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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包子才有馅     蒋四小姐txt下载     蒋四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回 言出必有行

    上回书说到萧寒提及郑府有个小管事叫郑亚明,此人正是秋分的相好。

    秋分禁不起吓,失声泣道:“四姑爷,饶命,奴婢说,奴婢统统说!”

    蒋欣珊吓得上前就是一脚,色厉内茬道:“你敢!”

    秋分哀号道:“奶奶,奴婢不想进兵马司,不想用刑,奴婢不想死啊!”

    蒋宏生一声暴喝,怒道:“说!”

    秋分瘫软的伏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不过是三言两语,事情的真相便清清楚楚的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蒋欣珊一见大势已去,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从额头掉落在地上,披头散发,面色狰狞,说不出的让人厌恶。

    萧寒待秋分说完,高声道:“三小姐,此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蒋欣珊一声尖叫,眼神犀利怨毒的朝蒋欣瑶看去,却只看到杜天翔挡在前面冷冷的眼神。

    她似发了癫狂一样的吼道:“萧寒,你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我跟你拼命,你冤枉我,你冤枉我。”

    瘫倒在椅子上的陈氏一听这话,吓得直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道:“老太太,瞧瞧您调教的好孙女,这是生生要毁了蒋家啊!二弟啊,你是怎么管教的子女?她想死没人拦着,可别连累了我们大房啊!

    老太太此时正上气接不过来下气,哪里还能理会得了!

    蒋宏生青筋暴出。吼道:“不知悔改的混帐东西,你给我闭嘴。”

    杜天翔忍不住出声讥笑道:“杜少卿啊,府上三小姐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好的闺中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真让人侧目相看啊!”

    萧寒冷眼瞧了一会,走到蒋宏生,顾氏跟前,抱拳道:“岳父,岳母。小婿素来喜欢息事宁人。若不是今日三小姐再一次的兴风作浪,老太太一味的偏袒。这口怨气,我也就忍下了。”

    蒋宏生一听这话,老脸又羞又怒,真不知往哪里搁才好

    萧寒只当不见。冷笑道:“只是凡事总要有个度,总不能事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笔帐,多多少少还是要算算的。若不然,有的人还真以为萧家人好欺负呢!”

    萧寒冷冷的看了眼尚未缓过神来的老太太,又道:“小婿顾及着岳父,岳母的脸面,此事全全交给二老处置,瑶瑶身子不好。小婿带她先行一步,改日再来给岳父,岳母请安。”

    “慢着!”

    老太太强撑着起身。钱嬷嬷赶紧扶住了。

    蒋宏建兄弟俩怕老太太做出什么糊涂事,忙一左一右跪倒在跟前,异口同声叫了声:“老太太。”

    周老太太视而不见,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寒,半晌才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许氏家出事,是不是你做的?”

    萧寒抚掌道:“老太太不愧当家人。这里面的关节一想就能想明白。”

    老太太呼吸粗了起来,急急道:“周相优,周相良……”

    “老太太”

    萧寒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跟前,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缓缓道:“没有因,哪来果,安南侯府就是那个果。”

    不等老太太回答,萧寒眼中的寒光如刀一剑看向她,森森又道:“老太太,蒋老太爷身边的那个位置,可不是留给你的。祖父他连死了都厌恶你,老太太好本事!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死不同穴,这该有多少深仇大恨啊!”

    周老太太脸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一片惶恐。

    她一把抓住萧寒的手,怒目切齿道:“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萧寒满意的看着她的模样,悠然道:“老太太,好好忍着这口怨气,千万别轻举妄动,若不然,周家三房,一百四十二条人命,死无葬僧地!”

    说罢挣脱了手,转身横抱起女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淡月,微云朝二太太行了礼,忙不迭的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蒋欣瑶靠在男人的怀里,手攀着男人的脖子,头一回觉得身后的胸膛是她可以依靠的,不由的眼眶一热,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蒋元晨,蒋元昊二兄弟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人抱走,心里着急,却不得不留在厅里,只目光一直跟随着出了归云堂。

    杜天翔一见人都走光了,理了理衣裳,目视一圈,笑道:“蒋少卿,好好劝劝老太太,年纪大了,就该好生静养着,别整天弄出些动静来,连累蒋府满门。我这表哥素来是个护短的,平日里干的也是打打杀杀的活,当真要把他惹急了,哼……”

    蒋宏生此时像是被人从水里拎上来的,浑身上下湿透。

    杜天翔鼻孔朝天,喷出一口冷气,满脸不屑道:“至于我好兄弟阿远的仇吗?蒋少卿,我只能说你养了个好女儿,若不然,凭老太太当年的所作所为,蒋家……哼!”

    杜天翔转过脸凛冽的盯着蒋欣珊半晌,又道:“府上三小姐,蒋少卿就只当从没生养过这个女儿罢!告辞!”

    说罢,单单朝顾氏作了个揖,昂着头扬长而去。

    蒋家诸人见人走了,均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约而同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又气又惊,身子一歪,昏倒在钱嬷嬷的怀里。

    归云堂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杜天翔听到身后的惊呼声,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

    老太太直到掌灯时分,也没醒过来。

    大夫收了针,擦了擦额头的汗,对着蒋家两位爷使了个眼色道:“二位爷。借一步说话。”便朝外头走去。

    诸人见大夫面色凝重的从里间出来,不约而同的围上来。

    大夫见人齐全,沉思片刻。才缓缓道:“老太太以前是不是有过小中风的征兆?”

    陈氏忙道:“正是,正是,大夫,怎么样?”

    大夫扶了把胡须道:“先前是不是有人施过针啊?”

    陈氏惊道:“哎啊,大夫,你真是神医了,正有人帮老太太用过针。”

    “怪不得呢。多亏了施针及时,要不然。神仙也难救啊!”

    众人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忙问大夫该如何是好。

    大夫斯条慢理道:“这病说到底是以前留下的根子,这次来得更猛。极为凶险,我也只是暂时压制住,要想更进一步,在下才疏学浅,怕是不能够了。好在府里也算是富贵人家,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请到萧亭老太医,他的针灸,放眼天下。无人能及。”

    蒋宏生忙道:“若萧老太医出手,老太太如何?”

    大夫沉吟道:“有他出手,老太太还能多活两三年。若不然,多则三五个月,少则……两位老爷心里需有个准备。老太太年龄大了,万万不可再受什么刺激,我先开两贴药试试,有没有效果。就不好说了。对了,先头那个大夫的施针技术比在下好上许多。若是能再请得他来,也是可以的!”

    蒋宏建兄弟俩心下大惊,不由面露苦笑,让管家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蒋宏建背着手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没好气道:“二弟,此事由你二房而起,萧太医正是四丫头的公公,我是没本事把他请来,你看着办吧。”

    陈氏低声道:“就是,若不是碧苔那丫头背主,三小姐拿了什么画像回来,老太太哪里会出这样的事?”

    沈氏暗中推了一把蒋元青,蒋元青硬着头皮道:“父亲,母亲,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义?赶紧想了办法请个好大夫来才是正经。”

    陈氏一听,拔高了声调道:“我倒是想请,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跟你四妹妹沾着边,你四妹妹这会伤成那样,你让我怎么有脸上萧家的门?何况……”

    陈氏顿了顿才道:“何况老太太对你四妹妹,何时有过一丝好脸色?”

    蒋元青一听,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沈氏忙道:“让管家拿了二叔的名贴先去试试看,四妹妹最是孝顺的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众人一听,都道好,只顾氏暗中冷冷一笑,并未说话。

    这时丫鬟仆妇们拎着食盒进来,一一摆放在小几上,众人此时哪有心思吃饭?草草的用了些,便让人撤走。

    这时管家又进来回话,称外头有人求见府上二爷。

    蒋家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就里,蒋宏生作主把人请了进来。

    来者正是贵生,奉大爷之命,亲自把城北平和街两处铺面房契及两个伎人送到了蒋元航跟前,恭恭敬敬的请蒋二爷收下。

    蒋府众人一听这话,暗道一声不好,这个四姑爷,下午才说过的话,晚上就兑现了,果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啊。蒋,萧两府如今闹成这样,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蒋元航这个时候,便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把东西收下。

    他磕磕巴巴抬出素日里父亲说的那些个齐家,修身的话,颇为义正言辞的一口回绝了去。

    那贵生听罢也不多言,从怀里掏出三千两银票,递到蒋元航手上,认真道:“我们大爷说了,万万不能让二爷吃了亏,这点银票,请二爷务必收下,不然小的回去,不好交代。”

    说罢,不容蒋元航拒绝,抱了抱拳,带着两个伎人就退了出去。

    蒋府众人一时尚未来得及反应,却听钱嬷嬷在里头惊呼一声:“老太太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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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砸得包子头晕眼花,精神错乱,四肢抽搐。

    真的很感谢小竹子,121106,炫影三位书友浓浓的厚爱!特别要感谢wenxingege(话说,这是个啥名?文新哥哥?问形个个?还是温馨格格?)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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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小蚂蚁啊,包子也想加更啊,可是,包子已经一天三更了啊,存稿越见越少,已经不够用了啊!

第一百零三回 逐出蒋家门(二更)

    众人一听,忙涌到里屋,蒋元航趁机把银票塞进怀里,跟着进了屋。

    老太太平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眼睛深陷下去,一下子像衰老了十岁。

    她想张嘴说话,却只发出啊的声音。她慢慢把头歪过去,眼睛一一从床前站着的人看过去,终是落在了蒋宏生的脸上。

    蒋宏生何时见过母亲这般脆弱的模样,眼眶一热,直直跪倒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只听外头有丫鬟高声回话道:“大老爷,二老爷,大总管派人回来说,萧府一听是蒋家来人,跟本不开门,这会,他往杜府去了!”

    里屋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竟一时都没了主意。

    蒋宏建急得团团转,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二弟,你想个法子啊,要不弟妹,你亲自去趟萧府,看看能不能把人请来。老太太好歹也是欣瑶的祖母,总不能……”

    蒋宏建说着说着,自个都觉得说不下去了,只得讪讪的闭了嘴,歪过头去。

    顾氏暗中冷笑一声,却柔声道:“大哥,倒也不是我为自个的女儿开脱,刚刚你也听见了,老太太这一杖打得极重,瑶儿又是受过重伤的人,萧府这会怕是忙得不可开交,便是我去了,一样是请不回来的!”

    钱嬷嬷站在边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遂道:“二太太,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好歹要想个办法才是。”

    顾氏轻声道:“钱嬷嬷,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什么办法?府里的两位老爷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钱嬷嬷一时被噎得没了话,沉着脸退到了后头。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突然浑身一颤,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蒋宏生凑上前,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来。只得换钱嬷嬷来。

    钱嬷嬷凑近了一听,吓得脸色大变。忙叫了声:“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动不了,眼睛却还灵活,她目露凶光的盯着钱嬷嬷看了半晌。

    钱嬷嬷只得转过身,面色尴尬道:“老太太说。从今后,不许三小姐再进蒋家门!”

    此话一出,里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出一声冷汗。

    蒋宏生波澜不惊的唤了声:“老太太,儿子应下了!”

    蒋元航跪倒在老太太床前,泣道:“老太太,从小到大,你最疼的人就是三妹妹,三妹妹就算有再大的错。她也是您的孙女啊,老太太!”

    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蒋宏生抬起脚,给了蒋元航一下子,怒道:“孽畜,人在哪里?”

    蒋元航冷不丁被父亲一脚踢中心窝,疼得在地上打滚,偏又不敢哼出声响。只得死死咬住了牙关。

    吴氏来不及扶起自家男人,忙道:“回二老爷。她已趁乱回了郑府!”

    蒋宏生深吸一口气,道:“从即日起,凡三小姐上门,一概打出去。夜深了,各自回房歇着去吧!”

    蒋宏生常年做官,言语中带出一丝官威,众人一听,齐声应下!

    吴氏扶起蒋元航,夫妻俩踉跄而去。

    蒋宏生见众人离去,心头松懈下来,坐在老太太床前,眼中滴下泪来。

    这时,府里总管匆匆进来,低声道:“大老爷,二老爷,杜府人说杜太医今日在宫中当值,没有回府。您看,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老奴再往萧府走一趟?”

    蒋宏生长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下去歇着吧!”

    蒋宏建一屁股坐到床前的脚踏上,压低了声音道:“二弟,

    这事看来,只有你亲自出面才行。”

    蒋宏生抬了抬眼帘,冷哼一声,转过身站在床前凝视老太太许久。

    蒋宏建趁机道:“当年老太太把人家弄成那样,如今人家有了靠山,会不会对府里不利啊?”

    蒋宏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走到了外间。

    蒋宏建心下一急,忙跟了上前,道:“二弟……动什么气啊?咱们有话好商量啊……”

    蒋宏生皱了皱眉头道:“来人,明日一早备好马车。”

    蒋宏建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二弟,从库房里拿些补品一并送过去,哪能空着手就去啊!”

    蒋宏生冷冷道:“大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好了再出口,有些话说出去了,要再收回来,难!”

    说罢,他甩袖而出。

    蒋宏建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上来,吐不出又咽不下,哽在喉咙里,着实难受。

    他垂头丧气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温茶,猛灌几口,末了,长叹一声道:“哎,这一日过得……”

    ……

    蒋宏生进了秋水院,直接进了里屋。

    顾氏正疲倦的歪在塌上,闭目养神。

    蒋宏生上前坐在塌沿上,拉过顾氏垂着的手,婆娑道:“青凉山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氏缓缓挣脱了他的手掌,眼中含泪道:“早知道又能如何?她是你的女儿,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我心里再恨,再怨,也不能给女儿报仇。”

    蒋宏生眼眶一红,柔声道:“玉珍,你,我夫妻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是知道的,是我没用,护不住你们母女,让你们母女尽受委屈。”

    顾玉珍抬起下巴,冷笑一声道:“二老爷是个孝子,你有你的为难之处,说吧,要我做什么?”

    蒋宏生背过身,缓缓道:“玉珍,母亲也是个可怜人。不管她对旁人如何,对我却是疼爱到骨子里。从我记事起,父亲一年到头回不了苏州府几次,每次也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还常常与母亲各居一室。两人很少说话,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你防着我,我防着你。

    母亲虽然在府里养尊处忧,一言九鼎,可又有谁知道她夜夜独守空房的滋味?母亲把我们哥俩拉扯大,又把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孤零零的守着这个家几十年不容易。

    玉珍,我知道老太太有些事情做得是过份了些,做儿子的不敢说长辈的不是,我来替她弥补,替她赎罪,只求你看在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的份上,明日随我去一趟萧府,瑶儿她一向只听你的话。”

    顾氏轻声道:“你是想让瑶儿说动萧老太爷给老太太诊病?”

    蒋宏生痛苦的把头埋进手掌心里,半晌才道:“玉珍,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又如何忍心看着她这个样子?”

    顾氏眼泪婆娑道:“二老爷,今日瑶儿在老太太跟前说的那些话,二老爷都听到了吗?不是我为自己的女儿说话,老太太对她,有哪件事,是一个祖母应该对孙女做的?十几年来,为了成全你的孝心,你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让再让,一忍再忍。蒋宏生,十几年来,你可有站在我与女儿的立场上为我们思量半分?”

    蒋宏生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顾氏,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氏见状,收了泪,冷冷道:“明日,我是不会跟二老爷去萧府的,我没这个脸面,也张不开嘴。二老爷,今日歇在别处吧,我身子不大好,不能服侍二老爷!”

    蒋宏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素来温顺的顾氏,脸色变了几变,终是甩袖而去

    ……

    而此时,西院的正房里,蒋宏建夫妻也围坐在一道,议论着今日的事。

    陈氏心有余悸道:“大老爷,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我看还是早些把家分了,回苏州府更安稳些。万一被牵连到……”

    蒋宏建虚咳两声道:“妇人之见,这个时候分什么家?过去府里有老太太,老太太身后有个安南侯府。如今安南侯府倒了,老太太也老了,这蒋家能依靠的也只有二弟了,这个时候分家,我们大房能占得什么好处?”

    陈氏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压低了声音道:“大老爷,万一那个徐思振找老太太寻仇,咱们大房……不是我多心,当年老太太对那母子俩,下手那叫一个狠啊,现在人家发达了,傍上这个王,那个王的,说不准就对蒋家动了手。大老爷啊,当年这事是老太太和二弟做下的,跟我们大房可没一点干系啊!”

