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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包子才有馅     蒋四小姐txt下载     蒋四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回 实心的步三

    男人对欣瑶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毫不客气的对着她红润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笑道:“明儿个,我让弟兄们出去巡逻都用点心,有合适的铺面先帮你留意着。”

    欣瑶仰着头娇笑道:“要身处闹市的,最好是楼上下的,门面得宽敞大气,不要租,我要买,最好两个铺子连在一处,两个铺子我都开,大爷,你看行不行?”

    女子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凹凸有致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男人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紧,横抱起她进了里间,哑着声道:“瑶瑶说行就行,这事爷帮你办了!”

    蒋欣瑶缩在男人怀里嗤嗤的笑出了声。

    ……

    兵马司是做什么的,兵马司掌管的是全京城街道巷陌,犄角旮旯,接触的是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流氓土匪的三教九流。

    萧指挥发话了,底下的弟兄们哪里敢不尽责?其中最尽心尽力把这事当成是头等大事的,正是那步三。

    步三这半年来日子过得着实滋润,他觉得从他出了娘胎到现在,再没比如今更滋润的日子了。

    媳妇漂亮不说,性子温柔体贴,还做得一手好菜,更为难得的是,对家里的两位老人极为孝顺,但凡给他添了衣裳鞋子的,总不忘了给二老备上一份,甚至背着他偷偷给老俩口银子花。

    这样的媳妇,他步广三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是怕摔了,别说粗活了,累活了,就是打水,洗脚这样的小事。他都亲力亲为。

    每日里衙门事情一了,就眼巴巴的在怡园后门候着,见媳妇出来。赶紧迎上去,把人扶进车里。回了家。都不用丫鬟动手,洗脸水打好,毛巾递上,茶水泡好,侍候的那叫一个体贴,细心。

    府里买来的两个丫鬟常常在奶奶跟前抱怨,老爷把她们的差事抢走了,让她们干什么去。

    莺归成亲时。欣瑶让李妈妈在外头买了二个婆子,二个丫鬟,送给她使唤。这四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就怕主子一不满意,把人发卖出去,失了这一份安稳差事。

    莺归想着不大合规矩,背地里说了几回。那步三只回她道自己媳妇的事,我做着开心,干什么非要让外人插手?莺归见他这样说,也就随他去了。

    自打成亲后。莺归才真正体会到了当初小姐对她说的男人空心,实心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因此。她一听步三说小姐买铺子时,便让自家男人时时处处留意着。

    步三就是媳妇不说这话,他也会尽心尽力。媳妇一发话,更是马虎不得,天天带着手下的人走街窜巷,四处打听。打听到第八日,正好有一处客栈因东家急用银子,打算转手。

    步三一听,先往铺子里看一遍。心下满意了,麻利的派人把萧指挥使请来。

    这处客栈身处闹市。面积极大,共有四十间房屋。上下两层呈四面围绕状,中间带一个大大的天井式庭院,庭院里四时花木生机盎然。

    萧寒对铺子的地势,大小极为满意,只顾及着瑶瑶要的是两处连在一起的铺子,就有些拿捏不准,当即把人请了来。

    蒋欣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这么一瞧,就把客栈的掌柜叫到跟前,谈妥价格,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作为定金,当下拍板定了下来,第二日便委托萧总管与人签了买卖契约。

    欣瑶回府,当即按着前世的回忆,着手设计客栈的布局,几番巧思之下,便有了框架。

    她着人把跟在蒋全屁股后头忙得热火朝天的李君叫来,丢了图纸给他,让他等徐府完工后立即着手修缮,并交待他以后这处客栈由他打理。

    李妈妈等大奶奶走后,偷偷把儿子叫到一边,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的让儿子忙去了。

    ……

    过了八月初以后,欣瑶便开始忙碌起来。

    萧府几处庄子上的管事各自拖了几车的东西进府来,再加上嫁妆里的两处庄子,欣瑶自个买的四处庄子,都陆陆继继的拖了十几车的东西进府。

    萧府众管家见东西流水似的进了府里,个个暗自心惊,自家大奶奶的身家真真是个厚的,瞧瞧这一车车的吃食,活鸡活鸭,大虾,对虾,鲍鱼,熊掌,海参,野猪,野鹿,比着萧家的,只多不少。

    管米面粮油的萧六,管厨房的梅子指挥着众丫鬟,婆子整整忙活了两天,才把二十多车的东西分类收拾好,宏大的场面连大总管萧重都忍不住抽空来看了几回。

    欣瑶哪来空理会这些?往年在蒋家,庄子上的东西不便送进府,只得送到怡园。如今没了约束,送多少,还不由着她的心意来。

    欣瑶把往年与萧府走动频繁的几家中秋礼单拿出来一一对比,与祖父一番商议后,决定燕南王,平王两府及萧府的几个族亲按着以往的份例送节礼。杜家的节礼比以往厚了二分,蒋家的节礼比杜家略薄一些。

    中秋的节礼一般以吃食为主,欣瑶与梅子两个在厨房忙了一整天,做了各种各样馅子的月饼,用食盒细心的装点后,与节礼一道,送到各府。各府均有回礼过来,欣瑶拿了礼单子粗粗看了看,心里便有了分寸。

    ……

    郑府的内宅里,蒋欣珊坐在琴桌边,白嫩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挑着琴弦,心思全不在这上头。

    “秋分啊,你说这徐思振到底是何方神圣?父母兄弟,亲戚姊妹全无,倒像是从石头里崩出来的,孤家寡人一个啊!半个月了,除了打听到他住怡园,就再无半点进展。”

    秋分小心翼翼揣摩着小姐的心思,不敢乱说,只敢陪着笑。

    蒋欣珊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倒是说话啊!”

    “小姐,瑾珏阁的伙计嘴都很紧,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每日里客人不多,也只三五个人客人进店,来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不像是平常人家。”

    秋分无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掌柜姓钱,常往萧府和徐府两头跑。怡园,我们的人也进不去,客人直接走角门,连马车都不用下,径直往里去。奴婢打听过,怡园一个月的住宿费得一千五百两银子。”

    蒋欣珊忿忿道:“打听这些有什么用处?我要知道瑾珏阁,徐思振跟蒋欣瑶有什么关系,花了几百两银子,就打听出这些个零零碎碎的,这银子不如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秋分见主子动了怒,心有戚戚,诺诺的不敢吱声。

    蒋欣珊推了琴,起身歪在塌上,怔怔的看着窗台发呆。

    那日她回蒋府看生母,寻问当年瑾珏阁门前发生的事情。周姨娘一口咬定那瑾珏阁必定有蹊跷。至于蹊跷是什么,周姨娘却说不上来。

    这些日子,蒋欣珊反复思虑,总觉得眼前似有一块黑布,遮住了她的视线,那触手可得的答案,就笼在这黑布中,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

    秋分见伶俐的上前拿了美人锤半跪在替她捶腿。如今蒋欣珊的身边,秋分显然已经是第一人,当初跟着蒋欣珊来郑府的丫鬟们,几个大的都已配了小厮,做了管事娘子,独独她还在跟前侍候,可见其为人做事深得蒋欣珊之心。

    “小姐,奴婢差点忘了跟您说,您可还记得府里头三爷跟前有个叫李君的人,后来好像跟了四小姐去了萧府。”

    蒋欣珊懒懒的点点头,道:“与他又有何干?”

    秋分忙道:“小姐,这个李君常常在怡园,萧府,徐府三处来回跑。”

    蒋欣珊抬起玉手,上上下下打量道:“我怎么越听越奇怪,越听越不懂啊。这瑾珏阁与蒋欣瑶有关系,这怡园难不成也与蒋欣瑶有关系,这里头怎么总觉得透着一股子蹊跷?”

    秋分点点头附和道:“小姐,至少咱们可以推断出徐思振与四小姐是认识的,且走动频繁。”

    蒋欣珊秀眉紧锁道:“你说这两人不是这种关系,又是哪种关系呢?咱们进京不过三四年的时间,四妹妹又是连个院子也懒得出的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物?”

    “会不会是四姑爷的朋友啊?”

    蒋欣珊薄唇轻言道:“不太像,若是四妹夫的朋友,父亲为何要向咱们爷打听?对了,父亲打听他做什么?”

    秋分苦笑一声道:“小姐,奴婢哪里能知道这些?咱们爷说是想结交一二!”

    蒋欣珊冷笑几声道:“以父亲的性子,何时主动结交过人?”

    秋分不由的抬起眼皮抱怨道:“小姐,沈家奶奶不是说帮着打听的吗,怎的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蒋欣珊听了秋分的话,冷冷叹出一口气道:“自家男人为了个妓女跟人大打出手,丢了差事不说,还被罚去了军中,自以为瞒得好,哪知道京里都传遍了,如今正自顾不暇呢。得了,别管她,还是替我好好想想有什么好法子?”

    秋分心下一动,突然道:“小姐,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小姐解惑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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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月圆人团圆(二更)

    张馨玉最近的处境还真被蒋欣珊料到了,她倒不是因为男人丢了脸面而自顾不暇,而是被荀氏折腾的自顾不暇。

    儿子去了军中,荀氏又急又恨,一下子病倒在床,嚷嚷着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

    婆婆病了,媳妇自然要侍疾,叶氏理着家,又要侍候大爷及两个孩子,侍疾的重任落在了张馨玉一个人的身上。

    偏荀氏对这个小媳妇素来无好感,儿子也是因为与她有了口角,一气之下去了怡红院,这才闹出祸事,哪里还会有好脸色给她瞧,才短短几天,就把张馨玉折腾的够呛。

    张馨玉是有苦说不出,一个孝字,就把她压得死死的。再加上男人去了军中,她独守空房,心身寂寞,在沈家也没个可以商量的人,没几天,脸蛋就失了血色。

    张嬷嬷心疼了半天,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往张府求太太帮忙。

    哪里料到严惜文听罢女儿在沈家的遭遇,脸色如常道:“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也不必到我跟前来诉苦。我看这孩子如今行事越发的随心所欲,也是该有个人好好治治她了。更何况当今天子,以孝治天下,侍候婆婆是媳妇应该做的本份。即便我贵为长公主的女儿,嫁到张家这些几年,该尽的孝道一样也少不了。”

    张嬷嬷陪着笑脸劝道:“夫人,小姐到底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姐在沈家日子难过,夫人难道不心疼?”

    “心疼?”

    严惜文把手中的帐册往小几上一扔,冷笑道:“这门亲事,是她自己要选的。当初为了她,我把哥哥。嫂子得罪的一干二净,长公主为了她,连几十年的老脸都豁出去了。还要怎样?你回去跟她说,有本事就自个把婆婆哄好了。没本事,活该受着。”

    张嬷嬷见太太发怒,吓得不敢多劝,只得讪讪回了府。

    张馨玉一听母亲这话,泪水连连,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打落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趁着无人时。对月流泪。到了第二天,仍得强撑着。

    ……

    中秋这日,京城文武百官休沐一日。

    萧寒起了个大早,带着明贵,明生兄弟俩出了府,直至午后仍不见踪影。

    欣瑶带着管事们,把府中诸事料理妥当,又亲自往厨房瞧了两回,才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男人回来。

    落日时分。前头来人回话说大爷带了人回府,正在西院老太爷处请安,请大奶奶把中秋宴摆在园子水榭里。

    欣瑶看了看时辰。叮嘱李妈妈前去安排。

    萧府的水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临水围绕着低平的雕花栏杆,两处交叠在一起。

    等欣瑶入了亭子,亭子里的四个角已点起了灯笼,圆桌上摆好了杯箸酒具。四个男子均已入座,周围丫鬟们煮茶的煮茶,温酒的温酒。

    欣瑶出门时,硬是被微云丫头逼着穿了件白底绿萼梅刺绣披风。盈盈的另生出一分韵致来。

    萧寒看得眼前一亮,起身为她脱了披风。交给身后的人。

    欣瑶方款款上前,行了礼。才笑道:“我说大爷今日总不见人影,原是去了怡园。”

    萧寒把欣瑶拉到自个身边,摸了摸她手上的温度,笑道:“是谁天天在我耳边叹说阿远,全爷在怡园过节忒冷清。”

    萧老太爷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家人,我们府里扒拉来扒拉去,也就三个主子,倒不如两家人凑在一道过,热闹。”

    萧亭对瑾珏阁,怡园的事知之甚详,也清楚孙媳妇与徐宏远之间的渊源,又素来喜欢探花郎一肚子的学问,自然心下欢喜。更何况中秋佳节,讲究的是个团圆的气氛,人一多,连喝酒都有了几分兴致。

    徐宏远忙道:“能与老太爷饮酒赏月,共度佳节,是晚辈的荣兴,今儿的月亮瞧着,倒更比往年圆上几分,想必是应了景。”

    萧亭想到往日里与孙儿两个孤零零过节的情形,当下感叹道:“果然是月圆人团圆啊,贤侄,今日不醉不归!如何?”

    徐宏远朗声一笑道:“老太爷,今儿个,我就没打算清醒着回去!”

    “祖父,回头遭了姨母的埋怨,可别怪了孙媳妇事先没提醒你!”蒋欣瑶忍不住泼了一把冷水。

    “埋怨?”

    萧亭眼睛圆睁,胡子气得直翘:“她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手伸的再长,难不成,还能管她老子的事情?”

    萧亭轻咳一声,神色不大自然的低声道:“你们两个,不许在你家姨母跟前嚼舌头。”

    众人都知道老太爷只余萧静娴一个独女,对她的话,多半是言听计从的,因此都会心一笑,并不说穿。

    此时李妈妈已领着众丫鬟上菜。

    梅子按着少奶奶的吩咐,从几天前就开始忙活,做出了一桌别具特色的中秋家宴,翡翠大虾,桂花糖藕,薄荷蜜汁小排,酱香鸭腿,蒜蓉豇豆,水晶猪皮冻,光六道冷菜就做得十分精致。

    众人哪里能忍得住,举杯开宴后,纷纷下手。

    蒋全一一尝了尝后,长叹道:“到底是小姐调教出来的人,比着莺归倒也不差什么,有几道菜式看着很是新奇,怕是小姐最近才花心思研究出来的罢!”

    欣瑶笑道:“全爷,放心,做法我已让人送到莺归手里了。”

    徐宏远向萧敬举杯道:“老太爷,这满京城,我独独羡慕您老人家。您瞧瞧您这气色,哪像是五十多的人?看着倒象四十出头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把梅子这丫头哄骗到我府上,这心里才肯罢休啊!”

    萧老太爷得意笑道:“贤侄,谁不知道怡园的饭菜是京城一绝,就是贵成那样,想吃的人还排了长队,咱们俩个都是有口福的人。”

    蒋全笑道:“老太爷,您可知道当初在苏州府老宅,我家仙逝的老太爷为了吃可是正而八经的掏了不少好东西出去,有时候还得看小姐心情如何,小姐若心情不好了,那日厨房送来的菜必定是难以下咽的。”

    徐宏远,萧寒不由的向欣瑶看去,欣瑶挑挑眉,抿着桂花酿含笑不语。

    萧老太爷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我果真是有口福的,孙媳妇,拿着,祖父今日也送你件好东西。”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欣瑶。

    蒋欣瑶接过帕子,打开一瞧,是几张泛了黄的药方子,她忙道:“祖父,您这是?”

    萧老太爷夹起一块猪皮冻,放入嘴里,半晌才道:“早晚要给的,不给你,还能给谁?给你,我最放心。祖父也不是白给,明年,我可是要抱孙子的。”

    欣瑶很清楚这几张药方子的价值,心下暗惊,脸上却笑道:“祖父您还是收回去吧,万一要是生了个孙女,我可传给谁去?”

    萧老太爷有意无意的看了萧寒一样,瞪目道:“只要不是生个对医药一窍不通的朽木,给谁都一样。孙女,我更喜欢!”

    萧寒愕然的怔了怔,冷哼一声,给欣瑶夹了一筷子菜,全当没听见。

    徐宏远见状也从怀里掏出个雕花锦盒,笑道:“老太爷把看家的宝贝都拿出来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岂能没有表示?瑶儿,打开瞧瞧?”

    蒋欣瑶接过锦盒,倒叹一口凉气,一对玉质润白细腻,油润丰盈,质如凝脂的羊脂白玉手镯,最为难得的是这对手镯通身无一丝杂质,且每只手镯上各含一小片黄褐色泌,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边的白玉手镯欣瑶还没看完,又有一雕花锦盒递到跟前。

    “小姐,瞧瞧这个?”

    欣瑶狐疑的看了蒋全一眼,垂下眼敛,是一枚长方型鸡油黄印章,石质细腻凝结,微透明,湿润通灵,让人爱不释手。

    欣瑶狐疑道:“今儿个是怎么了?个个给我送这么重的礼。”

    徐宏远笑道:“你这孩子竟是傻了,今儿是你的好日子,难不成连自个的生辰也忘了!”

