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臻璇TXT下载臻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臻璇全文阅读

作者:玖拾陆     臻璇txt下载     臻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四房回府(一)

    更新了一下裴家的族谱,把四房也给放进去了。

    ===============================================

    臻璇一面翻着书,一面听桃绫讲着下午的事。

    桃绫是真的不喜欢查姨娘,巴不得她多吃些亏,这才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又跑来与臻璇说道。

    “李嬷嬷去的时候,查姨娘正躺在床上,这么冷的天听说只穿了一层单衣,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可吓人了。”桃绫说完,看了看臻璇的神情,见她没有阻止,又继续说下去,“现在那边没几个人伺候的人,李嬷嬷亲自熬的药,盯着查姨娘喝了。李嬷嬷一板一眼的,查姨娘想塞些银子给她都虎着脸给退回去了。”

    臻璇挑了挑眉,李嬷嬷是周氏选出来的,自是和周氏一条心,查姨娘再费心思,对上难缠的李嬷嬷,只怕也施展不开了。

    “九伯母在屋里吗?”臻璇问了一句。

    “在的。李嬷嬷去请安时九太太就不怎么爱理,后来就一直关在屋子里做寿衣。”

    臻璇闻言怔了一怔,复又想转过来,以梅氏的性格,还希望她能有什么表示呢。

    “小姐。”桃绫往臻璇身边靠了靠,柔着声音道,“不是奴婢想多事,可一想到明天九老爷他们就要来了,奴婢就有些担心。听说九老爷对查姨娘很是看重的,连庶出的十二爷都格外高看一头。”

    臻璇看向桃绫,见她目光真挚,又有些焦虑和急切,晓得她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出手拉了桃绫坐下:“之前那么英勇,一把就把茶香给推倒了,现在怎么反倒是束手束脚起来?”

    听了英勇一说,桃绫脸上一红,嗔道:“小姐这是取笑奴婢。那时怕小姐吃亏,奴婢一急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这样的反应和话语。让人觉得心头暖暖的。暖过了冬日落在身上的阳光,臻璇眉眼一弯,不禁浅浅笑了起来:“晓得你关心我。你也别自乱了阵脚,我是害的茶香被撵了。不过查姨娘只是禁足,她刚没了孩子,禁足养身子对她没什么坏处。九伯父再看重她。也不会为了这个为难隔房的侄女。咱们裴家,可见不得这种事的。”

    桃绫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算是听了臻璇的话。她在裴家生活了那么久,确实没见过有哪位长辈会对小辈过分苛责。

    只是转念一想,猛又记起贾老太太,那一位可没什么做长辈的风度,桃绫开口就要说,见臻璇的心思已回到了书上,也就不再提了。只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多多注意。不让臻璇受了委屈。

    查姨娘确实收敛了许多,这天夜里臻璇睡了个好觉,第二日起了个早,穿了一身孝服,等李老太太与季氏好了,一道出发。

    包老太太的灵不晓得什么时辰会到,庆荣堂离前头最近,因此二房和五房多在这里等着。

    庆荣堂里气氛沉闷,李老太太与马老太太和姜老太太说了几句,见贾老太太没有来,也就懒得再多提她。

    马老太太瞧见下面的小姐们有些拘谨,道:“都出去吧,别陪着我们这几个老婆子了。”

    臻瑛最了解马老太太的脾气,明白是几位老太太有话要私下说,便不多留,起身行了礼,其他人也不好再坐着,跟着出来了。

    臻璇与臻琳一道走,寻了游廊的拐角坐下,道:“没想到四伯祖母也来了,她和八叔祖母……”

    臻琳轻轻应了一声,半响才道:“就是彼此讨厌了一辈子,结果对方这么突然没了,心里才更加受不住吧。祖母这几日也不开心。”臻琳不愿意多说二房和四房的矛盾,转了个话题,“我听说查姨娘闹了一回?”

    “被六伯母指过去的李嬷嬷看着,太平很多了。”臻璇没有细说,想来那些事臻琳应该是听说了的。

    “那便好。”臻琳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有个婆子急匆匆往屋里头去了,忙道,“应当是有消息了,去瞧瞧。”

    那婆子是来传话的,说四房已经到了巷口了。

    马老太太由段氏和曹氏搀扶着起了身,苍老的声音透着无力和疲倦:“走吧。”

    几位老太太坐了软轿,其余人皆是步行,依着辈分,慢慢往祠堂的方向走。路上遇见贾老太太等人,也没有彼此多言语。

    男人们早早就候在了祠堂外头,女眷到了不久,就瞧见了空中飞扬的白色纸钱。

    八老太爷被臻珊和臻玟扶着,嫡孙臻徊捧了灵位走在前头,九老爷与十二老爷抬着棺木,一步步往祠堂方向来,走得越近,越能听见四房女眷的嘤嘤哭声。

    臻璇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那边,她只是抬着头看着七人多高的牌坊,那时的莫妍就是跪在这里,整整三天三夜。

    眨眼不过是半年多,一切却已是前世——莫妍撞了这牌坊,成了五房的臻璇。

    缩在袖子里的双手悄悄地握了起来,松开,复又握住,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嘲讽、是不甘、是愤恨,还是其他的表情,她是真的不晓得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个时刻。

    纸钱落下,擦过臻璇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发红的皮肤隐隐有些刺痛,听的那些哭声,臻璇只觉得心头一紧,盯着那牌坊的目光生生要滴出血来。

    她还记得,这牌坊是如何流下了她的血,沿着那石头缝,一直流一直流。

    不晓得那时半夜失足的二奶奶有没有被抬回这里?停灵几日?几人哭丧?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哀伤?

    那牌坊柱子上的血迹又是何时被擦去的?

    那些念头如魇症一般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脑子里闪过一幕又一幕,都是莫妍的回忆,最后停在了烧红了眼的血迹之上。

    臻琳留意到了臻璇的失态。明明面无表情,却是无比哀伤,只是她的眼睛看着的是那牌坊。

    臻璇的身子微微晃着,似乎下一瞬就会倒下去,臻琳来不及细想,一把握住了臻璇的手。这时她才感觉到。臻璇袖子下的手捏得那么紧,都要把掌心掐出印子来了。

    臻琳这一动作,臻璇猛得回过了神,若不是努力压抑着。几乎要大口喘息起来。她不敢再去想,只好闭上了眼。

    一闭眼,听觉反倒是灵敏了起来。除了身边低低的哭声,另有一人哭得伤心。臻璇睁开眼一看,果真是十六老爷。

    若不是五老爷扶着。十六老爷几乎都已经站不住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又觉得那白色是那么扎眼。如果可以,他都要冲上去抢了臻徊捧着的牌位,抱在怀中狠狠哭上一场;亦或是扑到棺木之上,离生母更近一些。

    四老太爷看着十六老爷的样子,连叹息都觉得心痛——无论养了多少年。无论费尽了多少心血,别人的儿子始终是别人的儿子。

    姜老太太瞧着是比四老太爷镇静。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家规矩,女子不入祠堂,生前不能,死后亦如此。包老太太只能停灵在祠堂边上的一个小厅之内。

    迎了灵,几位老太爷、老太太上了香,先一步回去了。各房的老爷、太太们带着小辈们跪下哭灵。

    臻璇低着头,她记得那是两年前,邵老太太过世,她也是跪在这里,陪着刘氏哭了一整日。

    邵老太太真心疼爱莫妍,那时她哭得也是真切,而对于包老太太,她们没有什么交集,又何来感情哭泣呢。

    臻璇吸了一口气,偷偷去看跪在太太堆里的季氏,又瞧见了被臻律护着跪在那儿的臻衡,心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她是莫妍,莫妍的痛苦她没有忘记;但她也是臻璇,从庆安堂睁开眼的时候开始,她也获得了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不会忘记莫妍的种种,更会以臻璇的身份好好活着。

    天快黑时,除了四房的男人守夜,其余人都准备走了。

    十六老爷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来,没有揉一揉膝盖,三步一回头地往外走。

    张氏等在牌坊那里,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一酸,赶忙上去搀住:“老爷,老太太让我给您带句话。您不能替八叔母服孝三年,可若只是守灵,她不会拦着你。族里若有说法,亦或是老太爷不高兴,老太太会替你担了去的。”

    十六老爷听了这样的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氏,见张氏郑重点了点头,忍不住嗓子一紧,泪流满面,颤着声道:“那是我生母啊,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早早就去了,我实在是……”

    张氏陪着掉了眼泪,安慰道:“老太太知道您心里苦,您也千万记得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好,他们也苦。”

    对着庆德堂的方向,十六老爷重重磕了三个头,没顾上擦一擦眼泪,拖着发痛的腿转身回小厅去了。

    等臻璇回到了庆安堂,还来不及吃晚饭,就有几车行李送来,下人们没有急着搬,而是等了一个媳妇装扮的女子扶着梅氏进来请安,臻璇晓得,这位便是她的三嫂了。

    三奶奶任氏个头高瘦,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请六伯祖母安,十四婶娘安。”又与臻璇见了礼。

    梅氏哭了一日,精神很不好,又因为上次与李老太太说话惹了厌烦,这次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被任氏催促的目光示意了几眼,才面带尴尬地道:“这是臻徊媳妇。”

    李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梅氏见此,更是不知道如何接下话去了。

    任氏心急,见婆母迟迟没把话说清楚,忙道:“这次是举家迁回来,因此带了不少行李。暂住在庆安堂已是给六伯祖母添了麻烦的,不敢再乱安排屋子,这才等到这会儿十四婶娘和七妹妹回来,给我们拿捏拿捏。”

    李老太太听完,与季氏道:“虽说后头那一进的院子全给了她们住,只是到底头一回来,没分清楚,你且跟去瞧瞧。”

    “那院子里正中的屋子自然是老太爷住了;东面那两间,一间是父亲和母亲的,另一间住了查姨娘;西面还留了两间,我与三爷一间,二小姐又得一间;我想来想去,十二爷年幼,老太爷也很喜欢他,正中那屋子是一明两暗的格局,让十二爷跟着老太爷住些日子。”任氏可不等季氏起身,把自己的安排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臻璇一听,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不妥当的,不晓得任氏在烦恼些什么。

    季氏也是一个想法,以目光问着任氏。

    任氏的眼神有些游离,显得有些心虚,嘴上却没闲着,急急把话又说了下去,“不过,三爷有一个妾肖氏,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排屋子了。”

    任氏一说完,臻璇便是一怔,她听说的是臻徊今年才娶的嫡妻,怎么短短几个月就有个妾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一章 四房回府(二)

    李老太太心中冷笑,她哪里不晓得任氏打的什么主意,屋子没了,正好让那个妾和其他下人一道挤着住去,却又不想落了口实回头不好跟臻徊交代,便拉了梅氏一道过来,让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真是好考量。

    李老太太并不喜欢被别人算计,更何况是隔了房的侄孙屋里的事,她去插一手算个怎么回事,只是让她再并出一间屋子来也不可能,她看了一眼任氏,问道:“你们这回回来,路途遥远又走得急,怕是遣散了不少人吧?”

    任氏一时没明白李老太太为何这么问,又不能不回答,便应了一声:“是,除了以前从甬州带去的老人,都遣散了。”

    “你是深州人,这一趟回来,身边还留了几个贴心的?”

    任氏眸子一缩,她的出身只是一般,与陪嫁的几个丫鬟也不亲近,又觉得她们对臻徊存了心思,干脆都没带回来。听了李老太太的话,似是明白过来什么,可又不敢断言,沉默地等着李老太太继续说。

    “这般辛苦,屋里还没顺手的人伺候,你要辛苦上一阵了。晚上不能没有人守夜,既然那个妾没有屋子住,便让她睡外间吧。”

    任氏听完,心里直叫苦,可是是她来求李老太太出主意的,反驳不得真真骑虎难下。一想到要让那个狐媚子天天待在外间,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大着胆子,任氏想再说一说,可瞧着李老太太半笑不笑的样子,话又给憋了回去。这一憋,脑子倒是转过来了。她刚才是想岔了,这个法子怎么就不是个好法子呢?

    肖姨娘没有屋子,臻徊就只能夜夜宿在她屋里,而且,自个儿身边已经没有丫鬟使唤了,自然要肖姨娘样样亲力亲为地伺候。

    想通了这些。任氏几乎要笑出来。心里连连直说来向李老太太讨主意是讨对了。这姜到底是老的辣,这么好的法子她怎么就没想出来呢,这才赶忙谢过李老太太,扶着梅氏回去安排了。

    季氏不放心。也跟着过去。

    等人一走,李老太太的面色就冷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自嘲:“当真是老了。被人算计到头上来了。”

    臻璇一开始还有些迷糊,现在也是全部想了过来,知道李老太太生气了。心里也忍不住叹气。只是这事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说,祖母又给了那边主意,现下也不过就是劝上一劝。轻声道:“祖母,当心身体。”

    李老太太握着臻璇的手,瞧着她乖顺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道:确是如秦嬷嬷说的,臻璇是不爱争先。不爱事事都算计在前头,可跟那些人一比。这样的脾性又有哪里不好呢。

    想到这里,李老太太抬起手,把臻璇散出来的头发理了理:“你那个三嫂,不是个省心的。”

    臻璇也是这么想的,不免有些担心:“我怕祖母被她们气着。”

    李老太太闻言倒是笑了,搂着臻璇道:“没事。她们再敢寻事,我让二房对付她们去,反正她们不对付那么多年了。”

    臻璇一怔,不晓得李老太太是说笑还是认真,道:“四伯祖母会恼的。”

    “她住了我庆安堂这么些日子,总要有点表示。”

    李老太太开了怀,臻璇反应过来祖母是在开玩笑,心里一松便跟着笑了。

    “你说说,刚才二丫头怎么没跟着她们来?”

    晓得李老太太是在考自己,臻璇低下头思考。今日在祠堂那里她就见过二小姐臻珊了,她感觉臻珊冷冰冰的,似乎并不伤心,只是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

    中午吃饭时臻琳过去与臻珊说话,她也是吝啬言辞,倒是八小姐臻玟更乐意和大伙亲近。

    想到臻玟,臻璇的神色暗了,臻玟只比她小半年,长得也很讨喜,但是她不会说话,只能依依呀呀,比划着拼命表达自己的意思,这让几个姐妹都很心疼。

    李老太太还等着臻璇回答,臻璇收了收思绪,道:“二姐姐大约是不想参和到这样事里去吧。我看也就三嫂自己的心思,九伯母也不赞成,可又拗不过她,这才一起来了。二姐姐那儿,三嫂不见得能说得动。”

    “我想也是这样,二丫头打小心气就高,便是三丫头,那时候都被她呛过。”想起了那时,李老太太也有些怀念,明明还像昨日的事一般,可事实上,襁褓中的孙女已经那么大了,也晓得为长辈担心了。

    祖孙俩笑着说了会话,季氏就回来了。季氏不愿意多嚼舌根,背后说侄子房里的是非不是她的性格,只说都安排妥当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多睡了一会,等梳妆好了,才与桃绫一道去给李老太太请安。

    桃绫眼尖,看到庆安堂进口处斜斜坐着一个人,惊道:“是谁在哪里?”

    臻璇顺着桃绫指的方向看去,细细一打量,似乎是着了一身孝服的,忙拉着桃绫过去看。待走近了,臻璇忍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三哥哥?”

    臻徊没有动,只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桃绫上去轻轻推了推,扭头去臻璇道:“三爷是不是睡着了?守了一整夜,天亮了才能回来,结果到了这里累得实在动不了了,又不知道到底往哪间屋子去,这才……”

    臻璇听着觉得有道理,便道:“你看着三哥哥,我去找三嫂过来。”

    臻璇一路快走到了任氏的屋子里,任氏刚起来,让肖姨娘在替她梳头,听了臻璇的话,脸上就是一白。正要催肖姨娘手快一些,哪里晓得肖姨娘干脆不管她那没梳完的头发,扔了梳子扭身就往外跑去。

    任氏拉不住肖姨娘,当下就涨红了脸,想着她手不快腿脚却是一等一的快,怒气就压不住了。也不管臻璇在旁,当下就是一句“不要脸的小蹄子!”

    肖姨娘去找臻徊了,任氏哪里还坐得住,心一横,这乱糟糟的头发正好说明肖姨娘不当心伺候,披头散发地提着裙子跟出去了。

    等臻璇回到门口时。桃绫已经被肖姨娘挤得远远的了。臻徊好像是醒了。正揉着脑袋,肖姨娘扑在臻徊身上哭得梨花带雨。

    任氏看到这幅画面,脸上气得发青,冷眉倒竖。叉腰指着肖姨娘就是一顿好骂:“昨日老太太跟前不见你哭得伤心,这回爷好好的,你哭得哪门子的丧!爷累了一晚上。这么冷的天,坐在地上受了寒气可怎么办?你不知道扶他起来,就会哭哭哭。一听说爷倒在门口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冲出来,你这衷心表的,有这个闲工夫,赶紧把爷扶到我那儿歇息去。”

    臻徊只觉得头痛,刚他一睁眼就瞧见个眼生的丫鬟,强打起精神要问上几句,就见肖姨娘扑过来。他没有力气躲开。生生受了这力道,好在肖姨娘体轻。又留了分寸,倒有些暖玉入怀的意思,臻徊这才开口哄了几句,哪里晓得伊反倒是哭得越发悲切了。更甚的是,任氏跟着来了,也没问问他如何了,扯着嗓子对着肖姨娘劈头盖脸的骂。

    臻徊重重咳嗽了两声,这才压住了身边的一哭一骂,他心里烦躁,口气就不好了:“先让我回去睡一会,你们要怎样闹也等我缓过劲儿了再闹,我都没力气,你们闹给谁看!”

    任氏和肖姨娘一下子没声了,尴尬着过去扶臻徊。桃绫是没想到臻徊会这么说,扑哧笑出了声,赶忙轻咳着掩盖过去。

    臻徊却是听见了,走之前侧眼瞄了桃绫一眼。

    桃绫有些无措,等那三人走远了,才过来臻璇这边,问道:“三爷会不会记恨上奴婢?”