    蒋宏建一想到这个,不由头疼道:“哎,这叫什么事啊!”

    “退一步说,那徐思振是蒋家的儿子,蒋家的财产论理是该有他一份。老太太那些个娘家的兄弟,侄儿,侄女三天两头到府里打秋风,老太太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折腾啊,大老爷不为自个想想,也得为元青和几个孩子想一想。”

    陈氏见他言语有些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道:”趁兴老太爷在,趁徐思振的身份还没明了的时候把家分了,才是上上策啊。到时候咱们大房回了苏州府,要铺子有铺子,要庄子有庄子,要银子有银子,何愁日子不舒坦?更何况老太太向来偏袒二弟,按着以往,这家产说不定是二房占的大头,趁老太太现在对二房生了嫌隙,说不定咱们大房就能多分些,这可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回 各人的算计(三更)

    分家一事,蒋宏建心里早就动了十七八个念头。

    原本打算给老太太过完寿辰,就与二弟把这事向老太太提一提。哪知道老太太早就看出这兄弟俩心里的小九九,借着蒋元青纳小周姨娘一事,发了一通火,把事情压了下来。

    蒋宏建拧着眉头道:“老太太这个时候躺在床上,再提分家的事,是不是不大好啊?”

    陈氏一听,忙道:“我的大老爷啊,你没听大夫讲吗,老太太多则三五个月,少则……,这个时候不提,什么时候再提啊?”

    “闭嘴,只要能请得萧家的人,老太太就能再活个两三年都没问题。”

    陈氏冷笑一声道:“我的爷啊,老太太都与四丫头那样了,你说萧家的人能给老太太治病吗,你没听到总管回话说,萧家人一听是咱们蒋家,门都不给开,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多少人听着呢!”

    蒋宏建面色一沉,佯怒道:“这事,我还得与二弟说道说道去,若是他不肯,你万万不可再提。”

    说罢,也不等陈氏回话,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陈氏与蒋宏建几十年的夫妻,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屑的撇了撇嘴,把贴身丫鬟叫进来捶腿,这一天折腾的,可不得好好保养保养才行!

    四姑爷最后在老太太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老太太竟吓得惨无人色,生生晕了过去?

    陈氏重重叹息一声。心下暗暗思量!

    ……

    大爷这几日来难得的歇在了正房,夫妻两个草草洗漱完,坐在塌上说话。

    沈氏虽然恨他轻而易举的对小周姨娘动了真心。却深知此时,并非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蒋元青抱怨道:“好好的喜庆日子,竟让三妹妹弄成这副样子,老太太又……苏州府一摊子事,什么时候才能动身,我这心里真是愁得慌!”

    沈氏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三妹妹长。三妹妹短的,老太太都不许她进蒋家门了。”

    蒋元青懊恼的一拍脑袋。叹道:“叫了这些年,哪能一下改得了?再怎么样,她总归是蒋家的人,总归是我的妹子。”

    “连自个的亲妹妹都能下得了狠手。想想都让人心寒。我们沈家这么多姊妹,嫡的,庶的,平日里有口舌,拌几句话嘴,使些个小性子是常有的事,像这样心肠歹毒的却是见所未见。姊妹们各自有了人家,难得聚在一起,亲厚的跟什么似的。哪家有个什么难事,但凡能帮得上手的,没有一个推诿了去的。”

    沈英一想到蒋欣珊干的那些个事。冷笑道:“你家这个,啧啧啧……想想都后怕,幸好活祖宗没娶她,要不然,我沈家还有宁日吗?”

    蒋元青抚了抚头痛的脑袋,叹道:“你说。她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副模样?”

    沈氏从鼻孔里哼出一股子冷气。道:“要我说,真正根子还在老太太身上。我入府这些年,看二婶婶虽是个正室,却像个姨娘一样事事处处委曲求全。三小姐的生母虽是个姨娘,倒比正室还耀武扬威。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比二婶婶强?仗着养了哥儿姐儿,仗着老太太,娘家的势,连做妾最起码的规矩也没有,难怪把三小姐教养成这副模样。”

    提起老太太,蒋元青就像蔫了一样,低垂着头。

    沈氏话说一半,犹未尽兴:“你没听到四妹妹对老太太说的那一通话吗,我听着都觉得心酸。正室不像正室,妾不像妾,嫡不像嫡,庶不像庶,到头来,那庶出的倒敢把刀架到嫡出的脑袋上,可不就是乱家的根本吗。老话说得好啊,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这个东西,还是要守的。”

    蒋元青听了这话,越发的头疼起来,苦笑道:“老太太那样一个人,府里上下,哪个敢忤逆她?她想抬举哪个,旁人谁又敢多说一句话!也就四妹妹胆子大,换了我,是万万不敢的!”

    沈氏正色道:“你说四妹妹胆子大,不知天高地厚,我怎么觉着四妹妹有情有义,恩怨分明呢。一个内宅女子背着老太太把人寻着,真真是不简单啊。”

    沈氏顿一顿,不由好奇道:“爷就从来没听过三叔这个人?”

    蒋元青吓得眉毛都竖了起来:“轻点,万万别再提这个人,老一辈的事,不是咱们能打听的,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

    沈氏面上一顿,拨了拨手上的玉镯子,似漫不经心道:“今日父亲,母亲那几句话,大爷觉着二叔,二婶会不会往心里去?”

    蒋元青心思转了又转,方道:“听着是不大像样,好在二叔,二婶都是心胸宽阔之人,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夜了,早些安置吧!”

    沈氏暗自冷笑,再心胸宽阔之人,听旁人如此诬陷自己的女儿,只怕这恨也暗暗的记上了。二叔倒还罢了,总是自己兄弟。二婶这人,心思最是个细的,万一……

    沈氏不也细想,强堆起温和的笑,话峰一转道:“三弟弟下个月就要下场,听说平日里都是日夜苦读,极为用功,又是拜了杜博士为师,以后的前程自不会差。”

    蒋元青这会脸上才有些笑意道:“三弟弟读书向来聪明,又肯用功,说不定日后真能为蒋家考个功名。四弟弟小小年纪就跟着二叔习四叔五经,子辰要有三弟弟一半的用功就好了!”

    沈氏心中苦涩。

    都是一根藤上结出的瓜,看看人家二房,二叔有功名在身,两个小的一看都是读书的料。

    再看看大房,老的除了买卖就是混在姨娘房里,身边这个又是无鸿鹄之志,唯平安是耳的,二十多岁了,也没见什么出息,怪道祖父说蒋家日后的兴盛都在二房上头了。

    她心下一动,半真半假道:“要是咱们家辰哥儿也能拜得杜博士为师,就好了。”

    蒋元青拿起茶盏喝了两口润润嗓,叹道:“谈何容易?三弟弟能拜倒其门下,还是四妹夫牵的线。这个四妹夫,啧啧啧,是个厉害的,明日你从外头买些个补品,药膳偷偷给四妹妹送过去,亲兄妹之间,可别因为今日这一闹,生分了!”

    沈英其实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就等着他松口,忙一口应下,夫妻两人又说了会话,才歇下!

    ……

    西院的一处幽静庭院里,周晓丽一身白色襦裙,站在庭院中间,抬头望月,颇有几分白衣胜雪的风味。贴身丫鬟小翠轻巧的把白色披风替她披上,劝慰道:“小姐,夜深了,安置吧。”

    周晓丽胸口一闷,幽幽叹道:“一个不入流的丫鬟,也能当着众人的面呵斥我,小翠啊,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啊。”

    小翠是周晓丽从周家带来的大丫鬟,她从周家一共带来两个丫鬟,另一个唤名小碧,这两个丫鬟从小就跟着她,衣食住行照料的极为妥贴。

    当初府里发卖丫鬟的时候,这两个硬是她在母亲跟前哭闹了一回,卢氏才咬咬牙留了下来。

    小翠面色尴尬,只得劝道:“小姐,咱们的日子虽比不上侯府兴盛的时候,比着如今的府里,却已是好出许多。奴婢看大爷对小姐也算用了心,后头又有老太太撑着,等过一两年,小姐再生下哥儿,日子就好过了。”

    “老太太?”

    周晓丽想起以前富贵锦绣的日子,脸色不愉道:“老太太还能活几年?眼睛一闭,腿一伸,又能顶什么事?到时候蒋家大房还不是沈英捏在手上,我一个没有娘家依靠,没有孩子傍身,没有银子的姨娘生死还不由她说了算。”

    小翠听这话不对,忙哄道:“小姐,大爷对小姐是真心的!”

    “真心,男人的真心顶个屁用,今天能对我真心,明天也能对她真心。如今我正值芳华,他看着喜欢,天天寻摸着往我房里来,一旦我人老色衰,只怕他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小翠只得叹道:“小姐,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动了心思进来?按着太太的意思,寻个殷实人家,当个正房奶奶,也比现在强。”

    周晓丽阴沉着脸,转过身,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叹道:“殷实人家?哼,我周晓丽哪一点比别人差了,要嫁个不入流的平头百姓,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年四季就那几身衣裳。”

    周晓丽想着侯府败落的那些日子,心有戚戚。

    “如今我再不济,也是金啊玉啊的戴着,山珍海味的吃着,真金白银的花着,比着府里那几个庶出,要么嫁个平实人家,要么给有钱有势的色鬼老爷当妾,不知好出多少倍。”

    小翠忙陪笑道:“是,是,是,我家的小姐最是聪明不过,夜凉,小姐快进屋子吧,当心着了凉!”

    周晓丽心犹不甘的朝正院看去,眼中有些艳慕道:“爷歇下了?”

    小翠思忖道:“这个时辰不来,应该是在正房歇下了。”

    周晓丽银牙紧咬,呆看半晌,方才在小翠的搀扶下,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回 用毒的祖师爷

    这一日过得,确实是漫长了些。

    欣瑶半倚在床上,望着床下围着的人,不知为何实然生出了这样的感叹。

    她有些泄气的看向男人。几日不见这厮竟瘦得厉害,脸上晒得像个黑鬼一样,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像从哪里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揉着太阳穴,撇撇嘴道:“大爷,快帮我劝劝天薇妹妹,我还没死呢,就哭成这样!”

    杜天薇没好气的擦了把眼泪道:“表嫂,你还有心开玩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吐了那么一大口的血!”

    原来蒋欣瑶被萧寒抱上马车回府,到了府门口,心头实在是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把正在府门口张望的杜天薇吓了个半死,惊叫连连。

    萧寒冷着脸,目光灼灼,却一言不发。

    蒋欣瑶只得移向杜天翔,眼中尽是恳求之色。

    杜天翔侧目拍拍天薇的肩膀,笑道:“妹妹,表嫂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没事了。以你哥哥的本事,她在床上躺个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杜天薇忿忿道:“表哥,蒋家那个老太太也太狠心了,明知表嫂身子弱,那一杖还真打得下去。活该祖父不给她医治。”

    原来一刻钟之前,萧老太爷板着脸收了四个手指头,垂着眼沉寂了半晌,才哼哼道:“再加一味鳖甲进去。蒋家若有人来请我,一律不见。”

    也难怪老太爷要动怒。昨儿夜里他还在算计着以孙媳妇如今的身子,明年年中,他十拿九稳的能抱着重孙子。想着有个粉妆玉琢的奶娃娃整天围着他叫太爷爷长。太爷爷短的,萧亭喜得一个晚上,没睡安稳觉。

    哪里料到,才过了一天,他的美梦就被无情的往后延迟,这一下,老太爷把始作甬者周雨睛恨得牙直咬。哪里还肯出手治病!

    萧寒清咳一声道:“天薇,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

    话音未落,却见微云匆匆从外头进来道:“大爷,三老爷来了!”

    萧寒点头道:“先扶表小姐去歇息,再把人请进来!”

    杜天薇虽有不愿。却也知道有外人在,她一个闺中女子多有不便,遂朝欣瑶叮嘱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房。

    待天薇走后,徐宏远一身顶好的云锦暗灰色长衫,脸有急色的翩翩而入。

    与萧寒,杜天翔打了个照面后,一屁股坐在欣瑶床前的梨花木矮凳上,面露忧色道:“好好的。怎的又受了伤?”

    欣瑶见去了一个,又来一个,不由头痛道:“小叔叔怎么来了?”眼睛却朝萧寒看去。

    萧寒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派人去通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总是要知道的。”

    徐宏远怒道:“你这孩子,还想瞒着我,还不快把事情一一与我说来。”

    斜靠在椅背上的杜天翔深知欣瑶的身子不适宜多说话,忙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末了,不由的感叹道:“表嫂。淡月那丫头也算是个机警的,见你言语暗示。便找了个机会出了蒋府,也没去找老太爷,直奔太医院来了。好在我今天衙门里没什么事,去的及时,要不然,就老太太那一下,你啊,半年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

    蒋欣瑶前先从马车上坠下山涧,受了极重的内伤。杜天翔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是清楚,她的身子就好比一块碎成几块的玉镯,虽经过高人粘补在一起,却是禁不得一点点重力的打击。

    老太太盛怒之下的这一杖,正好打在蒋欣瑶的后背上,引发了旧疾。庆幸的是老太太年岁大了,又是个女子,手劲有限。若换成个壮年男子,蒋欣瑶这条小命,那就可是神佛也难救回。

    欣瑶苦笑道:“大爷怎么也赶来了?”

    杜天翔看了看萧寒那一声打扮,翻了个白眼,哼道:“他啊,刚从二哥府里出来,正打算回府换件衣裳接你去,正好遇到了我身边的小厮去王府报讯,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欣瑶苦闷道:“我这点小事,做什么要闹到靖王府,弄得人尽皆知。”

    萧寒看了眼杜天翔的坐相,道:“他也是怕护不住你,不好向我交代。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太医,弱不禁风,除了看病在行些,能斗得过谁?”

    杜天翔得瑟的抖了抖腿道:“小爷今日在归云堂说的那几句话,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蒋欣瑶暗道,你那是狐假虎威,眼睛却不由的朝杜天翔看去,心下颇有几分感动。

    徐宏远把事情的来胧去脉听得明白,不由叹道:“瑶儿,是小叔叔连累了你。”

    欣瑶摇头道:“小叔叔,你的事,老太太迟早是要知道的,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老太太心里的怨恨还是这么深。更没想到,这事居然是由三姐姐挑的头。”

    萧寒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房契,塞到欣瑶手里,道:“你收着。”

    欣瑶狐疑的看了一眼,眼睛陡然睁大,道:“你果真把它们给我弄来了!”

    萧寒面无表情道:“她还有二个庄子,回头一并给你弄来!往后,蒋府的事,你别管了,统统交给我与他们两个,将养着身子才最要紧。微云,淡月,侍候少奶奶喝了汤药,先歇下!我与他们到书房说话!”

    说罢,不等欣瑶回话,便起身去了外头。

    蒋欣瑶见男人出一趟远门后,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不由大感意外,不及深想,便觉得困意上来。

    徐宏远见她脸有疲色,便嘱咐了几句,与杜天翔两人去了外书房。

    ……

    三人刚坐定,茶还未喝上一口,便听上首的萧寒沉着脸道:“二哥刚刚得到的消息,十六出事了!”

    “什么!”徐宏远,杜天翔惊得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

    萧寒点点头道:“有人在他日常喝的水里下了毒,无色无味,毒性极强,好在他发现的早,只喝了一口,不然……”

    杜天翔恨声道:“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如今十六怎么样?”

    “赵虎在左军布下的一个暗桩,畏罪自尽了。这个毒很厉害,天翔的那些个解毒药只能暂时压制住,去不了根,军中的那个大夫治外伤在行,内伤却是束手无策,如今已经开始咳血了!”

    徐宏远脸色大变,慌慌张张道:“小寒,这……这可如何是好?”

    萧寒抬了抬眉毛道:“二哥的意思,让我与祖父跑一趟。”

    杜天翔上前两步斩钉截铁道:“不行,外公年岁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万一路上有个意外,还是我去。”

    萧寒沉思道:“你去,宫里怎么办?你去不合适!”

    杜天翔想到从小到大的兄弟居然被人下了毒,不由的大怒道:“他娘的,连下毒这招都用上了,小爷我岂能饶得了他们。要跟我比用毒,小爷我是他们的祖师爷!”

    萧寒眼里闪过丝阴影,平静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与姨母去。其一姨母身子一向好,扛得住;其二,姨母用药,针灸极为精准。有我一路护着,必无大碍!”

