾经莫妍和臻彻的婚姻,她越发能明白其中的错误。

    以那样的方式结束新婚之夜,臻彻固然有错,莫妍也是同样的。

    而后来的两年,莫妍沉静在臻彻给她的相对安稳平静的生活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从未想过要去改变和臻彻的关系,同样的,臻彻也没有。

    是他们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是他们自己造成了婚姻的失败,贾老太太与苏满玥的逼迫造成了莫妍的死亡,加剧了这场婚姻走向终结的速度,但若是在那两年里,两个人有认真相处呢?

    那些思考给了臻璇启发,这一次,她很认真地经营和夏颐卿的婚姻,她想与他好好过下去,前车之鉴,她记在心上。

    “桃绫,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了。”臻璇望着桃绫的眼睛,轻声道。(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

292章 惊喜(五)

    第一更,96下午还有事,这一章短一些。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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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室静谧。

    有多久屋里头没有一丁儿声响了。

    执棋坐在外间的杌子上,支着下巴往里头瞟了一眼,隔着帘子,她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只知道很安静,静得仿佛这春日的下午都停驻了脚步一般。

    她也没有动,直到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执棋抬起眼,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外头照进来的光线洒落在地砖上,一时之间刺得她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直到适应了光线,执棋才看清楚开门的是云在。

    云在朝里屋抬了抬下巴。

    执棋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走过去,掀开了帘子一角往里屋看。

    臻璇坐在椅子上,脚边桃绫跪坐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执棋心中暗叹了一声,把帘子放下,直到走到了屋外,站在余晖里,她才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活了起来,不再是一动不动的了。

    云在跟过来,小声问执棋道:“奶奶和桃绫姑娘还在说话?”

    执棋垂着眼,抿唇摇头:“好久没有声音了,我都不知道都过了一下午了。”

    “看这时辰,二爷快回来了,奶奶这个情形……”

    云在话只说了一半,执棋却是明白过来了。

    等夏颐卿回来看见臻璇这么个状态,他们底下伺候的人都逃脱不过去。领一顿罚也就算了。是他们没有伺候好。只是臻璇到底有孕在身。

    执棋吸了一口气。她真是糊涂了,明明臻璇需要多休息,不劳神的,今天下午这样子,岂不是劳神劳心了?

    “我进去唤奶奶。”执棋说着就要进屋里去,突然顿了脚步扭头与云在道,“二爷跟前如实禀了吧。”

    云在点头道:“怎么敢瞒二爷。”

    不敢瞒,也确实瞒不过去。

    执棋站在帘子边。唤道:“奶奶。”

    臻璇没有动,她想了一下午,那些往事一样样在脑海里盘旋,这门亲事的好坏也一遍遍梳理,可惜越理越乱,到了最后,既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桃绫也是一样,泪水早就止了,握着臻璇的手却没有松开。

    听见执棋的声音。桃绫茫然看向门边,愣了一会。直到看到透过窗子映进来的日头已带了红色,她赶紧站起来,只是跪坐了一下午,双脚早就麻了,突然之间根本使不上劲,刚起来半个身子又坐倒回去,痛得毗牙裂齿。

    臻璇也回过了神,叫了执棋进来。

    执棋见桃绫模样就晓得她是脚麻了,过来扶了她,添了把力气让她在一边坐下,又帮着揉捏了两下。

    臻璇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申正了,二爷快回来了吧。”执棋答了一声,见臻璇脸上隐有泪痕,她怔了怔,道,“奶奶先回天一院去?”

    臻璇留意到了执棋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脸颊,脸上痕迹叫她也有些意外,她之前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流泪了。

    主仆三人正要往外头走,就听见云在在院子里提声请安,是夏颐卿回来了。

    臻璇赶忙让执棋替她抹了抹脸,尽量叫泪痕不明显一些。

    往日,夏颐卿回府之后,若无要事,都是直直回了天一院,换身衣服之后就准备去听风苑的。今日一到,自有人报钱溢鸣来过,且臻璇到了书房里与钱溢鸣和夏景卿说过几句。

    本想着过了一个下午,臻璇应当已经回了内院,但夏颐卿心中隐约感觉不妥,往书房来了一趟,果不其然,云在说臻璇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臻璇问了安,夏颐卿的目光却落在桃绫身上,桃绫低着头,夏颐卿眼尖,自是看到她脸上泪迹。

    钱溢鸣的来访定然是为了桃绫,而看桃绫这样子,臻璇的犹豫他也就不难猜测了。

    当着两个丫鬟,夏颐卿不愿意说多,只与臻璇道:“该回去了,别叫祖母等了。”

    臻璇应下。

    入了天一院,主子们面上都没有多少笑容,执棋和桃绫亦是一脸严肃,几个小丫鬟缩了缩脖子,请了安之后就避开了些。

    夫妻两人入了内室,执棋替夏颐卿更衣,执画打了热水进来,臻璇净了面重新上了妆。

    等到听风苑,夏景卿一见夏颐卿和臻璇,笑容僵僵唤了声“哥嫂”,就拘谨地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一顿饭用得平静。

    等撤了桌,夏景卿便要回前院去,叫郑老太太出声叫住了。

    “你这个猴,平日里不到最后一刻不肯走,怎么今日就要溜了?”

    夏景卿摸了摸鼻子,道:“今日先生留的功课还未做完。”

    “呦,担心功课做不完,你这还是头一遭呀。”郑老太太说着就笑了起来,拉着他坐下,“老实交代,是不是惹了你哥哥嫂嫂不高兴了?”

    夏景卿挤眉弄眼想让夏湖卿帮他开脱几句,只是郑老太太并不好糊弄,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非要他说个清楚,他只好硬着头皮交代了下午钱溢鸣来给桃绫赔礼的事。

    郑老太太听完,心中诧异,虽然年年钱溢鸣都来磕头请安,但在他的印象里,那还是个浑身淋得湿透了打着哆嗦也要给母亲求药的幼童,一眨眼之间,竟然是那么多年了。

    笑骂着把夏景卿赶了出去,郑老太太叫臻璇扶她进屋里休息。

    内室里没有其他人,连廖妈妈都不在。

    郑老太太坐下,与臻璇道:“是你屋里的丫鬟,按理说我真不该插这个嘴。钱家这小子是个好孩子,说起来,是桃绫那丫鬟高攀了才对。我也能猜到你为何不肯点头,不过这事要看钱家小子了,他是怎么打算的,是要和他叔伯扭上一生吗?”

    臻璇闻言,心中一动,明白了郑老太太的话。

    钱溢鸣是嫡子没错,但钱家这样子迟早是要分家的,到时候钱溢鸣要如何?他能拿着他应得的那些带着母亲媳妇出府单过吗?到了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一个性子烈的媳妇替他母亲在族中妯娌之间周旋了,他还会不会善待这个媳妇?

    臻璇谢过了郑老太太,待玉砌进来之后,她随着夏颐卿回了天一院。(未完待续。。)

293章 惊喜(六)二更

    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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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是执画守夜。

    之前替臻璇端水净面时,执画心中惴惴不安,她看得出夏颐卿和臻璇心情都不好,一时猜不出是因为何事。

    等主子们去了听风苑,她把执棋拉到一旁,趁着四周都没人时,问道:“二爷和奶奶争执了?”

    执棋摇头否认。

    执画转着眼儿猜测道:“我想也是,二爷待奶奶好着呢,奶奶如今又有身孕,二爷怎么会和奶奶闹了红脸。到底因为何事?”

    见执棋还不愿意说,执画啧了一声:“我今夜守夜呢,我可不愿意一会触了主子霉头。”

    执棋没办法,凑耳过去把事情与执画说了。

    “还有这等事?可是稀罕事。”执画啧啧称奇,瞪大了眼儿道,“奶奶舍不得桃绫我晓得,桃绫自个儿也不肯?我们做丫鬟的盼着能有个好出路,她却把机会往外推,这是什么道理?”