    这个问题臻璇回答不出,只是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笑了?”

    桃绫的面上红了红,捏着手指道:“奴婢就想起那天秦嬷嬷给查姨娘带的话,说是九老爷不在她闹给谁看,刚才听三爷那么说,这才觉得好笑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哩。”

    明明知道不怎么和时宜,臻璇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轻轻戳了戳桃绫的额头,道:“胡说八道,咱们裴家哪里各个那样了。”桃绫咯咯笑了,臻璇却有些放不下心,叮嘱道,“我不知道三哥哥的脾气,说不好他会不会记恨你。我想还是小心些好,以后遇见他你避开些。”

    桃绫见臻璇一脸正色,收了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下午时,臻玟、臻琳过来找臻珊,见臻璇无事,便拉着她一起去。

    臻玟快步走在前头,臻琳与臻璇缓步跟上,一面走一面说着话。

    “八妹妹想过来,正巧我想过来看看你,便一起来了。”臻琳说到这里,压了压声音,道,“我以前从没有听说八妹妹不会说话。小时候的事我虽然记不清了,但是听三姐姐说,她印象里八妹妹学过说话的,只是那时小,刚刚会说几个词。”

    臻璇心中诧异,疑惑着看着前头臻玟的背影:“若是会说几个词,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臻琳摇了摇头,想起臻瑛刚知道臻玟不会说话时满脸惊讶不解的模样,道:“我也搞不清,怎么就好端端成了这样了。”

    臻珊在屋里绣花,一件红色对襟棉袄已经做得,她正细细给袖口添着花纹,见几个妹妹来了,也不停手,只让丫鬟倒茶。

    臻璇细细瞧了瞧,那衣服上在绣的是并蒂莲,臻珊这衣服是在替她自己准备以后的嫁妆?

    臻琳也看出来了,犹豫着开了口:“二姐姐,现在做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臻珊嗤嗤笑了,低头摸着那金色的丝线,无所谓地道:“祖母没了,我哭也哭过了,还要如何?祖母才不想我替她伤心难过呢。她在地下晓得我因为替她守孝,活活要在这里多耗上一年,只怕也难心安了。”臻珊说到这里,抬眼打量了一下暂住的屋子,没有她喜欢的花鸟鱼兽,没有清雅墨香,这样的闺房即便是暂住也让她难耐,“我原本都不需要回来这里。”

    臻璇读懂了臻珊眼中的挑剔,压着心中的埋怨,问道:“二姐姐的意思是,后半辈子是要在南边过的了?”

    臻珊晓得这是五房的妹妹,自己离开甬州时她不过是个一岁多的牙儿,现如今一见,已经伶俐地能让查姨娘吃了个亏,想到被罚的查姨娘,臻珊待臻璇才露出些笑容来:“是啊,我早定亲了,只因才刚及笄,上头大姐又未嫁,祖父才说等到年后大姐出阁了再让我嫁过去。”

    说到自己的婚事,臻珊一点也不扭捏,没有闺阁女子的娇羞和紧张,倒是让臻璇很意外。

    臻珊的婆家在南边深州,而现在四房都搬回来了甬州,这一趟嫁过去,真的是天南地北了。想到性格软弱的梅氏,臻璇忍不住道:“九伯母当时定是想你嫁在身边了,却不想,变成了远嫁。”

    说到梅氏,臻珊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她连这个家都理不顺,我能奢望等嫁了人之后靠她增添些底气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二章 四房回府(三)

    新的一周,请大家多多支持~~~

    ==========================================

    臻珊并不掩饰言语之中的不屑和低瞧,似乎在说的是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就如同刚才她说在包老太太未下葬之前她绣大红的嫁妆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臻璇和臻琳心中便是有千百万的疑惑,也不好直直问出来,对视了一眼,没有接臻珊的话。

    臻珊手上的针落得飞快,嘴上亦没有停:“她什么样的性格,你们这两日没见识到?”

    子不言母过,臻珊直言不讳,即便梅氏的性格不讨喜,她们几个都不好说的。臻玟听了这样的话,有些急了,“依依”了两声。

    毕竟是隔了房的叔母,臻琳不便说,只是母女两人本就应该多贴心些,可听臻珊的口气,像是完全不愿意和梅氏多相处的。

    臻璇却是想起了季氏,为人母的辛苦她看着季氏就能明白,心疼母亲,就不免有些推己及人:“二姐姐,到底是你母亲,你在这家里还等待上多久?能替她多分担些就分担些吧?”

    臻珊似是没想到臻璇会这么说,她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不是,一时有些恼了:“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替她分担得了一时,怎么分担一世?她自己没本事,说懦弱都是抬举她的,还要我怎么帮她?连三哥哥都不愿意管她那些破落事,我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替她糟什么心!”

    臻珊这一通火发完,一把将手上的衣服摔在桌子上,起身就往内室去了。丝毫不理姐妹几人。

    臻璇看着摇晃的珠帘子,低声道:“我是好心办坏事,说错话了。”

    臻琳叹了一口气,话不投机半句多,臻珊心里对梅氏存了想法,她们三言两语哪能改变什么。她原本就是来寻臻璇的。既然臻珊这里已经没什么好待的。就拉着臻璇和臻玟出来了。

    到了外头,臻玟拿手指比划了一个“三”,臻璇晓得她的意思,指了指臻徊和任氏的屋子。道:“三哥哥天亮了才回来,你看看他醒来没有。”

    臻玟点点头,乐滋滋地去了。

    臻璇与臻琳一道往回走。抬眼见李嬷嬷正坐在查姨娘的屋子外头晒太阳,却时不时地斜眼瞟向屋里头,而那房门明明就是关着的。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九老爷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直直就往梅氏的屋子去,身后的查姨娘哭得伤心,半软着身子靠在门边,若不是碍着李嬷嬷,怕要哭到院子里去了。

    臻璇一见这架势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嘟囔道:“果真是不给太平日子过。”

    她一点儿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听这出戏,牵着臻琳的手就走。还没出院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细细的哭泣声。

    臻琳虽然听说过四房妻妾处得并不好,闹得李老太太夜里都睡不好,可亲身遇见还是头一回,真是让她瞠目结舌:“我原想着陈姨娘和李姨娘就够能添事的,可跟查姨娘一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臻璇苦笑着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那是大伯母有手段,弹压得住她们。”

    段氏做事有一套,哪里会让妾室作威作福,况且大老爷不在甬州,用李老太太的话说,就是再折腾也不知道折腾给谁看,自然是收敛的。

    而四房不一样,梅氏那样的脾性,查姨娘再逾越她都不会去管,九老爷似乎也是中意查姨娘多一些,这才越闹越不可收拾。

    臻琳在臻璇房里坐着说话,四房吵闹的声音不时从打开的窗户那儿传进来,桃绫恼了,一跺脚过去关了窗子。

    “咱们庆安堂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他们暂住就暂住,要吵要闹等回了庆和堂关了门去闹,何必在这里折腾我们呢!”桃绫动了肝火,也不管什么规矩了,啐了一口,“奴婢听说,那查姨娘以前是个商人家的女儿,好好的嫡女却一心要给九老爷做妾,做了妾了又不收敛,不服侍主母也就罢了,偏还惹事。”

    在臻璇屋里,桃绫是随意惯了,说话也没有遮拦,等说完了,才想起臻琳在,当即就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

    臻璇瞧她那样子,忍俊不禁,又不忍心笑话桃绫,忙道:“我想吃茶,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

    桃绫得了个台阶,哪里还肯再在屋里站着,匆匆下去了。

    臻琳也乐了,笑了一会才稳住了气:“桃绫这脾气,可真是有趣了。我看她是个有心气的,伺候了你那么多年,将来可别亏待她。”

    桃绫的脾气臻璇还是读得懂的,这个贴身的丫鬟对自己真的很好。五房人手少,桃绫一个人管着她屋里大大小小的事,也确实不容易。

    想起前世,在邵家时,她的丫鬟是邵五太太派来的,哪里会为她着想;等嫁给了臻彻,大丫鬟拈香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可到了选择的关口上,拈香还是弃了她。

    而桃绫是不同,臻璇深深相信这一点,若是有那么一刻,桃绫会毫不犹豫地护着她,便是拼上身家性命都不会扔下她不管,这份主仆情谊,对臻璇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这还需要四姐姐提醒吗?我怎么舍得委屈了桃绫。”

    话说完了,姐妹两人才突然发现,刚才的对话里似乎是隐含了将来出嫁选陪嫁丫鬟的意思,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臻璇红着脸不说话,转念又想起之前臻珊的大胆,心中暗想,自己怎么说前世也已经嫁过人了,果真是因为变小了,心境都跟年幼的女孩子一样了。

    臻琳也没有尴尬很久,另起了个话题与臻璇说,一直等到臻玟过来。才别了臻璇回去了。

    夜里桃绫端了水进来与臻璇泡脚,忍不住将下午四房的事提了一提。

    那时九老爷是很心烦,母亲过世本就是人生至痛,又因为被姜老太太允许留下来的十六老爷哭得真切,心里到底有些动容。

    现在已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看着十六老爷。想起他刚去二房那几年自己和十二老爷对他冷嘲热讽。心里有些过不去,兄弟三人谈了一晚上的心,这才都轻了些心结。

    这么一来,难免有些唏嘘。想着世事难料,对于滑胎的男孩也就少了几分纠结,毕竟是天意如此。强求不得。

    回来之后略微歇息了一会,九老爷就去看了查姨娘,查姨娘病怏怏的。他少不得宽慰几句,又见茶香不在跟前伺候,反倒是多了一个老婆子,便问了起来。

    查姨娘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哭哭啼啼把事情说了,茶香犯了大错她是瞒不过去的,倒也交代得利索。只说是如今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心里本就迷茫。又加上没了孩儿,没了寄托,哪晓得雪上加霜,她亲近信赖的茶香调走了,她如今当真是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九老爷心疼妾室是一回事,道理还是分得清的,又被哭烦了,嘴上就有些敷衍了。

    查姨娘没留意九老爷的心理变化,哭过了头,把九老爷气得甩门而去。

    查姨娘吃了亏,梅氏也没讨到好。九老爷一出门就有些后悔了,他极少和查姨娘发脾气,可既然气已经撒了哪里有收回来的理,只好回屋休息去。

    梅氏一见怒气冲冲的九老爷,一时慌了手脚,没伺候妥帖,九老爷在气头上,当时就发作起来,说是梅氏笨手笨脚,伺候不好自己,又连累了查姨娘滑胎。

    梅氏有口说不出,只当是吞了莲子心里苦,背过身去擦眼泪。这一哭,反倒是火上浇油了。

    这厢九老爷扬手摔了东西,那厢查姨娘靠着门抽着身子,不知道是哭是笑;臻徊、臻珊的房门紧闭,没有人出来劝一声,似乎是根本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到最后是八老太爷看不下去了,走到梅氏的屋子外面破口大骂,说九老爷没出息,只会冲梅氏发脾气。

    等看到查姨娘靠在那儿看戏,八老太爷更是气极,只可叹不能出手教训儿子房里的妾,指着九老爷骂“宠妾灭妻,明明是这个妾没规矩,你被糊了心眼跟着发疯!”

    查姨娘还想煽风,瞧见这样的局势哪里还敢,慌忙缩了回去一把关上了门。

    九老爷不敢顶撞八老太爷,梅氏出来打个圆场,让人把摔了一地的瓷器片收拾了,八老太爷不准,说谁砸的谁收拾。九老爷被八老太爷训了会儿,再大的火气都被骂散了,这会儿没办法,自食其果去了。

    桃绫说完,看了一眼臻璇的神情,见她若有所思,便没有多问,扶着臻璇睡下,掖好被角,端了水出去了。

    臻璇听见桃绫又进来吹了灯,忙道:“桃绫,陪我睡好不好?”

    桃绫“咦”了一声,明白臻璇定是有话想说,便应了一声,脱了外衣爬上床去。

    “桃绫。”臻璇声音轻轻的,“这夫妻相处,还真是怎么样的都有呢。”

    听出臻璇是在说九老爷与梅氏,桃绫便道:“有好的,总也有不好的。咱们裴府里,像这样的也就只有九老爷与九太太呢。若说好的,奴婢觉得大爷与大奶奶就是极好的呢。还有还有,咱们绍州的舅老爷与舅太太,也很好呢。”

    臻璇扬起唇角笑了,确实如桃绫说的,有好就有不好,而人,总是会因为那些不好的而觉得忐忑,就怕那好的落不到自己的掌心。

    臻璇的睫毛抖了抖,握着桃绫的手,道:“桃绫,若是你,你喜欢怎么样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三章 夜谈

    桃绫闻言只觉得心头一紧,她不知道臻璇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抬眼去看臻璇的眼睛,可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一时僵在那儿不知道怎么说了。

    臻璇没听见桃绫回话,却感受到了握着的那只手往回缩了缩,便猜到桃绫大约是搞拧了自己的意思:“我就是问问你,怎么你跟我说话还要保留着不成?”

    桃绫慢慢放松了下来,低低垂着眼帘,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小姐怎么安排,奴婢便如何。”

    桃绫话说完了,心里却有些空,她有自己的想法,以前总想着小姐年纪小,她不用着急地表心思,可眼下有个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将来要红着脸儿再和臻璇提,饶是她再大胆也有些开不了口。

    这般想着,桃绫吸了一口气,黑夜给她添了不少勇气:“小姐,奴婢说句心里话。奴婢晓得,每一位小姐出阁,陪嫁丫鬟是少不得的,这其中也有不少会被开了脸抬作妾,就好像李姨娘那样。只是,奴婢不愿意,奴婢觉得秦嬷嬷那样就挺好的,跟个家生子,能多少年都照顾老太太,奴婢若是那样,也能一辈子陪着小姐了。”

    听了这些真心话,臻璇闭上了眼睛,内心深处,已不是感动一词可以说明白的,她没有看错桃绫的性格,就如臻琳说的,桃绫是个有心气的。

    “桃绫,我会记得你今天的话。”臻璇吸吸鼻子,往桃绫身边靠了靠,心里踏实了很多,“我不知道挽琴和挽墨将来如何,会不会跟着我过去。你是肯定会去的。你们自己有想法,我绝对不会硬着来,你选了路子,若能有一真心人,我定将你嫁出去。”

    这样的话题,由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来说是否合适。臻璇没有认真去掂量。只是她对桃绫素来信任依靠。又因为臻琳的话,就想着要问一问仔细。

    只要桃绫永远是这个心意,她就绝不会让桃绫吃了亏。

    桃绫亦是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愿与人为妾。光看看这大宅子里的几个姨娘,无论是得势的不得势的,她们的日子她都不喜欢。

    只是将来臻璇若存了那样的心思。要她去给姑爷做小,她又何如去反抗呢,真要和亲手照顾大的小姐闹翻了才算数吗?

    好在。臻璇并没有那样的心思,今日既然出口应了她,日后定是不会反悔的。

    话说开了,心情也放松了,一夜好眠不多说。

    之后的几日,臻璇本以为会安静一些,毕竟九老爷刚被八老太爷教训了一顿。查姨娘亦不敢大胆在老太爷眼皮子底下挑事,可哪里想得到。查姨娘不闹,却有人闹腾上了。

    三奶奶任氏和肖姨娘是彻彻底底地对上了。

    无论多小的事,任氏都能挑出肖姨娘的错来,什么发髻梳歪了,什么茶水不够热,肖姨娘水一样的人儿,从大清早开始就一直垂着泪花。

    这么过了几天,臻徊看不下去了。

    他本就不喜欢任氏这火爆脾气,肖姨娘的体贴才是他的温柔乡,只是暂住在庆安堂,地方不够大,肖姨娘只能宿在外面,夜里没有机会,白天又都在任氏眼皮子底下,他怎么能有机会和肖姨娘说说贴心话,亲一亲芳泽呢。

    回回见肖姨娘梨花带雨,哭得他心都碎了,只好长话短说,柔声安慰几句。

    肖姨娘心里委屈,免不了哀怨诉苦,又说夜里天寒,臻徊时不时要守灵去,定要多注意身子。

    这话说的,但凡有心人,哪里听不出是抱怨独自睡在外间的榻子上,身冷心冷。

    臻徊心底愧疚,抱着肖姨娘好言相劝,浓情蜜意。

    哪里晓得正好被任氏撞见了,当时就炸了锅,冷嘲热讽了一番,直闹得臻徊远远避开。

    那边闹腾,这边也时不时就会听见一些响动,桃绫受不了,窗子便一直都关着。

    下午天气晴好无风,臻璇不愿意闷在屋子里,抱了一个汤婆子就去了潋滟湖。

    南方的湖面很少结冰,平静的水面被阳光一照,添了几分晶莹,光是瞧着就宽了心境。

    桃绫也忍不住深深呼吸了几口,笑道:“小姐,总算觉得舒坦多了,天天在那里憋着,奴婢都吃不消了,巴不得冲到那边去塞住她们的嘴,日日吵,也不会腻。”

    臻璇被桃绫逗乐了,抬手捏了捏桃绫的脸颊:“也亏得这里没人,要不然,定是你被拖下去塞上了嘴。”

    桃绫吐了吐舌头,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见到一人走了过来,顿时闭上了嘴。

    臻璇看着桃绫脸上的变化,一时不解,待见到桃绫恭敬行礼时,才转过身看向身后。

    来的人是臻徊,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人,本想避开的,可臻璇和桃绫的对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便改了主意了。

    “七妹妹,”臻徊先开了口,“哥哥向你赔不是。”

    臻璇略微有些诧异,见臻徊拱手作揖,忙侧开了身子,道:“三哥哥何来道歉之说?”