    杜天翔沉思片刻道:“旁人只知道母亲对妇人的病极为在行,又有谁知道母亲的本事,实则在我之上。她去,十六必无碍。”

    徐宏远一点点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道:“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萧寒微微叹了口气道:“原本打算两天后动身,衙门里,府里的事情交待一下,只是瑶瑶这一病,我极不放心。我算过了一来一回,少则四十天,多则两三个月!”

    杜天翔正色道:“表哥,府里有我,你尽管放心!”

    萧寒摇头不语,目光却朝徐宏远看去。

    徐宏远咬了咬嘴唇,道:“往日里都是十六,瑶儿护着我,如今我也是不怕的了,说吧,我能做什么?”

    萧寒遂道:“我这一走,京城中二哥最信得过的,也就你们两人了,二哥与我商议,既然你再过十几天就要大婚了,就想着把你从翰林院挪出来,户部孙尚书是韩王的人,二哥想把你放那里去!”

    徐宏远低头略思片刻,便道:“我听二哥的!”

    萧寒拿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道:“咱们再说说今日的事。阿远,刚刚我把你父亲生前交待瑶瑶的事情里外里露给了老太太,一来是气不过,二来也省得你整天担心吊胆的忧心着南边。”

    徐宏远大惊,忙道:“万一老太太她……”

    杜天翔冷笑连连:“怕她个鬼啊,她要敢动一动试试,小爷我让周家灰飞烟灭!”

    萧寒见天翔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嘴角微翘道:“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是这么与她说的,她吓的脸都白了。不过,还是防着些好,我当即书信一封,让南边的人看着些,布些人手在老宅也是好的。”

    徐宏远眼眶微红,恨恨道:“如今都闹开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撕掳开了反而好。二老总算可以明正言顺了!”

    萧寒对上徐宏远的目光,点头道:“放心,我必保那宅子万无一失。若不然,便是瑶瑶那头我就交待不过去。倒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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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六回 手伸得可不短(二更)

    上回书说到萧寒问徐宏远今后的打算。

    徐宏远明白萧寒的言下之意,略思片刻道:“远远看着,以不变应万变!二老都不在了,老太太也是风中残烛之人,什么仇啊,恨的,都让它去吧。只是瑶儿挨的这一下,实在是无妄之灾,我看着心疼!”

    萧寒眼色一暗,胸口隐隐的疼。

    杜天翔却抚掌道:“大丈夫,理当如此。若老太太年轻几岁,这仇虽不能报,也该让她知道几分厉害。只是如今吗,罢了,谁会跟一个将死的人过不去!”

    “你是说……”

    杜天翔冷哼道:“要是我出手,还能保她二,三年的阳寿,旁的大夫吗,最多五个月!”

    杜天翔伸出一掌,在徐宏远跟前晃了晃:“不过,她余下的日子也只能在床上过了!”

    徐宏远追问道:“你是说……”

    杜天翔点头不语。

    萧寒抬手摸了摸鼻子,垂下眼帘,道:“这样说来,蒋府只怕还会有人来,不是我岳父,就是我岳母,瑶瑶最是心软,见死不救的事,她做不出来,这倒不好办了!“

    杜天翔挑了挑眉毛道:“怎么,难不成你想做那以德报怨的事?”

    萧寒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她上了年纪,我管她是谁,伤了瑶瑶,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能够,这样吧,我让瑶瑶搬到怡园住些日子。躲几天清静。”

    徐宏远点头道:“这个主意好,离我近些,也能时常照看着。不过她未必肯啊。你这一走,府里只留老太爷一个人。”

    萧寒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与她说说看吧!”

    杜天翔当即道:“那明日一早我便让人接天薇回府,母亲一走,府里总得有个操持的人,一屋子和尚,岂不是乱的不成样了?对了,蒋欣珊你打算怎么办?我这话说出去了。二哥是一定会动郑祭酒的。”

    萧寒面沉如水,握了握拳头道:“动了也好。正好给姨父让让位置。蒋欣珊吗,先晾着,这会事多腾不出手来。放心,有她哭的时候!”

    徐宏远颔首道:“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跟外人不敢打打杀杀,倒跟自家人动起手来,果然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啊!”

    萧寒起身道:“既如此,咱们分头行动。天翔,你先回府去,把这事跟姨父,姨母说一下,要姨母同意,你让她先准备准备。两天后出发。我与阿远在二哥府里等你,咱们把事情再好好商议一下。”

    ……

    寅时二刻,欣瑶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搂在怀里。一只温厚的手掌穿过亵衣,抚上她的后背,慢慢的婆娑着。

    欣瑶被搓揉的舒服,不由的轻哼一声。萧寒见她红唇轻启,缩在他怀里乖顺的像只小猫,一把吻了上去。

    胸口的挤压让睡梦里的蒋欣瑶极为不舒服。不由的一阵咳嗽。

    男人吓得脸色大变,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怒道:“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再跟老太太理论?这样不管不顾的,还不是把自个伤了。”

    蒋欣瑶迷迷糊糊醒来,一听这话,顿时红了眼眶,欲背过身去。

    我了个去,老娘我都这样了,你这厮还责怪我,抽什么风,难不成我有前后眼,知道老太太那一杖会打下来?

    萧寒哪里能容她转过身去,紧了紧手臂,忙低下头哄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别气,是我没把你护好!”

    萧寒不说这话倒还没事,一说这话,欣瑶的眼泪瑟瑟而下,止都止不住。

    萧寒从来没见过欣瑶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吓得慌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哄,只默默的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蒋欣瑶素来不是悲秋伤月的人,心性极为坚强,这些年,除了蒋振病逝,她失声痛哭外,平日里,即便是最难的时候,她也是以笑示人,眼泪对于她来说,是最无用、最廉价的东西。

    这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听男人这话,心里便委屈的不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下来。

    外间塌上的微云,淡月听到大奶奶的哭声,对视一眼,赶紧披了衣裳准备冲进来,却又顾忌着大爷,在外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支着耳朵留意着房里的动静。

    欣瑶哽咽了半晌,才稍稍止住。

    萧寒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纠在了一处,见欣瑶刚止了泪,便哄道:“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你放心,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出头。”

    蒋欣瑶痛痛快快的发泄了半天,顺便把眼泪鼻涕在男人衣衫上蹭了蹭,哽咽道:“你欺负的我,当着小叔叔,天翔的面,对我冷着个脸,像我欠了你几万两银子一样。平日里都是瑶瑶长,瑶瑶短的,那会就变成了‘你啊你的’。”

    萧寒哭笑不得道:“我那是气我自个,为什么不先到蒋府接你,偏去了二哥府里。不然,你哪里会受伤?”

    蒋欣瑶敏感的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萧寒温厚的手掌抚了抚女人眼角尚挂着的眼泪,叹道:“瑶瑶这聪明劲要用在自个身上,今日何至于受伤?难道不知道自个的身子是禁不得打的,不会躲着点,再不济求个饶,等着我来也行啊,何苦硬碰硬。让我怎么放心得下留你一个人在府里?”

    蒋欣瑶脑子转得飞快,眉头一皱道:“你要出远门,谁出事了,十六?”

    萧寒轻轻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叹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二哥传来的讯,十六出事了,中了毒,我与姨母得往军中去一趟。”

    萧寒耐心的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与欣瑶听,末了又道:“明日,我把你送到怡园,怡园既清静,景致又好,阿远又能照看你,这样我才放心。”

    蒋欣瑶很快便冷静下来,她柔声道:“我去了怡园,祖父一个人留在府里,岂不是冷清?我在这里养着就很好,你放心,蒋府的事,我不会插手!”

    萧寒见女人猜得*不离十,只得如实道:“老太太的病,若是能请得祖父和天翔去,还有二三年的光景,不然就只几月可活。明日蒋家只怕还有人来,我怕他们扰了你的清静,让你为难,所以,才想让你到怡园小住一阵子。

    蒋欣瑶一听老太太只二三年的光景可活,不由的长叹一声。

    “老太太这么厉害的人,落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唏嘘。你不知道,小时候老太太那双幽森的眼睛朝你轻轻一瞄,三伏天都能心生寒意。这么些年了,蒋家竟无一个人敢忤逆她半句。也就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背着她,做了许多的事。萧寒,你让天翔帮她医治吧,要不然,我这心里,永远不会踏实,她到底是我的亲祖母,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再者说,母亲与两个弟弟还在府里过日子呢,总不能让他们夹在中间为难!”

    萧寒把女人往自个怀里拢了拢,沉声道:“你忘了她打你的那一杖了?”

    蒋欣瑶把手环在男人的腰上,柔声道:“说实话,我是恨她,讨厌她,可再恨,再讨厌,我这身上底到还流着她的血,这一回,就算是还了她的养恩,好不好?”

    萧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眼中犹有不甘道:“你啊,看似冷淡,实则比哪个都心软,我就猜得你会这样说。放心,这事我来安排。即便要治,也得看谁人来说,蒋府上下,除了岳母大人,谁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脸面,这个人情,我得让岳母来做。”

    欣瑶一听,极合自己的心意,抬起头,眼中含笑趁机道:“怡园,我就不去了,金窝银窝哪比得上自己的狗窝,府里留祖父一个人,我不放心!对外就说我去了庄子上休养。再说,小叔叔没几天就要大婚,这来来回回的,我也怕折腾,你知道,我最是个懒得。以前在娘家时,最喜欢窝在听风轩里,哪都不愿去。如今也一样!”

    萧寒心下一暖,便道:“也罢,都随你的意,只别累着自个就行。这次我把贵生,贵明两人留在你身边,这两个人脑子灵活,做事利落,你用得着。”

    “这趟差事顺利不顺利?”

    “那赵虎果然是个将才,居然把人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放心,这回是真的,暗中都盯着呢,只等时机到了再动手!”

    欣瑶想了想,点头道:“什么时候动身,姨母那头能不能行?”

    “明日晚上动身,原本二哥是想请祖父出山的,祖父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天翔在宫中走不开,也只有姨母最为合适。姨母她自然舍不得祖父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口就应下了。”

    “十六的毒,姨母能解?”

    “你放心,用毒,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比得过天翔,天翔会交待清楚的。姨母的针灸是祖父亲传的,深得其精髓,她出马,十六必安然无恙!”

    蒋欣瑶渐渐升了怒气,道:“都用起毒来了,必是最熟悉的人才能下得了手,韩王的手伸得可不短啊!这事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捂着,得让那位知道,他能在十六身上下毒,也能在那位身上动手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回 绝非悲伤之际(三更)

    萧寒轻轻刮了刮欣瑶鼻子,笑道:“二哥连夜进宫去了,没有他下令,我这个指挥使哪里能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瑶儿,还有件事情我要与你说,阿远九月初六大婚后,二哥的意思想让他到户部去历练历练。”

    “孙尚书把持户部近十年,小叔叔这个差事,不大好办啊!倒不如让老庆王爷在今上跟前讨个恩典,有了这座大靠山,他也不至于在户部寸步难行,不然,以小叔叔的性子,难!”

    萧寒一点也不惊讶女人的话,只淡淡笑道:“你与二哥想到一处了,二哥还说,有你在阿远后头出谋划策,户部那些人,哪个敢小瞧了他?”

    蒋欣瑶眼睛轻轻一转,道:“二哥让小叔叔这个时候去户部,只怕还有更深的用意,若我猜得没错,二哥是不是想动孙家?”

    萧寒闭了闭眼睛道:“孙家早晚要动,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阿远去,主要是摸一摸底,别到头来接手的是个烂摊子,上回瑶瑶说到赈灾款的事情,二哥也想从户部着手查查看。”

    欣瑶往萧寒怀里钻了钻,道:“哎,小叔叔以后的日子可不后过啊!”

    “再不好过,都比我好过。”

    萧寒替她掖了掖被子,苦笑道:“瑶瑶,这一去,一来一回时间不会短,京城就二哥一人,我不大放心,你若身子还能应付得来,多帮二哥出出主意。我手上掌管的那些个东西你都是熟悉的。我不在京里,二哥的意思交给谁也不如交给你合适。府里的事让萧重与李妈妈他们多操心。”

    欣瑶静默了片刻,才道:“我的身子有祖父和天翔调养着。倒是无碍的。我担心的是你和姨母这一路的安危,西北寒苦之地,眼看着马上要入冬,这一趟的艰难可想而知。”

    萧寒轻轻的把下巴搁在欣瑶脑袋上,蹭了蹭,温和道:“这些我是不怕的,我最怕的便是你的身子。”

    欣瑶轻笑道:“难不成比上次清凉山还严重?不过是吐了口血。旧伤复发罢了。被你们说的,我成了那将死的人了!”

    “胡闹。这样混话也是能乱说的。”萧寒声色俱厉道。

    欣瑶心知这话说得没了分寸,嘴角弯弯,手缠上了他的脖子,抬头在男人好看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吻。笑得一脸讨好。

    萧寒小腹一热,毫不客气的吻了回去,待欣瑶气喘吁吁时,萧寒这才把她的头往怀里一按,咬牙切齿道:“早晚一天,我要让蒋欣珊在你跟前跪地求饶。动不了老太太,我还动不了她!”

    蒋欣瑶感觉到男人的下骚起了小帐篷,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涌上一丝红晕。遂引着说了些其它的话。

    萧寒顾忌着欣瑶的身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没过几分钟。一阵困意上来,很快歇了某些心思,沉沉睡去。

    欣瑶打量一圈男人疲惫的脸,抬手摸了摸扎里扎煞的胡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把事情细细的过了一遍。再睁开时,眼下一片清明。这才往男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外头的两人听得里间没了声响,对视一眼,才把心归了原位。

    ……

    燕淙元背手立于一副“万马图”跟前,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

    自打军中有消息传来,他便立在这图前,不言不语近半个时辰。

    施杰红着眼睛朝刘滔打了个眼神,刘滔轻摇了摇头,反冲他抬了抬眉。

    施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道:“王爷,十六他……”

    施杰刚想劝一句,不知何故想到了尚不知情的女儿,心中涌出无数感伤,哽咽着说不下去。

    刘滔见状不妙,正色道:“王爷,平王福大命大,必能逢凶化吉。此时,还不到伤心的时候。”

    蔡忠义抖了抖衣裳,恭敬道:“老刘所言极是。平王既能把毒逼出来,便已去了一半风险。小寒快马加鞭,半月之内必达军中,王爷需得宽心!”

    燕淙元身子轻颤,幽幽道:“十六与我一母同胞,这些年,他为我风里来,雨里去,吃了不少苦。母妃临走前交待过我。我没护住他!”

    此言一了,众人不知如何劝慰,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

    卫瑞长袍一撂,快步走至靖王身侧,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道:“王爷,凡事总有两面,平阳中毒说明韩王的手已经伸到了左、右两军,若平阳能趁机清洗一番,左、右两军必是王爷的坚实堡垒。”

    刘滔抚须思道:“此事王爷大可不必瞒着皇上,既然韩王能把手伸到左、右两军,势必也能把手伸到宫中。宫中王爷需得让杜太医再多留个心眼。”

    施杰进一步道:“王爷,萧指挥使出京,也须得找个适当的理由才行。王爷肩负重责,箭在弦上,此时绝非悲伤之际!”

    燕淙元缓缓转过身,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终是落在施杰身上,他沉声道:“老尚书所言极是!”

    ……

    次日卯时二刻,萧府总管一脸恭敬的把蒋家二老爷请进偏厅,亲自奉上茶。不等蒋宏生开口,便上前一步,弓着身子,为难道:“亲家老爷,真是不巧了,大奶奶不在府里。”

    蒋宏生奇道:“这一大早的,她往哪里去了?”

    萧重垂手侍立,脸色凝重道:“回亲家老爷,咱儿傍晚大奶奶刚到府门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老太爷,大爷吓得连夜把大奶奶送到了别院。”

    蒋宏生大惊失色道:“你家大奶奶身子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萧重暗中掐了自个一把,眼眶红红道:“回亲家老爷,老太爷说,我家大奶奶旧伤复发,需得调养数月方才可以下床。可怜我家大奶奶,前两日才断了汤药,这会子又一病不起了。好在老太爷的医术是极好的,一时并无大碍,只是……”

    蒋宏生又羞又急,忙道:“只是什么?”

    萧重装模作样擦了把眼泪道:“老太爷说了,大奶奶的病不能下床,不能动怒,不能劳累,需得静养才行,这才连夜去了别院。”

    蒋宏生岂能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却又不甘心道:“你家老太爷,大爷人呢?”