    欣瑶这才恍然大悟,八月十五,正是她整十六的生辰,怪道要把小叔叔,全爷叫来。

    她歪过头看向男人,男人眼中含笑朝她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蒋全举杯道:“小姐往年从来不过生辰,今日头一回,礼一定得收,这酒也是一定要喝的。”

    众人齐贺欣瑶生辰,欣瑶举杯,一一谢过,唯独漏了萧寒。萧寒心里想着刚刚蒋全的话,倒也没有在意。

    徐宏远应声道:“今日花好人团圆为一喜,瑶儿生辰为二喜,喜上加喜得连干三杯才够尽兴。老太爷,晚辈敬你!”

    萧老爷子豪气顿生,笑道:“好,好,好,真痛快。”

    一时间水榭里笑声四起,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李妈妈亲自端着两盘十六只大闸蟹上桌,笑道:“大奶奶特意让人从南边快马加鞭送来的大闸蟹,今儿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是清蒸,另一种是盐焗,老太爷,三老爷,大爷,全爷快尝尝。

    众人一瞧,好家伙,每只螃蟹足足有八斤多重,蒸得红彤彤,着实诱人。

    徐宏远道:“清蒸螃蟹吃的多了,这盐焗的倒是从未听过。”

    众人当下称奇。(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回 爱情也会猝死(三更)

    上回书说到徐宏远问到这盐焗螃蟹。

    欣瑶笑道:“这道菜是个费时费力的,需得用山东的海盐作辅料。把海盐反复炒热了,才把洗干净的螃蟹用荷叶纸包了严实了,埋进去,再用小火煮十分钟,闻到蟹香就要马上熄了火,再用盐的余温焖十分钟,才能出锅。这种用盐焗出来的螃蟹,蟹黄口感更醇厚,又带着荷叶的清香,无需任何佐料便可五味俱全,十分的鲜美。”

    众人一听,再不多言,纷纷动手。果然,掰开蟹盖的那一瞬,蟹香扑鼻,膏腴丰满,好不馋人,细细一尝滋味妙不可言。

    座下四位男子中,除了蒋全在南边居住过,其它三人都是久居京里,何时吃过如此味美肉肥的螃蟹?个个赞叹不已。

    欣瑶体寒,吃了几口萧寒递来蟹膏,尝了尝味道,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筷子移向别处。

    等十二只螃蟹入了肚,此时天上已明月渐圆,皎皎洁洁,分外圆润;湖面波光粼粼,秋风习习,月映其中。

    萧老太爷突然来了兴致,学古人把酒吟诗作对,与徐宏远一唱一合,颇为自得其乐。

    萧寒,蒋全也被逼念了两句古人的诗应了景。

    轮到欣瑶时,蒋欣瑶搜肠刮肚念了一句:“赏花赏月赏秋香,思父思母思故乡。”惹得众人大笑不矣,都说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俗气的诗。

    欣瑶见小叔叔笑得一脸得意。侧过身凑近了低声道:“小叔叔,下句改为‘思父思母思燕郎’如何?”

    徐宏远一口温酒刚咽下,被这一句思燕郎吓得呛咳了半天。赶忙道:“大俗即大雅,好诗,好诗。”

    一席中秋团圆饭,吃得是推杯换盏,宾客皆欢。一时碗筷撤了去,换了茶果点心上来。

    ……

    半盏茶刚过,萧老太爷。徐宏远均已晃晃悠悠,目光迷离。酒言酒语起来。连月饼都没顾得上吃,一个被人扶着回了院,一个被人强拉着上了马车。

    萧寒挥了挥手,众丫鬟婆子便往前头开了席的院子里吃喝去。

    一时水榭冷清了下来。萧寒把披风给欣瑶披上,拉着她往园子赏月,边走边道:“瑶瑶,为何从不过生辰?八月十五,多好的日子。”

    欣瑶抬头看了看月,笑道:“是好日子,也不是好日子。当年我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差点养不活。五岁前一直是多灾多难的,连个话也不会说。老太太不知信了哪里的和尚道士的话,说我出生的日子不好。怕折了我的寿,不能过生辰,连提都不能提。时间一久,自个都忘了。”

    萧寒搂过她的肩,低下头,目光灼灼道:“瑶瑶信这个?”

    欣瑶眼中含悲。轻叹一声道:“天灾*,又有谁说得清。”

    一个连生辰提都不能提的嫡女。可想而知当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到此,萧寒心下一痛,沉声道:“以后每年此时,我都要为你热热闹闹庆生,什么和尚道士的话,怎能相信?老太太素来不喜欢你,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欣瑶却展颜一笑、笑道:“当年我与祖父在乡下时,每逢中秋,就在庭前的桂花树下开了席。祖父每年到这日,总会吩咐厨房煮一碗寿面端上来,却从不多说一句。回了蒋府,母亲每到这一日,也会亲自下厨,煮了寿面,偷偷端到我屋里来,然后看着我和元晨抢着把面条吃得精光。今儿个老太爷连传家宝都给了我,小叔叔,全爷又送了这么重的礼,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寒无声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笑道:“瑶瑶还没有问我要寿礼呢,这是我的,你且收着。”

    欣瑶眼中带着笑,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嗔笑道:“我看不清,你说与我听。”

    萧寒无可奈何的地契收起来,交到欣瑶手里。

    “瑶瑶不是说想买块有泉眼的地,盖几处漂亮的房子,房子里铺上地龙,冬天可以光着脚在地上走路,再砌几方温泉池子,铺上大理石,没事就在池子里一边吃时令瓜果,一边泡着,泡完还要一边听琴师抚琴弹唱,一边吃梅子做的羊肉锅子吗?”

    蒋欣瑶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你夫君我所有的钱只够买块地,旁的,还得瑶瑶自个掏了银子才行。这是西山后头的一处庄子的地契,与十六的庄子离得很近。”萧寒望着月色下女人羊脂般的脸,不由的放柔了声音。

    欣瑶不曾想自己随意说过的话,男人竟放在心里。且西山后的庄子哪里是花几个钱就能随便买来的?那地方都是皇亲国戚修建别院的地方,寸土寸金。

    她一下子怔住了,呆呆的看着男人,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对她真正是用了心思的。

    萧寒皱了下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我求十六帮的忙。我去看过了,庄子不大,等以后存了银子,我再帮你买个大的。”

    欣瑶转过身,愕然的看着尤自说话的男人,踮起脚在他嘴唇上温柔的吻了下,随便把头埋靠在男人的胸前,双手怀上他的腰身,闷声道:“萧寒,谢谢你,今日,我很开心!”

    萧寒摸了摸唇,无声的咧了嘴笑。半晌才低下头,闻了闻女人的发香,把手臂紧了紧。

    月光倾泻在相拥的人身上,一片温馨。

    欣瑶没有说出口的是,前头那一世,也是中秋团圆日,她为了赶回去和女儿过节,在高速公路上撞上了一辆为了躲避突然穿出的野狗而猛打方向的车,导致了车毁人亡。

    而她之所以驾车出行,是因为这日中午,接了一条陌生女人的短信,女人称在相邻城市的某处酒店的某个房间,欣瑶的男人正躺在女人的身边。

    多么狗血的乔段,男人出轨,小三叫嚣,原配却只敢在酒店的楼下,坐在车里哭泣,回去的路上居然还身亡了,亡得惨烈无比。

    刚到这个世界的头几个月,蒋欣瑶是在怨恨中度过的,她躺在床上无时无刻不在诅咒那对狗男女,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三个月后,她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出这趟门,后悔车速为什么不放慢些。

    再三个月后,她有了担心,担心唯一的女儿有没有人照顾,担心年迈的父母会不会活不下去。

    一年后,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祈祷,她祈祷女儿的父亲能以孩子为重,祈祷后母能对女儿好一些,祈祷双亲身体健康,好好活着。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什么爱恨情仇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惨死的代价使得这一世的蒋欣瑶明白了昙花怒放,瞬间即逝,彩虹艳丽,不能长持。生命会猝死,爱情也会猝死,无能为力,无法挽留。

    更何况天下男子之心冰寒雪冷,令人切齿。所谓的情深意重,不过是女子们的痴心妄想。生活已如此艰难,人生缘份都有定数,唯有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无知无觉,无牵无挂的,心中倒也干净。

    所以即便是感动如斯,她也只对着萧寒说了一句“谢谢你!”,只眼角那一串泪,却无论如何都抑不住,终是淌落了下来。

    萧寒觉察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许久没听到她回答,萧寒正想用手去摸她的脸,却听她哑着声跌足叹道:“我夫君都背着我藏私房钱了,还不让我落几滴伤心泪啊,真真是没天理!不行,以后藏了私房钱,都得用在我身上!”

    萧寒听着女人的话,哭笑不得的皱眉叹道:“你当我是杜天翔啊,存点银子就往怡红院扔。我不用在你身上,还能用在谁身上?”

    蒋欣瑶这才抬起头,眼睛红红嗔笑道:“那可说不准,什么媚儿啊,柳儿啊,再往前,就是飞烟啊,青青啊……听说前些日施尚书一曲《夜奔》技惊四座……”

    萧寒脸色变了几变,愕然道:“杜天翔,这厮我跟他没完!”

    欣瑶捂着嘴但笑不语,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尽是嬉笑,眼角残留的泪痕映衬着她的脸晶莹剔透。

    萧寒面有尴尬道:“瑶瑶,那些都是以前的事,这次我也是被逼上梁山,那些人得知药铺赚银子,非逼着我……”

    欣瑶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笑道:“萧寒,我想回去了,今儿累了,你抱我回去行不行?”

    男人把捂在嘴上的手紧昽握住,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女人脸颊,横抱起她,大步往回走。

    红绡帐里,女子吐气如兰,主动吻上男人的嘴,一路辗转往下。

    男子扶着女子圆润小巧的肩头,浑身僵硬成一块石头,低低的呻吟从嘴里倾泻而出。

    女子温润的唇在男子小腹处慢慢的徘徊,轻轻柔柔,细细碎碎。

    男子觉得浑身上下的灼热集中在那一处,心里的渴望叫嚣着,奔腾着,燃烧着。他个翻身,把女子压在身子底下,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有火,一个眼中有笑。

    “瑶瑶!”男子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一个挺身,他长长的舒出口气。

    身下的人儿,眼神渐渐迷离。

    ……

    第二日,欣瑶起床,枕头边多了一支雕工精美的白玉簪子,玉质莹透细腻,洁白无暇,让人心下喜欢。

    蒋欣瑶捏着簪子,呆呆的坐了半天。(未完待续)

第九十回 防着枕边人

    中秋一过,欣瑶便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也没了。

    八月十八徐府送彩礼,二十八送聘礼,九月初六大婚,哪件事都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就怕手忙脚乱之下,遗漏了什么,让人看轻了去,她须得亲自过问才放得下心来。

    这一忙,免不了自个身体上就忽视了些,再加上季节转换,日夜温差极大,京城又久不下雨,气候干燥,喉咙总觉不适,老想咳嗽,吃了几贴药也不见好,只得强忍着操持府里府外的事。

    萧寒见她这般操劳,极为心疼,夜里一听她咳嗽连丫鬟都不必叫,亲自倒了温水喂她喝了,帮她顺了气,方才哄着睡觉。偏这几日衙门里和靖王府事多,只得嘱咐屋里众丫鬟时时处处用心

    好在彩礼一事,庆王府极为满意,尤其是看到徐府送的彩礼中有一对活蹦乱跳的活雁,庆王府诸人脸上的笑越发更盛。

    欣瑶听男人回府说送彩礼的盛况,这才稍稍缓了口气,笑道:“多亏了十六啊。”

    燕十六从京城出发,一路留意,终于在离京城几百里外的一处沼泽边打了三只活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萧府,惹得萧府众人围观不止。

    蒋欣瑶对着那三只雁转了几圈,才把其中最肥的两只送到了徐府,余下一只则放了生。

    萧寒笑道:“也算是用了心的。难为他了!”

    欣瑶满脸兴奋的追问道:“当初。你送到蒋府的那只雁从哪里得的?”

    萧寒靠着锦垫上,就着烛火看着手里的聘礼单,头也未抬道:“自己打的。守了三天才打了一只,他一下子能打了三只,真真是好命!”

    欣瑶一向知道大雁极为难打,倒没想到居然是他守了三天才打来的。刚想说话,就觉得喉咙有些痒,咳嗽了几声。

    萧寒见状,忙把单子放下。起身倒了杯温茶递给她,又床塌上拿了块薄毯盖在欣瑶身上。道:“今儿药可吃了?怎么还不见好?明儿让祖父换个药方子试试!”

    欣瑶忙道:“哪用得着这样,原是我在南边生活习惯了,南方雨多,水多。气候湿润,北边干燥,我来了这三四年,换季时,年年如此。想当初,我刚到京城里,水土不服,上吐下泄不说,身上还起了疹子。吃了多少药总不见好,吓得我还以为自己快死了。一个月才慢慢的好起来,如今只咳嗽一两声。已是难得的了。”

    萧寒一听这话,满脸不悦道:“治了根才叫难得。明儿个,我让天翔再给你看看。这几日,我不在府里,你自个小心,夜里让守夜的丫鬟警醒些。”

    欣瑶浑不在意道:“何苦劳师动众。不过是咳嗽几声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说罢。不等男人回答,又道:“消息可靠吗?韩王怎么会把她们藏在燕山后头?”

    萧寒低声道:“应该可靠,韩王身边这个人,二哥早在十几年前,就布下了,从来没用过,这是头一回。瑶瑶必是没去过燕山,那一带群山围绕,地势极为险峻,藏几个人,不在话下。”

    欣瑶冷笑一声道:“这赵虎要是知道自己的家人早就被挪到了这个地方,不知作何感想。”

    萧寒却道:“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地方,只怕是他自己选的,赵家老宅那些人,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罢了。亏得爷还在那里布了十几个暗卫。”

    “爷这回去万万不可打草惊蛇,探了真伪再说,若是真的,只让人暗中盯着就行。”

    萧寒道:“你放心,快马加鞭,六天之内,必定回来。我已经交待萧重让他明日去杜府把天薇接来,有她陪着你,也不至于没人说话。”

    欣瑶未料到男人心细如此,两腮微微泛着红润,眼波流转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天薇妹妹了,怪想的,她如今怎样了?”

    萧寒笑道:“她啊,被姨母拘在房里,哪里也去不了。”

    六月中,福王府给嫡出的哥儿贺百日,不知何故,给杜府下了帖子,请杜太太,杜小姐过府喝喜酒。杜府与福王府从无走动,杜家夫妇一商议,萧静娴便带着女儿按着规矩送了礼,吃了酒席就回了府。

    哪料到第二日福王府请了官媒上门说亲,想纳杜天薇为侧妃。杜家夫妇大惊之下,连夜去了寺里找杜太博商议。

    杜太博暗地里把靖王请了过来,两人商议一番后,决定把杜家三房庶出的二姑娘,十六岁的杜天萍嫁到福王府。

    七月底的一天,杜天萍一身玫红,被人抬进了福王府,其生母丁氏仗着女儿做了侧妃,眼睛就朝上看了,虽不曾猖狂到飞扬跋扈,却也生生压了三房正室任氏一头。

    任氏弹压不住,便跑到大房萧静娴跟前诉苦,言语中颇有埋怨。萧静娴苦劝几回后,一气之下,索性把女儿拘在府里,省得惹出麻烦来。

    欣瑶便叹道:“天翔,天薇的婚事还是让姨母早做打算。把人家定下来了,也省得旁人惦记。如今时局尚未明了时,就有人盯上了,一旦形势大定,杜府的门槛定是要被人塌平几寸的。”

    欣瑶深知作为两位皇子的舅家嫡出的哥儿,姐儿,婚配一事,哪是可以随随便便的,与朝堂必有牵扯。

    远的不说,就燕十六,小叔叔的婚配,哪个是由得了自己的?就算是靖王自己后院里的那些个女子,十之*都是政治婚姻。

    杜家,只不过是不到时候罢了,到时候,怕也逃不出这个命运。只这话,她也只能与萧寒点到为止,多说了反倒无益。

    萧寒冷笑一声道:“靖王府刘侧妃的胞弟。前儿个刚请的官谋来,到杜府给天薇提亲了。”

    刘侧妃,现年整二十。育有一庶子,其子刚满两岁,山东济南名门之后,其父为济南府知府,正五品官位。

    欣瑶摇头道:“大业未成,你二哥的后院那个妃啊,侧妃的倒打起自个的小算盘来了。真是让人寒心。”

    欣瑶压低了声道:“且不说你二哥此时只是皇子,就算他登了位。也不过是刚刚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一切为时太早啊。这门亲事还是早拒了方好。这个刘侧妃,心思太过。把主意打到天薇身上来,真真是晕招频出”

    萧寒低声道:“前些日子迟家托了迟王妃给天翔说亲了,姨夫姨母为了不打迟王妃的脸,只找个了理由推托了去。”

    欣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怕被人抢了先啊。”

    靖王府里共有三子四女,迟王妃,刘侧妃各育有一子。作为靖王最宠爱的表弟,表妹,自然就成了两位王妃巩固各自地位最好的棋子,若是能与其联姻。日后的好处显而易见。

    “你二哥难道不知道这些?”