    “我那一妻一妾没日没夜地吵,闹得你受不住要来这里松口气,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就不该赔不是了呢。”

    这番话,臻徊说得很自然,不见任何尴尬,似乎本该如此,只是臻璇看见他嘴唇微微扬着,笑容不羁,倒给这些话减了几分诚意。

    只是臻徊先赔礼的态度摆在了这里,她哪能追紧了不放,便道:“三哥哥严重了。”

    臻徊却不看向臻璇,抬眼去瞧桃绫,见对方错愕地避开目光,他笑意更浓了:“这个是你的丫鬟?刚才我听见她说要堵上你三嫂子的嘴嘞。”

    臻璇一怔,狐疑地看向臻徊,心说刚才的道歉莫不是以退为进,实际是想抓着桃绫的错来做些文章?

    桃绫那些话,若是真有心闹大。少不得要被扇几百个耳刮子,再不依不饶些,这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定是做不得了的。

    臻璇心里防备,看向臻徊的目光就有些不友善了。

    正想着要如何应对,臻徊又道:“我听说那一日七妹妹教训茶香,有一个丫鬟很是胆大。硬是将茶香压在了地上。如此看来,定是这一个了。也只有这样的脾性才敢去塞三奶奶的嘴!”

    臻徊说完哈哈大笑,上下打量了桃绫几眼,也不管臻璇和桃绫是什么面色。等瞧舒坦了,笑声却不停,一面笑一面走了。

    桃绫之前一直低下头咬着唇。不敢多话,等臻徊走远了,才抬眼望着臻璇。苦着脸道:“奴婢就猜想三爷会为了上回的事记恨上奴婢了。”

    想起上回桃绫在那个当口上笑出了声,臻璇也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回就跟你说了要避开三哥哥一点,哪里晓得今天就这么撞见了。我看啊,咱们还是回屋子里憋着,等过了这段日子,也就好了。”

    桃绫一想到刚才臻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虽说是笑着,可怎么都觉得不怀好意。真的是让她心惊胆颤,忙不迭点了头,跟着臻璇回去了。

    即便是冬日,也不好停灵太久,毕竟从过世到扶灵回甬州已经花去了不少时日,族里便由方士算好了时日,就正式落葬了。

    梅氏和赵氏替包老太太换上了新作的寿衣,十八层寿衣,穿一层,说一句恭送的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可哪里敢放开了哭,只好让丫鬟帮着擦了脸,继续伺候着,足足费了一个时辰才好。

    棺椁上了钉子,比来时简单的棺木重了许多,也就不是单单靠九老爷和十二老爷就能抬得动的。臻徊这个嫡孙义不容辞,可还是少了一人。

    十六老爷求了四老太爷和姜老太太,得了允许,这才擦了泪水过去扛起了棺椁,送生母最后一路。

    女眷们送到二门外,男人们送出了城,只有送葬的人上了山,待一切规矩做足,回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因着有丧事,这一年的腊八也是匆匆过的,并没有热闹一番,眼瞅着这一年只剩下小半个月了,裴家上下才有些热乎起来,等着过年。

    臻玟最近一直往庆安堂跑,多是去的臻徊屋里,臻徊经常不在,她便与任氏一道。

    臻玟不会说话,任氏又喜欢说,正好凑成一对,一个说一个点头,相得益彰,这反倒是轻松了肖姨娘,只要上好了茶水和点心,便能休息一会,不用担心任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起来寻事。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臻璇去了一趟长房。

    自臻衡伤了之后,又接连有事发生,她来长房的次数少了,这回得了空,正好来瞧瞧姐妹几人。

    到了李老太太的屋子外头,臻璇整了整衣服,想要进去请安。

    看门的采梅没有打帘子,凑过来压着声与臻璇道:“三老太太来了。”

    臻璇闻言一挑眉,自上回苏满玥的事情之后,贾老太太与马老太太闹翻过一次脸,平日里再也没见她来过庆荣堂,怎么今日就在了呢。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帘子却被挑了起来,臻琳从里头出来了。

    见了臻璇,臻琳惊讶不已,却是生生把一句“七妹妹”压回了肚子里,看了眼屋子里头,臻琳拉了臻璇就往自己屋里走。

    回了屋关上门,臻琳让花露看好,低声与臻璇道:“三叔祖母在呢。”

    “我听采梅说了。”臻璇咬着唇,略微有些不安,“三伯祖母怎么突然就来了呢?为了什么事?”

    臻琳理了理思绪,把自己听来的整理了一下:“为了两样事,一样是为了苏表姐,一样是为了四哥哥,你要先听哪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四章 各有打算(一)

    章节名什么的,太痛苦了……

    ===============================================

    起先听了臻琳的话,臻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可慢慢沉下心来一想,却是释然了。

    上回的事最后是由三老太爷出面教训了贾老太太,以贾老太太的脾气只怕是恨死了长房和五房,那之后一直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直到四房扶灵回京那日才在众人面前出现。

    那日也不过就是匆匆一面,贾老太太带着她身边的四太太、十五太太以及林姨娘一道站着,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受了隔房太太、奶奶、小姐、姨娘的礼,偏又不让四太太他们行礼回礼,更惹得其他几房生气。

    这般关系之下,今日贾老太太会出现在庆荣堂才让人不解。

    只不过细细推敲起来,也不过就是这么几样事,能让她低头来和马老太太商量。

    臻璇倒是不介意先听谁的,不过臻琳让她选,她便选一个:“先说苏表姐吧。”

    “我想也是,四哥哥都到了京城了,三叔祖母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鞭长莫及了,而苏表姐就是在眼前的。”臻琳说到这里顿了顿,面色沉静不少,“大约是想着二哥哥那里指望不上了,苏表姐提出想回苏家去。三叔祖母和八姑母不答应,已经闹了一场了。”

    “回苏家?闹了一场?”这样的情况是臻璇完全没想到的,当即听得瞠目结舌,不知该评说些什么。

    臻琳皱着眉头,一脸苦恼:“我刚才听见,也和你一样想不通。苏表姐对二哥哥那么执着的心思。当真就这么说放下就放下了?便是放下了,也不用回苏家去,她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了,与苏家根本不往来,她便是回去了,能靠得到谁?”

    听着臻琳的声音。臻璇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头一回陪臻珧去庆福堂的时候,被放出房间的苏满玥请她过去说话,较之之前的防备和敌对,言语看似平静许多。只那底下埋藏的恨意和不甘是骗不了人的。

    “四姐姐,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这么快吗?”臻璇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样的感觉,脑海里挥之不散的是苏满玥带着哭腔的大笑。说着要编织一个更美的更甜的梦。

    见臻琳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臻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曾经想过。苏表姐是喜欢二奶奶这个地位,还是喜欢二哥哥这个人,想来想去,许是都有吧,只是她更看重的二哥哥。”

    若非如此,她如何能在水阁外头声泪俱下,让三老太爷有一丝动容。

    “你的意思。是苏表姐不会轻易放弃?”臻琳的话虽是疑问,口气之中倒也带了几分笃定。心里也是有了计较的。

    “她既然不打算放弃,那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二哥哥在金榜题名之前是不会回来的。只是我不懂,她为何要回苏家去?”苏满玥的事,想不明白的,臻璇也不愿意想了,只问了一句,“三伯祖母来与大伯祖母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臻琳微微摇了摇头,道:“三叔祖母猜想苏表姐是被三叔祖父伤了心,因她不姓裴,三叔祖父不会尽心为她考量,这才动了回苏家的心。苏表姐来年就及笄了,三叔祖母想请祖母选了合适的人家,替苏表姐说说亲事。”臻琳挑了挑眉,对臻璇她也是放心的,便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因为我们最近走动的人家都不错,才入了她的眼?”

    最近往来的人家里,能客气说话的也就是永凉王府和傅将军府上,若是能搭上这门亲,贾老太太还不笑歪了呀。

    只是,臻琳不会着急,臻璇亦不会着急。

    马老太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由着一个做出那样事情的表小姐坏了裴家上下的名声,毕竟,她还指望着自家的爷与小姐们能在甬州的这些望族之中寻到良配,断断不可能接了这个烫手山芋的。

    不愿意在苏满玥这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情上多转悠,臻璇开口问了臻徐的事。

    臻徐是当真到京城了。

    那日偷溜出门,只因四老爷、四太太和林姨娘极力瞒着,贾老太太的心思又不在这桩事上头,根本不晓得臻徐不见了。

    等她终于察觉出不对,让人踹开了臻徐的屋子,已是几日之后了,便是气得头晕目花也没有办法,再追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贾老太太不肯罢休,使着劲折腾四老爷、四太太与林姨娘,偏生那三个为了儿子将来的出路都是豁出去了的。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底子他们是极其清楚的。

    臻徐性子软,做事有些温吞不干脆,功课也只是尚好并不出彩,这可都是被贾老太太给生生压出来的。若是没了这个虎狼祖母在身边,在京城有裴大老爷指点,又与臻彻一道拜了名师,两兄弟有商有量的,定是会好起来的。

    他们费了番口舌才让臻徐下了决心,留下父母姨娘在甬州,自己上京谋将来去。

    若是以后能得份功名,他们三人还怕没有好日子在前头吗?

    毕竟臻徐不过十五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臻彻点了头,长房点了头,他们日日盼夜夜盼总算等到了这一天,趁着贾老太太没空搭理他们,送了臻徐出门了。

    现下臻徐成功出了甬州,一片光明等着他们,那还有什么苦吃不得的,愣是由着嫡母撒气了几日,还每日都喜滋滋的,跟喜事临门了一般。

    瞧着那三人的样子,贾老太太更加气结,这折腾起来也没那个意思了,将他们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一心要压制的庶子庶孙出了这种事,贾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便把帐算到了长房的头上——若没长房同意,光靠臻彻能把臻徐带去京城吗?

    因此这一回,臻徐的事也被提出来,来给苏满玥的婚事加码。

    臻璇听完忍不住嗤之以鼻:“三叔祖母的心思真真让人瞧不懂了,若四哥哥将来有了出息,不就是给她这个当祖母的长脸吗?”

    臻琳也叹了一口气。道:“她心里的孙儿只有十弟一个。”

    说到十爷臻後。两人皆是摇头,好好的一个孩子,愣是给贾老太太宠得不成样子了,长大后别说是光宗耀祖了。不惹事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既是说起了上京的事,臻璇便问了一句:“二哥哥他们可有捎信回来?”

    “大姐是正月里出阁,他们早就到了京城了。父亲来过一封信。说是一切都好,让我们莫要担心。二哥哥与四哥哥的事他都会打点好的,他们都是读书的料子。又寻了好先生,放心吧。”

    臻琳这番话,让臻璇松了一口气,如此便是好了,她做她的七小姐,他去谋求他的前途,从此各走各的路。过往皆云烟,谁也不再欠了谁的。

    贾老太太与马老太太的对谈似乎并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但也不至于就让对方下不了台阶,说不得愉快,好歹脸面上能过得去。

    臻璇给马老太太磕了头,想着一会看过了孙氏和臻琪再回去,却被马老太太叫住了。

    马老太太斜斜靠坐在榻子上,锦虹在边上拿着美人捶替老太太轻轻捶着腿。

    马老太太阖眼养神,只与臻琳与臻璇道:“有空去看看你们九妹妹,这府里上下的小姐当中,你们与她处得最好,又是心思细的,去宽慰宽慰她。过几日就要祭祖了,她的事只怕二房还没拿出个主意来呢。”

    臻璇心头一紧,只是不好对着马老太太表现出来,与臻琳对视了一眼,应了声出来了。

    两人不敢在庆荣堂里胡乱说话,又不好再回臻琳的屋子里去,便干脆依了马老太太的意思,去一趟庆德堂。

    没有叫马车,又怕脚下路滑,姐妹两人手牵着手走,让花露和桃绫远远跟着,不到跟前伺候。

    臻璇想着马老太太的话,略微有些不安:“我们对九妹妹的那些猜忌,不晓得大伯祖母知道不知道。便是山上别庄的事没传到她那里,之前弟弟和十三弟受伤的事,大伯祖母也会有些计较的吧?即使这样,还特地让我们去瞧瞧九妹妹……”

    臻琳亦是有些不解,她相信以马老太太的心思应当是看穿了不少事,想的也比她们两个小丫头多得多,只是那一些都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的,都是猜测和推断,因此做不得准数。

    “祖母的考量可能与我们想的一样,不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坏了姐妹感情。”臻琳挤出一个笑容,可落在臻璇眼里,觉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只是山上的事是能做准的了,我们对她,总会有疙瘩在那里。”

    臻璇心中戚戚,想着那月牙儿一般笑着的眼睛:“我只是没想明白,她到底图的什么?”

    “是啊,图的什么呢……”臻琳也是不解,应了一句。

    “大伯祖母也在烦恼九妹妹的事吧?毕竟这不上不下的身份,算个怎么回事呢。”

    臻璇摇了摇头,眼瞅着就要祭祖了,等开了祠堂,二房、四房新入门的太太奶奶都要磕头入了族谱,一切都要有个说法,尤其是臻珧的身份。

    臻琳看了一眼臻璇,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对臻珧的态度来,毕竟臻珧几次下手挑的都是臻璇,自己心里都过不去,又怎么能让对方无半点迟疑呢。只是她到底还是没看出来臻璇的心思,那张脸上淡淡的,没有欢喜也没有摆出一丝丝的厌恶来。

    这般情况,臻琳只能苦笑,叹道:“你觉得她是记到十六婶娘名下,还是记到自个儿生母名下比较好?”

    臻璇脚步稍稍顿了顿,待回过神来又急忙赶上,眼神倒是飘开了:“若是记到十六婶娘名下,就是正经嫡女了,十六婶娘未必乐意;可是让十六婶娘认下那个妾,只怕也是要让她怄死了。”臻璇轻咬下唇,握着臻琳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一会,终是说了出来,“其实这事儿我们定不了,只想着快些过去,早点做个决断。莫要一直这么拖着,反倒是累了我们。”

    臻琳听了,浑身一颤,也没挣扎被臻璇握紧了的手,只是跟着喃喃念了一句:“莫要累了我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五章 各有打算(二)

    嫡出也好庶出也好,与其他姐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而若是一直不明不白的,倒是要惹人闲话了。

    十六老年年轻时候那些事,到底是裴家不体面的事,自家晓得也就罢了,无论哪一位老太爷老太太都不愿意传扬出去的。

    真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裴家的名声可就要连累的。不单单是这些,连累的还有臻珧的姐妹们,有这么一位姨娘偷生、嫡母不认的小姐,这府上的小姐也要跟着受人指点了。

    臻璇这么说,倒是说的心里话。

    不是不顾姐妹之情,话说到底了,臻珧在做那些事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什么姐妹之情,只是到底还是在一个大宅子里住的,裴家家风如此,没有夺妻夺子的深仇大恨,是绝不会撕烂了脸皮的。

    她们平日里依旧会好好处着,却是一点也不愿意被这莫名其妙的事连累。

    臻璇话出口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虽是真心话,听起来确实是自私了些,她想了想,还是道:“这也怨不得九妹妹,她也不想这样没个身份,只是十六婶娘那里不松口,又有什么法子呢。即便是四伯祖母在这事上都觉得对不住十六婶娘,不会强要塞个主意过去的。”

    臻琳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条条道道,亦是头痛:“祖母让我们来,我们便先听听九妹妹的意思,能劝的劝几句,不能劝的也是真的使不上这个力气。我是想着你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拖下去与我们几个都没有好处。若是等祭祖前日还不给个说法,我也要母亲去与祖母说,不能这样子的。”

    臻璇点了点头。与臻琳一起进了庆德堂。

    姜老太太在歇中觉,自是不好去打搅,等到了臻珧房门外,才晓得臻珧并不在屋里。

    棠雪倒是在,一见了来人,赶忙迎过来请安。

    臻琳问了声:“九妹妹呢?”

    棠雪起先紧绷着脸。这回松下来不少。央求道:“见了两位小姐来了奴婢也就踏实了。咱家小姐在太太屋里呢,太太……”棠雪声音越来越轻,只眼神不住往张氏的屋子里飘。

    臻琳和臻璇心下了然,大约张氏心里不爽快。臻珧又在张氏那边,棠雪怕臻珧受委屈,想叫她们两个去救火。

    只是这火如何能救?不管关系如何。到底是母亲教育女儿,打一顿都是天经地义的,现在不过就是关起门来骂上几句——臻珧到底受了姜老太太喜爱。张氏不会也不敢随意打她的。

    棠雪见臻琳和臻璇都没有动作,也琢磨过来了,脸上讪讪的,不敢再提旁的,只请了两人坐下,又奉了茶水,去外头伺候了。

    臻璇喝了口茶。支着下巴与臻琳说话:“原先十六婶娘住在庆荣堂的时候,经常寻九妹妹吗?”

    臻琳闻言一愣。摇了摇头:“不曾见过。那时九妹妹虽然日日来请安,也很少能在十六婶娘的屋里待上一刻钟的。婶娘不喜欢她,从来不愿意她在跟前,请了安就打发了。”

    “许是时间不多了,婶娘特别烦闷,这才训起了九妹妹。”臻璇咕哝了一句。

    臻琳听了,倒是认同臻璇的想法的。

    离祭祖之日不过那么几天了,张氏这么不喜欢臻珧,也是一日比一日看着心烦。

    让张氏心烦的不仅仅是臻珧,还有受伤的臻循,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孩子又歇不住,哪里是这么好养回来的,又并上十六老爷伤心生母过世,少不得要劝着顺着哄着,这再温和的脾气也是扛不住了的。

    一面是伤了的嫡子,一面是马上就要定下身份的庶女,一面又是难过的丈夫,她烦乱她不安她不甘,只是这一些她不会对着丈夫与嫡子发作,亦不好对着下人发作,只往臻珧身上招呼。

    张氏性子在那里,她不会骂人,也不会寒碜人,只几句就说不出旁的来了,可就消不去火气,一般就让臻珧罚站。

    十六老爷瞧见过几次,即便是有些心疼臻珧,可回想起来终归是他对不起张氏,而罚站也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见姜老太太没有制止,也就不好替臻珧讨饶,总是等到姜老太太差不多歇完中觉了就出言打发臻珧去伺候,算解个围。

    臻璇喝完了茶,棠雪要再加一些她也止了,道:“去与十六婶娘请个安。来时见四伯祖母歇中觉,以为十六婶娘也歇着,现在看来似乎是醒着的。”

    臻琳听完也站起身来,让花露进来理了理衣服,道:“七妹妹说的对,不能亏了礼数。”

    刚行到张氏房门外头,守门的小丫鬟便急急进去通传,没一会就出来回话,只说是臻循在哭闹,就不让臻琳和臻璇进去了,免得冲撞了不好。又说既然是姐妹来串门,也就不留着臻珧,让她一道回去。

    臻珧挑了帘子出来,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高兴和委屈,拉了臻琳和臻璇的手,笑着道:“姐姐们怎么来了?”