    萧重拧了拧眉头,一脸叹息道:“老太爷一心盼着大奶奶养好了身子,早日抱上重孙子。大奶奶这一病,老太爷心里的期盼落了空,气病了,这会也在别院养着呢。大爷这个时辰,只怕是去了衙门。亲家老爷,您这是要……”

    蒋宏生忙圆话道:“没事,没事,我就看看瑶儿的身子怎么样了,既然去了别院休养,那我就放心了,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又与萧重客气了几句,便起了身。

    萧重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上车,等马车走远,正打算到东院回话去。却见二总管萧吉行色匆匆走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重背着手沉思片刻,径直去了东院。

    东院正房里,欣瑶歪在床上,听完李妈妈的回话,冷笑连连道:“李妈妈,让人给母亲捎个信去,省得她惦记着。妈妈也不必再气,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也算是报应。”

    李妈妈自打昨天欣瑶吐过那口血开始,脸色就没好看过,把微云,淡月两个叫到跟前狠狠的训了一通。

    两个大丫鬟红着眼睛也不敢回话,还是欣瑶派轻絮在李妈妈跟前说了几句好话,李妈妈才朝着蒋府的方向骂了几句,遂放过两人。即便这样,李妈妈还是心疼的一夜没睡着觉,眼下的青黑色清晰可见。

    李妈妈啐道:“大奶奶,府里旁的爷们,姐们,老太太连句重话也没有,独独对大奶奶,竟像是仇人一样,下手连个轻重都不分了!都说姑娘出了门子便是客,满大街,满京城找找去,哪个大户人家是这样的待客的?”

    李妈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想着以往在蒋府里过的那些个憋曲的日子,李妈妈狠擦了一把眼泪。

    “最可恨的就是三小姐,出了门子的人了,还整日里盯着大奶奶不放,就生怕大奶奶的日子过得比她顺遂。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一点子规矩道理都不懂,活该给人打。还有那个碧苔,当初大奶奶就不该心软,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不得好死的下贱蹄子,看我饶得了她!”

    李妈妈庄户人家出身,骂人的功夫在先头冬梅的压制下,早已退步了许多,即便这样,一遇到欣瑶吃亏的事,还是会时不时的展示一下她骂人的口才。

    蒋欣瑶皱了皱眉头道:“她如今关在哪里?”

    李妈妈忿忿道:“被大爷送到了庄子上生产。估摸还有三,四个月就要临盆了。”

    蒋欣瑶想了想道:“让萧重再多派两个妇人看管着,一旦孩子落地,抱回蒋家,交给二嫂嫂,旁的,就由着她自个的命吧,我也是懒得理了!”

    李妈妈忙道:“哎啊,我的好奶奶,您就安安心心的歇着吧,这样的贱婢,哪值得您这样金玉似的人惦记着?大爷今早特意交待了,若大奶奶再有个闪失,我们这帮子下人,也就别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回 你好,他就好!

    上回书说到李妈妈感叹欣瑶若再有个闪失,她们做下人的,也就别活了。

    原来萧寒一大早起来,见女人睡得正香,轻手轻脚的漱洗一番,把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末了,把东院的丫鬟,婆子统统叫到跟前,二话不说,就让人跪了一地。

    萧寒自个端着茶盏,阴冷的看着地上众人,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叫起。待丫鬟换上新茶后,才面无表情的敲打了几句,把欣瑶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吓得变了脸色。

    东院的事一了,萧寒径直去了议事厅,府里上到萧总管,下到看门的小厮,无一不在厅上恭敬的候着。

    最后又把李妈妈和萧总管叫到跟前一番叮嘱,这才去了老太爷房里请安。

    李妈妈,萧总管两人抹了一脑门冷汗,两人看着大爷高大挺拔的背景只觉得两条腿都在打颤。

    欣瑶见李妈妈一脸的心有余悸,心知必是那厮发作过了,笑道:“表小姐回府了?”

    李妈妈方笑道:“天刚亮杜府就派了人来接。表小姐先头还不肯走,大爷不知道说了什么,就乖乖的上了车。大奶奶那时还没起,就没跟大奶奶话别!表小姐说下回再来看大奶奶!”

    这时,微云端了药进来,欣瑶一见,脸色耷拉了下。却听得外头淡月似与人在说话。

    片刻后,淡月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奶奶。府里的大奶奶,二奶奶刚刚一前一后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奶奶要不要过过目?”

    欣瑶接过微云的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漱了嘴,捻起一颗梅子含在嘴里,才长叹一声道:“可有什么话带到?”

    淡月笑道:“萧总管说扔下东西就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欣瑶眯了眯眼睛,道:“父亲来过了?”

    淡月察言观色道:“正要跟大奶奶说呢,二老爷刚刚走。”

    欣瑶点头道:“你把单子留着。东西入库房就行了。去忙吧。”

    欣瑶把人支走,独留李妈妈在跟前。李妈妈便知大奶奶必有话与她说,遂凑近了道:“大奶奶,可有什么事?”

    欣瑶点点头随后又轻轻皱了皱眉道:“大爷把祖父与徐祖母的事情漏给了老太太。”

    李妈妈敏锐道:“大奶奶是不是不放心南边的事?”

    欣瑶叹道:“大爷做事,向来妥贴。他既然敢说,必有把握护得住。我是担心……哎,原本是打算瞒天过海,等老太太百年后悄无声息的掩了过去,如今……这样,你传信给福伯,把这事说与他听,让他心里有个数!”

    李妈妈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

    ……

    这日早晨。顺天府尹衙门前挤满了前来告状的人。

    府尹大人一见这阵仗,暗道不妙,当即写了奏章。扶了扶官帽往宫里汇报去。

    原来昨日夜间,京城几十家铺子的钱物被人洗劫一空,损失惨重。据目击者称,那些个大盗都是能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的武艺高强之人。

    碰巧今日的朝堂上,那位一连发作了几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朝臣。一听这个消息,当下气得脸色铁青。拿起奏章劈头盖脸的朝府尹大人的脸上砸去。

    府尹大人吓得拜伏在地上,吭都不敢吭一声。

    韩王轻瞄淡写的来了句:“施尚书,五城兵马司都是干什么吃的?你这兵部尚书也该管管了!”

    兵马司隶属兵部,负责京治的治安,火禁及疏理沟渠街道等事,巡夜是兵马司的职责范围,出了这样的大事,兵马司是脱不了干系的。

    施杰是只老狐狸,作了一番批评与自我批评后,先把责任推卸到了都察院,与都察院争论了几句后,又把责任推卸到了大盗武艺高强上头。末了朝堂上争论了半天,韩王举荐由武艺高强的萧寒指挥使追查此事。

    今上眯了眯眼睛,遂下了旨意,责令萧寒三个月之内把这帮子大盗捉拿归案,不然就回家卖红薯去。据说这日朝堂之上,靖王及施尚书的脸色像锅底灰一样,极其难看。

    消息一出,杜博士当天便纳了房美妾,听说是金屋藏娇多年的红颜知己,容色娇美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萧夫人素来善嫉,一直当外室养在外头。

    萧夫人气极,大闹一场,被难得回府的杜太博狠狠的说了几句,罚她禁足三个月,抄写女则千遍,听说萧夫人的三个孩子苦苦跪地哀求未果。

    京城贵族的圈子就这么大,谁家后院有些什么事,不消几天的功夫,便传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杜家这么大的动静,岂是捂便能捂住的。

    杜家的消息传开来,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暗自猜测萧家只怕是颗弃子了。

    开玩笑,这几年京城数得上的大案,有几件是人脏并获的?江湖大盗,来无影去无踪,最是难缠,三个月要破了此案,真可谓是难上加难。

    再者说,兵马司五个指挥使,哪个武艺不高强,谁不好找,偏找上了萧家,这其中的深意颇值得人再三玩味。

    联想到前些日子今上与中宫破天荒的和睦,韩王意气分发的操持庆寿大典,施尚书儿子的被逐及江南官场上的消停,众人心下一片明了,看来,两位王爷的角逐与博弈,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瞧这势头,若无意外,韩王必胜无疑。

    众人不由感叹今上虽有心扶靖王上位,奈何先太后其势之大,中宫母族之盛,终究是有心无力啊!

    没过几日,素来冷清的靖王府,平王府更是门庭冷落,看门的小厮无聊到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磕睡。靖王在朝堂上也越发的沉默起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韩王府的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据说韩王夜夜在府邸宴请百官,后院更是添了不少妙龄女子。胜利者的姿态一览无遗。

    ……

    回头再说蒋欣瑶,那一夜夫妻两个用罢晚膳,早早的上床歇了。两人窝在床上说了半宿的话,欣瑶终是耐不住困,沉沉睡去。

    萧寒看了看时辰,穿戴妥当,坐在床沿盯着如玉佳人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俯身把女子白嫩的膀子塞进被子里。掖了掖锦被,实在忍不住偷了几口香,才转身而出。

    一声轻啸,两个一模一样打扮的黑衣人直立在萧寒跟前。

    左侧之人抱着道:“爷。这一趟让无影跟你去吧!”

    “爷,让我跟你去吧!”

    萧寒摇摇头,目光幽深:“不必了,就按原先计划。无影,无踪,从今夜起,你们的主子就是大奶奶,视她如我,一切以她为尊!”

    两人同时抱拳称是。

    ……

    东院院门口。萧亭静站许久,见孙子走到跟前,跪倒在地。不由的眼眶微红,缓了缓心神方道:“一路护着你姨母,自个也当心身体。”

    萧寒磕了三个头,方起身道:“祖父放心,有我在,必平安回来!”

    萧亭替孙子理了理衣裳。上上下下打量一圈,遂道:“去吧。祖父等着你回来!”

    萧寒越过萧亭的头顶朝院子里头看了一眼,萧亭明白他的心思,叹道:“放心,她的身子我自会理得。!”

    萧寒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离去!

    萧府后门外,一辆黑色马车静静等候着,小门吱呀一声,从里头闪出一个人影,径直上了马车。

    萧寒上了马车,头也不抬,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一声单袍的徐宏远抿嘴笑道:“来送送你。”

    萧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放心,他会没事的。”

    徐宏远顿一顿,眼中含着一抹痛苦。

    “他那样一个人,从来都是生龙活虎,一刻安宁也无……我……”

    徐宏远哽咽着说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方锦盒,送到萧寒跟前:“这个,你带给他。”

    萧寒接过锦盒,塞入怀中,似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你好,他就好。京里,万事小心。”

    徐宏远仿佛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打了拳,疼得难受,堵得难受。

    许久,他才出声道:“你跟他说。他好,我就好!小寒,你早去早回,我们等着你回来!”

    萧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跳下了车,几个翻身,消失在黑暗中。

    徐宏远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似的,瘫倒在马车里,眼睛直直的看着车顶。

    ……

    秋日的夜,暮色笼罩,带着一丝神秘与幽静,风有些凉。

    离京城二十里之外的一处亭子里,燕浣元,杜云鹏,杜天翔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久久不动。

    半晌燕浣元才叹道:“舅舅,舅母果真是女中豪杰,这一回,又是我欠了你们的。”

    杜云鹏劝慰道:“什么你们、我们,王爷又何必说这种话?你舅母,小寒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回吧,老太爷在府里等着,有话与你说!”

    燕淙元亲扶着杜云鹏上了马车,转过身看了杜天翔一眼,两人上了后头一辆。

    ……

    不消片刻,亭子里安静了下来。

    暗夜,寒风与浮云相拥,惊了天梦。

    晨曦,睡在云际的河道中,不知何能醒来。

    天空融入了大地的怀抱,风动,云动!

    一切,悄无声息!

    暗流涌动!(未完待续)

    ps:感谢kansisi,只为种菜,mozar888三位书友的粉红票票,感谢聿雷书友的评价票。也感谢坐等风来的打赏!

    第三卷,一百零八回,已经全部完结。包子其实很想感叹几句,临了却发现,居然没啥可感叹的。

    谢谢书友们的捧场,包子无以回报,唯有好好写书答谢大家!

第一回 只在人情反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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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瑶一觉醒来,枕边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想起昨晚两人还搂在一处说话,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一丝惆怅来。

    只这惆怅不达深处,就被听到声响的微云,淡月两个打断了。

    一番梳洗后,她才想起今日是小叔叔往庆王府送聘礼的日子,遂打发李妈妈等人去徐府帮忙,自个则在床上把各个铺子送来的帐本一一查看。

    刚看了几页,萧老太爷背着手,捋着胡须前来诊脉。

    欣瑶见老太爷脸色铁青,眼圈发黑,心知他必是为着女儿,孙子纠着心。她没由来的心下一热,红了眼眶。

    萧亭见孙媳妇脸有哀色,以为她担心孙儿,当下便强笑着哄了欣瑶两句。

    蒋欣瑶见老太爷反过来哄她,偏过脸吸了吸鼻子,脸上浮现笑意。

    祖孙俩细细商议一番,决定即日起,萧府上下深居简出,关起门来过日子。

    欣瑶想了想,又与祖父说起想搬到萧寒书房去住,靖王府常有书讯来,各处暗哨,桩子每日里也有消息传进传出,暗卫出入内宅着实不便,她的身子暂时也不能来回跑,书房里一应俱全,歇在那里更方便些。

    萧老太爷当下应允,亲自吩咐下去把大奶奶的一应事务搬到书房里,下人用心侍候照料,又命人开了库房,挑了些稀罕的补药命人给欣瑶进补。

    当日下午。欣瑶刚刚在书房安顿下来,靖王府,平王府。杜府,怡园各着人送了一车的补品过来。

    欣瑶歪在坑上看着单子上的人参,冬虫夏草,何首乌,灵芝,龙胆,丹参。车前子,虎骨。阿胶,熊胆等名贵药材,不由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不过是两日时间。她旧伤复发的消息便传到那三个府里及怡园上下,遂对着正忙着整理房间的轻絮叹道:“你家大奶奶我,看上去像是要死了的人吗?”

    吓得素来稳重的轻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说话都带着哭调。

    蒋欣瑶见状,这才明白男人临走之前的那一通发作有多厉害,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可是千年老妖,老天爷他不收我!”

    轻絮哽咽道:“大奶奶是千年老妖,我们几个可不是,还求大奶奶仔细保重身体。等大爷回来,我们也好交差。”

    蒋欣瑶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心头很是欣慰。

    ……

    晚间。李妈妈几个回府,把徐府的事情一一说与欣瑶听,又挑了些好笑的,好玩的逗她乐上一乐。

    欣瑶见事情办得顺顺利利,庆王府上上下下都挺满意,这才喘了口气。

    正打算休息。却听外头贵明回话说蒋府三爷来了。

    李妈妈哎啊一声,忙亲自迎了出去。

    蒋元晨绷着个脸进了书房。打量了一圈,欣瑶见他脸色不豫,指了指塌前的小圆凳,示意他坐。

    众丫鬟们知道姐弟俩有话要说,掩了门退了出去。

    欣瑶半倚在塌上,嗔道:“大晚上的,你黑着个脸,难不成专门黑给我看的?”

    蒋元晨不为所动,一声不吭的盯着欣瑶的脸直直的看了半晌。

    欣瑶心里哀叹一声,无计可施,只得咳嗽两声。

    果不出所料,蒋元晨当即跳了起来,拿过几上的温茶,送到欣瑶嘴边,神色哀伤道:“姐,父亲说你的病引发了旧疾,可是真的?”

    欣瑶喝了口温茶润润嗓,叹道:“放心,有老太爷为我调理着,不出两个月,便好了!”

    蒋元晨接过茶杯,放在几上,把圆凳挪近些,胸口起伏了几下,才幽幽道:“姐,三年后,我一定给你考个功名回来。”

    欣瑶见弟弟身形挺拔,俊眉微蹙,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不由的莞尔一笑道:“我的弟弟,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别说是功名,就是状元,也是手到擒来。也不看看她姐姐是谁。”

    眼前的女子穿着家常的衣裳,素着一张脸,笑语盈盈,看不出一丝的委屈和愤怒。

    蒋元晨只觉得胸口沉闷道:“我竟不知道,她居然没了人性,姐姐这些年在府里,受了太多的委屈,我只恨自己没用,护不住你。你被老太太打了那一下,我这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以后再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着,我虽没有姐姐聪慧,却也愿意为姐姐分担一二。”

    欣瑶仰了仰头,收了笑,叹道:“弟弟长大了!说吧,今儿这一趟做什么来了?”