    执棋冲执画摆手,示意她轻声一点。

    执画颔首:“我心里有数了,等奶奶回来,不会乱说话的。”

    夏颐卿和臻璇回到天一院,东次间里没留人伺候,等执画添了茶水,就扬手让她们出去了。

    执画和挽琴前后出来,晓得他们夫妻有话要讲,一个守了中屋,一个把外头守门的淮香打发了。自己守着。

    臻璇端着茶盏没有喝。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着杯沿。

    夏颐卿见她如此。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了,出声唤她:“七娘,少费些心神。”

    臻璇听见声音,扭头看向夏颐卿,笑道:“也没费什么心神。”

    刚说完,见他目光关切,眼底映出的容颜显然带了几分勉强,臻璇笑容不由淡了。夏颐卿若要知道,明日里叫了人一问就全清楚了。与其这会儿打马虎眼,不如全说了,也听一听夏颐卿的意思。

    想到这儿,臻璇把桃绫在钱湖寺事体和今天钱溢鸣上门赔罪都一一说了。

    “他还是想娶桃绫,下午时两方话都没说死。”臻璇说到这儿顿了顿,迟疑着道,“我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对一个丫鬟来说,这真的是个好去处。但我就是担心钱家乌烟瘴气桃绫会吃亏,也怕钱溢鸣待她不好。”

    “往后的事。自个儿都说不准,又如何去断言别人的事。”夏颐卿劝道,“这就跟做买卖一样,事事都有风险,没有包赚不赔的道理。”

    “道理我清楚,就是下不了决断。”臻璇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当机立断的人,碰到身边的人的事情,越发优柔寡断了。”

    夏颐卿伸出手,从臻璇手中接过茶盏放到一边,在她的些许惊讶之中,将她揽到怀中:“听长辈们说起过,怀了孕的人格外犹豫。”

    这话全是宽慰,臻璇听了,不禁笑了:“那二爷与我出出主意?”

    夏颐卿没有立刻回答,那是臻璇的丫鬟,他轻易不愿去左右。只是今日在书房见臻璇和桃绫那副样子,晓得她们主仆情深,怕臻璇操心费神,这才把这事提来说。

    “你要真舍不得想留桃绫在身边,就只能让她做个管事娘子了。到时候配一个寻常小厮,才能继续在屋里做事。”感觉到怀中臻璇的身子僵了僵,他安抚地拍了拍,既然开口了就要把事情说明白,“若想叫她日子过得宽裕些,嫁一个有些实权的管事,就不能再在身边了。就跟执棋的娘一样。”

    就跟执棋的娘一样。

    臻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她知道夏颐卿说的是对的。

    要是想让桃绫一直在屋里做事,那就只能配一个普通的小厮,也许是家生子,也许是外头买进来的,那个人在府里的男仆之中,能力和权利都不出挑,不过是一个老实可靠而已,过日子的银钱基本都要靠桃绫的月俸和赏钱。

    而嫁一个能撑得起家的男人,在前院里有些能耐深受主子信赖的,桃绫就不能在后院主子屋里当差了。

    这是规矩。

    执棋的娘深受郑氏器重和信赖,一家子吃穿用度在夏家仆从之中都属于上乘,但她就只能陪郑氏说说话,而不能掌事了。

    臻璇问自己,她是要桃绫走哪一种路?

    而这路子与嫁去钱家最大的不同是身份。

    即便臻璇能给桃绫脱了奴籍,若嫁的还是一个奴才,又有何用?将来桃绫的孩子也依旧在府里做事吗?

    便是开了恩让这孩子有个别的出路,他走的路也不会比作为钱家儿女出生走得平顺。

    臻璇想让桃绫过的更好……

    郑老太太的话绕在心头,臻璇细细说与了夏颐卿听。

    夏颐卿捏着臻璇的手,笑着道:“我会与景卿说一声。”

    在钱溢鸣答复之前,这事也就按下了。

    之后的几日,桃绫满腹心事,臻璇知道事情不定,结症就消不去,便没有多劝。

    等夏湖卿帮夏景卿传了话进来,臻璇才一点点下定了决心。

    钱溢鸣不是一个糊涂人,他也心知迟早会分家,只是这分家之言,在叔伯提出来之前,他一个后辈不能贸然开口。他母亲的嫁妆这些年耗费了一些,但大部分都还在,钱家该归他父亲的那些,物什不好说了,地契田契都抓在他手中,这也是这些年叔伯对他投鼠忌器,彼此猜忌,就怕谁做了螳螂反叫别人做了黄雀的主要因由。

    而对于桃绫的保证,钱溢鸣只说了一样,他的父亲当初会与族中交恶,最重要的一样就是不愿意抬妾。他那时虽然小,但父母相处的模样依旧记在心里,他羡慕,也要效仿。

    这些话,钱溢鸣说与夏景卿,夏景卿转告夏湖卿,夏湖卿再告诉臻璇和夏颐卿,只到这里为止,人人都咽到肚子里去,钱家里头的纷争不与他人提一句。

    夏景卿曾说过,钱溢鸣为人君子、重诺。

    世上没有包赚不赔的买卖,臻璇愿意尝试一把。

    夏湖卿说完就走了,臻璇叫了桃绫进来,又叫挽琴守在外头。

    叫桃绫在身边坐下,臻璇抬手理了理桃绫的刘海:“嫁过去吧。”

    桃绫一怔,垂着眼道:“不能留在府里吗?”

    “不是不能。”臻璇叹息,把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说与桃绫听。

    桃绫没有插嘴,等臻璇说完,她才缓缓道:“奴婢都知道,奶奶是为了奴婢好,去了钱家,奴婢是成了主子了,以后生了孩子,也有盼头,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计……”

    臻璇随着桃绫的话,不时微微点头。

    桃绫越说心里越堵,她扑在榻子上,哭着道:“但奴婢就是舍不得,不能日日见到奶奶,不能陪着奶奶到老,吃穿用度都不能再替奶奶操心,每天都会空荡荡的。”

    臻璇被桃绫一番话说得嗓子发酸,眼中含着泪,哑声道:“成了别人家媳妇,要操很多现在不用操的心,会慢慢习惯的。”

    眼泪落下,滴在了桃绫的手背上。

    反应过来那是臻璇的眼泪,桃绫赶紧爬起身,抹了一把眼睛:“奶奶,当心身子,奴婢去打水来。”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水逼回去:“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桃绫咬着下唇,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傻傻站在那儿。

    挽琴端了水进来,桃绫替臻璇净面,随后便退了出去。

    在外间时虽然没听见什么,但看桃绫和臻璇各自神情,挽琴能猜到臻璇的答复。

    “奶奶,”挽琴一面替臻璇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一面道,“奴婢猜的,桃绫与奶奶说过会一直伺候奶奶,现在却要出府去做主子,她是不是觉得这是背叛了奶奶,失言了呢?”

    臻璇闻言叹息,与挽琴道:“是我要她去的,怎么会是背叛呢。你帮我劝劝她吧。”

    桃绫回了自己的屋子,杏绫不在,她关上了门,坐在桌边支着下巴想心事。

    外头有人轻轻敲门,桃绫收拾了下心情,过去开了。

    见是挽琴,她侧开身子,让挽琴进来。

    “奶奶要我劝劝你。”

    桃绫笑得有些勉强:“我知道这事很奇怪的,换了别人,早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偏就我不肯。我伺候惯了,每日里想的都是奶奶的事,奶奶要我过上好日子,我也想奶奶能更好些,别人伺候我总是不安心。”

    挽琴带上了门,拉着桃绫坐下:“但你要是不松口,奶奶一直挂心这事,不是不好吗?”