    萧寒若有所思道:“瑶瑶,你知道这世上哪一种女子,最招男人厌吗?”

    “哪一种?”

    “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却又装着贤惠忠厚,云淡风轻的女子。你想二哥这般聪明的人,哪里会看不到这些人的心思?之所以纵着,不过是想看看她们还能用出什么招数来。”

    欣瑶展眉一笑道:“连枕边的人也要防着,你二哥这日子过得也忒苦了些。”

    萧寒见欣瑶在灯下面若桃花。星眼微朦,嘤嘤细语。便有些口干舌噪,想着明日就要离府,目光一紧深沉道:“自古帝王将相,哪个不是如此?哪比得上我们?”

    说罢,男人长臂一伸,抱着女人便往净房去。

    ……

    第二日午时,萧重亲自把表小姐接回了府,姑嫂俩个久未见面,一时见了,竟有说不完的话,倒把在一旁眼巴巴想与外孙女说话的老太爷冷在一边。

    轻絮,梧桐两个见老太爷青着一脸,一副想走又舍不得走的样子,背过身暗暗偷笑。

    萧亭这人着实与众不同,别人都是重男轻女,他偏偏是喜女不喜男。当初生下一双女儿,族人都说这支绝了脉,他却浑不在意,只把两个女儿当成心尖子一样的疼。

    有了下一辈后,更是如此,对着萧寒,杜天翔,杜天飞三人孙儿,外孙儿从来没个好脸色,偏偏对着杜天薇爱若珍宝,竟恨不得养在自个身边,时时刻刻能见着外孙女才好。如今外孙女出落得这般如花似玉,又是久未亲近的,这心里哪有不泛酸的?

    欣瑶眼尖,朝天薇打了个眼色,两人这才把话头扯到了老太爷身上,于是一唱一合,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哄得老太爷喜笑颜开。

    三人在西院偏厅用了午膳,席间杜天薇挑了些府里好笑的,好玩的事说与外祖父听。老太爷则不停的往外孙女碗里夹菜。祖孙俩个亲亲热热的样子,倒让欣瑶回忆起当年在老宅里与祖父吃饭时的情景。

    她当下打趣道:“妹妹来了,祖父这心里头再也没了旁人,往日里好歹还说一句‘孙媳妇,这个菜,你多吃些,那个菜,你多吃些’,今儿个,我支着耳朵等了半天,就听到祖父不停的说‘天薇啊,这菜不错,你多吃些;那菜不错,你多吃些’,早把我忘了九霄云外去了,可怜我这没人疼,没人爱的,哪里还能吃得下饭,醋都喝饱了!”

    欣瑶惟妙惟肖的话,把祖孙俩逗得前俯后仰,不约而同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碗里,倒把欣瑶弄了个大红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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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107一如继往的打赏!

    特别要感谢的是飞天妹妹的捉虫。昨天脑子一抽抽,居然来了个“八斤的螃蟹”,笑屎我自个了。

第九十一回 把自己修炼成精(二更)

    夜间,姑嫂俩个歪在塌上说贴己话,杜天薇主动向欣瑶说起迟王妃,刘侧妃向杜府求亲一事,末了脸上又流露出几分哀色来。

    欣瑶很是明白闺中女子对未来的担忧,这是一个讲究社会秩序的时代,无论你是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得遵循这个社会的秩序。

    作为杜博士唯一的嫡女,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所不同的是,她不需要担心哪天一顶小轿被人抬进府做妾,她担忧的更多的是未来婆家的门第,未来夫君的人格,品性。

    欣瑶想起自己定婚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忧,心下生怜,不由的软语宽慰一番。

    杜天薇脸色变了几变,目色一暗,眼眶微红,叹道:“到底是表嫂疼我!双亲也正为哥哥与我的事情烦恼,我走时,母亲还特意交待我,凡事别瞒着,外祖父,表哥,表嫂虽不姓杜,却无一不是疼我爱我,盼着我好的。”

    欣瑶见她眼中含泪,必是为了福王府一事,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当即拉着天薇的手,笑道:“我且问你,三房的天萍妹妹知道自己即将入福王府为侧妃时,可曾哭闹过?”

    “未曾哭闹。”

    “可曾对妹妹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她让我不必放在心上,人各有命。”

    欣瑶叹道:“你这个姐姐是个聪慧的。妹妹你想,福王向妹妹求亲。必是把妹妹的年龄,品性打探得一清二楚,妹妹过了年才刚满十四。尚未及笄,福王岂会为了纳个侧妃再等妹妹两年?两年的时间,风云变幻,说不定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这么说来……”杜天薇踌躇着没有再往下说。

    欣瑶点点头道:“他这个时候向杜府开口,不过是想向你二表哥示好罢了。向你提亲,也是为了显得更诚心诚意些。更何况这事是你祖父决定的,杜太傅历经三朝。何事看不分明?就像是你天萍姐姐所说的,人各有命。命运把你扔在哪里,你就得有本事在哪里活下去,悲秋伤月,自怨自唉又有什么用处?”

    欣瑶不等杜天薇领悟。便假咳两声道:“从明日起,劳烦妹妹帮表嫂理两天家,秋天一到,我这身子老是咳嗽,总不见好。”

    杜天薇一听表嫂身子不好,当下也顾不得伤感,细细的问了缘由,自然一口应下。

    姑嫂俩个聊至深夜,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杜天薇接了库房钥匙,仍同上回一样,时时处处跟在欣瑶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所不同的是,她坐在了议事厅的主位上。而那个自称身子不好的表嫂却在边上悠闲的喝茶,吃点心,并心里感叹女人啊,与其整天自怨自哀,哭哭啼啼。不如把自己修练成精。

    杜天薇一忙,哪还有时间与欣瑶说起那些个烦心事?不过一天时间。她便把心思全部用在研究表嫂理家的模式上来。

    欣瑶打理萧府,是按着做企业的方式来管理的。

    萧重就类似总经理的职务,统管全府;下头再分成三部,行政部和业务部和财务部,各设分部经理一门,副经理两名,每个部门再细化成各个岗位,每个岗位落实到每个人。

    如今的萧府,上上下下都是按着欣瑶的规矩来办事,谁也不敢偷懒,谁也不能偷懒。

    杜天薇把表嫂理家的模式暗暗记在心里,连带着帐房做帐的样子也都眷抄了去。

    欣瑶细细的看了两天后,索性甩了手,连议事房也不去了,只让李妈妈,淡月两个陪着,自个则忙活小叔叔的聘礼去了。

    杜天薇一来,紧接着杜天翔也跟着过府来,美其名曰帮表嫂诊脉,并趁机光明正大的霸占了萧寒的书房。

    杜家的三个嫡出的兄妹,杜天翔,杜天薇肖母,性子开朗随和,与老太爷亲近。独独杜天飞长相,性子与其父亲杜云鹏一模一样,性子沉闷,独好诗书,与老太爷走得远些。

    杜天翔这厮来了,欣瑶只得把梅子叫到身边,细细的按排了这几天府里的吃食,连带着晚上的宵夜。倒是咳嗽因换了药方,刚吃了两盏,便有了奇效,把杜天翔美得走路都带了几分飘飘然,被老太爷呵斥了几回后,才稍稍收敛一些。

    ……

    回头再说蒋家二老爷蒋宏生,中秋刚过,府里诸事妥当,便有了心思去打听人。

    他让小厮候在翰林院门口,一连守了三天,始终没有见到徐思振这人。他左思右想,心头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这日他刚从衙门里走出来,正欲上自家的马车,却见女婿郑亮恭敬的候在马车边上,见他来,忙迎上道:“岳父,今日小婿在听雨楼订了位,请岳父赏光一聚。”

    说罢,郑亮凑过脸,压低了声,一脸神秘道:“岳父,小婿打听到一些徐思振的事!”

    蒋宏生心头一惊,脸上却一派云淡风清,文绉绉道:“也罢,听雨楼久闻其名,未见其形,今日我们父子俩就聚上一聚。来人,回去跟太太说一声,我与三姑爷有些事,吃罢饭再回来。”

    贴身小厮机灵的应声而去。翁婿两人则上了车,缓缓向听雨楼驶去。

    要说这郑亮怎的会心血来潮请岳父去听雨楼吃饭?无须细想,便知道这必是那蒋欣珊的主意。

    那日主仆两人苦思冥想了半天,想出一计。既然父亲在打探这人,不如让郑亮去探探父亲的口风,看看能不能从他口里打听出些什么来。

    郑亮也因岳父之托,总不能成,心有愧疚,便一口应下。蒋欣珊趁机道若是有那徐思振的画像,父亲那头,也算是能交了差。

    郑亮一听,心道好主意,当下让那轻风磨了墨,闭着眼回忆一番,动起了画笔。郑家人及擅丹青,不论男女,长至五六岁时,必请了京城有名的画师教授画技。

    待郑亮一挥而就,蒋欣珊对着画像,细细打量,总觉得有些眼熟,偏又说不出像谁,反反复复琢磨了半晌,仍无所得,只得虚夸了几句,放置脑后。

    翁婿两个上了听雨楼,径直去了包间,等酒菜上齐后,挥退了下人,郑亮就把画像怀里掏出来,递给了蒋宏生。

    蒋宏生打开一瞧,如被雷击,手不由的一颤,失声低呼道:“阿远!”

    郑亮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忙道:“岳父?”

    蒋宏生回过神来,掩饰道:“这人长得像我一故人,一时眼花,叫错了人,这就是徐探花吧,倒是一表人材,又与庆王府结定了亲,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

    读书人,大都有几分文人相径的作派,郑亮不以为然道:“,前科探花,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只是那庆王府名声着实不堪。听说他是平常人家出身,这一番攀龙附凤,也算是各得其所。翰林院那些同僚明着不敢说,暗地里,话可不好听!”

    郑亮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岳父,徐思振这人,极为清高,独来独往,每日里来得早,回得晚,也不大与人说话,同僚之间从不走动。长成那样,听说府里连个通房也没有,岳父啊,你说他怪不怪!

    蒋宏生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草草的用了些酒菜,寒喧了向句,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等蒋宏生走后,郑亮才反应过来,蒋欣珊让他打探的事,连个边都没摸到!

    他摸了摸酒壶,郁闷的倒了杯酒,对着画像左看右看,叹道:“倒是奇了,这父亲,女儿的都在打听,也不知打听个什么劲!”

    ……

    这日下午,欣瑶午觉还没醒,就被微云轻轻唤起,一问才知,母亲身边的夏荷求见大奶奶,正在外头候着,不由的问道:“府里有什么事吗?”

    微云边招呼小丫鬟打了水来,边低声回话道:“大奶奶,说是大爷的一对哥儿,姐儿后日百日宴,来请大奶奶回府喝喜酒呢!”

    蒋欣瑶迷迷糊糊问道:“这么快啊!”

    微云把绣花鞋给欣瑶穿上,笑道:“五月里生的,可不就是百天了,大奶奶忘了,前几日您还让李妈妈把两个孩子的百日礼备下呢!”

    欣瑶怔了怔道:“大爷走了几天了?”

    微云见大奶奶每回起床,总要迷糊半天,忍俊不禁道:“今儿第四天了,大奶奶难不成连这个都忘了。”

    蒋欣瑶长叹一声:“哎,这些日子忙着徐府的事,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快来帮我梳头。”

    微云笑着把大奶奶扶到梳妆台前,手脚麻利的替她打扮起来。

    此番见四小姐,夏荷总觉得比起一个月前,四小姐清减了一些。一问才知道因换季的缘故,四小姐咳嗽有几日了,心道若是让二太太见着,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想及此,夏荷便笑道:“二太太前两天还在奴婢跟前念叨,京城的天气又干又燥的,哪比得上南边湿润?四小姐的咳嗽怕是有了反复。瞧瞧,真是给二太太说着了。”

    蒋欣瑶接过微云递来的百合莲子羹,用了几口,笑道:“一日三顿的吃着呢,已大好,回去别在母亲跟前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回 周晓丽的手段(三更)

    上回书说到蒋欣瑶一到换季,身子便有些反复。她让夏荷在母亲跟前瞒着。

    夏荷笑道:“奴婢自然不会说,不过四小姐也得仔细保重了才是。省得让二太太成日里的担着心。”

    欣瑶用帕子擦了擦嘴,笑道:“夏荷姐姐真是个玲珑人,瞧瞧这话说的,真让人窝心,若不是母亲离不开你,我头一个把你要到我跟前来。”

    身后的微云朝淡月递了个眼色,忙笑道:“若夏荷姐姐到了大奶奶跟前,哪里还有我与淡月两个什么事?早被大奶奶打发出去了。”

    说罢,两人捂着帕子偷笑。

    夏荷笑骂道:“捉狭的小蹄子,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四小姐身边第一得意人,若不然,怎么留到现在还舍不得放出去,只怕有人等得眼睛都直了。”

    微云,淡月两个配了大老爷身边的跟班是两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夏荷这般打趣,倒把两个弄了个大红脸。

    欣瑶最喜欢看丫鬟们斗个小嘴什么的,喝了口烫心的茶水,但笑不语。

    夏荷收了笑,说起给两个孩子办酒席一事,又顺带着说了些府里近些日子发生的琐事。

    欣瑶听着听着,脸就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这个周晓丽,倒真是个人物,比着禁足的周姨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荷躬身道:“四小姐,小周姨娘厉害着呢。大奶奶这般八面玲珑的人,也只堪堪打了个平手。二太太说,到底是正经侯府出来的姑娘。这手段使的,若不是打探过她的底细,只怕被她骗了去。”

    ……

    新婚之夜,周晓丽以小日子为由,把心情郁闷的蒋大爷劝到了正房。

    蒋元青心里怕沈氏不快,有心想去哄一哄,倒也没说什么。径直的往沈氏屋里去

    第二日一大早,正房丫鬟刚开始洒扫。那周晓丽已扶着丫鬟的手,进了院,恭身站在正房外头,等候给主母请安。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七月底的天气,早上还有是些凉意的,偏她又穿得单薄,待蒋元青夫妇洗漱好唤人进来了。周晓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端的是楚楚可怜。

    同为女人,沈氏一看这架势,便知道这个小周姨娘是个厉害的。越发不敢轻视,客客气气的问了几句夜里睡得可好啊,下人侍候周到不周到啊。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我说啊之类的场面话,周晓丽低垂着脸,恭敬的回话。

    新姨娘头一回见主母,自然要给主母敬茶,主母喝了这杯茶,才算认可了这个人。周晓丽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一跪一拜,一接一送。有条不紊,仪态万方,让人赏心悦目。

    不知为何,沈氏接茶的时候手一抖,茶盏显些没接稳,几滴滚烫的茶水掉落在周晓丽玉葱一样右手上,顿是红了一片。

    蒋元青素来是个实在人,不懂得女人心里的弯弯绕,赶紧上前拉起周晓丽的手,让下人拿了冰水来,免得起了泡。

    肌肤相触,蒋元青只觉得那双手冰冰凉凉,哪有一丝温度,不由的声音高了些道:“刚刚谁沏的茶?这么满,越发的没规矩。”

    沈氏一听男人这话,心下便有几分不痛快。

    周晓丽疼得眼中含泪,几欲落下,偏强忍着含在眼眶里,脉脉含情的看向蒋元青,脂粉薄施的脸上嫣然一笑,红唇轻启,嘤咛着直说不打紧。这泪在眼眶里打了几回转,终是止不住掉落下来。

    这般情形,就算这男人是铁打的心,也被这滚烫的泪,化成了一瘫水,蒋元青看得怦然心动。

    沈氏未料到堂堂侯府嫡出的娇女,居然是这样一副柔弱无依,弱不禁风的作派,当下看得目瞪口呆,自叹不如。

    身后的明姨娘打量着大爷的神色,心道不妙。这个女子,只怕比暗下打听到的,厉害上百倍。只这轻飘飘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大爷的心。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大爷房里这一番折腾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太耳中,在众人到归云堂请安时,老太太端坐在上首冷冷的朝沈氏看了两眼便问起昨儿个大爷歇在哪里。

    沈氏刚想回话,却听得身后的小周姨娘清脆的叫了声:“老太太。”

    只见她上前几步,跪倒在老太太跟前,红着脸,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都怪侄孙女身上不好,不能服侍大爷。”

    老太太一听,脸上方才浮了笑,温和道:“丫鬟,婆子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日后好好侍侯爷,敬着主母,将来有个一子半女傍身,也能让你父母安了心。听说今儿个你卯时一刻就往大奶奶房里请安去了,在院子外头站了大半个时辰?”

