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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包子才有馅     蒋四小姐txt下载     蒋四小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五:杜天翔篇(七)

    小爷我见过很多女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妓院勾栏,形形色色,林林总总,除却后来那个极品的不说,眼前这个妇人,我一眼瞧着,心头便觉温暖。

    妇人一身平常衣衫,却难掩周身气度,笑意盈盈的把我们迎进去,一边慢行浅笑,一边柔声道:“房舍粗陋,待慢贵客了!”

    进屋,不见豪华家俱,唯有干净整洁。

    客坐定,主上茶。妇人笑意盈盈的亲手煮水分茶。

    片刻后,茶香四起。捧杯细品,入口微涩,回味无穷。心莫名安静下来。

    世上便有这样一种女人,一顰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便能使人心旷神怡。我们卣于明白,为什么阿远是这般人品的人。

    妇人淡淡举杯道:“我家阿远,昨日回来就说,有人救了他,妾身无以回报,唯有以茶敬之,多谢三位贵客救了他一命!”

    小爷我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想说说不出;

    十六这厮一肚子话憋在心里,不知道如何说;

    唯有小寒,脸上堆笑,用平日里不大听得见的声音,低低道:“伯母,客气了!我姓萧,名寒。”

    “萧寒?风潇潇兮易水寒,真真是个好名字!”

    我一听,果然是个文化人,忙不迭道:“伯母,我姓杜,名天翔!”

    “面若冠玉,雅人深致,杜公子好相貌!”

    我一听,不仅是个文化人。还是个明白人,忙客气道:“伯母好眼力,唤我天翔就可以了!”

    言罢。推了推身边的人。久不见动静。偏过脸再看,十六这厮正神游九州。

    “这位便是十六吧,阿远与我说起过!”

    十六这厮一听这话,顿时眉飞色舞:“伯母……阿……阿远他……他说起……过我!”

    我与小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相互递了个眼神。

    诡异!

    太他娘的诡异!

    堂堂平王,竟然说话结巴,这……简直让我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后面的情形。想来众位看客也能猜出来。

    小爷我堆着满脸的笑,发挥我哄人一笑的拿手绝活,把眼前的美妇人。逗笑得前俯后仰!

    小寒适时的“嗯”一句,“啊”一句,算是帮忙。

    燕十六那厮,小爷我真的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不仅连个“嗯”。“啊”都没有,还尽出洋相。

    交友不慎,毁之晚矣!

    这八个大字,是我当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

    小爷本人我,有很多的缺点,但有一样,是旁人不能比的,那便是脸皮厚!

    人只要一脸皮厚。那简直是无往不胜啊。在我的死打烂缠之下,阿远成功的跨入了我们的三人行。为此十六很是大方的请我们往怡红院去了一趟。

    我没有识破这厮的险恶用心。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交待在了一个花魁的手里。

    此事说来,十分的丢脸。

    彼时的十六约摸十六七岁的年纪,围在他身边的女人,简直像过江之鲫,多如牛毛。所以女人的滋味他早就尝过。

    小寒更好,我外祖父这人,旁的对他不闻不问,唯独他的生理问题,问的那叫一个勤快。早早的就在府里挑了两个容貌出众的女子,送到了他的床上。

    我比他们二人都小,又出身在诗礼之家,家中规矩甚严,父亲长至十八,才有了通房,我彼时将将十四五岁的年纪,别说是通房,就是稍稍有些姿色的丫鬟,房里都没有。当然了,小爷我洁身自好,一心只在研究医术上面,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兄弟三人逛怡红院,一人找了个绝色的姑娘作陪。

    那两人一看就是个老手,一边搂姑娘,一边喝酒的姿势竟十分的洒脱。

    小爷我一瞧,靠之,什么时候这两人竟背着我来了这等好地方,简直不够兄弟朋友。

    怡红院的姑娘是极美的,要小爷我坐怀不乱,六根清静,也是极难的。

    我怀里这个姑娘,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香喷喷樱桃口儿,肉奶奶的胸儿,白生生的腿儿,简直要了小爷的命。于是乎,小爷那颗跳得咚咚的小心脏啊,十分的不听使唤。

    十六这厮的表现,还是有些诡异,反正自从我们认识了阿远起,这厮的表现就没正常过。我已经见惯不怪了。

    小寒这闷骚样,头一回见,还真有些不大适应。我表哥这人,自打掌了暗卫起,十分的沉默寡言,一棍打不出个闷屁来。我一向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哪里知道……

    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就小爷我内心与外表十分的一致。

    ……

    酒至五六分,这两人一人抱了个美妞进了房间,小爷我也不能认怂啊,借着酒劲,倚在那姑娘的身上,进了另一间房间。头牌的房间,精致到让人误以为闯入了哪个大户人家的闺房。

    一说起闺房,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很多旖旎的风光,都是从闺房开始。老祖宗在这个问题上,比小爷我先行了很多步。

    例如:闺房之乐,闺房之术,闺房之事,统统都是用闺房二字,来婉转的形容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对于我这样一个神医来说,其实……应该是熟悉的;但是……却还陌生着。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生涩少年,一个是久经沙场的绝色老手,孰胜孰败,显而易见。

    小爷我虽然有着年少青春的本钱,奈何心思太过浮躁,还未交战,便已一泻如注。我沮丧的闭上眼睛,心道这事干得丢脸,传出去,我堂堂玉树临风的杜家大公子,以后如何在京城中混。

    姑娘见我是个雏儿,意味深长的呵呵两声,又欺身上前,百般挑逗,千般柔情,万般耐心。

    啧……啧……啧……

    (此处省略近千字)

    怪道那些个文人骚客都喜欢逛妓院,原来各中滋味,真是这般的……让人舒畅!

    ……

    好吧,小爷我承认,其实说舒畅并不是太真实,真实的感受是:疼死小爷我了!

    我把那姑娘一推,穿了衣裳就要出去,姑娘一把搂住我,娇声连连:“公子,是莲儿侍候的不好吗?”

    我清咳一声,看了看挤在我身上的两堆高耸,叹了口气道:“非也,是本公子,心情不佳!”

    我逃脱了闺房,惊讶的发现,那两人居然一人执一壶酒,坐着在聊天,见我出来,眼睛都没眨一下,指了指边上空着的座位,继续喝酒。

    “你们……”我沉吟着说不下去!

    十六脸色十分的难看,不对,应该比死人还难看,他含了一口酒,咽下,苦笑道:“是兄弟,就陪我喝酒,少他娘的说费话!”

    小寒朝我递了个眼神,我懵懵懂懂没意会清楚,糊里糊涂就跟他干了一杯。入口,便觉不对,他娘的,这是个烈酒啊。

    我辣的挤眉弄眼,伸着舌头道:“十六,你怎么了,不会是……”

    啊!

    谁踩小爷的脚。

    小寒朝我打眼色。

    我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白瓷瓶,摆在桌子上,挑眉道:“十六,放心,兄弟这里有好东西!”

    十六幽幽的朝那瓶子看了几眼,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我推了推小寒:什么情况?

    小寒朝我嘴一撇,算作回答。

    ……

    这一夜,我们兄弟三个辗转了几个场子,从怡红院喝到了靖王府,从靖王府喝到了杜府,最后他们两个把我拎到了屋顶上,对着清风明月再喝。

    我的个杜家祖宗哎,小爷我第二天撒出来的尿,都带着一股子酒味。

    事后,小寒与我说了才知道,原来十六他竟真的……不行。

    其实男人不行的原因,有很多种。作为名医的我,实在是太清楚了。觉没睡好,会不行;饿着肚子,会不行;心情不好,也会不行。

    基本上,男人不行的原因,除了宫里的公公,已然废了腿的,小爷我治不好,旁的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十六的不行,我却是无能为力。

    ……

    接下来的记忆,便有些混乱了。

    十六那厮自打怡红院那一回后,竟做出了无数的荒唐事。荒唐到何种程度?这么说吧,荒唐到连小爷我,都觉得他荒唐。

    彼时他已经开府,府里少说也弄了几十个绝色美女,京中每一处妓院,他连跑堂的龟奴都叫得出名字,可想而知他荒唐到何种程度。

    京里已渐渐有他好色的传闻,越传越离谱。有传言甚至说平王天生神力,一夜御女七人,荒淫无度。

    只有小寒与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假的离谱。

    这厮天天跑杜家屋顶喝酒,拉着我与小寒,喝多了眼睛就发直,也不说话,简直是得了绝症的鬼样。偶尔喝醉了,嘴里便念叨一个人的名字。

    此时小寒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情不知所已,而一往情深。

    十六他,喜欢上了!

    后来的后来,有一回,我与小寒媳妇聊天,说起十六这事。你们猜这个女人说什么?她说:喜欢上了,不过恰巧是个男人罢!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话,把我想说的一肚子的话,都堵了回去!