    桃绫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挽琴:“如果哪一天,奶奶也要把你嫁出去做主子呢?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挽琴诧异地看着桃绫,见她一本正经模样,知道这话不是开玩笑,而是桃绫彷徨着想要别人的答案。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的主子还是未嫁入莫家的林小姐,林家远迁入京,及笄之年的林小姐卖了从小服侍的挽琴,那时她曾说过,挽琴,你不是一辈子做丫鬟的命,与其你做了姨娘,我们彼此猜忌,不如卖了你,将来想起也能记得彼此好处。

    这句话,李老太太也同她说过,不是一辈子做丫鬟的命。(未完待续。。)

294章 惊喜(七)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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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琴一直想着,她怎么就不能是做丫鬟的命呢?

    她是丫鬟生的,生下来也做了丫鬟,她从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什么。

    做通房做姨娘她不愿意,臻璇也没那个心思,若要她走那样的路子,她情愿在李老太太身边伺候一辈子,起码一身轻松不会惹出一堆事体来。

    至于去做一个正经主子……

    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的事体了。

    挽琴笑着摇了摇头,与桃绫道:“你莫痴想了,有几个爷能像钱五爷一样拿得了主意,能娶一个丫鬟做正房?”

    桃绫不肯收这么一个答案,喃喃道:“我们做丫鬟的,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无论好坏,我都不应该有什么想法。奶奶是疼我,才会顾及我的想法。我知道这么下去,是我恃宠而骄,不知好歹了。钱五爷要是好,是我的福气,要是不好,我也不会怪奶奶。我没想过要去攀高枝,只是不能叫奶奶再为我操心了。”

    桃绫说得句句都是实在话。

    挽琴也是做了多年的丫鬟,主子的话是天,她一直明白。只要主子下定了决心,她就不应该再去申辩去抗争,当年她一言不发被卖出了林府。是知道这是做丫鬟的本分。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奶奶。要不然也不会举棋不定。”挽琴看着桃绫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敢百分之百答应你什么,但我会尽力留在府里,一直在奶奶身边伺候。”

    桃绫听了这话,之前在臻璇屋里强收起来的泪水再也压不住了,她手掌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是不放心。

    执棋、执画是夏颐卿的丫鬟,与她们几个从裴家跟过来的丫鬟是不同的。

    挽墨性子直。杏绫脾气好,忠心是没问题的,但处事不够圆滑,心眼不够细腻。

    谁都比不过挽琴,在这些事情上头,桃绫自认她也比不过挽琴。

    若她离开了,挽琴以后也不在臻璇身边,那她怎么能安心呢。

    桃绫拉着挽琴的衣袖,哭着道:“我不是要以此束缚你。”

    挽琴叹了一口气,掏出帕子递给桃绫:“我晓得的。就像奶奶也从不愿束缚你一样。”

    桃绫捏着帕子,再也压不住心中情绪。俯身趴在桌上痛哭。

    挽琴拍着桃绫的背,这样哭出来了,就不会在积在心里了。

    知道桃绫答应了,臻璇点了点头,后头的事要一样样准备起来。

    原本想着即便是定下了,这办喜事也不用很着急,等她出了月子再选日子也不迟。

    钱溢鸣那儿却是急切的,等钱家知道他要娶一个丫鬟的时候,叔伯们最初并不会反对,反而会表面上帮着张罗,在背地里暗自高兴,但等他们反应过来,去四处打探之后,若得知新娘子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丫鬟时,恐怕事情就会有起伏。

    夜长梦多,钱溢鸣想尽量少些风险。

    商量来商量去,订在了八月二十二。

    如此算来,也就三个月光景。

    桃绫要准备嫁妆,被臻璇赶回去关在房里做女红。

    挽琴拿着钱溢鸣的聘礼单子念与臻璇听,外头淮香报了一声,说是湘翮来了。

    湘翮笑意盈盈问了安:“大姑老太太前几日刚送了蜜饯来,除了甜口的,还有一小罐略带点酸的,老祖宗叫奴婢送来给奶奶尝尝。”

    挽琴接了小罐子过去,打开之后闻着倒是挺香的,她夹了一颗给了臻璇。

    入口最初的感觉便是酸,臻璇皱了皱眉头,没有吐出来,等那股子酸劲过了之后,便有了些甘甜回味。

    臻璇笑着与湘翮道:“好吃是好吃,怕多吃了倒牙。”

    湘翮闻言也笑了,瞥见桌上的聘礼单子,她挑眉道:“都说奶奶屋里要办喜事,原来是真的呀。”

    “是桃绫,过几个月就放出去了。”

    臻璇说完,就见湘翮眸子一暗,她一时没明白过来,再看一眼,湘翮面上又是满满笑容,再瞧不出其他。

    “姑娘与挽琴一样年纪吧?”臻璇猜了个可能,试探着问道。

    湘翮扭头去看挽琴,见她也看过来,便道:“奴婢刚好二十,秋日里生的。”

    挽琴收了蜜饯罐子,道:“奴婢是正月里生的。”

    湘翮心里一怔,她知道桃绫还没有满二十,臻璇这里放人竟不是从最大的那个开始放的,还是她留着挽琴另有打算?

    目光落在臻璇还未显怀的肚子上,若是要叫夏颐卿收房,这个时机是正好的,可在湘翮看起来,臻璇没有露出一丁点那样的意思。那她为何没有嫁挽琴出去,还是已经替挽琴另外寻好了路子?

    虽然天一院里没有明说过,但家中都有传言,桃绫是要以自由身嫁出去的,而且是好人家。

    湘翮原还有些怀疑,可一看那规矩体面的单子模样,也能猜出是不愁吃穿的殷实人家,她有些失落,低声道:“奶奶待底下人真好,桃绫是个有福气的。”

    话一出口,湘翮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岔开了话。

    老祖宗跟前还要湘翮伺候,她没有多坐,又说了几句便回去复命了。

    等挽琴送了她回来,臻璇小声问她道:“老祖宗那儿是不是许久没放过人了?”

    挽琴一听这话,神情谨慎,道:“是放过的。到了十七八岁就放出去。只有湘翮和采翮。十五岁做了一等,另几个都换了两三波了,就她们两个还留在身边。直到采翮出了事,才提了怡翮上来。”

    怡翮还小,湘翮的年纪却说不得小了。

    其他人都放了,只湘翮和采翮伺候了那么些年,还没有一丁点要放出去的征兆,也难怪采翮对杜越娘又恨又怨。而她心中对于老祖宗大概也有怨言的。

    湘翮呢,是不是也在琢磨着将来?照常理来说,湘翮这个岁数,再两三年,怎么说也要放了,可偏偏老祖宗没半点口风透出来,叫人看不透。

    同样是二十,湘翮和挽琴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臻璇刚进门,又是嫡长孙媳妇,而老祖宗到底年岁大了。这两年还算硬朗,但之前曾经病入膏肓过。也不知道过两年会如何。

    要是老祖宗病倒之前还未安排个去处给湘翮,真等的到了那么一天,谁再给湘翮做主?不是胡乱指一个,就是要她做了姑子与老祖宗诵经。

    也难怪看到桃绫要嫁人了,湘翮会是这么一副神情。

    杏绫从外头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子。

    这是罗兴清捣鼓出来的东西。

    上一回的香露,陈妈妈一万个不放心,拿去试了之后并无不妥,屋里丫鬟们才跟着用了,清新味道叫人欢喜。

    罗兴清知道做成了,也是高兴,把配方的册子递进来给臻璇过了目。

    臻璇挑了几样简单又好闻的叫罗兴清去试,全当个乐子,今日做得了一些送来了。

    打开了盒子,里头放了三种不同的香露,两个胭脂,一盒香粉。

    杏绫当着臻璇的面试了试,瞧着都不错。

    臻璇每一种东西选了一样,吩咐杏绫道:“过几日三小姐及笄,这几样装一份送去。”

    夏湖卿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九,与郑老太太的六月初六隔了不到十日,往常都是简单办的,今年因是及笄,郑氏格外重视。

    及笄礼成之后,郑氏上上下下打量着庶女,笑着道:“不服老不行了,颐卿刚出生时就比个枕儿大不了多少,如今都快当爹了,湖卿小时候玉雕的一样,一转眼呀,都是大姑娘了。”

    郑老太太笑着呸了一声:“你叫哪门子老,你把我和老祖宗做妖怪了吗?”