    三人回屋坐下,臻琳张了张嘴,犹豫了几次,还是开了口:“既然是姐妹,我们也就与你实话实说,不绕那些圈子了。你也同我们说说真心话,能帮着我们就帮,不能帮的与你解了闷也好,总归要找个人说出来,老闷在心里,亏的还不是自己身子。”

    臻珧是聪明人,听臻琳这么一说,明白了她们的来意,笑容僵了僵,也就不硬撑着了,涩涩道:“我这些日子哪里都没有去,就一直在庆德堂里陪着祖母,每日里也没有落下给母亲请安。不是我不想去寻你们,不愿意去给其他长辈请安,实在是……实在是怕母亲多想,以为我去得勤了,就是在为自己的事到处托人,回头给她压力。我与她的关系,你们是晓得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愿意做什么让她不满意的事了。”

    “九妹妹,我先问问你。”臻璇看向臻珧,既然无法将那些丑事放到台面上,还是就这么压在心底,面子上总要和善些,她稍稍舒缓了眉头,“你想如何?做嫡女还是庶女?不管十六婶娘满意不满意,总归就是这几日,都要有个决断了。”

    臻珧听臻璇问得这么直接,也是一愣,面上有些不太自然,撇过头沉默了一会,才又道:“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母亲若肯给我嫡女身份,也不会一直拖到了现在,我晓得她心思。你们与我说掏心话,那我也不瞒着。母亲年纪还轻,再生养个女儿也是迟早的事,我已是长女了,若再占了嫡,以后那个妹妹一切的用度、嫁妆、规格都要比照着我来,还万万越不过去,母亲绝对不可能让她的亲生女儿受这种委屈的。”

    臻璇听了,一琢磨,这些问题确实是个问题,长叹一口气,道:“十六叔现在并没有妾室,若要记下你,便要将你的生母给添上去了。”

    臻珧闭起了眼睛,臻璇瞧着,那眼眶已经红了:“祖母,不喜欢她……”说到最后几个字,连音调都是颤着的。

    说的人伤心,听的人也难过,臻璇吸了吸鼻子,不管臻珧对待姐妹如何,对自己的生母,总归是留了心思的。

    母女连心,就算是刚出生时生母就因血崩去了,臻珧并没有见过她一面,打小由姜老太太带大,在十六老爷还未娶亲之前,她对生母也是幻象过的,总觉得那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会比祖母对自己还要好。

    臻琳拍了拍臻珧的手背:“九妹妹,四叔祖母再不喜欢她,也是喜欢你的。两者选一,四叔祖母也好,十六婶娘也好,也就是取其中最能接受的一个了。”

    臻珧含着泪,应了。

    已经晓得了这里的情况,臻璇和臻琳也没有多坐,别了臻珧出了庆德堂。

    臻琳没有直接回庆荣堂,而是与臻璇一起往庆安堂去。

    臻璇握紧了臻琳的手,低着头看着青石板上的纹路,轻轻问道:“四姐姐,我不知道这样子对待九妹妹妥当不妥当。我心里有了想法,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些子心思,臻璇没人可说,也只有与臻琳聊上几句。

    臻琳脚步顿了顿,垂了眼帘:“你是不是觉得大嫂性格脾气特别好?”

    臻琳答非所问,臻璇疑惑地看了臻琳一眼,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大嫂也有不喜欢的人。”见臻璇瞧着自己,不知怎么的,臻琳突然就轻笑出了声,“大嫂与我说的,既然不能来一场武松打虎的武戏,不如就这么耐着心思唱一出盛世太平的文戏,起码看戏的人看得愉悦。”

    臻璇一时有些瞠目结舌,待将这些话细细琢磨了,才慢慢有些嚼出些味道来。孙氏那样玲珑的人,对待谁都是清风拂月,一团和气的,家里上下谁不夸这位大奶奶。

    臻璇也一直羡慕孙氏,那样的幸福美满,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可那个人,依旧会有喜怒哀乐,会有不满和无奈,只是各家有各家纾解的法子,孙氏便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太平。

    而与臻珧相处,她既然不能没凭没据地将事情喊开来,就照着孙氏依样画葫芦,表面上姐妹和睦,私底下多防备了便是。

    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臻琳笑了:“谢谢四姐姐,我晓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六章 脸面(一)

    前脚刚迈进庆安堂,就见臻玟在抄手游廊里来回踱步,瞧着倒是有什么心事压着,很不自在。

    臻玟边上的两个丫鬟瞧见了臻琳和臻璇,远远行了礼,又与臻玟说了下,臻玟赶忙回过了头,待看见了来人,并不掩饰面上的焦虑,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臻玟这些日子常来,在这里见到她,臻璇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臻玟很少这么慌张,见她走近了,臻璇忙问:“八妹妹,这是怎么了?”

    臻玟似是没有看见臻璇抬起来的手,并没有握住,而是侧身指着后头四房暂住的院子,依依了两声。

    一看又是四房那儿,臻璇忍不住摇了摇头,放缓了语气,想要平复臻玟的情绪:“是查姨娘又闹上了?”

    臻玟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拿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三嫂又寻肖姨娘的错了?”臻琳看了一眼臻璇,眼底全是无力,见臻璇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她与臻玟道,“三嫂与肖姨娘,每日都要闹上一闹,不碍事的。”

    臻玟闻言,眼睛一红,晓得自己没表达清楚,只是她不会说话,只能靠比划,急得直跺脚。

    臻玟身边的两个丫鬟见此,张了张口,可没等臻玟指她们,她们并不敢随意插嘴。

    晓得自己天生残缺,臻玟却不是个肯认输的,虽说两个大丫鬟贴身不离,可她从不喜欢她们随意插话,便是她说不明白,也要自己慢慢表达。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拉了一个过来,让她把事情说一说。

    那丫鬟早就想说了。见此赶忙清了清嗓子,把事情细细说来。

    臻玟是吃了午饭就过来了庆安堂的,臻徊不在屋里,任氏喜欢与她说话,就让肖姨娘上了茶水零嘴,拉起了家常。

    肖姨娘也没在外间坐着。看今日有些阳光。独自端了把小凳子到门口绣花去了。

    任氏说得口沫横飞,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壶水,便大声叫肖姨娘进来换热茶,喊了几声外头没个回应。任氏就有些火了。

    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外一看,哪里有肖姨娘的人,只剩下一把小凳子在那儿。

    任氏啐了一口。骂了几句,又问了臻玟的丫鬟,才晓得肖姨娘往外头去了。只是不晓得去了哪里。

    任氏没有法子,刚要回屋里就见臻徊回来了,便理了理衣服迎了上去。

    刚一靠近,只闻得臻徊身上那浓郁的熏香——她自己用的味道清幽,偏肖姨娘喜好这个浓得让她作呕的味道——任氏的眉头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爷回来了?可要喝些热茶?”任氏皮笑肉不笑,没等臻徊说什么,她又道。“哦,屋里那茶我喝完了。正要叫肖姨娘再倒一些,却不见她人了。爷瞧见她了吗?”

    臻徊的心思压根不在任氏身上,也就没注意她那个快要爆发出来的忿忿口气,随口应了一句:“她在湖边与我说了会儿话,我看她有些累,想着你这里也没多少事要她做,让她在那儿歇会。”

    任氏只觉得头顶都冒烟了,咬着一口银牙,一字一字道:“爷真会疼人,那湖边是什么地方,大冬天的歇在那儿,肖姨娘那娇滴滴的身子,受了风寒可就罪过了。我看啊,爷还是使个人把她叫回来吧,我灌好汤婆子热好床,让她往我床上躺去,没得回头病了,还要我伺候她。”

    臻徊这时才回过些味道来,对上任氏那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眉头一皱:“我哪里叫你伺候她了?”

    “别的房我不知道,我们这儿,哼哼。”任氏的眼睛往对面查姨娘的房门一瞟,冷笑道,“正房伺候妾,也不是头一回了。”

    臻徊最愤恨的事,便是母亲被个姨娘压得死死的,可他劝也劝了恨也恨了,梅氏还是那样,到现在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再管那些事,可也是顶顶讨厌别人把那些挂在嘴皮子上的。

    “你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神经?”臻徊上前拽住任氏的手臂,就把她往房里拖,“你不要脸面是你的事,要发疯回房里发去,别在院子里,想给五房看笑话吗?”

    任氏吃痛叫了两声,根本挥不开那个手,疼痛没有消去她心里的不满,反而是多添了几把木柴,将火烧得更旺了。

    臻徊一脚进了屋,瞧见臻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正想着要怎么在这个妹妹面前挽回些颜面,臻玟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跳了起来,也不行礼,急急冲了出去。

    任氏被臻徊拉进了房间,因着互相使劲,臻徊放手去关门的时候她几乎摔到地上去。

    刚才她也看见了臻玟那个惊慌的模样,之前的火气未消,此时又替臻玟不平起来,凸着眼儿瞪着臻徊:“你做什么!?没见到八妹妹吗?你吓唬她做什么!”

    臻徊怒极反笑,也不管外头的人会听见争吵,丝毫没有压声音:“你这会儿惦记着八妹妹了?咱家可不只八妹妹,咱家妹妹多着呢!要说吓唬,前头的七妹妹天天被你的大呼小叫吓唬!”

    任氏的嗓门数一数二的大,偏生自家一点自觉都没有,啐了一口:“七妹妹怎么了?我有冲她发过脾气?我大呼小叫是冲她去的?”

    “你就消停一点吧,这才刚回来几天,倒是把自家的脸面都丢干净了,谁不晓得你三奶奶爱闹!”臻徊只觉得头痛不已,不愿意与任氏再费口舌,他拿着茶壶想倒杯茶,拿起来发现是空的,这才想起来刚才任氏说过找不着肖姨娘倒水。

    无奈地放下茶壶,隔了一会也没听见任氏出声,心下诧异地扭头去看,只见任氏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臻徊吃了一惊,他不怕河东狮吼,就怕梨花带雨,任氏哭起来虽然比不上肖姨娘哭得风情万种,可怜见的,总归是落了泪。臻徊硬不下心肠,声音也轻柔了起来:“好好说着,怎么就哭上了,赶紧擦一擦。”

    任氏可不管对面是对骂还是安慰,她的脾气没发干净,哪里会罢休。带了哭腔,底气不足了些,话还是继续说了:“瞧爷说的,我有什么脸面。女人的脸面还不是男人给的,爷给过我脸面吗?”

    臻徊刚一张嘴要说“我哪里没给你脸面”,脑子里倒是反应了过来,赶紧收了声。

    任氏不依不饶,眼泪落得更凶,话说得也更快了:“我进门不到半年的时候,还是新婚,爷就抬了一个妾进门。爷这是给我脸面?当时成亲,虽是我任家高攀,也是两家和和气气议的亲,并非我爹娘一意强求让爷娶的我。我真心实意跟爷过日子,爷却直接甩了我个大耳刮子。深州城里晓得这样事的,哪个不是笑话我,就是我娘家那些姐妹,也没少说风凉话。这板上钉钉的事,我便是再委屈,能与旁人说出个什么理来。当真是我有身孕不能伺候爷,爷有一两个通房我也就认了,偏生我肚子还没个动静,爷就往家里抬妾!我哪里有脸面呀!”

    任氏哭得伤心,臻徊心里后悔不已——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就让任氏绕到这件事情上去了。

    新婚不足半年就抬肖姨娘进门,这事确实是他理亏,祖父父亲没少为这事教育他,因此现在任氏说起,他也没的多余的话反驳。

    走上去将任氏拉到怀里,一面轻拍她的背,一面安慰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我已经向你赔过礼了,你也就宽宽心。这回回了甬州,没人会因为这个再笑话你了。”

    任氏依靠在臻徊怀里,手揽上了臻徊的腰,即便是对臻徊身上那浓郁熏香很是反感,也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见好就收,慢慢弱了哭声。

    臻徊却是犯了傻了,安慰了几句,竟又把话题转到了肖姨娘身上:“我晓得你不喜欢你那些陪嫁,平日里不是躲得她们远远的吗?这回你要打发了她们回去,那都是你的丫鬟,我自是都听你的。现在身边没个合用的人伺候,也是着急不来的事,咱们也就在庆安堂里暂住,这里地方小,实在没有地方再买些人进来了,等到庆和堂修缮好了,你再选几个可心的手脚麻利的,眼下这不就是将就将就嘛。”

    任氏听了这前半截还是挺舒服的,她就喜欢听这些顺着她的话,便等着臻徊说后半段。

    “羽潺原也是书香出身,哪里干过伺候人的事,便是有做得几样不合你心意的,你也别一直揪着她不放。她也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你是大妇,宽些心。”

    羽潺是肖姨娘的闺名,任氏听在耳朵里,刚灭了的火又唰得一下烧起来了!

    “爷倒是真心关心她。咱裴家上下那么多丫鬟,那些刚卖了身送进来的,有几个以前做过伺候人的活计?还不都是靠府里的婆子媳妇们细细调教出来的?她生的就是伺候人的命,若要做正经主子,何必埋了身份与人做妾?”任氏嘴上尖刻起来,推开了臻徊,半笑不笑,“便是妾算半个主子,那也是半个奴婢,伺候主母天经地义。我一没打她二没罚她,怎么在爷眼里我就是个不宽心的大妇了?爷倒是说说,她做的那些事,哪一样是做得好好的?”

    ===================================

    又是周五,祝大伙周末愉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七章 脸面(二)

    任氏只要刻薄起来,没有说得口干舌燥是绝对不会停下口的。

    说到肖姨娘做的错事,一样一样,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回来的路上,马车颠簸,我说不舒服,她有本事比我还不舒服。我即便是头晕目花每天都没落下去母亲跟前伺候,她肖羽潺有到我跟前端过几杯茶?爷那天守灵回来,累得只能在庆安堂门口歇息了,七妹妹跑来传信,我正巧在梳头,听了心里着急,只想着让她手快些,她倒是真心向着爷,一扔梳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好端端摔裂了我的牛骨梳子。她跑去爷那儿了,要真是能帮上爷我也就算了,结果呢,就只顾着哭哭哭,我若不喊停,爷那身衣服都能给她哭湿透喽!这是当真没有屋子住,也没人手伺候,我也是问了六伯祖母与母亲的意思,让她睡在外间守夜,她天天喊冷喊冻的,这屋子里有地龙有火炭,哪里会冷了?知道的是她体弱要人抱着睡才暖和,不知道的还当是六伯祖母这里条件不好住得不舒坦,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闹心呢。让她倒茶,烫得能起泡;倒洗脚水,凉得能逼得人一脚踹翻了盆子去。”任氏自顾自数落得痛快,抬眼瞧见臻徊越来越阴郁的神色,也没丝毫的害怕和退缩,扬了扬下巴,冷笑了一声,“爷,我这哪一桩说得不对,哪件事做得过了,你给我评说评说?”

    臻徊一开始还听得清楚任氏在抱怨些什么,等到了后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明了。抬手按了太阳穴,揉了几揉。臻徊的声音倦倦的:“敏儿,哪里就有了这么多的不如意?你听听你那一长串,出口成章的举子都没你本事。”

    “爷真是抬举我了。”任氏嗤笑出声,“人家举子寒窗苦读十几年,我嫁人连一年都没有,哪里有那个本事了。我也没有她肖羽潺本事。说哭就哭。都不用酝酿酝酿,眼泪跟用不完似的。”

    臻徊被任氏的伶牙俐齿给折腾怕了,摆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正房奶奶,不要跟个妾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性子……”

    “那这也是我的性子。”

    臻徊斜斜看了任氏一眼,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开了门想出去。

    臻徊要鸣金收兵,任氏却还要再战三百回合。冲过去拉臻徊的衣角,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脚,吃痛地抱着膝盖,眼睁睁看着臻徊迈步出去。

    臻徊没听见后头任氏碰撞的声音,只听见了那之后幽幽的一句话,说得他的心凉了。

    任氏说:“爷不喜欢我计较,难道要我和母亲一样吗?和她一样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一个屁让个妾压得死死的。爷才满意吗?”