    恰巧!

    这两个字小爷我喜欢!

    而小爷我这辈子的感情,也正好应证了恰巧二字!

    ……(……)

    PS:顶着晕沉沉的脑袋码出一章,对不住各位。

番外五:杜天翔篇(八)

    燕十六不愧是燕十六。这厮上窜下跳了一两个月,突然有一天开始,他就不跳了。

    其实我与小寒都特别,特别的奇怪,他是如何想通的。这个奇妙的思想旅程,经历了怎样的灵光一闪,而终于尘埃落定。只是作为好兄弟,这个奇怪也只有放在心底。等他自己愿意说时,自然会说与我们听。

    阿远算是真正的加入了我们这个队伍。

    十六他每天必干的一件事,是拉着我们往徐家跑,送吃的也罢,送喝的也罢,送穿的也罢,送药也罢,反正总要找个借口。

    为此,小寒与我常常会搜刮自家府中的好东西。

    小寒只有一招,便是偷外祖父的药材;而小爷通常有两招,一是偷厨房里的好吃的,二是偷我父亲的藏书。以至于那段时间,萧,杜两府加强了护院巡夜。

    十六更好,他从来不偷,他都是厚着脸皮在靖王府拿。

    阿远他从渐渐的抵触,到后来彻底被我们仨的厚脸皮所折倒,无可奈何之下,无处可躲之下,只能跟着我们混了。

    阿远虽然年长十六一岁,不知为何,行事总有些腼腆,喜欢动不动的就脸红。本来吧,他就长得肤白唇红,再一脸红,简直是要把十六看呆。好在我与小寒两人帮他打着掩护,没有把阿远吓跑。

    阿远这人身上,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让见了他的人,总忍不住想去亲近。想要保护。我与小寒私底下常说,幸好他只是个男的,若是个女的。还不把我们仨兄弟生生都折磨死。

    阿远的加入,让我们这三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下子有了新鲜的感觉,或湖边垂钓,或山间打猎,或春日游园,日子竟过得飞快。

    对于我们。阿远也愿意敞开胸怀,把他的身世一点一点的透露给我们听。他这一说,竟把我们三人都呆住了。

    虽然也知道他这样的人。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孕育,但这里头牵扯到这么多人,连宫中都被牵扯进去,这让我们仨感到匪夷所思。

    至于与阿远有着不共戴天的安南侯府。是老妖婆素来倚重的世家。与韩王走得极近,是韩王握在手中的一把好箭。

    这府的人仗着背后有座大靠山,在京城这地面上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哥早就想把这把箭给废了,奈何时机尚不成熟。

    ……

    阿远的身世一出,令我们仨人唏嘘不已。

    十六头一个没忍住,问他有何打算。

    阿远苦笑着摇摇头,垂了眼帘道:“像他这样连姓名都不能正大光明说出口的人,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话听得我们三人心中一愣。

    小寒沉声道:“要不。我去打听一下江南的蒋家?”

    阿远摇摇头,一言不发。他这副模样让我们瞧了很心疼。

    我说过。阿远身上让人有种想要保护的**,其实我忘了说一点,他身上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这种忧色后来我才明白,一个长期东躲西藏,没有正常的童年,没有交心的朋友,时时刻刻担心身家性命,且心灵敏感的人,才会有这种忧色。我想彼时的十六,便是被这抹忧色而吸引住的吧!

    ……

    十六那日晚,特意跑到杜家,与我们商议,想帮阿远做些事。我思了半天没思出来。

    小寒冒出来一句:“我瞧他房里都是书,想必是个读书人,要不让他换个身份去科考吧!总不能老缩在那方寸之地。”

    我眼前一亮,道:“小寒说得对。他若老困着,这辈子便完了!“

    十六眼睛一亮,不由分说拉着我们去了靖王府。

    靖王府里,还是那几个人围在一起唧唧歪歪的也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二哥见我们三人都来了,心知必不是小事。遣了众人,摆了茶点,作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话还未说一句,外头就有人回说是靖王妃来了。

    **怒,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下,粗声粗气道:“二哥,烦不烦!”

    原来这靖王妃自打进了王府门后,三天两头着下人炖些补品,然后亲自送到二哥书房来,以期待夫妻感情融洽。但实际上的目的,我想这个靖王妃心里应该很清楚。老妖婆千方百计把她嫁进王府,可不是光要她安安份份的做一个王妃的。

    我二哥也聪明,既然她想看,就大大方方让她看。这个女人一进门,二哥便把王府管家大权交给了她。至于书房重地,二哥也允她自由出入。所以这段时间,老妖婆对二哥与十六,相当的和言悦色。

    十六一发怒,二哥脸便沉了下来,他深深的看了十六一眼,起身去了外间。

    小寒与我两个脑袋,赶紧的凑过去。

    一个道:“今儿个脾气怎的这么大?”

    一个道:“求人的事情,好好说话,别把二哥惹恼了!”

    话还未说几句,二哥进门,居然让我和小寒先回去,独留十六一人。

    我丢了十六一个“独自保重,哥们帮不了你了”的眼神,翩翩而出。

    我们俩个出了靖王府,想走,却心下有些担心,想等,又怕二哥动怒,真真是左右为难啊。

    还是小寒一针见血啊,他道:“亲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家!”

    ……

    回家的路上,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只有马蹄声和车轱辘的声音。

    这种时候,以小爷我往常的经验,一般聊天最后的时机。

    我轻咳嗽一声:“小寒啊,你说……十六他……”

    我沉吟着没讲下去,但我相信。凭兄弟这么多年的默契,他肯定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小寒拍了拍额头。有些难以启齿道:“这事,真不好说!”

    哟,跟小爷我打哈哈,表哥,你这只狐狸藏得深。

    “咱们……要不要……劝劝?”我也似是而非道。

    “一动不如一静,你觉得呢?”表哥把皮球踢给了我。

    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揉着发涨的脑袋。一字一句道:“这个主意好!”

    表哥借着月色下微弱的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呆呆看了彼此半晌。不约而同的长长吸了口气。

    所谓兄弟,便是不问缘由,不问是非,不问出处。只有坚定的站在彼此身后。等要时,伸出援手!

    小爷瞬间总结出来的话,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原来小爷我不羁的外表下,还有着一颗文艺青年的心。

    ……

    据我后来打听,十六的行事早被二哥发现,一直忍着没说,是想十六自个坦白从宽。

    未曾想十六不仅没坦白,居然还为了阿远求到二哥面前。试想啊。我们仨从小撅撅屁股,二哥便能猜出我们想拉稀的还是干的。十六这点子道行,在他眼里,那真是小菜一碟。

    虽然十六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如何求人的事,一带而过,但是我们都知道,想把二哥说通,不付出点本钱,那绝逼是不够的。

    几年以后,我总算知道了十六付出了什么本钱。他答应自己的婚事,由二哥作主,并且绝无异议。

    后来,小爷曾经有一回,趁着十六醉酒,问他这样的付出值得不值得?

    你们猜十六如何回我?

    他说:在阿远身上,没有我燕十六觉得不值得的事。

    我冷笑着撇过头,及时的掩住了眼中的一抹忧色,不为别的,只为那时的我,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

    就这样,我与小寒折腾了一夜,刚刚睡下,这梦才开了个头,人就已经被拉了起来。迷迷糊糊间,我们仨到了阿远家门口。

    阿远这人从来都是早睡早起身体好,我们见到他时,他已经在书房念书了。

    他见我们这么早来,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十六见到他,笑了笑道:“先让我睡会,醒了跟你说桩喜事。”

    说罢,也不管我与小寒一大清早的闯进旁人房里,是何等尴尬之事,自顾自的钻进了那尚有余温的被窝里。忘了说,阿远书房的里间,便是卧房。

    小寒见状,愣了两秒,外衣一脱,厚着脸皮道:“阿远,练功一夜未睡,借床睡一会!”

    小爷见这两厮一个床头,一个床尾霸占了整张大床,心头那个恨啊。你们一个堂堂皇子,一个世家子弟,居然……居然……真不要脸啊!

    小爷我狠狠的翻了这两人一个白眼,朝阿远挤出个无可奈何的笑。

    阿远柔声道:“外头还有个塌,我替你抱床被子去!”

    小爷咬了咬牙,胸口起伏两下,道:“如此,有劳阿远了!”瞧瞧,为人客,需得像小爷这般懂礼,客随主便。

    这一觉真真是睡得晕天黑地啊。

    反正我醒过来时,那两个厮已经在书房里,与阿远有说有笑。

    小爷睁着惺忪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十六笑眯眯的看着我道:“睡得连时辰都不知道,你是猪吗?阿远,别理他,咱们说咱们的!”

    我爷爷你个爷爷!

    燕十六,小爷我再要帮你,我就……

    这个就字还未说完,阿远端着托盘到了榻前,淡笑道:“给你备下的,他们都吃过了!”

