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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全文阅读

作者:玖拾陆     臻璇txt下载     臻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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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老爷这一哭,当真是伤心欲绝,哭声一阵高过一阵,把里头的臻循也给招哭了。

    边上众人面面相窥,想劝又不好劝,只能由着他发泄情绪。

    姜老太太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只臻珧知道,老太太的手在微微发颤。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了,夜里只睡了小一会,身子都有些佝偻了。

    她握紧了臻珧的手,劲大的让臻珧的眉头都紧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反复念了几遍:“有血有肉,当真是有血有肉啊!”

    臻珧不敢喊痛,又不敢抽手,正欲轻轻唤姜老太太一声,就瞧见老太太眼角带泪,她赶忙闭嘴。

    那么多年含辛茹苦地养大,虽不能说和亲生的一样,姜老太太自问待这个过继过来的儿子是不错的了。

    当年若非出了丫鬟生女的事,她也不会一意孤行,硬要带着一家人去了北方,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待就是将近十年的光景。

    十六老爷世逸到了北方后,许是没有了在二房、四房中间左右为难的压力,待四老太爷与姜老太太一日较一日亲近了,等娶了亲,生了臻循,这日子越过越像样了。

    可老人到底是年纪大了,想念家乡,念着四房搬去南方也很多年了,况且十六老爷都这么大了,应当是不打紧了。这才举家迁回了甬州。

    只是母子天性骗不了人,包老太太的死讯到底打击到了十六老爷。那般撕心裂肺的哭泣只怕是将这么多年的阴郁都一股脑儿地哭了出来吧。

    姜老太太的心情很是复杂,若十六老爷不哭,这个儿子便是被养成了一个冷血之人,等她与四老太爷再老一些,还能靠得上他吗?但是哭得过了,她又有疙瘩,怕十六老爷牵挂生母过度,反倒怨恨上自己这位让他无法在生母跟前尽孝的养母了。

    十六老爷哭了许久,到后来声音是小了。却也起不来身,坐在地上呆呆出着神。

    张氏在刚听见哭声时出来瞧过,一听是因为包老太太过世,哪里敢上去安慰。只能缩回屋里去继续照顾臻循。

    陈玉宝家的晓得定还有吩咐。没有走开,站在角落里等候差遣。

    周氏与段氏商量了几句,问道:“扶灵回来。是不是全回来了?”

    陈玉宝家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是一道都回来了。本来二小姐订了来年夏天出阁的,现在要守孝,只能往后延了。”

    周氏心中默默数了数,这么多的人马,庆和堂又空置了这么多年。现在开始修缮也不晓得来不来的及。只是这个宅子就这么点地方,最空的是庆德堂。只是二房与四房那样的关系,彼此都不会同意住在一起去的。

    思及此处,周氏也是一阵头痛,便让陈玉宝家的去传话,赶紧再寻一班工人,说什么也要在年前把庆和堂修缮好。

    臻璇说服了季氏休息一会,自己坐在床边照顾臻衡,到了下午又喝了一次药,密密出了一层汗。臻璇与卢妈妈搭手,小心翼翼地擦干,又换了一身衣服,只是动作便是再轻柔,也让臻衡痛得哼了几声。臻璇心疼,低声安慰了几句,臻衡应当是听见了,眉头舒展了一些。

    采梅又送了点心进来,嘴碎了几句:“都在夸九小姐呢,年纪小却是个仔细的,便是十六太太待她不好,也还惦记着给各位老太太、太太、爷和小姐们准备吃食。”

    臻璇一面喝着番薯羹,一面问:“九妹妹还在厨房吗?”

    采梅点了头:“在呢。十六老爷精神不大好,贺先生开了安神的药,九小姐亲自在熬。”

    季氏用完了,抬手理了理臻璇的额发:“娘看着弟弟,你昨夜没睡,这会儿去躺一会,听话。”

    臻璇不愿意在这时候违了季氏的意思,点了头就打算去臻琳那里眯一会,想着采梅的话,出了门后便往厨房去了。

    臻珧坐在一旁熬药,一把蒲扇扇着药炉里的火,时而回头跟厨娘子说几句。

    臻璇进去时只觉得里头全是药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臻珧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惊讶道:“七姐姐怎么来了?这里烟火重,你当心些。”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臻璇微微扬了扬唇角,瞧见臻珧脸上沾了不少黑乎乎的污渍,掏出手帕给她,“赶紧擦一擦,都跟花儿猫似的了。”

    臻珧接过帕子,却不擦脸,道:“两个弟弟受了伤,阮妈妈也没了,我哪里顾得着脸赃还是不脏的,回头去洗洗就行了,别弄脏了你的帕子。”她翻看着帕子上的梅花图案,道,“姐姐,我听说咱们甬州的女子绣工都是极出色的,这帕子是你自个儿绣的?”

    臻璇不知道臻珧为了突然问起了这个,便道:“是桃绫绣的。”

    “姐姐为何不用自己绣的?”臻珧追问着。

    臻璇略略移开了视线,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绣工和莫妍的一模一样,便推脱道:“我绣得不多,都是桃绫准备的。”

    大约是臻珧瞧出了她不愿意回答,便不再问了,臻璇松了一口气,也不在厨房待着,去了臻琳屋子里。

    臻琳倒是在房里,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见了臻璇,便招招手:“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臻璇看见臻琳满面的苦恼,问:“四姐姐这是在想什么?”

    叹了一口气,臻琳看着臻璇,道:“我晓得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好,但我实在没人好说,只能跟你说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劲。阮妈妈不是头一天做奶娘了,便是有人与她说话。她也不会丢下两个弟弟不管,由着他们跑了呀。”

    臻璇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卢妈妈走开去拿水是因为还有阮妈妈在一旁,阮妈妈明知道没有别的人了,怎么还会走?便是要走,也要等到卢妈妈回来的。想起卢妈妈半夜里说的阮妈妈的家里情况,臻璇干脆将这些也告诉了臻琳。

    “为了孩子,阮妈妈轻易都不会自尽。”臻璇叠着眉头,道。“后来才晓得八叔祖母过世了,往那方面想,倒也说得通,只是总觉得阴森森的。不晓得真假。”

    臻琳亦是这个意思:“我们先不说那个。只说阮妈妈为什么离开了。十三弟想不起来,十一弟又没醒……我说句小人之心的话,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阮妈妈呢?”

    臻璇瞪大了眼睛。几乎叫出了声,见臻琳一脸谨慎模样,努力压住了声音:“故意支开了?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臻璇也问了一句,手指点着下巴,思考着。“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了。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总是有目的的,可我想了半天,就是没想明白若有人支开了卢妈妈,到底为了什么,便是最后害得十一弟与十三弟受伤,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臻琳的这个假设是臻璇原先没有想过的,她总想着阮妈妈是自己走开了,却没设想过也许是有人故意支开了她。假若真的有那么个人,他到底晓不晓得后头会发生这么大的事,若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图的是什么?

    “四姐姐,你看。”臻璇试着分析起来,“这之后,伤了两个,罚了两个,我们五房与二房不会拿十一弟和十三弟的安危开玩笑,你也不会去害自己的亲弟弟,这……”

    臻琳慢点了点头,认同了臻璇的话:“我思来想去,这样事到了现在,并没有哪个捞到了好处呀!”

    臻璇想起了李姨娘,听说她一心想让段氏处罚臻徽,便问:“李姨娘呢?”

    臻琳哼笑了一声:“她没那个胆子。”

    这回与上次夕末的事不一样,是要牵连了臻德的,李姨娘不敢在段氏眼皮子底下动这种手脚的,况且臻珂才进了京,离出阁还有一两个月呢。

    两人又仔细想了几遍,臻琳抱歉地冲臻璇笑了笑:“大约真是我想岔了呢,并没有那样的人,还拉着你陪我想了这么久。”

    “我们能想清楚,总比心里存了事,对家里人起了疑惑之心要好呀。”臻璇安慰了几句,睡意也上来了,便不跟臻琳推辞,躺在榻子上睡了一会。

    臻衡的烧在第三日天亮前终于退了下去,李老太太闭着眼儿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对贺老先生谢了又谢。

    挽墨得了信,急匆匆地跑去跟秦嬷嬷报信了。

    臻衡醒来时,身体虚弱得厉害,臻璇喂了一碗米汤,又暖声问了几句:“还疼不疼?哪里不舒服要告诉姐姐。”

    臻衡露出一个笑容,道:“姐姐,我听见你叫我了呢,做梦的时候,还有娘,还有祖母。”

    臻璇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往下落,摸着臻衡的小脸,道:“是啊,我们一直在跟你说话呢。”

    周氏进来看臻衡,不敢多问,只提了几句,听臻衡说一个不认识的丫鬟来跟阮妈妈说过几句,只是因为背着身,又隔着树丛,他没有瞧出那是谁,也没留意阮妈妈什么时候走的。

    后来,臻德和臻徽经过,嘴里说着要去玩,见臻循吵着要跟去,他们拔腿就跑,臻循孩子脾气,哭喊着去追,臻衡担心臻循,也跟了上去,这才摔了。

    周氏没有再问,出去了。

    末了传来了信,说臻循的脚伤不是特别好,小孩子骨头还要长,还有养回来的机会,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张氏那里哭得伤心,李老太太听了唏嘘,只道是一个粉白圆润的孩子怕要落下残疾了,也难怪当母亲的接受不了。

    臻璇此时心头大事已落,脑海里浮现的便是臻琳的话了,她们姐妹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便向李老太太开了口。

    李老太太闻言,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又把臻璇拉到身边,道:“我也是这般想过的,但是没有真凭实据,这些话说出来没得伤了一家人的感情,你啊,还是想不出来得好。”

    臻璇听了,心中大骇,李老太太这般想过,是不是就意味着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六章 金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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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璇满心疑惑,李老太太却不肯细说,只宽慰了几句,说是妄加猜测的事,不用记挂在心上,臻璇没有法子,只能作罢。

    臻衡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李老太太想着每日在庆安堂与庆荣堂之间来回不便,问了贺老先生之后,把臻衡接回了庆安堂。

    秦嬷嬷仰着脖子等了十来天,一见臻衡回来,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的爷,可算的回来了,让嬷嬷瞧瞧,可怜见的。想吃什么跟嬷嬷说,嬷嬷给你做。”

    臻璇知道秦嬷嬷是真心待他们,赶忙劝了几句,臻衡晓得秦嬷嬷性子,说想吃干菜扣肉,秦嬷嬷抹了眼泪,急急去准备了。

    到了第三日,臻璇早早去了族学,臻琳与臻琪坐在一处说话,见她来了,招呼她过去。

    “七妹妹,听说六妹妹身子差不多好了,过几日就能与我们一道上学了。”说起臻琼,臻琪也是高兴,在家里出了这样子的事之后,有件好事即便是小的,也足够让人开怀了。

    臻琳支着下巴,道:“我听祖母说的,九妹妹也要来族学,四叔祖母说九妹妹打小就孤单,与我们多处处总是好的。”

    臻璇应了一声,又问:“他们还好吗?”

    他们,指的就是臻德、臻徽、臻循和臻环。

    臻琳叹了一口气,道:“九弟病了一场,祖母也没有再让他去跪。醒了后就关在屋子里抄四书,八弟也一样。十妹妹受了惊,又没休息好,正养着呢。倒是十三弟……”

    见臻琳摇了摇头,臻璇心里也不好受。

    臻珧是最晚来的,一进来瞧见几个姐姐都在,她笑得有些抱歉:“我头一回上学,不知道时辰,来晚了。”

    “不打紧,先生还没有来。”臻璇让她到一旁坐下。问道,“我们刚在说你要来上学,不想就是今日。怎么没听你跟我提呢?也好一道来回。”

    臻珧颇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笑容也变得勉强了:“我心里存着别的事。就忘记问七姐姐了。”

    臻璇忙问:“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担心十三弟?”

    臻珧摇了摇头:“不仅仅是十三弟,我,我……”臻珧犹豫了几句。见姐姐们都看着她,才鼓起勇气说,“我想着阮妈妈的事。”

    臻璇一听,心情不免沉重,臻衡见到的与阮妈妈说话的丫鬟到底是谁,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个线索来。而阮妈妈为何会在庆和堂里悬梁,原因也越来越归结于过世的包老太太了。

    这样事。似乎就要不了了之了。

    “阮妈妈害了几个兄弟,我晓得她对不起裴家,可她毕竟照顾了十三弟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前日去求了太太,寄一笔银子给阮妈妈的一双儿女,他们寄人篱下,如今父母都没了,往后还怎么过。”臻珧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可太太不肯,说十三弟的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小小年纪这般受苦,阮妈妈的那些苦劳也抵没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银子。我晓得太太是心疼十三弟,但我想给他积点福,也让自己心安些,只是我平素零花很少,现在哪里还有啊!”

    难为臻珧这个时候还能惦记着阮妈妈的儿女。

    臻璇想起那孤苦伶仃的姐弟,就觉得瞧见了从前的莫妍,那时莫妍还有母亲留下来的陪嫁,即便如此,日子都不如意,何况一无所有的两个孩子。

    臻璇正想着,却被臻珧抓住了手。

    “七姐姐,你借我些吧,我以后慢慢还你。”说罢,泪水就落了下来。

    臻璇看着手上的泪珠,无奈地道:“你才回来没多久,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不是我不肯,是我们五房真的不宽裕,我手上的银钱比你多不了多少。”

    臻珧表情一滞,复而笑得讪讪的:“是我糊涂了。”

    “九妹妹,我那里有些金锞子,回头给你送过去。”臻琳突然开了口。

    臻珧大吃一惊,看向臻琳,喃喃道:“四姐姐,你这是……”

    臻琳叹了一口气,道:“你别想着还我了,你要给十三弟积福,我又何尝不想给那两个弟弟赎点罪过,若非他们胡来,也不至于闹到那般结果。你帮我给了阮妈妈的儿女吧。”

    臻珧见臻琳一副真诚表情,便不再说还钱的事,擦了眼泪,重重点了头:“姐姐放心吧。”

    下了学,臻珧赶回去给姜老太太准备午饭,臻璇跟着臻琳去拿金锞子。

    臻琳翻出小木箱,问花露拿了钥匙,又千叮万嘱不许她说出去,才取了七、八个金锞子要给臻璇。

    臻璇一见,不禁咋舌:“这么多?”

    臻琳拿了布,一面包一面说:“都是逢年过节时收的,我又不喜欢把玩这些,藏着也就是藏着了,不如拿去了,也能做些用处。”

    臻琳既然如此定了,臻璇也不好劝,便收下了。

    想着要回去吃饭,臻琳也不多留臻璇,要送她出庆荣堂,经过马老太太屋子时,正巧遇见臻瑛出来。

    臻瑛叫住了臻璇,问道:“七妹妹这是要回去了?正巧我也要过去庆安堂,你等我一会,我们一起走。”

    得了臻璇的回应,臻瑛又急急走开了,后头出来了两个婆子,是何嬷嬷和戴嬷嬷,她们见臻琳和臻璇站在那儿,当下行了礼,又跟着臻瑛去了。

    “这般着急,为了什么?”臻璇嘟囔了一句,扭头去看臻琳,见她也是一脸的疑惑。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在庆荣堂外停下,戴嬷嬷来唤臻璇。臻璇一上车就见到臻瑛已经端坐在那儿了。

    “也没旁的事。九弟病了一场,罚也不能罚了。祖母心里又过意不去,便让我去一趟庆安堂,给你们,也给四叔祖母那儿送些药材,都是冬日里进补的,已经问了贺老先生,可以用的。”臻瑛瞧出了臻璇面上的不解,便解释了几句。

    何嬷嬷也听见了臻瑛的话,笑容很是尴尬。

    臻璇看见了。晓得她还记着上回给自己送药材来,却被李老太太不咸不淡几句打发了的事情,怕是马老太太不放心让这些婆子单独来,这才让臻瑛走这一趟。

    臻璇不好说臻德、臻徽的不是。便道:“都是家里的兄弟。伤了哪个,病了哪个,长辈们都是一样伤心的。九弟这回是吓坏了。”

    “活该!”臻瑛却是不怕的。哼了一声,道,“平日里跟个魔王似的,胡闹起来没个正经,祖母说是管教,原先哪里下过狠心管教了。偶尔罚他一两回,回头又宠到天上去了。哪里会学好!连带着八弟都胡来。这回是该好好教训,吓一吓能长点儿记性倒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些都是长房自己的事情,臻璇不能妄加评论,只笑了笑,不说话。

    臻瑛仿佛是有一肚子的不满,叙叙又说了一些臻德不像话的事,末了道:“其实我也没弄明白,你看大哥哥,行事举止都是得体的,四妹妹也是个晓事的,偏就九弟养成了这个样子,大伯母到底是怎么管教的?”

    臻璇听到这里,猛得想起了一句话,当娘的都是偏疼小的,臻德的脾气多数就是段氏给惯出来的,反正出了什么事,都有庶出的哥哥臻徽顶着。

    何嬷嬷和戴嬷嬷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管臻瑛在说些什么,臻瑛是马老太太的心头肉,她们便是有胆子去嚼舌根也捞不到半点好处,不如蒙上耳朵当没听见。

    到了庆安堂外头,臻瑛和臻璇先进去了,东西留给两个嬷嬷搬动。

    一进院子,就见里头摆了两把凳子,搁了长木板,铺了一层旧布,上头放满了七七八八的东西。

    桃绫正在拿别的东西往上放,臻珧也在做帮手。

    臻璇赶忙走了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桃绫咧嘴一笑,道:“小姐,我瞧着今天天气好,就拿出来晒一晒,回头收起来好过冬呢。”

    臻璇仔细一看,上头分门别类地放了书籍、字画、几匹布料,以及,手帕香包。

    臻璇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手帕,暗道了一声疏忽了,这些她上回就收了起来,只是钥匙平日里都是桃绫管着,又没有跟她打过招呼,桃绫拿出来晒晒一点都不奇怪。

    臻瑛也留意到了那些绣品,拿起来一条,仔细翻看:“七妹妹绣的?我怎么瞧着和你平时用的帕子针脚不一样呀?”

