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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玖拾陆     臻璇txt下载     臻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过年(二)

    不知不觉满30w了,好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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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鞭炮阵阵,热闹得连宅院深处都感受得到。臻璇抬起手覆了额头,眯了一会才睁开了眼。

    听见外间响动,臻璇清了清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桃绫这几日精神好了很多,正与挽墨轻声说着话,听见臻璇问话,张口就要答,却被挽墨拉住了。

    挽墨看着有些不解的桃绫,抿嘴笑了笑,答非所问:“小姐,今日初五了。”

    臻璇听了微微一怔,没明白过来。

    初五?初五!

    臻璇一个挺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赶紧叫桃绫和挽墨来替自己梳妆。若非挽墨提醒,她倒是要忘记了,今日是季老爷一家来甬州的日子。年前就来过信了,说是在家过完年就出发,估摸着初五能到的。

    早早收拾妥当,臻璇在院子里瞧见了季氏,便上去问安。

    季氏难掩心中激动,拉着臻璇的手,道:“我多年不曾见过嫂嫂了,还有均哥儿,这再过几年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小的那个,是叫琮姐儿吧?我还是头一回见。”

    臻璇瞧着季氏的神色,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道:“母亲莫急,这天才刚亮呢,便是进城也要些工夫。”

    季氏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我心急了。”

    等午饭都撤了,季家的车马才到了裴家大门外。门房眼尖,认得那是夏天来过的季家大老爷,赶忙过去迎了。

    消息传来了庆安堂。李老太太知道季氏坐不住,便挥了挥手道:“咱们璇儿和衡儿去的时候,亲家老大爷是到大门外等的。咱们可不能让旁人说在亲戚面前拿架子,你和璇儿出去等吧。”

    季氏晓得李老太太素来刀子嘴豆腐心,掩着嘴道了谢,牵着臻璇的手出去了。

    庆安堂外头等了一会。就见一辆马车缓行而来。季氏抬着头翘望,只等着那车越来越近。

    待车停下了,又摆了脚蹬,金氏不等人扶。自己掀了车帘子要下,一见季氏和臻璇在等,忙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当心下身子。”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车,拉了季氏的手,佯怒道。“瞧瞧,连个汤婆子都不抱,手这么凉。若是病了,你哥哥定是要恼我了。”

    季氏看着金氏,从上回季老爷和金氏要带她返娘家起,她就不曾见过嫂嫂了。那时自己一心要守在裴家,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闹到后来遗腹子也没有了。金氏抱着她又哭又劝,只说对不住她。本想给她谋个后半生却是赔上了一个儿子。

    一晃四年,不过是眨眼间,金氏的眼角已有了纹路,季氏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嫂嫂……”

    金氏与季氏亲厚,见此也忍不住叹息:“咱们这回来,是要住上几日的。以后年年走动,你若回回都哭,我怎么过意的去。”说着她又指了指刚下车的郁琮,道,“这是二姐儿郁琮,比璇姐儿小一些,从前她年幼,我没带她来过甬州,这回便带来与你瞧瞧。”

    郁琮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姑母,在姐姐郁惠的口中,姑母是极疼爱小辈的,性情温和,只是生活起伏,夫君早逝,让人唏嘘。见金氏提到自己,郁琮赶忙上前,道:“郁琮见过姑母,祝姑母安康。”

    郁琮长得讨喜,很得季氏眼缘,细细看了一番,道:“与大姐儿似乎不是一个性子,各有各的好。”

    金氏看着庶女,笑骂了一句:“她就是个直心肠,没心没肺的,平日里嘴巴沾了蜜一样,怎么今日见了你姑母,连句吉祥话都没说出个花样来。”

    郁琮嘻嘻笑了,躲到了臻璇身后,道:“我若把好话都说完了,璇表姐说什么?我总要替璇表姐留一些。”

    郁琮一句话,倒是把所有人都逗笑了,便是婆子丫鬟们不敢笑出声,也都扬了唇角。

    臻璇也咧了嘴,上前给金氏见礼:“见过舅母。舅母和琮表妹赶了几天的了路,定是累着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再坐下来说话?”

    金氏点了点头,笑道:“还是璇姐儿贴心,知道心疼人,便是这个心意,让人最最欢喜了。”

    庆安堂地方不大,匀了个院子给四房住,再有亲戚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李老太太思量了几日,与周氏要了潋滟湖边的一套水阁。

    水阁不大,一间正房配了两个厢房,又带了两个耳房,给季家一家住是正好的。

    周氏想着庆安堂里确实没了地方,这两回二房四房暂住也给五房添了不少事,便答应了。前几日就找人仔细打扫布置了一番。

    季氏一面领路,一面与金氏道:“哥哥和均哥儿呢?怎么不见人?”

    金氏笑着道:“刚进门时,遇见了你们五老爷和六老爷,被邀去前头说话了。不管他们,咱们姑嫂说说话。”

    水阁提名潋滟阁,与湖水相邻,郁琮特别喜欢,拉着臻璇就想去瞧瞧湖水。

    臻璇见她闲不住,道:“厨下早就备好了热水,我让她们拿来,你先沐浴更衣,一会去见我祖母。湖水又不会跑了,你要看,还怕看不仔细吗?”

    郁琮摸了摸鼻子,道:“那回头璇表姐要与我一道去。”臻璇点了头,郁琮展了笑颜,也不拖沓,回屋梳洗去了。

    季氏和臻璇等金氏和郁琮收拾妥当,走到庆安堂外头时,正巧遇见季老爷和郁均回来,便一起进去给李老太太请安。

    臻衡由李老太太抱着坐在榻子上,见了季老爷,眼睛一亮,亲切喊道:“舅舅!”瞥见李老太太略有些不满的神情,臻衡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逾越了。

    季老爷是晓得李老太太的,不好去应臻衡,赶忙行了大礼,后头金氏带着一双儿女也忙上前拜了。

    李老太太对季老爷夫妇心里虽有疙瘩,不冷不淡应了,瞧见后头的郁均和郁琮。却不觉笑了:“这两孩子长得真好。男娃儿俊。女娃儿俏,模样都没得说。”说完又问季氏道,“我对你那大外甥女还有些印象,记得长得也格外标致。”

    孩子得了夸奖。季氏与有荣焉,笑着道:“大姐儿郁惠,大小就漂亮。从前来时,老太太也是夸过的。”

    李老太太点了点头,招呼客人坐下。这才让臻衡下了榻子过去行礼。

    臻衡年纪小,谁对他好是记得格外牢的,甜着嘴一一行礼,若不是碍着李老太太,季老爷欢喜地都要将臻衡抱到怀里去亲上一亲了。

    又几个可人孩子在,李老太太心情也好了,问郁均道:“我听璇儿说。你跟着你父亲学做生意?学生意没什么不好,咱们不像前朝那般轻商。虽不能像读书人一样科考做官,也是正紧谋生,除了养家糊口,亦能行善事积福德的,千万不要看轻了自己。”

    郁均听了还未表示,季老爷已忍不住偏过头去暗自叹息。季家祖上也是读书的,出过状元郎,如今弃文经商,背后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他一直鼓励自己不要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可旁的能不顾及,等郁惠的婚事因此而反复时,他忐忑过,也怕将来郁均和郁琮的婚事会波折。如今得了李老太太一席话,心里倒是明朗了许多,万万不可自己先轻瞧了自己。

    郁均叠着眉头,细细咀嚼了李老太太的话,待明白其中心思时,起身行礼:“郁均谨记老太太的话,做出一番事业来。”

    李老太太满意地点头,又看了看郁琮,听季氏说了郁琮比臻璇就小了几个月,目光更柔了:“还没说亲事吧?”

    金氏赔笑道:“还没。大姐儿嫁得早,我就想多留二姐儿几年。”

    “是不着急。”李老太太喝了茶,嗓子也舒服了些,“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大姐儿定亲定得早,等到了年纪,便是有些不如意也没有办法,女孩子家家的,总归吃亏些。宁可晚一些挑,也要挑个知理的人家。”

    李老太太的话里都是在为了郁惠可惜,臻璇听着想起了探新妇时穆家人的表现,自己与穆五娘的冲突不晓得会不会连累了郁惠,便道:“慧表姐还好吗?”

    提起郁惠,金氏知道臻璇在担心什么,宽慰道:“大姐儿机灵,姑爷也疼爱,在婆家虽不能说一帆风顺,倒也没吃多少亏。上个月有了身子,我去瞧过她,精神不错的。”

    “有喜了?”季氏闻言喜上眉梢。

    金氏满脸笑容:“穆家那些人不好相与,大姐儿遇到什么事,都会让陪房来传个信,说是与其让我胡思乱想挂念她,不如都告诉我,也好让我帮着琢磨琢磨。”

    李老太太听完大笑,道:“当真是个鬼机灵。这样也好,多个人谋划,也能少被人算计去。”

    正说笑着,挽琴进来传话,说是庆荣堂的戴嬷嬷来了。

    戴嬷嬷进屋,转着眸子问了安,笑着道:“我们老太太听说亲家来了,可是高兴了,备了酒水想给亲家老爷太太接风。”

    “什么接风。”李老太太笑骂了一句,“这是变着法儿的要我过去吃酒,你去回了大嫂子,说我一会就过去。”

    戴嬷嬷听了准信,心里乐呵呵的,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封儿,塞进袖口,回去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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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过年(三)

    戴嬷嬷是马老太太身边的陪房老嬷嬷,很有几分体面,今日亲自跑了这一趟,可见马老太太很重视季家的到来。

    这顿接风宴备得格外丰盛,本就是年节里食物备得就多,又是马老太太特地交代的,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除了长房的人,周氏放了臻径与兄弟们一道耍玩,带着臻琼与妯娌们说着话。二房的张氏也在,臻珧没有在嫡母跟前凑着,坐在姐妹堆里。

    臻璇一面听姐妹们说笑,一面抬眼去看与马老太太说话的金氏。金氏善言辞,把屋里的老太太、太太都逗笑了。

    长房会有这些举动,其中缘由不用旁人说臻璇也晓得,是因为郁惠嫁入了穆家。长房不知道婚事当中的波折,又因为穆家的关系裴家现在与永凉王府也多有往来,加之原本就是姻亲,所以即便季家如今白身了,马老太太也格外高看一头。

    郁琮心思活络,很快就与裴家姐妹们处到了一起。不说几个嫡出的小姐,庶出的臻珧在人前待谁都是亲切的,别扭如臻环,看着郁琮亦是个姨娘生的,心里就有了些亲近。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脆生生的问安声,季老爷与郁均打了帘子进来了。

    季老爷给马老太太请了安,因着一屋子女眷,也就没有多坐,回前头去了。郁均这个年纪在亲戚间不需要避讳那么多,被马老太太留下了。

    郁均念过书,虽不似裴家子弟一般随先生教导,底子却也不差,加上学习经商,脑子较普通书生活络。马老太太随意问了几句,都答得头头是道。

    “亲家太太,你刚还说这哥儿肚子里没有什么墨,原来是诓我老太婆的。”马老太太偏过头去与金氏道,“小小年纪这般本事,亲家太太费了不少心吧?”

    金氏心里自豪。脸上不敢太多表露。谦虚道:“均哥儿哪有老太太说的那么好,不过是平日里跟着他父亲到处走,听了各家言语,不是他自己多有想法。”

    马老太太摆摆手。有些不赞同:“多听多走有什么不好,见多识广。”说罢又看向曹氏,道。“这孩子也就比臻律大了两三岁,眼界可大多了。你也别老拘着孩子,让他多跟他老子出去。”

    曹氏闻言。赶忙点了头,应下了。

    说完了郁均,马老太太又想起了郁琮,刚才行礼时粗粗一见,只觉得长得喜人,还来不及细瞧就被拉去小姐堆里说话了,便道:“让琮丫头过来与我瞧瞧。”

    郁琮听见这边唤她。忙到了马老太太跟前,她嘴巴甜。三言两语就乐得长辈们笑开了颜。

    曹氏本因为老太太借夸郁均说了臻律而有些不高兴,可她到底是豁达脾气,被郁琮逗乐了,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郁琮是季氏的娘家嫡亲的外甥女,曹氏与季氏又素来亲厚,就算是因为这层关系,她也要对季家兄妹和气来。

    曹氏拉着郁琮的手,又叫了臻琪过来,笑弯了眼儿与李老太太道:“六婶娘,这琮丫头可真是个宝,说起乐呵事来与臻琪一个样,我看着就欢喜了。我就是个喜欢听开心事的人,婶娘千万要让琮丫头多住几日,我好跟着沾一沾光。”

    李老太太心情很好,被曹氏一说,笑骂了句:“五丫头平日里可没少逗我乐,你这是逮着了机会要连本带利收回去?”

    大伙都笑了,周氏也眯着眼,把郁琮拉到了身边,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家里孩子就是要什么性子的都有,这才热闹。我那闺女太安静,就喜欢读书画画,都不肯跟我撒撒娇,我这个当娘的有时候真有些寂寞哩。亲家太太,我真羡慕你。”

    金氏正要应几句,说一说安静有安静地好,却瞧见周氏一把褪下手中的一个金丝细镯子要给郁琮带上,忙道:“六太太真是抬举二姐儿了,这么重的礼,可不好收。”

    郁琮也晓得不好,想把手收回来,只是周氏不肯放,她又不敢用大力气,红着脸站在那儿进退不得。

    “这一个细镯子能用多少金子,连个小金裸子都比这重,有什么打紧的。”周氏说罢,就将镯子给郁琮带上了,还抬起了手细瞧了,道,“琮丫头手上白,戴着好看,可不许还给我,我会不高兴的。”

    郁琮盯着那镯子,尴尬地看了看金氏,见金氏微微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认认真真行了礼。

    礼是收下了,心里还是有疙瘩。等回到了潋滟阁,郁琮低声问臻璇道:“那位六伯母,一直都是这么大方的?”

    臻璇被问得一愣,不知该怎么说:“我从前到其他几房去得少,也就去年开始走动得多些,去年到现在,来串门的亲戚家小姐也就只你一人,我真不知道六伯母以往如何的。”见郁琮还是紧着眉头看那镯子,臻璇宽慰道,“你别想那么多,六伯母是真的喜欢你。何况除去做工不说,这个细镯子能用多少金料,真的比不过一个小裸子的。你看旁人也都没有多说不是?若是觉得这礼重了,其他几位伯母也不会落在人后,都要掏出一份相似的来了。”

    季家就那么些人,郁琮不懂大家族里的那些事,听臻璇这么说,也就宽了心,不多想了。心思一松,瞌睡就上来了,臻璇见此也不多坐,约了明日一早再说。

    初六是个好天,李老太太昨晚吃多了酒还没醒,金氏与季氏说着话,一来二去又绕回到那个镯子上去了。

    “我后来也仔细看了那镯子,做得真精致,明明那么细,还刻了好些花样,这份手艺,绍州城里可没有哪个师傅有。”金氏啧啧嘴,她向来喜欢这些首饰,眼光又高,一般的东西都入不得眼,“给大姐儿准备嫁妆时。我可没少操心,金饰玉器样样用心选了,眼睛都看花了,这才选妥当了。想着过些年二姐儿也需要,我就想问问你,甬州有哪一家东西好。我想先看起来。绍州我是瞧遍了。这次既然来了,就看看这边。”

    季氏出嫁多年,对于嫂嫂的爱好还记得一清二楚,她父母去后。全靠金氏带大她的。除了季家老太太留给她的陪嫁,还有很多都是金氏挑选的。金氏怕小姑不喜欢,好多样都是捧到她面前与她一起看。回忆起那些日子。季氏不由笑出了声:“嫂嫂,给大姐儿挑时,可有让她看?”

    金氏被季氏这么一提。也想了起来,扑哧笑出了声:“哪里不是呢,就让她一起挑,省的我选的她不戴,白白压在箱底。”金氏说完,猛一眼看见浑身上下素净不带金银的季氏,心里一紧。暗道坏了,自己嘴快忘了季氏的未亡人身份。当时给她准备的那些如今可不就是压箱底了吗?

    金氏尴尬地笑了两声,脑子转得也快:“二姐儿我也要她一起挑,说起来璇姐儿也是,我这回一起带了去,先留意留意她喜欢怎么样的,再来告诉你。”

    季氏守寡多年,听了旁人的无心之言也没有像头两年那样往心里去了,又见金氏忙着补救,笑了笑:“我不常出门,哪家好哪家不好是真的不晓得,回头我问问几个嫂子,回了老太太,嫂嫂就带二姐儿与璇儿去看看。璇儿一般戴得多的就是绢花和碎花簪子,我这个当娘的,还真的不知道璇姐儿喜好怎样的金器呢。”

    听得能出门,郁琮雀跃,臻璇也是满心欢喜,季氏不忍扫兴,去向曹氏打听了一下,知道城东有几家首饰铺子东西都不错,只是有些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直接往各个府宅里送的,很少摆出来卖。

    曹氏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往日也有送来裴府的,只是庆安堂里李老太太和季氏寡居,就没有拿过来让她们看。因着前头几个姐姐平时不喜欢用金饰,很少采买,也就忘了来问问臻璇要不要买些日常用的。

    至于臻璇将来出嫁用的,都是按着族里规矩,按小姐嫡庶、岁数,统一每年给买个份额,这些都是周氏挑选的,无论是哪个房的都不例外。

    季氏这才忆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刚生下臻璇时周氏与她提过,只是她从未经过手,年数一多,也就忘记了。

    臻璇却是头一回听说,茫然道:“怎么?族里还给我们备了?”