    郑氏连连讨饶,道着“不敢”,少不得席间自罚三杯。

    作为夏湖卿生母的温姨娘笑着坐在一旁,目光不曾离开夏湖卿。

    就像郑氏说得一样,夏湖卿呱呱坠地的样子还在眼前,现在就已经是这个岁数了,说亲的事情温姨娘插手不上,不过以郑老太太和郑氏对夏湖卿的喜爱,应当是要千挑万选一番了。

    等过了郑老太太的生辰,夏颐卿越发忙碌起来了。

    从京城回来之后,夏颐卿就不空闲,但每日晚饭都会在听风苑里用,这几日却是常常晚归。

    夏颐卿的生意,臻璇只了解一部分,关于皇家的买卖,不是她能随口问的,便一直都没有打听过。

    小厨房里炖了汤,本是给夏颐卿做宵夜准备的,不想臻璇刚从郑老太太那儿回来,夏颐卿便到了。

    “二爷吃过了吗?”臻璇笑着问他。

    夏颐卿换了身衣服,在桌边坐下:“还空着肚子呢。”

    臻璇便吩咐人去小厨房。

    汤是现成的,先送上来暖了胃,小厨房里一阵忙碌,赶了几道热菜出来送到了正房。

    臻璇陪着用了几筷子。

    等夏颐卿撤了桌,他把里头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臻璇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夏颐卿。

    夏颐卿让她在身边坐下,轻声道:“何家的事情有消息了。”

    上一回与夏颐卿说过何家表小姐要来甬州之后,他就去打探了消息。只是何老太太的娘家与甬州有些距离,一来一去,又是陌生地方,费了些工夫才打听周全。(未完待续。。)

295章 辛密(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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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芯跳火,室内安静。

    臻璇抬了眼帘,夏颐卿神色郑重,又是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恐怕何家的事情就跟之前猜测过的差不多,是见不了人的事。

    夏颐卿的声音不重,他从何家的发家说起。

    何家在甬州南面的明安城,城外沿海,内里水路发达,连着大江南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明安人都指着水运生活。

    何家祖上是跑船运的,靠几代累积了资本,到了何老太太的父亲手上时,几只大货船跑商,也有海船作海运生日,日子越发富足了。

    这位何家老祖宗爷不简单,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二儿子与小女儿是庶出,余下的都是嫡妻所生。何老太太是次女,却是比儿子们都受宠爱。

    只因何老太太出生的那一年,是何家生意蒸蒸日上的年份,而随着何老太太一日一日长大,何家的生意也翻了好几翻,她被老祖宗爷视作福星。

    何老太太上头两个哥哥,与她相差了快十年,因着父亲宠爱幼妹,他们自然也跟着捧她在手心里。

    何家有了钱,何家这位老祖宗爷又是乐善好施、为人豁达之人,由于生意原因,结识的人三教九流都有,他在明安城里也就越发吃得开了。

    何老太太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大哥就娶了明安城里钱庄老板的女儿。门当户对。

    若是何家老祖宗爷没有遭遇变故。何家怕是会顺风顺水在明安城里过下去。

    明安城在四十多年前闹过倭寇。

    何家老祖宗爷把家眷沿着水路迁到了明安城外三天路程的别庄里,他放心不下那些吃水深进不了内陆的海船,自己留在城中看守。

    倭寇可不是小事,也不知是哪个眼红透了何家的底,何家大宅叫倭寇几乎搬了个空,又瞧上那些海船,抢走了好几艘。

    何家老祖宗爷反抗不成,反倒是伤了身子。瘸了腿。

    等朝廷把倭寇赶了出去,明安城里一片狼藉,何家元气大伤,亏得不少东西在乱起来之前就换了现银搬去了别庄,倒也不是穷困潦倒。

    何家老祖宗爷想靠着还剩下来的资本,再拼一拼,把家业赚回来,可一来身子大不如前,二来整个明安城都没有了商业之城该有的活力,何家一年不如一年。

    等老祖宗爷病故之后。三个女儿陆续远嫁,四个儿子把家分了。

    这些事在明安城都不是辛密。城中老人说起当年永明河畔的何家都能说出几段故事来。

    而何老太太出嫁四十余年,自然不会因为当年那些往事而气得病倒在床。

    何家的辛密事是三月里刚刚过世的何老太太的三哥。

    那位何家三老太爷娶的是明安城城中的一个商人女儿,姓钱,家中做的是百货生意,因着明安城独特的水路条件,不仅南北货物都有,还有不少西贝货。

    何钱氏嫁入何家之后三年无所出,她心急如焚,便又让何三老太爷抬了庶妹做妾,姐妹两人的肚子都没有动静。为了有个儿子,何三老太爷前后又是买了妾,又典了一个生养过的妾回来,还是没有哪个怀了孕。

    这下不用别人说,何三老太爷也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再是不甘心,为了香火存继,他只能选择过继一个儿子来。

    他嫡亲的另三个兄弟,子嗣运也不强,女儿好几个,儿子每家就一个,何三老太爷没法子,只能从何家老祖宗爷的几个兄弟的子孙里挑一个。

    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一个。

    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将来都押在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身上了,何三老太爷从小就宠着护着,有求必应,就怕儿子一个不高兴就不认他这个老子了。

    何钱氏更是事事都依着儿子,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出口。

    等儿子成了年,又给挑了一个出了名好生养的人家的闺女,抬了进来。

    事情到了这儿,倒也是不错的,直到何三老太爷在去年伤了腰躺在了床上。

    何老太太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担忧的,可惜年前她也在病中,等能下床了也已经入了腊月,便搁下了探望的事情,想着出了正月天气略转暖了,再去也不迟。

    三月里何老太太的大哥捎了信来,说是何三老太爷怕是要不好了,何老太太大惊,虽说是伤了腰,但也就是要躺着养,怎么突然之间就危及了性命?

    何老太太坐不住了,急匆匆赶去了明安城。

    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她到的时候,棺椁已经盖了盖,她甚至没有见到何三老太爷最后一面。

    何老太太大受打击,而最叫她想不到的事,她的大哥、二哥大闹灵堂,他们怀疑何三老太爷的死因。

    何老太太不明所以,拉着大嫂问了经过,却听到了一个她根本想不到的消息。

    何三老太爷很可能是被何钱氏、儿子、儿媳妇活生生饿死的。

    年节里,原本该是做弟弟的去给哥哥们拜年,只是何三老太爷躺在床上,何大老太爷与二老太爷便结伴来看他。那时候,何三老太爷屋里只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伺候,整个人皮包了骨头,见了两位兄长老泪纵横,只说了一句“饿”。

    何大老太爷惊讶不已,叫了侄子来问,却得了一个“老父病中,大夫说不宜多吃”的答案,何二老太爷从随身带着的点心里拿了些出来,何三老太爷狼吞虎咽。

    若是还未分家,何大老太爷完全可以替弟弟做了主,只是何家分家了几十年,他虽是长辈也插不上手,只能板着脸训了侄子几句。

    两位老太爷隔三差五过去看看,却是经常以各种理由被挡了出来,他们觉得不妙,便写信给了远嫁的姐妹与迁离明安城的四老太爷,想要一块得一个法子出来。

    没想到人还未聚齐,何三老太爷就过世了,还早早盖上了棺椁,不叫人看其中。

    何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差点背过去,冲过去质问何钱氏,何钱氏抹着眼泪什么都不肯承认,何老太太要与何钱氏动手,被她大嫂拖开了。

    何家兄弟姐妹在气头上时,想过以一个“孝”字状告那过继来的儿子,等静下来想了想,也只能做了罢。

    即便是开棺验尸证实了何三老太爷是被饿死的,又能如何?