    蒋元晨俊脸不自然的撇开,喃喃道:“老太太病重,大伯他们说这事由咱们二房引起,还说要分家,父母因为老太太请医的事情,正闹别扭,我……”

    蒋元晨咬了咬牙,破釜沉舟道:“姐,我和你一样,都恨老太太偏心,可老太太的病万一有个好歹,大伯他们势必会怪罪到二房头上,父亲也会因此心怀愧疚,与母亲之间生出嫌隙。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姐姐故意见死不救,传出去,对姐姐的名声不好!”

    欣瑶听完这番话,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淡淡道:“有道是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弟弟能想到这些,也不枉读了这么些年的书。放心,这事我早有安排,回去好好温书,别因为府里的事情,耽误了学业!”

    蒋元晨用力点点头。

    ……

    与此同时,靖王府书房内,靖王燕淙元看了半天奏章,突然抬头问道:“萧府的东西都送过去了?”

    贴身内侍李宗贵躬着身笑道:“回王爷,都送过去了。”

    燕浣元愣了愣道:“可有说什么?”

    李宗贵颇有些头疼的道:“老奴没见着萧夫人的人,听说伤得极重,连床也是下不得的。”

    燕浣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李宗贵头再往下低了低,小心翼翼又道:“平王府,杜府和怡园也都送了一车的补品过去,不过老奴冷眼看着,倒不如咱们府里的名贵。”

    燕浣元仰了仰头,摸了摸发酸的颈脖。

    李宗贵颇有眼色的上前,伸出胖呼呼的手,帮王爷按摩。

    燕浣元被侍候的舒服了,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慢条斯理道:“郑家,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

    这几日,蒋府上上下下头一回体验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自打那日过后,老太太躺在床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大小便也没了知觉,眼看着原本红润的脸庞迅速的凹陷下去,府里诸人这才真正的着急起来。

    请来的几个大夫也是束手无策,都道老太太年龄大了,灯枯油尽是免不了的事,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蒋家二位爷一听这话,头发都愁白了一大片。

    蒋宏生心里愁的何止老太太这一件事。

    昨日他腆着脸去杜家请杜太医,却被告知今上偶染风寒,杜太医这几日吃住都在宫中。不得已,他又只得折回萧府,求见萧老太爷。萧总管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苦说老太爷在别院给大奶奶看病,迟迟未归,听说大奶奶至今连床都下不得。

    他这才明白,老太太这一杖对于受过重伤的欣瑶,是怎样的致命一击。蒋宏生又是替女儿身子着急,又担忧着老太太这头,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嘴上便急出了一大串水泡。

    老太太的事情尚未解决,这两日京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太仆寺。他细细一琢磨,顿感不妙。女婿被责令破案,连夜去了外省抓贼。杜博士纳了娇妾,萧太太被禁了足。

    蒋宏生不由的往深里这么一想,当场冷汗涔涔,坐立难安。

    回了府,他也不管顾氏的冷脸,把这几日京城发生的几桩事情一一说与顾氏听。

    顾氏只听女儿传讯过来说身子无碍,在府里休养,这几日光顾着侍疾,也没注意外头的风风雨雨,暗自惊心不已。

    蒋宏生见顾氏不明就里,遂把这里头的枝枝蔓蔓掰揉开仔细分析,末了又道:“玉珍,萧府如今这个局面怕是不大好,万一……瑶儿能倚靠的还是娘家。她如今在别院休养也不知京城的风云变化,依我看,你明日还是去萧府一趟,问清别院在哪处,探一探她去,也正好把这些事情说与她听,让她心中有个打算。”

    顾氏疑道:“二老爷,前几日那杜太医还言词灼灼道与四姑爷几个亲如兄弟,怎的一眨眼,事情全变了样?我看事情未必如众人所看到的那样。且萧太太与杜博士这事,我也从未听元晨说过。”

    蒋宏生怔了怔,心思微转道:“元晨尚未成年,他懂些什么。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今天称兄道弟,明日反目成仇的大有人在。我怕萧府是第二个安南侯府。”

    顾氏忙追问道:“二老爷是何意思?”

    蒋宏生压低了声音道:“弃卒保帅!”

    顾氏一声惊呼,脸色惨白。

    蒋宏生忙安抚道:“依我看,杜府未必绝情绝义,多半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好说啊,不好说!”

    蒋宏生想着这些日子的忐忑,长长叹了口气。

    “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我竟看不分明。如今言之尚早些,姑爷万一能破了案,保不齐就能转危为安。万一……”(未完待续)

第二回 此事因我而起

    上回书说到蒋宏生感叹这京城的水越来越浑,看不分明。

    顾氏颇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论如何,瑶儿总是我亲身的女儿,即便萧府落魄了,还有我在,再不济还有两个弟弟可依靠。”

    蒋宏生话峰一转,目色清亮道:“前几日大哥又与我说起分家的事,我现在细想想,这家正是到了该分的时候,万一瑶儿那头有个什么,我是这府里的当家人,谁敢多言半分?”

    顾氏却苦笑道:“二老爷能为瑶儿打算,算是这个孩子的福份。”

    蒋宏生面露愧色道:“说什么傻话?这个孩子懂事听话,重情重义,从小吃了那么多苦,我不为她打算,为谁打算?从前,是我疏忽了她,也是我委屈了她,我竟不知道那个孽畜竟没有一丝人性,心思这般狠毒。”

    顾氏听罢,泪水又划落了下来。

    蒋宏生上前拉住顾氏的手,轻轻婆娑道:“玉珍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存了私心的,老太太到底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即便有萧太医出手,也只一两年的光景。瑶儿是我的女儿,她还年轻,我除了委屈她,又能委屈谁去?咱们俩个夫妻二十年,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顾氏泣道:“我只是心疼女儿挨的那一杖,又得喝多少苦药,休养多少时日才能好。这孩子小从到大,药就没断过。”

    蒋宏生轻叹了一声,上前搂住顾氏。哀道:“我又何尝不心疼?老太太这辈子,性子向来如此,谁又能劝得了?等分了家,老太太愿意跟大哥去苏州府将养也罢,跟着我们也罢,凭她乐意。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我只守着你过日子。”

    “守着我过日子?”顾氏冷笑道。

    蒋宏生知她不信。也不多言,只一字一句道:“玉珍。你且信我!”

    顾氏因着欣瑶交待,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道:“罢了。我若不走这一遭,倒真成了那不孝之人,明日一早我就往萧府去。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请得萧老太爷,我也说不准。”

    蒋宏生心下松了口气道:“就看老太太有没有这个福份了。”

    顾氏擦了擦眼角,温柔道:“二老爷,那位你打算怎么办?”

    蒋宏生心下会意道:“这会府里乱糟糟,我也没心思想这事,先放一放吧。知道他有出息,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犹豫了片刻。他又道:“不瞒你说,当初三弟他们,是我放走的。”

    顾氏虽早就听欣瑶说起这事,仍装作吃惊的样子道:“二老爷?”

    蒋宏生面露苦色,回忆道:“我年岁尚小时,有一回偷听过父亲与二叔说话。知道了当年父亲与徐家小姐的一些事。那年我正好看到许氏给母亲的信,才知道原来父亲在京城置了房外室。连孩子都十多岁了。我估猜那外室应该是传说早已离世的徐家小姐。

    老太太与我商量上京,我便知道老太太怕是要动手了,遂派心腹先一步去了京城,先是打听清楚这母子二人的相貌,在京城人贩子那里买来两个身形相似的人,又用私房买在偏僻处买了一个二进的小宅子,买通了侯府押送母子二人的下人,调了包,把她们安置在小宅子里,外人都以为他们二人被送出了关外,去了西北。哎,这里头的弯弯折折,现在也没必要再细说。”

    顾氏感叹道:“二老爷这般行事,也不怕老太太发现后,大动干戈?”

    蒋宏生心有余悸道:“怕,怎么不怕?怕得要死。不知为何,我一想那人是我亲弟弟,竟不忍心着看他们去死。只是当时我事事听命于老太太,连你也护不得,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后来他们搬了家,就失了连络。这事过去十几年了,今日是我头一回与人说起。玉珍,对三弟,我这心里是有愧疚的。当年若不是母亲,父亲也不会早早的离了世,父亲的身子一向很好!哎,说到底,瑶儿这事也都是因我而起。”

    “二老爷何来这一说?”

    “前些日子传出翰林院的徐思振与庆王府结亲,衙门里有同僚说起徐思振的长相,我便起了疑心,想着三姑爷也在翰林院,私底下就交待他打听打听。这孩子是个实心的,竟画了画像给我看,我一看,可不就是三弟吗,心里头一慌,竟忘了把画像带回来。这才有了归云堂那一出。”

    “怪道三小姐前几日常往西北角去,只怕是她拿了画像,偷偷向周姨娘打听得来的。”顾氏轻轻柔柔道。

    蒋宏生听罢,怒上心头,不由连连冷笑道:“我就知道与她脱不了干系,锦衣玉食的供着,居然还敢兴风作浪,从明日起,周氏的吃穿用度减半,侍候的下人统统撤了,凡事,让她自个动手!若要哭闹,直接送到庄子上去!”

    蒋宏生犹自说道:“府里的人你也得约束着,元晨这个月下场,万万不能被人扰了清静,那些个打扮娇艳,心术不正的丫鬟统统给我打发出去,免得带坏了哥儿。大爷新纳的那个姨娘你多派些人盯着,我总觉得这个侄女心思不简单。”

    顾氏一一点头应下。

    ……

    第二日一早,顾氏带着一车的补品往萧府去,门房一见是顾太太,不敢怠慢,恭着身,把人迎了进去。早有得了讯的李妈妈诸人在半路等候。

    顾氏见了女儿,自然又是一番伤心落泪,好在有李妈妈等人在边上劝慰着,才将将止住。

    母女俩人个在书房密谈了许久,顾氏又细细叮嘱了几个大丫鬟,才去了西院给老太爷请安。

    萧亭因孙儿走前交待过,深知顾氏此行的目的,当下也不拿乔,欣然应下。

    顾氏心下感动,盈盈走走萧亭跟前,磕了三个头,由衷道:“瑶儿能得如此通情达礼的长辈,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萧亭端坐着受了她三个头,遂跟着顾氏去了蒋府!

    ……

    萧老太医亲临蒋家,使得聚在归云堂的蒋府诸人看二太太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

    蒋宏建兄弟俩带着两房诸人行了礼,才必恭必敬的把人请进去,随身侍立在老太医身后。

    萧亭缓缓伸出四根手指头,闭上眼睛,眉头微皱。

    兄弟俩的盯着老太医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说话。

    一刻钟后,萧亭方才睁了眼睛,虚咳一声。

    蒋宏生忙弓着身道:“老太医,怎么样?”

    萧亭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拿起老太太另一只手,闭着眼睛继续诊脉。

    兄弟俩见此情形,只觉得脚下发软,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

    又是一刻钟后,萧亭这才收了手,冷冷道:“让人把老太太的外衣脱了,你们都出去,我要施针了。”

    兄弟俩退置外间,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与其他人一道,坐着干等。

    大半个时辰后,萧亭在其贴身小厮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喝过几口热热的茶水,方才斯条慢理的打量一圈堂下之人。

    他缓缓道:“老太太是受了刺激才导致半身不遂,失语昏睡,需得施针三七二十一天才会有所好转,从明天起,辰时三刻准时来接我。”

    蒋宏建忙不迭的问道:“萧太医,老太太这样子……”

    萧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睛朝上翻了翻,很不客气道:“经我手治,两还是三年,只看如何调理了。不过,中风之人,最忌讳情绪喜怒无常,若再有这么一下,哼,也不必三番四次的来请我,直接准备后事吧。”

    蒋宏建半弓着身子,口中连连称是。

    萧亭起身,拿了纸笔,开了方子,递给蒋宏生,颇有深意道:“人生七十古来稀,问君还有几春秋,白碧易埋千古恨,老太太花甲之人,也需得看破放下随万缘啊。今日若不是顾夫人亲求,这蒋府,我是万万不会再来的,蒋少卿熟读诗书,自然明白‘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不孝也’的道理。”

    蒋宏生心头一震,忙作揖道:“晚辈多谢老太医谏言。”

    顾氏把一张银票塞到萧亭小厮的手里,萧亭冷哼一声,背着手朝外头走去。

    兄弟俩亲自送至府门外,等马车走远,才对视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回了府里。

    至此后,蒋府的马车每日里准时的出现在萧府门口。

    七日后,老太太方能睁眼咽下些东西。半月后,老太太饿了,冷了都知道喊人,也能艰难的说出一两个字。

    蒋府诸人一看,暗自顺了口气。

    ……

    此时,京城又发生了一件不足为人道的小事。堂堂国子监郑祭酒因回府路上坐的轿子跌落在地,崴了腿。

    偏第二日今上招见,郑祭酒一瘸一拐被人搀扶着上殿。靖王冷哼几声,毫不客气的问了句:“祭酒今年贵庚啊,竟连上殿也需人扶着了,这祭酒的位置也该让贤了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回 不合常理的分家

    上回书说到郑祭酒一瘸一拐的被人扶上殿。靖王毫不客气的冷嘲了两句。

    靖王素来温和,能说出这样声色俱厉的话,实属少见。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偏今上只淡淡一笑,并未呵斥靖王。连一向与靖王针锋相对的韩王居然也一声未吭。如此诡异的场面让众目睽睽下的郑祭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竟忘了为自己辩解。

    过后回府静静一想,总觉得金鸾殿上那位的笑,似有无穷深意,不由的冷汗连连,忙把儿子,孙子齐唤到身边细细商量。不料竟听说孙子今日在衙门也被上司呵斥了,郑祭酒顿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发黑。

    郑祭酒今年五十有六,在祭酒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有十年光景,按理说也是时候功臣身退,只是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是甘心放下手中的权利,闲散过日的。

    身居高位的人,嗅觉何等敏锐,郑祭酒挥退了众人,把自个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半天,第二日一早便遣了管家备了厚厚的礼往王府求见靖王。

    哪里知道管家回府说,人家靖王府压根没让他进门,郑祭酒这下才觉得大事不妙。次日,郑祭酒便一纸奏章送到了今上的手里。

    今上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叹了句:“劳苦功高啊!”御笔一批,算是同意了郑恒的告老还乡,并赐下了些钱财。随后又把韩王。靖王,福王叫到跟前,商讨祭酒一职由谁接替。

    韩王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人说出口。福王嘎崩利落脆,直言不讳的道了句:“简单,排资论辈最是公平。”

    靖王则半垂着眼帘不说话。

    今上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好主意!”引得靖王暗地里骂了声老狐狸。

    天天把杜天翔留在宫里,哪里是得了风寒,不过是怕跟十六一样罢了。

    就这样,国子监祭酒一职花落资厉最老的杜云鹏。

    韩王想着老头子最喜欢搞平衡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得让别人喝点残汤剩水,有道是穷寇莫追啊。也就顺了老头子的心意。更何况一个从四品的祭酒,既不在权利中心,又没什么实惠,不要也罢!

    杜云鹏出任国子监祭酒的诏书才到杜家。欣瑶这头就知道了消息。

    国子监,又称太学,有道是“天下贤关,礼义所由出,人材所由兴”,实际上,这个最高学府与学术关系不大,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衙门。

    国子监祭酒也作为最高学府的校长,也就不是个什么学术职务。而是个重要的官职。国子监作为官家衙门,说白了,主要是为朝廷培养当官的储备人才。

    这个官职对于像郑恒这样学问一般。能力一般又不结党营私的人来说,不过是个清贵之职罢了;对于像杜云鹏这样身后系着皇子的人来说,这个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

    欣瑶不由的想起天下无贼里黎叔那句经典的话“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果然是只老狐狸啊,都暗地里替二哥排兵步阵了,明年春闱过后,朝廷必然要大换血。

    十六啊十六。你若是知道自己的中毒换来了老狐狸的痛下决心,你应该庆幸一句这毒中得忒值了!