    “都是裴家的小姐,族里备下一部分嫁妆也是应该的。嫡出的多些,庶出的少些,将来各房再自己备一些,也能体面点。都由你六伯母来挑,也免得厚此薄彼,款式上虽有些不同,但价值上不会差很多。”

    臻璇听季氏说完,暗暗叹了口气。裴家是大家族,族里给备下的东西相信不会差,这是全族的体面。将来便是五房羸弱些,应该也不至于见不了人,臻璇这般想着,颇有些自嘲。

    金氏打听到了铺子,与李老太太说了一声,就带着郁琮和臻璇坐马车出府了。

    因着年节,街上格外热闹些,有长辈在旁,规矩也宽松些。郁琮掀了帘子一个角,偷偷瞧外面,不停地问着臻璇。

    金氏也看了一眼,道:“几年没来,都有些认不得了,只剩下几家老字号看来眼熟一些。”

    臻璇笑着想问问金氏那些老字号,一旁的郁琮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惊呼道:“那边站着的是不是哥哥?边上还有几个人呢。哎,璇表姐,那位着紫色袍子的是不是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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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过年(四)

    郁琮这声呼,臻璇还未动,金氏先一步抬起了眼,只是帘子掀开的大小有限,又有郁琮挡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好道:“均哥儿是说了今日要访客,我还琢磨着他在甬州能有什么客可访的,若是世子倒也说得通。二姐儿你匀个位子给璇姐儿,让她一道分辨分辨。”

    臻璇在听见郁琮那几句问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夜亭中对方静静吹的那首小调,隔了那么久,她隐约还记得一些调子。

    她想替自己谋划将来,那时候就想过颜慕安会不会是良配,不料第二日就出了韩四娘那桩事。便是韩四娘自己想偏差了,到底是让周遭的人跟着都尴尬起来。慕恩特特来信说过莫要因此疏远了,只不过本就没机会见到,哪里来得疏远不疏远呢。

    先下突听郁琮提起来,臻璇确实是有些紧张了——原本是八字都没有一撇的带着点姻亲的兄妹,说话还能自在,现如今不晓得对方因为那些流言是否存了些避嫌之心,连带着自己都忐忑了。

    郁琮又叫了臻璇几声,见她没个反应才转过头来,却是瞧见臻璇垂着眼,一双眼睛被长睫毛一遮,看不出个心思。

    郁琮忙又推了两下:“璇表姐,我越看越觉得是,你也帮我看看。”

    臻璇这才回过神,透过那道小缝往外看,只一眼就瞧见了那一行人。

    郁均常穿天青色,人群之中特别好认;又因郁琮提了颜慕安着紫,臻璇对着一紫衣人细细看了看,这才收回了视线:“应该是表哥,那紫衣的我不敢打包票。但瞧着大约是世子没错。”

    金氏微微点了点头,提声与外头跟车的婆子道:“使个人去跟均哥儿说一声,我们要去金饰店,他那儿若是散了便来寻我们,一道回府去。”

    那婆子传话去了,没一会儿又来回话。说郁均想让金氏等等。他马上就过来问安。

    金氏皱了皱眉头,念了一句:“亲儿亲母的,哪那么多规矩了,又不是十天半个月不见。”嘴上是这么说着。倒还是让车把式将马车停到了一处少人的巷口。

    郁琮依旧打了帘子往外看,又是一咋呼:“怎么世子也一道来了,还有一个大爷。我不认识呢。”

    听得颜慕安也过来了,金氏琢磨了一番,决定还是下车候着。虽然从辈分上她是长了颜慕安一辈。可那到底是姻亲的姻亲,而且世子的身份不同,她托不得大。金氏下车了,臻璇和郁琮也不好坐着,好在这里人不多,又有金氏在,倒也不需要取什么面纱。

    待那三人走近。少不得依次行礼。臻璇与郁琮拜过了颜慕安,对上那位头次见的大爷时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好在颜慕安适时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家兄长。”

    颜慕安行二,这个臻璇是知道的,行一的那位是慕恩、慕艺的嫡亲兄长,永凉王弟弟的故夫人所出,是穆夫人的继子。

    若说是兄长,那这位大约就是了。

    颜大爷肤色极白,瞧着倒像是缺了血色一般,而让人一见难忘的是他的那一双桃花眼,眸子一转就带出些风流味道来。明明是大冷的天,手上还握着一把折扇,虽不曾打开扇面,也让臻璇感觉寒风一阵。

    这是颜慕安从绍州回来之后头一回见到金氏和郁琮,难免客套几句。

    郁均站在一旁听着,待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插了句嘴,道:“世子原还托我给表妹带话,此刻是巧了就遇上了。表妹既然在这儿,世子有话就自个儿说吧。”

    臻璇本是微微低着头的,听郁均这句话,脑袋轰得一声,也不知道是惊讶多些,还是疑惑多些,抬起头看向颜慕安。

    颜慕安脸上带笑,和臻璇印象中的一模一样的笑,没有一丝尴尬和局促,声音柔和:“我也是受了慕恩、慕艺的托,她们后日下午小宴,想请你们赴宴,不晓得你们可有空?”

    颜慕安这番平静,与往日并无不同,臻璇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反而是自己扭捏了。想明白了这些,她开口道:“我后日是空的,只是家里姐妹不晓得如何,我要回去问问。”

    颜慕安笑意更深,更正道:“后日只请七姑娘和琮姑娘两个,慕艺说人若是多了,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元宵前还有一场宴,过几日帖子就会下去裴府,请的是裴家的小姐和爷。”

    既然是慕恩、慕艺安排了,于规矩上也不会过不去。郁惠要叫穆夫人一声姑姑,郁琮去拜访姑姑家的小姐也是正理,臻璇便是作陪也是得当的。

    看了一眼有些期待的郁琮,臻璇福了福身子,道:“那就请世子转告两位姐姐,我与表妹后日定去赴宴。”

    这边说完了话正要走,巷口又停了一辆马车,臻璇转了视线去看,竟是辆裴家的马车。

    臻璇想着不知道是哪位长辈出行,见了自家的马车在巷口,这才停了下来,按照规矩便要过去行礼。随车的婆子很是眼生,臻璇从未见过,那车前已经摆好了脚踏子,一个丫鬟掀了帘子下来,又伸手去扶里面的主子。

    看到那丫鬟的时候臻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待见到车里伸出的那一双纤纤素手时更是冷下了脸。那丫鬟是苏满玥身边的丫鬟,而那双手,确确是苏满玥的。

    臻璇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上一回见时苏满玥那带着哭腔的大笑突然就冲进了脑海,明明是银铃一般的,却满满哀伤,听得人心下一紧,除了厌恶,还有一些不安。那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祭祖时自然不会有苏满玥的位子,除夕团圆饭时她也没有出现,这一回一见,只觉得苏满玥更清瘦了,瘦得连两侧的腮帮子都凹陷了。

    若是在庆福堂里。这一会儿臻璇怕是已经转身走了,她实在不愿意与苏满玥再有什么交集,可此时不行,她边上还有其他人。

    苏满玥做的那些龌蹉事是见不得光的,哪里能让外人知道,不然裴家的脸面都要没了。

    臻璇心里再不甘愿。也要摆出一副表姐妹和睦的样子来。她吸了一口气,行了平辈礼:“苏表姐。”

    苏满玥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只是一副柔弱模样平添了几分病西施的娇态,说话也不如往日利索。不时要停下喘一喘:“我难得出趟门,下人瞧见了裴府的车驾,我就过来看看。不料竟是七表妹。”说完便抬眼一一看向其他人,等着臻璇说话。

    臻璇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我舅母。表兄与表妹,那两位是颜大爷与世子。”

    苏满玥听了,扶着丫鬟的手行礼:“我久病不出,虽听人说季家舅舅来拜年,却没有来拜过舅母,舅母雅量,莫要怪我。”又见了郁均和郁琮。苏满玥才将目光移到颜大爷和颜慕安身上,“见过颜大爷。见过世子爷。”

    那声音,竟是比平日里更糯了几分。

    臻璇吸了吸鼻子,等着苏满玥行礼之后就走,心里不住想着,这甬州到底还是小了,难得出了门,遇到了一拨之后,还有这第二拨。

    金氏是出来看金饰的,一会少不得要多费点时间挑选,这会儿便不想耽搁了,向世子告了罪,带着郁琮和臻璇要上车。

    便是走了,礼数总归要做全,臻璇道了别,踩了脚踏要上去,身后却传来颜慕安的声音。

    他说:“后日可别忘记了。”

    虽看不见颜慕安的神情,臻璇却猜得到,那人还是带着笑容的。若是平时,臻璇定要转过身去应一句,说自己不会忘的,可就在将将要转身的时候,她瞟见了一个秋香绿色的衣角。

    那是苏满玥。

    意识到苏满玥也站在身后,臻璇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句话意味深长了些。这个念头一冒,后背就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烫得厉害,那热浪还在上涌,一路红到了耳后。

    臻璇哪里还好意思转身,胡乱点了两下头,算是是应下了。

    匆匆进了马车里,看见金氏和郁琮坐在那儿,面色如常,好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接过郁琮递过来的杯子,小口嘬了几口,那如坐针毡的感觉才慢慢褪去,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看来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去压制就可以排解的,就像臻璇对苏满玥,便是绝了她对臻彻的心,臻璇依旧对她防备不已。

    前世莫妍死于莫须有的私通罪名,她以死向臻彻讨一个公道,那个罪名不过是苏满玥搞出来的把戏罢了。

    可就是那样的把戏,事到临头,臻璇才发现自己心底依旧有阴影。

    颜慕安寻常的一句话,就因为苏满玥在一旁,她就觉得仿若是被抓住了私情一般,惶恐而又不安。

    捏紧了杯子,臻璇闭上眼,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为了那些阴影乱了现今的心。

    颜家兄弟与郁均看着马车走远了,便一道往回走。

    韩大爷见了还等在那儿的几个弟兄,笑得颇有些惭愧,道:“这是在等我吃酒呢。”

    颜慕安挑了挑眉,道:“大哥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只记得带些糕点回来,浓香阁的糕点,无论是母妃还是慕恩、慕艺,都是喜欢的。”

    韩大爷也不愿意带着颜慕安,随口应下了,上前与弟兄拱了手,热热闹闹去了酒楼。

    远处苏满玥坐在马车上,看着那三人的举动,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只捏得关节都发白了。半响之后,她转过身,笑得甜滋滋地与丫鬟道:“我们也走吧。唔,我想吃浓香阁的点心,便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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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会有读者说,怎么这个讨厌女人又出来了!!

    这回出来是为了彻底解决她,请读者继续往下看:-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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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过年(五)

    昨日的更新是后台出了问题,明明设了自动更新的,结果它到点了没发布。等我看见的时候已经一点了,晚了半小时不好意思。

    看到有书友投了粉红,非常感谢,鞠躬!

    另若粉红有了20票就加更吧,如果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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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的金饰店的确不少,金氏挑了一家门面大的先一步走了进去。

    细细看了一会,金氏略微有些失望,东西倒都是好东西,却都普通了一些,没有让她特别满意的,又多瞧了几家,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看来果真如五太太说的,好东西都是送到府上去的,店里没预备着呢。”金氏起身往外走,却见臻璇站在那儿,抬头看着对面的店铺。

    臻璇看的是玲珑阁。

    这家铺子她曾听挽墨提起过,是一家绣铺,她的那块帕子就是卖给了这家。

    臻璇凝视着匾额,虽认不得是什么木头做的,倒也看得出是极有年头的,上面“玲珑阁”三个字少了绣铺店应有的婉约柔美,反带了几分行云流水般的飘逸。

    不知那家店里卖的绣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味道。

    金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臻璇才回过神了,急急跟上了。车把式见主家出来,忙备了脚踏要请主家上车。

    金氏却摆了摆手,侧过身问臻璇道:“璇姐儿,你一直在瞧着那家玲珑阁,她家卖的东西可好?”

    “那是绣品铺子。”臻璇忙回了一句,又抬头去看那匾额。“东西好不好我不知道,从没有去过呢。”

    金氏闻言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往店里打量了几眼。

    玲珑阁的掌柜是个有眼色的,注意到了外头客人的张望,他定睛看了看那辆马车,“咦”了一声。理了理衣服出来了。

    “这位太太。两位小姐,不如进店来看看。”掌柜的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

    金氏本还没下定主意,只是人家掌柜的都出来请了。不进去也不大好,便点了点头。

    这一请就直接请到了一个小隔间里,看了眼隔间里的摆设。桌椅收拾得干干净净,装饰的花瓶与字画亦有一番味道,古朴中带了几分秀气。最吸引人眼睛的是墙面上一副花开富贵的长幅绣品,色彩饱满,针线紧实。

    看来这家铺子是经常接待内府女眷的,金氏不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一坐下,就有小丫鬟端了茶水过来,后头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娘子,笑容可掬地上前福了一福:“请太太与小姐安。太太可以唤我施娘子。”

    施娘子声音很软,细细糯糯的。语调温和,听着让人极舒服:“掌柜的瞧见太太坐的是裴府的马车。裴府大小姐出嫁时,曾请我们玲珑阁的绣娘帮忙赶了几样绣品,因此我出入过几次裴府。”

    臻璇听了施娘子的话,一时有些惊讶,她因为臻珂的嫁妆丰厚而想存些银钱,这才试着把帕子拿出来卖,不想一来一去,都是玲珑阁的生意。

    再一看金氏正看着她,眼中带了些询问的意味,臻璇便道:“大姐的嫁妆是大伯母采买的,我只看过,却不知道正是从这里买的呢。”

    施娘子浅浅笑着,从臻璇的话来看,掌柜子当真是没有看错,那车上的确实是裴家的家徽,而那位小姐自然也就是裴家的小姐了。

    施娘子笑意更深,对金氏道:“我只去过裴府几次,不曾见过太太,不知太太怎么称呼。”

    “我是裴家一位太太的嫂子,过来拜年,也就顺便出来逛逛。经过你家铺子,进来看看。也就是看个热闹,不晓得有些什么好东西。”

    金氏答得实在,施娘子笑意不减,道:“那我便让人取些精致的来与太太看看。”

    之前倒茶的小丫鬟端了几样小玩意进来,金氏独独喜欢那掌上屏风,拿在手上把玩着不放。

    臻璇凑过去看了一会,目光停在了木盒子底下铺的那一层锦缎上——正红色的缎面,宝蓝色的针线,绣了一个家徽。

    这个家徽她似乎是在哪儿见过……

    臻璇不由皱起了眉头,微微低着头仔细回想,琢磨了一会突然听见施娘子轻轻的笑声,忆起她刚才说掌柜的瞧见了裴府的马车。

    马车!是了,臻璇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那日从傅家的别庄下山,路上马车遇险,后来还是夏家一位爷路过,唤了人来帮得忙。虽那时只瞧了匆匆一眼,臻璇却还有些印象,夏家马车上的家徽就是这样的。

    “施娘子,”臻璇唤了一声,道,“玲珑阁的东家是否姓夏?”

    施娘子一怔,复又掩着唇笑了:“是姓夏。小姐识得我们东家?东家今日也在的。”

    这下轮到臻璇发愣了,看见施娘子盈盈笑着望着自己,臻璇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吸了口气:“只是问一句,我不识得你们东家。”

    生意人最懂得察言观色,施娘子话音一落就看出来臻璇面色变了,暗骂自己一句多嘴。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只是笑容里带了几分恭敬,柔声道:“是我唐突了。”

    这般坦率,臻璇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妥当,只好笑了一笑,不再在这件事上打转。

    金氏实在喜欢那个掌上屏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瞧着天色晚了便回了裴府。

    臻璇换了身衣服,半躺在榻子上看书,翻了几页总难以集中,干脆合了书页。

    她一直觉得夏家那位爷有些面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原以为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会有些线索,可如今还是一样,毫无头绪。

    挽墨进来换茶。见臻璇独自出神,本想就此带上门退出去,可瞧臻璇穿得有些单薄,还是蹑手蹑脚地去取了一件袍子,想给臻璇盖上。

    “挽墨。”

    臻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挽墨手一抖。差点将袍子落到地上去。她赶忙稳了稳情绪,应道:“小姐,可是要喝茶?”

    臻璇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上回说,去玲珑阁时遇见了他们东家,还记得那东家的模样吗?”

    挽墨被臻璇这么一问。一时也有些懵了,咬着指尖想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小姐。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奴婢记不清楚了。隐约一个印象就是年纪轻,对头对头,就是年纪轻。”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挽墨用力点了点头,“若不是听那掌柜的叫他东家,我还以为是少东家呢。瞧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小姐怎么问这个?”