    臻徊脚步顿了顿,到底没有回头。经过站在外头惊慌失措的臻玟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多瞧一眼。

    臻玟双手绞着手帕,慌张不安地看着臻徊越走越远,勉强压着心里的紧张害怕往门边挪了几步,想去瞧瞧任氏。

    她以为任氏会跳起来,会张着嘴儿长长一串一串的谩骂,或者是一把扫落桌上的东西,将能砸的都砸了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只有那样才像任氏。

    以前在深州的时候,任氏和臻徊也时不时就会吵起来,每一次都是以臻徊避出去结束的,然后任氏就在房里发脾气,屋里伺候的人都会被挑刺骂上一通。所以一到那时候,就会有丫鬟来请臻玟过去,任氏再大的火气都不会冲臻玟发作,过一刻钟也就歇了。

    这回应该也会这样的,可臻玟站在门口,半响都没听见里头的动静,她偷偷探进去半个脑袋,里面的情景唬了她一跳。

    任氏什么都没有做,抱着撞疼的那个膝盖就这么坐在地上,没有揉也没有哭,面无表情。任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帘低垂,压根没有注意到偷窥的臻玟。

    臻玟这下更是不晓得如何是好了,她听长辈们说过,人受了打击,要发泄出来才不会闷坏了身子,眼下任氏这样,可不就是闷着的吗?这若是闷坏了,要怎么办呢。

    臻玟管不了那么多了,叫了两个丫鬟一道进屋,偏偏臻玟依依呀呀了许久两个丫鬟又嘴上说了半天劝了半天,任氏也没给她们一个回应,臻玟心一横,让丫鬟拖着任氏起来。

    丫鬟们不敢使蛮力,一面好言劝着一面又拉又抬,好不容易将任氏安顿到椅子上,又倒了些热茶来递给任氏,偏她又不接。

    臻玟急得直掉眼泪,捂着帕子哭了,任氏在这时却突然醒悟过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将臻玟主仆推出了门外,上了门栓。

    臻玟又是拍门又是哭的,对屋的查姨娘都开了门出来看热闹。

    查姨娘转着眼珠子,嘴上正要说几句风凉话,余光瞟见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正对着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颤,努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还回去,无奈这笑比哭还难看,自家都觉得损了颜面。只不过李嬷嬷是周氏那儿的人,不是她能随意给一顿排头的,缩了缩脖子进屋去了。

    李嬷嬷一早就听见臻徊和任氏在吵架,不过非礼莫听,主子之间的争执她一个当奴仆的才不去搅和呢,再说了,谁家夫妻不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哪里会有隔夜仇,全当没听见就是了。

    她自己不多嘴,自然也不会让查姨娘多嘴,见查姨娘自己退缩了,又坐回去煎药——眼下四房没有多余的人手,查姨娘的药少不得由她亲自经手的。再神仙的药也抵不过自己不上心,小月子的人天天歇不住,动不动就想跑出来转悠,回头落下了病根子,可不是她李嬷嬷不会照顾人。李嬷嬷冷笑一声继续扇着火。

    臻玟见叫不开门,万般无奈之下,就想去看看臻璇回来了没有。晓得她并不在庆安堂。臻玟就带了人守在了游廊里,等着臻璇回来。

    那丫鬟将这些事讲完了,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臻琳与臻璇,哀求道:“四小姐、七小姐,两位去瞧瞧三奶奶吧,我们小姐是真心担心三奶奶。怕她气坏了身子。”

    臻琳没有开口。只偏过头去看臻璇,她之前就留意到了,臻璇有些不高兴了,尤其是在任氏和臻徊的言语里提及五房的时候。

    臻璇挑了挑眉。臻徊和任氏吵架,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哥哥嫂嫂的矛盾。中间还夹了一个妾,岂是她们做妹妹的可以横加插手的,便是劝。又怎么去劝?

    若是往日就亲切和睦的兄妹也就罢了,臻徊他们回来不过就这么些日子,实在是热络不起来,更何况刚才别人吵架的时候都将他们五房给摆出来,好似挡箭一般。

    留意到臻琳的目光,臻璇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做了一个深呼吸。叹了一声:“四姐姐怎么看?”

    臻琳抬起头,食指轻轻点向臻璇微微蹙起的眉头。失笑道:“这般苦大仇深,在这里听了一会,竟是比刚才还乱了分寸了。”

    臻璇被臻琳这么一点,即便心中对臻徊和任氏有些意见,也不好再皱着眉头,扭头对臻玟道:“晓得你担心三嫂,只是三嫂连你都不见,怎么肯见我和四姐姐。三嫂与三哥哥吵架,定是觉得失了面子,我们还一个个跑去劝,她不是更觉得丢了颜面,恐怕越发要避开了。”

    臻玟眨巴着大眼睛,刚才哭过了,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的。她听了臻璇的说,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到底放心不下,又转过身往四房的院子看,手还抓着臻璇,并不肯松开。

    “解铃还需系铃人。”臻琳柔声道,“八妹妹担心三嫂,不如我们一道去找找三哥哥。三哥哥刚才是在气头上,这会儿说不定气消了,我们劝他去和三嫂说说,也就没事了。”

    臻玟被臻琳劝了几句,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被带出了庆安堂,寻臻徊去了。

    臻璇回屋,觉得有些乏了,让桃绫铺了床,小睡了一个时辰,起来换了身衣服,去李老太太屋里。

    才刚掀起帘子进去,就在里头还有别人在。

    此时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臻璇稳了稳情绪,与李老太太和季氏行了礼,扭头又道:“三哥哥怎么来了?”

    在李老太太屋里的正是臻徊,他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掩盖不了疲倦,目光从臻璇身上转到了桃绫那儿,复又转了回来:“自是来赔罪的。”

    “赔罪?”臻璇不解。

    臻徊说得落落大方:“这次回来得着急,庆和堂年久失修,我们暂住在庆安堂已经是给六伯祖母添麻烦了,偏偏事情还多,从头一日起就吵着了六伯祖母,我怎么能不来赔罪?”

    李老太太招呼臻璇到身边坐下,话虽是与臻徊说的,眼睛却没有看他:“那也不是你的过错,查姨娘小产,也不是谁愿意的。这牙齿还有碰着嘴唇的时候,何况你们这一大家子,有些矛盾也是难免。不像我们五房,就这么几个人,便是想闹也闹不起来。”

    臻璇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上的帕子上,以眼神数着上头的针线,心里一片清明,祖母是生气的,若不然,也不会这么说话来为难晚辈。三哥哥说是赔罪,不过是口头上几句,还都是避重就轻的,怎么能让祖母满意呢。

    臻徊也听懂了,面上讪讪的,很是尴尬,正想着要再说些什么,倒是季氏开口替他解了个围。

    “今日婶子就多句嘴。”季氏看了眼李老太太,见她没有阻止,才继续道,“你媳妇就是脾气火爆了些,火上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估计是消气了的,你一会去说几句好的,也就算了。夫妻是几千年的福缘,不要伤了。”

    臻徊也是晓得任氏性格的,在他心中任氏确实不如肖姨娘可爱婉柔,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媳妇,若真做得过了,他倒也不忍心,听了季氏的话,赶忙道:“听婶子的话,我一会哄哄去。”

    李老太太拍了拍臻璇的肩膀,道:“便如此,送你哥哥出去吧。”

    臻徊不好再坐,起身行礼,与臻璇一道出来了。

    臻徊走在前头,臻璇缓步跟着,微微落下几步。

    猛得臻徊停了步子,转头看着臻璇和桃绫,道:“我最近也在想,不如七妹妹福气,只桃绫一个丫鬟,就顶得了别人屋里三四个人的本事。”

    臻璇听此,只觉一愣,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臻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八章 脸面(三)

    听臻徊言语之中提到自己,桃绫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自叫苦。

    她果真是让臻徊记恨上了,回忆起那天清晨在庆安堂门口,臻璇急急去找任氏了,她一人留在臻徊边上,小声又唤了几声“三爷”,隔了很久,臻徊才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瞧见了她。

    她被唬了一跳,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臻徊微微皱着眉头,刚开口说了一句“是谁?”,就被哭着扑上来的肖姨娘撞了个满怀。

    这些都不是过错,过错便是臻徊被任氏和肖姨娘扶回去时自己竟然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而后又在说要堵了三奶奶的嘴时落入了臻徊的耳朵里,当真是祸从口出,此时便是再懊恼也没用了。

    臻璇亦是明白桃绫那两次大约真是惹了臻徊了,臻徊现在这么说,她一时也摸不清对方心思,是言语之中挑几句刺就算了,还是要罚。

    臻璇不说话,臻徊便继续说了:“七妹妹难道不觉得吗?咱们这回回来,下人几乎都遣散了,身边都没有人能伺候妥当的。你三嫂那里就只能让羽潺,就是肖氏暂时伺候着,她一人怎么能将事事都做好了?可再一看桃绫,不就是一个人就将七妹妹这里打理得妥妥当当的,我怎么能不羡慕呢?”

    臻璇眨眨眼睛,琢磨着臻徊的话,这是想让她将桃绫借出去给任氏使唤,好让肖姨娘避避风头?这等鬼主意也不知道臻徊怎么想出来的,任氏挑剔肖姨娘为的是对方是臻徊的妾,便是另外有人伺候,任氏也一样不会让肖姨娘舒舒服服的。

    “三哥哥这是抬举桃绫了,桃绫只服侍我一个。肖姨娘又要伺候三哥哥又要伺候三嫂,难免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就是这些日子紧些,等庆和堂修缮好了,定是要再买些丫鬟婆子的。”臻璇说到这里看了眼臻徊的面色,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又加了几句。“三哥哥也知道。我这里就桃绫管事,平素依赖惯了,挽墨年纪小,又是新来的。还要靠桃绫指点,所以这丫鬟也被我养得有些脾气了,嘴上说话没有分寸。得罪三哥哥的地方,三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回。”

    桃绫哪里听不懂这些。这礼赔了,以后臻徊便不好拿那些过错来罚她了,于是赶忙上前两步,规规矩矩福下身去:“奴婢口出狂言,不敬三爷与三奶奶,自当受罚。”

    “那依你说,该罚些什么?”臻徊扬了扬眉头。见桃绫局促地将身子福得更低了,他笑了起来。“七妹妹这是不相信我呢,我是真心羡慕,又没有要罚她的意思,若真要怪罪,那日在湖边便已经怪罪了,何必等到现在?”

    臻璇抿着唇,臻徊那样子不似胡说,恐怕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便道:“三哥哥大量。我晓得是桃绫做错了事,三哥哥便是罚她也是应当的。”

    臻徊笑容深了:“七妹妹也说了,屋里头就靠桃绫管事,我怎么好罚她呢。只是七妹妹,我有一样不解,先要问一问。我也不是能藏住话的人,若问得错了,七妹妹也别往心上去。”

    臻璇点了头,臻徊四下一打量,并没有瞧见旁的什么人,这才道:“从前老祖宗在的时候,一切用度都是从公中出的,如今虽是各房各管各的钱,田产铺子也不过就是挂了名,没有实质性的分出去。五房是只有十一弟一个男丁,也不需要如此节俭。家里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有数的,偏到了七妹妹这里就少了,七妹妹怎么就没去与六伯母说一说?加几个人手一年能花上多少银钱?六伯祖父在时,没少给公中交银子,七妹妹便是多用一些,又心疼什么呢?”

    臻璇听到后头就垂下了眼帘,不愿意让臻徊看见她眼中的情绪,五房人手少,一来是因为银子,二来是李老太太不喜欢那么多人,反倒显得人丁更稀薄了,这才一再减了伺候的人。

    桃绫一人顶三四个人,是实话,也是无奈,后来添了挽墨挽琴,挽墨给桃绫帮忙,挽琴伺候着李老太太,五房事情少,也没那么捉襟见肘了。

    “三哥哥,祖父在时,虽是二品尚书,可为官清廉,俸禄都是有数的,给公中交的银钱比不过二房四房经商所得,哪里算是多的呢。弟弟名下的田产都由六伯父打点,年末时银子也从未少给过我们。五房人手少,实在是祖母不喜欢人多呢。”

    臻璇既然是这么说了,臻徊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打转,道:“前头就提了是我问一问,七妹妹听过就算了。我去瞧瞧你三嫂去。”

    臻徊没有再让臻璇送,先一步回去了,臻璇只等着那背影消失在了长廊尽头,才长出了一口气,回了李老太太那里。

    李老太太不愿意多说五房的事,而是问起了今日臻璇去长房的情况,待听到贾老太太也在时她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又听得臻璇与臻琳去看了臻珧,她慢慢摇了摇头,末了道:“都是能折腾的。”

    季氏听完也紧了紧眉头,低声与李老太太道:“媳妇想着,大伯母那里也是要着急了的,总不能真的拖到祭祖那天才来做决断吧?”

    “是要着急。”李老太太叹了口气,握着臻璇的手紧了紧,“这一大家子,再亲,能亲过自己亲生的去?几个丫头年纪都相仿,若一个不好了,其他几个能好吗?大嫂子下面还有四个丫头,定是上心了的。”与季氏说罢,又扭头与臻璇道,“你也莫急,有祖母在,不会让你吃亏。九丫头心里有了打算,十六媳妇也不是个不懂进退的,会好的。”

    又说了一些家常的事,李老太太困乏了,便也散了。

    臻璇回了房,桃绫跟进来关上了门,扑通一声跪下,道:“小姐,是奴婢没了分寸,让小姐为难了。”

    臻璇没有拉桃绫,在榻子边坐下后,开口道:“你跪在地上,谁给我倒水喝?”

    桃绫闻言一怔,抬头见臻璇真的一副等着喝茶的样子,这才爬起了身,倒了一杯送过去。

    “桃绫,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没将那些放在心上。”臻璇小口喝着水,待喝完了,又递回去给桃绫,“我们两人真心相待,平时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可落到别人耳朵里,就不对了。”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讲话不分场合。”桃绫又添了水,她已经明白了臻璇的意思。臻璇不希望为了这件事,自己以后就不敢在她面前实话实说了,而是想她能更注意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要被人听了去。

    臻璇见桃绫听懂了,笑了笑,压着声音,道:“三哥哥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奴婢也摸不透。”桃绫抿了抿嘴唇,转着眼骨子,“会不会是银子的关系?”

    臻璇没反应过来,问:“怎么说?”

    “奴婢也是听说了一些,又猜了一些。四房这些年在南方打理铺子,赚不少银子的,除了交到公中的,只怕也剩了不少在手上。这一回迁回来,那边打拼下的铺子等于也就交出来了,这可都是心血。小姐若是为了老太爷当初交到公中的钱,让六太太拿一些出来给五房日常用,他们四房便有由头也跟着闹一闹,让公中多吐一些出来了。”

    桃绫一番话,说得臻璇吃惊不已,待理顺了思路,不由失笑出声,自己果真是太嫩了。

    这么大一家子,为了钱财有冲突也很容易理解。从前莫妍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理一切俗事;重生之后,便是担忧五房羸弱,也没动心思去谋划公中的银钱,毕竟五房每一年交进去的也就那么多,哪有脸面去谋?

    “我是不会为此去跟六伯母要钱的,不晓得三哥哥见我没动静,还会打什么主意?”臻璇撇撇嘴,“还是那句话,与他远一些。”

    桃绫应下了。

    到了第三日,便有了消息。

    张氏含泪点头,答应将臻珧的生母高氏抬为妾,姜老太太再不喜欢高氏也晓得要给臻珧一个出身,既然张氏都应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张氏抱着臻循哭了一日,十六老爷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少不得哄上一番,夫妻感情倒是更好了一些。

    包老太太过世了,对于高氏为妾,四房也没人会多说一句,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臻珧来了一趟,只说是要给臻琳和臻璇道谢,臻璇不明就里,直到到了庆荣堂里见了臻琳,才晓得了事情的经过。

    张氏本来还不愿意松口的,是曹氏过去说了些话。而能让曹氏去当说客的,也就只有马老太太了。

    马老太太便是听了臻琳的回话,才下了决心。

    臻琳拉着臻珧坐下,道:“总归是要定下的,我和七妹妹也就是赶了巧了,其实并没使多少力气。你姨娘有了名分,你也该高兴的。”

    臻珧点了点头,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道:“姨娘当初不顾性命也要生我下来,如今能这样,她地下有知也能安心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九章 脸面(四)

    求票求收求订,新的一周,加油。

    =================================================

    到了二十八日祭祖那日,谁敢耽搁,无论是太太奶奶还是丫鬟婆子都是一脸的恭敬,各自行事。

    祠堂里摆了祭祀的桌子,男子们进了祠堂,女眷们跟着几位老太太在外头院子里,跪拜行礼。

    三老太爷是辈分最大、年纪最长的,这些年过得都是逍遥日子,精神气倒是不差,身板也硬朗。没要人扶,他跪在祖宗牌位跟前,朗声念着祭祖词,声音洪亮即便是跪在外头院子最外面的小姐堆里的臻璇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头都叩在地上,哪里会去管是否冰冷坚硬。

    臻璇本不敢动,直到听见三老太爷一字一句的“对得起列祖列宗”的时候,她猛得就想起了他教训贾老太太的话,偷偷抬眼去看跪在前头的贾老太太,只见对方被这话一震,身子晃了一晃,差一些就跪不住了。

    臻璇心里笑得讽刺,如果贾老太太当真会怕祖宗怪罪,怎么会对莫妍这个拜过祠堂的裴家媳妇下手呢,这难道是对得起列祖列宗的事情吗?与其这会儿心虚,何必做那么多的缺德事呢。

    贾老太太到底还是撑住了,没有倒下去,臻璇收回了目光,微垂了眼帘,盯着石板地。

    前头请了族谱,又让十六太太张氏、三奶奶任氏两位新媳妇上前郑重磕了头,才算完了。

    从祠堂出来,在庆荣堂里备下了午饭。段氏、曹氏与周氏准备了小半个月,这才将这一顿饭给安排妥当了。

    臻璇与姐妹们一桌,吃得也算可心。

    等吃完了,李老太太有些乏了,让季氏与自己一道回去,臻璇也要跟着走。却被李老太太拦了。只说喜庆日子多和姐妹们一道,臻璇也不坚持,只送到了庆荣堂外,便又进来了。

    贾老太太倒是没有走。坐在里头与马老太太和姜老太太说话,臻璇心里明白,只怕是上回没有说出个结果。又不好每次都亲自过来,这一回正巧有这个机会能在这里,哪里会先一步走了呢。

    而让臻璇有些意外的是刘氏也没有走。记得前两年祭祖时,每每用过了午饭,刘氏就会回庆福堂。

    那时宅中只有孙氏与莫妍两位奶奶,莫妍不喜多言,孙氏也不好过分亲近,莫妍与小姐们更是说不到一处去,每回都是陪在婆母刘氏身边。

    刘氏是在逗圆姐儿。辰哥儿已经会说几个词了,靠着马老太太依依呀呀的。很是讨喜,圆姐儿也很精神,比起刚出生时的小身板来,如今与名字一样,圆润圆润的。

    刘氏抱着圆姐儿,喜欢得都要将手上的镯子塞给孙氏,好以后给了孩子,孙氏推了几推,说着小孩子受不住那么大的礼,刘氏才作罢了。

    抬起头,刘氏正巧见到臻璇进来,赶忙招招手,道:“七丫头也过来。”将圆姐儿交给孙氏,刘氏拉着臻璇,笑道,“这家里那么多丫头,原来看看都差不多,这段日子以来,我是越来越喜欢七丫头了。”

    臻璇赔笑,刘氏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阻拦了苏满玥,没有让那样的女子成了臻彻的媳妇。

    段氏眯着眼儿也笑了,自打上回臻德、臻徽出了事,马老太太很少会给她好脸色,今日因着辰哥儿圆姐儿受宠,她也有了底气,接了刘氏的话,道:“七丫头是个好的,莫说三弟妹你喜欢,我们几个都喜欢着呢。”

    刘氏听了段氏的话,点了点头,又瞧了瞧粉雕玉琢般的两个娃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没大嫂你的福气,孙儿孙女都有了。若不是我那儿执拗,妍娘也不会早早就去了。”

    冷不丁的提起了莫妍,屋里人都是一愣,贾老太太的脸尤其不好看。

    臻璇眨了眨眼睛,这个婆母从前对莫妍还是挺照顾的,从没有因为莫妍与臻彻不合而说过她什么,事到如今,评说起来,也只一句“我儿执拗”,臻璇嗓子一涩,强压住泪水,撇过了头。

    刘氏似是浑然未觉这里那么多人的情绪变化一般,拍了拍臻璇,道:“七丫头,替我剥个桔子来。”

    臻璇赶忙应了,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细细剥起来。刘氏喜欢吃桔子,往年年节时莫妍也会替她剥,去了皮,再拉去上头的白色的丝络,分成一遍遍,再递给刘氏。

    刘氏接过去时眼神一暖,看着那桔子肉,道:“你也晓得我不吃丝络?”