    座上几个人一听老太太这话,心里不约而同咯噔一下。老太太这是明着暗着要敲打大奶奶啊。

    不料那周晓丽却苦笑道:“老太太,我入了蒋家的门,便是蒋家的人,一应事宜都会按着蒋府的规矩来,给大奶奶请安是我应做的本份。今日是我起早了,没摸准大奶奶的作息时间,日后再不会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拨了几下手里的佛珠,半晌才道:“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钱嬷嬷,把我那对红翡翠滴珠耳环赏给小周姨娘!到底是大家出来的,这规矩就是不一样!”

    沈氏端着茶盏的手抖了几下,虽含着笑,脸色却不大好看。

    顾氏对老太太的话恍若未闻,歪过脸只与媳妇吴氏说话。

    吴氏捏着帕子扯出一个冷笑,越发的恭维起顾氏来。唯独大太太陈氏盯着托盘里的耳环,暗道老太太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一连三天,蒋元青往小周姨娘房里去,都被小周姨娘以身子不好为由,拒了去。

    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看得着,却摘不着,蒋元青头一回急得抓耳挠腮,心里越发的惦记上了。那周晓丽直到第五天,才把蒋元青留在了屋里,欲拒还行的行了周公之礼。

    蒋元青尝了鲜,免不了一时心醉神驰,一连几天都歇在小周姨娘的房里,只把那独守空房的沈氏气得个倒仰,对月长叹男人果然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一丘之貉。

    偏那小周姨娘是个极守规矩的人,男人往自个房里多来一日,都会避而不见,避之不及则苦苦劝慰。这番识大体,懂规矩,即不争爱,也不争宠的柔弱女子很快就赢得府里上下的称赞。

    连太太陈氏暗中瞧了几日,心里也不得不道声好,原本极为不待见周家的她,因着小周姨娘的上佳举动,倒有了些改善。

    一个十六的女子,长得肌肤似雪,面容紧致,身段柔和,正如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一般的清新娇嫩,晶莹剔透,且性子又是柔情似水,善解人意,只把那蒋元青迷了个七荤八素,甚至隐隐有了几分爱意。

    这爱意来得并非偶然。以沈英的家世长相嫁给胸无大志的蒋元青,称得上是低嫁.

    新婚初时,沈英颇有些看不上碌碌无为的蒋元青,所以这对夫妻之间,凡事都是蒋元青给沈英陪着小心,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男弱女强的局面。

    沈英生下两子一女,底气十足,又当着大房的家,诸事顺遂,说话行事不由自主的稍稍带了些盛气凌人的气势出来。更何况两人成婚多年,老夫老妻的,新鲜感,神秘感不复存在。都说衣不如旧,人不如新,这样一番比较,男人心里的天砰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倾斜。

    男人的心在不在自个身上,女人是最有体会的,蒋元青这一倾斜,一向春风得意惯了的沈英,很快有了失落感。

    原本男人围着自己转的,现在连个人影也看不见;原来自己说话男人一向言听计从,现在也有了反驳;原来床弟之间男人积极主动,现在却有了一丝应付的味道.种种的种种,使得沈英的暗地里酸涩无比,却又无法发作。

    当然无法发作了,天天自个还没起,人家小周姨娘就候在外头等请安了,态度那叫一个恭敬;老太太,婆婆有什么话,她还没开口,人家小周姨娘就跪地磕头,声泪俱下的把所有过错揽到自个身上;至于她使出的捧杀一计,人家背地里坦然接受,转过身却在所有人跟前说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主母如何厚待,对主母越发的恭敬谦顺。

    总之,你忍,她比你更能忍;你装,她比你更能装;你伤心,她比你更伤心;你耍狠,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恨不能哭死在你面前方能显出她的忠心。

    沈英头一回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一向白嫩,娇美的脸上,隐隐有了疲色。几番角逐下来,看似沈英占了上风,实则处处败落,郁闷之余,沈大奶奶只得往秋水院,在顾氏跟前一诉衷肠。

    顾氏也未料到周家的女儿这般手段厉害。有心想帮扶沈氏一把,奈何沈氏并非自己的儿媳妇。她一个隔了房的婶婶,虽说是长辈,但插手侄儿房里的事,传出去是要闹笑话的,毕竟人家上头还有正经的婆婆在。

    顾氏与沈氏两人叹了几回气,只得好言相劝。(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回 百日宴

    欣瑶主仆听完夏荷的话,惊的是目瞪口呆。

    欣瑶不由的暗自庆幸,幸好母亲遇到的是胸大无脑的周秀月,倘若换成是心机深沉的周晓丽,这一翻明争暗斗,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呢!

    身后的两个丫鬟,各自打了个冷颤,只听那淡月叹道:“我的妈啊,这小周姨娘竟是这般厉害啊!真真让人佩服的无体投地。”

    微云心下不耻,冷笑道:“公侯家的小姐偏偏这副作派,没的让人恶心!”

    欣瑶却似笑非笑的问道:“母亲是怎么劝的?”

    夏荷笑道:“二太太说,是狐狸总有尾巴露出来,日子长着呢,计了一时得失有什么用处。大奶奶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孩子有孩子,里里外外握在手里,怕什么?二太太还说,唱戏的要有人看,她就会唱得起劲。苏州府没个主子也不行,等两个孩子的百日宴过后,还是早些动身的为好。”

    欣瑶莞尔一笑道:“还是母亲看得分明啊,回去跟母亲说,大爷到外地去办差了,能不能回得来,不好说。微云,把杜府送来的哈密瓜挑两只好的让夏荷带回去,这东西稀罕,给两个弟弟,几个侄儿尝一尝。”

    微云心领神会,拉着夏荷去了外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囊,塞到夏荷手里,夏荷推了几推,也就安然收下了。

    四小姐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凡替四小姐做了事的人,就算是二太太跟前不得脸的丫鬟。也都有赏赐,更何况她这个二太太跟前的老人,回回都是双份。

    微云扯了扯夏荷的衣裳,轻道:“周姨娘最近可安份?”

    夏荷忍着笑,点点头道:“不安份也不行。前些日子老太太寿礼,吵着闹着要给老太太磕头。老太太念着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倒是把人放了出来。”

    微云心下一惊。正欲说话。

    夏荷摇摇头忙道:“周姨娘三个头磕罢,眼睛只往二老爷身上瞄。二老爷只顾着自己喝茶,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自讨了个没趣!再加上大老爷,大太太在边上滴了几滴眼药水,那周姨娘也只得灰溜溜的回了院子。”

    “老太太没说什么?”

    夏荷掩嘴笑道:“老太太说什么。便是她想说,大房那两个都有话头截着她。”

    微云心知大房夫妇俩记恨周姨娘一双儿女婚嫁时,规格越过了大房诸人,心下早就存了怨恨。这会子周姨娘被禁了足,这夫妇俩又岂会容她再跑出来搅天弄地。

    两人又说了会府里的闲话,微云才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

    傍晚,欣瑶与老太爷说起娘家侄女,侄儿百日一事,老太爷的目光下意识的朝欣瑶身上看去。眼中*裸的全是羡慕,不由分说的伸出手,四个手指朝欣瑶手上一搭。闭着眼睛号起脉来。

    欣瑶自打嫁进萧府最大的好处是每隔十天半月,全京城最好的名医为其把脉,有个病啊,痛的,很快就能对诊下药!

    最大的坏处就是把完脉,老太爷朝她身上这么瞧一眼。欣瑶觉得她就像照了x光一样,从里到外。都被人看得透透的,无处遁行。

    她歪过头,朝着杜天薇一脸苦笑。

    杜天薇一脸同情的拍了拍欣瑶的后背,朝她挤了挤眼睛,心道表嫂,如今你可体会到我小时候的苦处了吧,你府里这才一个,我那府里,可有两个人虎视眈眈的三天两头给我把脉。

    蒋欣瑶对杜天薇置身事外的作法很是不满,努力的挤着眼睛,以示抗议。

    杜天薇打量外公神色,里外里把脸偏了过去。心道表嫂啊,不是我不帮你,外公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没那个胆啊。

    蒋欣瑶无可奈何,只得把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

    她见老太爷诊了半天,也不说话,心下一惊,忙道:“祖父,你几天前才替我诊过,好着呢,这两日连咳嗽声都不常听见。”

    萧老太爷面无表情的朝欣瑶翻了个白眼,复又垂下眼帘诊了半天,半晌才道:“宫寒一症已是断了根了,从明儿起,那药无须再喝了。孙媳妇啊,你的小日子是哪一日啊?”

    蒋欣瑶心中哀号一声,祖父啊祖父,虽然您老人家是神医,也不用问得这么仔细吧,还让不让人活。

    只见她满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后槽牙才道:“祖父,我自打吃了您的药后,每个月总是延后两三天,原是十日左右,上个月是二十八日,这个月估摸着该是月底了吧!”

    萧老太爷收了手,抚着须心中盘算了几下,喃喃自语道:“最快到十月底,最慢到年底。”

    杜天薇不解道:“外公,什么最快到十月底,最慢到年底啊?”

    萧老太爷哼哼道:“小孩子家的,别多问,明日跟你表嫂一同回去玩一日,只一条,守礼守规,别丢了杜家的脸面。”

    杜天薇大喜,刚刚听表嫂说,她便存了这心思,只是碍着外公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忙挽着老太爷的手,撒娇道:“外公放心,我与表嫂寸步不离!”眼睛却朝欣瑶看去。

    蒋欣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当即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她见天薇朝她眨眼睛,含笑不语的点了点头。

    蒋欣瑶也是存了心思想请天薇妹妹去府里玩一遭,之所以找这个时候说出来,是想听听老太爷的意思,便笑道:“祖父放心,我把妹妹全须全尾的带回去,一定把妹妹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一根头发丝也不敢少了。”

    姑嫂俩个一左一右的哄着老太爷说话。只把老太爷哄得脸上,眼中俱是笑意,心道。孙媳妇这头一胎,要是个女孩多好。

    ……

    二日后,姑嫂两个打扮妥当,各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去了蒋府。

    这一日,蒋府只请了几户往日里常来常往的姻亲聚在一处热闹热闹。人不多,都是至亲好友,也就没了那么多俗礼。

    欣瑶带着天薇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见是杜家的姑娘,自然不会怠慢。当着众人的面很是夸耀了几句,并让钱嬷嬷从内屋里拿出一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算作见面礼。

    陈氏,顾礼皆有礼送。顾氏更是当下从手上褪了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亲自戴在杜天薇的手上。府里的大奶奶。二奶奶见此情形,也都各自送上见面礼。

    蒋欣瑶在边上打趣道天薇妹妹这趟终于把她这几年往外掏的好东西统统给要了回来。

    沈氏,吴氏一听,故意一唱一和挤兑欣瑶小气,送给侄儿,侄女的东西还整日里算计着,逼得蒋欣瑶无法,只得连连向两位嫂嫂陪罪,把众人逗得哈哈直笑。

    事实上蒋欣瑶这个姑姑做得一点都不小气。

    几个侄儿。侄女,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自打一落地。小到衣服,鞋子,大到金啊玉的,从没少过,逢年过节,另有表礼。便是几个孩子的生辰。也特意眷写在纸上,到时间。让李妈妈备上一份礼,亲自送过去。即便沈氏远在苏州府,隔着千山万水,该有的,一样也没少过。

    沈氏,吴氏心里头明镜似的,之所以做出这般样子来,不过是为了与四妹妹更亲近些。

    这时,奶娘把刚满百日的夕哥儿,莲姐儿抱了出来,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立刻吸住了一屋子太太,奶奶的目光。

    众人看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左夸一句长得好,右夸一句福气好,把老太太,大太太乐得见牙不见眼。

    杜天薇从丫鬟手里接过两个包裹好的红锦帕,里面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金锁,一边一个,放在孩子的襁褓上,对着沈氏笑道:“嫂嫂,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沈氏嫣然一笑,忙推说使不得使不得。

    欣瑶探出个脑袋,笑道:“大嫂嫂,你说使不得可没用,我听到我侄儿,侄女心里在说使得,使得,大嫂嫂还是收下吧。”

    沈氏心中十分受用,却作势要去拧欣瑶的脸。

    蒋欣瑶身子一晃,躲了去,朝沈氏挑了挑眉,把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沈氏则亲亲热热拉着杜天薇的手,聊起了家常。

    这两个小东西一个睁着滴溜溜圆的黑眼睛到处乱看,被人抱过来抱过去也不哭闹,虎头虎脑的见人就笑;一个则歪着脑袋呼呼大睡,一屋子的莺声燕语硬是没把人吵醒。

    欣瑶见了,心里着实喜欢,眼睛都看直了,只差没流下口水来。

    蒋欣珊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莲姐儿跟前簇然一新的蒋欣瑶,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吹了吹,转过身与老太太说话。眼睛的余光看到老太太身后站着的钱嬷嬷,轻唤身后的秋分,在其耳边暗语了几句。

    因是蒋家大房的喜事,所以小周姨娘也赫然出现在人群中。

    一身崭新的桃红色褙子,白皙的脸上娇嫩的能滴下水来,眼角眉梢都是春色,寸步不离的紧跟大奶奶沈氏,并颇有眼色的为其端茶递水,殷勤的如同一个贴身奴婢一样。

    这一举动,有人暗中称好,心道到底是侯府出来的姑娘,这规矩,真真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也有人暗自皱眉。堂堂侯府出来的大家小姐,生生给人做妾,这个落差,委实大了些。

    欣瑶见了,不由的惊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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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这一回写到孩子的百日宴,这不由的让包子想起几日前的一个事情。

    话说有一日晚,包子在家忙活,小包子突然对我说:妈妈,你走来走去的像一堵墙。

    我不解,忙问:什么意思?

    小包子定定的看了我两眼,幽幽道:“前后一样平啊!

    包子风中临乱。

    家有熊孩子,伤不起啊!

第九十四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更)

    上回书说到蒋欣瑶看到小周姨娘这副作派,不由的心下大惊。

    安南侯府虽然落败了,到底是曾经富贵滔天过的。一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抛开自尊与脸面,给人做妾做到这个份上,所图不小啊。

    她心下一动,故意在经过小周姨娘身边的时候,身子轻轻一歪,似被人撞倒一样,直往后仰,跟在后头的轻絮忙扶住了,呵斥道:“小周姨娘,走路好歹也看着些,我家大奶奶身子弱,经不起撞。”

    周晓丽惊慌失措之下忙不迭的朝欣瑶陪不是,蒋欣瑶冷冷看了她几眼,半晌才转过身骂道:“不过是碰了一下,偏你还大惊小怪,还不快给小周姨娘陪个不是。”

    蒋欣瑶语调一转,对着周晓丽虚笑道:““小周姨娘,真对不住,是我没有管教好丫鬟。”

    周晓丽眼中含泪,却仍笑道:“四小姐言重了,都是我的错,回头我一定小心。”

    轻絮上前福了福,算是陪礼。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得众女眷侧目,沈氏正待上前询问,却被欣瑶不动声色的拉住了胳膊,只听欣瑶笑道:“大嫂嫂,没事,没事,是我自个不小心。”

    沈氏狐疑的看了周晓丽一眼,便把欣瑶拉走了,擦肩而过时,欣瑶清清楚楚看到了周晓丽垂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

    她叹了口气,用只有二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在沈氏耳边道了句:“大嫂,越能忍的人,越需防备啊!”

    沈氏浑身一颤。眼中俱是惊色,手中的帕子突然掉落。

    欣瑶弯下身,拾起帕子,看到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微微皱了皱眉,一语双关笑道:“大嫂嫂,可得拿稳了。”

    沈氏若有所思的看着欣瑶莹玉般的脸。嫣然一笑道:“多谢四妹妹。”

    蒋欣瑶拍拍她的手,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

    今日女眷的饭就摆在偏厅里,蒋家因着南边的风俗,并未大操大办,恐折了两个孩子的福份。因此连戏台也没开。

    酒席上欣瑶见沈氏的女眷中没有张馨玉的身影,按理说以沈家两房走得如此亲近的份上,作为大房的奶奶不出席小姑子孩子的百日宴有些说不过去。

    欣瑶不由的大感好奇,刚想找个机会问一下大嫂嫂,却被人缠住喝了几杯薄酒,一时间把这事忘在脑后。

    吃罢饭后,欣瑶略坐了会,与母亲说了会子话,便带着天薇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天薇玩闹了大半日。只觉得意犹未尽,兴致勃勃拉着欣瑶说话:“表嫂与府里的人相处的真好,两位太太。两位嫂嫂还有府里的大小姐都是和气人,便是老太太,看着也慈爱,真让人羡慕。”

    欣瑶撇撇嘴暗道你那是没见过老太太的手段,若见识过了,你就不会这般说了。

    “妹妹。好,都是处出来的。怎么处。却是个学问。不必过近,不能太远,近则生隙,远则生疏,得恰到好处才行。且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舌头与牙齿还常打架,更何况是人呢?没有利害关系的时候,姐姐,妹妹叫得欢实,一旦有了利害关系,就算是亲兄弟也能反目成仇。”

    最后一句话,让杜天薇想到了已经远嫁的长姐,心下颇有感触的叹道:“表嫂说得真好!对了,表嫂,大奶奶身后的那个小周姨娘长得又水灵,教养又好,怎的就做了妾?听说还是大家小姐出身。”

    欣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妹妹啊,男人如果是富贵的,和谁都是有缘的。”

    天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表嫂,你这话……”

    欣瑶接了话茬道:“我这话,才是大实话。要是我大哥穷得叮当响,就算他貌似潘安,情比金坚,那小周姨娘也是看不上的。她可不是善茬,要什么,心里一本帐。”

    杜天薇笑道:“还是表哥对表嫂好,房里连个姨娘都没有。表哥走了这几日,也该回来了吧?”