    臻璇咬了咬嘴唇,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见臻珧凑了过去,看着那帕子道:“三姐姐,七姐姐平时用的都是桃绫姐姐绣的呢。原来七姐姐自己绣的是这样的呀。”

    臻瑛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桃绫几眼,道:“七妹妹,你身边虽然人少,但我看桃绫这丫头,真真是顶了我们姐妹身边的二三个人呢,论模样、论本事,都是极好的。”

    臻瑛极少夸人,若夸了就是真心的。

    臻璇心里想着帕子,嘴上应了臻瑛的称赞,桃绫也福身谢过。

    臻瑛还在看帕子,针脚细密整齐,却不呆板失了灵性:“你绣得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不用呢?”

    一时之间,臻璇不晓得怎么糊弄过去,来不及反思自己不把东西收好,转着脑筋想了一会,道:“便是要用了,才拿出来晒一晒,我一直把这些收起来的,放得久了难免有股子味道,等晒过了才后用呀。”

    臻瑛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问,倒是让臻璇松了一口气。

    放下帕子,臻瑛道:“走,带我去见六叔祖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七章 出来了

    马老太太让臻瑛来赔礼,李老太太自然不好给脸色,让秦嬷嬷收下了那些药材。

    臻瑛端坐在那儿,抬手拢了拢头发,道:“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如何,实在是那两个小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臻瑛一点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她对臻徽和臻德的不满,抱怨了几句,听得人还没如何,她自己是越说越生气了:“六叔祖母,我也不多坐的,别耽搁了你们用午饭。我回去跟祖母再好好说道说道,不能由着他们胡闹。”

    臻璇晓得臻瑛性格,往日好好的就对姐妹们颇有微词,更别说是淘气如臻德一样的了,嘴巴上念叨几句是免不了的。

    见她要走,臻璇起身相送,两人一路出了庆安堂,马车便等在外头。

    臻珧眼尖,道:“三姐姐与七姐姐感情挺好?”

    桃绫手上收拾着东西,努努嘴:“三小姐刚回来时,对我们小姐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说到这里,桃绫一眼瞅见臻珧好奇的模样,心道自己昏了头了,怎么能多嘴嚼舌根,便不再多说。

    臻珧被吊了胃口,追问着:“那后来呢?”

    桃绫笑笑不肯答。

    臻璇送了臻瑛回来,拉过臻珧,道:“九妹妹,我们去你屋里说话。”

    臻璇倒也不是为了回避桃绫,桃绫是她最贴心的丫鬟,若不信任也就没有旁的丫鬟可交付的了。只是庆安堂人虽然不多,可站在院子里塞金锞子,万一传出去了,只怕各个都讨不到一句好,反倒要落人口实。自然是谨慎些要紧。

    臻珧也晓得,进了屋子之后就关上了门:“麻烦七姐姐替我跑了一趟。”

    “不要紧。”臻璇掏出怀中的小包袱。打开后数了数,道,“一共八个,都是足一两的,换成银子,只要他们兄妹不大手大脚地胡乱花钱,够他们成家立业了。”

    臻珧拿起一个金锞子握在手里,指尖细细摸着,眼眶红了:“我代阮妈妈谢过姐姐了。”

    臻璇虽也是个能哭鼻子的。却见不得人掉眼泪,赶忙道:“你谢四姐姐,都是她拿出来的,我有心也无力。”

    “瞧七姐姐说的。”臻珧有些不好意思。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有心便比什么都强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丫鬟脆声道:“小姐,老太太那儿上饭了。您赶紧去吧。”

    臻珧应了一声,臻璇见此就要走,却听臻珧“呀”了一声:“给忘记了,六姐姐的生辰!我们就顾着照顾弟弟们,都错过了。”

    这么一提,臻璇这才想起来。给臻琼的礼物她早些时候已经准备了,是一块徽墨。虽不是出自有盛名的墨工之手,也是细心烧制用胶的,手感轻盈,闻之有清香。臻琼爱书画,亦是爱文房四宝的,送她一块墨也是投其所好尽了心的。

    “回头给六姐姐拿过去吧。”臻璇道。

    臻珧的眼睛亮了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等用过了午饭我们就去,七姐姐也好给我指指庆福堂里的路。”

    臻璇没有拒绝。

    饭后步行到了庆福堂,周氏不在,臻琼收了礼物开怀不少,嘴巴上不怎么说,面上却是能瞧出喜气的,对头一回见的臻珧也很客气。

    略坐了一会,臻珧要去给刘氏请安,臻璇带路,经过花园时远远就瞧见了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空的一抹身影。

    臻璇皱了皱眉头,那不就是苏满玥吗,被三老太爷禁了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臻璇想避开苏满玥,对方却也瞧见了她,叫了一个丫鬟过来。

    “七小姐,我们小姐请您过去说话。”那丫鬟姿态端正,瞧着低眉顺目,给人的感觉却不舒服,有些低看臻璇和臻珧的意思。

    臻璇嗤笑一声,突然就想过去听听苏满玥会说些什么,便道:“九妹妹,我们过去与苏表姐说说话吧。”

    一句话,点了两个人,既告诉了臻珧那边的是人是苏家表姐,又与那丫鬟说了臻珧这个头一回在三房露面的九小姐的身份。

    臻珧闻言,远远打量了苏满玥一眼,应了一声,抬步就要跟上。

    那丫鬟根本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声音冷冷的:“我们小姐只请了七小姐。”

    已经晓得了臻珧的身份,还如此说话,臻璇与苏满玥打过几次交道,她的丫鬟会有这样的态度臻璇心里并不觉得诧异,只是担心臻珧会有些无措。

    果然,一偏过头就看见臻珧的步子僵在了原地。

    臻珧很快就回过了神,冲臻璇笑了笑:“既然是只请了姐姐,姐姐就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笑容之中瞧不出悲喜,臻璇来不及多想,只好道:“那你等我一会。”见臻珧点了头,又与那丫鬟道,“你带路吧。”

    苏满玥一直在看着天空,明明入了冬,可天空依旧是湛蓝湛蓝的,看得久了,不知不觉心也会跟着晴朗起来,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直到臻璇过来了,行礼叫了一声“苏表姐”之后,她才茫茫然地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臻璇。

    臻璇盯着苏满玥,她一身素荷色长裙,外头套了一件如意襟棉夹袄背心,淡淡的藕色,没有绣一针一线,这样的装扮,谁穿都会显得臃肿,偏苏满玥穿着,还有些空荡荡的,这段日子竟然消瘦了这么多。

    臻璇等着苏满玥开口,半响之后,才等到一句不咸不淡的“我出来了。”

    臻璇一挑眉,这样平淡的风格与以往的苏满玥差太多了,那个看着她永远带着几分敌意和防备的苏表姐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竟是这般平静的。

    就是因为这样,臻璇的情绪也放缓了一些,回了一句:“是啊,你出来了。”

    这般平和应对让苏满玥都斜眼看了臻璇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向了远处的臻珧。

    “那个便是刚刚回来的九小姐?”苏满玥的笑容带着几分讽刺意味,“只要是姓了裴。不管是何等出生,在老太爷眼里都比我重要。”

    臻璇知道苏满玥说的是臻珧比寻常庶出都不如的身份,那些长辈之间的旧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她也不愿意为此说自家亲姐妹的闲话,就点了点头:“对,只要姓了裴,在这个家里的分量自然比其他人重了。表姐若是气不过,回去苏家不好吗?”

    “回去了又如何?”苏满玥笑出了声,不重却有些凄凉。“七表妹,你说我将来会如何呢?让我这么温吞水一样地过一辈子,我可不愿意呢。你瞧瞧老太爷,那么大年纪了。每天没那三个狐狸精陪着都浑身不自在。我可是他的嫡亲外孙女,脾气啊像着呢。”

    苏满玥突然转了态度,臻璇心中狐疑面上却不能表现。只道:“苏表姐喜欢如何就如何吧,只要不挡了我们姐妹,有谁会多管这些事呢。”

    只要不挡了我们姐妹,这几个字臻璇咬得格外清楚,掷地有声。

    苏满玥的笑容更深了,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都捧着肚子,乐不可支:“若挡了。便再让老太爷禁我的足?我总会出来的,不是吗?我啊,只是想告诉你,你绝了我做二奶奶的路,毁了我的梦,那我就要重新造一个,更美的更甜的!”

    苏满玥说完,看也不看臻璇,扭身就走,走得远了还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可听仔细了,却又觉得有几分哭腔。

    臻璇看着苏满玥的背影越走越远,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苏满玥她不同情,若有一点同情,在这场角逐里死去的莫妍算什么?她坏了几次苏满玥的计划,现在苏满玥所谓的更甜更美的梦到底是什么,臻璇猜不出,也无从猜起。

    臻璇真的不想去管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可苏满玥的话就跟一颗种子一样埋在她的心里,能感受到发芽的力量,也许这就是苏满玥的目的吧。

    臻璇摇了摇脑袋,想到臻珧还等着,赶忙往回走。

    臻珧对苏满玥和臻璇的对话很好奇,问了几句,臻璇无心回答,随口带过。

    刘氏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干净,亦安静。

    臻璇正要开口,便有丫鬟上前阻止。

    “小姐,我们太太诵经呢,今日不见客。”

    “倒是来得不巧了。”臻璇指着臻珧,道,“我今日是陪九妹妹过来,她还没有见过三伯母,特地来请安的。”

    那丫鬟不好让臻璇和臻珧进去,只说晚些会告诉刘氏。

    臻璇拉着臻珧退了回去,刚要说回去庆安堂,臻珧却道:“这庆福堂里不是还住着三伯祖父与三伯祖母吗?我们不去请安?”

    臻璇是顶顶不愿意去寻事的,又不能明说,转念一想,道:“四伯祖母和三伯祖母之间有些意见吧?你没有跟四伯祖母说一声,便去了三伯祖母那里,回头她会不会不高兴?”

    臻珧一琢磨,确实就跟臻璇说的一样,也就不再提了。

    回到庆安堂,桃绫已经把上午晾晒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臻璇想着一会要嘱咐她一声,有些东西还是收好了要紧。

    桃绫听见说话声,探出头来,道:“小姐回来了?刚才五小姐那儿才传了话来,说是傅小姐下了帖子,邀小姐们去玩儿呢。”

    “傅小姐?”臻璇一愣,“那个宣威将军的孙女儿?”

    桃绫抿嘴笑了:“奴婢可不知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五小姐说小姐认识的,来传话的姐姐也没有细说。”

    那就是傅凌遥了,臻璇知道了东家,又问:“帖子上是怎么说的,来传话的可有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八章 别庄

    傅家在城外丘陵上有一处庄子,老将军未投军前就小有规模了,出生入死十来年终成名将之时,老母也盼坏了身子,阴雨天就酸痛。

    先帝感怀,亦是犒劳功臣,扩建了那庄子,挖出了温泉,给傅老太太养病。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庄子平日里无人长住,到了踏青赏梅这样的时节,才会有子弟上山来。

    傅凌遥的帖子递给了臻琪,邀了裴家几个姐妹,又替兄长邀了裴家兄弟同去。

    桃绫把知道的这些与臻璇说了说,道:“小姐,五小姐那里急着要回帖子,您想好了,奴婢让人去回话。”

    前一回在王府和这些小姐们玩得都不错,李老太太的意思也是与甬州城里的人家多些往来,臻璇想了想,便应了:“我去的。”

    桃绫应了声,就准备去回话,臻珧拉了拉臻璇的衣服,道:“七姐姐,我能去吗?”见臻璇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臻珧的脸红了红,“我就是好奇。其实我原来都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的,所以想去见识见识。”

    臻璇不知道那帖子上到底是怎么写的,不敢随便回答。若上头只请了上回见过面的几个姐妹,她答应了臻珧不就是给臻琪添麻烦吗?若都请了,她在这里把人回绝了又不好。

    这般想着,臻璇跟桃绫道:“一会去回话时问一问。”

    桃绫晓得臻璇的意思,下去办了。

    臻珧见此,也不再多说,道了声谢,回房等消息去了。

    到了晚间。那边传来了话,说帖子上都请了。只是臻环那个脾气,肯定又是不去的,臻琼似乎没什么兴致,周氏替她答应了,臻珧若是愿意去,便一起去了。

    臻珧知道了笑开了颜,欢喜过后就犯了难:“我怕不懂规矩,给姐姐们丢了人。”

    臻璇摇了摇头,笑道:“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其实我也没去过几次这样的聚会。回头跟着三姐姐便是了。”

    傅凌遥是个急脾气,帖子也递得特别急,日子定的就是五日之后。

    女学里臻琪提了一次,说傅凌遥上回说过山上腊梅满开时。呼吸之间全是清香。若再落了雪,更是再美不过了。

    臻琼喜欢这些风雅之物,被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兴子。

    无奈不巧得厉害,前一天周家来了信,周家舅爷带着儿子、女儿来了。

    周家那里,是由这位舅爷打理的,而周氏又掌着裴家,等年节时。哪里有工夫走动,这才提前了两个多月。先把这年礼给弄妥当了。

    周氏只好让臻琼这几天留在家里,不随着去了

    去山上庄子,要住上两三日,臻璇带了桃绫,提前收拾了东西,李老太太和季氏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放下心来。

    臻璇和臻珧各自带了一个丫鬟上了车,等到了庆荣堂,臻璇打起帘子一瞧,还有两辆。等两个丫鬟下车去了后头,臻瑛爬了上来。

    “三姐姐。”臻璇叫了一声。

    臻瑛自顾自坐下了,斜眼看着前头那辆,道:“我嫌前头挤,你们这辆宽敞些。”

    前头坐了臻琳、臻琪和臻律,裴家其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伤了两个,罚了两个,袁姨娘倒是想让老七臻径去,周氏却想着自己女儿都去不成,没有答应;臻後那边信也是带到了,贾老太太心疼独孙,就怕这么出去了磕着绊着,直接就说了不去,所以男孩子只有臻律一个。

    前头那辆坐了三人,加上臻瑛一个也才四个,说拥挤倒是不至于,怕是臻瑛和臻琪她们说不到一起去,才来了这里。

    臻璇心里晓得,嘴上没有说,倒了杯热茶给臻瑛:“刚等我们来,可有冻着?三姐姐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臻瑛接过茶盏,吹了几吹,抿了一口,道:“你知道这回都请了谁?”见臻璇茫然摇头,臻瑛接着道,“知府家的那两位听说也去了,还有一位公子,传言里有些迟钝,也不晓得真假;程家也递了帖子,不过是走个模样,我上回就听说了,他们两家不怎么对盘,那三姐妹不会去了。”

    臻璇与程家三姐妹只是点头之交,跟两位女公子反倒多说了一些话,所以听进去了臻瑛说的公子有些迟钝。

    迟钝是好听的说法,大约是顾及着知府大人,不好直接说痴傻,臻璇问道:“若真的迟钝的,知府大人怎么会让他去庄子呢?不是应该躲着些吗?”

    “谁晓得,或许是传言错了,大人想让别人看看他家公子其实是好好的。”臻瑛眼骨子一转,看着臻璇,“王府里那两位也是去的。”看臻璇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臻瑛又补了一句,“世子爷不晓得去不去。”

    臻璇瞪大了眼睛,她想揣摩臻瑛问这个的缘由,可一看臻瑛那大大方方的神情反倒是感觉自己想多了:“我也不知道,姐姐想要世子去?”

    臻瑛慢条斯理地喝茶,她琢磨着臻璇把这个皮球踢回来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待茶盏空了,才道:“是自家表亲,所以才问一句。”

    臻璇狐疑地看了臻瑛一眼,臻瑛似乎是浑然不觉。

    来不及细想,就听臻珧道:“三姐姐,七姐姐,王府的那两位是说郡主吗?”

    臻瑛懒得跟臻珧解释这些,努努嘴把这差事推给了臻璇,臻璇大致解释了一番。

    今日约的是在南门外会合,裴家的车到时,傅家的车早就等在那儿了,在外头不便利,只让婆子彼此传了几句话,并没有下车。

    稍稍等了一会,知府家和永凉王府的车队先后出了城门。

    因是去傅家宅子,傅家的车托了大,行在最前头,王府其次。知府虽是本地父母官。品级到底比裴大老爷的低一些,一番谦让过后。走在了最尾。

    上山的路难免颠簸,臻璇起初还有心情看一看外头,到后来只觉得胸口发闷,晕晕乎乎的。

    臻瑛瞧见了,问了几句情况,见没有严重到要停车休息,也就算了。

    臻珧坐到了臻璇边上,让她靠着自己,倒了些热茶给臻璇喝了。又捏着她的左手虎口,推了几下掌心:“七姐姐没怎么走过山路吧?我从北面回来时,可是晕了好一阵子,祖母就是这么给我揉的。这里是合谷和内关两个穴位。能解晕。你先忍一忍,一会就到了。”

    臻璇闭起眼睛,不去想些旁的。也不知道是臻珧揉得的确有效,还是手劲太大有些发痛反而缓解了晕眩感,倒是比之前舒服了不少。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马车才慢慢停下,臻珧偷偷往外一看,道:“到正门外了。我瞧着几个府里的公子们都先下了。七姐姐,前头的路平多了。你放心吧。”

    虽说是小姐、公子们一道出游,但基本的礼数还是不好违背,公子们住前院,小姐们直接去了后院。

    见臻瑛、臻珧先后下车,臻璇才挪了挪身子,听见外头臻珧与桃绫在说自己不太舒服,她无奈笑了笑。

    一张脸有些发白,臻琳和臻琪也过来问了几句。

    臻璇有些不好意思:“难得出来一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臻琳睨了她一眼:“自家姐妹,你这么说做什么?五妹妹先与傅小姐说一声,让七妹妹去屋子里躺一趟。”

    傅凌遥很快了来了,赶忙让人安排了屋子:“先让丫鬟带你们去,我要招呼其他几个姐姐,只好先失陪了。”

    臻琳让桃绫扶了臻璇,又道:“三姐姐,我陪七妹妹去,五妹妹和九妹妹,你多费点心。”

    臻瑛点头应下。

    因着今日来人,屋子早早就烧起了火龙,一进屋倒也暖和,臻璇和衣躺了一会,才一点点缓过来。

    臻琳坐在床边,拍拍臻璇,道:“你也是,底子太差了些。真这么不舒服,就该让车子停一停。”

    “这么多人,哪能因为我晕车就停了。”臻璇笑了,道,“还好九妹妹会揉穴位,掐了一会,舒缓了许多。”

    眼瞅着到了午间,傅家的丫鬟来问午饭是和大伙一起用,还是端过来。臻璇觉得舒服多了,不愿意麻烦人,便和臻琳一起去了。

    傅家的这处别庄占地极大,眼前看到的只小小一角,与想象中的皇帝敕建扩府的宅子不同,并没有多少精致雕刻的屋角,园中景观布置亦和甬州这一带的精巧风格不同,看起来粗犷随意许多。

    到底是武将之家,不兴那些文人的弯弯肠子。

    臻璇心中暗道。

    绕过一道月亮门,就是一处花厅,里头传来阵阵笑声,进去一瞧,才晓得是傅凌遥和臻琪在说俏皮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见臻璇进来,臻珧过来问了几句,正说着话,慕恩和慕艺也过来了。

    “刚还说没瞧见你,问了你家的三姐,才知道是不舒服。”慕恩仔细看了看臻璇,道,“脸色还不是很好,真的没事?”