    ……

    郑恒得知自己请归的奏折只换来了一千两的赏赐。气得病倒在床。

    按着朝廷以往的惯例,他的主动下台多少应该换来儿孙的升迁。像这样用一千两的赏赐打发一个从四品的官员,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更何况接任者是同僚杜云鹏,以杜云鹏的资历想要出任祭酒一职,早八百年就没他郑恒什么事了,何须等到现在,何须绕这么大个圈子。

    他觉得这事前前后后透着蹊跷,遂命心腹暗中花银子打听,看看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

    而杜太傅出任国子监祭酒的消息一经传出,蒋家众人想到那日杜太医当众放下的狠话,倒吸一口凉气。

    陈氏更是吓得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在蒋宏建跟前好一阵埋怨。蒋宏建也觉得大事不好,赶紧腆着脸往蒋宏生的书房里钻。

    兄弟俩一商议,觉得这事还是不能瞒着老太太。老太太听完,眼睛一闭,示意两人离去。

    待兄弟俩走后,老太太唤了一声钱嬷嬷,并用手指了指床角的暗阁,钱嬷嬷会意,从里头掏出来的一个雕满牡丹的锦盒,打开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抚摸着锦盒里的东西,老泪纵横。

    钱嬷嬷不敢多嘴,只拉着老太太的手,按着萧太医的叮嘱帮老太太按摩,力道用得恰到好处。

    老太太长吁一口气,张了张嘴,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两个字:“分家!”

    次日深夜,老太太请人把蒋宏生单独叫到了跟前,一个时辰后,蒋家二老爷才从归云堂出来,眼尖的小丫鬟惊讶的发现,二老爷的脸上居然有泪痕。

    当夜,老太太又把客居府里的兴老太爷请到了跟前,两人说了半日的话,兴老太爷方才匆匆离去。

    第二日,老太太就把府里诸人都请了过去。

    ……

    众人进门一看,老太太一身崭新的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后垫了一个吉祥如意团花迎枕半依在床头。

    兴老太爷及其孙子一个坐着,一人站着,脸上肃目以待,心下便有了几分明了。

    待人到齐,老太太朝钱嬷嬷瞧了一眼。

    钱嬷嬷会意,当下道:“今日老太太把人都请来,是想趁着两房人都齐全,把这个家分一分。”

    众人一听,忽啦啦跪了一地。

    蒋兴见老太太朝他看来,忙道:“大嫂放心,此事,就由我来作个见证。”

    周老太太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又朝钱嬷嬷看去。

    钱嬷嬷清咳一声,从老太太枕边拿出两张纸,递给蒋宏生,蒋宏建兄弟俩,并高声道:“老太太说了,如今她年岁也大了,身子骨也不瓷实,大老爷,二老爷人过中年,该是时候分家析产。这是以老太太意思请兴老太爷草拟的阄书,二位爷都看看吧。”

    兄弟俩接过阄书,仔细一瞧,心下俱惊。

    老太太低唤一声:“二弟!”蒋兴点点头,直起身子。

    此时房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大见。

    蒋兴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苏州府宅院,两处别院,一千五百亩上好的祖田,老太太在苏州府三十二处铺子,四个庄子,库房里的东西统统由大房承值,每年祖田租子的一半给二房。京城的二处宅子,及老太太两个陪嫁铺子由二房承值。除此之外,府里现银四十八万两,大房分得十八万两。另拿出五万两平分给老太太的三个兄弟,余下的,则由二房继承,日后三爷,四爷的婚娶也在这里头。”

    陈氏一听素来得宠的二房竟只分得这一点家产,喜上眉梢,不由的抬起了头,却正巧遇到老太太冰冷如剑的目光,吓得赶紧头一缩,惶惶不安的抚了抚胸口。

    沈氏轻轻叹了口气,暗自猜测老太太这般厚此薄彼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

    按理说,两个儿子都是嫡出,不过是一个居长,一个居幼,除了祖田由大房承值外,余下的都应均分。

    铺子,庄子且不说,就老太太在南边生活了几十年,苏州府库房里的那些个东西经年累积下来,就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

    更何况当年府里两位爷的婚娶,四位小姐出嫁,用的都是公中的钱,老太太私下都有补贴。

    二房所得的这二十万两银子中,竟还包含了三弟,四弟的婚娶,这么一算下来,二房只得了蒋家财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蒋宏生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均沉默不语。

    蒋元航一听二房就得了这一点点家产,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吴氏大惊之下,不由的把目光看向二太太,她见二太太腰背挺得直直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这才把头低了下去。

    蒋兴勾了勾嘴角,冷笑道:“老太太说,今后,她由大房养老,所以大房所得的东西,暂由老太太保管,等老太太百年后,再由大老爷承值。”

    陈氏一听这话,微微侧过头看了大老爷一眼,抿了抿嘴唇,对那句暂由老太太保管颇有微词。这就好比得了一个大大的苹果,却只能每日里闻闻香味,想咬,没门,这苹果揣在老太太怀里。

    沈氏脸色变了几变,想到房里那个厉害的小周姨娘,不由的银牙暗咬。

    蒋宏建笑道:“身为长子,理当侍奉母亲。南方鱼米之乡,四季分明,气候湿润,老太太跟着我回南边养老,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蒋宏生忍了几忍,道:“老太太的病不能来回移动,老太太即便想跟着大哥去南边,等养好了身子再动身也不迟,万一路上有个好歹……”

    老太太冷峻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向钱嬷嬷,钱嬷嬷会意,一字一句道:“老太太说不用,半个月后启程回南边!”

    老太太素来偏袒小儿子,这般驳了小儿子的话,还是头一回,房里一时静寂无声。

    老太太把众人的脸色一一看在眼里,半晌,轻轻合上了眼。

    蒋元航眼看分家的事情就这样被定下来,且父亲并无一丝反抗的意思,当即不管不顾道:“老太太,孙儿有话要说。”(未完待续)

第四回 不可意气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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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蒋元航关键时候大喝一声,称有话要说。

    蒋宏生怒上心头,碍着老太太素来宠溺这个儿子,只得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从喉咙里逼出一句:“你给我消停些,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蒋元航突然拜伏在地上,哀哀的叫了声:“老太太。”

    老太太目光定定的看着这个疼了十几年的孙子,又想起了被逐出蒋家的孙女,头往后仰了仰,清楚的吐出了个字:“说。”

    蒋元航抬起头,浑身僵硬,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太太,孙儿想带着姨娘分府别住,求老太太应允。”

    吴氏惊讶的看着身边跪着的男人,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蒋宏生气得险些吐血,只觉得血气直往上涌,手脚发麻,正欲怒骂,却被顾氏扯了扯衣。他见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这才把怒气生生咽了下去。

    老太太胸口上下起伏,却依旧稳稳的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思量老太太的意思,转过脸道:“老太太问为什么?”

    蒋元航落泪泣道:“老太太,前几日父亲下令把服侍姨娘的下人统统撤了去,父亲发话,儿子不敢有异,只是孙儿到底是姨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说母子连心,孙儿一想到姨娘苦巴巴的在那院子里干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恨不能以身替之。老太太,求老太太看在孙儿这些年承欢膝下的份上。应允了吧!”

    老太太成精的人,哪里看不出他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

    不知为何,老太太突然觉着自个有些可笑。

    十几年来。她因着当年的一句玩笑话,觉得有愧于周秀月,不惜委屈自己的儿子,逼着他纳了贵妾,逼着他同房,逼着他先生下庶子庶女,为此。她甚至不惜给顾氏下了避孕的汤药。

    十几年来,她事事处处为这母子三人着想。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府里最拔尖的。金奴银婢,玛瑙珍珠,四季衣裳,山珍海味都不算什么。还每月用私房银子暗中贴补,就生怕委屈了这娘儿三个。

    如今倒好,周姨娘在瑾珏阁那一通撒泼打滚闹,把她周雨睛几十年来的好名声差点毁于一旦;

    蒋欣珊与许氏里应外合,残害手足,结果不仅把周府陪了进去,还累得安南侯府失了爵位,分崩离析,一落千丈。

    而现在。他疼了十几年的孙子,居然因为一点点家产,就急着要从二房分府别住。

    最令她难以忍受是她这个病居然是因为顾氏的求情。萧太医看在蒋欣瑶的面上才肯出的手。

    老太太一想到萧太医那张阴郁的冷脸,眼里的寒光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脸上,一副老子不爽,恕我欠奉的模样,被人奉承一辈子的她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老太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所作所为,真真是一个笑话。

    老太太冷漠的看着地上的蒋元航。突然狂笑几声,这笑既尖利又阴冷。把房里众人惊得心儿直跳。

    蒋兴抚须,淡淡的讥讽道:“大嫂,既然三爷想带着姨娘分府别住,不如就成全了他这份孝心吧。”

    蒋兴对周家的人向来没甚么好感,周姨娘及一双儿女的行径,他又不是不知道,女儿都那样了,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如早些分出去,省得日后麻烦。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老太太因为三小姐挑拨的缘故,打了四小姐一杖,一想到那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因此卧床不起,他的气一直憋到现在。

    老太太收了笑,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深深的看了蒋元航一眼,当即一字一句道:“好。你……不……要……后……悔。”

    蒋元航只听得一个好字,心上暗暗大喜:“老太太,孙儿决不后悔。”

    钱嬷嬷弯下身,低下头,老太太慢慢的在她耳边交待着。

    半盏茶后,钱嬷嬷才抬起身子,面无表情道:“老太太说,二房每年分得的租子均分给三位少爷,二爷占一份。京城南边的那一处五进的宅子分给二爷,除此之外,二房分得的二十五万两银子中,分出十万两给二爷,老太太再贴二万两银子置家,并另外给轩哥儿,梅姐儿各一万两银子留作将来的婚嫁。”

    钱嬷嬷看了一眼二爷,又继续道:“老太太还说,周姨娘的嫁妆铺子早在二爷成亲后一个月就交给了二奶奶打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厮请二太太把卖身契交给二爷,二爷可以尽数带走,另外,请二太太再从府里挑几个得用的管事,嬷嬷一并带过去。老太太说那边收拾妥当,二爷就可以搬出去,以后二房再分家析产,就没二爷什么事了!”

    蒋元航不由的眉开眼笑,老太太果然是疼他的,自己虽然是庶出,却分得二房一半的家产。

    吴氏却突然出声道:“老太太,媳妇愿意侍奉公婆,留在府里过日子。”

    老太太看了眼钱嬷嬷,钱嬷嬷会意道:“老太太说了,女人家未嫁从父,既嫁从夫,二爷即打算分府另过,二奶奶需得谦让恭敬,操持内闺,教养子女与二爷同心同德才是。”

    吴氏见大势已去,不由的跌坐在地上,神色黯然。

    蒋宏生沉思片刻,高声道:“老太太既作主把元航分出府去,儿子不敢有异,只有一个条件望老太太应允许。元航虽不是偷鸡摸狗,花天酒地之辈,却也是无为之人。吴氏大家出身,知书达礼,贞静幽闲,儿子希望老太太把分给元航的银钱交给吴氏掌管。有道是妻贤夫祸少,底下还有两个小的,有吴氏约束着,元航也不至于乱来。儿子这头也能安下心。”

    吴氏听得这话,眼眶一红,眼泪簌簌而落。

    老太太当下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她疲倦动了动两个手指,钱嬷嬷忙让人都散了,独独把蒋兴留了下来。

    待人走后,老太太才示意钱嬷嬷道:“兴老太爷,当年老太爷去世,可有留下些什么话没有?”

    蒋兴低着头把这两天府里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想着那日收到的徐府的书信,捊了捊胡须,故作为难道:“大嫂,大哥没有留下什么话。”

    老太太当下脸色一沉,眼中寒光四起。

    钱嬷嬷忙道:“兴老太爷,老太太都知道了,您看……”

    蒋兴变了变神色,从怀里掏出一张包裹的好好的纸,送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瞄了钱嬷嬷一眼,钱嬷嬷会意,接过纸轻声念起来。老太太听罢,眼睛一翻,颓然向后倒去。

    钱嬷嬷吓得赶紧扶住了,腾出手熟稔的掐上了老太太的人中。

    蒋兴迟疑道:“大嫂,此事我瞒着你,也是怕你……你也知道大哥的为人,最是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我只能应承。你也别气,大哥走前特意交待了我,大嫂是蒋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又是蒋家的有功之臣,百年后入蒋家祖坟。”

    周老太太挺着身子哑哑的叫了两声,终是瘫倒在钱嬷嬷的怀里。

    钱嬷嬷一边帮着顺气,一边劝慰道:“老太太,自个身子都这样了,何苦还惦记着过逝的人。”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蒋兴冷眼见老太太仍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深深一叹道:“大嫂昏迷的两日,靖王府的人找到了我,交待我回南边后,务必照看好青阳镇的老宅,不然的话……”

    蒋兴拖长了调子,没有再往下说。

    老太太虽口不能言,然心里一片清明,如何肯咽下这口气,脸涨得青紫,浑身颤抖着。

    钱嬷嬷见状,泣道:“老太太啊,听奴婢一句话劝吧,都已经是黄土一坯了,什么恨啊,仇的就让他过去吧。您这身子,可禁不得怒啊!小姐,凡事多为子孙后代,多为周家打算打算,万万不可义气用事啊!

    蒋兴唉声叹气道:“大嫂,王府的人可不是咱们蒋府能惹得起的,忍得一时之气,为子孙后代谋个安稳,也算不得吃亏。大嫂三思,小弟告辞!”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太太就像抽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去,混沌的眼中慢慢划过一滴眼泪,脸上一片哀色。

    钱嬷嬷心疼的眼泪直淌。

    老太太为了老太爷,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居然……她背过身擦了把眼泪道:“老太太啊,兴老爷说的对,为了府里的几位爷,小姐就忍了这口气吧。”

    老太太吃力的抬起手臂,指着地上的纸不住的颤抖,张了张嘴,片刻,手臂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

    钱嬷嬷替老太太擦了擦嘴边残流的口水,心下直叹气,开解道:“老太太,二老爷说得对,老太太如今的身子不宜长徒跋涉,不如让大老爷他们先动身,咱们把身子养好再回南边去。”

    周老太太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许久才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回去!”

    钱嬷嬷替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轻轻把帐子放下来,背过身去又擦了一把眼泪……(未完待续)

第五回 分家甚合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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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家分家的事很快就到了欣瑶耳朵里,蒋欣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忙令李妈妈放下手上的事,亲自去府里见顾氏。

    黄昏时分,李妈妈才兴冲冲的回了府。

    九月初的天,早晚已颇有些凉意,昨夜又淅淅沥沥下了场秋雨,一夜秋风吹落了院子里两颗梧桐树上的黄叶。

    欣瑶被人扶着在廊下静静的站立,看着满地的金黄,娇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李妈妈走到欣瑶跟前,示意淡月回房给大奶奶拿件披风,打量院子一圈,见并无外人,才低声回话。

    “二太太说,分家前几日老太太把二老爷叫了去,私底下给了二老爷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及京城一千亩上好的水田,这水田放在三爷,四爷名下。银子是老太太一辈子存的私房,水田则是进京后老太太私底下堂的。这些东西,大房都是不知道的。”

    李妈妈打量着欣瑶的脸色,继续说道:“二太太说,老太太骨子里还是重规矩的,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竟无差错。”

    欣瑶一听老太太给了二房这么些银子,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眉头轻挑,望了望天,许久没有说话。

    淡月拿了披风,轻轻给大奶奶披上,劝慰道:“大奶奶,起风了,还是到里头歇着吧。”

    欣瑶点了点头,李妈妈,淡月一左一右扶着她进了书房。

    李妈妈接过小丫鬟送来的茶。递到欣瑶手上,又道:“二太太还说,老太太是听说了郑祭酒告老还乡。怕三老爷向她寻仇,这才匆匆分了家。当年是老太太和二老爷一同进的京,又是二老爷把人送走的,所以府里的那些个明面上的东西,田地,宅子,庄子。铺子都给了大房。老太太的私房则都给了二老爷。”

    欣瑶端着填瓷青花高脚盖腕,半晌。才叹道:“老太太到底是大家出身,轻重还是分得清的。蒋府在她手上这么些年,能有今天的家业,不容易。虽然她对我一向不好。对父亲却是实实在在的疼爱。也不怪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别看大房得了实惠,一切都在老太太手里捏着呢。”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蒋府老祖宗,当年逼着祖父隐遁老宅的妇人,如今已成了一具活尸,残喘度日。蒋欣瑶唏嘘不已。

    淡月扁了扁嘴,道:“大奶奶又心软了,这几日才能下地走动走动,夜里还咳着呢。”

    淡月对老太太打了大奶奶一杖一直耿耿于怀。一提起那府的事,总没个好脸色,一脸的义愤填膺。

    欣瑶也不理她。拿起燕窝,吃了几口,便随手放在几上。

    李妈妈瞪了淡月一眼。淡月头一缩,作了个求饶状。

    李妈妈想了想又道:“大奶奶,二奶奶吴氏病了。”

    欣瑶看着窗台上那珠开得正盛的玉台金盏凌波水仙花,深吸一口气道:“二嫂嫂这是在头疼西北角那一位。出了府。可就是她正正经经的婆婆,那位又是个不省心的。以后婆媳相处怕是有的热闹了。”

    淡月重重叹了口气道:“大奶奶,奴婢一想到周姨娘不但解了禁,还能当正经婆婆撒撒威风,这心里的气就咽不下去。想当初她做下的那些个龌龊事,真真让人咬牙切齿。”

    欣瑶示意淡月把她搀扶到窗台前,拨弄了几下水仙花,笑道:“有什么咽不下去的?倚仗的娘家落魄了,女儿被逐出蒋府,儿子没什么大本事,银钱都在二嫂嫂手里捏着呢,自己老得不成样。瞧瞧,哪一件是顺心的。”

    “再不顺心,也没少一根头发。这回分府出去了,还指不定怎样呢?”