    欣瑶笑道:“说是六日就回的,今儿正好是六日了。”

    天薇打趣道:“表嫂你是不是想他了?”

    蒋欣瑶想起这几天枕边少了个人,夜里总睡不踏实,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嗔骂道:“调皮,谁想他了!”

    杜天薇得意的朝欣瑶扬了扬头,故意笑道:“表嫂,你不想他,怎的脸红了?”

    蒋欣瑶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半晌才反应过来上了当。心想成婚半年,天天呆在一处尚不觉得,这突然离开几日,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一时陷入了沉思。

    天薇见她这般神色,会心一笑,靠着锦垫,也不说话。

    马车刚刚驶出一柱香的时间,却听背后一阵嘶鸣声,一灰衣小厮上前拦住车,跪倒在地,道:“四小姐,老太太请您马上回府一趟?”

    欣瑶掀开帘子一看来人,倒是老太太跟前的,道:“可有说什么事?”

    “小的不知,老太太只是打发小的请四小姐回府。”

    后头车里的微云,淡月及天薇近身侍候的两人丫鬟忙下了车,快步走到欣瑶车前,等主子示下。

    杜天薇狐疑道:“表嫂,什么事?”

    欣瑶转了几个心思,笑道:“没什么事,老太太让我回府一趟。”

    她转过脸,朝外头道:“府里的客人都散了?”

    “回四小姐,我来时,刚刚散。”

    欣瑶这才回过身与天薇笑道:“妹妹先回府,与祖父说一声,我去去就来,怕是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要问我罢。”

    杜天薇笑道:“要不,我陪表嫂回去吧!”

    欣瑶想了想,却道:“不是不让妹妹陪,我估摸着老太太怕是有什么话要说。”

    杜天薇细想了想,老太太这个时候叫表嫂回去,必定是有私话要说的,如果这般她再跟着,倒是不合时宜了。于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欣瑶交待了几句,扶着淡月,微云的手去了后头的车子。车夫熟练的调了个头,有条不紊的原路返回。

    欣瑶三人入了蒋府,早有老太太跟前的小丫鬟等在门房,见人来,迎了上去。

    主仆三人进了归云堂院子。

    欣瑶心下一动,突然问道:“二太太这会在哪里?”

    小丫鬟机灵道:“回四小姐,二太太在西院大奶奶房里,还有几位沈家的亲戚没走,两位太太都在那边陪着呢。”

    欣瑶笑道:“淡月,去跟母亲说一声,今儿府里做的点心,我吃着喜欢,想带几块回去给老太爷尝尝。”

    小丫鬟忙道:“这事交给奴婢去吧。”

    淡月打量小姐神色,深吸一口气,轻笑道:“今日咱们府里这么多糕点,你哪里知道老太爷最爱吃哪一种,大奶奶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小丫鬟回话,就匆匆离去。

    欣瑶见她走远,才整了整衣衫,挺了挺脊背,施施然进了堂屋。

    ……

    堂屋里老太太在独设的塌上歪坐着,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待欣瑶行完礼,道:“来了,李嬷嬷快上茶,祖母把你叫回来,正有些事要问你呢,都下去吧。”

    微云看了看大奶奶,见她点了点头,又见老太太面有喜色,便放心的跟着仆妇们去了外头候着,最后出去的丫鬟轻轻的把门带上。

    此时,诺大的厅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和老太太身后站立的钱嬷嬷。

    欣瑶见这阵势,心里有些猜不透老太太的用意,便笑道:“老太太把我叫来,可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孙女一眼,半晌才道:“跪下!”

    蒋欣瑶不慌不忙的拿起茶盏,吹了几下,轻啜一口,方才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笑道:“钱嬷嬷,我的身子弱,麻烦您还是拿个跪垫过来。”

    “给她”

    钱嬷嬷忙拿了个莲花跪垫放在欣瑶脚下,看了眼缓缓而跪的四小姐,心里叹了口气,回了原位。

    老太太把茶盏重重的往边上一搁,沉下脸色,斥道:“我且问你,徐思振这个人你可认得?”

    蒋欣瑶皱了皱眉头,垂下脸帘,笑道:“前些日子与庆王府结亲的探花郎,孙女知道此人!。”

    老太太突然用手一拂,茶盏应声而落,茶水溅到欣瑶崭新的衣裙上,像印染在上头的小花。

    欣瑶怒极反笑道:“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心火太大,可不大好,还是保重自个身子要紧。孙女做错了什么,您不防直说,便是让我磕头,认错也是使得的。”

    守在外头的微云听得里头的动静,吓出了一声冷汗。

    她抬头见老太太跟前的四个婆子正冷冷的打量着她,暗道不好,赶忙垂下脸,心思动得飞快。

    老太太见她此时还能笑得出来,不由的心下大怒道:“好一张伶牙俐嘴,我倒是小看了你,珊儿,你出来。”

    只见蒋欣珊袅袅从内室走出来,头上梳的朝阳连环髻丰挺高耸,五凤挂珠钗上的珠子随着身形微微抖动。一张精致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口吐莲花道:“四妹妹,我劝你,还是与老太太如实说了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回 蒋欣珊的委屈(三更)

    蒋欣瑶见她,心下转过几弯,昂首道:“我道是谁在老太太跟前嚼的舌根子,原来是你啊!三姐姐,你要我说什么?”

    蒋欣珊捏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头,侧过身笑道:“说什么?哎啊,四妹妹,真真是贵人多忘事呢,秋分,你出来,快来给咱们府里的四小姐说一说,省得她记不得自个都背着旁人做了些什么!”

    一身青衣的秋分悄无声息的从内里闪了出来,低垂着脸,走到老太太跟前,嘴角抽抽了一下,脸上似有俱色。

    蒋欣珊眉头轻挑,安抚道:“说罢,别怕。老太太跟前,总是要分说个清楚的。”

    秋分抬首,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对其点了点头,遂直直的跪下道:“老太太,上个月底,我家小姐与沈府的张奶奶约好在福人居酒楼会面,奴婢正好看到四小姐去了福人居对面的瑾珏阁里。不多会,来了一位身着文官衣裳的青年男子,那男子入了瑾珏阁,伙计就把店门给关起来了。一个多时辰后,男子先出了瑾珏阁,四小姐随后就跟了出来。”

    老太太脸色微变,与钱嬷嬷对视一眼,继又往下听

    “我们家少奶奶深怕四小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有损蒋家的名声,就让我去打听一下这男子是谁。结果奴婢打听到这个男子是翰林院的侍书,名叫徐思振,刚刚与庆王府定了亲。家中府邸在修缮,如今住在怡园。听人说,四小姐常与他在瑾珏阁幽会。”

    秋分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厅里响起。欣瑶捏帕子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气得心窝子直疼。

    幽会,这个词也真亏这对主仆俩想得出。

    “我们小姐一听,吓得瘫倒在塌上,直叹说要坏事,庆王府,萧府都是厉害的人家。万一他们知道咱们家四小姐与那徐公子。哎啊啊,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这才偷偷的说与老太太听。”

    蒋欣珊见秋分说得与她教的一字不差,满意的看了一眼地下之人。

    周老太太目光如炬的看向蒋欣瑶,掩不住满脸的失望,叹道:“说吧。你与他有没有做那苟且之事?”

    蒋欣瑶突然觉得好笑,一个丫鬟轻巧的几句话,老太太真假都不问,便来质问她。

    老太太啊老太太,你这心果然偏得厉害啊。

    蒋欣瑶沉着脸看着秋分,秋分正巧抬起眼斜瞄过来。四目相对,秋分下意识的向后一缩,目光躲闪。

    欣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慌乱。

    欣瑶抬起头,面色镇定道:“我倒不知道三姐姐何时对我的事。这般关心?我一个内宅女子,白日里无事就往瑾珏阁与别的男子幽会,幽哪门子会?三姐姐。你当萧家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老太太略思忖半晌,觉得四丫头这话,说得很有几分道理,遂把目光看向三丫头。

    蒋欣珊挑眉一笑道:“四妹妹,我也是为了你好,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蒋府百年的清誉可就毁在妹妹手里了。”

    百年清誉?

    好大的帽子!蒋欣瑶幽深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祖母!”

    蒋欣珊走到老太太跟前,言词灼灼道:“那日与孙女在福人居楼上的还有沈家张奶奶,她可是当今惠文长公主嫡出的外孙女。人家当场就说了,想不到蒋府教养出来的姑娘竟如此大胆,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不说,且大白天的关起门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张馨玉?

    蒋欣瑶暗暗咬了咬牙。

    “孙女一听,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羞都快羞死了。回去左思右想斟酌了许久,才觉得这样的大事,得让老太太知道。妹妹啊,你若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出来,若是姐姐冤枉了你,姐姐给你陪罪。”

    蒋欣珊说罢,下意识的看了眼蒋欣瑶,却正见蒋欣瑶冷冷朝她看来的眼神,她身子微微一凛,急忙收了眼神,向老太太看去。

    老太太对蒋欣珊这一番话相当满意,点了点头道:“你三姐说的很对,蒋家诗礼传家,断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是误会,说开了就得了,你三姐也是一片好心。”

    蒋欣瑶心下一片冰凉,却仍笑道:“老太太,我虽已经嫁了人,却仍姓蒋,知道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断不会做出玷污蒋家名声的事情。”

    “那这徐思振?”老太太追问道

    “回老太太,徐思振是我家大爷的好友,家中父母早逝,只留下他一根独苗。前些日子与庆王府结亲,三个月之内要完成六礼,我家大爷便私下交待我,让我为其操持,免得忙中出乱,让人看了笑话去。所以孙女便与他约在瑾珏阁会面,这事,我家大爷是知道的。”

    周老太太长长松了口气,刚刚听三丫头说起这四丫头的事,吓得她失手掉了手里的佛珠。原是四姑爷的朋友,真真是虚惊一场啊。

    她正欲说话,却听见外头有丫鬟回话道:“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给老太太请安来了。”

    在外头急得正欲跳脚的微云见二太太来了,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心道淡月这丫头,果然是个聪明的,知道搬了救兵来。

    老太太皱眉轻道了句这个时候,请什么安?忙示意钱嬷嬷把四小姐扶起来。

    哪知钱嬷嬷刚跨出一步,只见府里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四位少爷,两位少奶奶鱼贯而入,齐刷刷的站在堂下。钱嬷嬷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回到老太太身后。

    众人见早已归家的四小姐跪在堂下,地上碎渣滓一片,个个一脸诧异。

    老太太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忙笑道:“怎么都来了,客人都散了?”

    大老爷不解道:“不是老太太您叫我们来的吗,儿子扔了客人就奔这儿来了?”

    老太太一脸奇怪的朝钱嬷嬷看去,钱嬷嬷茫然的摇了摇头。

    顾氏见女儿跪倒在地,脸色大变,忙上前一步道:“老太太,瑶儿她可是犯了什么错?”

    钱嬷嬷一看情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道:“二太太,老太太请四小姐回来问几句话,四小姐正准备磕了头,就回去呢。哪知道太太们就来了。四小姐,快起来吧,你的孝心,老太太都知道了。”

    说罢,赶紧上前搀扶起蒋欣瑶,眼睛似有若无的朝地上飘了一眼,又失声道:“哎啊,这哪个丫鬟不长眼,打破了茶盏,也不晓得收拾收拾。老太太,是老奴没有管教好下人,请老太太恕罪。”

    蒋欣瑶瞧了瞧身边唱念俱佳的钱嬷嬷,暗道到底是老江湖了,这话圆的,真让人找不出错来,当下淡淡笑道:“老太太,那孙女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孙女再回来给您磕头请安!”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正想说个好字,却听得身前的蒋欣珊脆声笑道:“四妹妹且慢,姐姐还有几句话要说,既然大伯父,大伯母,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们都来了,不防坐下来听听吧。”

    老太太一时吃不准这个三丫头意欲何为,皱了皱眉头虚笑道:“既然来了,都坐吧,来人,看茶。”

    众丫鬟们赶紧上前麻利的收拾了地面,冲泡好了新茶,又上了瓜果点心。

    微云在外头伸长了脖子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淡月的人,气得用力跺了跺脚。这小蹄子,跑哪去了?

    她见大奶奶被人扶起,丫鬟们又进进出出的,赶忙趁乱上前侍候,却听欣瑶压低了声音道:“回萧府,找老太爷去!”

    微云心下一惊,赶紧接话道:“大奶奶,淡月这会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再一走……”

    欣瑶一听淡月不见了,眯了眯眼睛,忙拉住微云的手,轻叹了一句:“好个机灵的丫头!你且在我后头站着吧,呆会,看我眼色行事。微云啊,今日这场戏,不大好唱啊!”

    微云心下颤了几颤道:“大奶奶,出了什么事?”

    蒋欣瑶缓缓的摇摇头,却暗下伸出三跟手指,在淡月跟前晃了晃。

    淡月吓得腿一软,脸上一片惨白。

    “给我稳住了!”

    欣瑶也不去看她的神色,按着规矩坐在顾氏下首处,路经顾氏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用只有顾氏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顾氏身形微晃,片刻便稳了下来,叫来春兰,叮嘱了几句,便端坐着用起茶来。

    ……

    蒋欣珊待众人坐定,突然跪倒在老太太塌下,眼中含泪,神色哀伤道:“老太太,是孙女今日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过来的。”

    老太太心下早已明了,当着诸人的面,只得淡淡道:“你把众人叫来,所为何事?”

    蒋欣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泪婆娑的望着老太太,泣身道:“老太太,孙女想为姨娘讨个公道。”

    座上诸人一听这话,脸上表情各异。

    细细算来,周姨娘禁足该有三年的光景了,当年她在瑾珏阁门口那些“豪言壮语”,不仅蒋府众人皆知,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老太太为了儿子的前程,不得不对外宣称周姨娘得了疯病,禁足在西北角。

    蒋宏生脸色铁青,呵斥道:“胡闹!”(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回 背主的丫鬟

    上回书说到蒋欣珊被父亲呵斥,令人意外的是她却毫无畏色。

    众人正心下称奇,却听见她缓缓道:““父亲,当年姨娘之所以被父亲禁足,是因为瑾珏阁一事。三年来姨娘孤苦伶仃的守着一方小小的宅院,人不人,鬼不鬼,整日洗泪洗面。姨娘犯下大错,父亲责罚,女儿不敢有一丝怨言,常劝慰姨娘好生改过,期盼父亲有朝一日,看在我与二哥的份上,起了怜悯,放姨娘一马。”

    蒋宏生叹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说!”

    蒋欣珊苦笑道:“许是菩萨保佑,让女儿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情,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年,姨娘才是真正受委屈的人。所以今日女儿才斗胆把大家请来,为姨娘做个见证。”

    老太太联想起刚刚的事,闭着眼沉思半晌,才道:“三丫头,你起来说话。你说你姨娘才是受了委屈的人,有何为证?”

    蒋欣珊起身拿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方道:“老太太,当年姨娘看到二太太与四妹妹进了瑾珏阁,守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便想进去。哪料到瑾珏阁的掌柜不允,这才失了分寸,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孙女想到前些日子四妹妹也与人进了瑾珏阁,这才起了疑心。所以求老太太明察秋毫,还姨娘一个清白。”

    老太太拨着佛珠,缓缓道:“你说,你有什么证据。”

    蒋欣珊幽幽的看了蒋欣瑶一眼。道:“老太太,只需把四妹妹以前的贴身丫鬟碧苔叫来一问,就能明白姨娘当年所受的委屈。”

    蒋欣瑶一听碧若两字。眼中一片清明。

    当年那个手上,脸上长满冻疮,眼睛里都是哀求,渴望的瘦弱小姑娘终是举着明晃晃的刀,砍向她这个曾经的主子。

    果然啊,做人不能太心软,杀伐决断。举手刀落,直中要害。方才不留祸害。

    顾氏听得三小姐嘴里吐出碧苔两个字,心头一颤,端起茶盏的手有些轻抖。她深吸一口气,优雅的轻啜几口。强按下心绪。

    而静立的欣瑶身后的微云则惊出一身冷汗,胸口就上下起伏着,两手不知何时紧握成了拳。

    吴氏与沈氏对视一眼,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片刻,一个小肚微隆的绿衣女子捧了个肚皮,小心翼翼的从外头走进来,眼睛下意识看向蒋欣珊。

    她朝老太太道了个万福,柔声道:“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变了变神色。森森道:“碧姨娘,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保你母子俱安;若有半点隐瞒,别怪我心狠手辣。”

    顾氏却笑道:“老太太,话不能只听一面,媳妇斗胆问一句,若是这个奴婢说了假话,又该如何处置!”