    臻璇心中诧异,低下头,这是她的疏忽了,只想着刘氏从前是这么吃的,却忘了如今她已不是莫妍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能这般解释道:“我以前见过二嫂给三伯母剥桔子,就是这样的。”

    刘氏心中悲戚,揽了臻璇过去:“我的儿,也是你有心,你二嫂那么安静的人,有几个会注意到她在做什么,说到底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臻璇强咬着嘴唇,这才将泪水都逼了回去,刘氏的眼睛却已经红了。

    曹氏见此,忙劝道:“三嫂嫂,你是信佛的人,有些事是命中自有定数。臻彻媳妇这辈子早早去了,没享天福,下辈子定是一个有福气的。”

    刘氏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哭泣不吉利,只是一时悲切,没有忍住,得了曹氏几句劝,点了点头,收了泪水,看着臻璇道:“好孩子,伯母失态了。你二嫂晓得有人挂念她,也会高兴的。你莫要难过,去与你几个姐妹玩吧。”

    刘氏这番话,臻璇心里翻滚,她挂念莫妍,是因为她就是莫妍。莫妍的下辈子便是如今的臻璇了,有没有福气。与其由命中来定,不如自己多努力一些。

    臻璇给长辈们行了礼,转身去了姐妹中间。

    姐妹几人由臻瑛带头,在玩戏,臻璇刚过去,便被臻琳拉住了。说是自家玩的不好。让臻璇给支支招。

    臻琪笑着不许,这般合谋,岂不是两个脑袋对付别人一个脑袋。

    臻璇听了几句玩笑话,将心里的情绪都放到了一边。轻松了不少,说道:“你们先玩,这局我只看不说。下一局我也一道来。”

    刚看了没一会儿,臻玟急急过来,拉了臻璇的手就往外走。

    臻璇不明所以。又不想打搅其他人,跟到了外头,问:“八妹妹,这是怎么了?”

    臻玟苦着一张脸,比划了一个“三”。

    臻璇只觉得头都大了,这些天臻徊和任氏那里已经很少闹了。不晓得是因为臻徊对任氏亲和了脾气,还是任氏转了性格。连肖姨娘都很少被任氏责罚。查姨娘又被李嬷嬷看得死死的,不能弄出些事情来。臻璇的屋里都可以打开窗户好好透透气了。

    此时见臻玟比划。臻璇压着心中不满,问道:“三哥哥和三嫂又吵架了?”

    臻玟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又拉了拉臻璇衣角,让她随自己去。

    臻璇本不肯去,直到臻玟的丫鬟柊吟小跑着过来,凑到她耳边道:“七小姐,您赶紧去瞧瞧,是桃绫姐姐!三爷中午吃了酒,拉着桃绫姐姐不松手!”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臻璇只觉得头晕目眩,拉着那丫鬟稳住身形,臻璇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着的:“带我过去,带我去找桃绫。”

    因为家里人多,小姐奶奶们都没有带贴身的丫鬟进马老太太的屋子,桃绫也不例外。照着以往,桃绫都是与庆荣堂里相熟的丫鬟们在一起说话玩笑的,从来都没有出过事。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被会臻徊缠上了。

    臻徊是吃了酒的,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桃绫一个小丫鬟,能有力气拼得过臻徊吗?若是再不快些阻止,后头的事,臻璇几乎不敢去想象。

    臻玟也跟在一旁,她跑不快,差一点踩着裙子摔出去,幸亏身边的柊吟扶住了。

    臻璇猛得停下脚步,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她是没有了小臻璇的记忆,可也弄明白了当初小臻璇是为何出的事,不就是被臻徽和臻德骗去了藏书阁吗?

    臻璇扭过身,盯着臻玟的眼睛,她不是故意疑心臻玟,只是有个臻珧的事在前头,她心里不能没有一点防备:“八妹妹,当真是三哥哥拉着桃绫不放?”

    臻玟被臻璇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惨白了一张脸,似是不解臻璇为何如如此问,木然地点了点头。柊吟也跟着点头,道:“七小姐,谁都知道桃绫姐姐是您最看重的,哪里会开她的玩笑,是真的。”

    心有一刹那的动摇,只是,在质疑和相信之间,臻璇选择了后者,她赌不起,只因为那个人是桃绫。

    依着柊吟指的方向,庆荣堂西边的花园,臻璇也不等臻玟,提着裙子飞奔而去。

    前几日下了场雪,洋洋洒洒地积了不少,屋外走廊之处,早已经扫去了,这园子里却留了一些,压在树枝上,看着就觉得欢喜——瑞雪兆丰年。

    只是臻璇此时并没有那样子的心情,她不解她疑惑,明明让桃绫避开些臻徊,怎么还是会撞到一起去了?

    最最让她愤恨后悔的是,之前那几次,她和桃绫都是猜错了,也许应该说是猜漏了,她们都以为臻徊记恨上了桃绫,或者臻徊想借臻璇的口多谋银子,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可能性。

    臻徊羡慕臻璇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丫鬟,这句话倒是一点都没有作假的。

    臻徊,竟然是看中了桃绫!

    若是因为之前的疏忽,而要失去桃绫,臻璇真的承受不了。

    一想到这里,臻璇咬着嘴唇,生生要咬出血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章 脸面(五)

    第一百章了,撒花!!!

    顺说终于写到这段了,96满心欢喜~~~~

    ====================================================

    这还是头一次,臻璇觉得庆荣堂的花园实在太大了,她站在中间四处张望,入目的只剩下树丛与白雪。

    鞋子湿了,脚趾麻了,她提着裙子,茫然地看着四周,恐惧和不安笼罩了心头,终是忍不住,,拖得长长的,大喊了一声:“桃绫——”

    视线染了雾气,臻璇还要往深处跑,猛得就听见了一个声音——沙哑的,破了音的吼出来的,只一个音节又断了,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强压了下去。

    臻璇心中一紧,她认得那是桃绫的声音,迈开步子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拐过一道月亮门,在游廊的墙壁后头,她看到了桃绫和臻徊。

    桃绫已经被拘到了墙边,动弹不得,臻徊带着几分怒气几分不满,手扣上了桃绫的脖子。

    没有思考,也根本无暇思考,臻璇用尽全身力气往压着桃绫的臻徊冲了过去,用脑袋将臻徊撞退了几步。

    桃绫外衣散了,妆也花了,脸上全是泪水。她本已经绝望,如坠冰窖,直到听见臻璇的声音,才醒悟过来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她拼劲全力狠狠咬了臻徊一口,也要发出些声音来,虽然等着她的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得脸颊火辣辣的,嘴角发苦。似乎是破了。

    她无暇抬手去摸脸颊,如木偶一般呆呆转过头,看着臻璇,看到她眼底的关切,暖意才一点点回到身子里面来。

    好在,臻璇真的找到她了。

    安全了……

    这么想着。强撑着的身子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桃绫身体一软,歪着就坐到了地上,臻璇忙上前去,桃绫一把抱住臻璇。紧紧的,放声痛哭。

    臻璇搂着桃绫,盯着臻徊的眸子都要喷出火来。双手死死握着拳,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上去对臻徊拳打脚踢一顿,即便她不是臻徊的对手。

    臻徊脸颊通红。不晓得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被臻璇撞破,他身形不稳,摇晃了两步,手揉了揉被臻璇撞痛了的腰,道:“七妹妹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是一个丫鬟。”

    臻璇气得发抖。她听到自己牙齿发颤的声音,不是害怕。而是气愤。

    不愿意与臻徊多说,臻璇顺了顺气息,捋了捋桃绫的额发,低头与她道:“没事了,我们去找长辈们说清楚。”

    桃绫身子一僵,哭得伤心的人突然收了声,茫然抬头看着臻璇,手上却不敢松开臻璇的衣服,颤着声道:“小、小姐,去说了,奴婢,奴婢还能待在您身边吗?”

    桃绫的声音太哀伤,似乎已经见到了自己的末路。臻璇嗓子发苦,泪水再也挡不住,串串落下,没有空出手去擦,她不肯放开桃绫:“谁要撵你走,我都不答应,这本不是你的错。桃绫,谁都不能那么做……”

    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桃绫只是散了外衣,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可旁人定会指指点点,到时候连累的便是臻璇。

    桃绫也许会被送出府,也许背上了勾引爷的恶名,成了臻徊的一个妾。

    无论是哪一种,臻璇都不会接受,她将桃绫拉了起来,理了理桃绫的衣服,怒目瞪向臻徊,以示决心:“桃绫,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到要看看,是谁没颜面!不要以为做了这样的事,我就会如你所愿!”

    臻徊靠着墙,没上来阻拦臻璇和桃绫,他心里的想法臻璇弄不懂,也不想去懂。

    而臻徊看着两人相扶着离开,末了眯着眼睛嗤笑了一声:“可惜了……”

    臻璇带着狼狈的桃绫回到马老太太的院子外头时很多人都瞧见了,诧异的有,不解的有,对上臻璇阴冷的神情,谁都不敢上来问一问。

    没有等采梅打起帘子,臻璇牵着桃绫的手自己先一步掀了帘子,红着眼睛冲到了马老太太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桃绫跟在后头,自是跟着跪下。

    所有人都唬了一跳,连在打戏的姐妹几人都放下了牌,走了过来。

    马老太太原是与贾老太太在说话,猛得见臻璇跪下了,一时不明所以,道:“七丫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锦虹赶忙上来要扶臻璇,臻璇却不肯起,也顾不上脸上泪花,声音里都是哭腔:“请长辈们给我和桃绫做主。”

    马老太太这才打量起了跟着臻璇进来的丫鬟,桃绫她是见过的,跟了臻璇多年,一直都是稳妥的,从没有哪一日是这般仪容不整——头发散了,妆亦是花的,脸上还有泪痕。

    “便是要做主,也要将事情说清楚。”曹氏上前拿帕子给臻璇擦脸,安抚道,“我们都晓得你的性子,若没有大事,定不会如此的。莫要急,慢慢说,老太太断不会委屈了你的。”

    臻璇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便是如此,也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难过,桃绫这个亏是吃定了,却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吃了。

    臻璇握紧了桃绫的手,努力让自己说话流畅不发抖:“前些日子,三哥哥就提过几次桃绫,我原以为是桃绫说话没规矩,惹了三哥哥,因着桃绫是我身边的,三哥哥不好说,才婉转提醒。我却是从未想到,他竟对桃绫存了心思的,今日趁着喝了酒,就要轻薄桃绫。幸好八妹妹与我报信,我急急赶去,才未弄出什么事情来。“

    任氏也坐在一旁,听到这里惊得几乎把手里的茶盏摔到地上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臻璇和桃绫,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替臻徊说几句话。

    梅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畏畏缩缩开了口:“七丫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丫鬟……”

    臻璇本就想到了会有人这么说,懦弱如梅氏会为了亲儿辩上几句也是正常的。而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臻珊,她冷着一张脸,目光在桃绫和臻璇身上转来转去,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臻璇抬起头迎着梅氏,梅氏窘迫地避开了臻璇的视线,后头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臻璇吸了吸鼻子,看向坐在正中的三位老太太,道:“我自己的丫鬟什么性子我自己晓得,桃绫断不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全是三哥哥一厢情愿的。我今天便是要在这里与几位伯祖母、伯母说一说,这事说小了是一个丫鬟的事,往大的说可就牵扯上了一家子兄弟姐妹了。别说我们裴家这种门第,便是小门小户,谁听说过伸手伸到妹妹房里去的,真真是要将兄弟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一听是臻徊对个丫鬟用强,无论是马老太太还是周氏,想到的都是息事宁人,大过年的,实在不想为了这么一桩事伤了家里人和气。

    只是臻璇把话讲到了“脸面”上,这就不是能随意盖过去的事情了。

    周氏清了清嗓子,正色与臻璇道:“七丫头,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这些事是断断不能乱说的。”

    臻璇咬了咬下唇——嘴唇刚才就破了,此时一咬,更是痛得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头:“我和三哥哥并无仇怨,我何苦作践桃绫来诬陷她?当真是三哥哥太过分了。”

    马老太太与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手中的佛珠串子拍在了桌子上:“去,将臻徊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喝了多少酒,竟然把心智都给迷了!顺便去找八丫头,既然是她给七丫头带的话,总要听听她的说法。”

    锦虹不敢耽搁,行了礼下去找婆子去寻臻徊和臻玟。

    屋里早没有了之前愉快轻松的氛围,压抑得紧,没有哪个敢随意交头接耳,偏就有一人幸灾乐祸一般。

    贾老太太的眼眸子里嘲弄一闪而过,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这到底啊是一家人,叔叔也好,侄子也罢,都是喜欢招惹丫鬟的。”

    这话一出,只听得一阵抽气声,皆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贾老太太,谁敢去接这个话啊。

    贾老太太似是完全不在乎旁人的反应,端了茶盏,一面吹,一面冷笑。

    张氏就像是被人重重掐了一把心肺一般,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了过去。记得边上的十二太太赵氏又是惊呼又是掐人中。

    姜老太太猛得站起身,指着贾老太太开口就要骂上一通,却被贾老太太不咸不淡的一句“我说的难道不对?”给生生闷了回去,气得浑身发抖。

    当真是各人各反应,臻璇抬起头,目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扭过身看着桃绫。桃绫面如死灰,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劲,见臻璇看着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刚扬了了唇角,泪水就跟着溢了出来。

    这一哭,又把臻璇给招哭了。

    这一屋子从老到小,都忙着琢磨自家的心事,独有她和桃绫跪在正中,明明是苦主,却显得孤零零的。

    张氏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靠着赵氏喘气,看向桃绫的目光里也不知道是埋怨还是愤恨。

    臻璇挺了挺腰板,却感觉到一只素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人的容颜,眉目清雅却给人安心的力量,她茫茫然喃道:“四姐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一章 脸面(六)

    臻琳笑得很浅,微微冲臻璇颔首,臻璇看着她的唇,读懂了她说的两个字:莫怕。

    懂是懂了,却还未明白过来,臻璇就见臻琳已经扬起了头,与贾老太太道:“可不就是一家人吗?我们七妹妹平日里的性子最是稳妥的,我们都说,只有六叔祖母与十四婶娘才能将七妹妹教导得这般温和得体呢。只是一遇到事情,七妹妹可从来不含糊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就跟三姐姐一样嘛!”

    臻琳的声音不重不轻,语调平稳,正好让一屋子里的人都听见。

    臻瑛闻言,上下打量了臻琳一番,嘴上却没有表示,看起来并不介意臻琳言语之中提及自己。

    马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赞许地看向臻琳。臻琳这丫头就是个会说话的,这么一说,把之前贾老太太损二房四房的话给带过去了,给了那么多人台阶,她忍不住点了点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来。三丫头、四丫头,扶你们七妹妹起来。”

    姜老太太忿忿地看了一眼贾老太太,不愿意再理她,坐回位子上扭头生闷气。

    相比起二房,四房此时更是尴尬了。

    任氏咬着唇,见婆母软弱,臻珊不帮腔,心里一阵子的痛。她是知道臻徊脾气的,定是因为前阵子的事恼了自己与肖姨娘,这才会对别的人动了心思,可要说臻徊硬抢,她还是有些保留的。

    看了看低头跪着的桃绫,任氏只觉得眼睛跟被针扎了一样。

    桃绫大眼睛,鹅蛋脸,柳叶眉,标准的美人胚子。任氏从前是最最不喜欢这样的美人的。她陪嫁丫鬟里漂亮的早就被她打发走了,头一天住到庆安堂里时,她就对这帮丫鬟留了心。只是在挽琴掩盖下,她才没有对桃绫特别上心,不想就是这个丫鬟,入了臻徊的眼。

    真真是可恶!

    任氏在心里啐了一口。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些:“七妹妹。出了这样的事,不管谁对谁错,嫂子总要替你哥哥给你赔个不是。”见臻璇抬头看着自己,任氏清清嗓子。继续道,“一会等你三哥哥与八妹妹来了,长辈们也会问清楚的。不如趁着现在,让桃绫先说说是个怎么回事?”