    臻璇回了一个笑容,道:“真的没关系了。我是记挂着傅小姐上回说过的芋艿羹,这才眼巴巴跑来了。”

    慕恩闻言笑出了声,慕艺笑得爽朗,拉了傅凌遥过来:“喏!想着你家的芋艿呢,还不快快让人端上来。”

    傅凌遥是武家出身,刚才还因为臻璇偏弱的身体有些想法,现在听她说话这么大大方方的,倒是把前头的事给抛到了脑后,扑哧笑了一声,赶忙让丫鬟婆子们去准备。

    慕恩抬眼看了眼臻珧,又与臻璇道:“这是你家九妹妹?”见臻璇点头,她抿唇笑了起来,“九妹妹真是贴心的,还懂得揉穴位呢。”

    粗一听当时慕恩再夸奖臻珧,可臻璇看着慕恩的眼睛,却觉得她根本没有什么笑意。

    臻璇心中一惊,也不知道在她和臻琳没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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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太忙了,状态也不好,昨天没有更,对不住各位书友。

    下午还有工作要忙,96看看晚上能不能再赶出一章来补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九章 小动作(一)

    之前断更,非常抱歉。

    具体原因还是扔感言里吧。今天的第一更,二更会在23点前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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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璇心中有些惊讶,她清楚地读懂了慕恩的不痛快,便抬眼看向臻珧。

    臻珧似乎没有听出慕恩话语之中的意思,依旧巧笑莞尔,见臻璇望着自己,亦偏过头回应了笑容,大大方方不见丝毫扭捏。

    这般自然,反倒让臻璇心里有些嘀咕。

    臻琳皱了皱眉,无奈当面不好细问,只能悄悄后撤了几步,才把臻琪拉到了一旁,凑过去问道:“刚才我们没来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我怎么瞧着慕恩姐姐不高兴?”

    臻琪咦了一声,被臻琳一瞪才把声音压了下去,杏眼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解:“慕恩姐姐不高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刚才就是没见到你和七妹妹,慕恩姐姐过来问了一声,三姐姐说七妹妹不太舒服,你陪着回去休息一会。”

    臻琳这么一听,也没听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便催臻琪继续说。

    “后来九妹妹说了七妹妹是晕了,她在车上怎么揉都不能止住。”臻琪说完,又偷偷看了慕恩那儿一眼,撇着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事儿啊。”

    臻琳眨眨眼睛,细细品味了很久,心里隐约抓到了些什么,可又说不清楚,只好先按下。

    臻璇不知道两个姐姐在说些什么,不过慕恩和慕艺还拉着她。不能随意走开,便道:“我们坐下说话吧,站在这厅中央。还当是凌遥妹妹招待不周呢。”

    臻璇与颜家姐妹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知府家的两位女公子——韩四娘、韩五娘就过来了。

    “刚听说裴七妹妹晕车了。我还担心呢。”韩四娘掩着嘴儿,扑哧笑了一声。“身体不好吧?比起我家小五还差些呢,可要多注意注意。”

    韩五娘闻言,斜了韩四娘一眼:“姐姐这话说的,我哪有那般弱不禁风的。裴七姐姐可千万当心,若是病了,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呢。”

    明明是要人注意身子的话,可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带了几分嘲笑。臻璇心下一沉,面上不好表露,只浅浅扬起唇角:“谢谢两位公子关心,我身体无妨的。”

    见臻璇这么一个反应,韩四娘一愣,也不知道臻璇到底听懂了没有,没趣地抿了抿嘴唇,拉着韩五娘走了。

    臻璇看了慕恩一眼,见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了阴影。看不出表情。

    倒是慕艺扭了扭身子,低低一句“阴阳怪气的。”

    慕恩听见了,却是不置可否,并不去管慕艺。只拉着臻璇,道:“你前一回去绍州时也晕车吗?”

    “没有。”臻璇摇了摇头,“那时走的是官道,一路平稳。今天也许是不习惯山路,这才不舒服的。”

    “出门少,没走过山路,下回晓得了,记得带个清脑的香囊一类的。”说到这里,慕恩也不在这事上再费口舌,另说了一样,“咱们甬州城里,能一起玩的姑娘们其实不多的,叫来叫去也就这么几家。有些人家,一听说永凉王府的名号,别说巴结了,避得远远的,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反倒结了仇了。说起来,我还是喜欢你那两个表姐妹,琮妹妹过年时可会来甬州?若是来了,可记得带她一道来我那里坐坐。”

    臻璇知道慕恩是在表达对韩家姐妹俩的不满,轻轻应了一声:“舅父一家说是都要过来给祖母磕头的,等他们来了,我一定跟你说。”

    又说了几句,傅家的丫鬟过来说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大伙儿入席。

    十个姑娘一桌,便是桌子再大,看起来也有些挤,慕恩、慕艺拉着臻璇一起坐,臻琳坐在臻璇的另一边,过去便是臻瑛、臻琪和傅凌遥,慕艺的边上坐了臻珧和韩家姐妹。

    桌上的菜是精心准备的,多是这山上的土产,新鲜的食材加上出色的烹饪技艺,诱人不已。

    傅凌遥特地跑来别庄玩,就是不想受那些规矩限制,不喜丫鬟在边上伺候,问了众人意思,便把丫鬟们都赶出了厅。

    旁的人还好些,韩五娘到底年幼些,喜欢那螃蟹,自己又无从下手,瞪着眼了看了一会,便撅起了嘴。

    韩知府平日不爱这些鲜味,家里吃得就少,姐妹俩虽喜爱,也都是由婆子们处理好再拿上来的。

    韩四娘自己吃得磕磕绊绊,哪里还能顾得了妹妹,瞧瞧踢了韩五娘一脚,凑过去道:“你就忍忍,别吃了,一会吃相不好看,丢人。”

    韩五娘闻言,眼里一下子有了泪珠,噙着不敢落,只好去夹别的菜。刚吃了几口,就见一个剥好了的蟹壳放到了面前。她不解地抬头,对上了臻珧的眼睛。

    “嘘。”臻珧手上没有停,用只有韩五娘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趁着她们都没注意。”

    韩五娘咬着下唇,她不喜欢被人低看,只是眼睛盯着那肥厚的蟹黄,脑子就不争气了,到底抵不过那美食的诱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韩五娘一连吃了三个蟹壳,再是小心,也被坐在对面臻琪瞧见了。

    “九妹妹,你这胳膊肘子怎么往外了呀。”臻琪放下筷子,嗔了臻珧一眼,“你不晓得我最喜欢吃螃蟹?无奈手笨,吃得慢,来来来,你帮帮我。”

    臻珧一听,面上有些尴尬,韩五娘更是一下子就拉下了脸。

    臻琳一见不好,赶忙打了个圆场:“五妹妹你也真是的,谁让你不拉九妹妹一道坐的。”

    臻瑛亦有些头痛,她之前就瞧见了臻珧和韩五娘的小动作,只是没有揭穿,却没臻琪一言捅破。她到底是姐姐。若妹妹中有谁得罪了人,回去老太太跟前,她不好交代。心中暗暗骂了臻琪一句缺心眼。她擦了擦手,又拿了一个螃蟹,道:“平日都有人伺候。也难怪五妹妹你吃得慢,我给你剥吧。虽然也不比你快多少。”

    臻瑛这句话,也算是给韩五娘一个台阶了。

    傅凌遥赶忙接了话过去,道:“也都怪我,把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原本是为了吃得自在些,没想到弄巧成拙,咱们啊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少了人在一旁。还真有些不方便呢。”

    臻琪也晓得说错话了,不敢再开口,臻瑛递蟹壳过来也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被臻瑛瞪了一眼,才接了过去。

    等所有人一用完,傅凌遥便让人进来收拾了。

    臻琳想着之前的事,想跟臻璇单独说说,便道:“七妹妹,我们去走走消食消食?”

    臻璇正要说好,慕艺抢先应了声:“我也一道去。”

    臻琳不能拒绝。最后便成了颜家姐妹与她们一道去了。

    冬日山上风大,四人只能在长廊下转悠。

    经过一处小亭子,慕艺靠着柱子坐下,笑着道:“韩家那两个都是极好面子的。偏生让琪姐姐给说穿了……”

    臻琳无奈,苦笑摇头。

    “也怪你家老九。”对于臻珧,慕艺直接称呼为老九,“自己吃自己的多好。我瞧她剥得可真快。”

    “九妹妹平日里伺候四伯祖母,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的。”臻璇一面说,一面留意颜家姐妹的神情,她们依旧是对臻珧并不喜欢的模样。

    臻璇以目光询问臻琳,见她眨眨眼表示回头再说,便没有多问。

    回到花厅时,臻琳和傅凌遥正凑在一起说话,臻珧与韩家姐妹坐在一块,见她们回来,笑着点了点头。

    傅凌遥原本打算带大伙去后山看看,无奈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只好作罢,围着火炉说话。

    一个婆子赶了几步,进来与傅凌遥道:“小姐,前头几位爷来了兴致,在院子里试身手呢,拦都拦不住,您看……”

    傅凌遥闻言,扬了扬眉:“比就比呀,咱们家比武不是常有的事吗?”

    “小姐,”婆子急得跺脚,“这下着冬雨呢,虽说是雨丝,可也会着凉的啊。”

    婆子说得虽然有理,傅凌遥却是听不进去,道:“下雨又如何,与敌军对阵时,便是下雪也不能退,咱们家的男儿还怕那区区雨丝?若是病了,只怪平日疏于锻炼。”

    “还有别家的几位爷,他们可不是打小习武的。万一……”

    傅凌遥挑了挑眉:“走,去瞧瞧。”

    单看傅凌遥的面色,就晓得不是去阻止的,只怕是好奇得紧,想去看看别人的身手,刚出到门外,又扭过头与众人道:“一起去看看如何?不用怕,我们站得远一些,他们可分不清谁是谁呢。”

    臻琪失笑出声,又被傅凌遥一拉,只好一道去了。

    剩下的人也耐不住好奇,一并跟上。

    那婆子在前头带路,远远的就见院子里几位少年已经脱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一人正在舞枪,马步扎实,一挥一刺皆有力,听傅凌遥说,是她家的四哥,舞的是她祖父创的一套枪法。

    傅四爷十四岁,个子窜得高高的,也很结实,长枪在手,呼啸生风。为战场而生的枪法少了花哨,多了勇猛,可看在这群闺阁女子的眼中,依旧是华丽的,不知不觉间,一个个都看入了迷。原本因为距离而看不清的傅四爷的模样,也一点点被勾画得清晰起来,英气逼人。

    傅家几个兄弟都是闲不住的,取过兵器比试起来。

    臻璇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了颜慕安的身影,只见他取下腰间的萧,流水般的几个音节之后,便是一首战曲。

    萧声苍凉,听得人心一沉,傅四爷的动作顿了一顿,亦慢慢缓了下来,只是一招一式的力度更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章 小动作(二)

    原本还以为11点前能搞定的,结果加班就加到了差不多10点,坑爹的。死赶活赶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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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还看得高兴的臻琪拉了拉傅凌遥的手,问道:“你家几个哥哥习武,以后都会从军吗?”

    傅凌遥点了点头,挺起了胸,道:“这是我们傅家的荣幸、骄傲。”

    从军上战场,在普通人家眼里,打每一场仗都是死别一般的考验,而在傅凌遥这样留着军人血液的人看来,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傅凌遥眼底闪着光,看向几位兄长的目光之中全是羡慕和崇拜,若非身为女儿身,只怕也是一个敢于冲锋陷阵的人。

    这样的神情,让一旁看着的人在惊讶之余,多了一些敬意。

    在箫声之外,突来一阵琴声,臻琪侧耳一听,惊道:“是哥哥。”

    臻律不知何时取了琴来,盘腿坐在一旁,琴声跟着箫声,多了几分雄壮,让人为之一振。

    琴声铮铮,豪迈之气扑面而来,心底的那些思绪在一瞬间变得宽广。

    似乎是极喜欢这琴声,箫声渐渐弱了,到最后颜慕安干脆收起萧,听起了琴声。

    傅四爷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脸上流露出喜意,回头看了弹琴的人一眼,脚下步伐一变,加快了出招的速度。

    傅四爷的基本功极其扎实,只见一个撤步回马枪,后又飞身而起,空中横扫,落地之时枪尖重重砸向地面。

    不知是琴声应和枪法,亦或是枪法追赶琴声,一时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目不暇接。

    傅凌遥喜不胜收,拉着臻琪道:“你哥哥的琴真好。可我家四哥的枪法更是绝,啊呀,我都看不过来了。”

    臻琪经常听臻律弹琴,多是江南才子喜欢弹奏的柔和小调,带着些温婉和软糯。这般豪情万丈的曲子是极少的,一时也听入了神,不住点头。

    臻璇站在边上,细细分辨那边的众人。

    傅家兄弟着的都是武装。很容易认,臻律与颜慕安两人她自是认识的,剩下的只有两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男童的。

    臻璇拉了拉慕恩。低着声道:“哪个是你家弟弟?”

    慕恩扬了扬下巴:“站在二哥哥身边的那个,行五,叫慕然,与二哥哥同胞。”

    剩下的那个就不用再说,是知府家的小公子。他一人站得远,蹲在树丛边咬着手指,没有在听琴,亦没有在看枪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寻常的男孩子即便是自己不会舞刀弄枪。也是喜欢看的,像那位小公子一样全然没有兴趣的。反倒是稀奇些。

    臻璇突然想起了那个说法,这位公子有些痴傻,可隔得远,又只是这一眼之间,哪里弄得清楚。

    琴声在枪法收尾时恰到好处地停了,傅凌遥按捺不住,说话声音大了一些,立刻引来了那边的注意。

    “你这丫头竟然带着人偷看。”傅四爷声音爽朗。

    傅凌遥稍稍有些尴尬,可到底隔着远,且在这里的几家人多多少少总能攀出一些亲来,想到这里,也就放松了:“那也是四哥哥枪法好,我爱脸面才带她们来看的。”

    傅四爷似乎是被傅凌遥笑话惯了,咧着嘴不再贫,转过身与兄弟几个说话去了。

    雨丝渐渐大了,丫鬟婆子们可不敢疏忽,劝了几句,才让众人都回了屋。

    等吃过晚饭,听着外头阵阵雨声,慕恩突然有了些兴致,道:“我煮些茶来吧。”

    臻璇亦喜好这些,等颜家的丫鬟将茶具一一摆上后,便也凑了过去。

    慕恩正要净手,却听韩四娘道:“哪里能麻烦慕恩姐姐次次煮茶给我们吃,我也是喜欢烹茶的,不如让我来,姐姐指导指导我?”

    慕恩闻言,笑着抬起眼帘,没有应答。

    韩四娘是打定了心思,又接着说:“我听说裴七妹妹也在学习烹茶呢,要不我们一道,也可切磋一番。”

    臻璇没料到韩四娘打的竟然是比试的主意,犹豫着该应下还是该拒绝。早上对方不怎么友善的话语还在耳边,虽不知道为何冲她而来,可若是就这么拒绝了,只怕会让韩家姐妹更加笑话,若是答应了,她自信一手点茶技艺胜过韩四娘的搅汤花是轻而易举的,可莫名其妙给自己找个冤家,也没什么意思。

    臻瑛本在一旁剥着核桃,此时也抬起了头:“七妹妹,那就试试呗。输赢有什么关系,能让慕恩姑娘指点指点,才是好事呢。”

    臻瑛不喜欢自家姐妹在外人面前吃亏,若是谁落了颜面,损得还不是裴家一众姐妹,可她从未听说了臻璇会烹茶,说话也就留了余地。

    慕恩与臻璇聊过几次烹茶的心得,相信能有这样体会的人绝不可能手上没两把刷子,对臻璇也有几分信心:“璇妹妹可不要推辞。”

    臻璇看了韩四娘一眼,见她笑得势在必得,丝毫不掩饰眼底嘲弄的意思,便也定了心思——便是让了韩四娘,亦是一个冤家。

    小炉子点上火,清水入茶壶。

    臻璇不去管韩四娘,自己净了手,一并茶具都是慕恩带来的,她取过龙凤团,刚一打开,就闻见清新香味:“慕恩姐姐的茶真好。”

    韩四娘也在取茶,听见臻璇的话,扑哧笑了一声:“御贡的龙凤团,哪里能不好呢。上回就尝过,当真醉人。只盼着这一回,我不要糟蹋了它才好。”

    说的是自己,讽的是臻璇。

    臻琪一听就有些恼,只是被臻琳拉着,不好说出口。

    臻璇就跟没听见韩四娘在说什么一样,细细碾着茶,又刷了几道,才倒入黑陶茶盏。

    懂茶的人对水声格外敏感,听见水开的声音,臻璇提起茶壶,却是不倒。

    韩四娘先一步注了汤。仔细搅了搅,只见细腻汤花泛起。她脸上露出喜色,搅出一朵莲花模样。

    韩四娘沾沾自喜,正要叫人来看,却听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她急忙转过头去。见臻璇单手持壶注汤,竟是点茶的技法。她起身去看,粗一看那茶盏之中的汤花并没有凝成形,再一瞧。这不就是冬雨天里的天空一般吗?霭霭雾气缠绕,应景应时。再回头去看自己的那盏茶,莲花早已散开了。

    臻璇放下茶壶。迎上韩四娘的目光。

    韩四娘咬着唇,眼中怒气想压都压不住:“听闻裴七妹妹是上回在王府见了慕恩姐姐点茶之后才开始学习这技艺的,不想短短时日竟然这般厉害,当真是好水平呢。”

    如今若再说什么谦虚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是在傅家的别庄。若是弄僵了关系,是给傅凌遥添麻烦,臻璇晓得这些道理,道:“谢谢韩四姐姐夸奖。”

    韩四娘以为臻璇习茶时日尚浅,想故意为难她。却不想反倒是吃了闷亏,可又咽不下这口气。便把目光移向了臻珧:“裴九妹妹,你也是谦虚了,你家七姐这哪里是刚窥得门道呀。”

    “七姐姐,上回我说想跟你学,你推说自己技艺不精,看来是诓我的。”臻珧努了努嘴,“这回可漏了底了,回头再不许推了。”

    臻璇看看韩四娘,再看向臻珧,心中暗道,莫不是韩四娘以为自己因为早上那些话,故意和臻珧唱了这个戏,引了她入局?