    老太太见素来少言寡语的顾氏。今日一反常态,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她的话。遂冷笑道:“碧苔,你若有半句假话,这个府里便再也容不下你和你肚子里的这块肉!”

    碧苔一身粉红色亮新绸描银缠枝刻丝褙子,脸有些浮肿,眼下的青色用厚厚的脂粉盖着。

    她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扶着已经显怀的身子,有些困难的跪下,惊慌失措道:“奴婢不敢。奴婢若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罢,碧苔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阴狠道:“四小姐,你别怨我,奴婢也是身不由已。老太太,瑾珏阁的东家就是四小姐。”

    此话一说,归云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齐唰唰的看向蒋欣瑶。

    蒋欣瑶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不防一一都说出来,省得半句半句的吐着,心里憋得难受。”

    碧苔心一横,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老太太,奴婢还知道瑾珏阁几处铺子的帐本一到月底就会有专人送给四小姐看,四小姐身边的淡月专门给小姐做帐房先生,李妈妈负责跟外头连络。四小姐身边还有一个叫蒋全的人,不过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其它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蒋欣瑶也不气恼,她由上而下打量着地下的人,肚子该有五个月了吧,不知是男是女,哎,真是可惜呢。

    蒋元晨冷哼一声,道:“一个贱婢说的话,也能当真。三姐姐,你不会是为了想给周姨娘开脱,就特意让这贱婢在此胡言乱语吧!”

    “贱婢”二字从素来宽厚的蒋元晨嘴里说出来,地上的碧苔晃了晃身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紧了双唇。

    蒋欣珊打量府里众人的眼神,展眉道:“三弟刚来,有些事情怕是不明白。上个月底,我与沈家九奶奶亲眼看见四妹妹与人进了瑾珏阁,大白天的,也关起了门,在里头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我怕四妹妹一时糊涂做了什么蠢事,就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特意请来四妹妹一问,才知道原是四姑爷的朋友。这瑾珏阁若不是四妹妹的,又怎会与四姑爷的朋友在此聚会。”

    蒋欣珊顿了顿又道:“蒋全这人,我也是问了钱嬷嬷才知道此人是谁。这人原是咱们祖父身边最得用的人,帮祖父打理京城的生意,祖父先逝后,这人就下落不明了,听说如今发了大财。”

    归云堂此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着脸不说话,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碧苔觉察有异,不知是何原因,只得缩了缩身子,指天发誓道:“老太太,奴婢说的句句是实!四小姐有很多事是瞒着府里,瞒着老太太的,奴婢以前只是四小姐身边二等丫鬟,连四小姐的房里也是去不得的,能进四小姐房里的人,只有李妈妈和先前出了府的冬梅。

    后来奴婢升了一等,虽然能近四小姐身侧,但四小姐有事也只跟微云,淡月两个嘀咕,对我们这几个防备的紧。老太太要是不信,只需把这几个拉来一问就明白。”

    微云不慌不乱从欣瑶身后,站到堂前。

    “老太太,我家大奶奶最不喜别人乱动她的东西,所以定下规矩,只有她中意的大丫鬟才能进得她的屋里。大奶奶出门子前,二太太就把嫁妆铺子交给大奶奶打理,淡月算术好,大奶奶的确是让她做了帐房先生。”

    微云看了看地上的碧苔,冷笑道:“蒋全这人,我们几个大的都认识,当初在老宅,他对大奶奶极为照顾,所以这些年,大奶奶与他是有书信来往的,便是老宅的福管家,老太爷生前也是托了大奶奶照顾。大奶奶仁慈,对老太爷跟前的人常有照应。”

    一旁的蒋欣珊轻笑道:“四妹妹身边的丫鬟,个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真让姐姐羡慕。”

    微云朝蒋欣珊福了福道:“多谢三小姐夸奖,我们家大爷临走时说了,谁若敢朝大奶奶泼脏水,别说是辩解几句了,就是撕破脸骂几句,撒了泼打一架,都使得。大爷说了,出了事他顶着。”

    座下的蒋府诸人暗自心惊,不由的高看了这个丫鬟一眼,微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事情抹得不留一丝痕迹。

    蒋欣珊一听这话,当即沉了脸色道:“蒋家的奴才,不听自家人的话,反倒去听萧家人的话,四妹妹调教的真好啊!”

    欣瑶尚未答话,却听得久未出声的蒋宏建厉声道:“三丫头何是学得这般挑事生非?跟着主子去了别府,自然就是别府的人,不守着别府的规矩,难不成还守着蒋府的规矩?笑话!”

    欣瑶不由的对这位只混在姨娘中依红偎绿的大伯父高看一眼。

    此时的蒋欣珊被斥责了几句,也不敢回话,憋得脸色通红!

    老太太忙道:“碧苔,你若没有真凭实据……”

    碧苔一见形势不对,心中已经惊慌,忙磕头道:“老太太,四小姐素来小心,奴婢找不到真凭实据,可是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老太太……”

    顾氏故意看了一眼蒋欣珊,轻笑道:“一个下贱的奴婢,居然敢反咬主子一口,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

    一直未出声的陈氏突然高声道:“二奶奶,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说你。房里的姨娘,奴婢也该约束着些,省得那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人爬了主子的床,还真以为自个是麻雀飞上了枝头变了凤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要真有那些个胆大妄为的,也该发卖了出去才是。”

    吴氏脸红得像个煮熟的龙虾,一脸委屈道:“大太太,二太太,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有管教好她。”

    沈氏见吴氏这般,想到自个房里,微微叹息道:“大太太,这事怪不得二奶奶,老话说得好啊,母凭子贵,虽说是个贱婢,二奶奶多少也得顾及肚子里的那块肉啊,到底是蒋家的骨血啊!”

    “不过?”

    沈氏话音一转,眼睛扫向蒋欣珊。

    “像这样背主的丫鬟,留着总是个祸害。今儿能咬四妹妹一口,保不齐哪天又咬别的人一口,还是防着些为好!”

    老太太一听这话,眼皮抬了抬,拨佛珠的手明显加快了速度。(未完待续)

    ps:谢谢小蚂蚁的打赏。

第九十七回 我有备而来(二更)

    蒋欣珊见厅里众人都帮着蒋欣瑶说话,眼中的寒光直射向地上的人,心下大恨。

    果然是个不中用的,跟在蒋欣瑶身边十年了,连她是方的圆的都没摸清,蠢笨之极。

    碧苔吓得浑杀哆嗦,哭着叫道:“老太太,不是的,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句句都是实话啊,老太太!”

    老太太心下叹了口气,偏过头道:“四丫头,我只问你一句,碧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蒋欣瑶斯条慢理的掸了掸身上的灰,一派的云淡风清,笑道:“老太太,这个碧苔原本是我从老宅带到府里的丫鬟,跟了我近十年,侍候主子倒还用心,只是心气高了些。孙女大婚前,要挑几个贴心的丫鬟带到萧府,便把那几个大的都叫到跟前问了问,哪里知道这丫鬟暗地里起了心思,想要到三弟弟房里侍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碧苔的目光越发的不善。

    “三弟弟一心苦读,自然不会把心思放在一个丫鬟身上,没有应允。母亲知道后,怕她带坏了府里的爷们,把她拘在身边,等大伯一家回南边时,一并把她带回老家去。哪知她趁府中忙乱,一个转身,就爬上了二哥哥的床,抬了姨娘,并怀上了身孕。”

    吴氏听欣瑶说到此,眼眶微微一红,偏过了头。

    “您生辰那日,这个贱婢还跪倒在我跟前。要我念着往日主仆情份一场,帮她在母亲,二嫂嫂跟前周旋一二。说是要让她母子俱安。老太太,母亲与二嫂嫂向来是心慈之人,从来都是容得下人的,衣食住行也从无克扣,一日三顿补品更是没有断过,您说,这样居心叵测的下人说的话。您相信吗?”

    蒋欣瑶把选择权稳稳的交到了老太太手上。

    蒋宏生一听这个丫鬟居然想勾引过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当即冷哼一声道:“我倒不知府里居然还有这样水性杨花。吃里爬外的下人,早早的打发了出去,省得祸害人!”

    碧苔一听,吓得瘫倒在地上。突然,她高声道:“老太太,请您过目!”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两张皱了的纸,递给钱嬷嬷,道:“老太太,那日正巧奴婢当值,看小姐扔在地上,奴婢偷偷捡了起来。您瞧瞧!”

    吴氏冷笑一声道:“四妹妹,你这个奴婢当真是处心积虑啊。”

    沈氏幽幽看了蒋欣珊一眼,冷哼一声道:“弟妹。只怕是有人挑唆的吧!”

    蒋欣珊瞥了两人一眼,并不答话。

    老太太接过钱嬷嬷递来的图纸,仔细的看了一眼,又让钱嬷嬷拿去给两个儿子看。图纸上清清楚楚写着瑾珏阁设计稿六个漂亮的字,下面画的是四种玉牌的样式。

    蒋家兄弟此时心里一片惊涛骇浪,大名鼎鼎的瑾珏阁居然是四丫头的产业。这让蒋家兄弟俩做梦都不会相信。

    形势急转之下,众人传阅着那两张画了玉牌样式的纸。各有所思。

    许久,蒋宏生强掩道:“老太太,四丫头已经是萧家的人了,就算瑾珏阁是她的,也与咱们没关系。

    不曾蒋宏建幽幽一笑道:“二弟,怎么没关系呢?她一个闺中女子,哪来的银子做买卖。当年父亲过逝前,就只有她一个在父亲跟前,说不定这做买卖的银子,就是她吞没的呢。怪不得父亲死后,就留下了三千两银子。二弟,你可别忘了,父亲生前最得用的人就是蒋全。如果是真的,那这瑾珏阁可是咱们蒋家的产业。”

    蒋欣瑶一点也不奇怪大伯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人就是这么现实的动物,前一刻还帮着你说话的人,后一刻为了一块大肥肉,连亲兄弟也要猜测。

    瑾珏阁四处铺面,生意红火,年入百万两银子,这么一大块肥肉突然掉在眼前,是个人都想去咬一口,更何况是一向视钱如命的大伯。

    蒋宏生不曾想大哥会有如此一说,只觉得胸口发闷,隐隐带着丝怒气道:“大哥,她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来这么大的胆量吞没父亲的遗产?当年父亲留下的手笔,老太太那头都留存着呢。”

    陈氏突然冷笑一声道:“二弟,她是你们这房的人,你得了好处,当然会这么说了。说不定当初你把四丫头送到乡下老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蒋宏生气得面色发紫,手脚冰凉,只觉得血气上涌,怒火攻心,当下呵斥道:“我得了什么好处?一派胡言乱语。”

    蒋元昊见父亲动怒,害怕的拉了拉蒋元晨的手,后者对他摇了摇头。蒋元昊到底才四岁,见此情形,身子慢慢向哥哥靠去,

    蒋元晨索性把弟弟揽在胸前,兄弟俩一脸担心的看向依旧波澜不惊的欣瑶,心里着实替她捏了把汗。

    顾氏慢慢褪了笑,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人啊,只有在利益面前,才会慢慢褪了身上的那层皮囊,露出最真实的面孔。

    蒋元青正欲帮父亲说话,却见沈氏暗中投来的目光,生生忍了下去。

    “住嘴!”

    老太太见两个儿子有了口角,忙出声道:“四丫头,你跪下。”

    蒋欣瑶知道这一遭是在劫难逃,也没什么好怕的,当下挺直了背,跪倒在地。

    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道:“瑾珏阁是不是你的。”

    欣瑶一脸温和道:“不是。”

    陈氏急道:“既然不是,那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你……”

    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你给我闭嘴。”

    陈氏缩了缩脑袋,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沈氏暗暗着急,公公,婆婆这回急着出头,怕是要冷了二房的心。

    老太太喘了口粗气,道:“你有没有吞没老爷的银俩!”

    欣瑶想都未想,道:“没有!祖父当年的遗嘱,都是写在纸上,交待的清清楚楚,便是老宅的花销,祖父病时的用药,也都有帐本。这上头的图纸是我常自己画了样式,让母亲到瑾珏阁定制东西,掌柜看我的样式别致,就让我帮着画一些,若他看中了,每个样式给我银子五百两!”

    众人一听五百两,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惊心。

    蒋欣珊冷笑一声道:“哎啊啊,这会子倒分不清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了。老太太,事关姨娘的清白,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顾氏,这会却板着脸冷冷道:“三小姐说得对,这不仅事关周姨娘的清白,更是事关四小姐的清白,谁要敢青天白日的朝我女儿身上泼脏水,今日,我也得为我女儿讨个公道。”

    顾氏为人素来温和,平日里连句重话也没有,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这般撕破了脸说话,实属千年难得。

    沈氏夫妇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谁不知顾氏把四小姐宝贝成眼珠子,而二老爷又是把顾氏当成眼珠子一样疼,这大房,二房的素来亲厚,如今为了这尚不明了的事情,有了嫌隙,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氏想到刚刚四妹妹好意的提醒以及祖父前些日子交待的话,不由的暗恨公公婆婆目光短浅。

    蒋元航一听四妹妹画的东西,一个就值五百两,心里早就算计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吴氏则把挑事的蒋欣珊恨得咬牙切齿,她好不容易才把二太太,四妹妹的心笼住,就被蒋欣珊短短几句话,打回原型。她到时候拍拍屁股往郑家一走,万事不管,可顾忌着哥哥,嫂嫂,侄儿,侄女在蒋家处境尴尬。

    蒋宏生刚刚被大哥,大嫂那几句话,着实伤透了心,一听顾氏这话,也不出声。一时间,诺大的归云堂一片寂静。

    ……

    蒋元晨忽尔出声道:“三姐姐,只凭着一个贱婢的三言两语和处心积虑偷藏起来的两张纸,你便说瑾珏阁是四姐姐的。哪天姐姐心血来潮画了幅皇宫图,难不成这皇宫也是姐姐的。若没有真凭实据,三姐姐,弟弟我不得不怀疑你为了给周姨娘开脱而诬陷四姐姐!”

    小元昊一见哥哥出了声,也脆声道:“老太太,她们都是坏人……”

    话未说完,瞥见父亲朝他怒目而视,忙头一缩,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蒋欣珊脸色变了几变,把众人打量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蒋欣瑶的身上。

    蒋欣瑶啊蒋欣瑶,你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你当真以为众人帮你说话,你就能逃过这一劫?

    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递给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前儿个我家爷做了幅画,您瞧瞧,可觉得面熟?”

    此话一出,蒋宏生唰的一下变了脸色,手一抖,茶水溢了几滴到身上,不管不顾的呵斥道:“混帐东西,今日所有的事都由你而起,还不赶紧滚回郑府去。”

    蒋欣珊不慌不忙道:“父亲,听雨楼的饭菜如何?”

    蒋宏生一噎,当着两房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忍下。

    而此时,老太太的两个眼睛显然都已经直了。

    画上的男子穿着朝服,戴着官帽,薄唇紧闭,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笑中含情,端的相貌堂堂,俨然是蒋振年青时的模样。

    钱嬷嬷伸了伸脖子,偷偷打量一眼,如睛天霹雳一般,惊恐失色。(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回 我动得了她(三更)

    众人看老太太拿画的手像抖筛子一样,抖个不停,脸色惨白,身后的钱嬷嬷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由的大为惊讶,面面相觑,忍不住想要一看究竟。

    蒋欣瑶垂下了眼帘,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的握紧成拳。

    六年了,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她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过了年六,终是逃不过。

    顾氏则深深的看了欣瑶一眼,目光中俱是忧色!

    许久,老太太才沉着声道:“三丫头,跪下!”

    蒋欣珊依言含笑跪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你如实说来,这画中之人是谁?”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就缓过神来。

    蒋欣珊眉头一轩,朗声道:“正是与四妹妹在瑾珏阁约见之人,四姑爷的好友,翰林院侍书徐思振,孙女还知道他有个小名,叫阿远!”

    此言一出,老太太手里的佛珠突然“啪”的一下,散落在地,佛珠争先恐后的向外跳去,老太太则面色惨白的往后仰去。

    众人惊呼一声,纷纷上前搀扶。

    钱嬷嬷前得最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人,赶忙掐了人中,大声呼道:“老太太……老太太……”

    蒋宏生趁乱看了眼稳稳坐着的女儿,眼中俱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元晨,元昊兄弟俩则面露忧色的的看着姐姐,心里一头雾水。

    蒋欣瑶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却不为所动,仍旧眼观鼻,鼻观心的跪着。

    老太太不过是怒急攻心。一时气提不上来,才直挺挺倒了下去,人中一掐,救心丸一吃,再灌上些参汤,很快便幽幽转醒。

    她强撑着推开众人,喝道:“听着。两位老爷,三小姐。四小姐都留下,其余的人统统回自个院里呆着。”

    老太太发话,按理说无人敢不听。而此时,座下诸人竟谁也没有动。

    蒋宏建趁机捡起地上的宣纸。推了推蒋宏生,兄弟俩粗粗的看了一眼,一个是满腹的莫名其妙,一个则神色戚然。

    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堂下的人,肃声道:“怎么,是要我亲自请吗,二太太?”