    “随口问一句。”这事到底是她自己的感觉。臻璇并不想同人多说。

    挽墨听了也不多问,就此打住了。

    到了后日下午。除却臻璇和郁琮,金氏也一块往王府去,只因前一日传来了信,是穆夫人想与金氏说说话。

    金氏来之前就想过会不会要去王府走一趟,特特地带了一套行头来,瞧着大方又端庄,并不比官宦人家的太太差。

    马车进王府时,金氏少不得又叮嘱了郁琮几句:“颜家当我们是亲戚,我们却不能没了礼数,谨言慎行,有什么事就和璇姐儿说。”

    郁琮此刻紧张多过好奇,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臻璇不是头一回来,只是从前并未见过穆夫人,一时也有些忐忑。

    引路的丫鬟将她们带到了晚枫亭,穆夫人与慕恩、慕艺都在,见她们来了,忙招呼道:“赶紧过来坐。”

    金氏带头,依着规矩行了礼。穆夫人弯着眼儿笑:“亲家太太何必这么客气。”

    穆夫人少不得问几句郁惠与穆家的事,听金氏一一答了,时不时点头,末了又细瞧了郁琮和臻璇,道:“都是好模样哩,让人真是喜欢。”

    郁琮被一夸,脸红了红,又想着母亲说的谨言慎行,福了身子道了一句谢,就不再多言了。

    臻璇念着上回去绍州时的事,道:“夫人匀了一个院子给我,我还未曾向夫人道谢。”

    臻璇这一提,穆夫人才想了起来,笑道:“多大的事,你这孩子还放在心上。”说完,与慕恩道,“我和亲家太太说些家常,你领着几个妹妹去玩,别闷坏了。”

    离开了穆夫人跟前,郁琮才放松一些,慕艺抿着嘴笑了一会,道:“琮妹妹,怎么半年不见,胆子竟小了?我倒要不认得了。”

    被慕艺一逗,郁琮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由慕艺拉着去院子里玩。

    臻璇与慕恩一道,开了窗子看外头。

    “可真是巧了,那日二哥哥在街上正巧会遇见你们。回来之后与我说,我还以为他诓我呢。”慕恩歪着头,眼睛里带着笑意,“只是我倒是头一回晓得,你们家还有一个表小姐。”

    提起苏满玥,臻璇一阵头痛,只能强打起精神,道:“苏表姐这几年一直在裴府住着。”

    慕恩哧哧笑了几声,转着眼儿道:“我听说,还是位病西施哩,没说几句话就要喘口气,这般身子怎么还出门呢,真真不当心。”

    这样的话,臻璇不知道从何答起,她不知道慕恩为什么会说起这些来,一时有些局促。

    “二哥哥不喜欢嚼人舌根,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出来的。”慕恩没有看臻璇的反应,自顾自说着,“若不是我那堂哥先提了一句,我还不晓得呢。”

    臻璇怔了怔,一时没明白过来,等回过了味来,她扭头看向慕恩,惊讶道:“那个是你堂哥?不是你大哥吗?”

    “咦?”慕恩亦是疑惑不已,“我大哥这几日不曾出府,那日与二哥哥一道出去的是我堂哥,只他喜欢拿个扇子作风雅。”

    真真是摆了一个乌龙,臻璇解释道:“世子说那一位是他大哥,我们便以为是颜大爷,郁均表哥也是这么称呼他的。原来并不是?”

    慕恩笑着摇了摇头:“颜大爷是颜大爷,却不是我亲哥哥呢。是我们一个亲戚家的大爷。他的祖父是我祖父的庶出弟弟,早年分家出去了,如今做着些生意,过年过节会过来请安。”

    “确是我们搞错了。”臻璇不好意思地道。

    “还有一样事,你大约也是不知道的。”

    慕恩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臻璇却隐约觉得不好,催促地问:“什么事?”

    “我也是听那边府上的提起来的,堂哥想要抬妾,我那堂嫂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臻璇眨了眨眼睛,脑子却静不下来,她咬着下唇看着慕恩。慕恩虽是一副调笑表情,眼里却是认真的,不似在开玩笑。

    她想,她并没有猜错,慕恩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到苏满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解释那是她的堂兄,慕恩之所以那么说了,就表明那位颜大爷想抬的妾就是苏满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九章 过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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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臻璇没有看慕恩,抬眼去看在院子里玩耍的郁琮和慕艺,嬉笑声不绝于耳,那样的欢乐也无法化开臻璇心中的不解与疑惑。

    她知道苏满玥的性格,让苏满玥与人为妾,是断断不可能的事。颜家那位大爷是自己存了这个心思,还是有什么误会,现在也弄不清楚。

    应该说,臻璇并不想要去弄清楚,苏满玥如何做事,只要不妨碍到家里的姐妹,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心思去管,也插不上手。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在这件事里面,苏满玥动过些什么手脚。若是做了失了身份的事,王府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裴家呢。

    思及此处,臻璇偷偷看了慕恩一眼,见她依旧笑容满面,没有任何的不满和质疑,便劝自己先宽一宽心。

    慕恩也在看慕艺与郁琮,支着下巴问道:“琮妹妹有定下来什么时候回绍州吗?”

    “听舅母说是十二那日就回去了。”臻璇答道。

    “可惜了。”慕恩叹了一句,见臻璇不解,便解释道,“琮妹妹这般爽朗性情,与傅妹妹也会合得来吧?我们原定下十四那日摆迎春宴,请了好些人来,琮妹妹却赶不上了。”

    提起傅凌遥,臻璇也是会心一笑:“五姐姐定是愿意多与傅姐姐一道的。”

    慕恩含笑点头,顺着话说起了一样事。

    傅凌遥是傅家唯一的女孩儿,自小由哥哥们宠着长大,脾气像个男孩子一般不说。做事也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的。

    由于年节,街上人多,不论是坐车还是骑马都减了速度,以求安稳。

    可偏偏就有一个鲁莽的,也不知道在着急些什么。骑着马儿横冲直撞。吓得路人慌忙躲避。

    有一个小儿没有大人看管,正在街上与伙伴玩耍,马儿过来时,伙伴们一哄而散。只剩他一人被吓得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就要被撞倒了。

    傅凌遥是路过,瞧见这架势哪里还能忍得住。冲过去抱起小儿要躲。不过就是电光石火之间,傅凌遥便是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身手,到底比不得男孩子。虽是救下了孩童,手上还是受了些伤。

    那纵马的人一见闯了祸了,心里害怕不已,只是他并不认得傅凌遥,抬高声音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来掩饰自家的紧张:“谁家不长眼的臭丫头,作死啊!”

    纵马人若非自己慌了神。岂会认不出傅凌遥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品的缎子,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穿着打扮。

    小儿刚才是吓得懵了。被傅凌遥带着摔在地上,又听得那一骂,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妇人白着脸踉跄着过来,从傅凌遥怀里接过孩子,抱头痛哭。

    傅凌遥爬起身,也不管衣服上的灰尘,抬眼瞪向那纵马人:“谁家不长眼的狗腿子,作死啊!”

    被这么顶回来,纵马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扬着鞭子就要往傅凌遥身上招呼。

    傅凌遥仗着身形小,又灵活,一边躲一边骂:“纵马行凶,还扬鞭子,你是不是要尝尝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

    对方是红了眼,发了狠地要教训傅凌遥,傅凌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马身上撞去,马儿被这么一撞,一崴就把马上的人给颠到了地上。

    四周的人都瞧傻了眼,他们都为傅凌遥捏着一把汗,谁知道这个女娃娃竟然有这么大力气。

    倒并非傅凌遥真的力气大,而是她从小和马打交道,知道怎么把力气使到点子上。

    纵马人摔疼了,一个不留神又被傅凌遥抢走了鞭子,气得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虎扑就要抓人。

    正在这时,傅四爷冲进来帮自家妹妹,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人制伏了。

    官差在此刻珊珊来迟,捕头抓着头不住行礼:“惊搅了傅四爷与小姐,该死该死。”

    这么一说,边上的人才晓得了傅凌遥的身份,交头接耳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傅将军的孙女,虎父无犬儿,虎父无犬儿啊!”

    男儿多有英雄梦,最是崇拜出生入死的将军,傅将军一门忠烈,英勇不说,为人耿直,善待百姓亦是甬州人都知道的,一时对傅四爷与傅凌遥都是赞不绝口。

    傅凌遥豪气归豪气,却是不习惯被夸奖的,涨红了脸拉着傅四爷就跑了,也不管被救的小儿母亲在后头磕头道谢,直躲得远远的。

    慕恩讲得一气呵成,仿若她曾亲眼目睹一般,生动不已。

    臻璇听得一会惊讶,一会揪心,到后来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真像是傅姐姐做的事。”

    “可不是。”慕恩扬了扬眉,“咱们甬州的姑娘里,也独独只有她,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便是羡慕啊都羡慕不来了呢。”

    臻璇点点头,赞同道:“我回去也要把这事告诉五姐姐去。”

    见时辰差不多了,金氏就带着臻璇与郁琮回来了。待用了些晚饭,臻璇陪着郁琮一道回潋滟阁,顺便围着湖水走上一走,全当消食。

    桃绫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说笑间,臻璇抬头看见了前头亦有一盏灯笼,等走近了一瞧,臻璇抿着嘴看了桃绫一眼,桃绫亦是无辜地回了臻璇的目光,上前行了礼。

    “见过七爷。”

    来的是七爷臻径,臻璇忍不住想,这是这几天里的第几回了?在她的印象里,臻径很少出庆福堂,现在却是想不遇见都难了。

    臻径只比臻璇大几个月,还没开始长个子,瞧着与臻璇一般高。他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道:“七妹妹与表妹在消食吗?”

    臻璇回道:“七哥哥也是?七哥哥走到这儿来消食,回去时大概又要饿了吧。”

    被臻璇一句笑话,臻径尴尬不已,偏过头摸了摸鼻尖,解释道:“姨娘夜里突然会想吃东西,可真的端上来了又吃不了几口。我看着可惜。就帮忙吃了。现在多克化克化,腾出肚子来,晚些好吃多些。”

    这样的回答让臻璇与郁琮哑然失笑,郁琮笑了一会。喘过了气才道:“我是听说有了身孕的人会经常这样子呢,我姐姐就是,表哥真会疼你姨娘。”

    郁琮这话几分夸奖几分说笑。臻径更是不好意思了,胡乱点了点头,口称了几句“不敢不敢”。

    望着臻径越走越远的背影。臻璇狐疑地看向郁琮,见对方毫无察觉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臻径不会好端端地三番两次跑来潋滟湖,要消食庆福堂那么大的花园不也是个好去处?

    而能让臻径过来的也只有周氏或者袁姨娘了。如今袁姨娘挺着大肚子,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哪里会有心思弄这些事情,只怕都是周氏的意思了。

    周氏给了郁琮一个金镯子。刚开始郁琮还和臻璇琢磨过,后来才放了心。可经过这几回与臻径的相遇。臻璇忍不住去想,莫非周氏瞧上了郁琮,想亲上加亲?

    这一些事,现在都只是臻璇的猜测而已,若是贸贸然提出来,反倒不妥,只存在心里,并不多言。

    臻径这边一回了庆福堂就去给周氏请安,周氏正与身边的婆子说着话,见庶子回来了,问道:“如何?”

    臻径有些不自在,却不敢在嫡母面前表示出来,涨红了脸,道:“遇见了。”

    周氏晓得臻径脾气,笑着点了点头,打发了他去陪袁姨娘,扭头与一个婆子道:“这孩子,还是这般温吞。”

    那婆子赔笑,劝道:“太太莫要急,七爷年纪还小呢。亲戚间多有走动,等长大了,一来二去说不定就看对眼了。要奴婢说,温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早开窍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被身边哪个不知廉耻的丫鬟给带坏了。”

    周氏也是这么想的,她没有嫡子,心里懊恼遗憾不说,对庶子的教养却是更上心了,身边伺候的人也是挑了又挑,在这一点上,袁姨娘是感激她的。只是,再感激有什么用,自家肚子不争气,什么都白搭。

    周氏心里有根刺梗着,庆荣堂里段氏又是另一番心情。

    李姨娘亲自替段氏梳头卸头面,转着眼珠子,道:“奴婢听说,七爷又往那边去了。”

    李姨娘原就是段氏的陪嫁,虽早就抬了妾,可在段氏跟前,还是自称奴婢的。

    段氏不置可否,李姨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道:“奴婢瞧着,六太太想与季家结亲吧?若不然,怎么会初次见季家小姐就给了个镯子,又让七爷一个劲往那边跑。太太,您看这么行吗?”

    段氏挑了挑眉,仔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嘴上道:“怎么就不行了。季家虽说是白身,好歹是我们正紧的亲家,庶子配庶女,也说得过去。”

    “太太,不是奴婢要多嘴,奴婢是心里着急,既然是好人家,您也给八爷争取争取。”

    段氏听了这话,不禁扭过头来,打量着李姨娘,道:“这话若是陈氏来与我说,我还信的呢。你同我说臻徽的事,你这是瞧着季家好还是不好呢?”

    李姨娘被段氏几句话说得脸上没了血色,她到底伺候段氏久了,深知段氏脾气,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神情自然些,道:“奴婢这不是想着,看十四太太的性子,季家教出来的姑娘总归是好的,再说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将来太太好拿捏。”

    段氏嗤笑一声,并不说话,留下李姨娘一人讪讪站着。

    李姨娘想的什么,段氏哪里不知道,李姨娘就瞧着季家如今是白身了,郁琮又是个庶女,这样的人家配给臻徽,陈姨娘还不跳脚拼命?到时候闹起来,一顶看不起亲戚的帽子就下来了,老太太动了怒,陈姨娘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李姨娘想岔了一样,季家是白身,可看季老爷与郁均那模样,只要抓住了商机,季家发财一点也不奇怪。况且郁琮虽然庶女,却有个姑母是裴家的正房太太,又有个亲姐入了穆家,与王府都攀上了亲。

    这样的人,与裴家的庶子相配,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

    不过,周氏那里现在摆出的也是一副观望模样,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自己何必心急火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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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俏警花》:穿越康熙四十三年,破大案被勾搭 作者:月溶

    《豪门婚礼》:重生成为豪门媳妇,改变茶几上的杯具命运 作者:齐佳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章 过年(七)

    长辈存的心思也就是先熟悉熟悉,并没有一下子要定下来的意思。撇开了周氏的考虑不说,还要看金氏是如何打算的。金氏若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周氏又不能强扭,不然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因此在金氏来辞行的时候,周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

    “你们也是多年不来了,这一趟来,原想着要多留你们住些日子的,可到底是正经事要紧。”周氏看了一眼不住点头的马老太太,接着道,“回去之后收拾收拾也要开始忙活这一年了。不过啊,怎么说我们都是自家人,绍州和甬州又不远,得了空就过来小住。”

    周氏这些话说得很让马老太太满意,段氏见此,也笑着道:“自家人不讲那些虚话,若是孩子想来,你也别拘着。”

    李姨娘听了这话,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差点就撒了茶水。季家的孩子,郁均是跟着季老爷做事的,能来的也就是郁琮一个,李姨娘偷偷看了段氏一眼,心里琢磨着段氏是不是将她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

    马老太太自是有些话与金氏多说一些,便让下面的爷与小姐们都散了,只留了臻瑛替自家捶着美人捶。

    今日外头没什么风,姐妹几人也就没回屋,找了个小亭子说说笑笑。

    臻璇想到郁惠同自己讲的傅凌遥救小孩的那段子,绘声绘色地说了,听得臻琪咋呼不已,臻玟没见过傅凌遥,比划着要问这傅凌遥的来历,臻珧耐心好。细细讲了。

    臻璇坐在边上听着,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扭头一看,却是臻琳。正要开口询问,臻琳努了努嘴,示意臻璇跟自己来。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后头亭子里银铃一般的笑声。臻琳似乎是有心不让其他人听见,待听不到笑声了才停下脚步,压着声音道:“我听说,那日出门你遇见苏表姐了?”

    臻璇一听臻琳提起苏满玥。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是遇见了。”

    臻琳前几日就听人说起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细细问一问臻璇,并不是她要多心多疑。实在是苏满玥之前做的那些事让她不防备都不行,天晓得苏满玥脑袋一热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见臻璇此刻这般表情,心下一沉。臻琳捏紧了臻璇的手,道:“七妹妹,若出了什么事都别瞒我,提前晓得了总归好多做些准备,便是我们应付不来,还能求几位老太太做主。我是真真怕了她了……”

    “我也是怕了她了……”臻璇长叹了一口气,“四姐姐。不是若出了事,只怕是已经出了事了。”

    “此话怎讲?”臻琳睁大了眼睛。强压着紧张情绪,催促臻璇快说。

    “我也是前几日去王府听慕恩姐姐说的。”臻璇苦着一张脸,把那日街头偶遇,还有慕恩说起这事时的神情都描述了一边,“我听说的时候也是七上八下的,不晓得苏表姐又搞了什么花样,只是看慕恩姐姐的样子,不似恼了我们,我才没有来跟你说。那颜大爷要纳苏表姐为妾,我想着苏表姐不可能答应的,不晓得他们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一拍即合……”

    臻琳听得两耳嗡嗡响,心说让老太太知道苏满玥又招惹了这么些事,估计又要气得与贾老太太去理论一顿了。

    臻琳一张小脸白白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身边却突然窜出个人来,抓着臻璇的手,冷着脸道:“七妹妹,你刚才说的颜大爷要纳苏表姐,可是当真?”

    这突然来的人是臻瑛,她是急急过来的,走得有些气喘,脸颊都给冻红了,又没有带汤婆子,一双手也是冰的,抓得臻璇差点就把手抽了回去。

    臻瑛来得晚,并没有听见臻璇和臻琳前头说的,只听得最后那几句,追问道:“颜大爷为何突然要纳苏表姐?”