    “淡月啊,这年头,谁能握得经济大权,谁就是爷。凭二嫂嫂的手段想要治周姨娘,十个手指捏田螺,一捏一个准。”

    淡月一听这话,当即眉飞色舞道:“那二奶奶为何还要病倒在床?”

    “这还不明白,她是做给府里众人看的。

    欣瑶转过头,纤纤玉指轻点她的额头,嗔骂道:“若换作是你,上头公公婆婆都健在,底下两个弟弟还未成年,就闹着要分家,还把姨娘带出府,当正经婆婆对待,这事放到哪家哪户都是说不过去的。二哥哥唱了白脸,她自然要唱一唱红脸。”

    淡月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

    “岂止是这样!他们拿走了二房明面上一半的家产,得了便宜就不能卖乖,不然是要遭人记恨的。父亲怎么说也是当朝堂堂四品官员,只有紧紧的靠着这颗大树,他们乘凉才能乘得舒坦。”

    淡月眼睛骤然睁大,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奶奶,你说二奶奶到底是想分呢,还是不想分呢,我怎么听着,有些糊涂了?”

    欣瑶哼哼道:“看这个样子,刚开始二嫂嫂多半是不想分的,自个的夫君是个什么德性,有几斤几两,她又不是不知道。好在父亲把银钱都交到了她手上,明面上她又是得了大头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小日子过得清静。”

    “再者说,二哥和三姐到底是亲兄妹,亲妹子被逐出了府,二哥二嫂面上也不大好看,远远避开了反倒是好事。”

    李妈妈茅塞顿开道:“怪道二太太说养几日也就好了,连个大夫都没请。”

    欣瑶会心一笑道:“母亲才是这府里最聪明的。”

    李妈妈扶着欣瑶坐下,笑道:“二太太聪明,大奶奶更聪明,妈妈我就没见过比奶奶还聪明的人。”

    欣瑶捂嘴轻笑道:“从小到大,妈妈这话可说了不止百遍了,我再笨,也给你念叨聪明了。”

    说罢,欣瑶顿了顿,道:“这家分的,甚合我心!”

    “可不是吗?”

    微云喜道:“等老太太去了南边,府里就清静了,二太太这回可算是省心了。那两位掀不起风浪来,既无儿女傍身,也没娘家可依靠,一言一行还不得得看二太太的脸色行事?”

    李妈妈笑道:“亏得红姨娘还三天两头的在老太太跟前奉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欣瑶却道:“我只是奇怪这柳姨娘,红姨娘跟着父亲也有些年头了,怎的肚子连个动静也没有?”

    李妈妈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低声道:“大奶奶,老奴听说二老爷到两位姨娘房里,都算着日子呢。”

    蒋欣瑶过来之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恍然大悟道:“父亲居然还用这一招,怪不得!罢了,这也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快说说,徐府那里,一切可都妥当?”

    李妈妈失笑道:“大奶奶放心,一切稳妥。”

    ……

    “分家了?”

    蒋欣珊猛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蒋家真的分家了?”

    青衣小丫鬟忙点头道:“回奶奶,真的分了。奴婢打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分的?”

    小丫鬟摇头道:“回奶奶,怎么分的,奴婢打听不出来。”

    蒋欣珊厌弃的挥了挥手,倚在贵妃塌上看着窗户,静静的发呆。

    ……

    九月初五,夜。

    杜天翔,徐宏远不约而同的来了萧府,给老太爷请过安后,便去了萧寒的书房。

    欣瑶在书房等候多时,见人来,笑道:“大爷走后,你们可是府里头一拨客人,竟使得我这个小小的书房蓬筚生辉啊!”

    自打今上责令萧指挥使限期破案,并萧太太禁足一事后,本来就冷清的萧府越发的清静起来,平日里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

    徐宏远上前怜爱的摸了摸欣瑶的头发,心疼道:“身子可好了些,想吃什么,打发人来怡园,让莺归帮你做。这丫头听说你又伤着了,急得直掉眼泪,前几日送来的那些个补品,都是她张罗的。”

    欣瑶心头一暖,连连称自己已大好。

    杜天翔打量欣瑶的脸色,上前右手一伸。

    欣瑶知道他是职业病犯了,乖乖的伸出手,放在几上。

    杜天翔诊了半天,点头道:“祖父用药果然老道,表嫂恢复得很好,再过一个月,就能好得七七八八。”

    徐宏远笑道:“府里清静是再好不过的事,正好关起门过日子,也无须应酬这个应酬那个。瑶儿这身子也需静养才是。”

    蒋欣瑶捂着帕子笑道:“新郎官这几日想必是忙坏了,才会有这番感叹。”

    徐宏远苦笑道:“我一个闲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有什么忙的?都是他们在打点。”

    欣瑶打量徐宏远,一身半新不新的灰色长衫,眼睛下一抹青色清晰可现,几日不见,竟是清瘦了许多,心知必是担忧十六的缘故。

    她忙令丫鬟上了茶水,瓜果,点心,笑道:“好好的不在徐府忙活,怎么想到跑我这里来?”

    杜天翔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捏起一颗深紫的葡萄送到嘴里,吐了籽,扔在一旁侍候的微云手里,笑道:“他啊,非说要来看看你,还把我拖了来!”

    微云看着手心里的葡萄籽,背过脸翻了个白眼。

    欣瑶打趣道:“小叔叔,虽然侄女我身子不好,可新婚贺礼还是备着的,也不必小叔叔亲自上门要啊!淡月,快把东西拿来!”

    徐宏远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孩子,我是担心你的身子,又怕以后抽不出空来看你,这才大半夜的把天翔拖过来。”

    淡月扔了葡萄籽,从书桌案头上拿出一叠银票,送到徐宏远面前。(未完待续)

第六回 我要开个**

    上回书说到欣瑶把一叠银票摆在徐宏远面前。

    徐宏远看着眼前的银子,心下狐疑道:“这是何意?”

    欣瑶收了笑意道:“小叔叔,我这人最是俗气,从不送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五万银银子,是我与小寒送你的新婚贺礼,小叔叔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原是这个!

    徐宏远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实在,再没比这个更实在的了。”

    徐宏远从里头抽了一张,其它的示意淡月拿回去:“一万两银子,就够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欣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小叔叔这下你可亏大了,我大婚,你可是出了血本的,不趁这个时候赚点回去,日后再想扳回本,就可难了!”

    当初欣瑶大婚,徐宏远因老太太厚此薄彼,非要替侄女在萧家争口气,故大把大把的花银子替欣瑶在南边买了许多值钱的物什。又因着萧府酒席的钱,也是徐宏远私下掏的银子,故欣瑶才有此一说

    徐宏远佯怒道:“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你大婚作长辈的多陪些嫁妆,那不是应当应份的?再说,你嫁的是萧寒,也没落到外人口袋里去。”

    欣瑶尚未出声,却听得杜天翔怒道:“他娘的,你们有银子还推来推去,不要,给我,小爷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就那么一点可怜的俸禄,连喝个花酒都不够。”

    杜天翔这些日子因着萧寒不在。宫里又有个不省心的,忙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抽空去了趟怡红园,相好的姑娘居然给人赎回去金屋藏娇了。

    怡红院的妈妈张着一张涂得腥红的大嘴。左一个杜公子对不住,右一个杜公子对不住,怪就怪那人出的价格实在是高,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杜公子也不能挡着人家姑娘奔前程哎。

    气得杜天翔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三千两银子,抬腿就走。故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实际上的内情杜天翔心知杜明。

    靖王不行了。连带着萧府都已经成了弃子。怡红院背后的人是韩王。韩王早就看他不顺眼,若不是因着今上对他的宠爱。早就暗中使绊子了。一两个女妓,不过是给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宠臣一个下马威罢了。

    蒋欣瑶翻了个白眼,未及深想便道:“要是我,自个开个怡红院。买他个十七、八个声色俱佳,琴棋书画皆通的黄花大姑娘。今儿抱这个红,明儿抱那个怜的,既不要花一两银子,还能帮着你二哥打探打探消息,又能赚银子,一举数得,岂不乐哉?”

    杜天翔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蒋欣瑶。

    蒋欣瑶被她看毛了。气笑道:“小叔叔,别理他,我有正事跟你说。老太太怕你找他寻仇。把蒋府分了个干干净净。再过半个月,老太太要动身去南边了。”

    徐宏远长长的“噢”了一声:“她身子怎么样?”

    “先前怕是不行了。不过经我家老爷子医治,有了好转。也就是熬日子罢了!”

    徐宏远目色黯淡,闷声道:“也算是得了报应,且随她去吧。”

    欣瑶面色如常道:“我已经派人给福伯送信去了,让他把老宅的后花园给看牢了。”

    徐宏远心下一颤。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难道她还要……”

    欣瑶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老太太对徐祖母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些年了,一时是放不下的。再说老太太一向高高在上惯了,何时受过这样憋曲的气?”

    徐宏远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也是该让她尝尝被人胁迫的滋味。当年安南侯府就是用这一招,逼着父亲休妻再娶。”

    欣瑶端了茶盏,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老太太这口气再咽不下去,也得生生咽下。萧寒暗中派了人,我再让福伯盯着些,也是为了让你放心。”

    徐宏远脸色微缓,又道:“这事,大哥,二哥怎么说?”

    欣瑶垂眼道:“有祖父的亲笔手书,父亲和大伯还能怎么说?再说连靖王府的人都劳动了,府里岂有不顾忌的。原先我心里还埋怨萧寒这事做得鲁莽了些,不过细细想来,这会子闹出来也好,以后咱们行事,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小寒这人,我最了解,看着是个闷的,又是行武出身,心思却最细。他做事,从来不会没有分寸!”徐宏远稳了稳心绪,喝了两口热茶。

    蒋欣瑶对自己男人的德行,早就有了深刻的体会,当下点头称是。

    叔侄两人又说了些明日大婚的事情,一切妥当后,徐宏远见欣瑶脸有疲色,看了看时辰,便打算起身告辞。

    不料,一直默不出声的杜天翔却突然拍掌道:“表嫂,我要开个妓院。”

    一句话把蒋欣瑶,徐宏远惊得面面相觑,心下抖了三抖。

    ……

    这一日,郑家大厅里,灯火通明。

    郑恒端坐上首,脸色铁青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孙媳妇,端起右手边的茶盅,气哼哼的朝地上砸去。

    怪不得前些日子她从蒋府回来后就称病不出,连理家一事也推了去,怪不得靖王府连门都不让进,怪不得……

    郑恒越想越气,走到边上躬着身的郑亮跟前,甩起手来就是一个巴掌,怒不可遏道:“没出息的东西,自个的媳妇都管不住,我要你何用?”

    郑亮吓得腿一软,直直跪下,扶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委屈道:“祖父……”

    郑恒大怒道:“你给我闭嘴,你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蒋家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郑亮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失声叫道:“逐出家门!祖父,您是不是搞错了,老太太一向把欣珊当心尖子疼,怎么会这样?”

    郑恒一听这话,生出几分悔意,他背着手走了两步,冷哼道:“心尖子?当初我要不是看在老太太把她当心尖子疼的份上,你这个郑家嫡出的哥儿会娶了她蒋家庶出的姑娘?如今倒好,累得我丢了官位不说,我们郑家几世书香,很快就会断送在这个愚妇手里。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萧家,得罪了杜家,得罪了靖王府?”

    从小到大,蒋欣珊最恨的两个字“庶出”,飘进耳朵里,揪得她的心生疼,她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郑亮到底是对蒋欣珊有几分真心的,见此情形,忙道:“祖父问你话呢,你还不快说?”

    蒋欣珊仍是直直的跪在那里,默不作声。说什么,如何说,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败得黔驴技穷,败得一筹莫展,败得老太太都不认得她这个孙女,她还能说什么呢!

    郑恒怒气更盛了几分,失声道:“你不说,好,好,好,来人,拿纸笔来,我要休了这愚妇。”

    蒋欣珊猛的抬起头,吓得胆裂魂飞。初秋的季节,竟像是寒冬一样,身子从里到外冒着寒气,直打哆嗦,连日来担心吊胆,担惊受怕一齐涌上心头,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郑恒吓得赶紧一把扶住人事不醒的蒋欣珊,又急又怕的看着郑恒。

    郑恒气得牙根都酸了,又怕闹出人命来,只得命人去请大夫。

    ……

    深夜,郑亮送走大夫,匆匆来到祖父房里,扑通跪倒在床边。

    郑恒半倚在床头,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样?”

    郑亮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欢,迫不及待道:“祖父,大夫说她怀上了,快两个月了。”

    “怀上了?”

    郑恒无奈的叹了口气,半着闭眼沉思许久。

    郑亮见老爷子脸上晦暗不明,畏缩小心的垂手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老爷子祭酒这个位置做得好好的,忽然说没就没了。自己这些日子在翰林院,也常受到上司的苛责。倘若这些事情真的跟蒋氏有关,那么……

    火烛明明灭灭的闪了几下,郑亮把目光移过去,一时竟看呆了。

    许久,郑恒方才阴着脸道:“从明日起,你媳妇禁足在自个院里,直到孩子落地。蒋府的老太太病了,听说得的是中风,过两日你休沐,我让人备上厚厚礼,你往蒋家走一趟,把你媳妇怀了身子的消息亲自说与蒋家老太太和她父母听。蒋家人有什么反应,你细细瞧在眼里,回来跟我说。”

    郑亮听得实在摸不着头绪来,忙道:“祖父,她做错了什么事,她真的被逐出蒋家了吗?”

    郑恒看着这个最心爱的孙儿,半晌才道:“有些事,我还没打探清楚,你回去,先把她稳住,待我细细摸清了来龙去脉再说。”

    郑亮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人走后,郑恒把府里的大管家郑一叫到跟前,沉声道:“亮儿媳妇身边有个叫秋分的人,前些天被发卖了出去,你去把人找到,不论多少银子,带回府里。再找个机灵的人帮我去打听清楚杜太医的行踪,只要他回杜府,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把亮儿媳妇的嫁妆单子拿来我看。”

    大管家郑一犹豫道:“老爷,您这是要……”

    郑恒抬眼凶狠的看着郑一,答非所问道:“我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我郑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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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女人的嫁妆(二更)

    九月初六,晴空万里。

    京城老庆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鞭炮声炸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徐府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喜轿到了王府,徐宏远一身红衣,胸前系着朵红花,俊美无比的脸上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喜庆,颀长挺拔的身形引得庆王府大大小小的女眷频频侧目相看。

    年过五旬的老庆妃,盛妆打扮的世子妃看着一对新人,哭得稀里哗啦。

    身形微胖的老庆王,人到中年的世子,则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边喜轿刚走,那边庆王府送嫁妆的队伍立马启程,一路浩浩荡荡的向徐府走去。

    看热闹的人群把街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更有那有心人细细数着王府孙女的陪嫁。

    蒋宏生隐在人群里,看着徐宏远一身红衣骑在高马上,身旁则是风度翩翩的杜天翔,心下感叹万千,竟忍不住眼中含泪。

    他比画里更俊朗,更挺拔,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像极父亲年轻的时候。

    他撇过脸,欲暗中擦一把眼泪,不经意看到街对面蒋兴祖孙俩也正伸长了颈脖挤在人群,眼含热切的朝马上之人看去。

    蒋宏生垂了垂眼皮,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蒋兴其实早就看到侄儿在街对面,只是舍不得眼睛从阿远身上移去,也就懒得理会他。

    孙子蒋元博喃喃道:“祖父。小叔叔不是让你去府里喝喜酒了吗,连轿子都停在瑾珏阁门口了,你还非要到这里来人挤人。”

    蒋兴横了他一眼。轻哼道:“你懂什么?娶媳妇就数挤在人堆里看着才热闹。呆会进了府,就蒋全那个老货陪着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蒋元博低眉顺眼轻道:“祖父,老太太都知道了,干脆认了得了。”

    蒋兴努了努嘴,冷笑道:“瞧见没,刚刚那个位置。站的是你二叔,他们是亲兄弟。他不是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远远瞧着。更何况你小叔叔如今仕途正好,咱们可不能拖了他后退,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会相认。现在吗,还不是时候。”

    ……

    欣瑶令人把摇椅放在书房院子里,一边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一边吃轻絮递过来的一块块切成丁的苹果。

    今日李妈妈,微云,淡月几个都往徐府帮忙去了,只留下轻絮,荣晓两个在房里侍候。

    蒋欣瑶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轻絮见状。朝荣晓打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里的针线,朝里屋走去。片刻,手里多了条薄毯。

    荣晓刚给大奶奶盖好毯子,却见贵明匆匆而来。欣瑶睁开眼睛,见来人,挥了挥手,两个丫鬟知趣的退进了里屋。

    贵明低下头,凑近了在大奶奶耳边轻语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进到欣瑶跟前。

    欣瑶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粗糙的纸,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句诗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蒋欣瑶突然觉得牙有些酸,嘴角下沉,皱了皱眉头道:“笔走龙蛇,倒是他的风格。怎的送到我这里来了?”