    虽不解臻珧为何要和韩四娘说自己练习茶艺这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臻珧,到底不妥当。臻璇指着自己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我自己弄弄还行,教人当真不在行,不敢误人子弟。”

    臻珧颇有些遗憾的模样,倒也不再多说。

    眼看着天色暗了,傅凌遥借口今日上山累了,让丫鬟送了各人回房。

    臻璇进了房间,桃绫便带上了门。

    “小姐,上回见那个韩四小姐,奴婢还觉得是个好性情的人,怎么今日老和小姐过不去呢。”桃绫一面铺床,一面道。

    臻璇坐在梳妆台前摘着首饰,听了桃绫的话,叹了口气:“不晓得呢。”

    桃绫还要再说,只听轻轻一阵敲门声,过去开了门,是臻琳来了。

    让桃绫守在门外,臻琳拉着臻璇坐下,刚要开口又住了嘴,犹豫了一会,才慢慢道:“做姐姐的不能随意编排妹妹的不是,只是,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便想说出来和你商量商量,兴许是我想错了,你能给我拧过来。”

    臻璇一听,晓得臻琳要说什么,抿了抿唇,道:“姐姐是说为什么慕恩姐姐不喜欢九妹妹?”

    “恩。”臻琳点点头,“我后来也想过了,有些事家里人知道无妨,可四处去说就不好了。三姐姐被人问起,也只是粗略应付一句,说不太舒服。她却随口将你晕车难忍说了出去,别人听了只会当你身子弱不禁风。弱不禁风的小姐,在咱们甬州可不是良配。”

    不知不觉间,臻璇咬紧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臻琳拍了拍臻璇的手:“也许九妹妹是无意的,毕竟你若不好,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有一些事,若不去想也就过去了,可只要种子萌了芽,就再也止不住了。

    臻璇握紧了臻琳手,道:“煮茶的事,也是她和韩四娘说的吧,若我真输了,落得一个少才情的名声,与她亦没有好处。”

    臻琳叹了一口气:“你没把我拧过来,反倒是跟着我一起拧了进去。我只是不明白,没有好处的事,她为什么要做呢?”

    没有好处却做了……

    臻璇只觉得心砰砰砰跳得厉害,她难以抑制自己的想法,即便觉得它很荒唐,一面是李老太太说的没有证据不好坏了姐妹感情,一面是心中那压不住的念头,她猛得抬起头,盯着臻琳的眼睛:“阮妈妈的事,会是她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一章 小动作(三)

    今天的第一更,大家祝福我今天能准时下班,爆发个三更出来吧。

    另昨日的二更相当晚,大家不要漏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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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妈妈的事,会是她吗?

    话一出口,臻璇自己也是一怔,她清楚地感受了声音的颤抖,透着强烈的不安,同时,她更明白,原来这个念头已经在她的心里潜伏了很久很久,只是一直没有人挖开那最上层的土,一旦土松了,落根生芽。

    臻琳被臻璇的话吓了一跳,几乎失手打翻茶盏,脸上写满了浓浓的质疑、惶恐,却也有几分了然:“原来,不单单是我这么想着。”

    “四姐姐,”臻璇轻轻唤了一声,她觉得冷,地火龙的热量似乎远远不够,“她做了多少呢?”

    在臻衡、臻循受伤的事情里,臻璇很难说臻珧一定参与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是臻珧让人叫开了阮妈妈吗?是臻珧让阮妈妈躲起来的吗?是臻珧的话语让阮妈妈在庆和堂内自尽的吗?如果真是,她到底和阮妈妈说了些什么。

    臻璇在问自己,臻琳也在问。

    原来以为,这件事情里并没有哪个得益,而因为臻循的受伤她们一开始就把臻珧排除了,可如今细细想来,若说臻珧得到的好处,光是那日日汤药饭菜的伺候,就让几个老太太、太太夸了几次了。

    “单单为了这个?拿亲弟弟的性命做赌……”臻璇喃喃道。

    臻琳叹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若一开始就是九妹妹引开了阮妈妈,她恐怕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十一弟和十三弟摔伤的事情的,大约是走一步看一步。”

    注意到臻璇痛心的表情,臻琳晓得她定是想起了受伤的臻衡,姐弟情深。她自己也有同胞弟弟,虽恨臻德不思上进又没什么担当的脾气。到底也是心疼的。

    “十一弟没有落下病根,你先宽心。倒是苦了十三弟,这辈子怕是瘸了。”臻琳抬手替臻璇理了理额发,道,“这些推断。全是在假设九妹妹当真做了那样的事的情况下得出来的。可我们没有证据的,若是万一冤枉了她,岂不是我们两个做姐姐的罪过了。”

    “我也知道这个理。”臻璇偏开目光,看着跳动的火烛。只觉得那就跟她的心情一下,起伏不定,“只是。我很难相信阮妈妈的事会是一场意外。也许一开始九妹妹只想着引开了阮妈妈,弟弟和十三弟会没人照看,兴许会摔着碰着,也真的没料想到后来竟会闹得那般大,可她大概真的是做了的。”

    臻琳的心底是认同臻璇的话的。只是那份矛盾还在,怀疑自家姐妹,并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臻璇的双臂支着桌子,下巴抵着手背,问:“四姐姐。你说,那些银钱到底寄出去没有?”

    臻珧的获利并不仅仅是长辈的几句称赞。亦有臻琳给的那些金锞子。

    两个人其实都有了答案,可心底总还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着,不要这般去猜测自家姐妹,她们都姓裴。也许,只有当证据**裸地摆放在面前时,才会真正说服自己。

    “这一些事,我们两个晓得就好了。”臻琳强压着心中的挣扎,“其他的姐妹那里就别去说了,省的她们操心。九妹妹那里,我们只管跟平日一样,别让她起疑才好。”

    臻璇点点头,复而又问:“那她拿走了金锞子的事,要不要和长辈们说一声。”

    臻琳沉默了很久,紧紧叠着眉,点头之后又迅速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身外之物,不要再去计较了,全当我替九弟赔罪,买个安心吧。”

    臻璇见臻琳这么说,也不好再提。

    这件事对两人到底是不小的冲击,臻琳稍稍坐了一会,起身要回去休息。

    臻璇看着臻琳,颇为难过。

    家中几位姐姐,庶出的大姐臻珂性格内敛,又是待嫁,与妹妹们很少来往;二姐臻珊出身四房,在她进裴家之前就已经搬去了南边,从未谋面;三姐臻瑛性格骄纵,在家里又是独来独往的,不和她们一道;只有这个四姐姐,性情温婉大方体贴,对兄弟姐妹都很照顾,在臻璇心中,臻琳就跟长姐一般。

    让臻琳接受妹妹之中有这么一个心存不正念头的人存在,真的很伤人。

    “四姐姐,你也别多想了。”臻璇扶着臻琳,轻声劝道,“无法坐实的事,咱们再想也没有用的。”

    臻琳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可看着臻璇,到底不忍心。她是很喜欢这个七妹妹的,若这事将她瞒在鼓里,只怕是不好的。

    臻琳思前想后,狠了狠心,还是决定说出来:“七妹妹,你平日衣服极少熏香的,今天的味道很特别。”

    臻璇闻言,面上神情一滞,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呆呆看着臻琳。

    臻琳打开了门,叫了桃绫进来,低声问道:“七妹妹今天的这身衣服是你昨日选的?”

    桃绫虽然不知道臻琳为何这么问,还是点了点头:“昨日就准备好了,是上回族里给小姐们做衣服时做的一套,奴婢瞧着合适,就备了。”

    “七妹妹平时不熏香的。”臻琳道。

    桃绫这才明白过来,解释道:“奴婢是听说,如今城里的小姐奶奶们出门都要熏香,想着前几回去庆荣堂时也见过三小姐的丫鬟在熏衣服,就也熏了。只是咱们小姐原来不用的,奴婢一时找不到,就问九小姐屋里的棠雪拿了一些。”

    原来,这便是晕车的原因吗?不是因为颠簸,也不是因为体弱,而是因为衣服上的熏香,只怕其中的成分是会加剧眩晕的。

    臻璇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样的事,她扭头看向臻琳,道:“也是我疏忽了。我昨日看到桃绫在熏衣服,我原来用得少。也晓得姐姐们常用,桃绫特地准备的,我就没多想。”

    桃绫本来一头雾水,听到这里一下子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哭出来:“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想到……”

    “你先起来。”臻璇过去拉桃绫,安慰道。“晓得你是无心的,我不会疑心你。只是记着,下回那边送来的东西。千万留心些。”

    桃绫含着泪,应下了。

    臻琳微微偏过头,努力扬起唇角:“我也说不清她为何选择了你,也许是因为你们同住方便吧。之前说的那些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一样,却是假不了的,你自己多当心。”

    送走了臻琳,臻璇坐在凳子上出神,桃绫不敢出声。见火光暗了,挑了几次灯芯。除此之外,只在一旁候着。

    过了许久,臻璇才冷不丁蹦出来一句:“桃绫,我待她不好吗?”

    桃绫看着臻璇,喉头有些哽咽,从春天那场惊吓重病过后,她感觉得出来臻璇变了很多,从前怯生生的七小姐不见了,变得爱笑,也有韧劲了,和家中主子们讲话也很有条理,只是心依旧很好,对待那位重回甬州的九小姐也很好。

    其实做小姐的心好些并没有什么关系,错就错在自己这个一等丫鬟不够精明,分不清好坏,这一回害得小姐受了罪。

    这么想着,桃绫很是难过:“小姐,有些人并不是咱们对她好了,她就能对咱们好。”

    桃绫说的道理臻璇很清楚,可心里总有道坎横在那里。

    “我好与不好,与她不会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和她抢什么。”这是臻璇不解的地方,她和臻珧的利益并没有什么冲突,做那些小动作让她晕次车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问题,桃绫也说不上来,好在臻璇不再纠缠,让她去端了水来,梳洗休息。

    即便是脱衣上床,臻璇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好披了件衣服下床来,桃绫听见声响,点了灯进来看。

    “我去四姐姐那里。”臻璇不让桃绫跟着,可走到臻琳屋子外头时,抬起了手却敲不下去门。这个时候,臻琳的心情不会比她轻松多少,何必再去与她添烦恼。

    想到这里,臻璇只好转身,又不愿意回房,便提着灯笼往外走。

    桃绫放心不下臻璇,蹑手蹑脚远远跟着。

    晚上虽然下过雨,此时倒是晴了,云层不厚,月光露了一个角,黑夜里记路不容易,臻璇只好放慢了脚步,行得极慢。

    穿过一处花园,拐弯月亮门,那边亭中隐隐有一个人坐着。

    臻璇看不清那人,正要转身离开,对方依旧留意到了她。

    “怎么每次都是悄悄要走?”

    听着声音,臻璇才反应过来,那是颜慕安。

    臻璇走了过去,行了一礼:“世子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出来坐坐。”颜慕安答得很随意,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若不着急回去,便一起坐会吧。”

    虽说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妹,可到底是如此深夜,若是在平时,臻璇定是要走的,可今日她心绪复杂,便是回去了只怕这郁结都消散不了,便拾级而上,入了亭子。

    颜慕安接过臻璇手中的灯笼,将它插在一旁,才又坐下:“有心事?”

    臻璇张了张嘴,话却梗在了嗓子里。

    这些事,说出来给人听也许会舒坦很多,只是,这到底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随随便便说与旁人并不妥当。

    今天慕恩会生臻珧的气不就是因为这个吗?那她又何必做这些落人口实的事呢?

    思及此处,臻璇缓缓开口:“是有心事,所以出来走一走。”话到这里,再不往下。

    颜慕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很远很远的黑暗之中,他没有追问,只是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除了风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寂静,臻璇慢慢放松下来,而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安与尴尬。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颜慕安抬手从亭子外头的树上摘下一片树叶,轻轻摩擦几下,贴到了唇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二章 吹叶

    今天的二更。我很想三更耶,但是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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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叶之声在时而紧抿时而放松的双唇之间徐徐传来,与箫声截然不同,少了萧索清冷,多了几分跳跃。

    调子很简单,臻璇虽从未听过,过了一会,也记下了那旋律。

    颜慕安自顾自吹着,眼帘低垂,两眼之下被泛白的月光打上了一层阴影,单手捏着树叶,控制着气息。

    那样的调子让臻璇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仿佛心中的抑郁都随着那声音飘往远方,她抬起头,仰望洁白月光,不自觉的,跟着轻轻哼唱。

    颜慕安听到了,抬眼望去,臻璇的脸庞在灯笼光下半边清晰半边朦胧,因着半夜而出,白天的发饰都没有戴,连头发都是随意地披着,而让他心头一动的是她的眼睛,少了之前的犹豫和低落,只剩下明澈,干净得如春日雨后的一汪池水,波光粼粼。

    那是与其他人都不同的眼神,精明的慕恩、牙尖嘴利的慕艺、亦或是家中其他亲戚姐妹,都没有人能有这般清澈的眼睛。

    只是不知道再过上几年,她能不能还有这样的眼神。

    颜慕安想到这里,笑容里多了几分叹息和无奈,吹出来的曲调都不小心走了音。

    臻璇浑然未觉,依旧轻轻哼唱着。

    颜慕安见此,失笑出声,却也不愿意停下,跟着臻璇唱了一半的调子,继续吹了起来。

    噗的一声,光线暗了一半。

    臻璇这才回过了神,看着柱子上那盏已经熄灭了的灯笼,道:“不知不觉竟然烧完了。”

    亭子中除了月光。只剩下颜慕安的那盏灯笼还亮着,他取了下来。并不提刚才的事,只道:“夜很深了,没有灯笼,你不好走,我送你回去吧。”

    臻璇闻言。去看亭子外头的路,火光之外,黑漆漆一片,分不清哪里去树丛。哪里是石子。

    摸黑回去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臻璇晓得这不是逞强的地方,抬起头道:“那就先谢过世子了。”

    颜慕安将灭了的灯笼递给臻璇。自己提着另一盏走在前头。

    臻璇提步跟上,那灯笼光很低,一直在她的两步开外,臻璇低低咦了一声,抬起头去看。才见到走到前头的颜慕安并不是一直往前走的,而是半侧着身子,仔细替她打着灯笼。

    难以言喻的情绪泛了上来,惊讶伴着感动,尊贵如颜慕安这般身份。自是打小被婆子小厮周到照顾的,却不想亦会如此留心细处。把光线都留给了她。

    一股暖意包裹住心房,驱散了冬夜的阴冷,也带走了臻珧的事带来的寒意。

    只是,对着在微弱灯笼光之中并不清晰的容颜,臻璇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此时心情,仅仅一声谢谢是否足够?

    颜慕安察觉到臻璇的目光,可看过去时,那人略带几分紧张地移开了视线,只留下他浅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送便送到了裴家姐妹住的小院外头,黑夜之中,小院只有一层轮廓,正要走近时,从那边迎面走来一人。

    来人端着一盏蜡烛灯,臻璇眼尖,从身形认出是桃绫。

    桃绫走到跟前,恭敬行礼,道:“请世子安。”

    颜慕安应了一声,与臻璇道:“既然你的丫鬟来了,我便回去了,早些休息吧。”

    臻璇点了点头,望着微笑的颜慕安,嗓子一涩,除了谢谢,她还能说什么呢。

    颜慕安转身走了,臻璇看着那人的背影一点点融入了黑夜之中,才蓦然察觉,夜露之深,已打湿了颜慕安的衣角。

    桃绫扶着臻璇的手,道:“小姐,我们回屋去吧,会着凉的。”

    听了桃绫的话,臻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越说越冷了。”

    回了房间,桃绫准备了热茶给臻璇暖身子。

    臻璇捧着茶盏小口喝了一口,道:“桃绫,你一直在等我?你看,你的衣角也湿了。”

    桃绫不敢隐瞒,解释道:“之前一直跟着小姐,怕有个万一,见世子在亭子里,奴婢不敢上前打搅,就候在月亮门那儿。等世子送小姐回来的时候,奴婢想着一直送到院子里万一被哪个起夜的丫鬟瞧见了,只怕不妥当,就先回来取蜡烛,再到门口等小姐。”

    臻璇的睫毛动了动,抬头看向桃绫,见她一脸关切,心头一酸,拉着桃绫坐下,道:“是我的错了。我之前想着九妹妹的事,其他的都没在意。世子送我回来,我怕夜黑不好走,也没想那么多。确实如你说的,若让人瞧见世子这么晚送我回来,真的是不好的。”

    桃绫给臻璇加了些茶水,道:“小姐还小,没有往那些上头想也不奇怪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遇见的是世子,换做其他人,奴婢当时就要上去拉您了,若还是知府家那位公子,更要让您避得远远的。”

    臻璇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到桃绫身上,道:“哪里这么厉害了。我今天看那位小公子,年纪和弟弟差不多呢,一个人在边上发呆,安静得很,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痴傻。”

    “不管是真是假,小姐离得远些总错不了。他们家那两位小姐,对小姐可一点都不客气呢。”

    韩四娘、韩五娘对自己莫名的敌意,臻璇说不清楚,也不想再多想了,爬上了床准备休息。

    蜡烛被桃绫吹灭了,屋子里黑黑的,像极了那夜路。臻璇猛得想起了那盏身前的灯笼光,以及提着灯笼的身影。

    从醒来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她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一个九岁小姐的生活,心动、感激之类的儿女感情似乎很远很远,远到她竟然没有觉察出刚才的心境,直到被桃绫说破,才恍然大悟。

    她不懂感情,却了解自己想要的平静安宁的生活。在跟臻彻两年的相处之中,若没有苏满玥和贾老太太。她其实还是很满意那些日子的。

    从邵家寄人篱下的生活里解脱出来,每日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臻彻从不来管她,她也没有想过去对臻彻的事情指指点点,她要的便是那份平和。

    而在刚才。臻璇头一次知道,即便是两个人,亦能有那份平静。

    坐在亭子里,看着月光。等那乱如麻丝的心情一点点平复,悠然的吹叶声没有打破心中的那份平静,反而拥有另一份力量。将郁结扫得一干二净。他替她打灯笼时,带给她的感动是寒冷冬夜里的温暖。

    没有多余的话语,心情如被清泉冲开的龙凤团一般,茶沫之下,清香沁人。

    臻璇翻了一个身。脑海之中是颜慕安客栈之中无意失礼时有些尴尬的模样,是季家后宅拦在她之前出手教训穆五娘的身影,是郁惠出嫁那日他骑在马上回头的那个笑容,那一幕幕重合在一起,让她不觉轻叹出声。

    她不仅仅是九岁情窦未开的小臻璇。她也是死过一次的莫妍,到及笄之时不过也就五六年光景。若不为自己多谋划些,等到了那时岂不是两眼一抹黑吗?