    臻瑛和苏满玥闹过,又是傲气脾气,臻璇此时挺能理解臻瑛突然听了这一段之后会急成这样,少不得又将刚才说的又说了一遍。

    待说完了,臻璇去瞧臻瑛,只觉得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奇怪道:“三姐姐怎么好端端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臻瑛来,确实是有事找臻璇,可刚才远远的听见那么几句,脑袋一热就把自己想问的事给搁到脑后去了,被臻璇一提,她这才醒悟过来,道:“是王府下了帖子。”

    臻璇知道王府在十四那里会摆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为了那迎春宴席吧。”

    “若就是宴席也就算了,祖母看时我凑过去看了一眼,不仅仅请了我们兄弟姐妹,还请了苏表姐!”臻瑛啧了一声,“前几次相聚时,我们从没说过家里有个表姐,别人也没问过,此次突然就给了帖子,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想着七妹妹你刚去过王府,所以过来问问你。刚听了只言片语,我还当是要去王府里做妾呢。”

    臻璇咬了咬下唇,道:“我听说那位颜大奶奶是同意了纳妾的。只是……”

    臻璇欲言又止,臻瑛是急脾气,哪里等得住,催了几句:“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之前弄错了那位颜大爷的身份,以为是王府里的大爷,却不晓得是旁支。我想,苏表姐是不是也弄错了?”臻璇说到这里,见臻瑛和臻琳都在思考,又接着道,“苏家是比不上我们裴家,若是给王府那位大爷做妾,苏表姐兴许还会答应,若是给旁支,怕是要闹翻了。”

    臻瑛哼了一声:“她自己招惹来的,怨的了谁?既然我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先这样了吧,毕竟喜婆还没上门,我们跑去说,还显得我们没事找事呢。”

    臻瑛这话说得实在。臻璇也是这么个意思。她不会去和苏满玥说“你搞错人了”,且不说苏满玥压根不会相信,反而会以为她嫉妒,更是因为,她实在无意为苏满玥避祸。

    苏满玥害莫妍如此,这事又是自找的。臻璇没有落井下石。也不想昏了头去做什么雪中送炭的事。

    臻琳还有另外的担忧:“若是赴宴时拆穿了怎么办?”

    臻瑛扬着柳叶眉嗤笑了一声:“七妹妹那天去了王府,那边应该知道这事有乌龙,她们不会在明面上把话说开来害我们没脸的。至于那位苏表姐,咱们更是放一万个心好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最会端个贤淑模样,此刻一心要进王府做姨奶奶甚至是正房奶奶。哪里会自己丢自己的颜面。”

    臻璇和臻琳对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读到了一丝赞同,便点头应下。先不将这事告诉长辈们,只等看看苏满玥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帖子上提到了苏满玥,马老太太一肚子的不解和狐疑,又隐隐觉得不稳妥,可没有法子,还是让人把帖子给贾老太太那里送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戴嬷嬷进来回话。说贾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回事,笑得眼睛都成了缝。还破天荒地赏了去送帖子的娘子一个大封。

    马老太太更是觉得奇怪了,屏退了人细细问起了戴嬷嬷。

    苏满玥这几日出过府还遇见了臻璇的事,臻琳能知道,戴嬷嬷岂会不知道,只是这些事,老太太不开口问,她是不会一样样都拿出来回报。

    戴嬷嬷甚至是知道得更多,臻璇她们离开之后,颜大爷去了浓香阁,苏满玥也去了,不过再之后发生过什么,戴嬷嬷没打听出来。

    可光是这些事就够让马老太太生气的,听完之后,破口骂了一句“不知好歹,丢人现眼!”

    戴嬷嬷熟知马老太太脾气,马老太太的反应她一点也不意外,手上的动作停都没有停,继续替老太太揉着肩膀:“另一桩事儿,奴婢瞧见三小姐、四小姐和七小姐下午在花园里说悄悄话呢,大约也是与这事有关,看那样子似乎是说出了个结果的。”

    马老太太闭着眼没说话,戴嬷嬷揉了一刻钟,才听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老喽,都搞不懂这些丫头们在想些什么了,操不动心了,随便她们去吧。”

    戴嬷嬷眼观鼻,鼻观心,这才没有笑出来,若是马老太太这种老狐狸都掌握不了底下小姐们的心思,她可不相信的。

    正月十一晚上摆了宴给季家践行,季老爷与六老爷相谈甚欢,喝了个大醉。

    李姨娘在前头指挥下人时心惊胆颤的,不时就去看看六老爷,就怕他喝高了一高兴就说出要结亲的话来,一直揣着一颗心等到人都散了才松了一口气。

    十二中午在庆安堂里用的午饭,做的都是家常菜,晓得是要告别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在这时候来打搅。

    送金氏上车时,季氏少不得流了些泪水,金氏也红了眼眶,姑嫂两人说了好一会才分开。

    臻衡年纪小,见不得亲人哭,抱着季老爷亦是一颗颗泪珠直掉。看着外甥粉嫩的小脸都花了,季老爷心疼得不行,又是哄又是劝,拉着勾说了来年过年一定一定来。

    臻衡不觉得一年很长,只记着那一句一定来,这才吸着鼻子挥手。

    臻璇忍了泪水,想着自己重生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一年也没那么难熬,答应了郁琮若有好玩的定不会忘了她。

    季家一走,等在前头的便是十四日的迎春宴了。

    臻璇在庆福堂外看见了苏满玥,她额发齐眉,一身浅紫,外头罩着一件亮紫色的如意襟短袄,头上手上戴的首饰玉质首饰,便是如今瘦得皮包骨头了,还有一股西施态。

    苏满玥对上臻璇的眼睛,扬起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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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周五了,真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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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过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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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满玥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臻璇抿了抿唇,转开了视线,见此,苏满玥笑意更浓了。

    “七表妹,我头一回去王府,不晓得规矩,这一身装扮不知道妥当不妥当?”苏满玥莲步上前,可即便她笑得再亲切,对上臻璇也做不出牵手低语的亲密姿态。

    若不是晓得苏满玥的性格,看着这样的笑容,还真当两人的关系多好呢。

    臻璇暗自叹了口气,瞧着那笑容,只觉得里头要飞出无数把的刀子,将她直直钉在墙上才作罢的。

    “我是去过几次王府,也都靠着祖母与母亲的交代,又跟着几位姐姐,这才没有出什么差池。”臻璇抬头看向苏满玥,看着对方月牙一样的眼睛,不知不觉也扬起了笑容,“苏表姐年纪最大,自然是会照顾我们几个妹妹,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妥当什么不妥当呢。”

    苏满玥被臻璇这一说,面色不变,心里却啐了一口,暗骂臻璇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自己没有族人可以倚靠。

    臻璇不愿意与苏满玥多纠缠,拉着臻琼上了车。臻琼亦听说了苏满玥对臻彻做的那些事,那份鄙视和疏远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臻径更不想睬苏满玥,踩着脚踏子头都不扭地就上去了。

    苏满玥撇撇嘴,跟没事人一样。

    想着上一回,为了自己的事,贾老太太去跟马老太太说了半天,低着头暗示了那么久,马老太太就是不松口。可就算她们不帮忙又怎么样,她苏满玥有的是办法进王府。

    世子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见了自家哥哥不一样要叫哥哥,等她与颜大爷的事成了,她倒要看看这几个表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回去的人多,到了庆荣堂外头时。见那儿停了好几辆马车。臻径跟臻琼说了一声。下去寻几个兄弟了。

    马老太太这次没有拘着臻徽和臻德,提耳命面地交代了小半个时辰,就怕他们两个捣蛋,又让臻律盯紧他们。不许让弟弟胡来。

    臻环原不愿意去,陈姨娘劝了再劝,又因着臻徽去了。她也勉强点了头,与臻琳、臻琪一辆车。

    臻瑛没跟她们挤,想过来寻臻璇再问问情况。掀了帘子瞧见苏满玥在,臻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甩了帘子扭头就走,去后头和臻玟、臻瑛一起。

    臻琼看着晃动的帘子,不管苏满玥僵在脸上的笑容,道:“不愧是三姐姐。”

    臻璇眨眨眼,暗暗道了一句:“不愧是六姐姐。”

    马车一路往永凉王府去。到了街口就停了下来,外头车把式道:“王府请了很多客人。前头正一辆辆列着队下车呢,小姐们,怕是要等一会了。”

    这一等便是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到了二门外,姐妹几人下了车,由着丫鬟引到中庭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三五成群的闺阁少女凑在一起正说着话,瞧着格外热闹。

    臻玟胆子小些,往臻璇身边缩了缩,臻琼也是头一回来,只是她向来清冷些,倒让人看不出情绪。

    臻璇四周一打量,认识的如程家、傅家的都在,另有许多不认识的,而韩四娘与韩五娘站在一旁,与人说着笑。那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韩四娘一个眼刀子就过来了。

    慕恩巧笑着过来,附耳与臻璇道:“今天请得全,不管好的坏的都少不得下帖子,知府那里不能漏下的。只是我也没想到,她有胆子过来呢。”说罢,却是不看韩家姐妹,目光在裴家姐妹几人身上一转,脆生生笑了,“我和三妹妹早说过了呢,最是羡慕你们家姐妹多,这一瞧啊,眼睛都花了。”

    臻璇也笑了,道:“这个是我六姐姐,那边是八妹妹和十妹妹。”

    慕恩点了点头,臻玟涨红了脸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慕恩看懂了,叹了句:“这么漂亮的妹妹,真是可惜。”也只是一叹而已,慕恩抬起头,似笑非笑着看向苏满玥,“这一位就是苏家表姐了吧?”

    苏满玥挺直了背,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一双眸子风波流转,唤了一句:“慕恩妹妹。”

    这般表现,倒是让臻瑛说了个准,在人前时,苏满玥端的贤淑模样是一等一的。

    单看慕恩的神色,若之前慕恩没有和臻璇说过那些话,臻璇当真是分辨不出慕恩到底喜欢不喜欢苏满玥。

    慕恩上前拉住了苏满玥的手,抿着唇笑了笑,道:“这句妹妹是当的的,说不定不用多少日子,我就要叫你一声小嫂子呢。”

    慕恩声音压得低,只有身边的几个人听得见。

    苏满玥被这么一叫,脸上一红,又见裴家几个不知情的姐妹错愕和惊讶的表情,心中大喜,就这么忽略了那个“小”字,羞答答地道:“妹妹说笑了。”

    臻瑛满脸嘲讽,瞪了一眼开口想询问的臻琪,唬得臻琪把问题都咽了下去。

    因为第二日就是元宵,花园里挂了许多灯笼和灯谜,有不少小姐都喜欢这个,结伴过去猜。

    臻琼不喜人多,与姐妹们说了声,一个人过去看灯谜了。

    另一边傅凌遥在投壶,又快又准赢得掌声阵阵。

    也不知道是哪个提的议,写了一联让丫鬟送去前头让那些爷对下联,一来一回玩得不亦乐乎。

    臻璇看了一会儿,突然瞥见一直在看灯笼的苏满玥往外走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知怎么的,臻璇就是觉得苏满玥这一走又要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今天请的客人这么多,若有个差池,实在无益。

    深吸了一口气,臻璇悄悄跟了上去。

    臻瑛正和程家姐妹说话,见臻璇疾步出去了,再往前头一看,只瞥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她心里气急,不好在程家姐妹面前露了馅,摆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客套了几句,站起身跟着臻璇去了。

    苏满玥信步走着,王府后院她头一次来,并不认得路,只晓得不能让丫鬟婆子遇见了,专挑偏僻的路走。

    臻璇起先还远远跟着,眼看着离中庭越来越远了,心中着急,赶了几步,道:“苏表姐,表姐这是要去哪里?”

    苏满玥停下步子,慢吞吞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臻璇:“我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呀。只是七表妹,你为何跟着我?”

    臻璇靠近了几步,盯着苏满玥的眼睛:“你觉得你这么走,能走到颜大爷的院子里?”

    苏满玥眯了眯眼睛,捏着帕子笑了:“你果然是知道了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若非那日街头遇见你,我哪里能认得什么世子爷、颜大爷的。七表妹,你看,天理伦常,你害我失去了表哥,老天要让你再赔我一个呢。”

    臻璇忍不住哼了一声:“好个天理伦常。你害了二嫂,谁赔我一个二嫂?”

    苏满玥面露惊慌,道:“七表妹这话说的,我原就想着要做你的二嫂,是你自己不喜欢,怎么能怪我呢。”说完这句,那些惊慌都消失了,反倒是嗤嗤笑了起来,“不过呢,也都一样,无论怎么样,你们当中的一个,将来都要叫我一句嫂嫂的。若那个人是你,我怕是做梦都要笑了!”

    臻璇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和苏满玥多言语,只想着能太太平平地回去裴府。压了压心中火气,她道:“你既然成了事,何必再多此一举?”

    苏满玥偏过头,很认真地回答道:“我若不走,怎么知道走得到走不到呢?我若那日没有跟着颜大爷,又怎么会有将来呢?七表妹,天无绝人之路。”

    臻璇看着苏满玥,她笑得那样痴迷,仿佛已经瞧见了椒房红烛,若是她知道了此颜大爷非彼颜大爷,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苏表姐,这就是你说的‘更美的更甜的梦’吗?”

    苏满玥笑得眼角泛着泪花,糯着声,道:“是啊,我说过我会造出来的,你不觉得很美很甜吗?”

    果真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臻璇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臻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倒真是一个又美又甜的梦。”臻瑛面无表情,冷冷斜了苏满玥一眼,与臻璇道,“七妹妹,你与她多说什么,她要嫁给谁,婚后过什么日子,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她自己觉得好就好了。只是,苏表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我们家姐妹十个人,这桥可不宽阔,你走好你的就行了,就高抬贵手不要来推我们了。”

    苏满玥以帕子掩嘴,嘻嘻又笑了一会,却不回答,唱着小调往来时的路走。

    臻瑛看着苏满玥的背影,沉着声,道:“她害了二嫂,又是个什么说法?”

    臻璇的身子一颤,垂着眼不去看臻瑛。她那时候不知道后头跟了人,以为只有她和苏满玥两个当事人,这才说了那样的话。莫妍的死因在裴家是个忌讳,说出去并没有什么好处,也难以解释为何年幼的她会知道里面的猫腻。

    臻瑛看了一眼臻璇,见她似乎并不愿意说,努了努嘴,道:“我也就是随口问一句,不想说便算了。我去看着她,省的再弄出来幺蛾子来祸害我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年(九)

    直到臻瑛的背影都瞧不见了,臻璇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理了理情绪,这才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这条路偏僻,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什么都听不见,臻璇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其他人都在中庭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若被丫鬟婆子遇见,总归不好。

    因此,一面走,臻璇一面留意着四周,不经意间,撇见一块假山石后头露出了一小片衣角。臻璇不觉皱了皱眉头,她一时猜不出是谁躲在了后头,而这番躲避,究竟是不想见到了尴尬,亦或是另有居心?

    又盯着那衣角仔细看了看,桃红色的料子,下端绣了如意纹,臻璇记在心里,一会回了中庭之后可以观察一下哪家小姐穿的这件,到时也就晓得了。

    打定了主意,臻璇起步就要走,那石头后面的人却是先一步走了出来,臻璇定睛一看,是韩四娘。

    韩四娘在臻璇离开中庭时就注意到了,她甚至比臻瑛还要早一步就跟了过来。

    韩四娘跟得比较小心,待听见身后有步子传来时,便躲了起来,看着从一旁心急火燎地过去的臻瑛,韩四娘捂着嘴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知道,这里定有一出好戏可瞧。

    若是在平日,臻瑛怕是早就发现了韩四娘,只是刚才她心思全在前头的苏满玥和臻璇身上,这才忽略了躲在边上的韩四娘。

    韩四娘蹑手蹑脚地跟上臻瑛,将裴家姐妹与苏满玥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眼看着苏满玥要走,韩四娘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只是这石头前头很是宽敞,背后的人是能瞧见的。不得已,她才一跺脚,躲在了石头后面。

    苏满玥过去了,臻瑛也过去了,韩四娘等了一会才等到臻璇,心里急着想让臻璇也早些走开。不料臻璇竟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山石前头。

    臻璇站得时间不长,韩四娘捏着帕子来来回回琢磨了几遍,想着既然是被发现了,干脆出来说上一说。刚才自己听来的东西,足够让臻璇没脸了,这才在臻璇欲走的时候。一步迈了出来。

    看见那人是韩四娘,臻璇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光看韩四娘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就晓得她全听见了。

    臻璇挑了挑眉,并不开口,等着韩四娘先说。

    韩四娘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见臻璇这么个反应,不由暗暗骂了一句,看你们裴家女被拆穿了之后会是怎么样一个反应!是会花容失色。还是好言求和,央求自家不要将那些事情说出去?

    思及此处。韩四娘的笑声再也藏不住了,咯咯咯咯笑了一会,只是她笑得再开心,臻璇都是那副样子,让她颇为不爽,抬高声音道:“裴七妹妹,你们裴家果然是大家族,该有的事,一样不少。”

    臻璇抿了抿嘴唇:“大家族里有什么事?我们裴家这么些年,人是不少的,可与今日在这里的很多姐妹家里比,不敢自称大家族。我们家的事,难道也是她们家的事?韩四姐姐可要当心些,一会别人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韩四娘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个裴七娘就是个狐狸,每次都是将事情引到旁人身上去,想让自己一不小心就惹得一身骚。可就算这样,裴七娘不还是在担心自己会将听见的事情说出去吗?