    贵明压低了声音道:“那边人来人往的,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蒋欣瑶沉思片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给小叔叔送过去吧,机灵些,别让人看见。”

    贵明得了令,把东西往怀里一收,朝大奶奶行了礼,没几步就出了院子。

    蒋欣瑶闭了眼睛,轻轻念道:“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刀割情情不断,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好个燕十六,自己都要死要活了,还惦记着这个日子,哎,也难为他痴心一片了。”

    只是如今两人都有了婚娶,若再纠缠在一处,岂不是……

    蒋欣瑶叹了口气,不禁想起了前世那部著名的电影中的一个桥断,男主在已逝的人的房间里,发现初识时他们各自穿过的衬衫被整齐的套在了同一个衣挂上,男主不由的潸然泪下。

    欣瑶依稀记得那时的她眼泪夺眶而出。

    果然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瞧瞧,多么悱恻缠绵,多么痛彻心扉,多么孤寂绝望。

    欣瑶自嘲的笑出了声,轻道:“轻絮,今儿晚上,咱们吃什么……”

    夜间,李妈妈等人从徐府回来,把徐府的热闹一一说与欣瑶听。

    蒋欣瑶一副兴意阑珊的样子听了几句,便打断道:“新娘子相貌,性子如何?”

    李妈妈顿了顿,笑道:“相貌倒是好的,性子看不出来,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很是利落能干,长得也比一般人家的丫鬟标致些。大奶奶,庆王府的陪嫁塞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一百二十八台,光陪嫁庄子就有六个,别院二套,都是五进的,更别说那些什么首饰,衣裳,看得人眼都花了。”

    轻絮,荣晓像是约好了似的,齐声道:“妈妈,快说说,都有些什么?”

    李妈妈掰着手指头,也不嫌口干舌噪,把王府的陪嫁一一说了个*不离十。听得众丫鬟眼睛亮亮的,嘴角弯弯的,一脸的喜庆。

    欣瑶这才有了些兴致,她喜欢听新娘子的嫁妆里有些什么宝贝。

    嫁妆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女子的底气,一个女人若是连底气都没了,处处得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就算男人再体贴,这腰杆还是直不起来。

    且何况嫁妆更多是体现女方家族的实力,像老太太,十里红妆带进蒋府,背后又有个安南侯府做靠山,老太太一生都不用看旁人的脸色过日子。

    再反观母亲,殷实的读书人家出身,顶多算得上小家碧玉,嫁妆也算不得丰厚,这样的女子哪里能入得了老太太的法眼?也难怪老太太会宠妾灭妻,人家周姨娘再不济也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又带着厚厚的嫁妆,不欺负你还能欺负谁去?

    若不是父亲情之所忠,常暗中护着,母亲既能忍又有大智慧,十几年来牢牢把父亲的一颗心抓在手心里,说不定胜利就属周姨娘了。

    蒋欣瑶想到此,突然出声道:“淡月,明日把全爷,燕鸣叫来,我有事要说。”

    微云笑道:“大奶奶,这些日子大伙都忙坏了,你也不让他们歇上一歇,喘口气再说。”

    欣瑶拿起手上的书轻轻往微云身上轻敲了敲,老神在在的道:“微云啊,你家大奶奶若不抓紧时间赚银子,不能给你们陪上一份厚厚的嫁妆,你们到了夫家挺不起腰板,可别怪到大奶奶我头上!”

    微云最怕大奶奶用这个打趣她,嘤咛一声,扑到李妈妈怀里,脸烧得像个关公一样。

    淡月怕惹火上身,悄悄的往外移了移身形,却被眼尖的欣瑶看到,打趣道:“你也别走,快把上个月底拖欠给我的帐本一一算完,几个丫头赶紧调教出来,要不然,我可舍不得把你嫁了。”

    淡月脸色一红,大大方方笑道:“大奶奶还是别把我嫁了,我正想侍候大奶奶一辈子呢!”

    欣瑶故作头疼的道:“这可怎么得了,整天管着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让的,比母亲还唠叨,好淡月,求求你,到时候嫁了吧,不然外头的那位,岂不得扎个小人恨死我!”

    饶是淡月再脸皮厚,听了这话,脸上也烧成了一块炭,跺了跺脚藏到李妈妈背后去了。

    蒋欣瑶乐得哈哈大笑,轻絮,梧桐,荣晓也捂着帕子直笑,梅香,兰香一脸羡慕的看着大奶奶打趣自个的丫鬟,心里酸涩不堪。

    欣瑶突然收了笑,抬手虚指着两个香道:“你们几个也别急,把大奶奶我侍候好了,都有你们好日子的一天。”

    梅香,兰香心头一热,脸上实实在在露出个笑容,陪着欣瑶说话。

    只听得守在门外的贵生高声喊到:“大奶奶,该歇了!”

    众丫鬟忙收了笑,一一告退,只留下微云,淡月两个在房里侍候。

    不多时,两个黑衣人闪身进来,其中身形略高的人在欣瑶耳边轻语了几句,回头见同伴把东西都放在书案上,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的退了出去。

    蒋欣瑶呆愣半晌,才幽幽吐出一句道:“真是好命啊,这个时候居然怀孕了。”

    微云,淡月对视了一眼,忙道:“小姐,谁怀孕了?”

    蒋欣瑶沉默的看了两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蒋欣珊怀孕了!”

    ……

    徐府书房里,蒋全掩了门,做贼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一身红衣的徐宏远,徐宏远狐疑的接过东西,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蒋全察言观色道:“四小姐身边的贵生送来的,小少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宏远掩了神色,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全爷你去忙吧。”

    蒋全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眼睛,艰难道:“小少爷,夫人那边怕一会就有人来请。”

    徐宏远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了。”

    蒋全对小少爷的含糊其词心有不满,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说,只得道:“小少爷,我就在外头帮小少爷看着门。”

    蒋全心尤不甘,却只得讪讪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回 相思已刻骨(三更)

    蒋全走到院子里,直了直腰,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跪地,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心下默念。

    老爷,小姐,蒋全求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少爷为徐家留下一脉骨肉啊!只要小少爷留了血脉,蒋全我……我全当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徐宏远跌落在太师椅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两行字,心如刀割。

    在这场感情当中,他一直是被动的,甚至是有意回避,推托,逃离。他用刻意的冷漠,任性试图割断两人之间的牵连,然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却一次又一次的包容,等待,祈求着他的回应。

    当他鼓足勇气,战战兢兢迈出关键一步,回头再看时才发现原来相思早已刻骨铭心。

    而现在,十六用这样一句诗,告诉他,不管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人生浮沉,隔着无奈惆怅,他对他的思念从无改变,他对他的情意深入骨髓。

    徐宏远一遍遍抚摸着纸上的两行字,眼中的痛楚清晰可见,许久,才咬了咬牙,把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收在暗阁里,理了理衣衫去了前院。

    ……

    新房里,燕红玉刚刚洗梳妥当,换了衣裳,坐在铜镜前,铜镜里的人圆脸,柳叶眉,丹凤眼,红唇轻启,皮肤白净。

    身后的大丫鬟芙蓉一边麻利的替小姐把发饰拆卸下来。一边笑道:“小姐长得真好看,姑爷刚才挑盖头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忙着整理床铺的水仙转过脸笑道:“小姐,咱们姑爷长得也好看。骑在马上,沿途那些个大媳妇,小姑娘恨不得眼珠子都掉下来。真是不知羞耻!”

    燕红玉轻轻把手腕上戴着的金的,玉的,统统褪了下来,又摘下七八个戒指,脸色微红道:“胡沁什么!”

    芙蓉笑盈盈道:“小姐等了这些年。终是没有白等,像姑爷这般品性的人。人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小姐,奴婢打探过了,姑爷这些年,竟是连个房里人也都没有的。府里这些个丫鬟。小厮竟都是为了迎娶小姐,才从外面买来的。就这份心意啊,才最为难得。”

    燕红玉听了这话,心里像喝了蜜水一样的甜,她往脸上抹了些香露,顺手捂了捂发烫的脸庞,嗔骂道:“就数你话多!”

    芙蓉想了想又道:“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怎的徐府大婚。忙上忙下的都是萧家的人?”

    燕红玉笑道:“傻丫头,咱们家爷与萧指挥使,杜太医那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这回府里办喜事,杜,萧两家可是出了不少力,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水仙转过身,突然出声道:“小姐。听说萧家大奶奶长得花容月貌的,奴婢真想见识见识。还有比咱们小姐长得更标致的人?”

    燕红玉嗔骂道:“真真是井底之娃,当真你家小姐我就是天仙下凡……”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脚步声,便有小丫鬟跑进来了报讯:“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燕红玉心下一慌,赶忙站起来转过身,宽大的袖子轻轻一带,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只翠玉蝴蝶簪子应声而落,碎成两段。

    芙蓉心猛的跳了一下,赶紧念了几声“碎碎平安,碎碎平安”,使个眼色让水仙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则扶着小姐坐到了床边。

    燕红玉一颗心全在外头的人身上,犹未发现她打碎了自己最喜受的那只翠玉簪子。

    须臾,杜天翔及几个男子搀扶着酒醉的徐宏远进了新房,燕红玉及几个丫鬟忙迎上去把人接过来,扶到床上。

    杜天翔看了眼醉得不醒人事的徐宏远,又打量了新房一圈,暗中叹了口气,遂朝燕红玉行了个礼,招呼着其他人继续到前院拼酒。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燕红玉挥退了丫鬟,亲自绞了毛巾替徐宏远擦了把脸,坐在床边对着那张俊脸又羞又涩的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玉手轻轻抚了上去……

    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帘帐,脱了外衣,躺在床的外侧,眼睛呆呆的看着枕边的男子,嘴角溢出了满满的笑容。

    喜庆的龙凤红烛犹自跳跃着,熠熠生辉,屋子一角的玉石香鼎里袅袅冒着香气,映衬得满室的静谥。

    喜床上,男子酣睡正香,女子含情脉脉依偎在一旁,终是抵不住浓浓的睡意,欣然入梦。

    ……

    徐宏远大婚后的第二日,欣瑶便在书房里与蒋全,燕鸣商议了整整一天,连晚膳都是梅子带着几个婆子亲自拎了食盒送到书房。

    瑾珏阁四处分店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几个老的琢玉师傅日夜赶工也忙不过来,小一辈的弟子尚不能出师,有几批订制的玉件都需三四个月后才能出货。

    欣瑶早几个月就让钱掌柜招募一批手艺精湛的琢玉师傅及一些金匠,如今人已齐全,安置在欣瑶的庄子上,就等着东家一声令下开工。

    欣瑶让蒋全再把人过过目,手艺出色,愿意签了卖身契的按以往的惯例,每人都有安家费及年底的分红,不愿意签的,则按件计银子。等京城事一了,她让蒋全按着以往计划好的亲自跑一趟西北,西南。

    蒋全很清楚这次远行身上的担子,当下极为细心的与小姐商议了诸多细节问题,并提出让燕鸣跟着一同去。

    这一趟来回没有个一年半,根本回不来,他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西北寒苦之地,行程极为艰难,以后这一块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接手,他把身边的人扒拉扒拉,也就从小跟着他的燕鸣最合适。

    欣瑶原本打算小叔叔大婚后,让燕鸣去一趟江南把绸缎庄开起来,只是瑾珏阁是她最看中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欣瑶沉思半晌,才温和道:“燕鸣,全爷有意提携你,我倒有个提议,你跟着全爷这么些年,不是父子也胜似父子了,全爷膝下无子,你呢从小就父母双亡,倒不如让全爷认下你这个干儿子,岂不两全齐美?全爷,燕鸣从小就跟着你东奔西走,品性如何你是最清楚的,如今越发的稳重能干,又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样的干儿子,你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蒋全哪里会听不出小姐的意思,暗叫了声好,欣然同意。

    燕鸣向来是小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下跪地,呯呯呯三个响头,一声“父亲”叫得蒋全眉笑眼开。

    蒋全开心了,欣瑶却愁了,燕鸣这一走,京城这些事情交给谁去?就算李君能完完全全接了手,也是分身乏术啊。

    燕鸣见小姐面有愁色,忙道:“小姐,怡园有两个能人,一个叫陈斌,一个叫许勇,都是当年福伯给您买来的,跟了我也有些年头,这些年厉练下来,堪当大用,小姐不防见见。”

    欣瑶抬了抬眉头,笑道:“噢,那么依你所见,我该如何用这两人呢?”

    燕鸣忙道:“小姐,陈斌这人最擅长与人周旋,许勇最大的好处就是做事稳当。”

    欣瑶略思片刻,便道:“燕鸣,你把我所有的铺子统统交给李君,以后这一块,由他打理。这两人你明日带来见我。全爷,咱们最晚这个月底出发。”

    三人又细细商议半天,蒋全,燕鸣才顶着星星月亮出了萧府。待这两人走后,李妈妈才带着等了近一天的李君进了书房。

    ……

    深夜,萧府的下人房里,李妈妈一边帮李君收拾行囊,一边唠叨道:“小姐把她所有的铺子统统给你打理,这是给我们母子俩的体面,你可得事事谨慎小心,把铺子打理得妥妥当当。要是出了点差错,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李君尚沉浸在惊讶之中,半天才郑重的回了句:“放心!”

    李妈妈又道:“这趟往南边去,机灵着点,冬梅跟前,舌头多打个滚,这丫头从来对小姐忠心耿耿,她有今天的日子,也都是托了小姐的福。你可别小看她,聪明着呢,多学着些。小姐跟我说了绣庄,客栈都是二太太掏的私房银子交给小姐打理的,你可不能把这差事给办砸了,要不然二太太跟前,小姐不好交待!”

    李君不停的点头,末了突然冒出了一句:“娘,小姐的身家真真是不得了……”

    李妈妈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毛栗子,骂道:“这话也是该你说的?小姐说了,要低调,懂吗?”

    李君疼得龇了龇牙,摸着脑袋忙道:“什么叫低调?”

    李妈妈气得又赏了他一个毛栗子:“低调都不懂,就是多做事,少说话,最好不说话。以后小姐的事,你要敢跟别人攘攘,我打断你的狗腿。睡觉,后天一早就给我出发,早去早回!”

    李君素来是个孝子,听这话,赶紧钻进被窝里闭眼睡觉。待李妈妈走后,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流泻进来的月光,心里暗暗盘算着铺子的事。

    越盘算,越惊心,越盘算,心里越没底,索性穿戴好衣裳,塞给后门的看门婆子二两碎银子,偷偷溜出了萧府,快马加鞭到怡园找燕鸣商议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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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介绍:
生平的理想是混吃等死。
却不知——
前有,打不过就跑的亲祖父;
后有,深藏不露的亲老爹;
左有,心偏到太平洋的亲祖母;
右有,随时想抢她嫡女身份的庶妹子;
四小姐说:要不搭个戏台吧,咱别的本事没有,演戏是一流!蒋四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蒋四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蒋四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