    那一刻,小爷心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同时闪过那么一丝庆幸。好在小爷我喜欢的,只是女人,若也有那么一点子意向,我与十六,只怕会打个头破血流。(……)

    PS:为《极品丫鬟》每日一呼!

番外五:杜天翔篇(九)

    二哥这人做事,素来是言出必行。他答应十六不过短短两天,便给阿远安置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并命人从国子监找了许多书送到阿远手里。

    从此后,阿远的作息时间,渐渐向我们仨靠拢,白天睡觉,夜间苦读。这一读便是三年。

    三年后,阿远高中探花,入翰林院。

    阿远高中探花这事,须得好好说说。

    南燕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科举前三甲,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鬃马,气派非凡的骑马游街,并赐宴曲江。

    为此,十六早早的包下了必经之路上的一处酒楼的包间,并令下人采了几百枝新鲜欲滴的红玫瑰,打算替阿远争个场子。

    这样热闹的场面,小寒与我哪里能少掉?我们俩带着各自的小厮,摇摇摆摆,神气活现的出现在酒楼里。

    上二楼包间,推开窗户一瞧,哇哈哈,风景这边独好。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却见不宽不窄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姑娘,小媳妇穿梭在人群中,翘首以盼这一年一度的游街盛宴。

    小寒与我见时辰还早,便令人置了一桌酒席,边吃边等。

    十六趴在窗户上,脑袋脖子伸得贼长,手上的折扇一会打开,一会合上,一会再打开,一会再合上,把我们俩的酒兴都打没了。

    我瞧他这副模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男人啊,一旦坠入情网,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瞧瞧这厮的德性。还像一个富贵滔天的龙子龙孙吗?十足的登徒子啊!

    小寒难得打了趣道:“十六啊,你这样子很是招蜂引蝶啊!”

    话音刚落,也不知对面哪个富贵人家的姑娘,极不要脸的把一朵花十分精准的掷到了十六的怀里,顿时,十六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偏偏发作不得。

    小寒与我愣了愣,随即笑得前俯后仰。

    龙子龙孙,基因都是强强联手。有几个是歪瓜劣枣?他这么不知死活的露了露真容,自然引得姑娘们心花怒放。掷朵花还算是轻的,若真有那胆子肥大的,只怕会堵了我们的去路。道一声:“公子好相貌。奴家心悦之!”

    十六见我们取笑,手上一运功,把花精准的又扔回到姑娘的怀里,只听得呯的一声,对面的窗户毫不留情的关上。

    我与小寒又是一阵大笑。

    我笑得前气不接后气道:“十六啊十六,怜香惜玉是一个男人必须要有的美好品质。”

    话音未落,锣鼓声由远及近,我们仨顿时挤到了窗户前。接过随从递来的花,随时准备出手。

    这个时候。需得让小爷提前描述一下今年前二甲之人的相貌。

    状元是个中年人,年纪约摸二十左右,长得还算能入眼,唯一的败笔是身子稍稍富态了些。高个子的胖,最多显得壮实,可矮个子的人胖,那就没了脖子,这人一没脖子,就好像在肩上按了个脑袋,比例十分不协调。

    榜眼长得也能入眼,既不胖,又不瘦,肤色明亮,身材适中,看着是个美男子,偏偏已是四十上下,估摸着家里的老婆,小妾男娃,女娃一大把。

    这个时候,还需得让小爷把游街的主要目的,告之诸位。

    自古三甲游街,明里是给百姓民众看,实际上,是给京里的达官贵人争相品评,若有看得上的,便选作自己的女婿,直接用好车接了往家去。因此,每逢这一日,贵人们带着各自的家眷,包下街道两边酒肆的包间,替女儿细细相看。

    所以众人可以想象,当阿远着身红袍,头戴高冠,骑在高马上,摇摇晃晃的一路走来时,那引起的轰动该有多大。

    直白了说吧,小爷我只看到两边二楼的窗户里,一枝又一枝的鲜花飞了出来,就像那流星雨一般砸向阿远。甚至有一两个大胆的姑娘,直接解下随身佩戴的荷包,扔了下去。

    可怜那阿远,一张俏脸挣得通红,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扶着帽子,缩着脑袋,尽量躲避着两边的鲜花,半分探花郎的气势也无。

    小寒连连摇头道:“世风日下,如今的贵族女子,何时变得这般大胆?”

    小爷看了看手中的鲜花,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轻轻一吹,幽幽道:“只怕明日以后,上门提亲的人,能把阿远家的门槛踏平三寸!”

    十六勃然大怒,抢过我俩手中的花,狠狠的踩在脚底,青着脸化作一阵风,冲了出去。

    小爷看着那一地的残花,朝小寒递了个眼色,我俩亲自蹲下,从中挑了几枝尚且完整的,瞄准了朝阿远扔过去。小寒上下唇一撮,吹出一记又响又亮的口哨来。

    身为男子,最要紧的是天踏下来不怒于色。像十六这般连一两句闲话都禁不住的人,可以预见,他想与阿远修成正果……路漫漫其修远兮

    ……

    小爷我向来料事如神,果不其然,那日游街过后,阿远便成了南燕国京城贵族择女婿的首选。

    连老妖婆都在向皇帝打听探花郎的事情,似乎有打算将其纳入苏家门中,给某个她中意的侄女做乘龙快婿。

    十六那几些日子的脾气,就如同吃了炮竹一样,一点就着,连素来沉稳的小寒,都忍不住同他干了好几架,更别说我这样口没遮拦的人了。

    我们三人干架,小寒动手,我动嘴,十六手和嘴一起动。

    阿远也不劝,笑眯眯的命人备下水果点心,等我们干累了,就一手拉着十六,一手拉着小寒,把人按坐在椅子上。

    柔声道:“先用些茶果,好补补力气,用完了,你们随意!”

    我与小寒一听,这话很有道理,毫不客气的享用起来,等我们俩个享用完了,才发现十六脸上早就阴转晴天,正与我们笑眯眯的吹着牛呢。

    渐渐的,我们发现,这厮专挑阿远在的时候,与我们干架。阿远不在,他绝对不会动手,好像这架就是为了打给阿远瞧的。

    更令人奇怪的事,每干一回架,这两人看彼此的神情,就**几分。我就纳了闷了,不就是打个架吗,需要那小眼神勾勾搭搭,扯扯呼呼的吗?

    直到几年以后,小爷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干架是假,**是真!心叹十六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心机,真真不可小觑,也就阿远不知内情,上了他的鬼当!

    唉,终是没有逃脱他的五指山啊。

    ……

    巧的时,就在阿远高中探花,即将入翰林之时,徐伯母的身子病倒了。阿远借口老母亲要静养,谢绝了所有前来说谋的人,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去了翰林院报到。

    自古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按理说阿远的前程应该相当的美好,偏偏这人吧,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让那些一心想要招他为婿的世家,根本连人都找不着。

    一个人想要成名,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求神拜佛也不一定能成功,还得看老天爷给没给这个命;一个人有心想让人遗忘,简直不废吹灰之力。

    不过短短一个月,京中还有谁记得探花郎曾经的风采?这时十六的疯病,总算是收敛了些。

    ……

    有病人,一般便需要神医的出马,小爷我作为萧家神医的传承人,又拿了十六的好处,当仁不让的担负起,为徐伯母看病的重任。

    其实我不用扶脉都知道,老人家是因为长年的郁结于心,又突然喜事降临,一悲一喜,这才生了病。

    此时小爷我的医术,虽不能说出神入化,却已很有几分外祖父的真传了。

    我细细抚了脉后,把阿远叫到一边,在他手上写下龙飞风舞的两个字:心病!

    心病这玩艺,药入十分,只有六分起了作用,极为难治。便是小爷我有起死回僧术,若病人不配合,也是无济无事。

    我把这话婉转的与阿远一说,他当即就明白,只是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问我:“还有多久?”

    我拍拍他的肩,得意的挑了挑眉,道:“别哭丧着脸,像老

    人家今晚就挺不过去一样。有小爷我在,保她三年无碍!”

    阿远顿时喜笑颜开!

    哎,作为神医,我需得跟众位普及一个知识,与病人看病,需得把事情的厉害往大了说,这样,才能显示出神医的厉害!

    ……

    此时朝堂上起了些风波,百官在老妖婆的授意下,掀起了立太子的呼声,这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偏偏我那皇帝姑爷未置一词。为此,太后气得病倒在塌。

    此时的局势已然有些微妙了。

    其实说微妙,是小爷我自欺欺人的话,南燕国的局事一向明朗如空。太后势大,朝中苏家一手遮天,韩王门客三千,谋士近百,广交朝中官员。

    局势既明朗又清晰,而我们却还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冲这份勇气与胆量,小爷我就得为自己点个赞。点赞的原因,是为别无选择。

    权利追逐的游戏素来是只有用“生死”两个字来形容。处在风口浪尖的人,没有退路。

    小爷我要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要么……玩完!(……)

    PS:感谢enigmayanxi的打赏,心喜之!