    “你不问问我听见了什么?”韩四娘颇有些得意。

    “韩四姐姐这话问得真没意思。我们刚才说了什么,你就自然听见了什么,何必多次一问?只是这回韩四姐姐可是听得真切了?没有听岔了我们的意思吧?”

    臻璇不冷不热的样子让韩四娘忍不住跳脚,这又是在翻旧账了不是,把上回弟弟听错了她说的话闹得不可开交的事给提了出来,想起那一次的当众出丑,让傅家和颜家都对她们多有埋怨,回去之后连父亲都恶狠狠地骂了她一顿,这一切都怪这裴七娘,真真可恶。

    韩四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臻璇,道:“裴家姐妹联手欺负寄居在外祖家的表小姐,表小姐为了儿女私情逼死正房奶奶,这两件事,哪一件更精彩?若是成了戏文,可不比年节时台上唱得那一出出吸引人得多?”

    韩四娘话音一落,见臻璇侧过身要走,她正觉得出气,哪里能让臻璇走,上去几步就要挡路。

    臻璇实在觉得无趣,韩四娘这般胡搅蛮缠,与她说理不过是对牛弹琴。

    只是臻璇也想明白了,韩四娘若是想说出去,她拦不住,但就算去说了,又有几个会相信?好多人都晓得韩四娘与她不睦,听了只当是韩四娘小气,血口喷人。

    而前头臻瑛回去了,迟迟等不到她回去,再掉过头来寻找,等遇见韩四娘,还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臻璇不想继续和韩四娘纠缠,这才起了走开的心思,却见韩四娘上来拦,心中不免忿忿,冷冷盯着韩四娘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裴家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

    韩四娘以为臻璇是恼羞成怒了要走,却被这么冰冰地刺了一句,一时愣在了原地,等再回过神来时,臻璇已经走远了。

    韩四娘气得跺了跺脚,她的父亲可是知府大人,是大老爷!既然那位正房奶奶死于非命,她就告诉父亲去,让父亲好好收拾收拾裴家,到时候看裴七娘怎么嚣张!

    臻璇回到中庭时,正巧遇见颜家几位爷过来敬茶。臻瑛将茶盏塞给臻璇,低声道:“怎么这么久才回?”

    臻璇张了张口,瞥见韩五娘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估计是因为韩四娘不见了的关系,韩五娘就怀疑到了她身上来了。中庭里人多,实在不是起纠纷的好地方,臻璇便答了一句:“没什么事。”

    臻瑛心中狐疑。只是一时问不得,附耳与臻璇说了另一样:“我们回来的时候,韩大爷就不在这边了。真的韩大爷因为前头还有男客,匆匆敬了一杯就回去了;至于咱们那位表姐夫,不是王府里正经的主子爷,想过来都没那个身份呢。”

    听臻瑛说完。臻璇顺着臻瑛的目光去看苏满玥。见她支着下巴又在看灯笼,叹道:“这么说刚才她跑出去也是桩‘幸事’?若不然,这不是一下子就拆穿了?”

    臻瑛嗤笑了一声,道:“咱们可没害过她。是她自己弄错了别人的身份,也是她自己跑出去的,合该这就是她的命。”

    人群中的颜慕安注意到了臻璇。牵着颜慕然的手过来,笑着道:“宴上请的年纪都不算小,倒是让五弟这样的浑身不自在了。”

    颜慕然人小鬼大。对着臻璇咧嘴一笑,道:“听说姐姐家里有几个与我一般大的兄弟,下回也一块过来与我耍玩,成不成?”

    臻璇看着颜慕然晶亮晶亮的眼睛,失笑出声,道:“那也要长辈们点头才行。”

    韩四娘回来时,臻璇就察觉到了对方仇恨的目光。她无意理会,可即便如此。也是等上了马车出了王府时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停在庆荣堂前,臻璇也一块下了车,偷偷与臻瑛道:“那时候韩四娘跟着我们,那些话她全听见了。”

    臻瑛闻言,脸就黑了下来,哼了一声:“自作聪明!她想如何?给苏满玥喊冤,还是替二嫂喊冤?她敢去喊,她那老父难道还晕了头地敢接?她自己做事颠三倒四的,就以为谁都是傻的不成?”

    臻瑛说得一点不错,韩四娘一回家就去寻了韩大人,急急把所有事情说完,道:“父亲,女儿看这事准没有错的,那位二奶奶死得那么冤枉,父亲去查一查,肯定有收获。”

    韩大人对上回两个女儿在傅家别庄得罪人已是相当不满了,这回是厚着脸皮,把那张请帖收下了,不求能起死回生,只盼着能挽回一点是一点,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就是个惹事精,听了个这样的墙角回来,气得大骂:“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蠢女儿!”

    韩四娘一心献宝,却换来一句骂,当下就不高兴了,撅着嘴道:“父亲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儿?全家上下就不喜欢听别人说弟弟傻,父亲却偏偏骂女儿蠢,是个什么道理!”

    “你还问我道理!”韩大人听见韩四娘提起那个傻儿子,又见她是这么一副问罪的口吻,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裴二奶奶是病死的摔死的被害死的,跟你有个什么关系?又跟我有个什么关系?这些内宅的事,是说查就能查的吗?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你被糊了心眼了你!”

    韩四娘硬着脖子还想说,被韩大人一个茶盏砸到脚边,吓得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韩夫人得了韩五娘的报信,飞奔赶到了书房,看见韩四娘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半点矜持,扑上去就抱着女儿大哭:“老爷这是做什么,四娘还这么小,老爷吓唬她做什么?”

    韩四娘一见有了靠山,跟着韩夫人就开始痛哭,一高一低两个哭声搅得韩大人的头都要裂了,手指着韩四娘要骂,张口又没骂出来,一挥袖子气得走了出去。

    韩家的事,臻璇无从知晓,回到庆安堂之后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便是元宵,想着昨日见的各色花灯,臻璇就这么来了兴致,叫桃绫准备了花纸细竹,想自己动手做一个。

    臻衡来看她,看见她正做着,哪里还移得开脚步,凑过来说要一块做。

    姐弟两人做得兴致正高,桃绫进来附耳与臻璇道:“庆荣堂那里,四小姐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喜婆来了。奴婢听了不明白,但传话的姐姐说,只要跟小姐说了小姐就明白了。”

    臻璇手上顿了顿,点了点头,道:“你去回了她,说我知道了。”

    见桃绫出去了,臻璇这才低头继续,心中暗道:那位颜大爷真是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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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过年(十)

    又是新的一周,怎么就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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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竹条,缠上布条,糊上一层花纸,细心制作着花灯,待成了形,又取各色颜料涂上色,一整天也不过就做得了两盏花灯。

    臻衡拎着一盏,仔细看着,笑嘻嘻道:“怎么还没有天黑?等一会点了蜡烛才好看。”

    臻璇净了手,由桃绫从罐子里挖了一些香膏抹了抹,扭头道:“不要心急,灯都做好了还怕天不黑吗?”

    臻衡点了点头,乐呵呵地去找季氏瞧他的花灯。

    臻璇只歇了一会,前头的消息又一样接着一样地传来了。

    今日来的那个喜婆是官媒,姓管,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挽得高高的,除了那颗媒婆痣醒目些,长得很是端正,因此是甬州的官媒里颇受官家喜欢的一位。

    裴家看门的下仆见是官媒上门,赶忙上前迎。

    管婆子脸上带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提亲来的。”

    下仆笑得憨憨的,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家里那位爷或者小姐来的,却听那管婆子提了句苏姑娘,这才醒悟过来,叫了个人飞一样地去回周氏了。

    周氏从马老太太那里听到了些风声,见喜婆上门,也不多说,只一句:“去与三叔母说一声。”

    贾老太太得了消息,从自己屋里叫了个婆子去相迎,等管婆子到了,上得又是一杯香茶。

    管婆子眯着眼直笑。行了个礼,道:“婆子我给老太太道喜。”

    贾老太太心里乐呵,脸上却还要摆个姿态,端着茶盏抿了一抿,抬眼问道:“不知喜从何来?”

    管婆子笑出了声:“我是个喜婆,自然是来说喜事的。颜家请了我来说亲。说与老太太的外孙女。”

    “哦?”贾老太太放下茶盏。看着管婆子,“颜家哪位公子?”

    “不是我做喜婆的自夸自擂,颜大爷那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最是出色的一个人。颜家家教,老太太就放心吧。”

    贾老太太原本以为管婆子会长篇大论地说颜大爷的品貌性格,不想就短短几句话。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是在琢磨。莫非是管婆子从那位颜大爷那里听来了他与苏满玥见过面,又是彼此倾心。这才长话短说,走个过场?

    贾老太太上下打量着管婆子,清了清嗓子,道:“到底是我嫡亲的外孙女,我总归是多惦记着的。”

    管婆子赔笑,点着头道:“都知道老太太对小辈好,这颜家也是咱们甬州的。可比嫁去天南地北的强多了。老太太,这是颜大爷的生辰八字。”

    贾老太太拿在手里。对着窗外阳光仔细一看,皱了皱眉头:“这名字不对吧?”

    管婆子闻言一怔,道:“不会吧,颜大爷亲自写的,还能有错?颜大爷名讳颜瀚磊。”

    “我听说,王府里这一辈是慕字辈的。”

    管婆子应了一声:“是慕字辈的没有错。”

    贾老太太捏紧了手上的纸,问道:“刚才不是说是替颜大爷说亲的吗?”

    “是颜大爷呀,颜大爷的名讳就是颜瀚磊。”管婆子最会看人脸色,一见贾老太太那神色,就晓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了。来之前她听颜瀚磊说,与这位苏小姐互有爱慕,看着那丰厚的赏银她才来跑得这一趟,哪里晓得竟然会有乌龙在里头。

    管婆子的脑子转得飞快,很快明白了贾老太太的意思,解释道:“若是王府里的那一位颜大爷,名字里自然是带了慕字的。只是我来说亲的这位颜大爷却是另一位颜大爷,虽是分家出去了的却是正经的血亲。”

    贾老太太在听说不是王府里的那一位时就黑了脸,不由骂了一句:“若是正经上得了台面的亲戚,岂会是连字辈都排不上?”

    管婆子挑了挑眉,不满道:“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在甬州那么多公子哥里头,颜家这位大爷也是良配了。颜家老爷太太待人亲厚,颜大奶奶更是宽容人,点头许了苏小姐为贵妾,若不然,只消一顶轿子,何必让婆子我跑一趟,来递八字呢?”

    贾老太太听了管婆子一番话,瞠目结舌:“妾?贵妾?!”见管婆子点头,贾老太太脑袋嗡的一声,气得将茶盏都带到了地上,哐得一声碎了,“他以为他是王府里的那一位?我外孙女由着他作践?”

    管婆子常年出入甬州的各个官宦人家,见多了有身份的老太太、太太,便是诰命在身的,对上她都是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的,哪里会有一个这般行事的?

    管婆子心里不痛快,嘴上说得更直了:“老太太,别嫌弃婆子我说话不好听。颜大爷虽不是王府里的那位大爷,可平日里出入王府,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会拦着。您家这位小姐那是姓苏不姓裴,若是苏家正儿八经养大的小姐也就算了,可却是在苏家还有亲戚可依靠时,就由母亲带回娘家养大,这样的小姐,在咱们甬州,可真不算什么良配。”

    管婆子既然要说这门亲,自然是将这些情况都打探清楚了,当时还不禁纳闷,怎么裴家会有这样一位表小姐。

    贾老太太将手中写了八字的纸揉成一团,用力朝管婆子扔过去,怒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管婆子侧身躲过那纸团,冷笑一声,道:“老太太还是多为苏小姐考量考量吧,那条帕子还在颜大爷那儿呢,传扬出去,还能嫁去谁家?不如就应了这门亲,做个贵妾。”说罢,也不等贾老太太再丢东西,扭头便走。

    贾老太太指着管婆子的背影,一口气堵着胸口,想骂骂不出来,浑身发抖。

    这边这一闹腾,六姑太太听得面如死灰,若不是有人拦着,冲上去就要打管婆子。

    苏满玥也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竟然会出这种差错,她咬着下唇,一点点去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猛得想到昨日在王府里,慕恩拉着她的手叫小嫂子,她浑身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住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就没听出问题来。

    小嫂子,小嫂子!

    若是王府里的那一位,若是嫡妻,颜慕恩怎么会这么唤她。

    多了一个“小”,那就是二房奶奶,贵妾说到底也就是妾!而且还是颜家旁支的妾!

    苏满玥抬头去看她的母亲,只见她青着一张脸,抖成了筛子似的。

    六姑太太冲过来一把捏住苏满玥的肩膀,指尖用力,颤着声,道:“不是要去王府里了吗?不是王府吗?!”

    苏满玥眼神黯淡,嗤嗤一笑:“好像是我搞错了。”

    六姑太太怪叫一声,一把推开苏满玥,险些将她推倒在地上:“你疯了吗?这样的事情都会弄错?你让不让我们活了?”

    “母亲这话错了吧?”苏满玥低着头,被掐痛的肩膀还没有缓过来,“要去伺候颜大奶奶的是我,又不是母亲。”

    六姑太太气得眼中冒火,抬手就想煽苏满玥一个耳刮子,却听见苏满玥不轻不重的一句“我这样的身份,在甬州可不是良配。”六姑太太的身子晃了晃,终是把手收了回去。

    管婆子走的时候一肚子的不高兴,她是不晓得那苏小姐长得是三个脑袋还是六个胳膊,贾老太太怎么会以为她能嫁进王府去?来的时候还想着,苏家虽然官小,也好歹是个官,与颜瀚磊为妾到底是亏待了些。可今日这一趟下来,她心里是掉了个个,愈发瞧不上贾老太太和苏满玥了。

    管婆子出来的时候没人引路,走着走着就有些迷糊了,好在不远处有几个小丫鬟在说话,见了她就将她引进了周氏的屋子里。

    周氏见了管婆子,让人看了茶,笑道:“我这个三叔母最是心疼外孙女的,妈妈别见怪。”

    管婆子转了转眼骨子,边上一个小丫鬟凑过来轻轻道:“妈妈,这是我们六太太。”

    裴家由六老爷任族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管婆子当下就挂了笑容,道:“太太真是客气,婆子我说话直来直往的,让老太太生气了。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错过了这门亲,往后再要说亲,只怕是不容易了。”

    周氏听管婆子把事情一说,也是吃惊不已,叹了一声,道:“妈妈先别去回颜家,我再去与三叔母说一说。”

    管婆子最后是乐呵呵地出了裴家大门的,袖子里塞了厚厚的大红封,门房替她准备了一顶软轿,抬了回去。

    臻璇听完这些,垂着眼坐了一会,苏满玥如今是骑虎难下,只是贾老太太不点头,这事就要拖着,不晓得周氏要怎么去和贾老太太说。

    臻璇还没想清楚,臻衡就拎着花灯兴冲冲跑回来,满脸兴奋:“姐姐,天就要黑了呢,我们去耍花灯给祖母看看?”

    臻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扔到了脑后,拍了拍臻衡的脑袋,也是笑了:“好。”

    花灯亮了,李老太太屋里摆了汤圆,都是秦嬷嬷亲手做的。

    芝麻猪油馅的,咬上一口,满嘴留香。

    臻璇一面吃,一面想,等过了今夜,这个年也终是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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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写了十章,捂脸,我自己都没想到。

    有些情节都是突然就冒出来的,抓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贵妾(一)

    正月十六是个晴天,也许是休息得久了些,臻衡都很想念族学,早早就起来做了准备。

    臻璇也是一样,算着还比往常早了一盏茶的工夫,可姐妹们却是差不多都到齐了。

    臻瑛瞧见她,冲她招招手,道:“昨日那事可听说了?”见臻璇点了头,臻瑛又接着道,“虽然早就猜想过了,却没想到竟然会成那样,对着官媒砸东西,咱们那位三叔祖母大约是甬州里的头一位了。”

    臻琪之前被瞒在鼓里,经过昨日倒也把事情理顺了,接了话,道:“祖母听说那边闹起来,气得直摇头。还好有六叔母在,不然那管婆子气冲冲地走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听臻琪提起这一段,姐妹众人也是心有灵犀,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是锃亮的。若管婆子因为贾老太太的态度而记恨,回头她们几个在管婆子的嘴里还能是什么好姑娘?莫名就被连累上了。

    臻瑛是直爽性子,这里又是她最大,哼笑了一声,道:“我现在只求着那尊菩萨早早点了头,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她命里若就该如此,那就想开了些,我们也就念她一句好。千万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她自己没讨到什么好处,反倒是害的我们被人诟病。去年那一年,她折腾了多少事,也不见累得慌。”

    去年苏满玥折腾的那些事,臻璇一样一样都记着。

    元月里开始就一环接着一环的陷害莫妍,直到二月里布下私通的罪名,莫妍死后苏满玥更是一意孤行,两次下药闹得三房人仰马翻,莫不是臻彻和臻徐去了京城。还不知道又要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等到苏满玥终于明白裴家二奶奶的位子她指望不上了,又借着机会招惹了颜大爷,如今骑虎难下,不过是自作孽而已。

    这些事若是传扬出去,她虽然只是表小姐,也足够让裴家一家上下颜面扫地了。

    “等她上了轿。也就该消停了。就怕她不肯。”臻璇抿着唇。去看臻琼,道,“六姐姐,六伯母可有什么主意?”