    桃绫听见自己的名字,身子猛得一颤。目光幽幽看着臻璇。

    臻璇心中诧异任氏的态度,以她对任氏脾气的理解,现在没有跳脚就已经很难得了,竟然还会说出赔不是这样的话来。不过任氏说的也有道理,问话总归是两边都要问的,她刚才说的不等于桃绫经历的。

    冲桃绫点点头,臻璇道:“桃绫。你细细讲,没事的。”

    桃绫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将来如何就靠自己这张嘴了,桃绫俯身磕了头,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与臻璇之前猜测的一样,桃绫与庆荣堂里相熟的丫鬟一道说说笑笑,突然听说花园里的腊梅开了,想着季氏格外喜欢腊梅,便想去摘一些。

    那花园是庆安堂里的一处小园子,要穿过大花园绕过去,桃绫从未去过,央了孙氏房里的莲籽一道去。快到小园子时,有一个婆子来寻莲籽,只说是孙氏屋里有些状况,香萃正四找她。

    桃绫想着那园子再拐个弯就到,不好意思耽搁莲籽的事,两人便各做各的去了。

    哪里想到就是这一个弯角,她遇见了臻徊。

    臻徊喝了酒,脸上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桃绫原要避开,臻徊却已经看到了她,只好依照礼数过去问安,问了安就走。

    谁知道刚一转身就被臻徊拖住了,桃绫大骇,忙要抽手回来,臻徊不松手反倒将她带到了怀里,吓得桃绫用力一推,才脱了身。

    也许是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花园,臻徊并没有着急,反倒是像猫儿逗被扣在爪子下的耗子一般,只一步步逼着,而没有扑上来。

    最难捱的也不过如此,不晓得对手何时会真正出招,心里怕得要命,桃绫慌不择路,最后被逼得无路可退,直到这个时候,臻徊才欺身上来……

    后面那些桃绫不知道怎么说了,眼泪打乱了思路,回忆起刚才的情景,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臻璇听着听着也跟着落泪,她过去抱住桃绫,抬头看着马老太太,道:“大伯祖母,桃绫与我一道长大,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实在难受。三哥哥往我屋子里伸手已经是错了,为何还要这般羞辱我的丫鬟?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马老太太听到这里也有了些计较,桃绫的话也解释了为何等臻玟来寻了臻璇,再等臻璇赶过去,桃绫也不过就是散了外衣,并没有让臻徊得手,之前的时间,臻徊都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这种行事,真是纨绔!

    马老太太最是寒心家中出现这样的子弟,示意周氏去说,自己不愿意多言语。

    周氏是族长夫人,自当是接了这桩事,扭头去梅氏道:“九弟妹,说起来八婶娘才过了没多少时日,臻徊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传扬出去可如何是好?这孝期还未过呢。”

    不仅仅是妹妹房里的丫鬟,还有祖母的孝期在前头,梅氏听了面如死灰,尴尬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臻徊他……“

    任氏更是气恼,她本就是火爆脾气,刚才强压着才没有发出来,现在实在坐不住了,道:“七妹妹,你三哥哥是荒唐,可嫂子我就是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他就盯上了桃绫呢?要说漂亮,五房的挽琴拉出来,这家里有几个丫鬟比得上的?我听闻桃绫是个辣的,那日可是能将茶香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怎么今天就没了力气了?”

    果真是开腔了,臻璇心里冷笑,若不这么说话倒是不像任氏了。

    臻璇丝毫不掩饰面上的不满,冷冷瞧着任氏,道:“照三嫂的说法,三哥哥不应该单单惦记桃绫,要把挽琴也一道捎上?我五房就那么几个丫鬟,是给三哥哥一个个挑的?便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身边的丫鬟也是由我说了算,何况一个娘家哥哥!若论力气,桃绫对付茶香可以,难道三哥哥的身板和茶香一般?那我倒要问问嫂子,怎么替我裴家照顾的爷,让爷的身子与一个丫鬟一样!”

    任氏被臻璇呛了一顿,更是一顿心头火冒上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臻璇道:“我怎么照顾爷还要与七妹妹回话不成?一个闺阁姑娘,开口闭口说夫君,这就是规矩了,这便是体面?”

    臻璇可不管任氏的气急败坏,哼笑了一声:“规矩?体面?今天当哥哥的手都伸到我屋里来了,我还有半点体面吗?若要说规矩,在长辈面前拍桌子,三嫂嫂你这又是什么规矩!”

    任氏梗着脖子,涨红了脸,臻璇那些话听起来甚是耳熟,可不就是套用了她与臻徊吵架时说的话吗?吵架时她不介意自己的嗓门让别人都听了去,可此时再由旁人将这番话反击自己,任氏就受不住了,张口就要骂人。

    任氏话还未出口,只听得臻瑛嗤笑,她留心听了臻瑛的话,顿时跳脚。

    臻瑛的声音不大,说得却一点也不留情面:“照三嫂嫂这么说,家里那么多姐妹,都该好好调教调教身边的丫鬟,长得漂亮的都打发了出去,气力没大到可以对付男人的也都一并打发了,免得哥哥们惦记着。这么一来,我屋里大概只能留一些粗使婆子了。否则将来出了事,我一个姑娘家,还要没处说理去了。”

    马老太太扶着额头,头痛得厉害,屋里说的又都是这种事,丫鬟们能避的都避出去了,此时也没有一个能替她揉一揉的。眼看着这群小的吵得越来越离谱了,她伸手将茶盏扫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瓷器碎裂。

    所有人都被唬了一跳,任氏才刚骂第一个音就被吓得收了回去,进退不得,站在那儿干生气。

    “成何体统!”马老太太闭着眼,谁都不瞧,“七丫头,我晓得你委屈着急,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一个说法了?三丫头也是,知道你心疼你妹妹,也不要说这些气话不是?”

    臻瑛见此,忙上前去替马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道:“祖母,你是知道我的。”

    因着臻瑛在旁,马老太太的语气才缓和了不少:“哪里不知道?四丫头刚才也说了,你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

    与臻瑛是和颜悦色,对上任氏就没那么客气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都在,臻徊媳妇你着什么急?开口闭口说规矩,你眼里有我们吗?”

    一听这话任氏就明白了,这一回她占不着半点好处。臻瑛臻璇那是委屈直言,到了她这里就是没有规矩目无长辈,这般区别对待,让她怄着一口气,只想着能尽快把臻徊找回来,问个清清楚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糊涂事!

    先回来的不是臻徊,而是臻玟。臻玟红着眼眶,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进来,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赵氏见了哪里还坐得住,过去搂了女儿入怀,急道:“玟玟,你这是怎么了?莫要吓娘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二章 脸面(七)

    臻玟见了赵氏,本还噙着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嘤嘤哭了起来。

    赵氏慌了神,不知道臻玟怎么了,不敢抱紧就怕弄疼了她,喊了几句心肝,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周氏镇静,问了柊吟,才晓得臻玟追臻璇时崴了脚,具体伤得如何,臻玟不会说,她们也弄不明白。

    臻玟被带去碧纱橱里休息,赵氏跟了进去,只等着大夫来瞧。

    柊吟被留下来了,低头站在那儿听吩咐。

    “之前桃绫那事,是八丫头回来叫的七丫头,你替你主子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氏坐下身,喝了口茶,抬眼看了柊吟一眼,留意她的神色。

    柊吟有些慌张,这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主子面前回话,她怎么站都觉得不自在,干脆跪到地上,战战兢兢道:“今日小姐们玩戏,小姐不会说话,玩不来那个,就去外头散步消食。在园子里正巧遇见了大奶奶屋里的一个姐姐,形色匆匆的,小姐让奴婢去问了,才晓得那姐姐本要陪桃绫姐姐去摘腊梅,只因为有事才折了回来。小姐听了腊梅心中欢喜,也要去看,没想到刚走过去,就瞧见,瞧见……”

    柊吟说到这里偷偷打量着任氏,她是从深州跟着回来了,自然晓得任氏是什么性子,她不怕梅氏或者赵氏发作自己,就怕招了任氏的恨。

    周氏自是瞧见了柊吟的眼神,放下茶盏,道:“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是听你一个说法,怕什么?”

    柊吟苦着脸。这一屋子的主子,此时都看着她,这感觉就跟跪在罗汉堂里一般,只觉得那一百零八座罗汉像都死死盯着自己,要把自己瞧出个窟窿来。

    “奴婢,奴婢……”柊吟结结巴巴。只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她不敢再去看任氏,硬着头皮道,“奴婢就瞧见三爷缠着桃绫姐姐,桃绫姐姐到处躲。小姐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跑回来寻七小姐。”

    柊吟的说法与之前桃绫和臻璇说的并无出入,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

    孙氏的细眉蹙着,声音轻柔:“既然是我屋里的莲籽带的路。便将她也叫来问一问。”等马老太太和周氏点了头,孙氏站起身,走过去拉臻璇。“七妹妹别跪着了,便是有地火龙,这硬邦邦的也伤膝盖,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若因此再有些什么,还不是要惹得你祖母与母亲伤心。听嫂嫂一言,先起来吧。”

    孙氏这么一说。臻璇也不好继续跪着,又不敢让孙氏来扶。

    这段日子的月子餐调理下来。孙氏的身子好了许多,可臻璇却还是记着她生圆姐儿时的九死一生,心里怯怯的。

    孙氏晓得臻璇心意,面上带了笑容,转身与马老太太道:“孙媳妇想,让桃绫也起来吧。今日已经吓坏了,夜里若病了,岂不是麻烦?七妹妹身边就她一个得力的,实在离不开。”

    孙氏说话条理清晰,既然与她有关她就揽过事情而不是避得远远的,又是能安抚底下妹妹的,让马老太太格外满意,也就应了她的话,让桃绫先起来再说。

    得了首肯,桃绫起来站到了一边。

    臻璇感激地看向孙氏,刚才是迫不得已要跪下,又要把事情往大的说,这才能避免长辈们轻描淡写的处理,不给桃绫一条明路。

    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定是要有说法的,孙氏此时强调了桃绫对她的重要性,长辈们便是要卖了桃绫也要顾及一下五房。

    孙氏拍拍臻璇的手,出去唤莲籽。

    无论是言语、动作还是姿态都恰到好处的孙氏,确实是让人欢喜的,只有任氏斜斜给了孙氏一个眼刀子。

    同样是孙媳妇一辈的,孙氏的贤淑端庄甚是扎眼,更显得她不懂事似的,真真是气恼。再想到孙氏婚后在婆家如鱼得水,日子美满,更是嫉妒得冒火。凭什么孙氏有儿女傍身,丈夫宠爱,她就要在新婚半年时就喝妾室敬的茶!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个人!

    没人去打理这会儿任氏的心情,莲籽很快就进来了。

    莲籽说的与之前的差不多,周氏心细多问了两句,这一问便有了些端倪。

    提起腊梅的并非莲籽与另外几个和桃绫聊天的丫鬟,而是一个婆子。那婆子嗓门有些大,隔着远远的和人说话,传到了她们这里,只是今日庆荣堂里人多,莲籽又没有留心,不晓得到底是哪房的婆子。

    另一样便是她急急回了孙氏房里,香萃却是不曾寻过自己,搞得她一头雾水,又去问传话的婆子,哪里知道那婆子也是个糊涂的,说她是听一个娘子说的香萃在寻莲籽,她就想着来找一找,至于那娘子是谁,她此时也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屋里所有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看向梅氏和任氏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责备,任氏想大声喊一句“冤枉”,可嗓子里就跟梗了东西一般,痛得她发不出声音来。

    贾老太太冷冷笑了几声:“真是出息了。”

    “哐当”一声,又是一个茶盏碎了。

    这一次,马老太太是用砸的。

    碎片飞起,溅到了梅氏脚边,吓得她一缩脚,不安地看着马老太太。

    “荒唐东西!”

    马老太太为贾老太太的冷嘲热讽生气,明明就是一家子,偏就她看热闹一般来看其他几房的笑话,只是此时她与贾老太太争不得,毕竟是臻徊做了混账事在前头。

    任氏张了张嘴,眼珠子瞄见地上的碎片,心里不由得一痛,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臻徊这般行事,她何苦在这里替他争,回头他不会说她半句好,自己还要被长辈们训话。

    吃力不讨好,况且臻徊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

    臻璇深深吸了几口气,她晓得马老太太是气急了。

    起先还可以说是臻徊因为喝多了酒。酒气上头,正巧遇见桃绫,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现在加上莲籽说的这些就不一样了,这竟然是故意将桃绫引过去,又调开了莲籽,让桃绫落了单。这是有预谋的!

    这样去谋划妹妹房里的丫鬟。不是荒唐又是什么!

    屋里气氛紧张,亏得贺老先生来了才缓和一些。好在臻玟的脚踝只是崴了一下,并没有伤着,瞧着是红肿的。休息几天退了也就没事了,连膏药都不用敷。

    赵氏念了句佛号,亲自将贺老先生送出去。挑帘子时正巧遇见臻徊进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不满地看着侄子一眼。

    臻徊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个场面在等着自己。进去依次行了礼,弯着腰等了一会没见有人叫起,他也不惊讶,继续弯着。

    屋子里鸦雀无声,静得人浑身发毛。

    贾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臻徊,原就觉得这个侄孙长得尖头尖脑的,定不是个好东西。果真就是如此了。要说这家里十几个爷,也只有自己的臻後看起来最让人放心。一瞧就知道将来是个有出息的,谁都比不过。

    转了转眼珠子,她可不想一直这么唱默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大嫂子,还是让臻徊把事情说清楚,若要处罚,可不是弯着腰站上一会就能行了的。”

    “罚?他上头有祖父、父亲,哪里轮的到我来教训他!”马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看也不去看贾老太太,道,“不过是今日七丫头求到了我跟前,我才评断评断。我这么个年纪在这里,可没空去理隔房的事。”

    贾老太太听了,晓得是马老太太在暗讽她插手管臻彻房里的事,心里怒火一烧,面上却不好直接与马老太太唱反调,撇过头去了,咕哝了一句:“不管隔房的事,能让臻徐去了京城?”

    马老太太自然是听见了,只当做没听见,与臻徊道:“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能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想解释的就解释,说不出个道理来的就与七丫头赔礼,到你祖父跟前领罚去。”

    臻徊直起了身,脸上不见悲喜,淡淡道:“我确实是做了,没什么能说的。”

    梅氏一听臻徊将过错认下,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喃喃道:“你这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说罢眼睛一红掩着帕子就哭了起来。

    梅氏的反应在臻徊的意料之中,她想的永远都是怎么跟九老爷交代,一切都必须去交代。他不屑地撇撇嘴,转身就要往外走,袖子却被人拉住了。臻徊抬眼一看,任氏拽紧了他的袖口,眼睛直直看着他。

    任氏在听见臻徊的回话时,心里最后的侥幸都破碎了,剩下的只有愤怒和不甘。

    她突然想起夏天时她满心欢喜等臻徊返家,等到的却是一个要抬个妾进门的消息。她不信,直到一遍遍追问臻徊,问得心都碎了,才晓得一切都是真的。

    新婚的红色还未撤去,裴家大门口又响起了鞭炮阵阵,那些火花都像是炸在她的心上一般,炸得她五脏六腑都血肉模糊,痛得叫都叫不出来。

    第二日肖姨娘敬的茶,她一口没喝,全部泼到了肖姨娘的脸上,看着她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她却丝毫不感到解气。

    那之后,她成了深州城贵妇们的笑柄,她的脸就跟被泼了热茶的肖姨娘的脸一样,见不得人了。

    好不容易事情转变了,举家迁回甬州时,任氏还庆幸过,总算能离那些长舌妇远一些了。

    可回来不到一个月,臻徊又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刮子,设计轻薄自己妹妹房里的丫鬟,她这个正妻的脸要往哪里搁!

    任氏脑袋混混沌沌的,很多事情她想不透,耳朵却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爷,你就没想过要给我个交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三章 脸面(八)

    臻徊被任氏阴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他知道,这是任氏爆发的前兆。

    也许是从上一次闹过之后,任氏安分了很多,这才让他忽略了任氏的炸药一样的脾气。

    臻徊并不知道刚才在这里任氏为了他的事情与几个妹妹发生的口角,只当是任氏对自己不满,他用力扯了扯,想把袖子拉回来:“交代什么?别说是丫鬟,就是我欺负的良家女,你又能如何?”

    臻徊使劲往后撤了几步,本以为任氏会松手,却听见了袖子锦缎裂开的声音,嘶啦一声格外刺耳,他看着任氏手中的布片,目中染了一层寒霜:“你发的什么疯!要当着这么多人与我吵架不成?”

    任氏的手在发抖,她本没有想扯烂臻徊的衣服,只是固执地不想松手,哪里知道臻徊会用那么大的力气,竟是生生将衣服撕开了,她受力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去,对方却问她发的什么疯!

    “是啊,我发的什么疯?”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烧了起来,任氏梗着脖子硬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直视臻徊的眼睛,嗤笑一声,“这日子都没发过了,我不发疯,能做什么?”

    臻徊嗤之以鼻,每次与任氏吵架都是消耗战,到最后就是任氏一人在那边大呼小叫,他实在没心思听她胡言乱语,皱着眉头就要走。

    见臻徊又要避开,任氏一跺脚,指着臻徊的背大声吼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爷你爱咋样咋样,别说什么丫鬟良家女,就是窑姐儿,只要你看上了要抬回家。我一个字都不会吭,我若再为这些破落事多一句嘴,我任敏儿自己滚下堂!”

    任氏说得这般严重,臻徊步子不停,黑着脸出去了。

    破布被丢开了,任氏的手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服。大口喘着气。就似乎如果不这样,就会接不上气昏过去。

    谁都晓得任氏性子烈,可哪想到竟然烈到这个份上,周氏能理解此时任氏的心情。话也不好往重的说,只是道:“臻徊媳妇,知道你心里气。可不该说这样的气话。”

    任氏咬着牙,硬是站着没歪倒身子,眼泪收不住。满腹委屈:“我知道我自己脾气,便是长辈不怜、姑嫂不亲,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刚还为了他与妹妹们争,真是狗拿耗子,我多管他这些做什么?男人嘛,便是抬了一个院子的妾开了一屋子丫鬟的脸,也不过就一句风流。我何必做嫉妒的大妇?再嫉妒也要有人愿意看不是?我这是苦给谁看?”