    杜天翔的番外,码得分外吃力,故只能一日一更,万分对不住书友们!

番外五:杜天翔篇(十)

    套句俗之又俗的话: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晃,又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京城的变化委实大了些。

    首先说十六,这厮因为不受人待见的缘故,被皇帝罚去兵部当苦力,官不大,还经常要出差。出差往哪里,西北军中是也。据说那是一个鸟不拉蛋的地方,风吹起来,像刀子刮你的脸一样疼。

    小爷犹记得十六头一回去了一个月,回来硬是连他老子都认不出来。十六抱着我们那个哀叹啊,只差没把五脏六腑给叹出来。

    其次说小寒。这厮长得人高马大的,老混在家里当二世祖也不是办法。外祖父走了靖王的路子,花了点银子,买了个小官当当。

    这官小到何种程度,这么说罢,在尚书满街走,侍郎多如狗的京城,这官不在品阶之内,仅仅是一个五城兵赂挥使,而且只管南门这一带。因为另外四个城,各有一个指挥使。

    堂堂世医之家的儿孙混到这个份上,真是太丢祖宗的脸面了。

    再其次说阿远。入了翰林,背后没有大山,得不到好位置,就整天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抄抄写写,大冬天的连个炭火也没有,冻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偶尔还得穿穿上司递来的小鞋子,简直生不如死。

    四人当中,也就小爷我混得好点。

    外祖父生性耿直,看不惯太后那个老妖婆整天指指点点。啰哩叭嗦。在老妖婆的一次故意刁难后,索性递了辞呈告老还乡。

    于是小爷我作为神医的代表,又有在太医院混了两年的资厉。当仁不让的做上了太医守的头一把交椅。

    你若问小爷,是不是走了皇帝姑父的路子。我告诉你,小爷是个有节操的人,凭的是真本事吃饭,开后门这种行为,小爷向来不屑一顾。

    而且小爷我不仅有节操,还有血性。院首这个位置。非要等老妖婆“千呼万唤始出来!”小爷我才肯委就。瞧瞧咱这个心机,这个能耐,简直堪比刘备刘皇叔。

    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大夫。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痛脑热的时候。老妖婆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得靠人扶着,只有小爷我才能解了她的痛。让她多活几日。你说这个院首我不当,谁当?

    此事说明了一个问题:一技在手,天下都有!

    忘了再交待一个人,此人便是二哥。

    我二哥自打娶了迟家的姑娘后,是越混越差,娶的侧妃也是一个比一个没有家世。甚至连哪个县的富户的庶女都能混进靖王府做个妃子。

    比起韩王联姻的对像不是高官上的嫡女,便是侯府的嫡小姐,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好在虽然他后院的女人家世不怎么样。肚子却颇为争气,儿子。女儿一个个的都落了地,也算是件苦中有乐的事。

    ……

    这一年冬,临近过年,京城水运码头驶来了两艘大船,上面挂了个蒋字。

    暗卫送来这个消息时,小爷与那仨人正在怡红院找乐子。

    如今小爷我在怡红院也算是小有名气,太医院每个月那点死工资加外快,基本上都花在了这里。

    与我相好的姑娘很多,多得让人数都数不过来,有时候,连小爷我都记不得她们叫什么。

    最近这几个月,小爷正迷上了一个头牌,叫什么的已然忘了,约摸,好像叫什么怜。这姑娘性子有些辣,练得一身侍候人的本事,够滋味。

    我搂着小怜刚要一杯酒倒进嘴里的时候,阿远持杯的手一颤,酒跌落在衣袍上。

    十六一把打掉阿远身边的姑娘伸来的手,亲自掏出锦帕,替他擦了擦衣裳道:“不就是个蒋家吗,作什么吓成这样?有我们几个在,谅谁也不敢放肆!”

    话虽这样说,阿远的心绪明显的受了影响,使得这一日的小聚索然无味。

    蒋家进京,对于小爷这样一个在皇帝身边当差的红人来说,是不足为奇的。小爷我为了太后的病,忙得屁滚尿流,也没闲功夫管这些琐事。

    彼时小寒在兵马司稳稳的站住了脚,拜过四方码头后,几顿酒一喝,几回怡红院一逛,那几个城的指挥使显然与小寒成了哥俩好的兄弟。因年关临近,小寒他整日时不时忙着各处巡逻,便是帮二哥做事,也没在意蒋家的事情。

    所以,十六与阿远做些什么事,我们俩还真不知道。

    ……

    年一过,雍荣华贵的老妖婆终是没敌过阎王的召唤,薨了。

    京城凡有品人家均得进宫哭丧。皇帝姑父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小爷我作为他的私人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日夜守在病床前,比那孝子还勤快!

    太后的丧事热热闹闹的办了近三个月,这其中韩王作为皇长子皇长孙,义不容辞的成了治丧委员会主任,权权负责一切事宜。

    此时的朝堂,已然成为韩王的天下。

    ……

    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

    小爷刚从宫中当差回来,心头有些乏,便去了兵马司找表哥。表哥巡了一天的街,也喊累,两人便去了怡红院。点了一桌子酒菜,又找了两个姑娘陪酒。

    为什么要去怡红院?这事说来还有些话长,归根到底一句话:因为要配合十六把一个花天酒地的皇子皇孙,演绎到极致,故二哥令我们四人以怡红院为家,天天混迹此处。

    哪知,这酒菜还没上齐,却见十六与阿远一前一后进来。

    我笑道:“你们的鼻子也忒灵了,闻着味儿就来了。”

    四人坐定,菜没吃几口,便喝起酒来。

    光喝酒没意思,我们便如往常一样掏出银子打打小赌。

    打赌这事,自打懂事起,小爷便常干。反正也落不到外人的口袋,又能找点乐子,何乐不为?

    哪知那日十六一反常态,把桌子上的银票一捋,塞进怀里,宁可冒着被皇帝责骂的风险,也要赢了这一局。

    我们一看,这举动不对啊,不像是燕十六能干的事。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他。”

    挤兑了几句,这厮忍不住了,把白天被人诓去五万银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们。

    末了拿过我的酒杯,自斟自饮后道:“爷我穷得要杀人!才从二哥那头打秋风打来的五万两银子,就这样没了踪影。”

    小爷一听,乐了,感情这厮是栽在了女人手里,不仅把阿远给卖了,还被框去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

    小爷我后知后觉的跌座在椅子上,只有出气的份,没有进气的份。我靠,二哥他出手真是大方,早知道,小爷我也跟着一道去哭穷得了。

    小寒难得毒舌了一回:“自己非要充爷,怪得了谁?没了五万两银子,活该!”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我们四人的经济状况。

    小爷我反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发工资,前十天拽得跟个爷似的,后十天便跟在十六身边混,再十天,我与小六一道跟着小寒混。

    并非小爷我赚得太少,实在是因为开销太大。你想啊,作为一个在太医院混得风声水起的头头,每个月总要请下属们吃喝玩乐一顿,偶尔还买些东西孝敬爹妈,弟、妹,再加上怀里的姑娘也是要买些胭脂水粉的,花着花着,这银子就没了。

    十六比我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有我这样一个会用钱的表弟,他的那点银子哪里够?

    再说这一个月来,我们把怡红院当家,喝酒,找女人,都是要花钱的。再加上兵部那些都是粗老爷们,常怂恿着十六在外头花天酒地,十六是皇子,回回出去岂能让旁人请客,所以他也是苦逼没钱的主。

    至于阿远,也是个穷的,银子虽然有,可都在徐伯母手是捏着,每个月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他请我们吃几顿好的。

    唯独我表哥,外祖父不善理帐,萧府的帐归他管。再加上庆丰堂暗下的收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还偷偷的替自己存了些娶老婆的本。

    而且他管着京城的治安,虽然官不大,却胜在实惠,外快比较多。这些年要不是他在暗中贴补我与十六,我俩饿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从这一点来看,就属我小寒表哥会过日子。后来这厮娶了个更会过日子的媳妇,银子多的羡煞我们一众人。小爷素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蹭吃蹭喝这些事从来少不了我,至于拿吗,小爷我也是明目张胆的拿。此为后话!

    所以五万两银子,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笔巨款。谁知道这笔巨款,小爷我连味都没闻到,就这样没了,而且十六还很不要脸的给人打了白条。

    小爷我心头那个恨啊……恨不得上去咬掉他一块肉,方才可泄我心头的怒火。

    小爷拍案而起,怒目相对道:“有银子的才是爷,没银子的那叫孙子!”