    顾氏听罢,只觉得心如刀割,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她强忍着欲滴下的泪。幽怨的看了蒋宏生一眼,苦笑道:“老太太,瑶儿她若做错了什么。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管教不严。只是她如今已是萧家的人了,媳妇总得给萧家一个交待。媳妇不敢走,也不能走。”

    陈氏心里还在想着那瑾珏阁的事,哪里舍得走,当下便道:“老太太。事关两房的大事,媳妇也是不敢走的。

    老太太阴阴一笑,似漫不经心道:“如今我老了,说的话也没人听了,也管不动动你们了,果真是翅膀硬了。”

    蒋宏建,蒋宏生赶忙跪倒在地,却都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元青夫妇,元航夫妇并元晨,元昊兄弟如坐针毡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呼啦啦跟着跪下。

    周老太太一看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一脸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她才慢慢抬起眼帘,颤颤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回话。钱嬷嬷,让其它人都下去,把门关起来,交待下去,今日的事若敢吐露一个字,只有一个死字!”

    钱嬷嬷脸色变了几变,朝厅堂里的丫鬟们扫了一眼,丫鬟们个个禁着声,低着头,纷纷退出。

    众人见老太太叫起,赶忙起身。碧苔畏畏缩缩的退到二爷身后,也不敢坐着,此时蒋府诸人哪有心思去管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首的老太太。

    “说,这个徐思振到底是谁?”

    蒋欣瑶没有起身,她看了看一旁冷笑的蒋欣珊,悠悠道:“刚刚孙女已经跟老太太说过了。他是大爷的好友,任职于翰林院,与庆王府定了亲。老太太为什么对此人这么感兴趣?”

    老太太一时语噎,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蒋宏生忙暗示道:“老太太,世间之大,何其不有?便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也有极其想象的。老太太三思啊!”

    老太太竟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蒋欣瑶,眼中都是寒光,尖声道:“说,他到底是谁?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有人竟被这寒光吓得打了个冷颤,心中一片冷飕飕,不由的对徐思振这人满心好奇。

    一旁的钱嬷嬷突然身子微微一晃,心中泛起苦涩。

    怪道前两日,三小姐回府,私底下偷偷问她可认识一个叫阿远的人。钱嬷嬷想了又想,不欲多说,便说不认识。偏三小姐缠着不放,钱嬷嬷无奈之下,只得让她去问禁了足的周姨娘。

    钱嬷嬷暗暗抬眼朝老太太看了一眼,心里头五味杂陈。

    老太太见蒋欣瑶一脸平静,却不说话,怒道:“碧姨娘,徐思振这人,你可见过?”

    碧若吓得腿一软,强撑着赶紧回话道:“奴婢不曾见过。”

    “可曾听说过?”

    “奴婢不曾听说过。”

    老太太目光森森看向蒋欣瑶,艰难的吐了口气,咬牙道:“四丫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人到底是谁?”

    蒋欣瑶轻轻一笑,拢了拢手上的玉镯,道:“老太太,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太多,反道不美。既然三姐姐对我的事这么好奇,想必她是打探清楚了的,倒不如让三姐姐帮老太太解解惑。”

    蒋欣珊正瞪大了眼睛看好戏呢,冷不丁的却见蒋欣瑶把事情轻轻巧巧的推了过来。

    周老太太把手中的拐杖朝地上一顿,怒道:“三丫头,你说。”

    蒋欣珊稳了稳心绪,忙道:“老太太,孙女只知道这人与四妹妹在瑾珏阁见面,心下好奇,这才着人打听了一番。”

    蒋欣瑶冷笑道:“三姐姐连人家的小名都打听到了,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

    蒋欣珊哪里料到蒋欣瑶会把皮球踢到她身上,一时慌了神,只得谎称道:“老太太,孙女实在不知道,孙女只想让老太太认认那个与四妹妹在瑾珏阁见面的人!”

    开玩笑,连父亲都是背着人偷偷摸摸的打听,这人是谁,哪里是她能说出口的?

    老太太凝视着蒋欣瑶的眼睛,许久才道:“四丫头,你若再不说,那就别怪祖母动了家法。”

    蒋欣瑶心下一声叹息,家法都拿出来了,好大的阵仗。

    蒋欣瑶冷笑一声道:“家法,老太太难不成忘了我如今都已是嫁出去的人了?要动家法,也是萧家的家法。”

    老太太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案几,伸手指着顾氏怒吼道:“好,好,好,我动不了你,可我动得了她!”

    在一阵惊呼声中,蒋欣瑶心中的怒火被瞬间点起,果然是用母亲拿捏她。这些年了,你除了用孩子拿捏母亲,用母亲拿捏父亲,你何曾真真正正的把母亲当成儿媳来看?何曾真真正正的把我当成你亲孙女看?

    罢,罢,罢,老太太,既然你非要问个明白,今日我定随了你的意!只怕你听了禁不住!

    长长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欣瑶感觉不到疼痛,她长叹一声口气,冷笑道:“一个故人,一个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一个祖父生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要找到的人,老太太,孙女这么说,您可满意?”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屏气凝神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周老太太脸色惨白的吓人,浑身不住的颤抖,眼中欲射出利箭来,狠狠道:“他还活着?”

    蒋欣瑶笑道:“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前科探花,翰林院侍书,庆王府的孙女婿。”

    蒋宏建,蒋宏生兄弟俩一听这话均跌落在座椅上,脸色极其难看。

    陈氏听得稀里糊涂,尚未缓过神来。

    顾氏看着老太太,眼里似有嘲讽。

    周老太太咬牙切齿问道:“你与他在瑾珏阁见面,这么说来,瑾珏阁是他的?”

    蒋欣瑶转过脸,对着蒋宏建郑重其事道:“正是他的,也是徐家的,跟蒋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周老太太颤悠悠的起身,钱嬷嬷赶紧上前扶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站了起来。

    老太太走到蒋欣瑶跟前,一把推开钱嬷嬷,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那个贱人在哪里?”

    蒋欣瑶摇了摇头,并不回话。

    “说,那个贱人在哪里?”老太太吼得歇斯底里。

    老太太一口一个贱人让蒋欣瑶心头火大,那个弥留之际仍顾全着蒋家,听她说起昔日与祖父相处的点点滴滴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慈祥老太太浮现在她眼前。

    她突然冷冷道:“老太太,死者为大,请您口下留德!”

    老太太一愣,似疯似颠道:“死了?哈哈哈哈,她居然死了,死的好,死的好啊,徐锦心这个贱人,终于死在我前头了。”

    “没错,老太太,徐祖母早你一步与祖父团聚了!”

    老太太笑意僵硬在脸上,缓缓的低下头,颤声道:“你叫她什么?你再说一遍!”(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回 小爷仗的谁是势

    上回书说到老太太逼问蒋欣瑶叫那个贱人什么?

    蒋欣瑶凝视着眼前的老人,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祖母,徐祖母。”

    老太太突然举起拐仗,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蒋欣瑶身上重重一击。

    微云眼尖,惊呼一声,奋力扑上来,奈何离得太远,却是迟了。

    那一拐仗,终是重重的落在了蒋欣瑶的身上。

    蒋欣瑶一个踉跄,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微云一把抱住蒋欣瑶,吓得眼泪直流:“大奶奶,大奶奶……”

    蒋宏生见女儿倒地,赶紧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老太太,老太太,手下留情啊。她已经走了,您何苦把这份气出在瑶儿身上。”

    顾氏一头扑到欣瑶身上,见女儿脸色惨白,只觉得心痛如撕,眼泪漱漱而下,凄声道:“老太太,你好狠的心那!”

    这一番突变让所有人吓得目瞪口呆,纷纷跪倒在地。

    钱嬷嬷赶紧上前扶位气喘虚虚老太太,苦劝道:“老太太,老太太,息怒,息怒啊,四小姐如今是萧家的人了。”

    老太太稳了稳身子,一把推开钱嬷嬷,直直的对着蒋欣瑶怒骂道:“谁教得你忤逆长辈?谁教得你吃里扒外?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到头来还帮着外人!别以为嫁了人我就治了不你,你就是死也是我蒋家的孙女,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孽畜。”

    蒋欣瑶凄凉一笑。背上的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胸口一阵翻腾。

    她半倚着微云,慢慢起身。目光深深看向老太太,悠悠道:“老太太还知道我是您的孙女?当年母亲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时,您可念着我是您孙女?”

    蒋欣瑶上前一步。

    “我被人推到墙上,头破血流时,老太太可念着我是您孙女?我躺在床上整整一年,连个丫鬟都能仗着姨娘的势。来欺负我,您可当我是您孙女?”

    又一步。蒋欣瑶走得艰难,也走得凛然。

    “我与母亲被人纵火,九死一生时,您可念着我是您孙女?

    您想把我许配给那个什么劳什子将军时。您可念着我是您孙女?

    老太太,你下狠手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嫡嫡亲的孙女?你明里暗里偏袒周氏母女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亲孙女?”

    蒋欣瑶愤怒了,说出来的话,似一把寒剑,直直的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顾氏捂着帕子已嘤嘤哭出了声。

    元青,元昊兄弟俩则低着头。紧握双拳,目露怒光,胸口上下起伏着。

    沈氏夫妇。吴氏夫妇眼观鼻,鼻观心,跪在地上,心中俱是震撼!

    蒋欣瑶又上前两步,迎上周雨睛的目光,双目喷火道:“老太太不会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去乡下吧?把一个既不会说话。又体弱多病的五岁小儿当人质时,您可念着我是您孙女?”

    “你。大胆!”

    周雨睛被逼得无所遁行,咬牙切齿。

    “我?当然大胆。”

    蒋欣瑶凄然一笑。

    “我被祖父带到乡下,是他教我读书,教我写字,做我做人的道理,他给我请绣娘,请教养嬷嬷,供我锦衣玉食,从头到尾,祖父他从未想过伤害我一星半点,这份哺育之恩,我不能不报,不得不报。祖父临死所托,孙女不敢忘,不能忘。老太太,恕孙女在祖父与您之间,选择了祖父。”

    周老太太脸色惨白的半分血色全无,连连后退,跌落在塌上,喃喃自语道:“好一个不敢忘,不能忘;好一个孝顺的孙女啊!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下了狠手,何苦养了条白眼狼,到头来还反过头咬我一口。”

    蒋欣瑶强按下不适,苦笑道:“老太太说的好,当初就应该下了狠手,何苦还留着当个祸害。实话跟你说,小叔叔是我找到的,瑾珏阁也是我帮着他一步一步操持起来的。老太太,徐家如今又兴盛了!”

    老太太,你可知道,你真正的孙女早就死在你的手里,死在你的纵容之下,如今这个,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飘来的孤魂野鬼。

    周老太太怒不可遏道:“孽畜,我打死你,来人,来人……打死他……给我活活打死!”

    “打死我?”

    蒋欣瑶身子蓦然一震,眼光瞬间锋利。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目光直视着老太太毫不退缩,眼里带着极度的敌视和轻蔑,冷笑道:“谁敢?”

    一句“谁敢”令厅堂里的空气骤然窒息。

    蒋宏生一看场面失了控,心惊肉跳的站在两人中间,对着欣瑶呵斥道:“还不快退下!”

    蒋欣瑶柔柔的看向蒋宏生,目光又转向地上跪着的诸人,苦笑道:“父亲,这个徐思振,是祖父亲生的儿子,是蒋家嫡出的三老爷,是我嫡嫡亲的小叔叔,也是你的亲兄弟!”

    欣瑶冷笑着把目光又落在老太太狰狞的脸上:“他活着,他还活着。老太太,当初你做得那些个好事,你怕了吗?祖父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安南侯府,他如今应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徐家百年琢玉世家,若不是因为安南侯府,又怎会只剩下小叔叔一个!”

    “放屁,他是野种,是野种,是那个贱人生的野种。”

    老太太歇斯底里的样子惊住了所有的人,钱嬷嬷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太,一边轻声呼叫着,一边给她顺着气。

    归云堂所有的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神,脸上一片错愕。

    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

    两个男子风尘仆仆闯了进来,后头跟着的正是欣瑶身边的丫鬟淡月。

    归云堂众人纷纷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两个人,一时竟忘了问话。

    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一个箭步,走到欣瑶跟前,一把搂在怀里,低声道:“几天不见,脸色这样难看,微云?”

    微云见大爷来了,立马有了主心骨,刚刚止住的泪漱漱往下淌,泣不成声道:“大爷,奴婢没有看顾好大奶奶,大奶奶刚刚被老太太打了一杖!”

    萧寒一听,满脸寒霜,眉头拧成一条线,眼神凌厉的看向老太太,嘴里却急急的喊到:“天翔!”

    杜天翔一眼就看出欣瑶面色不对,伸出手搭在其脉搏上,突然脸色大变,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她手里,厉声道:“咽下去,快!”

    转过脸,低声对萧寒道:“内伤复发,需得调养两个月方可痊愈。”

    萧寒板着脸,身子挺得笔直,浑身上下慢慢散发出阴冷的煞气,冷冷道:“岳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蒋宏生哪里见过姑爷这种表情?忙擦了擦汗刚张嘴,突然发现这事要如何说起,从何说起?

    倒是昊哥儿大着胆子上前拉着萧寒的衣角道:“姐夫,她们非说瑾珏阁是姐姐的,还说是姐姐吞没了祖父的银子,三姐姐拿了个叫徐思振的人的画像给老太太,老太太见了大发雷霆,逼着姐姐问这人是谁,我也听不明白,再后来,老太太就打了姐姐一杖。”

    蒋欣瑶软软的靠在男人怀里,惨然一笑,顺从的拿过药丸,放到嘴里,淡月一见大奶奶的脸色像雪一样惨白,吓得拿起几上的茶盏,也顾不得是谁喝剩下的,端到欣瑶跟前,泣道:“大奶奶。”

    萧寒腾了手,摸了摸昊哥儿的脑袋,点了点头,朝杜天翔打了个脸色,扶着欣瑶坐下。

    杜天翔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神色,环视一圈,眼底含威道:“我是谁,想必你们蒋家的人心里都略知一二,今日小爷我放个话,倘若我表嫂有个什么好歹,对不住各位,哪个挑的事,哪个惹的祸,咱们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必见分晓。”

    蒋宏建一听这话,怒气直往上涌,一看人家的官服,却只得生生忍下。

    陈氏不明就里,尖着声音道:“光天化日,闯入民宅,口出狂言,就算是一品大官,也得守个法字。”

    偏蒋欣珊仍不知天高地厚的冷笑道:“不过是个太医,也不知仗了谁的势?”

    蒋宏生血气直往上涌,想也未想,对着蒋欣珊狠狠一巴掌,怒斥道:“孽畜,你还嫌惹得祸不够!”

    众目睽睽下蒋欣珮被打倒在地,却无人敢上前扶一把。

    杜天翔居高临下看着她,阴*:“小爷我祖父乃今上太傅,两个表哥一个为靖王,一个为平王,宫里那位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姑父,你说小爷我仗的是谁的势?我这人素来不爱仗势欺人,不过偶尔仗势一下,倒也无碍。蒋三小姐,郑祭酒的孙媳妇,翰林院郑亮的正妻,哼,郑家几代书香,看来是要毁在你手上了。来人,替我带个口讯给表哥,就说郑祭酒年岁已高,也该告老还乡了。”

    白芍冲白芷打了个眼色,抱了抱拳后,撒开了腿就跑。

    陈氏双腿一软,身子歪了过去。

    沈氏眼明手疾,一把扶住,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恨得要命。

    蒋欣珊伏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是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惧意来,却犹自爬起来,冲到杜天翔跟前,叫嚣道:“你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回不是我微言耸听(二更)

    杜天翔想都未想,甩起手就是一个嘴巴。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朝地上一扔,冷笑道:“我这人虽怜香惜玉,从不打女人,不过有的时候,我不介意破个例。蒋三小姐,你看我敢是不敢,别说一个郑祭酒,便是整个郑家,我也敢连根拔了去,你若不服,尽管试试。!”

    蒋欣珊捂着半边脸,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终是忍不住尖声哭泣。

    瘫倒在钱嬷嬷怀里的老太太一听到蒋欣珊的哭叫声,挣扎着推开钱嬷嬷的手,怒火滔天道:“反了,反了,我蒋家的地方,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划脚。我管教我的孙女,就是去了你祖父杜太傅跟前,也能分说个明白!”