    臻琼看不惯苏满玥的行事。不屑谈她,既然臻璇问起,她轻轻哼了一声。道:“能有什么主意,那又不是我们自家的小姐,不由我们裴家说了算的。母亲也就只能去劝劝三叔祖父。看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了。”

    神仙一样的三老太爷虽是将裴家放在第一位的,可让苏满玥去给颜瀚磊做妾,不晓得他会不会同意。

    正巧这时候女先生来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下了课,臻琼一面收拾一面与臻璇道:“七妹妹,我画了些花样,你有空就去看看。有喜欢的就拿去。”

    臻琼擅长书墨,画得一手好画。连先生都是称赞不已的,只是她却不通女红,那些花样画出来,也只有分与姐妹们了。偏臻璇喜欢绣,问臻琼要过几次,臻琼也就习惯了有什么新花样就让臻璇先挑。

    这回的花样以梅花为主,倒是应了冬日的景,都是小尺寸的,绣在帕子上是极好的。另有一些春日杏花模样,臻璇应了帮臻琼做只荷包,一块拿了回来。

    出了臻琼的院子,臻璇没有直接走,想去瞧一瞧刘氏,却不想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

    “七表妹,是要去看三姑母吗?”苏满玥立在树下,声音不轻不重,眼睛没有看着臻璇,视线越过那树梢,不知飘到了何处。

    臻璇只看了苏满玥一眼,也移开了目光,“苏表姐,这是不期而遇,还是你在这里等我?”

    “这个很重要吗?”苏满玥低低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走这条路,结果你走了,我们就遇见了。而你呢,也选了一条路等着我去走,而我果真如你所愿,不是吗?”

    臻璇笑着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奈:“路是你选的,不是我替你选的,你不要怪到我头上来。”

    “你果真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你不说,等着看我一步步作茧自缚。”苏满玥转过头来,眼底笑意满满,却是冰冷冰冷的,“七表妹,为何从前我会觉得你是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用理会呢?哪里知道,我在你身上输得最多。”

    臻璇皱起眉头,苏满玥这般说话反倒是让她有些不舒服了,看不穿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作茧自缚倒真没说错,从一开始便是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见苏满玥闻言眸子暗了一暗,臻璇接着道,“我是比你早知道,却也不是最初就知道的。只是苏表姐,以你我关系,我为何要早早来告诉你?即便我发了昏与你说了,你会信我吗?”

    苏满玥偏过头,靠着树干沉默了一会,又笑了起来:“我是不会信你,以你我关系,我自然是不会信的。”

    “既然如何,表姐何须与我多说?”臻璇看着苏满玥的笑容,心里愈发不舒服起来。

    她记得从前的苏满玥,会哭会恼,生起气来黑着一张脸,却不是最近几次见时的这般模样,如今的苏满玥,脸上除了困惑之外就是笑容,只是那笑容特别渗人,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是啊,这是我自己选的,是不该指望表妹你来跟我说什么。”苏满玥笑意更浓,拿着帕子掩着唇,“只是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呢?若我最后不得不给那人做妾,这个梦美不美,也只有我知道。”

    苏满玥话音未落就已转身,银铃一般的笑声在这样的冬日里听来,有一股子寒意。

    臻璇看着苏满玥走远了,臻璇不禁摇了摇头,正想离开时听见了一声“七小姐。”

    时隔几个月再见到流竹,臻璇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三老太爷身边的这三个人是不出水阁的,哪里会料到会在这里遇见。

    流竹刚从周氏那里出来,前日管婆子上门的事周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流竹,就希望流竹能去三老太爷跟前说一说,把这事定下来。流竹晓得三老太爷脾气,不敢夸口,只说会找准个机会提上一提,能不能成是不知道的。

    哪里知道回去的路上会遇见臻璇和苏满玥,听得那两人谈话,似乎臻璇知晓的事比周氏还多些。上一回臻璇在三老太爷跟前进退得当,这一回若由臻璇开口,倒也不能说不妥当。流竹打定了主意,就等着苏满玥走了才来给臻璇请安、

    “七小姐若是不急,就随奴婢去一趟水阁吧。奴婢会再去请了六太太过来。”流竹福身行礼,低眉顺目,所有心思都没有流露在面上。

    臻璇没有应声,她是知道流竹她们的,最最恨贾老太太,巴不得三老太爷再将贾老太太狠狠教训一顿,这次这个机会不能说不好,由知情人去三老太爷跟前说,再有人煽风点火,三老太爷的脾气就上来了。

    这若是旁人的事,臻璇真不爱参合,只是苏满玥不同,臻璇如今的想法和臻瑛一样,只求着这尊菩萨早早离开裴家,去哪里都行,别再给大家惹事了。

    “那我就随姑娘去吧。”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气,应下了。

    这是臻璇第二次来水阁,看着那高高的台阶她有些发晕,不免想起了上回苏满玥藏在背后欲推她的双手。

    周氏整了整袖口,走在了前头,不忘提醒道:“七丫头,小心脚下。”

    木头楼梯随着脚步吱嘎吱嘎作响,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上头的门打开了,探出流兰如画的脸庞,笑着问安:“六太太与七小姐来了呀,赶紧上来,老太爷这出戏正好听完了。”

    三老太爷躺在榻子上,一条狐锦盖在腿上,就着流梅的手喝着茶,听得身后周氏与臻璇请安的声音,才慢吞吞道:“起来吧。”

    周氏原本是想让流竹先来探探口风的,结果流兰偶遇臻璇,把她也一块请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周氏开口,道:“三叔,侄媳妇是为了满玥的事情来的。”

    听说是为了苏满玥,三老太爷没有说话,脸上却有些不高兴了。上回为了臻彻的事情罚了苏满玥,后来臻彻走了,想着她也该学乖了,这才放了她回来。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事,能让周氏来他面前说。

    周氏不卑不亢,道:“昨日官媒上门,要给满玥说一门亲事,男方是永凉王府的旁支亲戚,要抬满玥做贵妾,三婶娘听了不高兴,让喜婆赶了出去。侄媳妇知道,这门亲若是成了,是满玥吃亏,三婶娘不满意才是情理之中的。”

    三老太爷眯着眼不说话,周氏和臻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安静地等着,这一等就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三老太爷才出声:“便是不满意,也不能赶喜婆,喜婆出去胡乱说一通,不仅仅是满玥,咱们裴家这么多爷和小姐不跟着遭殃了?”

    臻璇低垂着眼,三老太爷果真就是这个脾气,周氏也拿捏得很有分寸,若是开口就说苏满玥做的错事或者贾老太太得罪喜婆连累人,三老太爷怕不会是这么个态度。

    “侄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周氏接了话,道:“后来请了喜婆说了一会话,侄媳妇才知道,是满玥早先就和那颜大爷有过一面之缘,这才有了对方来提亲一说。但是颜大爷早就娶了亲,颜大奶奶求了公婆,给满玥讨了个贵妾。那喜婆说,那时咱们家还有一个丫头在,侄媳妇问了之后,才晓得是七丫头那天陪她舅母上街,偶遇上了。”

    这串说辞,把臻璇给引了出来。臻璇不知道那喜婆是不是说过这么一些话,现在三老太爷就在等着她说话,便上前福了一福,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贵妾(二)

    不需要多加修饰和调整,只要把知道的那些说完就可以了。

    臻璇尽量让自己的言语里不带任何喜好,陈述事实,也必须是这么说,才能让三老太爷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臻璇说完,屋里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直到三老太爷咳嗽了一声,就着流梅的手又喝了点茶,才缓了过来。

    流梅起身,脚步轻盈,踩在木板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走到桌边往茶盏里再加了些热水,吹了两吹,又不声不响地走回去坐下,漫不经心地道:“七小姐刚才说的,奴婢有一处不明白,逾越了再问一句。七小姐是说您起先唤颜大爷时,是以为他是王府里的那位大爷?”

    臻璇吸了吸鼻子,晓得三老太爷背对着看不见自己,便抬头去看流梅。流梅一张瓜子脸,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放心不少,而她的问题又将将卡在了要点上,这是把柴火劈好了递到臻璇面前,等着她扔进火里去。

    臻璇点了点头,道:“那时世子在一旁,说那一位公子是他大哥,我这才误会了。”

    只说当时,不提事后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臻璇摸不清三老太爷此刻的心情,不敢多言,怕一个说错反而误事。

    果不其然,三老太爷的指尖在榻子上敲着,道:“若要我说,给那位颜大爷为妾真不是什么好出路。那边只是王府的旁支,满玥是嫡出闺女,别说老太婆不满意,我都不满意的。”

    周氏料到三老太爷会这么说,道:“侄媳妇说句话。满玥到底是裴家的表小姐,这门亲事若是成了,裴家上下也都不满意的。说出去让人听了,还当是我们裴家为了攀龙附凤,与王府为亲,竟然让表小姐给旁支做妾。只是喜婆提过。颜大爷不想亏待了满玥才请官媒上门。两人互有倾慕……”

    前面半截话听得三老太爷很是舒服,心里不住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后面半截气得他吹胡子,说得好听是互有倾慕。说得难听些就是私定终身。

    三老太爷由流梅扶着站起来,转身看见臻璇,眉头一皱。回过了味来——当时臻璇既然会弄错,那么苏满玥也会弄错。

    把这里面的条条框框想明白,三老太爷哼了一声。对流竹道:“去把满玥给我叫来。”

    流竹去叫的是苏满玥,来的却是三个人,贾老太太和六姑太太不放心苏满玥,一道跟着来了。

    苏满玥见到周氏和臻璇在的时候没什么反应,看着房间里的博古架目不转睛。

    贾老太太拉着一张脸,拽着六姑太太的手,冷声道:“别冲动。”六姑太太狠狠甩了臻璇一个眼刀子。扭过头去。

    “满玥,”三老太爷叫了一声。见苏满玥脑袋一动,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这般模样倒叫他有些不忍心了,“怎么就惹上了那一位。”

    苏满玥眨眨眼睛,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听六姑太太道:“还不是七丫头,害人不浅。”

    三老太爷等的是苏满玥的答案,被六姑太太这一插嘴,立刻就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道:“七丫头怎么害人了?七丫头求着别人来娶满玥了?”

    六姑太太被老父一凶,撇了撇嘴:“她进出王府又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就不认得颜大爷?若她早些说出来,哪里会到这一步,她存着那般恶毒心思,只等着满玥丢人!”

    三老太爷最不喜欢别人嘴硬,当下就拍了桌子:“进王府是和小姐们说话去的,难道是去见别人家的公子哥不成?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说出来,你不要脸也要给丫头们留脸!”

    六姑太太被吓得缩了一缩,扶着贾老太太的手也不由着紧了紧。

    贾老太太看见女儿被骂,心中冒了火,道:“老太爷,甭管是怎么惹上的,现在就是不能过去给人做妾。哼,你知道那个婆子说什么?说苏家不是裴家,又说满玥在裴家长大才谈不得好亲事,真真是气死我了!”

    这些话不说还好,一说三老太爷更是跳脚,道:“我老早就说过,姑娘家说亲,总是要让族里来出面才能抬得起身份来,你不听,非要自己给满玥寻亲事。现在可好,让人看低了去。”

    一扯上苏家,贾老太太更凶了,一跺脚,鼻子出气,大着嗓门道:“她苏家还比不上我们裴家嘞!苏家出了几个官,能跟裴家比?你当初昏了头一根筋地要把世逦嫁去苏家,我哭死哭活你不依,现在看呢,还不是个短命鬼!可怜世逦带着满玥回家住还惹了一堆子的话,连满玥说亲都被嫌弃。”

    “姑爷短命难道是被我咒死的?!”三老太爷最是不高兴贾老太太翻旧账,吼了回去。

    说起来,他当初应下苏家那门亲事时也是考虑良多的。

    当时裴家还不是现在这个格局,他的大哥做着不大不小的五品官,二哥自然是将一家子的事情都担下来了,底下又有个六弟金榜题名、官路亨通,他这个老三文不成武不就,秀才身份不尴不尬的,本想考个举人回来,可三次不中,想再考,贾老太太就不乐意了。

    家宅不宁,哪有心情念书,偏是命中注定,那一年庶子世透一场风寒夭折,心尖上的安姨娘从此变了一个人,每日以泪洗面,神神叨叨的。三老太爷再也无心仕途,沉醉戏文。

    过了小半年,他念书时书院里的相熟上门求亲,想与他结儿女亲家,三老太爷想着苏家也是书香门第,比起裴家来差了一些,可差也有差的好,世逦那般脾气,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等嫁过去哪里能在夫家随心所欲。他是真心为了世逦着想,才点了头,硬是不管贾老太太反对,送世逦上轿。

    三老太爷挥了挥手,不屑与贾老太太说,这些话从十几年前说到现在,她没听进去过一个字,何必再多费口舌。

    流兰倒了些茶水端到贾老太太跟前,贾老太太心中有气并不接,六姑太太手一扬,全部打翻在了地上。

    流兰被滚烫的水烫了手,眼眶一红,含着泪,道:“是奴婢不小心,姑太太当心脚下,别沾了热茶。”

    三老太爷眼睛盯着流兰红了的手指,又看世逦趾高气扬的态度,重重敲了敲拐杖:“我就是太纵着你了,嫁人都没舍得让婆家磨一磨你的性子!”

    为了个狐狸精骂女儿,贾老太太牙痒痒的,一把推开流兰,喝道:“这个性子就是随了我了,老祖宗在时没磨我的性子,凭什么我的女儿嫁出去要给别人家磨性子?想要磨也要有那个命!你给世逦挑了这么个晦气人家,现在还要让满玥给别人做妾不成?”

    要不是流梅过去扶了一下,流兰差点摔倒,三老太爷吹胡子瞪眼:“满玥说亲被嫌弃是因为什么?因为上头祖父叔伯还在,却跟着母亲回娘家住,还要这边来说亲。我当初可没要让她们回来,是你闹得天翻地覆不得逞不罢休,你自己害了世逦害了满玥,还来说我?”

    贾老太太被骂了几句,张嘴就要反击,看着一旁出神的苏满玥,她脑筋一转,琢磨出来了:“对头对头,满玥的婚事何必我来说,我回头去和那个管婆子说,这事要去问苏家,让他们拿主意。”

    说罢,贾老太太根本不理后头三老太爷刺她的“这时候才会想到要去找苏家。”一手拉了六姑太太,一手拉了苏满玥,急匆匆下楼去了。

    臻璇见此,看了周氏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便站在周氏边上。

    三老太爷也是累了,听周氏和臻璇告辞,便叫流竹送上一送,让流梅扶他回去休息。

    流竹一路送到了周氏院子外头,见四下无外人,凑过去与周氏道:“六太太,您也瞧见了,这会儿是老太爷都不太满意这门亲事。苏家那边便是要回复也要等上一两个月的,您先宽宽心,老太爷那里我们能劝的就劝着些。”

    周氏叹了口气,道:“并不是狠心,只是没有办法。”

    流竹笑着点了头:“奴婢晓得的。”

    摊上这么个表姑娘,还能有什么办法。流竹转过身走了,心里冷哼一声。这桩婚事老太爷不喜欢,她倒是觉得挺好的,流兰和流梅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依她看,苏满玥不晓得和那位颜大爷说了什么,若不然,人家也是有妻室的,好端端的何必来求什么贵妾。

    流竹想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楚腰轻摇,回水阁去了。

    宽慰了周氏几句,臻璇离开了庆福堂。

    就像流竹说的,贾老太太要把这事推到苏家那里去,这一来一去的,便是快马加鞭也要月余。想要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了。

    隔了几日,贾老太太让人去同管婆子说了,苏满玥虽是她养在身边的,但苏家还有长辈在,依着规矩要去同苏家说一说,再做决定。

    管婆子眼瞅着带话的人走了,冷笑着啐了一口:“好一个规矩!”一面说,一面重重合上了门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贵妾(三)

    周四到周六,三天都是双更,第一更还是12点30分,第二更大约在21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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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贾老太太说了要由苏家来替苏满玥定亲,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一个推脱之词,贾老太太却是真的上了心,让六姑太太和苏满玥各自写了一封信,交给家丁送去。

    那家丁不急不慢地出了府,又风风火火地出了城,没一会儿,消息就传了出去。

    颜大爷听说了还不觉得什么,管婆子一脸歉意地上门把事情说了一说,就把颜太太的鼻子气歪了。

    他们是比不得王府里的尊贵,可也自命皇亲,哪里受得了被旁人这般看低的,若不是颜大奶奶在边上劝着,只怕当时就要说出不结这门亲的话来。

    颜太太气过了头,倒是哭了起来,拉着颜大奶奶的手,不住叹气:“你这孩子心里苦,却要反过来劝我,你的好,我记着的。”

    颜大奶奶劝完了婆婆,又与丈夫道:“原以为你们是情投意合,我实在不愿意当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妇,想着人家总归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嫡女,许个贵妾。即便是亏待了,她也该看在同你的情分上忍一忍了吧。哪里晓得,竟然是你一厢情愿,人家压根不屑当你的贵妾,就算是休了我续了她,也不会稀罕的。我想做个好人。却成了多事人了。”