    燕十六伸出拳头,便要揍我。

    我眼尖的躲在阿远背后,伸出脑袋不服气道:“二哥那头,我瞧你如何交待!这五万两是咱们下个月在怡红院的花销。”

    燕十六被戳中了痛处,泄了气坐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我与小寒也不理他,转过脸问阿远,这事他打算怎么办?毕竟十日之期一晃就过。(……)

    PS:每日为《极品丫鬟》掷臂一呼,各位书友请尽情鄙视!

番外王:杜天翔篇(十一)

    阿远这人,素来是个没主意的,吱吱唔唔一会说去,一会说不去,没个准信。

    小寒支招说:“要不我让暗卫查一查蒋家的底?”

    十六没好气的道:“查什么查?本王都查过了!要不然怎么会今日找上门去,白白没了五万两。”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两人自打蒋家一进京城,便背着我与小寒俩人,偷偷摸摸的查上了,蒋家所有的事情,这两人心里明镜似的。

    我又拍案而起,怒道:“什么破玩艺值五万两,黑店,肯定是黑店。小寒抄家伙,咱们找上门去!”

    小寒没接我这茬,他定定的看了阿远两眼,正色道:“我觉着你应该去,不为别的,便为了你那侄女,也该去会会人家,她好歹把你们徐家的担子,挑了过去。”

    阿远眼前一亮,陷入沉思。

    我素来是个好色的,忙问十六:“她侄女长得如何?”

    十六一口酒含在嘴里,一听我这话,扑哧喷了我一身,一边咳嗽一边摇头道:“模样标致,性子狐狸,谁娶谁倒霉!”

    这回换我眼前一亮:“标致到何种程度?”

    十六想了想道:“怎么着,你想娶她?”

    我挑了挑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小爷我还想多玩几年,对娶媳妇这事,半分兴趣也没有。再者说了,小爷我一旦娶了,怡红院这些姑娘该是如何的伤心!”

    “既然不想娶,那还废什么话。快帮我想想,到哪再弄五万两银子去。”十六愁眉苦脸道。

    面对他的质问,我很无辜的把目光偏向小寒。

    小寒禁不住我与十六同时把无辜的目光看向他。咬着牙从嘴里冒出来一句:“明日我着人送来。”

    这就对了,媳妇可以不娶,但兄弟的急却不能不救。小寒这事,干得漂亮。

    我趁机冒了一句:“可否……”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小寒一口回绝道:“否!”

    我跳脚道:“为什么否?十六他五万两银子你都愿意掏,我就五百两……”

    小寒目光凛然的睨了我一眼:“因为那些银子,你花得不会少!”

    我瞧着这两人的德性。牙咬得痒痒的,小爷我在这两人的眼里,赶情连个五百两都不值。伤心,忒他娘的伤心!

    伤心的背后,是我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好奇。这个女人便是蒋家的四小姐。

    一个连燕十六都栽在她手中的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

    阿远到底还是去了。我与小寒没功夫陪着。十六陪着他一道去的。

    回来后,十六一手拍着我的肩,一手拍着小寒的肩,左看看我,右看看小寒,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

    他说:天翔啊,小寒啊,我们这三个爷们。比不过一个闺中女子会赚银子,丢脸啊!

    我一听银子。两眼放光,忙追问:“你是说那瑾珏阁?”

    十六轻轻叹了口气,拉我们坐下,然后掏出纸笔,细细的替我们算了一回帐,算着算着,我与小寒的脸色都变了。

    小小一个瑾珏阁,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不光连开几家分店,竟还赚了百万两银子,光分到阿远手上的,就有几十万两。

    我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唇,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从今天开始,我需得时时刻刻与阿远混在一道,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十六笑意满满道:这事我与阿远说过了,从今往后,小王我吃他的,喝他的,杀富济贫!

    小寒这厮没有说话,不过小爷我眼尖的发现,这厮的眼睛贼亮贼亮,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所以众位看客,别以为皇子皇孙,世家子弟一个个都是有钱有闲的主,那也得分人。小爷我们这几个,别看穿着光鲜亮丽,前呼后拥的,实际上都是光鲜在外头,苦逼在里头。

    这一日,蒋欣瑶这个女人非常隆重的出现在小爷的脑海里。史无前例的,我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常常在想,一个十岁便接手瑾珏阁的女人,她有着怎样的容貌和智慧,她的性子是否温柔可人,她的一顰一笑是否摄人魂魄。

    不知为何,我的心头微微有些憧憬与她见上一面。

    ……

    这一面,很快如我所愿的——来了!

    那一日的遭遇,其实后来想想,颇有些惊心动魄,小爷我刚刚睡下没多久,十六的暗卫就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其实徐伯母的身子我心里很清楚,能熬过这个夏季,已是小爷用尽了全僧力,所以这一天,在我的意料之中。

    老人家临终前有个心愿,就是想见蒋家四小姐一面,我们如何能不满足?就是绑也得把人绑到这里。

    就这样,在一个充满着药味的房间里,我见到了蒋欣瑶。

    ……

    那是一个夏日的上午,风微微有些躁热,逆光的门口,一个少女芙蓉绢掌,烟笼轻柔,衣襟轻动款款沐晖而来。

    许是走得有些急,白玉的脸庞上,几丝黑发沾在额边,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眼底幽黑无垠,轻轻一转,如珠玉轻动,似满天暗夜中最亮的星辰,让我一望,便心生安静。

    我的心陡然一惊,不由自主的让开了床前的那个位置,悄无声息的立于窗前,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行。

    那是一个温柔如暖阳的声音,又是一个调皮如精灵的声音,那样的声音,在一间充斥着死亡的屋子里,漫天漫地的洒落下来,

    相信屋里除了十六与阿远外,我和小寒都被震惊到了。

    ……

    这些年我驰骋花丛。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女人分很多种,有漂亮的。有娇媚的,温柔的,可爱的,大气的,聪明伶俐的。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人让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用来形容。我甚至没有片刻的思量。只觉得自己心头呯呯直跳。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脸,看到小寒的眼中迸出光芒。似乎那女子惊鸿的容颜已映在那眼中。

    我悄无声息的背过了身。

    ……

    其实为作一名大夫,这样的生死场景从小看得多了,多少有些麻木。而今日那一老一少的两个身影,就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底。

    徐伯母还是悄无声息的去了。她的去世让我们仨同阿远一样,心中含着悲。

    特别是我,整整一天一夜,守在她的床前,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没了气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这个妇人的故事,我深知于心,她与阿远父亲之间的深情。曾让我唏嘘动容,只是故事就是故事。它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永远体味不到这故事的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一段坎坎坷坷的人生。

    这一刻,我生出了从医以来,人生的第一次厌倦。

    我从来自许是天才,可是我却留不住一个想要留的人,那种无力之感,让我十分厌倦。很久以后,我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留不住的——有很多人!

    ……

    阿远扶棺回乡,十六远走军中,京中只剩我与小寒二人。平日里习惯了四人行,乍然少了两人,便是怡红院的姑娘揉在怀里,也觉得没意思。

    此时我的职业生涯和个人情感都出现了问题。

    先说说职业生涯。

    太后仙逝后,宫中苏皇后独大。苏皇后这个人吧,并非小爷我瞧不起她,思维异于常人,没事总喜欢给旁人找不自在。

    小爷杜天翔,从呱呱落地那一刻起,便标上了杜家的烙印,是死是活都得站在二皇子和六皇子背后。偏这老娘们不信邪,居然想把我拉笼过去,帮她演一出反间计。她以为小爷的脑子跟她的脑子一样,里头除了争风吃醋外,便是一头浆糊。

    我心下一好奇,非常想看看这老娘们到底打算如何,所以将计就计,去她宫里问了几次诊。结果竟惹得我那皇帝姑父不高兴。

    皇帝一不高兴,做臣子的日子就难过,整天板着个脸,阴腔阳调,一点温柔慈祥都没有。一句话说来,明面上听着是一层意思,暗下是一层意思,细细品一品,又是一层意思,简单要生生把人折磨死。

    小爷素来是个爽快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不喜欢旁敲测击,他要再这样板下去,小爷我便打算辞职不干了。有句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回家卖红薯。

    我这心里的想法还未来及得出口,那皇帝便找我谈心了。

    皇帝他老人家与人谈心的手段还是相当的高明的。他先是肯定的了我段时间在工作上取得的成就,并以口头表扬的形势,且无第二人在场的情况下,对我进行了嘉奖。

    然后等我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时,他话峰一转,又指出了我工作上的不足。然后话峰又一转,说我的前途非常非常的明亮,但是要认清形势,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住了,要禁得起诱惑!

    小爷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当时心里蒙生了一句至理名言:为医难,想做名医更难,想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名医,难上加难!