    何家要成了明安城里的笑话了。

    过继来的儿子饿死了老子,而且还不是吃不起饭要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是当年明安首富的何家!即便是受了灾分了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家人并不愁吃穿。

    这种稀罕事,明安城里几十年难得一闻,怎么能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继子名声臭了,何大老太爷与二老太爷一家还要在明安城里过日子的,岂能不要些脸面?

    只能忿忿,过继来的儿子比不得亲生的,养不亲的白眼狼,反正如今那个家里剩下的人里头,一个不替丈夫想法子的何钱氏,一个狼心狗肺的继子,一个恶毒媳妇,都算不得他们的至亲血脉,以后再不认这一门亲戚!

    哑巴吃黄连,何老太太的脾气自然是受不了的,不能告官,无处喊冤,只能去和何钱氏大闹了一场。

    何钱氏软弱脾气,被何老太太骂得半句口还不得,泪眼汪汪。

    棋逢对手才有的闹腾,何钱氏这般模样,何老太太也没了再战的心情,鸣鼓收兵,只留了何钱氏一句:“你由着他饿死三哥,将来呢?你也不过是一样的下场。”

    何老太太从明安城里回来,肚子里还积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只是这件事她发作不得,还要叫身边的人闭紧了嘴,不许吐露一个字。

    何家这种丑闻,叫她这个出嫁多年的人都跟着要叫人看笑话。

    在这个家里,何老太太一直觉得低了郑老太太一头,要是再叫人知道了何家的变故,与书香传家人才辈出的郑家一比,越发要抬不起头来了。

    何老太太气恼这些,这才会一病不起。

    臻璇听夏颐卿说完何家的这些事,诧异惊讶已经不能够表达她的心情。

    这种事,闻所未闻,要叫她猜,猜上一年都不会想到这头上去。

    臻璇咋舌道:“也难怪二叔祖母咽不下这口气。”

    “传回来的消息里有一样,在何家兄弟姐妹之中,二叔祖母与她三哥年纪相仿,感情极好。”夏颐卿添了一句。

    臻璇心底叹气,她不喜欢何老太太的做派是一回事,但就事论事,何老太太是大受了打击的。

    杨氏之前提及的事体里头,何老太太的身体是一方面,另一个重要的消息是马上要到甬州来的何家表小姐。

    她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臻璇开口询问了夏颐卿。

    夏颐卿听了这个,微拧了眉头:“是何家四老太爷的嫡出孙女。”

    臻璇挑眉。

    在他们的推断里,何老太太想以冲喜之名把这个表小姐配给夏苏卿。

    何老太太不喜夏苏卿,怎么会配一个嫡出的孙女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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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章 辛密(二)

    反常即为妖。

    臻璇把夏颐卿说的事体来回一琢磨,察觉到一个问题:“不是说是从明安城过来吗?何家四老太爷远迁已久,他家的孙女怎么会在明安城里?”

    “你这耳朵倒是尖。”夏颐卿睨了臻璇一眼,眼底有了些笑意,解释道,“听说是跟了何家四老太爷到了明安城的。”

    这么个情况,臻璇越发不理解了。

    明明知道何三老太爷要不行了,何四老太爷少不得日夜兼程赶路,这种时候怎么会带上自己的孙女一道出行?

    便是路上要有人伺候着,带上儿子、孙子并男仆,再带两个活络的丫鬟,也比带上孙女方便些。

    总不会是格外受宠的孙女吧?

    若是如此,何四老太爷怎么舍得她给何老太太算计去,这门亲事定然是告吹的。

    臻璇把这想法与夏颐卿说了。

    “她不是在明安城里长大的,又是内宅女眷,一时三刻打听不清楚许多。只知道,不是何四老太爷带她去明安城的,是她自己去的,跟在了后头。”

    自己去的?

    能不顾长辈意思,这般大胆行事,只怕还会有别的出格的事情,要说会有把柄落在何老太太手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这位行事乖张的表小姐年纪不小,已经十六岁了。照常理,应当是许了人家的年纪,怎么还往明安城去?

    何家表小姐的事还需时间去打听。

    可算上一算,她到甬州的日子大约就是这个月里,时间并不是很多。

    臻璇知道这事急不来。也按捺住心思。等着后续的消息。

    深夜里。臻璇睡得并不踏实。

    不晓得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她觉得今年热得比往年早了许多,睡到半夜里就泌了一层薄汗。

    怕她休息不好,天一院里早早用上了冰块,放在屋里四周角落,又碍着她是孕妇,不能太冷,不时调整数量。

    夏颐卿依旧早出晚归。臻璇夜里等得迟,白天就犯困了,下午少不得睡上一会。

    执画坐在床边替臻璇打扇,蒲扇比不得绢制画了花草侍女的扇儿精致,胜在风大凉爽。

    外头知了阵阵,打破一室安逸,一阵响过了一阵。臻璇睡得不安稳,执画手上未停,眉头却皱了起来。

    臻璇翻了个身,闭着眼和执画说话:“都到这个月份了。吵些也是正常的,再过半个月。连夜里都要热闹起来了。”

    执画明白这个道理,等入夜响起了蝈蝈、蛐蛐,还是一些连名儿都叫不出的虫子的叫声,等天亮都不会消停的。执画轻声应道:“奶奶且忍一忍吧。”

    臻璇点了头:“也是没法子的事。”

    隔了几日,下午时竟出其安静了下来。

    臻璇睡醒时觉得奇怪,开口问了执画:“今儿个倒是奇怪,一点儿知了的声音都没听见,明明还是这么大的日头。”

    执画弯着眼儿,手上摇扇的动作快了些,笑着道:“是二爷吩咐了,叫人捉了那些恼人的虫子,这会儿我们天一院里,一个知了都没有了。”

    臻璇一怔,翻过身去,背对着执画,跟着笑了。

    下午睡得好些了,臻璇也有了些精神。

    陈妈妈依着季氏的吩咐,每隔十天回去一趟裴家,与李老太太和她说一说臻璇的身子。

    她刚回到天一院,热出了一身汗,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就往正屋里来了。

    臻璇刚起来,请了陈妈妈坐下,一面梳头一面听着。

    陈妈妈说了庆安堂里的情况,又说起了裴家旁的事体。

    臻琪与傅四爷的喜事定在了八月,看着是急切了些,其实倒也不匆忙。这两人亲事定得早,该准备的两家人这些年都备下了,况且傅四爷成了亲之后还要进京述职,不能再耽搁了。

    季家那里,季氏应当是把周氏的心思原原本本都转告给了金氏听,金氏考虑再三,点头应了这门亲事。只不过上头臻徐亲事未办,臻律婚期未定,郁琮也不着急嫁进来。

    臻璇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了那一年潋滟湖畔,周氏早早打了算盘,如今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而对金氏来说,把庶女嫁到知根知底的裴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臻徐的婚期定下来了,两家商量下来,想在年前就叫九娘上了轿,也好给后头的十娘余下些时间。因此,四老爷与沈氏、林姨娘这个月里就要出发去延岭。