    说罢。也不行礼,任氏摇晃着身子出了屋子。

    周氏怕任氏出事。让人去跟着。

    今日祭祖本就伤体力,又闹了这么一通,马老太太精神不济,叫了臻璇过去,道:“七丫头,臻徊那里自有他祖父罚他,你带着桃绫回去,剩下的事不要操心。”说罢,又扭头去周氏道,“到底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事,让下面的人嘴巴都严实些,哪个让我知道乱嚼舌根,定不轻饶!”

    周氏点头应下了,又与马老太太道:“侄媳妇想着庆和堂的修缮也要更快些。”

    出了这样的事,四房在庆安堂里住着只怕是会尴尬,还是尽早搬开了,也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看着办吧。”马老太太累极了,叫了臻瑛扶着她先回内室休息。

    臻璇带着桃绫回了庆安堂,李老太太歇午觉还没起来。秦嬷嬷眼尖,发现桃绫的发型与早上的有些区别,应该是重新梳过的,脸颊也红红的,赶忙道:“这是怎么了?”

    桃绫一听秦嬷嬷关切的声音,心里发酸,偏过头去不敢哭。

    挽琴听见响动出来,笑嘻嘻与臻璇道:“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刚醒,听见小姐与秦嬷嬷说话,就让奴婢来请小姐。”

    臻璇点了点头,今日的事是不可能瞒得过李老太太的,不如现在就说了。想到这里,臻璇道:“我这就进去,挽琴你去看看母亲,若母亲得空,也请她过来。”

    挽琴最会察言观色,留意到臻璇脸色不对,忙收了笑容,应声下去了。

    等季氏来了,臻璇拉着桃绫进了李老太太的屋子,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边。

    李老太太最是护短的性格,听到一半时就忍不住骂了几句,等听完了,冷笑道:“好一个臻徊,真真是出息了!我倒要看看八弟如何罚他!”

    季氏听得心惊胆颤,因着桃绫与臻璇年纪相仿,又是主仆一起长大,她素来对桃绫另眼相看,很是喜爱。见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季氏拉了她过去,道:“定是吓坏了吧?还好是让璇儿阻止了。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这回这么多长辈做了主,谅臻徊也不会再有胆子了,放宽些心。”

    桃绫含着眼泪点头,声音满是哭腔:“是奴婢口出狂言在先,才会被三爷记上。这回出了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小姐。奴婢以后不敢了,定会更加小心地伺候小姐,记得祸从口出,不给小姐惹事。今日没有被撵出府去已经是恩典了,奴婢记在心上。”

    到了夜里,消息一点点传了过来。

    肖姨娘等到任氏魂不守舍地回来,还当是她与臻徊又吵翻了,心里开心归开心,还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就怕任氏朝自己发作,谁知道任氏今日特别好伺候,半点儿毛病不挑,说是自家累了要睡觉,闷头睡去了。

    肖姨娘满腹狐疑,央了一个丫鬟去前头问,庆荣堂里闹得是起劲,马老太太却是发过话的,不许谁乱说,那丫鬟什么都问不到,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了。

    八老太爷气得往臻徊身上敲了好几下拐杖,说是回来才多久,就让九老爷和臻徊把自己的颜面都给丢干净了,以后在其他几房面前,他怎么能抬起头说话?

    九老爷张口就要给自己辩上几句。可一想到查姨娘上回那一顿闹,自己也挨了八老太爷的骂,脖子就缩了一缩,转过身去教训儿子了。

    八老太爷本就在气头上,见了九老爷这般模样,更是如同火上浇油。破口骂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再来教训小的!好好的孩子都给你教坏了,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把小十二教成什么样子。干脆早日把我气死,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看来得干净!”

    九老爷顿时慌了神。扑通跪下,痛哭流涕口中念着“儿不孝儿不孝”。

    八老太爷不耐烦再训,罚了臻徊去跪祠堂。背过身去生气。

    九老爷磕了几个头,退了出来,本想回去问一问梅氏是怎么管教的儿子。可抬眼一看八老太爷的背影,心里就没了底气,干脆避出府去。

    梅氏是被人搀扶回来的,一回屋就哭倒了,念了几句“命苦”,病怏怏地躺倒在床上。

    臻珊黑着一张脸,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人。让丫鬟栓上门,不理外头的事。

    查姨娘不知前头出了什么事。心里正泛着嘀咕,到傍晚时十二爷臻待来看她,这才晓得了经过,一时欣喜想去梅氏跟前转悠转悠,谁知道梅氏根本不见人。查姨娘也不在意,喜滋滋地想等九老爷回来,好好夸一夸自己的臻待,将那个荒唐的臻徊比下去。

    查姨娘知道了,一个院子里住的肖姨娘哪里还会不知道,当时就面如死灰,踉跄了几步,泪珠子无声无息地滑下来了。

    任氏在里屋叫肖姨娘,肖姨娘急匆匆擦了眼泪就进去伺候。

    任氏瞧见她通红的眼睛,嗤笑了一声:“现在哭还来得及,等爷抬了比你还会哭的新人进来,你便是哭瞎了又有什么用呢?”

    肖姨娘闻言,身子颤了一颤,想起臻徊平日里对任氏的态度,就仿佛看见了将来的时日。

    她喜欢臻徊的柔声细语,喜欢臻徊的温和体贴,可若是这一切都被旁人夺走了,她的三爷再也不看她了,她要如何过活?

    思及此处,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往日里哭得极有风情的肖姨娘此刻哪里还顾得着哭得好看不好看,蹲下身抱着膝盖大声哭了起来。

    任氏哪里见识过肖姨娘这样的哭法,一时愣在那儿。她是放了话让臻徊随意往家里抬妾,可这事到底还没影,臻徊想抬还要过家中长辈的那一关,任氏不过是看着肖姨娘心中不爽,想刺激她几句,哪里晓得肖姨娘真的伤心成这样。

    任氏撇过了头,不去看哭泣的肖姨娘,她一点也不想劝她,便是哭傻了又与自己何干?

    这些消息都没能让臻璇的心情放松一些,她看着桃绫,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能够清楚的知道桃绫的情绪变动。桃绫现在看起来还算精神,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洗了脚,臻璇钻进被窝,脚丫子踢了踢汤婆子,道:“桃绫,与我一道睡?”

    桃绫的笑容僵了僵,挤了一句“奴婢没事。”对上臻璇晶亮的眸子,到底还是点了头。

    握着桃绫的手,臻璇渐渐迷糊起来,可也只是迷糊而已,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入睡,也知道自己睡得很浅很浅。

    皎洁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斑驳的影子犹如看不懂的梵文,却没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臻璇的眼睑动了一动,朦胧中,她听见了声音——低低哭泣的声音。

    想也没有想,她伸手抱住了桃绫,将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桃绫紧紧地蜷缩着身子,就像一个受伤的孩童一般,那么无措,那么惶恐。

    不知不觉的,臻璇的眼泪落了下来,她腾不出手去擦,只能让泪水顺着发鬓划过,湿了枕头,揪心一样的痛。

    臻璇不敢出声去唤桃绫,她不知道桃绫是不是醒着。是因为惊恐睡不着哭泣,还是在梦中痛苦难掩哭出了声?臻璇咬着牙,她帮不上桃绫,只能缓慢而轻柔地顺着她的背安抚,从上至下,一下接着一下,她要让桃绫知道,自己会救她,会救她的。

    =================================================

    求收求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四章 过年(一)

    外间挽墨守夜,她耳朵尖,半夜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无奈自己帮不上忙,只好拽紧了被子强迫自己快快睡着。

    桃绫这样的状态,只怕不能事事周全地伺候小姐,自家应当更努力些。

    挽墨心里这么想着,睡意就更薄了,翻了个身,想到之前自己打听到的经过,不由冒了一层冷汗。愣是她怎么想,都没想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在她的印象里,臻徊平日里对下人们都还是和颜悦色的,便是偶尔又哪个犯了错,也没有打过骂过。至于和任氏三天两头的吵架,那是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从前她就听老人们说,这样子才显得热热闹闹的。因此,桃绫差点落入臻徊手里的消息一传来,她就傻掉了。

    听着里头桃绫断断续续的哭声,挽墨不知不觉地也红了眼睛,今日是桃绫遇了这种事,倘若是自己,此刻大约是哭都哭不出来,被吓破了胆了吧。

    “怎么会这样呢……”挽墨缩了缩发冷的脚丫子,催着自己入睡。

    直到东方露了鱼肚白,桃绫抵不过睡意朦胧,沉沉睡去了。

    臻璇也是犯困,没有松开桃绫,眯着眼儿休息。

    挽墨大清早就醒了,晓得桃绫需要安静,也不敢去打搅,独自去厨下准备早饭。

    挽琴也在里头,见了挽墨,轻轻将她拉到一旁,往臻璇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压着声道:“昨夜睡得可还好?”

    挽墨摇了摇头:“半夜里还没睡踏实,桃绫姐姐一直哭一直哭的。”

    “我猜也是这样。”挽琴偷偷掏出一个小纸包塞给挽墨,道,“老太太昨日只顾着生气。到夜里才想起来要取些汤药给桃绫压压惊,只是那时候夜深了,小姐屋里已经吹了灯。我现在给你,一会你取上十颗给桃绫冲开喝了,早晚一次,你先收好。别告诉小姐和桃绫。免得她们更惦记在心上。”

    挽墨忙不迭点了头:“要喝多久?”

    挽琴叹了口气:“能睡踏实了就好了。老太太给的药。吃不坏的。”

    桃绫到底是心里存了事,只睡到一个时辰又醒了过来。

    臻璇心说若一直躺着,反而胡思乱想,不如给桃绫多安排点事。便叫了挽墨进来梳妆。

    桃绫喝药时挽墨在一旁瞧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被看出来,好在桃绫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咕隆咕隆喝完了,让挽墨松了一口气。

    挽墨这边刚一口气呼出去,抬眼瞧见臻璇正看着自己。立马又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小、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臻璇不置可否,目光却移开了,挽墨如释重负,手脚麻利地替臻璇收拾妥当。

    臻璇已经瞧出来了。即便是用乌木杯子盛的,那茶水的颜色也与平日里喝的不太一样。她猜到了那是什么,当着桃绫的面不好说穿,这才不做声了。

    安排了桃绫和挽墨将小库房里的东西整一整,臻璇独自去了李老太太房里。

    李老太太端坐在榻子上,阖眼想着事情,听见臻璇进来的声音,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来了?”将臻璇叫到身边坐下,李老太太缓着语气,道,“本想我去弄明白了再告诉你,可昨夜里想了想,还是让你先知道比较好。比起很多世家,裴家还算是干净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你现在见识见识也好。”

    臻璇闻言一怔,扭头不解地看着李老太太,她是知道李老太太指的是桃绫的事,却不晓得还要再弄明白一些什么。

    李老太太从臻璇眼中读到了疑惑,慈爱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叫了秦嬷嬷过来,道:“你先去打听打听,臻徊从前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秦嬷嬷应了声,臻璇眼睛一亮,有些悟了:“祖母的意思是三哥哥做出那种事情来是另有所图?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就盯上了桃绫?”

    “我也就是一个想法。”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次四房回来,臻徊虽然只来她这里请过几次安,可从对方的言语神色来看,并不似那般的荒唐,做得出如此放浪形骸的事,“他能看上桃绫什么?单单为了一个丫鬟,又不是心尖上的人,何必做到那个份上。”

    一语点醒梦中人,臻璇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从四房回来到现在才多少时间,桃绫与臻徊不过就是打了几次照面,后来又一直避开臻徊。

    臻璇原本以为,是桃绫那几次的口无遮拦惹恼了臻徊,到后来又有过别的猜测,直到出了昨日的事,她才知道臻徊竟然是对桃绫存了心思的。

    可就如李老太太说的,这样的心思根本不足以让臻徊用那样的手段来对付桃绫,他想要桃绫,更是在谋求别的东西。

    臻璇捏紧了拳头,暗骂自己天真,谁说别人做事只能有一个目的?想要一箭双雕也是正常的,而显然的,臻徊谋求的东西里面,桃绫只是其中一环。

    “我听桃绫说过一些。”臻璇理了理思路,道,“裴家在南方的铺子田产这些年都是四房打理的,这些年经营下来,差不多翻了一番,想来是花了八叔祖父不少心血的。这一回来,那些事都交给管事们打理,没法像从前一样照顾仔细,而且还要少了额外的银子,三哥哥未必乐意。”

    李老太太的眼神中精光一闪,快到臻璇都没有抓住,就已经恢复了平静:“桃绫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不过她打听的也没错,从前那些铺子四房是抽了两成的,现在交出来,便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臻徊为了这个不满是有可能的。”

    “便是为了铺子的事情,也没必要那么对桃绫呀。”臻璇皱着眉头,暗想是不是因为上次她没有听臻徊的挑拨去问周氏要钱,臻徊就要更刺激她一些?

    “他既然有所求,就肯定会继续行事。”李老太太冷笑一声。“他要耍什么把戏都随便他,只是把主意打到我们庆安堂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嬷嬷并没有花多少工夫就打听来了不少。臻徊除了夫妻不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之前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新婚半年抬了肖姨娘,这里头的条条道道一时弄不清楚。却是因为这事。与任氏的关系更加差了。

    而让人没想到的事,南方的生意与八老太爷没什么大联系,在四房牵去深州的头两年,八老太爷管过事。后来就全部扔给了九老爷和十二老爷。

    九老爷做生意一般般,拐女人倒是一流,仗着手上有钱。没少出去风流。十二老爷对这个兄长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不劝,还替他遮掩。

    等九老爷抬了查姨娘。更没有心思做事了,踢了臻徊去给十二老爷打下手。哪里猜到臻徊真有做商的天分,对数字格外敏感,什么假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臻徊管了帐,一年比一年做得好,十二老爷深知自己比不过,干脆让侄子来全权谋划。不过几年光景,生意蒸蒸日上。

    直到四房回来。就不得不把所有的事都分派下去,提了几个老管事。

    李老太太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臻璇道:“你先别急,看他下一步棋怎么走。”

    臻璇依言应了,她知道臻徊还跪在祠堂里,等明日过除夕,八老太爷应该就把他放出来,到时候就要小心留意着了。

    可她还是猜错了,等一家人吃完了年夜饭,臻徊还跪着。甚至是大年初一的鞭炮阵阵,也没能让臻徊出来。

    臻璇换了身大红的新袄子,领口袖口是软和的白色兔毛,瞧着喜气洋洋的。

    秦嬷嬷刚从家里守岁回来,一瞧便笑咧了嘴:“远远一瞧,像极了年画上的娃娃,细细一看,原来是我家小姐哩。”

    臻璇被秦嬷嬷逗笑了,赶忙递了红包过去,图个吉利。

    年初一是大日子,所有人都忙个不停。

    臻璇先给李老太太与季氏磕了头,就带着臻衡去了庆荣堂。

    这一日,便是在磕头道贺中度过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喜气,除了去给贾老太太磕头时受了些脸色。

    六姑太太皮笑肉不笑,一面剥着瓜子,一面道:“转眼又是一年,怎么日子就这么快呢。大丫头二丫头都有了人家,三丫头,你过了年也十三岁了,不是姑母说你,便是父母不在身边,自己也要有打算。”

    因为晓得贾老太太这里不好说话,姐妹几人都是一道来的。

    臻瑛听了六姑太太的话,面色一沉,顶了回去:“谢过姑母关心,只是婚姻之事,都是长辈们做主,我哪里敢厚着脸皮自己拿主意,说出去丢人,还连累底下那么多妹妹。况且,我才十三,还没有及笄,不用着急。倒是苏表姐,表姐等过了生辰,就及笄了,姑母便是要着急也该着急苏表姐。”

    臻瑛那些话,翻来覆去不就是苏满玥年纪大了等不住,心急火燎地要找人家,还自己拿了主意要去设计臻彻,事情没做成被拆穿,丢了面子又没有理子,亏得是表小姐,这才没有连累裴家姐妹。

    六姑太太被臻瑛呛了一通,手指不小心被瓜子壳刺了下,隐隐发痛,当下就黑了脸,巴不得上去撕了臻瑛那张刻薄嘴。

    臻瑛可不怕六姑太太,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六姑太太咬着牙,在几个小姐的面上转了转,最后把视线落到了臻璇的脸上。

    若非这个死丫头,怎么会坏了苏满玥的好事,让苏满玥颜面尽失!这一个两个的,真真都可恶得紧。

    思及此处,六姑太太又要说臻璇几句,却被贾老太太阻拦了。

    贾老太太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世逦,三丫头说的也在理,我们自然是要为满玥多打算打算的,只是这挑夫婿,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是要把我的心头肉交出去,怎么能不看仔细了?再遇到个短命鬼,我老太婆也要蹬腿去了。”

    一听这话,六姑太太撇过头去,很是不满,自己嫁给苏家那个短命鬼,可不就是母亲三挑四挑来的吗?

    臻瑛没想到贾老太太会这么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是不愿再在这里打太极,带着妹妹们走了。

    =========================================================

    推荐书两本,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哦。

    《仙诀》(作者:蛇发优雅):平凡女子的修仙之路

    《重生之1976》 (作者:yzmb):揣着包子找老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581/ 第一时间欣赏臻璇最新章节! 作者:玖拾陆所写的《臻璇》为转载作品,臻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臻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臻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臻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臻璇介绍:
这桩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逃离族亲的工具, 只因挡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清白难辨,不得不以死明志。 醒来后,从二奶奶变成了七小姐臻璇,是拼命复仇?还是走自己的路? 唯有一样她很确定,她要做为臻璇活着,好好活着,决计不能再被人逼迫到那番田地。 菩萨让她再世为人,她又怎么能辜负这第二次! 96的QQ读者群69620185欢迎大家来玩臻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臻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臻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