    永凉王府不是普通人家,不过是因为姻亲关系和慕恩、慕艺待她亲切才走得近些,对于颜慕安,她的了解还不够多,只是喜欢那份安宁而已,究竟是不是良配,她亦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臻璇咬了咬下唇,心道:若真是一条出路,便多看看,错过了亦是不好的。

    山中空气清新,便是昨日睡得那般晚,天刚一亮臻璇就醒来了,桃绫进来开了窗子,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梳洗过后,刚一出门便见到了花露,笑着说我们小姐也起来了。

    臻璇顺着长廊去臻琳的房间,正巧碰见臻珧迎面而来,一时顿了脚步,停在了原地。

    “七姐姐。”臻珧的笑容与平日无二,依旧是甜甜的,一双眼儿弯成了月牙,“七姐姐昨夜睡得可还好?”

    那样的笑容让臻璇有些失神,很难将眼前这个笑得甜美的七妹妹和害自己晕车的人联系在一起,可臻璇心里还是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臻珧。

    “我睡得不错呢。九妹妹,我记得你认床,睡得怎样?”臻璇稳住心绪,不在面上流露分毫。

    臻珧似乎没有起疑,摇了摇头:“翻来覆去久了些,后来也睡着了,只是不习惯晚起,早早就醒了。”

    其余姐妹也陆陆续续出了房,结伴往花厅里去,经过颜家姐妹的院子时,臻璇停下了步子,决定去看看她们走了没有。

    慕恩和慕艺刚收拾妥当,正巧结伴而行。

    慕艺眨眨眼,道:“我昨日寻到一条小路,经过一处池塘,引了山泉入池,很清澈,我带你们去瞧瞧。”

    慕恩拗不过她,只好与臻璇一道和慕艺走一趟。

    待走得近些了,就听见了山泉的声音,昨日下了雨,现在水势还不小。

    水边另有两人,细细一看,是臻律和傅四爷。

    见了三人,傅四爷大大方方,笑着道:“我和裴六爷看山泉呢,先人高山流水知音之交,这宅子只有一处山泉,小是小了些,情谊却是一样的。”

    傅四爷的说法将几人都逗笑了,他自己也笑得开怀,还要说什么,眼尖地看到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那小厮是来寻傅四爷的,他请了安,附耳与傅四爷说了几句,一说完,傅四爷面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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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头,一到这种情节96就不自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叹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三章 争执

    法定节假日比平日更忙,完全陀螺,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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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四爷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声叹息流出,听得人心头一紧。

    慕艺拉了拉慕恩的衣角,轻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慕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傅四爷留意到边上人的表情,苦笑道:“这山上的庄户来了。昨日下了雨,虽然不大,但今年天气太潮湿,储粮的仓库进了水,粮食没救回来多少。只好来求我们送些米面,熬过了冬天再说。”

    臻璇闻言,想起这几年的灾情,心里有些堵堵的。季家不就是被这水灾给拖垮了吗?

    傅四爷行了礼,先行去处理庄户的事情了。

    慕恩一手拉着臻璇,一手拉着慕艺,无奈地道:“到底是天灾,能尽一份心总是好的,却也难凭几人的力量将全城的灾难都度过去。伯父有提过,说等天再冷一些,灾民的日子只怕更加难过了,到时候免不了要搭了铺子分发点粮食,便是薄粥也是好的。”

    臻璇点了点头:“朝廷赈灾的银子哪里够这么多百姓生活的,说到底也是老天爷不开恩,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连自食其力都不行。只盼着来年会是个好年呢。”

    臻璇话音刚落,只见着远处树丛里窜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朝她飞扑过来。

    速度实在太快了,便是臻璇看清楚了,也无法躲开,只觉得腰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脚下不稳就要摔倒。

    臻璇的身后就是池水。在这种天气里若是落了水,受凉是最轻的了。臻璇想努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往后倒下去。摇摇晃晃之间,臻律头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臻璇的手臂。把她往前带。

    即便是如此,臻璇还是一只脚浸入水中。另一只脚跪地才没有整个人摔下去,臻律亦摔在了地上。

    桃绫先回过了神,和站起来的臻律一道将惊魂未定的臻璇拉了起来,臻璇的一条腿已经完全湿了,棉裤不停地滴着水,桃绫担心臻璇身子,忙道:“小姐。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您这样,腿会吃不消的。”

    臻璇紧咬着牙关,才能止住身体因为寒冷而本能的颤抖,她看着那个冲过来撞她的人——知府家的小公子,对方亦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她。

    “为什么撞我?”臻璇的声音有些发颤,池水的冰冷一点点渗入肌肤,整个腿好像被无数的冰锥子一下下狠扎一般。

    韩公子迎着臻璇的目光,若非慕艺拖住了他,他还要再上来踹上两脚。

    慕恩见此。道:“璇妹妹,你先回去换衣服,剩下的我来问吧。”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臻璇应了。由桃绫和臻律扶着往回走。一走动,腿上更疼了,臻璇强忍着,慢慢的,疼痛一点点轻了,只觉得麻。

    等进了屋子,臻律便退了出去,桃绫帮臻璇把湿裤子退下,擦干,拿被子捂好,才出去找热水。

    没一会儿,只听着门被急急推开了,臻琳、臻琪和臻珧都来了。

    “我们一听说就赶来了,三姐姐等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后再过来。”臻琳在臻璇身边坐下,握住臻璇的手,皱着眉头道,“双手冰冷,嘴唇都紫了,可千万别病了。”

    臻琪凑过来,道:“七妹妹,那个韩公子为什么要推你?”

    身边围了人,心便暖了许多,臻璇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也不知道,我和慕恩姐姐她们正说话呢,他突然冲出来,若不是六哥哥眼疾手快,我可不单单是湿一条腿的事了。”

    桃绫端了热水进来,隐隐有怒意:“小姐好端端站着,突然就被撞了,撞了不算,还想踢小姐。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传言里说的大约是真的呢,那位韩公子就是个痴傻,做事没个缘由的。”

    臻璇晓得桃绫是担心自己,道:“慕恩姐姐不是在问他吗?三姐姐也在,总会问明白的。”

    桃绫备好了水,几个姐妹出去了,臻璇将身子泡入热水中,起初还有些难过,过了一会,身子慢慢热了起来,脚也舒服了很多,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换上了干净衣服,臻璇坐在镜子前梳头,臻珧端了一碗姜汤进来,道:“七姐姐,刚煮好的,趁热喝了。”

    臻璇抬手去接,碰到碗沿的时候却停下了,若换做昨夜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可臻琳说的话还在耳边,她很难判断,这碗姜汤里是不是也会加了些别的东西。

    臻珧见臻璇呆住了,忙又唤了声:“七姐姐,可是不舒服?”

    臻璇摇了摇头,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臻琳的声音传来。

    “七妹妹,别想那些事了,赶紧喝了驱寒还是正紧的。我和九妹妹一块煮的,别放凉了。”

    臻璇抬眼看了看臻琳,见她点头,才道了一声“谢谢”,接过姜汤,小口喝完。

    臻瑛在这时也回来了,满脸怒容,一进来就把自己摔在了椅子上:“当真不可理喻!”

    几人面面相窥,最后还是臻琳开了口:“三姐姐,那韩公子怎么个说法?”

    “怎么个说法?”臻瑛哼了一声,“简直莫名其妙!他居然说是我们的七妹妹对他的父亲、也就是知府大人出言不敬,才气得要教训教训七妹妹。”

    臻璇听了目瞪口呆,桃绫急急跺脚,道:“小姐什么时候说了对知府大人不敬的话了?一句都没有提呀?”

    臻璇细细回想了自己说的话,这才恍然大悟:“那时我与慕恩姐姐说着连年的水灾,我说了老天爷不开恩,莫非他听岔了,以为我说的是青天老爷?”

    臻璇这么一说,臻琳、臻琪和臻珧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唯有臻瑛点头应了:“应该就是这样,颜二小姐也是这么推断的。”

    臻琳失笑着摇了摇头:“竟然是这样的乌龙事,可怜七妹妹受了寒。既然是弄错了,他们总该赔礼吧?”

    一听赔礼二字,臻瑛撇了撇嘴,气道:“韩家那两个姐妹的脾气你昨日也瞧见了,指望她们来赔礼?人家可非要说是我们欺负人嘞!”

    说曹操,曹操到,花露推了门进来,道:“几位小姐,韩家那两位小姐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让六爷拦在外头了。”

    臻璇收拾干净了,转过身道:“拦着也不是个事,出去瞧瞧她们说什么吧。”

    姐妹五人刚出了屋子,就见院子里不仅仅是韩家姐妹,傅凌遥和颜家姐妹都在。

    见臻璇出来,韩四娘抬起头,皮笑肉不笑,道:“裴七妹妹,我家弟弟自幼与父亲亲近,见不得旁人说父亲一句不是,这才会冲撞了你,你年长些,不要同他计较了。”

    臻璇眨了眨眼睛,这一些话,语气虽平缓,可若说是道歉却完全算不上,果真是如臻瑛所说,不会赔礼的。

    看韩四娘的样子,只怕后头还有一堆的话,臻璇想听听她到底还会说些什么,淡淡笑着并不接话。

    韩四娘是急脾气,见臻璇不表态,又接着道:“只是裴七妹妹,在这里做姐姐的也要说你一句不是。裴家那样的名门,教出来的姑娘必定是谨言慎行的,七妹妹便是看不上我父亲这么小小的一个知府,也不该出言诋毁,父亲为官,虽不敢说是留名青史,勤政爱民总是担得起的。”

    臻璇挑了挑眉,明明是韩公子自己听错了,韩四娘却非要赖到自己身上来,还扯上了裴家的家教,今日若是让韩四娘占了这口头便宜,裴家的名声也会被连累的。

    “无论是怎么样的人家,都不会喜欢姑娘口出狂言的。知府大人是一方父母,对韩四姐姐的教导只怕是更加用心吧。”臻璇说到这里顿了顿,扬起唇角一笑,盯着韩四娘的眼睛,“不知我何时诋毁过知府大人,还请姐姐明说。”

    韩四娘狠狠剐了臻璇一个眼刀子:“青天老爷不开恩,可不是妹妹你说的?”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在问韩公子话时慕恩定是与韩家姐妹说明白了的,韩四娘却还要跑来争辩,明显是故意寻事。

    臻璇收起笑容,冷冷道:“韩公子年幼听岔了,韩四姐姐难道也不明白?”

    韩四娘的声音很尖锐:“难道我父亲不是甬州的青天大老爷?”

    “我说的明明是老天爷。”臻璇冷笑一声,扫了韩四娘一眼,“这里可有王府的姐姐在呢,韩四姐姐切记谨言慎行。”

    唯有天子才能称作老天,韩四娘被臻璇顶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奄奄的,可又不愿意吃这个亏,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

    韩四娘这般纠缠不清,给她套得罪名又越来越大,再说下去便是她的欺君之罪了,臻璇怒道:“韩公子痴傻,韩四姐姐难道还跟着昏了头了不是?知府大人勤政爱民,他的儿女却偏偏要将坏事往他身上引。”

    韩四娘最恨别人说她弟弟痴傻,当下就涨红了脸,若不是韩五娘拉了一把,几乎要破口大骂。

    臻瑛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见臻璇没有吃亏才没有出声,见韩四娘破罐子破摔,嗤笑一声:“韩四妹妹这么大脾气,莫非是因为昨日技不如人,恨上我们七妹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四章 韩四娘的心思

    后台自动更新,每天上午10:30,断更了很久,对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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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瑛一语中的,韩四娘一口气憋在胸口下不去,若是手边有东西可摔,只怕早就一把抄起砸了下去了。

    韩五娘比起自家姐姐倒是冷静了几分,晓得这嘴上便宜是占不着了,这般下去,丢了理子又没了面子,可真就没得收场了。

    韩五娘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她是不赞成韩四娘招惹裴家姐妹的,只是韩四娘并不听她的,又听了那个臻珧几句,以为挑着了臻璇这个裴家的软柿子捏,哪里晓得根本就是个难啃的骨头!

    想到这里,韩五娘更是气恼,姐姐怎么就会因为臻珧的几句话就沉不住气了呢。打从一开始,人家姐妹就在唱戏呢。什么七姐姐刚学的茶艺,并不精通,可事实不就是臻璇能点茶,把韩四娘的搅汤甩到了城门外了。饭桌上臻珧剥蟹,都怪自己嘴馋,结果丢尽了脸。

    再怎样人家都是亲姐妹,能合着自己这两个外人欺负亲姐姐?只看这会儿面前裴家姐妹五人的架势,就晓得是共进退的,当真是小瞧了她们。

    最最让人愤恨的是以后可要如何在甬州的闺阁姑娘中立足。

    韩五娘偷偷打量了一旁的颜家姐妹与傅凌遥,刚才在问情况时,她们就已经偏向了裴家,现在韩四娘又这么一闹,更是要惹人嫌弃了。

    自家父亲虽然是知府。可有些事还不是要仰仗着地方,别的大族不说,颜家这样的皇亲国戚,傅家这样的将军之家,父亲可是嘱咐又嘱咐让她们姐妹有机会就多走动走动,不想好不容易拉拢的关系竟然毁在了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身上!

    刚知道不怎么在甬州女眷之中走动的裴家和颜家成了姻亲。还让女孩们出来互相结识。韩知府是很高兴的,毕竟裴家是地方上的望族,朝中又颇有几分地位,即便是不深交。能彼此留个印象也是好的。

    上回在王府见面时也是好好的,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到底怎么了,韩五娘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韩四娘会突然忘记了父亲的嘱咐。和裴家姐妹杠上了。

    “姐姐。”韩五娘拉了拉韩四娘,“颜家的姐姐们看着呢,咱们。咱们算了吧……”

    “算了?”韩四娘一听,声音立刻高了起来,看看别人家的姐妹同心同力,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妹妹竟然还扯后腿!要不是努力压着气,几乎要把韩五娘推开,“怎么算?明明是她们不占理!”

    见韩五娘表情固执,韩四娘咬着下唇。怒目朝韩五娘瞪去:“你都拦着我?”

    “我……”韩五娘支吾了一声,却不肯放开手。昨日韩四娘输给裴家老七也就算了。好歹能说是切磋比试一番,打打太极也就烟消云散了,可今日这般,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再让韩四娘闹下去,要如何是好?

    韩四娘见妹妹不松手,一时气急,出手推了过去,韩五娘没有防备,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摔疼了没有,韩五娘没有哭,只是仰着头看着韩四娘,目光呆呆的,满脸的难以置信。

    韩四娘也愣住了,想伸手去拉妹妹,却只觉得那手仿佛有千斤重,她看看地上的韩五娘,又看了看边上的裴家姐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瞥见远处傅四爷与傅家的几位兄弟,以及王府的两位爷一道走过来,更是无措了。

    这里发生的事,他们只是听了个大概,晓得是裴臻璇被韩家的小公子推落了水,韩家姐妹却要为弟弟讨说法,其中的条条道道并不晓得。

    傅家兄弟在院外停下了,招呼了臻律过去。

    颜慕安牵着颜慕然的手,与慕恩、慕艺说了起来。

    韩四娘站在院子中央,只听见憋不住话的慕艺不停与颜慕安说着,大抵便是她韩家姐妹有多么的胡搅蛮缠,颜慕安的眉头一点点紧了起来。

    愣是韩四娘再厚的脸皮,此时也撑不住了,眼泪一串串落下,蹲下身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韩五娘此时才回过了神,要去拉韩四娘起来,到底力气不够,只能由着她在那里哭。

    直到刚才她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韩四娘会跟臻璇过不去,又会那么伤心地哭起来。

    臻璇与姐妹们站在一起,此事因她而起,现在她反倒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臻瑛亦是看明白了,挑了挑眉:“韩四妹妹这般不喜欢七妹妹,原来是为了这个。”

    臻琪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为了哪个?”