    这三位日日盼夜夜盼,总算迎来了这么一天,行礼早早就收拾好了,只等到了日子出门。

    臻璇问了出发的正日子,她自己是没有坐稳胎不能出门去,但少不得要叫人去送一送,添上些彩礼。

    与陈妈妈商量了一番,由她和杏绫带了礼物送到了沈氏手上。

    六月二十一,宜出行的日子。

    四老爷带着沈氏给三老太爷磕了头,这一趟去延岭,他们是要与臻徐常住了,何时会再回甬州一时也说不得准数,也不晓得下一回能不能见到身体健硕的老父。

    一想到臻徐有这般出息,三老太爷背着贾老太太帮了不少,又亲自替臻徐订了亲事,四老爷不由含了泪。

    对于庶子以及庶子所出的孙子,三老太爷说不得费尽心思,总归也说不得亏欠,而且四老爷的姨娘安氏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即便是在世前,为了早夭的幼子,安姨娘缠绵病榻十余年,与三老太爷的情分淡了许多。

    三老太爷没有转过身来,一直看着自己的戏文,背身冲他们夫妻挥了挥手。

    流兰在一旁替三老太爷剥着瓜子仁,抬眼一看,老人的眼角隐有泪光,她去看那戏子依依呀呀唱得戏文,撇了撇嘴,心道:当真是出感人的戏了。

    碍着规矩,他们少不得要再去贾老太太跟前。

    事已至此,贾老太太也没了其他法子,冷言冷语讽刺了庶子一顿,便放了行。

    在六月二十五的时候,那一位何家表小姐到了甬州,与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一道,住进了屏翠园。

    臻璇自是无需去接她,到夜里去了听风苑,听夏湖卿说起了一两句。

    夏湖卿凑在臻璇耳边,轻声道:“表姐冷冰冰的,瞧着不好处呢。”

    臻璇问了一句:“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恩。”夏湖卿点头道,“大哥哥与三哥哥一道回来,她连行礼都是懒懒的。”

    这么看来,这位表小姐还不知道何老太太的打算,若不然,见了夏苏卿,不管是满意也好不满意也罢,总归会有所不同。

    臻璇附耳与夏湖卿道:“不好处便不好处吧,她住在屏翠园里,有六妹妹陪着,无事也不会到我们这儿来。”

    这话夏湖卿听得有理,抿唇笑了。

    谁知这事臻璇却是料错了,这位表小姐第二日上午便来了天一院。

    听着丫鬟报了,臻璇也有些吃惊,去长生居或者听风苑里磕头,都还说得过去,突然跑来了天一院,是哪门子道理?

    只是人来了,总归不好拦在外头,臻璇便叫执棋去迎了进来。

    等人在跟前站定了,臻璇抬眼看去,何小姐身材高挑,曲线妖娆,一张瓜子脸,眉心一颗红痣,添了别样风情。人倒是个美人,只是她的眼神里透着高傲和轻蔑,叫人十分不喜。

    臻璇没有起身,坐着等何小姐行礼。

    何小姐却一屁股在一旁的榻子上坐下,看着执棋道:“走了这么一段路,出了一身汗,我渴了。”

    臻璇斜斜瞟了何小姐一眼,这人竟是这般无理,比夏湖卿形容得还要过分了些。看她这态度,到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执画瞪大了眼睛,只是臻璇面不改色,她一个做丫鬟的顶撞不得,只能看着执棋去倒了水。

    接过茶盏,何小姐咕咚咕咚一口子喝完,呷着嘴道:“怎么还有人喝白水?一点味儿都没有。这般不讲究。”

    “我这儿倒是有别的茶,怕表小姐喝不惯呢。”臻璇心中愈发不喜,冲执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倒自己喝的那种。

    执画会意,给何小姐倒了一盏,扯了唇角笑道:“表小姐试试这一种,我们奶奶喜欢喝这种。”

    何小姐来得突然,想来臻璇也没个准备,不会在屋里为她另备了东西,这一种定然是屋里人常用的,何小姐不疑有他,端起来就喝,一口下去就噗得喷了出来,执画躲得急,这才没有赃了衣服。

    何小姐涨红了脸,瞪着臻璇吼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猜到你喝不惯呢,所以丫鬟们最初倒了白水与你。这个是我近来喜酸,叫她们弄的。”臻璇一副没看出何小姐火气的模样,淡淡道。

    臻璇倒也没骗人,这确实是她喝的,只是她喝的时候会冲兑一些白水,味道没有这么重,因此屋里两种东西都有。

    何小姐跑来天一院里摆姿态,臻璇怎能没个想法,一杯茶做了下马威,即便何小姐到处嚷嚷了去,也怪不到谁头上。执画这么做,甚是合她心意。

    何小姐知道臻璇有孕在身,孕妇口味奇怪她是有所听闻的,臻璇这番话她一时也反驳不出什么,只能咬牙作罢。(未完待续。。)

    ps:  公司里的小狗还没有学会定点拉屎,96今天踩到了狗屎不自知,一圈走下来,公司里外地上都一塌糊涂,心好累,抱头哭。

297章 辛密(三)

    臻璇让人重新添了茶水,道:“这都要入七月了,便是上午,日头也大,表小姐怎么一路就走了过来,想要过来,坐了小车亦或是软轿,不是舒服一些?”

    何小姐听了这话,没有立刻接话。

    来天一院里,她没有惊动其他人,她又不是来与臻璇认亲请安的,若叫别人知道了,她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何小姐要瞒着人,自然也就无人替她安排软轿,只能一路走来。

    她想了个托词,抬了眼帘扫了臻璇一眼:“听说夏家园子景致不错,就随便走走。”

    臻璇心里明白,并不戳破。

    叮叮几声,西洋钟作响。

    臻璇看过去,已经到了午初了。

    天一院里一般是午正摆饭,但执棋看臻璇与这何小姐几句对白,就晓得她无意与何小姐一道用饭。

    执棋悄悄退了出来,吩咐了守在外头的麝月:“还是照常去厨房里领了饭菜,拿回来之后先在小厨房里温着,等表小姐走了再摆桌。姨娘那里正点儿送去,不要耽搁了。”

    麝月听了吩咐,应了一声,自会安排好。

    执棋又回到屋里,见何小姐的目光从打钟开始就一直落在西洋钟上,没有移开过。

    这个西洋钟与何小姐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明安城靠海,自有不少西洋货物漂洋过海而来,西洋钟这一种东西,并不少见。

    何四老太爷迁离明安城多年,但他的父亲当年毕竟是明安城首富。便是越了平民百姓规制的东西。家里都偷藏了几样。何况是摆些西洋货呢。

    分家的时候,家里古董、书画、金银器具是分了,何四老太爷也分到不少西洋物件,其中便有西洋钟。

    迁往内陆商业并不发达的宿水城,这些日常生活里不常见的东西就稀罕起来了。

    何四老太爷把西洋钟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何小姐打小喜欢这些新奇玩意,眼红得紧,当这是顶顶值钱的东西。

    等她这回偷偷跟了何四老太爷到了明安城。见识了城中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西洋钟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家的最好。那些店里摆放的西洋钟,无论是模样做工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要说好的,也只有何大老太爷家中收藏的那一个了。

    昨日何小姐到了夏家,就见何老太太屋里有一个,她心道也是寻常,这位老太太可是祖宗爷的心头肉,给的嫁妆定然是什么好东西都有了。

    等她去过了长生居,见到屋里也摆了一个模样好看精细的西洋钟的时候。她心里不由想着,夏家有钱。何老太太当真没有骗她。

    而臻璇的这一个,表盘缀了宝石,那表针闪闪的,怕是纯金的,晃了何小姐的眼睛,而那清亮声音在耳边回荡,久久不去。

    何小姐羡慕,更是嫉妒,她不再看着西洋钟,而是打量起了屋里其他的摆设,顽石她看不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玉如意上头。