    我长出一口气,撂起衣袍,跪倒在地,不得不用十分重沉的语气,在皇帝面前表了表自个的忠心。(……)

    PS:感谢了了轻烟,旖旎V两位书友的粉红票。

    感谢玫瑰苏的打赏。

    包子一日一更,自己都汗颜,对不住书友们。实在因为年底手上事情太多,连静下心来码字的时间都是奢侈!

    今日小包子期末考试,加油吧,熊孩子!

番外五:杜天翔篇(十二)

    这个忠心撇开那些个之乎者也的文字,化作通俗的言语便是:

    姑父啊,你做皇帝是不是做蠢了,用脚趾头想想,你家侄儿我也不是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啊。之所以往那府里去,不过是想看看那老娘们到底想做什么。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再者说,我与二哥,十六那是拜把子的兄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大腿抱得好好的,非要作死的去换另一条大腿抱抱,你当我的脑袋和你一样被门夹过了?

    小爷我有勇有谋有胆量,这样的人才,你还好意思怀疑,简直白瞎了你做皇帝的眼睛。

    皇帝姑父听了我的表白,相当相当的满意,他笑眯眯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赏了我一面旌旗,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一四个字:仁心仁术。

    我拿着这面旌旗威风凛凛的走出皇宫,回到家就把这玩艺扔进了碳盆里。

    什么玩艺,既不能吃,又不能用,还不如送点银子给小爷花来得实在。

    操蛋!

    ……

    感情的问题,便有些复杂了。

    用某个女人的话说,就是A喜欢B,B不喜欢A,喜欢C,可C呢,对B毫无感觉,他尚不明白自己喜欢谁,因为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影子。之所以称为影子,是他看不分明。

    很不好意思,小爷便是那个C。

    话说某个高门的大家小姐。因一次意外得病,看中了替他上门问诊的太医,哪知这个小姐原是订了婚的。未婚夫还是个相貌英俊的才子。才子不甘心被人撬了墙角,于是找到太医质问。

    太医也不说话,把才子请去了怡红院,把相好的女人叫到了跟前,问那才子。

    “谁美?”

    才子道:“这个姑娘美!”

    太医问:“谁身材好?”

    才子上下看了看:“这个姑娘身材好。”

    太医又问:“技术上,谁更高人一筹!”

    才子未曾停顿道:“这还用问?”

    太医总结发言:“这不就行了。老子连这样的美人也不过是玩玩,怎么会脑子发热。抢你的女人!”

    才子想了想道:“万一,你想换换口味,也说不定!”

    太医无奈。只得把怡红院曾跟他相好过的姑娘一一叫了过来,正色道:“瞧瞧,这些口味够不够你挑?”

    才子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太医手里。抱住其中一个,笑道:“那……正好,我也想……尝尝!”

    所以说,对付一个把爱情看得死去活来的男子,你只有让他尝遍人间各种绝色,等他尝遍了,他就会觉得,原来爱情。不过如此。

    后来这对佳人还是非常恩爱的,共同跨进了婚姻的殿堂。值得称道的是,才子在新婚半年后,就常常出没在怡红院中,偶尔还与太医喝酒猜拳,称兄道弟,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只是这位游戏花丛的太医,如何也没料到,待他把人间绝色都尝遍了的时候,爱情会突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所以说,出来混,迟早都是会还的。

    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

    有的人还一阵子,而有的人——却要还一辈子!

    此为后话!

    ……

    十六,阿远不在京,小寒与我心里闲得能长出草,身体却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连上个茅厕都得一路小跑。

    小寒兵马司的工作还算轻松,累的是暗下替二哥打理的那一切。而我身处在皇宫,这个天底下最复杂,最无情的地方,连走路都得留心背后射来的冷箭。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

    快过年,阿远南边的事情办得妥当,说要回京城。他的信刚到,十六也捎信来说要回来,小爷虽然不齿这二人狼狈为奸的行为,但是心里还是高兴。

    十六回京,其实最主要的一个目的是,他过年后便要成亲了,娶的是兵部尚书施杰的小女儿施如眉。

    施杰这人,小爷很熟悉,是只狡猾的狐狸,不拉帮拉派,只忠于皇帝一人。这只小狐狸肯把女儿嫁给十六,我们几个估摸着,定是皇帝许了他什么好处。

    兵部尚书,手握兵部重权,此人若能归二哥所用,二哥简直如虎添翼。所以二哥对十六这门亲事,非常重视。可以这么说,二哥能不能翻身,就看这门亲事能不能成。

    彼时十六与阿远的事情,二哥早已知之甚清。二哥不闻不问,只装作不知道,甚至常常把阿远唤到跟前,有说有笑,态度热络的像跟自家兄弟一样。

    二哥这一招其实挺狠的。他若对阿远横鼻子竖眼睛的,以十六的脾气,早就动怒了。正因为二哥对阿远十分的友好,所以十六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

    十六这人,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最知其性情——吃软不吃硬。估计二哥也是摸准了他的脾性,才想出了这一招。

    十六也知轻重,根本想都未想,一口便应了下来,虽然事后他嘴上常说要离家出走,要离京出走,要跟阿远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但我们都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关键的时候,他从来不掉链子。

    你若问我为什么,有个女人总结的比我倒位。

    因为他是燕十六!

    ……

    十六要大婚,做兄弟自然要为他庆祝一番,其实说庆祝二字,委实有些言过其词,实际上是借酒消愁。

    这世上的愁有很多种,男人愁报负得不到施展,女人愁容颜渐老,皇帝愁臣子不听话。太医愁宫里的人难侍候。

    十六愁什么?

    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不仅要把她哄好,还得履行夫妻义务。这对十六来讲,愁于上青天!

    聚会的地点定在怡园。

    ……

    说起这怡园,我真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为何?

    若一座宅子精巧之极,清雅之极,那么再多的形容词也都是徒然。更何况,这怡园还有一绝。绝在何处,绝在厨娘。

    莺归这丫鬟,说实话。小爷我一眼看中。

    这个姑娘皮肤白皙,长相柔美,话不多,却颇为能干。最最关键的是。烧得一手好菜。

    小爷我自小生在富贵之家,又闯荡江湖这些年,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地上爬的,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尝过。哪知到头来,却被一道普普通通的鱼头豆腐汤给摄了心魂。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夜深人静,小爷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明月,辗转返侧后,头一回,觉得自己患了相思,可又觉得不是,到底是或者不是,小爷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因为彼时小爷心里的影子似乎越来越模糊,而莺归的身影,却越来越明朗。

    ……

    相思这个种东西。

    性味:寒,苦;

    症状:时冷时热,时而患得,时而患失;

    临床表现:心向往之,神牵动之,心神俱不宁之;

    用药:基本无药可治,除非了却心愿。

    令小爷感觉到迷惑不解的是,小爷如此雍容高贵之人,富二代,加官二代,加文人二代,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丫鬟给乱了心神。说出去,小爷我的脸面往哪里搁,还要不要在京城地面上混?

    这……这……简单让人抓狂。

    更令人抓狂的是,那莺归丫鬟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居然对着我冷鼻子冷眼睛的,一点都不把小爷放在眼里。

    若是那些个怡红院的姑娘,知道小爷愿意把人纳回去,还不麻利的滚到小爷怀中来。莺归到好,一提到让她滚到小爷怀里,她反而滚远了!

    这让小爷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

    这世上,能拒绝小爷的男子,还没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呢,小爷我就不信这个邪,你沈莺归能逃脱小爷的五指山。

    听说后世的有首歌词写得好:得不到的永远害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持无恐。

    这是哪位绝世高手,短短一言,写出了小爷我心中所想所叹。

    那沈莺归仗着小爷喜欢他,明目张胆的跟小爷对着干,见了人,鼻孔里哼出两股子冷气,小腰那么一扭,决绝的只留个背影。

    偏小爷我还腆着脸,巴巴的凑到人家面前,左一句莺归啊,右一句莺归啊,你就从了我吧,小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纳回去把你当祖宗供着。

    连十六都看不下去,发话了,他说:表弟啊,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不过是个丫鬟,你……这口味也实在是……”

    下面的话,他给我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再说出口。其实我心里早已无地自容,偏嘴上还硬撑着道:

    小爷我的品味,就是这么独特,爱咋咋地!