    颜大奶奶什么脾气,颜大爷是知道的,这么一通冷嘲热讽的话,听在他耳朵里不舒服极了,可又反驳不得,只能生闷气。

    这些事。裴家上下都不晓得。只是臻琳在听说家丁出门送信时停了停手上的针线,扭头与臻璇说了一句:“还真让三姐姐说中了,不是个肯消停的。”

    臻璇劈了一根丝线,指尖轻轻捻了捻。对着针屁股穿了过去,头也没有抬起来,道:“这门亲若是吹了。她在甬州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到时候要说亲,自然是去苏家那边说了。她是姓苏,可苏家人不喜欢她。谁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去?有好亲事自然是留给自己的小姐的,不好的亲事六姑母又不肯答应,吃力不讨好,还不如推个干净。”

    “就是这个道理。”臻琳一面落针,一面道,“我们要多等这一两个月了。”

    一旦开始等待,就感觉时间比往日长了起来。可过了最初的那几天,又觉得一切如常了。

    不知不觉一月尽了。二月过了半,庆和堂总算是修完了,四房选了个日子,整家人都搬了过去。

    到了夜里,庆安堂里格外的安静,一如最初的模样,臻璇躺在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想,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好觉也只睡了几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开始做起了噩梦,梦里一团云雾,分不清东南西北,无论多努力去瞧,也都是一片朦胧。

    直到有一日,终是有了实景。

    长长的抄手游廊,隔了好久才有一盏灯笼,光线微弱看不清路,她听见后头有脚步声,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慌的她只能不停地往前跑。

    这一跑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了,她不敢扭头去看,只是在梦里那脚步总感觉是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双脚使不上力气。

    她觉得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再也跑不动,要停下来转过身去,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追自己。

    终是在一盏灯笼下停住了,她抬起自己的双手,长长的细白的手指让她一时有些迷惑,这是一双大手,与十来岁姑娘的手截然不同,她怔怔地看着,看到泪流满面。

    桃绫这几日都住在内间,臻璇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她便让挽墨守在外面,自己睡在里面的榻子上。

    心里存了事,桃绫睡得也浅,听得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披上衣服蹑手蹑脚点了灯,靠过去,手一伸进被子里,就感觉到一阵潮气。桃绫皱了皱眉头,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臻璇一张眼看见的就是桃绫,她大口喘着气,脑袋一片空白,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挤出个笑容,道:“还是睡不踏实。”

    臻璇出了一身汗,亵衣都湿了,好在桃绫有心,晚上睡之前另外熏了一床被子放在里面,又拿汤婆子裹了干净的亵衣捂着,她拿手往里探了一探,还是温的。

    由着桃绫伺候擦了汗,换了身衣服,臻璇躺在床上闭着眼静了一会,道:“桃绫,你也上来睡吧,榻子上大约都凉了。”

    桃绫也没推,脱了鞋上了床,迷迷糊糊之间,听得臻璇问了一句“明日是什么日子?”

    桃绫脑袋沉沉的,思考了很久,才道:“似乎是二月二十七。”

    臻璇沉默了,黑暗让眸子都变得阴沉了许多,她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原来如此。”

    二月二十七,是牌坊前莫妍自尽是日子。

    这是莫妍的第一个忌日,三房是要烧些纸钱的。贾老太太闭门谢客,周氏也不想去她面前吃一顿排头,与刘氏一道做了准备,在莫妍从前住的院子里摆了个小桌,备了饭菜。

    臻璇去上了三炷香,往盆里扔着锡纸元宝时,她想:“莫妍的魂魄并不在地底下,这些纸钱烧了,到底烧给了谁?”

    这么想着,不禁咬了咬下唇。

    过了这一日,臻璇的噩梦终于结束了,睡了两天懒觉,总算把前头几日的困乏给补了回来。

    而去苏家送信的家丁,也在三月初一这一天回来了。

    贾老太太让人送去时是厚厚的两叠,可拿回来的就是薄薄的一张,她看着上头不大不小加起来也就百来个的字,一张老脸从红看到白。又从白看到了青,最后啪的一声将信纸拍在了桌上,怒气冲冲,与六姑太太道:“你那个公爹,真不是个东西!满玥好歹是他的嫡亲孙女,他怎么能见死不救?亏得满玥之前还说要去给他贺寿。还好是没有去。这若是去了,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却是忘了苏满玥会提出要去贺寿也不过是为了嫁给臻彻而使出的手段而已,并非是真的想敬那份孝心。

    六姑太太瞧着贾老太太那脸色。就知道信里内容不会让人满意,她过去从桌上拿了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只觉得一股子火从心里冒起,烧得五脏六腑都痛了,她咬牙切齿地撕了信:“是我昏了头了。那个老东西从来都不喜欢我,我还耐着性子写什么信,当真是自取其辱。母亲,苏家不管满玥,这回可怎么办?”

    贾老太太也是头痛,她搬出苏家来,一是为了推脱。二是为了拖延,如今推脱不成。拖了一个多月也拖不下去去,她猛得站起来,拉着六姑太太道:“走,找你爹去。”

    水阁之上,三老太爷正在听戏,眯着眼儿摇头晃脑,贾老太太在一边说了一盏茶的工夫也没将他说醒过来。

    直到那戏台上一幕结束,余音绕耳足足绕了一炷香,等得贾老太太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三老太爷才慢吞吞地道:“我不找你,你却来找我,真是比新写的戏还传奇了。”

    贾老太太阴着脸,把来意一说,道:“这苏家果真是个混账人家,现在可要怎么办?”

    “混账人家?”三老太爷哼笑了一声,“这样就是混账?那你算什么?”

    贾老太太看见了三个美眷眼底的嘲讽笑意,气得跳脚:“我也是昏了头才来问你,我自己想法子去。”

    三老太爷挥了挥手,直接让流竹送客。

    一个“客”字让贾老太太怄得胸口发痛,踉跄着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书桌才停下来。腰上痛得让她红了眼,想也没想,直接从书桌上捧起一个精巧的山石盆景,用力往地上一砸,也不管那盆中泥土飞溅开赃了鞋面,推开了流竹往外头走。

    流竹蹲下身去收拾那一地狼藉,心疼道:“这是八老太爷带回来送给老太爷的,老太爷喜欢才放在了书桌上,真真是可惜了。老太太在气头上,不晓得会想出什么主意来。”

    三老太爷摸着流兰的手,上一回被六姑太太烫着了,到现在都还有些泛红,他一面摸着,一面道:“她能想出来的,都是馊主意。”

    三老太爷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贾老太太当天就请了管婆子来,也不提苏家怎么回复的,只说请人合过八字了,颜大爷和苏满玥的八字不合适。

    管婆子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露出半点不耐烦来,也不说让贾老太太把苏满玥的八字拿来再让颜家去合一合,咕咚咕咚喝完了茶,拍拍屁股起身走了。

    臻璇那时正把绣好的荷包拿给臻琼,臻琼靠着窗边看见管婆子进了周氏的院子,没一会儿,就有丫鬟把话传了过来。

    臻琼撇了撇嘴:“真亏她说得出来,再闹下去,连我们都要跟着被人笑话了。”

    臻璇笑得也很无奈,这八字不合是个推脱的好理由,却不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若是管婆子头一回进门,贾老太太和和气气将八字送上,两家各自去合,回头再说不合适,颜家也不能说这边合得不对。

    如今过了一个多月,对方都明白贾老太太是压根瞧不上自己家,搬出了苏家不算,又一口咬定八字不合,偏偏是连苏满玥的八字都没有送过去过,这就是欺人太甚了。

    果不其然,管婆子在周氏这里坐了坐,一出了裴家就直奔颜家去了,将这话一说,气得颜太太劈头盖脑地骂了颜大爷一顿。

    颜大爷心里存着火气,对上看笑话一般的颜大奶奶,更是不爽了,拉了管婆子到一旁,取出一块素色方帕给管婆子看,说:“妈妈再跑一趟吧,告诉她,帕子还在我这里,她自己拎得清的就趁早消停了,再闹下去,过了门都没好日子过。”

    管婆子接过赏银收到袖子里,又一次进了裴府大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贵妾(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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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婆子一个多时辰就去而复返让臻璇有些意外,她支着下巴看臻琼画花样,道:“这回又生出了什么变化来?”

    臻琼在画一套莲花,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开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再到泥中采藕白纤纤,最后一幅留得枯荷听雨声。

    这是臻璇央她画的,说是过年时金氏买过一个掌上屏风,四扇屏面相映成趣,很是讨巧。臻璇见舅母喜欢,便想出也绣一套出来表表心意。臻琼平日里也就是写字画画,听臻璇说了觉得有些乐趣,这才应下了。

    臻琼小心下着笔,花刺绣花样与一般作画不同,她格外仔细些:“这莲花能有的变化都让七妹妹你想全了,还能有什么变化?”

    臻璇扑哧笑出了声:“六姐姐这是拿我取笑呢。”

    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挂着管婆子的来意,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见管婆子出来。

    又等了一刻钟,却是流竹来了。

    流竹没有直接进来,在院子门口叫了个小丫鬟过去,问道:“听说七小姐在这儿?”

    小丫鬟点了点头,唤了桃绫一声。

    桃绫在屋外和丫鬟们聊着天,听见声音过来,一看是流竹,怔了一下,道:“姑娘寻我们小姐?可是三老太爷有什么事?”

    流竹弯着眼。道:“我们老太爷请七小姐过去听戏呢。”

    臻璇听了桃绫的话,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站在外头的流竹,努了努嘴:“这不就是变化了吗?”

    桃绫被留在了水阁下面,流竹独独请了臻璇上楼,一路上流竹什么口风都没有透,只说是到了就知道了。臻璇琢磨了许久。也不知道管婆子会再和贾老太太说什么。就更猜不到三老太爷要问自己什么事了。

    三老太爷没有在听戏,坐在书桌后头,摆弄着碎了的盆栽,时不时皱眉叹气。一副心痛懊恼的模样。

    流梅见臻璇来了,闷声不响地取了一个蒲团在书桌前放下,冲臻璇眨了眨眼。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跪下:“七娘臻璇请三伯祖父安。”声音不轻不重,气息平缓,双手伏地。额头磕在地上,力道恰到好处。

    三老太爷拿起一块碎石看了又看,眼睛一会眯起一会睁大,看了许久才摇着头放下,看见臻璇还跪着,开口道:“把头抬起来吧。”

    只让抬头不让起,臻璇直起背。等着三老太爷问话。

    “七丫头,”三老太爷一面说。一面又拿起了另一块石头,“正月里上街那一日的事,你再仔仔细细与我说上一遍,不要漏掉一个字。”

    离那一日过去了一个多月,臻璇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又比照着上一回的说法,将经过又说了一遍。

    三老太爷听完,脸上不见任何情绪,又道:“那一日你们先走了,满玥后来做了什么,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臻璇闻言,脸上白了一白,好在思路还算清楚,一下子反应过来三老太爷关心的到底是什么。

    三老太爷记着六姑太太那天说过的话,臻璇明明事先知道了一些什么,却一直缄默,看着事情一点点地发生,做了一个看客。其实不仅仅是她,还有臻瑛和臻琳,她们三个一起做了这个决定,没有告诉其他姐妹,更没有在长辈面前漏过口风。

    臻璇吸了吸鼻子,若她此时在三老太爷面前露了端倪,便是把臻瑛和臻琳一起拉下了水,这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磕了个头,臻璇沉声道:“七娘不知道苏表姐那之后去做了什么。”

    这句话倒也没有扯谎,她们只是猜过苏满玥去做了些事,至于是什么事,是一丁点也不清楚的。

    三老太爷盯着臻璇看了许久,道:“刚才官媒来,提到了一方帕子,是满玥的,而现在颜家那位大爷手上。”

    臻璇只感觉背后一凉,睫毛轻颤,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没有落下泪来。

    人在做,天在看,这世间真的有因果循环,莫妍被苏满玥陷害,一方帕子定了罪名;而现在,苏满玥自己也受困于一方帕子,脱身不得。

    “在那之后,苏表姐给了颜大爷一方帕子?”臻璇平复了情绪,抬头看着三老太爷,道,“我若那时知道,断不会让表姐这么做的。私相授受,对表姐也好,对裴家也好,传扬出去都不好听。王府摆宴那天也请了苏表姐,我们去了之后,见宴席上有不少人家是表小姐一起来的,也就没有多想。直到那日六伯母问我话时,我才知道官媒上门了。”

    臻璇答得很小心,三老太爷对苏满玥给颜大爷为贵妾这桩事并不满意,若让他知道其中还有她们姐妹的袖手旁观,只怕这事不会善了。三老太爷不会为了苏满玥让裴家姐妹吃亏,并不表示在知道她们存了异样心思之时,还能偏袒。

    “表小姐给王府旁支为贵妾,对裴家而言,并不是什么体面事情。”臻璇想着那日周氏与三老太爷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道,“七娘与王府里的小姐们有些交情,往后也要多走动的,如果事先知道,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尴尬的事情来的。”

    三老太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机灵的丫头。行了,你先起来吧。”

    流梅过来扶着臻璇起来,也许是跪得有些久了,膝盖发胀,臻璇没站稳,往流梅身上靠了靠。

    流梅冲臻璇笑了笑,道:“七小姐,先在一边坐一会吧。”

    臻璇才一坐下,就见流竹带上门出去了。等了一刻钟,便听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走得特别慢,臻璇便明白了,来的是苏满玥。

    苏满玥进来看见臻璇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抿了抿唇,笑了。不知怎么的,臻璇也笑了。

    苏满玥不是从前的那个苏满玥了,若是半年前,苏满玥听了臻璇刚才的那些话,定要跳起来对质一番,将其中谎言全部挖出来,**裸地扔到三老太爷跟前。而现在的苏满玥,对那些话不会提出一个字的异议来。

    在上一回的交谈里,臻璇就看出来了,苏满玥已经接受了自己弄错了人表错了情,只是贾老太太不肯而已。

    三老太爷有些累了,靠在太师椅上,声音里满是疲倦:“为什么上一回不说帕子的事情?”

    苏满玥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忘记了。”

    流梅扫了苏满玥一眼,拿了狐锦给三老太爷盖上,道:“表小姐,奴婢多句嘴。老太爷为了这事费心费力,夜里都睡不好,您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老太爷便是有三头六臂都帮不上了。您若是有什么想法,还是早些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让长辈们跟着受罪。说句不好听的,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奴婢看在眼里,除了大着胆子说上这么几句,也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办法了。”

    苏满玥低着头,淡淡道:“确实是忘记了。”

    三老太爷拍了拍流梅的手,示意她别再多说了,重重咳嗽了两声,他强打起精神,道:“我知道为了上回的事,你对我存了怨恨,这样的事就瞒着不告诉我。我原想着这不是门好亲事,能回了就回了,可现在这样,不嫁也不成了。你的名声,裴家的名声,都系在了你那块帕子上。多余的事我也不管了,你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着颜家轿子来接吧。”

    苏满玥听了,脸色如常,只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臻璇也没有再留,下楼时还想着苏满玥会不会在楼下等她,可看见院子里桃绫孤零零的身影,暗暗道,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桃绫已经等得着急了,臻璇上去了那么久没个消息,中间流竹下来,她想问几句都被流竹拦了,直到苏满玥跟着流竹回来,桃绫的心更是沉到了水底。

    现在好不容易见臻璇来了,桃绫赶忙迎了过去,小声问道:“小姐,没事吧?”

    臻璇握着桃绫的手,心里一点点踏实了下来,摇头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一路上桃绫都没有说话,等终于回到了庆安堂,关上了门,她倒了杯茶递到臻璇手里,道:“表小姐又为难小姐了?”