    臻琳也懂了,赶紧一手拉过臻琪,一手拉了臻璇,凑过去压低声音与臻瑛道:“三姐姐,说出来了就是坐实了。”

    臻瑛嗤笑一声:“也是,何必便宜她。”说罢,臻瑛过去与傅凌遥打了个招呼,只说是怕臻璇受了寒又吹着冷风会着凉,便先回屋里去了。

    关上门,就把那阵哭声关在了门外,姐妹几人各自寻了位子坐下。桃绫上了茶,又递了一个汤婆子给臻璇捂腿,这才退到一边去。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过了头,臻璇心里想着此时终究因自己而起,便开口道:“我那时说话没想那么多,给姐妹们添麻烦了。”

    臻瑛面上本还没有什么,听了臻璇的话,倒是有些恼了:“七妹妹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了。她韩四娘自己什么心思,存心找你的事,无中生有的疯丫头,你理她那么多做什么。”

    这甬州城里,也没几个人敢说韩四娘是疯丫头,臻瑛这么一说,屋里几个人笑得都有些无奈。

    臻琳喝了口热茶。道:“她怎么样都是她们韩家的事,刚才三姐姐若是说出来,便宜不便宜先不说,连累的还不是七妹妹的名声。”

    “人看是人。”臻瑛扬了扬眉,“她自己心思不正,又不是七妹妹的错处。”

    臻璇听她们一言一语。心里却是慢慢静下来了。即便臻瑛不挑明了说。她也晓得韩四娘为何要几次三番的为难她了。

    不过都是闺阁中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虽还没有到及笄的年纪,可谁先开了窍动了心思也是寻常,只是面皮都是薄的。便是有些什么也是揣在心里羞涩着。

    而让韩四娘挂在心中的便是颜慕安了,若非如此,在听见颜慕艺与颜慕安说道时韩四娘不会伤心地哭出来。

    臻璇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若非韩四娘昨日就有些针对自己,她都要担心是不是昨天夜里亭中偶遇的事被人偷偷瞧了去了。回忆起前一回在王府之中初次遇见韩家姐妹时,对方对她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便猜测大约是在那之后韩四娘听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臻璇开口道:“是韩四姐姐弄错了吧,便是上一次在王府里,也不过就是突然遇见了,说了几句家常三姐姐就来寻我了呢。”

    臻瑛点了点头,把话接了过去:“我那时不晓得是姻亲,还以为是七妹妹冲撞了别人。既然是亲戚。几句家常又如何呢?是那韩四娘自己心眼小。”

    “话是如此。”臻琳拉过臻璇的手,道。“可是你还不是一样吃了亏,平白落了一次水,若是寒气入了体,可如何是好?”

    话说到这里,便是再不通透的人也听明白了,臻珧若有所思,臻琪啧啧嘴,压着声儿道:“那韩四娘竟然是这么想的?她不要脸皮儿做什么拉着我们七妹妹,真真可恶!”

    臻琳听着外头已经没有哭声了,便问道:“一会儿怎么办?要我说其实还是下山回家的好,闹到了这样,便是我们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韩家姐妹定是不愿意与我们一道耍玩用膳的,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傅妹妹。”

    “现在下山只怕不好。”臻璇摇了摇头,见姐妹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傅姐姐没走,我们不好突然说要下山,而且早上我听傅四爷说,昨夜里的雨把农户的粮仓都进了水了,只怕山路也积了水,不好走。”

    正说着呢,只听轻轻几声敲门声。

    桃绫过去开门,见来的是傅凌遥,便赶紧请了进来。

    “我来给七妹妹赔不是的。”傅凌遥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是我做东,让大家乐一乐的,却不想出了这种事。七妹妹落了水,我应该先来看看你的,无奈那位实在是……这才来得晚了。”

    臻璇见傅凌遥说得真诚,赶忙起身:“我也没想到会与韩四姐姐闹得这般不愉快,反倒是让傅姐姐夹在中间。”

    傅凌遥大大咧咧惯了,不喜欢这般客气来客气去,让桃绫搬了把绣墩来坐下,道:“我们大概一会就要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比原来计划的提前了,你们若想再住一日,也是无妨的。”

    臻璇有些吃惊,又把怕山路积水的事说了一遍。

    这不说还好,一说傅凌遥就嘟起了嘴:“谁说不是呢。我和颜家姐姐也都这么劝过了,可她就是不依,哭着吵着要下山,我是头痛吃不消了,就让她们走呗。可人到底是我请上山来了,让她们就这么回去,若是路上出了些什么情况,我怎么交代。这才没办法,要一起走了的。”

    原来这下山是韩四娘的意思,只是主人家都要走了,她们怎么好意思留在庄子上,自是决定大伙一起走了。

    傅凌遥先去打点了,姐妹几人也各自回房收拾东西,桃绫把臻璇按在椅子上不让她动,自己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

    晓得都没有心思用午饭,傅凌遥只让婆子送了一些甜羹到每个屋子里,填些肚子便预备下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五章 似曾相似

    不出所料,下山的路果然不好走,即便是车把式再小心,还是免不了颠簸。

    臻珧给臻瑛与臻璇各倒了杯水,手一抖洒出来了一些:“当真是不稳呢。七姐姐不习惯坐车,要不要靠一靠,也好舒服一点。”

    臻璇闻言抬头去看臻珧,见她笑容莞尔,心中不由一怔。若非是已经晓得了其中玄机,看见自家九妹妹这样的容颜,又哪里会有一些提防呢。

    “没事的。”臻璇摇了摇头,道,“今天也没那么不舒服呢。”

    臻珧见此,也就不多说了。

    这趟下山,车子走得很慢,看看天色,只怕是天黑之时才能进城了。与山上时一样,傅家的车子打头,韩家的车子走在最后面。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突然咯噔一声,只听得一阵马嘶声,整个车子都摇晃了起来,往臻瑛坐的一侧倾斜过去。

    车内几人都没坐稳,臻璇慌乱中想抓住些东西来稳住身形,却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上没有握住什么,已经直直就往车厢壁上摔去了。

    痛,痛得臻璇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被甩出去撞到东西的感觉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惊慌。一念之间,想着的是在这山路上,若是翻了车可还能好端端的?

    万幸的是,车子没有翻,似乎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臻璇第一个爬起来,她感觉耳边被勾了一下,只是这种情况下,哪里有心思细细感觉。

    顾不得车内倒了的水壶果盆,她刚才听见了有人“哎呦”了一声,一时也没分清楚到底是谁。赶紧将臻瑛和臻珧拉了起来,道:“没摔疼了吧?”

    臻瑛头上的钗子都歪了,来不及收拾,提起嗓子就要去问车把式。

    臻珧一张脸儿有些发白,握着臻璇的手:“我还好,衣服穿得多。只是刚才摔在了三姐姐身上。不晓得压疼她没有。七姐姐,我还已经会翻了过去呢。”

    臻珧应当是被吓得不轻,讲话虽然利索,可是比平时快了很多。显得很是慌乱。臻璇亦是强作镇定而已,被臻珧一说,不免有些后怕——万幸没有翻过去。

    外头车把式没说话。臻瑛等得急了,掀了帘子又要问,却见臻律站在外面。

    臻律听见响动。抬头对车内几人道:“车子陷进泥里了,我看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三个先下来吧。”

    臻瑛闻言面色就是一变,臻璇拉住了她,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三姐姐,即是如此。我们便下去吧。”

    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臻律搭了一把手。道:“这里放不了脚踏,我扶着你们,小心点下来。”

    臻璇下了车,仔细看了看,马儿被卸下了车架,拴在了一旁,蹄子不停地扒着地,显然是受了惊。马车已经完全斜了,若不是泥里面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真的是要翻了。

    臻律在等臻珧,臻珧似乎是没有缓过来,磨蹭了一会才下来。

    臻律的鞋面和裤腿上沾了不少泥,再看前头马车停的位置,大约是一听见后头响动,就赶紧跳下车跑了过来。后头紧跟着的一辆车也停了,车上都是裴家的丫鬟,见出了事,也赶忙上来伺候。

    桃绫也不管路好走不好走,小跑着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一到臻璇身边,拉着臻璇的手上下一阵好瞧:“我的好小姐,可是吓坏我了,没摔着吧?”臻璇连说了三次不打紧,桃绫才慢慢放下心来。

    前头马蹄声传来,抬头看去,是傅四爷来了。这次都是简装出行,傅家几位爷都是坐的马车,这匹马大约也是从马车上解下来的。

    傅四爷长得英气,打小习武,纵身下马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飒爽,看得几个小丫鬟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他自己倒是浑然未觉,与臻律道:“我就说这路不好走,这般小心了还是出了差池。”

    臻律晓得傅四爷是在抱怨韩家人,拍拍他的肩,道:“幸好没有翻过去,只是这车是不能坐了,要想法子弄出来。”

    “这次出来带的人少,只靠我们兄弟几人和几个车把式,恐怕还不够些,这地泥泞,不好吃力。现在就算是去山上别庄叫人,也要花上些工夫了。”傅四爷说着说着眉头微微紧了起来,“好在这路还宽敞,不会挡住来去的路。”

    傅四爷正在想要怎么办才好,看见后头裴家坐丫鬟的马车往边上靠了靠,便问:“怎么了?”

    车把式微微涨红了脸,道:“是韩知府家的车,说不等我们了,要先走。”

    傅四爷的眉头更紧了,挥了挥手:“随便她们。”

    臻璇看了桃绫一眼,心说韩四娘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陪她们在这里耗着也讨不得好,干脆早早走人。

    臻律过来道:“这个状况也不好让前头的车过来接你们,只能脚下小心些走过去吧。到时候我们六个人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臻瑛晓得臻律说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便应下了。

    在韩家的两辆车后头,又跟了一辆马车,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车里人跳下了车,问道:“傅四爷,有没有夏某能帮的上的地方。”

    声音淡淡的,臻璇抬头去看说话的人,心中诧异,竟然是他。

    上一回她曾在浓香阁外见过他,匆匆一面就出了视线,却是一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绞尽心思也不记得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与声音一般清冷,嘴唇一直紧抿着。

    臻璇想再看清楚一些,一时竟忘了移开视线。

    突然桃绫低低叫了一声,道:“小姐的耳坠子去哪里了?”

    臻璇抬手一摸,这才发现耳朵上空空的,想了一想,猜测估计是落在车上了。起身时感觉到的拉扯感恐怕就是耳坠子掉的时候的。

    抬眼去看卡在那儿的马车,刚想说要不要去找一找,就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用刻意去寻,臻璇也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是夏家那位爷。

    是探究、是寻味、还是仅仅只是看向了这边,臻璇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是觉得那目光让她局促。更让她不安。

    她不敢再说要去寻耳坠子。在这样的冬日里,臻律和傅四爷正想着法子要把马车弄出来,她怎么好意思再去添乱呢。

    慢慢放下了抚着耳朵的手,臻璇咬了咬下唇。正要与桃绫说什么,猛得听见臻瑛唤她,不知怎么的就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去了。

    等到走远了些,那目光的压力才慢慢消失了,臻璇没有停下脚步。她心里知道,没有开口,是因为在那样的视线注视下,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说了。

    刚靠近臻琳、臻琪的马车,就见帘子已经打了起来,脚踏放在了一旁。臻琳站在车边,招呼她们:“外面冷呢。上车暖一暖。”

    裴家的马车还算宽敞,便是坐了五个人也不显得拥挤。臻琪倒了些热茶。臻琳小声问了几句,这才算安了心。

    臻琪一面探出头去看,一面问:“后头来的那个是谁?”

    “我听见他说姓夏。”臻瑛喝了些热茶,人也暖了起来,“他认得傅四爷。”

    臻琪应了一声,又道:“颜家的妈妈来了。”

    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嬷嬷,并不肯上车,只站在外面回话。说是晓得后头出了事,慕恩、慕艺也很担心,这才让嬷嬷过来看一看。晓得裴家六兄妹要挤在一辆车里,本想要臻璇过去,只是这回简装,颜家的马车也不宽敞,只好作罢了。

    话是这般说的,里头的意思臻璇也是听懂了。慕恩、慕艺是与两位爷一辆车的,若没有早上那件事,出了这样的状况,便是请了臻璇过去,说起来也是非常情况,又是姻亲,倒也能说得过去;只是韩四娘不知道听了哪里来的传言,若是冒然了,连累的是臻璇的名声。

    臻璇与那嬷嬷说了几句,让慕恩、慕艺安心一些。

    没一会儿,臻律也回来了。

    “留了车把式在这里看着,夏家在山上的庄子人不少,都是有力气的,会让人帮忙把车子弄出来。”

    臻律把情况一说,臻琪忙问道:“这夏家是哪个夏家?”

    “我不知道,也不方便问傅四爷。只是与傅家看起来挺熟悉的,应当没有什么问题的。”

    闻言臻璇有些失望,她是好奇的,为何那日只是偶然的一眼,就让她觉得似曾相似?若是能知道是哪个夏家,也许就能想起来一些什么了。

    随后的路还算平稳,却是等到将将要关城门时才到达,守城的兵士认得永凉王府的车,这才通融地等了一会,让他们进城。

    进了裴家大宅,众人都有些累了,臻璇和臻珧直接回了庆安堂。

    秦嬷嬷迎出来,笑着道:“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老太太与太太在屋里说话呢。”

    臻璇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牵了秦嬷嬷的手一道去寻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有些困了,半阖着眼躺在榻上,挽琴轻轻给她敲着腿,季氏坐在一旁,一面缝着小袄一面与李老太太说着家常。

    听见响动,季氏抬起了头,见是臻璇回来,放下手上的针线就招呼她过去:“不是说要玩儿个三四日吗?刚才前头来报说你们回来了,我还与老太太说,怎么突然就变了行程了。”

    对着季氏关心的目光,臻璇脸一红,也不知道怎么说。

    挽琴起身行了礼,问道:“小姐用过晚饭了没有?奴婢和秦嬷嬷去准备准备?”

    李老太太看出来臻璇有些异样,挥挥手让挽琴去了,才慢开口:“出了什么事?”

    别庄上的事,臻璇就算不想说,也瞒不过多久,与其事后来解释,不如现在先说。想到这里,便将被韩家小公子推得落了水,又与韩家姐妹争执的事说了一遍。

    季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听得臻璇再三保证无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臻律手快,若是整个人都落到水里去,这么冷的天,可怎么是好?”

    李老太太捏了捏臻璇的手,掌心的温热让她放心不少:“虽是韩四娘蛮不讲理,可你也要小心,莫要再被连累了。”

    晓得祖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臻璇点了点头,应下了。

    秦嬷嬷备了一碗热面条,臻璇吃过之后便去看臻衡。

    臻衡躺在床上,被子捂得严实,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见臻璇进来,立马就要爬起来:“姐姐!”

    臻璇将他按回床上,看到桌边还放着一碗药,失笑道:“怎么?药可都要凉了。”

    臻衡嘟着嘴,咕哝道:“天天喝……”

    臻衡这是怕苦,臻璇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一本正经道:“良药苦口。”

    “可也忒苦了。”臻衡撇见臻璇故作正经的表情不禁露了笑意,也放松了下来,“姐姐,山上好玩吗?”

    臻璇指了指药碗:“喝了再告诉你。”

    臻衡点头答应了,卢妈妈赶紧端了过来,臻衡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又含了蜜饯,便拉着臻璇的手等着臻璇说。

    那些不好的事臻璇自然不会跟弟弟说,只挑了几样有意思的,说到男孩子们舞枪弄剑,臻衡的眼睛亮了亮,又听了永凉王府年幼的颜慕然,臻衡眨眨眼,道:“那他不是很无趣?其他人愿不愿意与他一道玩?”

    臻璇心中一紧,晓得臻衡是想起了臻循,平日里能一起玩的,也只有他们两人,臻徽和臻德比他们大了几岁,也就玩不到一起去了。只是这一回受了伤,臻循那般情况,光看张氏那戚戚然的面容就晓得这脚是不会好了。

    长得跟粉团一样的十三弟,这么小的年纪就落了这样的伤,无论是谁都觉得难过。

    “姐姐,十三弟还肯跟我玩吗?”臻衡问得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模样让臻璇鼻子一酸。

    臻璇将臻衡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会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十三弟。”

    臻衡再是早慧,到底也是五岁幼子,听臻璇宽慰了几句,也就想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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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查姨娘(一)

    96在想,是不是把更新时间放到中午会合适点?

    明天的更新时间我设定到12点半了,先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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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的天比前几日亮得都晚了一些,桃绫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听见内间有了动静,又看了看沙漏,这才唤了一声:“小姐,该起了。”

    臻璇模糊应了一声,桃绫也不着急,先让挽墨去准备热水,这才进去伺候臻璇起来。

    臻璇昨天夜里睡得并不好,落了水的腿一直发酸,明明应该没有进多少寒气,可就是不舒服,又不敢叫醒桃绫,怕夜里长辈们担心,直到过了三更才睡着。

    桃绫见臻璇没什么精神,便指了指窗外:“小姐推开看看?”

    臻璇一时没领会,抬眼看桃绫闪闪发亮的眸子,心中一动,赶忙起身去推——入眼的是一片洁白。

    “下雪了!”臻璇惊喜道。

    “可不是嘛!”桃绫弯着眼儿笑了起来,“夜里开始下的,我早上一瞧,还积起来不少呢!”

    “不过是十一月刚过了一半,今年的雪比往年提早了不少时日呢。”看着那样的白雪,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轻松起来,臻璇一面让桃绫替自己梳头,一面说着,“原本还想着今天去族学的,积了雪怕是不方便了。”

    “小姐那么喜欢去族学?”桃绫眨眨眼,“昨天夜里还有妈妈过来传话,说是女先生昨日就病了,怕小姐不晓得。今天巴巴地去扑个空。”

    先生病了,这几日也就不用去了,又因为有雪,也不方便出去走动。

    臻璇陪李老太太与季氏吃了早饭,与臻衡说了会儿话,才回房里看书。到了下午。前头送了一封信来。臻璇打开一看,是颜慕恩写的。

    信里少不得一些歉意和担心,也提了不想因为别人的肆意猜测而疏远了关系,依旧希望过年时能与郁琮一起过去拜年。

    桃绫准备了笔墨。臻璇仔细琢磨了语句,将信回了。

    雪一连下了三日,只是不大。到后来成了雨水夹杂了几片雪花,便也积不起来了。

    周氏来了一趟,与姜老太太讲了讲庆德堂修缮的进度。

    姜老太太精神不是太好。闭着眼听完了,才开口道:“老六媳妇你掌握着吧,总归是会修好的,不会让我们一家去住破房子。只是我想着呢,就快到腊月了,我们一直挤在五房这里,便是你六婶娘不介意。我这个老脸也要红了。我晓得,不仅仅是庆德堂。庆和堂也在修。等他们回来,若是没修好,又要挤到哪里去呢。”

    周氏一面听一面点头,她是知道姜老太太的意思,这庆安堂住得还算舒心,只是跟二房自己的庆德堂是没法相比的,无论是谁心底里都是喜欢自己的房子的。

    而姜老太太最担心的是万一在四房回来之前,庆德堂修不好,庆和堂也修不好,到时候要怎么住。

    庆荣堂里住着从四房过继过去的十六老爷一家,姜老太太夫妻俩带着臻珧住在庆安堂,庆福堂虽然有些空院子,无奈碰见许出不许进、撒起泼来丝毫不逊色于年轻媳妇的贾老太太,也不是个能去的地方。

    总不能让四房的和二房抬头不见低头见吧,那还不出事呢。

    周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嘴上却不好表露,只是道:“四婶您放心,我一定盯着,腊月前就把庆德堂修缮好了,让您早些搬过去。”

    桃绫听了那些话,回来忍不住与臻璇道:“不是说年前都不一定能好吗?怎么就变成了腊月前就好了?”