    ……

    有人说求爱能使出三十六计,小爷我虽然心下不耻,奈何心身向往,于是便使出了第二计——直截了当计。

    有人说,三十六计中,没有这么一计。小爷翻你们一个白眼,做人,岂能如此守旧?做人需要的是创新。所谓有创新,就是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这边走不通,走那边。

    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早春,当我知道蒋家四小姐也在怡园时,小爷我迫不及待的使出了直截了当计。(……)

    PS:感谢书友dudingbao的粉红票。

    感谢病来如水的打赏。

    好久没时间来看看评论了,有书友替包子加油,真心感谢。

    杜天翔的番外最多还有几章,因包子实在喜欢这厮的调调,所以,写得细了些。

番外五:杜天翔篇(十三)

    先说说小爷我为什么使这一计。

    我与阿远是拜把子的兄弟,阿远的母亲是我一手医治的,而阿远是那个人的亲叔叔,这份恩情换一个丫鬟,应该绰绰有余吧。

    而且我是太医院院首,将来蒋家人若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只要言语一声,小爷有求必应。

    再说说为什么迫不及待。

    因为心底那个绰绰影影的身形,似笼上了雾气,蒙上了纱巾,总让我看不分明。

    我期盼着清面吹走雾气,掠开纱巾,然后能有那惊鸿一瞥。

    ……

    哪知我开了口,那个女人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后莞尔一笑,说一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杜公子,不是纳而是娶,我便为莺归作了这个主。不仅如此,我还会照着大户人家的小姐,陪一份丰厚的嫁妆给她。”

    此言一出,小爷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四小姐,疯了不成?堂堂杜家长子,手掌太医院,娶个丫鬟当正室,亏她想得出。便是我肯,家里也不会同意。

    我幽幽看向蒋欣瑶,目光慢慢变得有些冷意。感觉心底的那个影子不仅没有浮现,反而沉入了水底。

    心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在我耳边道。不过是个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杜太医,岂可为了一根小草,放弃整片森林,你得看明白,那只是个丫鬟。

    小爷我心里一片冷然,世家弟子特有的自尊。令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四小姐说笑了!”

    很多年后,当我回忆我的青春往事时,突然发现。自尊这个东西,在重要的人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

    小爷我头一回生出的爱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奇怪的是,我没有半分的伤心或者难过,我甚至想找兄弟诉说的**都没有。比着旁人的要死要活,上窜下跳。我平静的如一汪清水,心底连个波纹都没有泛出。

    十六他们不放心,怕我失了恋。心里想不明白,特意抽空来安慰我一颗受伤的心。

    哪知,我在怡红院左拥右抱已忙得不亦乐乎,全完忘了还有莺归这一回事。

    事实上。小爷我早就想明白了。一个丫鬟,不过是做的菜好吃些,容色长得艳丽些,哪里值得小爷我为她牵肠挂肚。

    就让她随风去吧,随风去吧!

    ……

    有人说忘却一断恋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得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小爷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单相思。所以新恋情要不要开始,显得无关紧要。

    最主要的是。小爷我根本没时间开始新的恋情。

    **婚,我与小寒伴郎,负责帮新郎挡酒。除了伴郎这一责职外,我们二人还是跑腿加长工,忙得那叫一个屁颠屁颠。

    **婚前,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他为了彰显自己娶施如眉的诚意,把平王府中几十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放出了府。小爷我最是怜香惜玉之人,总要为这几十位姑娘找好下家,一颗心才能落下。

    很不好意思,有几位绝色的,小爷我把人搬进了杜府,还有几位绝色的,小寒把人送进了施杰老头子的床上,剩下的,十六送了足足的银两,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一晚上,我与小寒简直身为超人,替十六左挡一杯,右挡一杯。好在我们这几个平日里酒量都是好的,还能扛得住。

    许是头一回做新郎,十六这厮一激动,还是把自己喝醉了。

    十六喝醉了,醉得很诡异,我与小寒一左一右架着他,他死活不肯挪步。

    小寒素来冷静,他用低沉的声音,在十六耳边道:“十六,兄弟从来不劝你,但是今天兄弟想劝你一句。二哥,阿远,孰轻疏重,需分得清!你只有站得稳当了,才能护得住他!”

    不知为何,我一听表哥这话,心中涌起了伤感,那满眼的红色浸在眼中,半分喜气都没有。我知道,怡园有个人,必是独自一人,对月长叹。

    我故作轻松的一叹,笑意浮在脸上道:“十六,好歹是个美人,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小爷我叫份量不够,施老头瞧不上,若是份量够的话,这新郎官还轮得到你当?”

    十六是个聪明人,我与小寒这话中的深意,他不用多想,也能听出来。

    果不其然,他长长打了个酒嗝,挑了挑俊眉,含糊不清道:“送我进去!”

    ……

    这一日,小寒与我在平王府忙完,总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被堵着,两人洗漱过后,让人重新置了一桌酒菜。

    我捏着酒杯道:“要不要……把阿远唤来!”

    小寒摇摇头:“这个时候,且让他静一静罢。”

    “这两人,我瞧着,心里总不是滋味,表哥,你说……”

    “天翔,你若真心喜欢上一个姑娘,便早点定下来!”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我心头一颤,追问道:“为何?”

    小寒掩了眼中的深意,轻轻道:“咱们几个的婚事,只怕……”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表哥,我这人你也知道,哪来什么真心喜欢的姑娘,二哥他让我娶哪个,我保证高高兴兴的把人娶回家,连个屁都不会多放!”

    小寒一仰脖子,把酒尽数倒尽了嘴里,半天没有再言语。

    小爷我此时已有醉意,未曾察觉到他嘴角浮上的一抹苦笑!

    ……

    宿醉醒来,我扶着微疼的脑袋,嚷嚷着要喝水。

    白芷扶起我,喂了我一口温茶,忽然幽幽道:““少爷,昨儿你喝醉了。唤了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

    “蒋欣瑶!”

    似有一道闪电瞬间劈中小爷,劈得我四肢发麻,魂飞魄散。我端起茶盏。狠狠的往地上砸去,怒道:“放屁,放他娘的狗屁,小爷我如何会叫这个名字,你一定是听错了,你给我滚蛋!”

    白芷不明白他的主子为什么会暴跳如雷,吓得脑袋一缩。赶紧溜之大吉。

    白芷的话让小爷瞬间没了好心情,连太医院都不想去,只奔了平王府。

    ……

    我打着来探望新郎的旗号。找到了十六。

    十六以为我是二哥派来打探她洞房花烛夜的事,对我没有以往的好脸色。

    我不管他脸色如何青一块,紫一块,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十六。你说一个人喝醉了。唤一另个人的名字,这是个啥子状况?”

    十六一本正经的思了思道:“以我的经验来看,只有两种状况?”

    “哪两种?”我紧张的追问。

    “第一种,是仇人。”

    “第二种呢?”

    “第二种嘛,是爱人!”

    爱人?

    又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身子,我不仅四肢发麻,连脑袋都开始发麻。

    **概见我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眉道:“谁喝醉了酒。叫了谁的名字,你道是说得清楚些。我好帮你分析分析!唉,天翔,不会是你吧?”

    我悚然一惊,惊出一声冷汗,忙遮掩道:“那个……那个……阿远他做梦都叫你的名字!”

    ……

    燕十六听了一蹦三尺高。

    他勾住我的肩膀,连连追问道:“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他是怎么唤的,他为什么喝多?是不是我大婚他不愿意了……”

    我如何能答得上来,只有逃之夭夭。

    ……

    从平王处回来,小爷我往太医院告了假,直接去了怡红院。

    自打莺归拒绝了小爷后,小爷往怡红院去的次数越发的多起来,只恨不能在那扎了根,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小爷我在怡红院还包了两个头牌,长得那个叫美啊,身材那叫一个妙啊,功夫那叫一个好啊,简直让人欲仙欲死。

    奇怪的是,灯烛摇曳,挥汗如雨之后,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一切索然无味。

    ……

    那日怡红院新来了个姑娘,很是活色生香,老鸨那个不要脸的老妇人,撺掇着我尝尝鲜。小爷我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尝鲜便尝鲜。

    把人叫来一看,我愣住了神。

    那一夜,小爷像吃了蓝色小药丸一般,不曾止歇半刻,最最酣畅淋漓的那一刻,从喉咙里低低吼出一个人的名字。

    这人的名字吼出,我一泄如注。

    终于。

    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明白了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

    原来,我杜太医最擅长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自欺欺人!

    ……

    我连滚带爬的去了怡园。

    阿远还未睡。

    他在庭院中支了一张小几,令莺归弄了几个下酒菜,正自斟自饮。

    他见我来,鼻子对着我身上嗅了嗅,皱着眉头吩咐下人替我备上一桶水。

    我知道他素来爱干净,粗粗洗过之后,穿着他的衣裳便走了出来。

    庭院里,莺归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弯着腰正替我摆放碗筷。月光柔柔的照在她身上,春风吹拂过她的碎发,她习惯性的往耳边一撂。正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像一道响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子轻盈一笑,款款淡淡,明明滟滟,似一笼清光傲杰,似一抹秋水入神,让人移不开眼去。我定定的咧着嘴苦笑。

    主仆十年的相依相伴,这丫鬟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有了她的影子。原来,我在这丫鬟身上一心追逐的,竟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我——杜天翔——在那一天里

    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

    一直暗藏在自己心底的那个影子——到底是谁!(……)

    PS:感谢书友枫桦正茂的粉红票

    感谢米老鼠,午马,enigmayanxi的打赏。

    天气寒冷,请书友们多多添衣,保重身子。

    昨夜本想多码一章,奈何家中熊孩子数学考砸了,抱着包子伤心痛哭。

    孩子到底娇嫩。她若知道,在她以后的岁月中,要经历很多磨难,只怕这一次小小的考砸,也算不了什么!