    钱嬷嬷半拉半拦着,泣道:“老太太,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吧。”

    杜天翔冷冷一笑,正欲说话,却见蒋宏生朝他深深的作了个揖道:“贤侄匆怪,今日这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没看顾好瑶儿,让她受了委屈。”

    杜天翔昂首挑眉,半晌才对着蒋宏生幽幽叹道:“表嫂的身子蒋少卿也是知道的,这一杖若是再重上几分,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怕是半条命去了。”

    顾氏忙上前行礼道:“杜太医,瑶儿她……”

    杜天翔偏过身,哪敢受她的礼,虚扶一下道:“伯母,有我在,您放心。”

    顾氏眼中一热。泪滴落下来,侧过脸道:“多谢杜太医!”

    冷不丁周老太太拿起拐杖重重的敲了两下地面,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道:“四姑爷。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徐思振人在哪里?你让他来见我。”

    蒋宏建,蒋宏生听老太太这话,吓得赶紧一左一右上前规劝不止。

    萧寒冷着脸,背着身立在欣瑶身侧,并没有回话。

    倒是杜天翔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老太太,今日这事。我不防挑明了说。翰林院侍书徐思振是我与萧寒最好的兄弟,更是平王,靖王护着的人。不是我微言耸听,今时不同往日。谁敢动他,也得惦量惦量自个的份量。当初你做的那些事,说出来,可不大好听啊!”

    老太太死死的盯住杜天翔的脸,咬牙切齿道:“你敢威胁我,你可知道我娘家是谁?”

    蒋宏生突然跪倒在地,大喝一声:“老太太……母亲!”

    杜天翔目中含威道:“开国元勳,钟鸣鼎食,富贵滔天的安南侯府啊。啧啧啧,可惜已经败落了,不过爵位丢了。好歹还留着性命,老太太若再一意孤行的话,这性命保得住,保不住,可就说不准了!”

    蒋宏建一听这话,吓得赶紧作揖道:“贤侄。老太太年龄大了,说话糊涂了。贤侄勿怪,。”

    杜天翔冷冷的看他一眼,翻了翻眼皮道:“蒋家大老爷果真是个明白人,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徐思振要是出一点事情,只怕周家的人,蒋家的人统统要为他陪葬,到时候,就算是我表嫂求情,也救不了蒋府一门。”

    一句陪葬,让蒋府所有人的心神为之一颤,脸色大变。

    蒋宏建一张胖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再由青转白。

    钱嬷嬷死死的拽着老太太的手,哀求不止。

    大太太陈氏则直接跌落在椅子上,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蒋欣珊慢慢收了哭声,隐在了角落里。

    唯独碧姨娘,一脸茫然的捧着肚子,眼里的空洞让人不忍相看。

    蒋欣瑶想到小叔叔失踪几天就恨不得把京城掀翻了天的燕十六,心下极为赞同天翔那厮的话。她把头倚在男人腰侧,硬是把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杜天翔满意的看着诸人的表情,扶了扶官帽,扯高气昂道:“今日这事,我劝诸位把嘴巴管管牢。庆王府的名头,想必你们也是听说过的,庆王府嫡出的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称心如意的姑爷,谁要是敢坏了事,别怪在下我没提醒各位。蒋少卿,你可听明白了?”

    杜天翔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也没个正形,前先也常在蒋府里进进出出,偶尔还与府中丫鬟说说笑笑。但与生俱来的那份高贵与气势却早已融入血液里。

    这一番威风耍的,谁敢小瞧他只是个太医!

    蒋宏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身道:“杜太医,放心!”

    杜天翔回头看了眼那对夫妻俩,叹道:“小寒,这头阵我替你打了,表嫂还是交给我来照看。有些帐,也该清算清算,省得一天到晚的扯不清。下面的戏,你来唱!”

    ……

    萧寒幽幽的看了欣瑶一眼,眼中俱是心疼。

    欣瑶点了点头,以示无碍。

    他上前两步,背立在堂下,习武之人与生俱来的煞气令蒋府诸人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面无表情道:“微云,刚刚发生的事,你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不许有一个字的隐瞒。”

    微云早就憋着一肚子苦水要说与大爷听,当下抹了把眼泪,把归云堂的事,连口气也不带喘的,一五一十的说与大爷听。

    萧寒听完,眯了眯眼睛,朝蒋元航抱了抱拳,笑道:“二舅哥,我想用城北平和街的两个铺面再加上怡红院两个当红的女伎与二舅哥换一个人,不知二舅哥可否应允?”

    蒋元航早就被今日的事惊得三魂丢了两魂,呆愣了半天,被吴氏推了推,才陡然清醒过来,忙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妹夫看中什么人,只管拿去!”

    萧寒点了点头,转过脸对蒋宏生道:“岳父可有意见?”

    蒋宏生听得分明,自然也清楚他想要何人,当即起身道:“像这种背主的丫鬟,若不是看在怀了蒋家骨肉的份上,早就该打了出去。”

    萧寒恭身抱拳道:“来人,把碧姨娘带回府,好吃好喝看管起来。若能生下孩子,我饶她一命,若要死要活,让她尝尝兵马司十八种酷刑!”

    话音未落,贵生,贵明两兄弟相继而入,一左一右架起碧苔。

    碧苔大惊失色,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蒋元航的衣裳,苦苦哀求不止。

    蒋元航自个都已经吓得半死,哪还顾得上她?更何况正是因为她才引得蒋府两房生了嫌隙,惹得父亲发火。他拉回衣裳,躲向吴氏身侧。

    吴氏见她泪如珠子,纷纷落下,原本清秀的脸上一片狼藉,不由的叹道:“碧姨娘,你这又是何苦?四小姐前些日子还交待我说,让我好生待你,到头来你却恩将仇报,这般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碧苔手里落空,哭喊到:“三小姐,三小姐救命啊,老太太,老太太救命。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

    萧寒冷笑道:“慢着,碧姨娘,你若不想去兵马司,也行,只要你说出今日的事受何人指派,我便可饶你一命!”

    碧苔披散着头发,早已被吓得失了魂,满脸鼻涕眼泪道:“是三小姐让我这样做的,她说只要我指证了四小姐,她就能保我母子无恙。四小姐,奴婢错了,四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寒余光见欣瑶皱了皱眉,上前轻点碧苔两个穴位,碧苔软软的倒了下去,被人拖走。

    欣瑶闭了眼睛,不忍再看。

    老太太见萧寒如此行事,气得满脸紫色,手指着他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寒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把头转向隐在一边的蒋欣珊。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都落在蒋欣珊身上。只见她两边脸红肿,头发微乱,被丫鬟搀扶却犹自强撑着看向萧寒。

    萧寒阴森道:“是你让碧姨娘指证瑶瑶的?”

    蒋欣珊银牙暗咬,骂道:“放她娘的屁,明明是主仆两人生了嫌隙,何故冤枉到我的头上?”

    萧寒冷笑一声,并未回应,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蒋宏生。

    蒋宏生狐疑的接过纸,看了几眼,脸色大变,一时竟觉得天旋地转。

    蒋元晨见父亲神色有异,忙上前搀扶。

    萧寒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岳父大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事瑶瑶一直隐忍,是怕伤了您的心。”

    蒋宏建听着话头不对,忙道:“二弟,出了什么事?”

    蒋宏生无力的抬起头,把纸递给了蒋宏建。

    蒋宏建看罢,突然朝老太太手里一塞,忿忿道:“老太太,您教的好孙女,幸好是嫁了出去的,否则祸害的是整个蒋家!”

    这几张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某年某月,许氏如何花钱让人去南边打听顾氏的事;

    几日几时,让人写了匿名信诬陷顾氏与他人有婚约一事;

    几月几日,蒋欣珊如何与许氏里外勾结,买通大夫在顾氏身上动手脚,又如何使计让欣瑶去清凉山上为母祈福,最后又是如何花钱买凶想要欣瑶的命。

    白纸黑字的后面是几个证人的证词和手印。

    吴氏轻轻的拉了拉蒋元航的袖子,朝着蒋欣珊努了努嘴,蒋元航竟像没看到一样,悄无声息的退后一步,眼睛只敢往地上看。

    沈氏与蒋元青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老太太此时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拿了纸急急的翻看了几页,仰头一倒,竟晕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ps:感谢107,午马书友的打赏。

第一百零一回 咱们来说说理(三更)

    钱嬷嬷一声惊呼,众人一阵慌乱,掐了半天人中,仍是无一丝反应,急得不知如何才好。

    欣瑶拉了拉站在她身侧的杜天翔的衣裳,杜天翔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蒋府诸人见他来,纷纷让开一条路。

    杜天翔背了手,故意长叹一声道:“蒋少卿,说实话,我是不愿意出手的,若不是看在我表嫂的份上,哼……”

    蒋宏生慌乱之中,看了眼欣瑶,眼眶一红,忙恭身道:“多谢杜太医出手相救,多谢,多谢!”

    杜天翔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剑眉一扬,嫌弃的喊了声:“白芷!”

    白芷赶忙跑进来,把药箱递到主子手上。杜天翔拿出吃饭的家伙,手起针下。

    不多时,老太太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睛慢慢张开,看了看头顶的人,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杜天翔冷冷的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眼中的嫌弃之色半分都未遮掩。

    蒋宏建亲自扶着喂了几口茶水,见老太太无碍,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叹道:“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萧寒慢慢走到蒋欣珊跟前,眼色一冷,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突然出声道:“三小姐,你自个看看吧!”

    蒋欣珊恨恨的甩开了秋分的手,一把抢过纸,只几眼,就变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咬了咬牙,怒道:“诬陷。统统是诬陷,萧寒,别仗着杜家就可以为所欲为。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有的是地说理去。”

    萧寒摇一摇头,轻笑道:“三小姐想要说理,很好!来人,把人带上来。”

    说话间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衣衫褴褛。身形极瘦,。跪倒在地上,朝萧寒拼命的磕头。

    萧寒冷笑道:“我把你拘在兵马司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今日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过了今日,你便自由了!”

    中年男子呆愣半日,突然伏倒在地,嚎啕大哭,半晌才止住了泪,哽咽道:“小的姓陈,名剑。”

    顾氏突然出声道:“你不是先前替我看病的大夫吗,怎的瘦成这样?”

    陈剑迟疑了下,抬头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二太太。突然泣声道:“二太太,当初你的病是我动的手脚,是我鬼迷了心窍。府上三小姐偷偷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无论如何想办法要让二太太的病生得蹊跷些。我一想,也不是伤天害理的大事,不过是让病拖两天再好,我就在给二太太行针的时候动了一点小手脚。二太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氏脸色极其难看。蒋府诸人表情各异的看向蒋欣珊。

    蒋欣珊脸色涨得通红,汗水涔涔而下。怒骂道:“胡说,我何时让你做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你这个庸医,血口喷人!”

    陈剑大哭道:“三小姐,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那张银票还是你身边的丫鬟秋分偷偷塞给我的。二太太,小的为了这五百两银子已经在兵马司坐了整整一年多的牢了,求二太太开恩,放小的一马吧!二太太,放过我吧,我错了!”

    欣瑶皱眉看向萧寒,只见他背手而立道:“滚,下次再有谋财害命的事,你应该知道下场!”

    一年的牢狱生涯使得当初儒雅俊秀的陈剑一脸的惊恐,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说罢,也不等人叫起,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蒋宏生顿足恨道:“孽畜啊……孽畜啊……!”

    萧寒冷笑道:“三小姐,我这理说得怎么样啊?”

    蒋欣珊颤着声音,浑身发抖,大怒道:“二太太自个身子不好,你们听那庸医胡言乱语就来冤枉我,萧寒,你仗势欺人,就不怕我到公堂告你去!”

    萧寒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轻啸一声,从外头一瘸一拐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灰衣男子。

    不等萧寒问话,那灰衣男子便磕头道:“小的姓丁,名三,从小是个孤儿,跟着要饭的师傅学了几下拳脚功夫,后来被我们老大看中,就入了青龙帮。我们帮会共有十来个兄弟,专门帮人做些打打杀杀的小买卖。两年前,我们老大接了一个许姓妇人的买卖,让我们在青凉山上打劫一户上山进香的富贵人家,还说……还说……”

    蒋宏生怒道:“还说什么?”

    丁三头身子一缩,忙道:“还说,那户人家的小姐,丫鬟都长得如花似玉,嫩的跟什么似的,让兄弟们挨个尝尝鲜。”

    蒋欣瑶紧紧的捏了捏拳头,身后的微云,淡月咬牙切齿,一脸恨意的看着厅堂中间的蒋欣珊。

    萧寒目露寒光,沉声道:“那户富贵人家姓什么,小姐叫什么?”

    丁三一听这个声音,吓得浑身发抖,道:“姓蒋,听说是府里四小姐。”

    归云堂里一阵惊呼声。

    蒋宏建惊道:“后来呢?”

    丁三又道:“原本说好是四月二十三日动的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成了四月二十六日。那日小的正巧拉肚子,上吐下泄的,爬都爬不起来,就这样躲过了一劫。萧爷,小的在青龙帮只是个小啰啰,帮人跑跑腿而已,从不敢做杀人放火的事,求萧爷饶命啊!”

    萧寒抬起脚,踩到丁三的腰背上,冷冷道:“说,那姓许的妇人是谁?”

    丁三被压得伏在地上,歪着脸,艰难道:“萧爷,小的只知道她姓许,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家住葵花胡同,旁的,小的真的是不知道了。”

    蒋宏生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葵花胡同,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又姓许,除了那个如今瘫倒在床上的许氏,还能是哪一个?

    他忍无可忍,上前举起手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蒋欣珊一个踉跄,后退几步,跌落在老太太的塌脚上。

    蒋欣瑶偏过头,不想再看。

    这个表面看起来温馨和睦的大家庭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藏着多少令人作呕的肮脏。

    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跌落的蒋欣珊,人人后背冷汗淋漓。

    萧寒一脚把丁三踢了出去,冷笑道:“怎么样?三小姐,这些证据够不够?不够,青龙帮十几个人,除了青凉山那几个死在我刀下的,还有几个也在兵马司呆着呢。这会,咱们倒是可以上公堂说说理去。你这罪名,怎么说也该坐个十年八年的牢吧!”

    蒋元航突然腿一软,忙不迭磕头道:“父亲,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父亲!”

    吴氏心头一片冰凉,她的嫡亲小姑子,为了取四妹妹的命,竟然把她这个怀了身子的嫂嫂也算计进去。

    当初正是蒋欣珊怂恿她往清凉寺上香,为肚中孩子祈福,还把老太太拉了进来当说客。若不是四妹妹机警,她焉有命在?

    吴氏想起那日青凉山一行一阵阵后怕,死死咬着牙关,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蒋元晨青筋暴出,咬牙切齿道:“三姐姐,我姐姐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毁她清白,要置她死地?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陈氏跌足叹道:“我的娘啊,买凶杀妹,这哪里是大家姑娘应该做的事啊,这分明,这分明……二弟啊,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啊,别到时候来祸害整个蒋家!”

    蒋宏建盛怒道:“老太太,你到是说句话啊,老太太……”

    沈氏捂着胸口暗自庆幸,好在祖父的眼光是极好的,倘若这人真的进了沈家,只怕沈府日后永无宁日。

    蒋宏生心痛如绞,这个女儿从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被惯得嚣张跋扈,他虽劝说过好几回,可老太太为了打压顾氏及其母女,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他素来当成是姑娘家心胸狭小,也不大当回事,如今,竟是动了心思要取人性命,真是歹毒之至啊!

    眼角的余光瞥见顾氏一脸平静的端坐在椅子上,蒋宏生不由的滴下几滴泪来。

    蒋欣珊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骤然跳起道:“许氏做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老太太,孙女是冤枉的,老太太,你得为我作主啊!”

    萧寒见她到了这个地步,仍强撑着,不则暗叹这个三小姐,果然是个人物。

    他摇摇头,轻笑道:“三小姐,你是不是以为许氏瘫倒在床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就耐你不得啊。来人,把三小姐丫鬟秋分带到兵马司,让她见识下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话未说完,秋分身子一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磕头求饶道:“四姑爷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四姑爷饶命啊!”

    萧寒弯下腰,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下的人。

    “郑府有个小管事,叫郑亚明,今年刚满十九,长得一副好皮囊,偏偏好赌。听说前些日子又在外头欠了三百两银子,也不知道谁替他还的。你知道像郑亚明这样的人进了兵马司,会是什么下场吗?”

    秋分只觉得后背冷汗如雨,浑身汗毛倒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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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介绍:
生平的理想是混吃等死。
却不知——
前有,打不过就跑的亲祖父;
后有,深藏不露的亲老爹;
左有,心偏到太平洋的亲祖母;
右有,随时想抢她嫡女身份的庶妹子;
四小姐说:要不搭个戏台吧,咱别的本事没有,演戏是一流!蒋四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蒋四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蒋四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