    这桩事总要有个结果,路是苏满玥自己选的,选对选错与臻璇没有关系,只求着她能把这条路走完了,对裴家的姐妹们来说,也就松口气了。

    这不是落井下石的陷害,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这是闺阁里的斗争,但凡臻璇有一丝一毫的手软,对上苏满玥就会全盘皆输。

    上一辈子,在苏满玥手里吃了大亏,把身家性命一块赔了进去。臻璇不是傻子,她记得在臻彻怀里断气之前,她的恨意有多深。这一次,她不愿意再走那条老路,若能让眼前的路更平坦一些,她不介意做一次恶人。

    捧着茶盏,暖意从指尖渗入,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臻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眨了眨眼睛,笑着道:“是我为难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贵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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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绫听了臻璇的话,手上的活计顿了顿,扭过头去看她。臻璇半弯着眼睛,鼻尖红红的,在茶水的热气后头笑容都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桃绫心头一紧,叹了口气,道:“奴婢说句心里话,小姐也该学一学三小姐,不能让自家吃亏。表小姐来来回回地给小姐添了多少麻烦?那些龌龊事,也亏得她那脸皮子能做出来。这一回也是,那日虽是偶遇,她却是借着了小姐的东风,她自己表错了情,与颜大爷搭上了,现在又这般应对。王府里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说不定还要编排上小姐了。”

    臻璇的牙齿轻轻咬着杯沿,被桃绫这么一说,也抬起头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一直吃亏的。三伯祖父放了话了,让她收拾了东西等着去颜家。”

    “那真是阿弥陀佛了。”桃绫念了一句,到底心里愤愤,抱怨道,“既然是一定要去的,之前何必生出那么多的事端来?这人还没见到公婆大妇,就落了一堆口实,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等嫁过去了,能有什么舒服日子。依奴婢说,便是颜大爷之前对表小姐再上心,这会儿也是一肚子怨气了。”

    听得桃绫抱怨几句,臻璇的心情反倒是豁然开朗起来,哧哧笑了几声,道:“桃绫。我瞧着啊,你确实是将来做管事娘子的脾气。”

    桃绫一怔,猛得想起那天夜里与臻璇说的话,脸唰得一下就红了,一跺脚,道:“小姐这是笑话奴婢呢。不说了。奴婢瞧瞧秦嬷嬷去。”

    桃绫话还没说完,人就先跑了出去,背后还传来臻璇大笑的声音,更是羞得加紧了步子。

    臻璇笑完了。这才取了一本书过来,随意翻了起来。刚刚看了五六页,又听见脚步声传来。她抬起头去看,只见回来的桃绫换了另一副表情,一脸的紧张严肃。身边还有一个臻琪。

    臻琪风风火火地进来,把臻璇从榻子上拉起来就要往外走,臻璇不明所以,只是不好用力甩开,急忙道:“五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再不走,可就要被堵在这里了。”臻琪撅着嘴,脸颊因为生气有些发红。“我刚去找六妹妹,却见六姑母在她院子外头大呼小叫地要寻你。六妹妹绊住了她。我想着要给你通个气,就赶紧来了。别管六姑母又在闹什么,赶紧跟我去庆荣堂,咱们那里人多,不怕她。”

    晓得臻琪是担心自己,臻璇舒了口气,笑着摇摇头:“庆安堂里人是不多,却也不怕她。我若避六姑母避去了庆荣堂,祖母和母亲会伤心的。”

    臻璇说得简洁,臻琪倒也是听懂了,拉着臻璇的手不肯松,道:“是我着急了没个分寸,我们这就寻六叔祖母和十四婶娘去,我陪着你。”

    李老太太刚歇了午觉起来,听说臻琪来了很是高兴,可一瞧见两个丫头皆是皱着眉头进来的,便问:“出了什么事了?”

    臻璇把之前被三老太爷叫去问话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看了一眼祖母略略有些发青的脸色,道:“大约是六姑母听说了三伯祖父下决定时我也在一旁,这才生气了要寻我说了明白。”

    李老太太哼了一声:“她裴世逦做事向来颠三倒四的,无理都要闹三分,这会儿不闹反倒是不像她了。咱们只管坐着等,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季氏安慰似地拍了怕臻璇的背,平缓的语气让边上人也跟着静了下来:“璇儿,别担心,我们都在这儿呢。”

    臻璇看着季氏慈爱的目光,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有祖母和母亲在,她有又什么能担心的呢。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进来了,臻琪指了指茶盏,她端起来一口气喝完,又倒了几杯下去,这才算缓过了气来。

    臻琪看向李老太太,道:“福满是我留在六妹妹那儿听信的。”

    福满忙不迭点头,她在那里把事情听了个**,见六姑太太再没耐心和臻琼兜圈子了,这才飞一样地跑来传信。

    原来,管婆子今日第二回来,根本没在贾老太太那里坐多久,只提了提帕子的事,让贾老太太自己拿个主意,然后就告辞回去了。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流竹请了过去问了几句,便把那帕子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流竹不敢瞒着三老太爷,带着管婆子去见三老太爷,三老太爷听完了气急,先后找了臻璇和苏满玥过去。

    贾老太太一时不查,等反应过来时三老太爷已经把事情都定下来了,她急得跳脚,与六姑太太一道冲上了水阁。

    三老太爷正枕着流梅的腿歇午觉,贾老太太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一幕,气得大骂狐狸精。

    流梅哪里是个省心的,取了一个枕头给三老太爷垫上,自己从床上下来,没穿鞋子,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颤着声儿道:“老太太让奴婢三个人来服侍老太爷,原来不是让奴婢们这么服侍的?这些年奴婢们都伺候错了?”

    几句话让贾老太太怒火中烧,冲过去又把三老太爷拼了许久的盆栽砸到了地上。

    三老太爷睡得正香,却没有柔软的美腿做枕,心里不高兴着呢,一看心血碎得比前一次还彻底,拄着拐杖敲了地:“你今日是铁了心要把我这里闹得鸡犬不宁是不是?”

    “也好过你老不羞被迷了心了,要把满玥往火坑里推!”贾老太太不怕三老太爷吼,直直顶了回去。

    “火坑?”三老太爷瞪着眼,喝道,“好好一个姑娘被你养成了这般脾气,臻彻那事不吸取些教训,这回更是和别人私相授受,你倒是告诉我,要怎么收拾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贾老太太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气势却不肯输,梗着脖子,道:“早早让她做了臻彻的填房,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三老太爷闻言,气得差点背过去,扬起拐杖就要往贾老太太身上招呼:“你这个死鱼脑袋怎么就是不开窍!若不是你给老祖宗守满了孝,这会儿说出这种话来我就要把你休回贾家去,也好过我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这些重话年轻时挂在嘴上,到了这把年纪却是很少出口了,贾老太太听得傻了,也没想起来要去躲拐杖。六姑太太扑过去拉她,自己背上吃了一杖,痛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见三老太爷还要再打,六姑太太可顾不上那三个美眷在一旁看起来是又拉又劝,实则煽风点火,护着贾老太太就下楼了。

    送了贾老太太回去,抚着背顺了好一会儿的气,贾老太太才终于发作出来:“老匹夫竟然想休了我!”

    六姑太太一吸气,背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她咬牙切齿,待知道之前臻璇和苏满玥前后去过水阁,拳头重重往桌子上一砸,道:“那个臭丫头刚是在六丫头那里?我倒要问问她,几次三番与我儿过不去,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六姑太太带了人到了臻琼院子外头,这会儿周氏刚刚去了庆荣堂,并不在庆福堂里,她此时行事也就更没了顾忌。

    臻琼听得外头吵闹,下笔时一顿,墨就在纸上晕开了一个黑点,她啧了一声,放下笔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叹了一声:“可惜,都快画完了。”

    六姑太太被臻琼院子的丫鬟婆子挡着,一时也进不去。那些婆子嘴上说着臻璇不在,可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不想就这么走了,直吵得臻琼出来,才气冲冲地把下人都骂了一顿,又问臻琼讨人。

    臻琼本不愿意理她,斜眼瞧见远处臻琪来了,她眨眨眼睛,与六姑太太打起了太极。

    福满把经过一一说了,等说完了,外头六姑太太的声音也传来了:“七丫头,给我滚出来说话。”

    挽琴看了李老太太一眼,见她闭着眼冷笑,便走出去打起了帘子,巧笑着道:“六姑太太怎么来了?我们老太太和太太在屋里呢,您进屋里来说话?”

    挽琴到底只是个丫鬟,有些词用不得,可即便这样,还是把六姑太太气得够呛,几步上前要来教训。

    挽琴是得了李老太太授意的,哪里肯吃半点儿亏,放下帘子往后退了几步。

    这日子才刚进了三月,冬日寒气还未消,也就没有取下冷天里挡门的塞满了棉花的厚重帘子。挽琴手一撤,帘子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只轻轻晃了两下,不动了。

    六姑太太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着蓝色福禄寿的锦缎布面帘子,只觉得自己吃了一鼻子的灰。

    边上的婆子见六姑太太的脸都气紫了,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去打起了帘子,低着头不敢看六姑太太。

    六姑太太重重哼了一声,带头进了屋。

    她一眼就看见了臻璇,竟是把一方帕子折成了小耗子,玩得不亦乐乎,她张了嘴就要骂,却又撇见地上摆了个蒲团,一时怔住了,待回过了神,白着一张脸瞪着李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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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贵妾(六)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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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太太坐在榻子上,语调平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世逦啊,你有多少年没来过我这儿呢?婶娘年纪也大了,记性差了很多,都想不起来了。”

    六姑太太盯着李老太太,半响没吭声,也不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六姑太太自己不行礼,跟着她来的婆子们也不敢行礼,苦着一张脸各自寻思。若是在庆福堂里帮着六姑太太对付臻璇,她们是不怕的,可哪里晓得竟然会闹到庆安堂里来,这可不是贾老太太能说了算的地方,现在除了自求多福,还能如何?

    李老太太也没指望世逦真的会跪下行大礼,见她如此,不由冷笑了一声。

    季氏叫了挽琴一声,道:“既然六姑想站着说话,便把蒲团收起来吧。”

    挽琴应了,真就把蒲团收了。

    这下,六姑太太更是没了退路,只能站在中间,不能落座了。

    这一肚子气,因臻璇而起,又不好对长辈发作,此刻一并爆发出来,自然是朝着臻璇去的。六姑太太一个转身,一双眼睛若能喷出火来,只怕是早就把臻璇烧化了,咬牙道:“七丫头,你刚才在水阁里说了些什么?”

    臻璇此刻是完全静了下来,抬头看着六姑太太,道:“自然是三伯祖父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呀?”

    六姑太太啐了一口:“你表姐给那种人家做妾,与你有什么好处?真的是晕了头了才兴风作浪!”

    “既然对我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兴风作浪?六姑母这话说得可真奇怪。”臻璇撇了撇嘴,低头拉着手帕耗子的尾巴在掌心滑了一圈,道,“明明是苏表姐自己凑上去的,还给了人帕子,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真要计较起来。还是我们在颜家面前丢了脸面。六姑母,我和姐妹们以后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的去王府做客啊。”

    这个臭丫头真的是个惹事的,这会儿还在自己面前玩什么手帕耗子,不就是在说苏满玥因为一方帕子成了笼中的耗子。再也脱不出身来了吗?

    想到这里,六姑太太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三步并成两步要拉臻璇拉起来教训一顿。

    臻璇哪里肯让她得逞。仗着身形小,从六姑太太的身侧转了过去,躲到了李老太太的身后。

    李老太太等的就是六姑太太的出手。她一掌拍在榻子边上,道:“反了!没半点规矩!秦嬷嬷,给我拦住她。”

    秦嬷嬷得了令,冲过去就要拦,六姑太太根本不把秦嬷嬷放在眼里,一心要推开她去抓臻璇,可惜臻璇躲得远。她压根够不到,气得又要把火气往臻琪身上发。

    “你也不是什么好心肠的。”说罢。六姑太太红了眼,扬手就要打臻琪。

    臻琪丝毫没料到六姑太太会冲着自己来,一时懵住了,迷糊之间已被秦嬷嬷一把护到了身后,只听得“啪”的一声,秦嬷嬷的手先打到了六姑太太。

    这一动手,与六姑太太一起来的婆子们醒过了神,不能让主子吃了亏,纷纷上来围住了秦嬷嬷。

    “哐当!”又是一声响。

    李老太太手中的瓷杯被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么是庆安堂,不是庆福堂,要撒泼回你母亲跟前去!这里由不得你胡来!”

    六姑太太被秦嬷嬷打了一下,又被李老太太这一声喝,恼羞成怒地跳起来,就要往李老太太那里扑。

    屋外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几个粗使婆子,架住六姑太太不让她动弹。周氏和曹氏跟在后头急匆匆进来了。

    周氏一见这架势就晓得已经闹上了,她一面行礼,一面打量了一圈,见并没有哪个像吃了亏的,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侄媳妇听了信,就和五嫂一块来了,六姑不懂事,冲撞了婶娘,婶娘千万放宽些心,不要气坏了身子。”

    李老太太摆了摆手,道:“这女儿都要嫁人了,她还不懂事?我也累了,挽琴扶我进去歇会。老六媳妇,后头的事你收拾妥当吧。”

    周氏赶忙应了,恭敬送了李老太太,扭头对上六姑太太时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六姑,这事怎么算,我说了你也不服气,我也就省省口舌,一会禀了三叔父,由他老人家来说吧。”

    听见要去三老太爷跟前说,六姑太太缩了缩脖子,可到底还是气不过,恶狠狠瞪了臻璇一眼,道:“风水轮流转,今天你看你苏表姐的笑话,总有一天,我也要瞧瞧你的笑话!”

    臻璇挑了挑眉,看着六姑太太被周氏手下的婆子带走,心里暗暗道:可不就是风水轮流转,一年之前,你们瞧够了我的笑话!

    曹氏正抱着臻琪低声问着话,见她只是被吓了一吓,并没有磕着碰着,这才安了心。臻琪不是个细腻脾气的孩子,这些不愉快的,一转眼也就会过去的。

    曹氏放下心来,与季氏道:“说句实在话,当娘都晓得当娘的心。这么桩婚事,六姑气极了也是能想象的。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婚事是她女儿自己惹来的,又不是我们裴家上下塞给她的,做什么这么气急败坏,胡乱撒气,还往孩子们身上来。”

    季氏苦笑着摇摇头,拉了臻璇在身边坐下,道:“娘晓得你委屈,这一年的工夫遇到这么多没头没脑的事,也是难为你了。”说完,又与曹氏道,“既然三伯父已经点头了,总归也就这些日子了,等真的嫁出去了,她还能再闹个什么?”

    曹氏与季氏本就亲厚,此刻对贾老太太那边是不满到了极点,少不得又抱怨了一通,安慰了臻璇几句后,带着臻琪回去了。

    臻璇几番保证自己没被六姑太太吓着,季氏才真正松了口气,让桃绫好生伺候着,送了臻璇回屋。

    到了夜里,周氏又来了一趟,说三老太爷气坏了,一拐杖打在六姑太太的腿上,打得她跪在地上,罚她在自个儿跟前跪上三天三夜,再回去闭门思过。

    贾老太太得了风声,哭着喊着要来救,被三老太爷哄下水阁,闭门不见。

    管婆子去了颜家,把三老太爷的意思说了一说,颜大奶奶劝了颜太太几句,让人第二天备好轿子就去抬人。

    没有人再提八字,也没有人提什么聘礼嫁妆,这哪里是抬贵妾,真是比买个冲喜丫鬟还简单。

    等轿子在二门外停下,苏满玥没带一个丫鬟婆子,抱着一个小布包,一身妾室穿的粉色,上了轿子。

    只听得一身“起轿”,身后稀稀落落几声鞭炮声,就一路抬出了裴家。

    颜家那里没有摆酒,依着颜太太的意思,只一间偏房点了两根红蜡烛,就算过去了。

    贾老太太捶足顿胸,气得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起不来。

    周氏碍着规矩过去请安,还未进屋就听得里头噼里啪啦一阵砸碗,不由皱了皱眉头。

    等进了内室,四太太林氏正让人收拾一地狼藉,见了周氏来了,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贾老太太挣扎着爬起来,喘着粗气问周氏道:“脸面呢?颜家不懂规矩,裴家也不懂吗?这么一顶小轿子算个什么说法?我们裴家就由着他们作践自家的表小姐?”

    周氏闻言,脸上再是恭敬,语气里也透着几分不耐来:“脸面?这事闹到最后,裴家有个什么脸面?只求着颜家清楚那是表小姐,不是我们裴家正经的小姐,这事平平过也就算了,不要再闹起来宣扬开去。否则,裴家上下这么多爷与小姐,将来可怎么说亲?”

    周氏几句话,把本就强撑着一口气的贾老太太说得面如土灰,靠倒在床上老泪纵横,哭到最后,只几句话反复:“我可怜的世逦,可怜的满玥啊!”

    臻琳支着下巴偷偷去与臻璇道:“我们原先晓得这事的时候,就想着作壁上观,她去给旁支做妾就做妾吧,只求她安安稳稳地去,别再起风浪了,哪里晓得到了最后,还是被她连累了。”

    臻璇耸了耸肩,道:“回过头去想想,以三伯祖母、六姑母还有苏表姐的脾气,我们想要躲得远远的才是痴人说梦,无论怎么做都是会被牵扯进去的,她总归是我们家表小姐。可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解决了,咱们也就都放宽了心,别再想着那些了。”

    当天夜里,一声惊雷,落了春日里的第一场雨,雨势凶猛,雷电交加,臻璇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也有些疲倦。

    好在雨不似去年时一般连绵,天亮时就停了,之后的七八天里,也不过就再落了一场,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臻璇在屋里赶了几天,才把小荷才露尖尖角给绣完,看着那上头轻轻点足的蜻蜓,臻璇反复看了几遍,总感觉似乎少些什么,一时想不明白,就想去找臻琳探讨探讨。

    一进庆荣堂,看门的小丫鬟凑过来道:“七小姐来了?今日可巧了,九太太和三奶奶也在。”

    臻璇闻言,疑惑地看了那小丫鬟一眼,问道:“在大伯祖母那儿?在说什么呢?”

    “在说什么奴婢可不晓得。”那小丫鬟摇了摇头,往里头努了努嘴,“来的时候脸色可都不好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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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581/ 第一时间欣赏臻璇最新章节! 作者:玖拾陆所写的《臻璇》为转载作品,臻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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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介绍:
这桩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逃离族亲的工具, 只因挡了别人的道,被人陷害,清白难辨,不得不以死明志。 醒来后,从二奶奶变成了七小姐臻璇,是拼命复仇?还是走自己的路? 唯有一样她很确定,她要做为臻璇活着,好好活着,决计不能再被人逼迫到那番田地。 菩萨让她再世为人,她又怎么能辜负这第二次! 96的QQ读者群69620185欢迎大家来玩臻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臻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臻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