    玉色剔透,雕工精致。

    她昨日在长生居里也不曾见过能与这两柄玉如意媲美的东西。

    脑海里不由冒出了一个主意。

    “听闻表嫂是官家出身,想来在闺中的时候,家教甚严,极重规矩的吧?”何小姐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甚至自我贬低了一句,“与我们这种商户人家不同的。”

    臻璇一时不解何小姐想说什么,并不答话,只等她继续。

    何小姐抬起手,指向了玉如意。

    臻璇没有顺着何小姐的指尖看向玉如意,视线停在了她染了凤仙花的甲片上。

    要臻璇来说,不去说她叫人不喜的眼神,何小姐的模样算漂亮的了,只是她有一样短处,便是肤色,她的皮肤一点也不白皙,透着黄气。为了遮“丑”,何小姐的脸上盖了不少粉,却越发显得假了。

    何小姐注意了脸蛋,却忽略了双手,手显黄,她却偏偏染了橘色的凤仙花,这么一看,当真是宣扬了短处。

    见臻璇盯着她的甲片看,何小姐还当是羡慕她染的颜色正,不由得意起来,语气越发压不住,全是讥讽:“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留在了自己屋里,不是应该孝敬长辈吗?连我都知道,长辈没有的东西,自个儿绝对用不得。”

    说完,何小姐盯着臻璇,想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何小姐等着看臻璇惭愧头痛的模样,不想对方反倒是笑了起来。

    “表小姐有所不知,这两柄玉如意是皇上御赐的东西,是我出嫁时与我添妆的。御赐了这么金贵的嫁妆,便是长辈,也没有献上去的道理的。”臻璇说完玉如意,又说到了郑老太太那儿,“祖母屋里也有不少宫中赐下来的东西,有一些能赏了我们晚辈,有一些只能收在身边,便是搬去长生居也是不合规矩的。”

    何小姐越听脸色越暗,咬着牙瞪着那两柄玉如意。

    有所不知!

    明着是在说她不晓得东西来历,暗里的意思不是她商家女不懂官家规矩、皇家规矩吗?

    偏偏这之前还以自己出身商户却懂规矩来压臻璇,这没几句话,就让人全给顶了回来,怎么能叫她舒服。

    见何小姐愤怒表情,臻璇更是不愿意与她多说,对方就是来寻事的,还不如早早打发了,省得费了自家时间。

    臻璇端了茶,道:“眼瞅着都这个时辰了,我这儿呢,午饭都是厨房单独做的,孕妇吃的东西不太一样,不适合你一个闺阁姑娘用,我也就不留你了。屏翠园里还等着表小姐开饭吧?”

    端茶送客,臻璇说得明白。

    执画打了帘子要请何小姐出去。

    何小姐全然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就是不挪动。

    执画看不上何小姐的做派,开口道:“表小姐请吧。”

    这是明晃晃的赶人,何小姐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若就这么出去了,这一次交锋不是成了她的完败了吗?

    顶着大日头走来天一院,是要见一见传闻里这个与她年纪一样却出身高人一等的表嫂,不是来给人下脸面的。

    今天过来之前,何小姐就叫人在夏家仆从里打听了一圈。

    选择仆从打听,何小姐有她的道理。

    自傲如她,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也不敢过于放肆,总归要有些规矩模样才是,至于那些下人,她高兴就赏,不高兴就打,还要在这帮奴才跟前假惺惺吗?反正都是奴才,敢忤逆她,打死就行了。

    打听了一圈,人人都说,二奶奶脾性好,易相处的,待人和气。

    何小姐信以为真,早早过来叫板,却没讨到一点儿好处。

    这个裴臻璇,竟然是在奴才跟前都惺惺作态的女人,把别人都诓骗了,底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好货!

    何小姐咬着银牙,便是要走,也要再刺上臻璇几句。

    “亏你还是世家出身,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呢。明明自己有了身孕,也不替丈夫在屋里安排个人,把一个病得半死不活的姨娘摆在前头做样子。啧啧,这要是在我们宿水城,岂止是一个不贤惠呀。”

    话音一落,臻璇还未表态,执棋与执画具是面色一凌,低下头去。

    何小姐看在眼里,以为她们是在等那么一个机会,却被主母压在下头,心里都是不忿的。她眼底轻蔑之情溢于言表,对臻璇也对两个丫鬟。

    臻璇也看到了,她的理解与何小姐全然相反,执棋与执画是被何小姐吓着了。

    何小姐之前说话就颠三倒四,没有道理,但好歹还是一个女儿家能说的话,而现在这句,出格得没了边了。

    好好一个小姐竟然能没脸没皮说出这种话来,还一脸的理所应当,真是前所未见。

    偏偏说的东西还把执棋与执画牵扯了进去,要不是臻璇在屋里,执画怕是要不管什么主子丫鬟,先反驳回去了再说,宁愿事后领一顿打,也好过叫何小姐拖下了河。

    “表小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们那儿是你们那儿,这儿可是甬州,怎么会一样呢?就好像我们甬州的小姐,闺中岂会议论表哥表嫂之间的事体。你这么直愣愣说了,大抵是你们那儿的规矩吧?”臻璇说完这些,冷眼看向何小姐,在她反驳之前,嗤笑道,“话又说回来,我屋里的事,与表小姐何干?你这闲事管得也太多了吧。”

    何小姐猛然站了起来,指着臻璇,一个“你”字梗在嗓子里,半天说不下去。

    臻璇冲执棋示意,叫她把何小姐送走。

    执棋嘴上恭敬,说道:“奴婢送表小姐。”手上却是使了劲的,挽着何小姐往外头带。

    执画见了,过来架住了另一侧,两人一块把气急败坏的何小姐“请”出了正屋。

    外头候着与何小姐一块来的两个丫鬟,见了何小姐吃亏,赶忙上来:“两位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执画松开了何小姐,把她推到那两个丫鬟怀里,语气不善:“我还要问问你们两个,怎么伺候的表小姐。表小姐昨日刚到,今日你们就叫她顶着大太阳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下好了,中暍了,人也晕乎乎的胡言乱语。我这就去备了软榻,你们赶紧送表小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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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表小姐是96很少写的类型,是个不一样的神经病……(未完待续。。)

298章 辛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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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丫鬟是从宿水城跟了何小姐来的,自是晓得她的脾气,当下就猜到定是何小姐惹了臻璇不快,这才被送了出来。

    这里到底是夏家不是何家,两人都不敢造次,扶了何小姐,劝她回去。

    何小姐听执画说她中暑晕了头乱说话,气得扬手要打。

    执画躲开了,脸上赔着笑:“表小姐当心,莫伤了手。就是中暍而已,我们甬州的杨梅烧酒对付中暍最有功效了,若是屏翠园里吃完了,奴婢去取了,一会叫人送过去。闻起来酒味重,可真的很灵的。”

    这番话落在何小姐耳朵里,字字都是冷嘲热讽,执画的笑容越发可恶起来。

    臻璇也好,执画也罢,瞧着都是笑脸,偏就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东西!如果不是那两个丫鬟拉着,何小姐定要扑过去撕烂了执画的脸,叫她再也笑不出来。

    两个丫鬟心里不住叫苦,天一院里几个婆子和丫鬟都张望着看这边的动静,若何小姐再不知难而退,要折腾下去,吃亏的还不是她们三个人。

    又是拉又是劝,几乎是说尽了好话,才把何小姐带出了天一院,上了外头的软榻。

    执画见她们走远了,啐了一口。

    执棋见了,少不得劝几句:“到底是主子,且忍忍。”

    执画不以为然,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主子在屋里坐着呢。她一个表小姐。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要让执画来说。这便是一个“家风”,看何老太太行事,就知道这姓何的表小姐也不会是个循规蹈矩的,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个丫鬟,何老太太再不对,也是夏何氏,是夏家的主子,与何小姐是不一样的。

    等她们先后进了东次间。臻璇闭着眼躺在榻子上养神,挽琴守在一边。

    单瞧臻璇神情,似乎气消了大半。

    话又说回来,与何小姐置气着实没什么意思,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一点也不值得。

    到了下午,正是吃药的时候。

    执棋去了小厨房取药,见执画也在里头,正打开了食厨角落的大罐子。

    执棋眉头一拧,走过去道:“你还真拿这个?”