    臻璇听了也答不上,倒是秦嬷嬷抿着唇笑了。

    “还不是怕二房和四房闹起来伤了和气,都是快十年没有回甬州了,无论是我们老太太还是大老太太那边都想着顺顺利利过年,两位老太太点了头,修缮的银子由公中出了,六太太办事怎么能不利索,叫了好多人日夜赶工呢。”

    臻璇闻言,心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话说出来,到底是怕两房人红了眼,希望太太平平过日子。

    果不其然,十一月末的时候,庆德堂大体上修好了。庆德堂地方不小,周氏想着万事先把这个年给过了,抓紧修了中间的三进房子,余下的院子阁楼花园,都先不打理了,够住人就行。

    姜老太太知道这是没有办法当中的办法,眼看着差不多了,让人抓紧收拾东西搬进去。

    李老太太晓得她心急,也不做挽留,只是说都是在一处大宅子里的,有什么事来去也方便。

    搬过去的前一晚,臻珧来找臻璇,桃绫怕又出什么事,奉了茶之后就坐在了外间,一面留心里头的动静一面与棠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臻珧笑容淡淡的,拉着臻璇的手,道:“在北边的时候,我都没有姐妹一道说话的,这次回来甬州这一个多月,姐妹之中七姐姐与我最好,平日里又是一处住着,我也安心。只是明日里就要搬去庆德堂了,以后想见总不比现在方便。”

    看着臻珧的笑容,臻璇一时有些恍惚,差一点就想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只是那些话,一旦说了就再无后悔药可吃,即便晓得那些条条道道,也不好就这么毁了姐妹之间亲切的模样。

    “瞧你说的。”臻璇没有抽回手,就这么由臻珧握着,道,“我祖母与你祖母怎么说的,裴家大宅再大,能大过从前的天南地北去?庆德堂与庆安堂也不过就是那么点儿路,便是用走的半个时辰都能走个来回了。我们又都在族学,还不是一样天天见着。”

    臻珧点了点头,笑容更深了不少:“七姐姐可记得说的话,不要疏远了我。”

    说了些家常。臻珧回去了。臻璇看着臻珧的背影,心中自问,到底是像与苏满玥一般撕破了脸皮好,还是小心翼翼与臻珧虚与委蛇好。

    一进了腊月,年味一日与一日浓起来,秦嬷嬷念叨着要开始准备的腊八粥。听贺老先生说臻衡无碍了更是乐得要多做一些腊味。

    臻衡休息久了。闲不住,拉着臻璇要去看臻循。李老太太也挂念臻循的伤,让臻璇和臻衡一路小心,又叫了几个人跟着。才放他们去庆德堂。

    庆德堂臻璇是头一回来,守门的丫头认得他们,赶紧过来引路。

    花厅里张氏正把这几日打理出来的事与姜老太太细细说道。见臻衡和臻璇过来,面上有些不好看。

    姜老太太叫了臻衡到身边,耐心问了身体。张氏在一边听着,不由红了眼眶,臻衡好端端的,可怜她的幼子这辈子已经毁了。

    姜老太太瞪了张氏一眼,才把张氏的眼泪逼回去。张氏不敢失态,往外退了几步,正巧有媳妇子来回话。便过去听了一听。

    那媳妇子不敢大声说,附在张氏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张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姜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有什么话,说与我听听。”

    张氏面上讪讪,又不敢不说,很是尴尬:“是四房的事……”

    一听与四房有关,姜老太太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你且说我听听。”

    “按照行程,四房应当是后日进城的,只是……”张氏一面说一面偷偷瞧姜老太太,“九哥身边的查姨娘有了身孕,长途颠簸似乎不太好,闹得要先回来。九嫂闹不过她,陪着来了,现在都快到门口了。”

    “老九那个媳妇,也是个没出息的!”姜老太太哼了一声,起身往屋子里走。

    臻璇拉着臻衡,一时有些无措,很快就回过神来,晓得不好再待在这里,也没提想看看臻循,辞了张氏就回了庆安堂。

    庆安堂里也得了消息,而让臻璇意外的是平日里少有人来的庆安堂现在却是不时的有人进出。

    把臻衡送回屋子,臻璇去寻了季氏,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季氏拉着臻璇的手,皱着眉头道:“你九伯母和查姨娘快到了,查姨娘有身子,似乎是不好了,老太太答应让你九伯母一家暂时住在这里。”

    臻璇“呀”了一声,心说那时二房暂住已是不得已了,祖母是没办法才答应的,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季氏也瞧出了臻璇的心思,忙道:“长房那里要留你十二伯父一家住。”

    长房都做出了妥协,李老太太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九伯父一家最先到的是动了胎气的查姨娘。

    臻璇被季氏关到了屋子里,只说是不好让她见到那些血光。可光听外面的响动,就晓得人已经到了。

    桃绫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回来与臻璇道:“这么冷的天,九太太急得满头都是汗,竟是比查姨娘的面色还难看;查姨娘哭天抢地的,这动了胎气的人有这么大精神气?”

    查姨娘的哭喊声不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慢慢轻下去,直到听不见了。

    桃绫脸上一白,道:“怎么就不叫了?不会是……”

    臻璇赶紧打断了桃绫的话,道:“别胡说。你去看看。”

    臻璇捧着书看了一会,却是怎么都静不下来心,等了一会才听见桃绫回来,忙问:“怎么样?”

    “孩子没保住,听说是个男孩儿。”桃绫抿了抿嘴唇,“太太让小姐就在屋里待着,说查姨娘是累晕过去了,醒来只怕又要一顿好闹呢。”

    臻璇揉了揉额头,心说看这样子,不仅仅是查姨娘醒来的时候,等四房剩下的人到了,更是要不得清净了。

    她自己也就算了,不晓得李老太太的身体经不经得起他们这么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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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查姨娘(二)

    果不其然,夜里臻璇正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后头一进的院子里传来了哭喊声。

    一开始还是藏着掖着,悉悉索索的抽泣,再过了一会,声音就压不住了。

    臻璇不认识四房那些人的声音,一时也分辨不出是谁在哭,无奈是被搅了清梦,只好爬起来,叫了一声“桃绫”。

    桃绫也是醒了,披了衣服进来点了油灯:“就说不会这么太平。”

    臻璇苦笑不已,那查姨娘到底是没了孩子,心里抑郁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大半夜的哭闹算是什么:“去看看祖母那里,别是被她吵醒了。祖母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的。”

    桃绫刚要应下,却见臻璇已经跳下了床在穿鞋子,忙道:“小姐是要亲自过去?”

    “我不放心。”臻璇皱了皱眉头,这等情况下,她是睡不着了,心里又记挂着李老太太,还不如自个儿去瞧瞧。

    桃绫扶着臻璇刚到了李老太太的屋子外头,就瞧见里头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又见挽琴急急忙忙出来,心中一惊:“挽琴,祖母醒了?”

    挽琴匆匆行了礼,压着声音道:“被吵醒了,老太太不太舒服,奴婢琢磨着要请贺老先生过来瞧一瞧。太太也已经到了。”

    听了挽琴的话,臻璇忍不住往后头四房住的院子看去,语气里全是抱怨:“又不是她自己的院子。”

    季氏听见外头动静,正巧出来看,见臻璇穿得单薄,赶紧拉她进屋:“小心冷。”一面走一面又道,“毕竟是暂住的。有些话,我们都不好说。”

    臻璇也晓得这个,轻声问季氏:“祖母没说什么?就由着她闹?”

    季氏叹了一口气:“老太太身子不怎么好。”

    李老太太闭着眼儿休息,臻璇过去替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听得那边一阵阵的哭声。

    秦嬷嬷打了帘子进来。道:“不是查姨娘在哭。是查姨娘边上的丫鬟。”

    臻璇闻言一愣,抬眼去看季氏,季氏也是一脸的惊讶,等着秦嬷嬷继续说。

    “查姨娘哭了一下午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不过刚才倒是醒了,一听说孩子没了,还是个男孩儿。就收不住眼泪。她屋里伺候的那个叫茶香的,陪着哭了两声。这么一闹,把九太太也闹起来了。九太太怕她们吵着老太太,让人过去说了查姨娘和茶香两句,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更是热闹了,茶香话里话外都是九太太身边的人见不得查姨娘好,害的查姨娘没了孩子。”

    秦嬷嬷说得简单,可听完了就听出来里头问题不少。

    臻璇努努嘴。道:“那个叫茶香的丫鬟,不过是个姨娘屋里的。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老太太刚才一直都没有出声,到此时才哼了一句:“没有人撑腰,她敢这么闹?”

    臻璇心下了然,是查姨娘给茶香撑腰,只是让她不解的是,九太太怎么能让一个姨娘这么欺辱?

    这么一想,倒是想起了下午姜老太太对九太太的评价:“老九那个媳妇,也是个没出息的!”还有桃绫回话时说起过,小产的是查姨娘,可九太太却比查姨娘的面色还要难看。

    季氏猜到臻璇在想什么,出言解惑道:“我是听说,九嫂性格温和,查姨娘则泼辣,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什么温和!”李老太太有些生气,倒不是冲着季氏去的,“要我说就是软弱,让个姨娘爬到头上去,裴家的脸都丢没了!”说罢,又与秦嬷嬷道,“你去给那查姨娘说,她男人还没来呢,这般哭哭闹闹的样子给谁看!留着点精神吧!”

    秦嬷嬷赶忙应了,季氏怕李老太太气急,倒了一杯水过来。

    李老太太一口口喝了,才算压下了心头的火:“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是隔了房的侄子,他屋子里的事我不好出手去管,可不管还像个样吗?一个做妾的这般没规矩,闹得我们几个都睡不好,臻衡那里定是卢妈妈安抚着,不然也要抱来我屋里来了。”

    “老太太考虑的是。”季氏挑了挑灯芯,将火光弄得暗一些,免得刺了眼睛,“九嫂的脾气您也是晓得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改,也是改不了了。今天还是头一日呢,等九哥他们到了,还指不定怎么闹呢。我是担心您,好端端被气坏了身子。”

    四房这些事,臻璇并不晓得,现在听李老太太与季氏稍稍提了几句,也无法理顺其中关系。

    只是那些哭声却是一下子就没了,想来是秦嬷嬷把话带到了。

    贺老先生夜中匆忙赶来,在外间驱了驱寒气,进里间来给李老太太诊了脉,说是体虚,比起药石,最重要的就是多休息,放松心情。

    李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贺老先生出去的时候正巧遇见九太太过来,九太太一瞧李老太太这里叫了大夫,眼眶当即就红了。

    也顾不得其他,一进屋里,九太太就跪下了:“侄媳妇晓得老太太给查氏闹得休息不好,心里惶惶不安,想着过来看看。”

    李老太太刚才被查姨娘闹得生气,现在倒是平和了不少,又见九太太哭丧着一张脸,便同季氏道:“扶你嫂子起来。”

    臻璇是头一回见九太太梅氏,梅氏个子不高,脸色有些黄,整个人瞧着也有些奄奄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没有神气。

    季氏扶着梅氏坐下,好言劝了几句,又叫臻璇过去见了礼。

    梅氏看着臻璇,脸上才放松了不少,道:“看起来偏瘦些,趁着冬天,让大夫瞧瞧好好补补身子,她二姐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她胖了不少。”

    说到这个,李老太太的面色好了不少。道:“也不是我这个当伯母的要说你,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有什么不能大着胆子来的,让一个姨娘作威作福,连姨娘屋里的丫鬟都敢如此,你这个家怎么当的!”

    梅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就往下掉:“老爷听她的。我若是给她一点脸色,回头老爷就与我闹。六伯母您也说了,我有儿有女,若是跟她争。岂不是让孩子们看笑话?我思忖着臻徊已经娶了亲,生个孙儿也是迟早的事,等臻珊再嫁了人。我就抱着孙子过日子,他们要如何,我也管不了了。”

    这一番话。说得屋里几个人面面相窥,李老太太皱着眉头,一时也不晓得怎么说。

    梅氏大约也是晓得李老太太无话与自己说,擦了擦眼泪,又说了些让老太太好好休息的话,赶紧出去了。

    等梅氏走远了,李老太太摇了摇头:“这般性子。也难怪八弟妹不喜欢她。”

    说到了八老太太包氏,李老太太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难掩倦容:“一晃那么多年了,当年可曾想过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以前我们都说,虽然四房不如别的几房,她却是一人掌了一房的事,更是连生了三个儿子,八弟妹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谁料到后来幼子过继,她生生哭瞎了眼睛,现在又是早早去了。我没有想到,她会走在我们前面啊!”

    李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发了红,见臻璇局促地想递一条帕子过来,只缓缓摆了摆手:“祖母是老了啊,还能撑多少年呢?”

    臻璇听着心里发酸,祖母的那份疲惫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她想劝却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季氏更是背过了身,偷偷擦了擦眼泪,她晓得李老太太定是想起了从前,想到了突然病故的丈夫,想到了英年早逝的儿子。季氏不敢让李老太太瞧见自己哭了,只能强忍着。

    李老太太心如明镜,拉着臻璇道:“我这把年纪,还给你们添堵,是我糊涂了。”

    季氏闻言赶忙过来,跪在李老太太榻前:“是媳妇的不是,老太太莫想那些。明日媳妇再去与九嫂说一说,老太太放宽了心。”

    李老太太拍了拍季氏的手,又将臻璇拉到身边:“我只求他们住在庆安堂时少些争端,等搬回了庆和堂,我又何必狗拿耗子呢。你们娘俩只管看着,我老婆子没等到璇儿出阁,没等到臻衡出息,怎么舍得闭上眼,怎么去给老太爷和世迢交代!我怎么会甘心啊!”

    听了这样的话,别说是季氏了,臻璇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她本不是巧舌之人,加上心里堵得慌,更是不知道怎么宽慰祖母和母亲,只能道:“祖母,您看大伯祖母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又有辰哥儿、圆姐儿绕膝,您也能享四代天伦的。”

    李老太太看着臻璇,见她眼中含泪,却是一脸的真挚,迫切地要让自己相信会有那样的好福气,心头一暖,带上了些许笑意:“一急起来连害臊都忘了,祖母等着。”

    臻璇这才回过了神,见季氏也是破涕为笑,一下子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李老太太轻轻揉着臻璇的背,道:“好孩子,扶了你母亲回去,你也去休息吧。”

    臻璇扶着季氏出去了,秦嬷嬷进来帮李老太太换了一个汤婆子,见李老太太的眉头微微皱着,不禁劝道:“贺老先生不是说,您要轻思虑。”

    “不过就是几年光景。”李老太太半阖着眼,“我见多了大宅子里的事,就是一个是非地,哪个能顺心的。只求她能一日比一日伶俐,一时不能掌家也无妨,就像臻衍媳妇一般,有儿有女,又有娘家撑腰,日子也能过;切莫像臻彻媳妇一样,生生被害了一辈子。”

    秦嬷嬷吹了灯,轻声道:“较之去年,小姐已经变了许多,您细心调教着,再过几年,定能更好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这般操心啊。”

    李老太太担心的事臻璇并不知晓,她服侍季氏睡下后才回了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也睡不着。

    想到下午季氏说的,十二老爷一家是住去庆荣堂的,九老爷一家都住在庆安堂里,那就是说,刚才梅氏提到的臻珊和臻徊也都要一并住过来,加上臻徊已经娶了亲,到时候岂是一个“热闹”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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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查姨娘(三)

    女频改版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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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臻璇多睡了一会才起来,想去给李老太太请安,却被秦嬷嬷拦在了外面。

    秦嬷嬷看起来也有些倦,声音微微哑了:“小姐回去吧,老太太到快天亮时才入睡,这会儿还没醒呢。”

    臻璇听了难过,道:“嬷嬷也去休息一会吧,这里让挽琴守着。”

    秦嬷嬷没有答应,又回去做事去了。

    臻璇无奈,只好回房,路上瞧见季氏往四房暂住的院子去,想着季氏昨夜说的要再去与梅氏说说,忙赶了几步,过去扶了季氏的手。

    季氏见了臻璇,脸上缓和了不少,道:“一会你只去你九伯母屋里,查姨娘那里血气重,你别被冲着了。”

    梅氏正在屋里缝衣服,臻璇一看,是一件寿衣。

    梅氏见臻璇盯着自己手上的针线看,刚挤出来的笑容里就带了几分不安,解释道:“老太太没得突然,老太爷又早早定了扶灵回来,我们赶不及,老太太身上的衣服都是买来的。我想着老太太在的时候,衣服很多都是我亲手做的,怕她穿得不舒服,便一路走一路做,上面十一件,下面九件,这是最后一件了,总算能在老太太到家之前赶出来。”

    季氏听了,看着梅氏红肿的双眼,心里明白做媳妇的不容易,拉着梅氏一道坐下,道:“当年你们去南边时。我不曾去送,谁想到竟是再也见不到八婶娘了。那之后八婶娘脾气就不好,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梅氏掏出帕子擦了擦,凄凄道:“媳妇不言婆婆的不是,她心里比我们这些小辈苦多了。”

    无论生养了几个儿子,也没有哪一个是能割舍的。老祖宗一句话。就把幼子抱去了二房,臻璇光是想象那时的场景,就觉得难受不已。

    梅氏和季氏亲身经历过,又是当了母亲的人。更能体会那些心境。

    季氏瞧着梅氏对自己亲近了些,正想着要提一提查姨娘的事,突然就听见“哐当”一声。是个瓷碗打碎的声音。

    梅氏仿佛被一鞭子抽在身上一般,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等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查姨娘屋子里传出来的。又缩了缩身子,坐了回去。

    季氏看着梅氏的变化,吃惊之余,更觉悲哀,她不是会与人争执的脾气,可是在听见外头紧接着而来的哭闹声时,也坐不住了。

    梅氏见季氏要起身。赶忙拉住了她,几乎是哀求的语气。眼底有泪:“十四弟妹,你莫要管她,由着她去吧。”

    季氏不好用力争,一时僵持在那儿。臻璇晓得母亲心急,能把好脾气的季氏恼到这样,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也是不痛快的。一屁股就站了起来,不管后头梅氏着急地唤她,跑出了屋子。

    查姨娘的门外跪着一个丫鬟,穿戴打扮让臻璇吃了一惊,鹅黄色的棉袄,那料子瞧着也不比梅氏身上的差多少,头上一只绢花,在阳光下略闪眼,竟是撒了金粉的。这样的首饰,便是庆荣堂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是极少用的。

    那丫鬟咽呜哭得伤心,嘴里不住念着:“姨娘,姨娘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您心里不舒坦奴婢晓得,可也不要跟身子过不去呀。您还年轻,养好了身子才好啊。”

    屋里一阵急急的咳嗽声,又伴着一声脆响,也不知道又是砸了什么东西,听的有人道:“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就那么不懂规矩呢。我越了老太太先回来是错,没能保住孩儿告慰老太太是大错,我们暂住在庆安堂里,你怎么能大半夜的吵得六老太太不得休息,也都是我平日惯纵着你。”

    这么一说,臻璇倒是听明白了,屋里头砸东西的是查姨娘,跪在那儿的是茶香。

    茶香连连磕了几个头,泪水落成了珠串:“奴婢也是关心您才出了错啊,好好的男孩儿就这么没了,明日等老爷到了,还不知道要多难过呢。怀着身子本就不易,若是奴婢能照顾好您也不至于就这样了。”

    “我这回吃了亏,老爷心里定是清楚的,哪里要你多做那些个事。”查姨娘越说越急,语速快了不少,“我刚到这里一天,你就害的我惹人厌烦了。我活着也无趣,那药不如不吃。你去与太太说,我这回怕是熬不过去的,以后不能伺候老爷了,只求她善待我的臻待。”

    梅氏拦不住臻璇,拉着季氏赶紧出来了,查姨娘和茶香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在耳朵里,那两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她这个嫡妻没有照顾好妾室的肚子,可怜她这一路日日夜夜地担心受怕,就怕查姨娘的身体有一些些不适,可哪里晓得眼看着到甬州了,孩子还是没了,若是一口咬定是她的罪过,她真真是百口莫辩了。

    梅氏想到这里,当下就面如死灰,若不是季氏扶着,险些摔到地上去。

    臻璇握着拳,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这本不是她该管的事情,可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四房的人到了,不是要闹翻了天去,到时候还不是给李老太太添堵。

    她昨日就听说了,若非查姨娘哭着闹着要先来,也不至于就滑了胎,现在倒是说得好听,又把半夜扰人的事推到丫鬟身上,看准的就是梅氏不会与她为难。

    一咬牙,臻璇往查姨娘的屋子走了几步,冷着声音道:“我说呢,我们裴家怎么会有这么不知道规矩的姨娘进门,原来是有个不懂规矩的丫鬟趁着姨娘体弱,自作主张。”

    臻璇突然的出声让查姨娘和茶香都有些意外,茶香诧异地看着臻璇,一时又吃不准情况。正想着要怎么办,就听见里头查姨娘问了一句:“谁在外头?”

    “七娘臻璇。”

    查姨娘是九老爷在南边的时候纳的,是头一回来甬州,又看死了梅氏的性子,想着其他几房都是隔得远远的,管不到自己这里来。所以对甬州这里的裴家人都不怎么上心。猛得听臻璇一提,也想不起来谁是谁。

    她和茶香唱这一出,是因为昨夜秦嬷嬷传了李老太太的话,训了她们几句。想着这几日总归是住在别人院子里,若是落了什么话柄,回头到九老爷跟前哭诉时会吃亏。这才想着要端一端模样,做出一副悔恨不安的模样来。

    现在被臻璇这么一说,便是心中恼火。也不能发出来,讪讪道:“让小姐看笑话了,是我不懂管教下人。”

    臻璇既然开了口,就不会随随便便的算了,冷着声道:“我看笑话就算了,只怕是传扬出去,人人都要看我们裴家的笑话。”

    臻璇把帽子扣得这么高。查姨娘心里更不乐意了,强压着心气:“瞧小姐说的。哪儿就这么严重了?”

    “怎么不严重了?”臻璇睨了跪在边上的茶香一眼,“我竟不知道,我们家是由姨娘管教下人的。”

    主母在位,姨娘当家,便是普通人家都以此为耻,何况是裴家这种高门大户。

    茶香当时脸就白了白,开口便要替查姨娘分辨几句,抬眼瞧见臻璇冷冰冰的面色,浑身一激灵,这若插了嘴,岂不是又是一桩过错?这么一想,就不敢说话了。

    臻璇可不管茶香怎么想的,继续隔着门与查姨娘讲话:“查姨娘初来甬州,更需要身边的丫鬟得力些,可瞧瞧这个,不仅不替姨娘分忧,竟给姨娘添烦恼。昨夜里就闹得庆安堂不得安宁,今日又陷九伯父于不孝,九伯父因八叔祖母去世已是伤心至极,还要为了小产的姨娘难过,可如何是好?姨娘不肯好好吃药,要死要活的,九伯父怎能安心替八叔祖母尽孝?姨娘莫要被这丫鬟给挑拨了,应多多给九伯父分忧才是。”

    臻璇句句都说茶香的错处,对于查姨娘,却只说是被丫鬟给教唆的。茶香心里着急,只恨不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查姨娘听到这里倒是定下了神,心说到底是一个小丫头,又不是四房的,想替梅氏出头可又投鼠忌器,不敢把自己得罪惨了,所以才这么说,反正自己半点错处靠不上,就是可怜茶香被骂几句,回头多塞些银子给茶香不就结了。

    思及此处,查姨娘清了清嗓子,以免笑出来:“小姐说的是,是我糊涂了。这丫鬟伺候我多年,也是一时糊了心窍,回头交由太太处置。”

    梅氏这时才缓过了气,听了查姨娘的话,心中不由戚戚然,她怎么好处置茶香呢,若是处置了,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事端。

    她推了推季氏,示意季氏拉住臻璇,别让臻璇再说了。可季氏只看着女儿,并不动作。

    臻璇听到查姨娘的话,便接着道:“九伯母心里挂念八叔祖母,这个糊了心窍的丫鬟我会带去六伯母那儿。姨娘好好歇着吧,想来一会六伯母会指一个得力的丫鬟过来。”

    查姨娘大惊,她虽然对甬州裴府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可昨日回府的时候,也弄清楚如今是六老爷当的族长,六太太掌的府,急忙道:“小姐,不过是个不知事的丫鬟,怎么就要麻烦到了六太太呢。”

    茶香也跪不住了,就要爬起来,却被从后头赶上来的桃绫一把按到了地上。

    茶香是没有防备,待反应过来就要挣扎,却听桃绫道:“小姐,六太太刚与老太太说完话,,马上就过来了,奴婢先过来看着这个不规矩的丫鬟。”

    茶香背后一凉,不晓得桃绫说的是真是假,心一横,扭头对臻璇道:“奴婢犯了多大的罪过,竟要六太太来处罚奴婢!”

    “刚才的那些,还不够你认错吗?”臻璇抬起手,慢条细理地摘下茶香头上的绢花,不禁摇了摇头,“八叔祖母还未入土,这家里上上下下,谁敢穿得如你一般?我想你在八叔祖父与九伯父面前,是不敢这么穿戴的吧?他们明日就到甬州了,你竟然连这一日都要抓紧。”

    茶香这下是真的慌张了,这个罪过有多大不用别人明说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想着老太爷与老爷都没有来,梅氏对查姨娘这里的事又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其他人便是瞧见了,也不会插手来管四房的事,这才活络了心思。

    只是她没想到,今天真的会有人想要管一管,若真到了六太太跟前,她这一身衣服就足够让她被赶出裴家的了。

    茶香哭喊着想要挣脱了桃绫去向查姨娘求救,眼看着桃绫就要压不住她,耳边臻璇接下去的话却如冰冷之水从头浇下一般,让她的身子僵住了,不敢再动弹。

    “你既然如此穿了,想来屋里的查姨娘也差不多。你若想让我们看见,便去推开门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十九章 查姨娘(四)

    不知道章节名字怎么取,就干脆一二三四的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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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香面如死灰,目光呆呆的,刚才的气势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慢慢地瘫倒在了地上。

    查姨娘今天早上是她亲手梳妆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查姨娘被昨日里的血伤了眼,又不愿意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庞,特地挑了一身暖阳色,贴了花黄。

    若是这门一开,便是九老爷回来,也保不下查姨娘,更何况是身为丫鬟的自己。只是,即便查姨娘好好的,又能保得住她吗?

    茶香一时没了主意,四周的那些人,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她似乎听见了她们窃窃私语,指责她的过错,笑话她,可又怎么都听不清楚。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会答应帮查姨娘唱今天这一出戏呢?她以为替查姨娘将昨日的错处一并担下就没事了,可谁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臻璇看着茶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到底是人为其主,只是她落了别人的把柄。若不是她们闹着了李老太太与季氏,她也不会提起这口气来教训一番。

    如桃绫说的,周氏果然是来了,看着奄奄靠着季氏的梅氏,周氏皱起了眉头,再一瞧茶香,眼神一下子凛冽了起来。

    昨日就因为查姨娘的小产闹了个鸡飞狗跳,哪里晓得竟是那么的不知好歹,半夜还不消停,周氏早上听到庆安堂半夜请了贺老先生时就有些七上八下的。心说这回可要怎么向李老太太交代,赶紧上午来这里走一趟。

    可没跟李老太太说上几句,又传来这边开场唱戏的消息,不禁气恼梅氏弹压不住妾室,周氏生怕季氏和臻璇吃亏,这才来了。

    臻璇过去与周氏行了礼。指着茶香道:“别的过错不说。只说孝期这般打扮,不敬八叔祖母,臻璇身为裴家女儿,当真看不过去了。本不该插手隔房伯父屋里的事。是臻璇逾越了。”

    看着臻璇,周氏神情和蔼不少,柔声道:“你这是孝顺。不过是料理一个丫鬟的事,有什么打紧的。”这边和颜悦色地说完,周氏对着查姨娘的房门时又沉了脸。“查氏,你小产之后情绪不好也是难免的,这个丫鬟犯了大错,我自会发落的。你屋里要人伺候,我一会儿会派个婆子过来,是懂得怎么坐小月子的婆子,你好好养着吧。”

    这句话。便是禁了查姨娘的足。

    梅氏闻言,脸上没有任何喜气。反倒是灰了几分,勉强靠着季氏和臻璇的搀扶回了屋子。

    周氏让人带了茶香下去,进了梅氏的屋子,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九弟妹,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要多管闲事,你不该让一个妾爬到头上去。”

    梅氏本就噙着眼泪,听了周氏的话,便咽呜哭了起来:“六嫂嫂,我也不想的啊。你今日是帮我罚了她,可明日老爷回来,她没一点事,我倒要被老爷埋怨。”

    周氏本就生气,这下更是恼了:“你的意思,是我和七丫头多管闲事,反倒是害了你不成?”

    “我……”梅氏的身子缩了一下,泪珠落得更多了,“嫂嫂,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呢……”

    饶是周氏再大气也听不得梅氏这样的话,当即一股火烧了上来,骂道:“我确实不是你。我是生不出儿子来,可我不会让生了庶子的妾压我一头。我若跟你一样有儿子,便是有一院子的妾我都能让她们不敢抖一抖!”说完了,周氏根本不管梅氏是个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臻璇看着周氏,她想她并没有看错,周氏的眼角红红的。

    没有嫡子在膝下,是周氏最大的痛苦。臻璇抬眼望着周氏的背影,那个掌了裴氏一族的族长夫人,说到底最最烦心的事情也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

    梅氏是被周氏骂傻了,一时竟忘了哭,捏着帕子坐在那儿,神情恍惚。

    季氏瞧她这个样子,心说脾气都是多年养成的,哪是一时半会能拧过来的,便也不想再与梅氏多说,叫了臻璇一道回去。

    臻璇却在想查姨娘,茶香被带走了,周氏又派了婆子过来,查姨娘应该会安静一段日子。四房在庆安堂本就住不久,赶紧太太平平过了才好。

    周氏来时,李老太太醒过一会,现在又犯困睡下了,季氏和臻璇不好打搅,各自回了房。

    臻璇看了会书,见桃绫进来倒热茶,便问:“你怎么想到请六伯母过来的?”

    桃绫听见臻璇问话,想着那时的情形,掩着嘴儿笑了:“那查姨娘和茶香唱的真是一出好戏,奴婢是怕太太和小姐吃亏,正巧六太太过来,奴婢就想着请六太太走上这一趟。”

    “也是你机灵。”臻璇眯起眼,回忆当时,若不是桃绫过来压住了茶香,又将六太太叫了来,只怕后头事还要棘手一些。

    桃绫得了夸奖,更是笑得开心,凑过来与臻璇道:“小姐,奴婢刚才看到太太去了老太太屋里呢,好像是老太太醒了,挽琴来请太太过去的。”

    臻璇心中一动,刚想起身过去请安,细细想了想又捧起了书:“祖母特地叫了娘过去,定是有话要说的,我过去只怕不好,还是等着祖母唤我吧。”

    臻璇这么说了,桃绫也不再多嘴,到一旁做事去了。

    李老太太确实是叫了季氏去说话,听得季氏将上午在梅氏那儿的事说了一遍,沉默了许久,才道:“这般执拗,谁能帮得了她呢。”

    季氏不说话,她晓得李老太太只是感慨一句,并非要与她在梅氏身上多费口舌。

    “倒是我们的璇儿。”李老太太顿了顿。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就担心她脾气太软,又不够伶俐……”

    秦嬷嬷倒是带了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小姐只是不愿意惹事,却不是个会怕事的哩。”

    季氏一面给李老太太敲腿,一面道:“我看璇儿胆子比以前是大多了。小时候只会躲在我们身后。现在呀,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听着也很有道理呢。”

    李老太太被季氏和秦嬷嬷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说得舒心不少:“上回为了苏满玥那事。璇儿闹去了三哥面前,她与三哥说了什么我是不晓得,倒是让我那三嫂嫂吃了大亏。大嫂后来与我说的时候还说。璇儿定是言语得体,这才让三哥出面管了事。我原也在琢磨,现在看来。璇儿的确有些长进。”

    秦嬷嬷喜得连连点头:“我就说老太太不用太担心。这回虽然是逾越管了四房的丫鬟,可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小姐挑的错挑得正好。”

    李老太太眼中带笑,手指轻轻敲着榻子,沉思了一会,面色突然又沉重了几分:“秦嬷嬷说的对啊,璇儿不喜欢招惹那些事。上回在长房书阁里出了事,便是老大媳妇和那两个姨娘闹得那么厉害。璇儿都不说话。这回若不是为了我们庆安堂的清净,只怕也不会想着要给查姨娘难堪了。”

    季氏一听也明白了,细细回忆,雨夜赶去庆荣堂是为了孙氏,与苏满玥争锋相对是为了臻彻,这一回,便是为了她和老太太,想到这里,心倒是极暖极暖的:“璇儿那是将我们放在心上。”

    李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罢了。不招惹事也有不招惹事的好处,只要不是任人挼搓的软柿子,我也能放心些了。”

    这厢李老太太的心声臻璇听不到,她另在想着事情,喝了一口热茶定定心思,正要与桃绫说话,就听见外头有些动静。

    桃绫机灵,赶忙出去看,回来道:“是六太太指的婆子来了,刚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一会就去查姨娘屋里。我瞧着可壮了呢,都有两个秦嬷嬷那么壮,定能让查姨娘吃不少苦头。”

    臻璇被桃绫逗乐了,扑哧笑出了声:“人家嬷嬷是去照顾查姨娘做小月子的,哪里是让她吃苦头的。”

    主仆两人说笑了一会,臻璇猛得想起周氏骂梅氏的那些话,心中一动,道:“九伯父跟着八叔祖父去南边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小,都不记得那些哥哥姐姐的模样了。”

    桃绫眨眨眼,心里想的却是等九老爷来了,若是查姨娘告状,自家小姐不是要吃亏吗?定要在他们回来之前先搞清楚情况。

    这些事不能问旁人,只能问秦嬷嬷,这般想着,等秦嬷嬷一从李老太太屋里出来,就被桃绫拉住了。

    秦嬷嬷晓得是臻璇想问,便仔仔细细说了说。

    包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除了过继给二房的十六老爷,剩下的就是九老爷和十二老爷了。

    九老爷与梅氏这对夫妻当真算不得和睦,虽然生养了三爷臻徊和二小姐臻珊,前些年还是抬了查姨娘进门,查姨娘一举得男,就是五岁的十二爷臻待。

    十二老爷倒是没有纳妾,十二太太赵氏原本也生过儿子,族中行五,名叫臻徉,可惜早早就夭折了,后来只养大了一个女儿,比臻璇小一岁的八小姐臻玟,可是前些年听说也是有些残缺的。

    臻璇吃了一惊,睁大眼问秦嬷嬷:“有些残缺是什么意思?”

    秦嬷嬷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为难:“他们去了南边那么多年,很多事其实我们都不晓得的。偶尔有家仆回来传些只言片语,只听说八小姐并不好,具体的又说不准,所以嬷嬷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只是有这么一个说法。至于其他的事,听闻三爷是娶了亲的,剩下的,嬷嬷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一走进十年,若是问一些旧事,秦嬷嬷还晓得,可在四房离开之后发生的变故,这个宅子里只怕也没几个人能说得清楚。

    臻璇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管何如,她那三哥哥与二姐姐明天都会到这里,还有查姨娘生的十二弟,不知道都是什么性子的。她今天才给查姨娘一点教训,真的不愿意再起什么风波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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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介绍:
这桩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逃离族亲的工具, 只因挡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清白难辨,不得不以死明志。 醒来后,从二奶奶变成了七小姐臻璇,是拼命复仇?还是走自己的路? 唯有一样她很确定,她要做为臻璇活着,好好活着,决计不能再被人逼迫到那番田地。 菩萨让她再世为人,她又怎么能辜负这第二次! 96的QQ读者群69620185欢迎大家来玩臻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臻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臻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