    执画左手捧着一个小坛子,右手持一双格外细长的筷子。正从罐子里夹杨梅出来。那杨梅用烧酒浸透了,味道浓郁。执棋不喜那味道,捂了鼻子。

    “既然说了要送一些给表小姐,怎么好食言呢。”执画装好了,又把罐子盖上,“也免得她以为我们天一院缺这么几颗杨梅呢。”

    “你这分明是要气死表小姐。”执棋无奈道。

    执画捧了坛子出了厨房,道:“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体。我先去与奶奶说一声。”

    臻璇见执棋、执画先后进来,执画手中更有一个坛子,不解地看了一眼。

    执画把院子里的事都交代了,又给臻璇看了坛子里装的杨梅。

    臻璇不由失笑,执画这不肯吃一点亏的脾气,不仅是不喜欢自己吃亏,也不喜欢叫主子吃亏,倒是个有意思的。

    没有阻止执画,臻璇点了点头,道:“一番心意,送去吧。”

    执画闻言,高高兴兴地去了。

    臻璇喝了药,回内室睡下了。

    等她起来,执画已经回来了。

    她报与臻璇道:“去屏翠园的时候,遇见了大奶奶。大奶奶知道奴婢是去送杨梅烧的,就使了个人领奴婢去了表小姐屋里。表小姐当时就砸了坛子,还叫六小姐看到了。”

    何小姐当时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不用执画细说,臻璇也能猜到。

    那副模样,定然是会传到杨氏耳朵里去的,杨氏如今和婆婆张氏管了二房的大小事,少不得要拘束着何小姐,不叫她在胡乱行事了。而何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副病重样子,也没法帮何小姐什么。

    至于夏毓卿,她与臻璇和夏湖卿素有间隙,不晓得如何看待何小姐了。

    何小姐上午与臻璇闹了个不愉快的事情,到傍晚时各处也都知道了。

    郑老太太没有问臻璇,叫了执棋过去问话,执棋不敢欺瞒,一一说了。

    郑老太太听完自是不满:“她也真是,自己常有失言也就算了,还领回来一个更加颠三倒四的。”

    这是在说何老太太,便是廖妈妈,也不敢随意去接了这话。

    臻璇歇过午觉,夜里就不觉得困了,坐在东次间里一面看书,一面等夏颐卿。

    直到打过了二更,夏颐卿才回来。

    入了天一院,见那一室灯火,心暖自不用说,更多的还有心疼。等走进去见臻璇专心看书,他放柔了声音,劝道:“书明日里也能看,你该早些睡。”

    臻璇抬起头,迎着夏颐卿的目光,笑容莞尔道:“无妨的,下午睡过了,一点也不困的。”

    等躺在床上,趁着夏颐卿下帐子的工夫,臻璇把上午何小姐来过的事一言概括说了。

    夏颐卿躺下,追问了一句:“她与你说什么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臻璇说完这句,轻笑出声,“叫执画给赶了出去。”

    执画伺候多年,到底是如何“赶”的,夏颐卿大致能猜出一二。

    而提到了何小姐,夏颐卿便与臻璇说了说从宿水城里打听到的事体。

    何四老太爷的孙女总共三个,这位何小姐最大,也只不过比下头两个妹妹大了一两岁而已。按常理来说,姐妹年纪相仿,应当是相处愉快的,但何家两个小的对长姐却是一点也不喜欢。

    丝毫没有长姐该有的样子。

    何四老太爷前些年这么训过何小姐,但训是训了,何小姐依旧我行我素。

    何家迁去宿水城不过三十年,为了在当地立足,少不得与城中官宦、大家多作来往。

    何小姐在小的时候,亲事就被定下了,许给了衙门里主簿大人的孙儿。

    臻璇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泛着嘀咕,这何小姐既然已经订了亲了,为何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出嫁,却反倒是偷偷出了宿水城?她有亲事在身,何老太太难道会不晓得?怎么还会把她带回来,设计嫁给夏苏卿呢。

    脑海中问题不少,臻璇并没有开口打断夏颐卿的话,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两年前,当时宿水城官老爷被城中几个百姓拦了巡抚大人的轿子告了状,一番核查之后,乌纱帽不保,主簿受了连累,亏得时运不错,没有下大狱,但成了一介平民。

    何四老太爷重诺,即便对方败落了,也没有提出要退婚,而何小姐本就对那位孙儿不甚满意,到了这个时候愈发不喜了。

    长辈不松口,何小姐使了一个阴招。

    宿水城中人格外讲究七月半放河灯,到了那一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都会有人出来放灯。

    何家三位小姐结伴出了门,何小姐悄悄让丫鬟把那主簿的孙儿约到了桥上,又叫两个妹妹一块在不远处水边放灯,趁她们不留意,推了其中一个。

    有小姐落水,何家随行的婆子急了,偏偏都不会水。那约人的丫鬟误导了主簿孙子,叫他以为落水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自是不顾许多,跳下水去救人。

    人被救上来了,却是何家三小姐。

    出了这等事体,又是许多百姓亲眼所见的事情,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何三小姐委屈得只能哭了。

    主簿孙儿也很意外,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愣住了。

    这事到了最后,自然是要把名誉受损的何家三小姐嫁给对方,始作俑者的何小姐从这桩她一点也不喜欢的婚事里脱身了出来。

    两个妹妹对她咬牙切齿,何小姐却犹自得意。

    何四老太爷把何小姐关在了屋子里,谁知这一回他出门去了明安城,看管何小姐的人手一个不注意,叫她偷溜了出来。

    等在路上遇见了,何四老太爷气得喘不上气来,赶她回去又怕她再惹祸事,便把人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谁知明安城何家出了事,对于何三老太爷的过世人人都伤心、气愤,哪里有空再去管何小姐。

    何小姐竟然与何大老太爷的嫡孙亲密起来了。

    便是堂兄妹,怎么说也是头一回见,两人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那般亲密总归不妥当。

    何大老太太看不过眼,指桑骂槐说了几句。

    何四老太爷怎么会听不懂,当时就羞红了脸,大骂何小姐:“家里被你折腾得乌烟瘴气,你恬不知耻,到了明安城还要祸害我大哥一家子,赶紧滚出去!”

    何小姐对于何四老太爷的愤怒不以为然,反而说何大老太爷一家有钱,她是个何家女,若能成了连理,这聘礼也好嫁妆也罢,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用何家的银子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这等逻辑做派,叫在座的长辈都看傻了眼。

    何四老太爷气急攻心,被抬回房间里去了。

    何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何小姐许久,说了一句:“夏家有钱,夏家的金银,便是我那父亲还在的时候,都只得夏家皮毛。”

    这句话何小姐听在了心里,自作聪明试探了何老太太几句,见这位姑婆能让她进夏家享福,便欢天喜地地来了甬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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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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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逃离族亲的工具, 只因挡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清白难辨,不得不以死明志。 醒来后,从二奶奶变成了七小姐臻璇,是拼命复仇?还是走自己的路? 唯有一样她很确定,她要做为臻璇活着,好好活着,决计不能再被人逼迫到那番田地。 菩萨让她再世为人,她又怎么能辜负这第二次! 96的QQ读者群69620185欢迎大家来玩臻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臻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臻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