    加油,宝贝!

番外五:杜天翔篇(十四)

    犹记得那一夜的庭院,树影婆娑,空气中尚余留着白天的余温。顶点23S.更新最快

    阿远也不问深更半夜的我为什么来,只递过一只白玉杯,淡笑道:“这是桂花酿,是我们南边的酒,入口微甜,回味无穷。”

    我品了一口,笑道:“太甜!”

    阿远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正是因为甜,所以小时候不懂事,喝了一杯又一杯,结果常常醉了。”

    “你是说,这酒容易上瘾?”

    阿远薄薄的嘴唇抿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道:“太甜,太美的东西,都容易上瘾。”

    我握着杯子的手一滞,酒差点撒出来。于是,仰头一倾,尽数入喉。

    “这酒,还是瑶儿当年亲酿给我父亲喝的,摆了有些年头了。”

    我一惊,勐的咳了起来。

    阿远拍着我的后背,微微笑道:“天翔,桂花酿可不能倾,需得品,你细细品,便能品出酿酒之人,放在里头的心思。”

    我沉吟片刻,笑道:“阿远,你在这酒里尝出了你侄女……什么样的心思?”

    阿远的目光明净如天光云影,他思了半晌,笑道:“我尝出了,她的孝心!”

    我哈哈大笑:“那是因为这酒是酿给你父亲喝的。”

    阿远柔声道:“你尝出了什么?”

    我抿了一口,不以为然的笑道:“阿远,别看我是个太医,其实就是粗人一个,我什么也尝不出!”

    阿远学着我的样,哈哈大笑一声,道:“原来,你比我还不如!”

    我伸出手,与他碰了碰杯。酒入嘴中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阿远,你可知,我在这酒中,尝到了一种喜悦,一种期盼,还有一种心动!

    那一夜,小爷醉了,醉倒在她亲酿的桂花酿里。

    其实桂花酿在江南一带,还有一个名字,叫女儿红。

    ……

    怡园一醉,醉得我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我似乎觉得十八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从怡园出来,我厚着脸皮,穿了阿远一件新做的衣裳,这衣裳穿在身上,极为合适,且感觉神清气爽。

    这一日我打算先到太医院报个道,下午去跟各位相好道个别。

    虽然小爷我说过不愿为了一棵小草,放弃整片森林的话,奈何蒋欣瑶在我心里的份量,何止是一棵小草。她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片森林,小爷我愿意为了她,与以往的煳涂岁月,道一声再见。

    晚上,小爷打算在怡园摆上一桌,把十六,小寒,阿远三人都叫来。生平头一回,喜欢上一个姑娘,这样的喜事,需得跟兄弟们分享。

    然后让他们帮我支支招,怎样才能娶那个既聪明又美丽的女人。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爷我有了心爱的姑娘,心情更爽,走起路来,都带着几分欢畅劲。

    白芷,白芍见主子高兴,忍不住打趣问:“少爷,何事这么高兴啊?”

    我撇撇嘴,两条俊眉挑得高高:“别问,替我到怡园定一桌酒席,通知那几个。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少爷,你忘了,平王这两天在京郊五十里外操练禁卫军,这两天吃住都在营帐里,如何通知?”白芷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一拍额头,心道竟然忘了这一茬。

    原来十六与施家联姻,苏皇后与韩王大怒。

    韩王在朝堂上明目张胆的打压二哥的人,百官们在那老娘们的授意下,又一次旧事重提,要立太子。

    太后尚在时,我那皇帝姑父就咬着牙没松口,太后一走,老娘们那点功力岂能比得上太后?皇帝见招拆招,化解于无形。但是朝堂上的气氛却是一日比一日剑拔弩张。两王之争,一触即发。

    十六这人,因脾气不大好,又长年混迹于花丛,便成了韩王一派打压二哥的一枚好棋,弹劾平王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皇帝总归要顺应一下民意,把平王发配置禁卫军的大本营,吃几天苦。暗下的主意,是想让十六摸一摸禁卫军里,老妖婆的手伸的有多长。

    “十六何时回来?”

    “回少爷,还需三天!”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心道小爷我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少了他,岂不是没趣?遂不过不以为然道:“那就三天后,我替他在怡园接风洗尘!”

    ……

    这一日,太医院的琐事分外的多。小爷我忙得屁颠屁颠。

    “公子,外头有人找?”白芷在我耳边低声道。

    “何人?”

    “来人是蒋家四小姐身边的人。”

    小爷我执笔的手,抖了抖,正欲回话,有几个同僚唤住了我。

    我忙偷偷吩咐了一句:“去看看什么事,好生招唿人家!”

    ……

    事情很简单,蒋家二太太连续几日,夜间低烧不退。四小姐一急,便找到了小爷我。

    其实像这种小儿科的病,根本不需要小爷我出马,却因为她是我心爱的姑娘,所以小儿科的病,我也愿意看。

    我仔细看了看药渣,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想着她心头一定着急,决定明日一早往蒋府跑一趟,当然顺便见见她。

    ……

    我记得那一日,她穿了一件秋香色的衣裳,立在我身旁,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眼底微有青色。

    我坐在顾氏床前,手指扶上脉搏,一阵芬芳扑面而来,我竟一时无法凝住心神。

    我把她唤了出去,两泓深湖般的眸色着急的望向我,我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浮上我的影子,莫名的喜悦埋满了我的胸膛。

    顾氏的病生得有几分蹊跷,蹊跷的连我都看不出她低烧的原因。药方,药渣与她的症状颇为相似,是哪里出了错?

    小爷我虽然行事说话,有些二五不着调,但在医术问题上,却十分斤斤计较。计较到何种程度,计较到宁可不吃饭睡觉,都必须弄清楚这里面的明堂。

    世家内宅里的阴私手段,我也常有耳闻,父亲虽然只有一妻一妾,然妻妾争斗也不见少,所以这种蹊跷的病,多半是旁人动的手脚。

    只是这种话作为一个大夫来说,没有真凭实据,不便说出口,现何况,这人是她的母亲,不久的将来,也是我杜天翔的岳母,我更得三思而后说。

    “四小姐,都有谁为二太太看过病,你写给我,我回去查查。”

    ……

    夜里,我拿出那张有她字迹的纸,捏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瞧,纸上似染了她的气息,竟是好闻的味道。

    我淡淡笑了,还有三天,三天后,小爷我要向所有人宣布,今生非她蒋欣瑶不娶了!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小爷这里,那简直如弹指一瞬。

    怡园的包间已经定妥,最可口的菜肴,最淳香的美酒,最怡人的景致,只等他们三人来。

    就在我喜滋滋的一脚迈出皇宫的一瞬间,白芷送来一个消息,震得我目瞪口呆。

    小寒失踪了!

    紧接着,又一个消息震得我心神俱碎。

    蒋欣瑶连人带车,跌落山涧,生死不明!

    ……

    冷月挂空,山风微凉。

    我站在清凉山上,看着这黑乌乌的树林,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了怒意,说出口的话也极为难听,“灭九族”这样的话,小爷我还是头一回说。

    旁人没有听出异常,都以为,我是在担心小寒的缘故。

    可我的心里清楚的知道,那一刻,真正让我揪着一颗心的,是蒋欣瑶。

    ……

    阿远那一晚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孤零零二十多年,好不容易与他这个侄女相认了,恨不能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蒋欣瑶手上,感情上如何能舍得。

    阿远脸色一难看,十六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一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手足,一个是最爱之人的侄女,两个都是亲人,滔天的怒意从他脸上升起,他冷冷的只说了一句话:“天塌下,爷帮你们顶着!”

    而我?

    我想这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一个晚上,如那天夜里一样,如此难熬。

    我忽然想起了小寒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那眸子里的亮光,灼灼的刺痛了我的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入谷底。

    凭着我多年行医的直觉,我知道,几个时辰后,也许藏在我心底的那句话……再也不会有机会说出口了。

    ……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燕十六虽然在我们跟前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外人面前,却是一言九鼎,高高在上的王爷。

    试想,连他都动了怒,五城兵马司,各个世家,敢不尽力。

    一声清脆的哨声,惊醒了所有老僧入定的人。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山底隐有欢唿声传来,

    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心一颤,眼底涌出泪意。

    ……

    找到他们的是沈力。

    沈力这人,我听十六提起过一回,听说是个翩翩世家公子。他曾经向蒋欣瑶提过亲。

    沈力把蒋欣瑶抱在手上,一路施功夫送回了蒋家,随即,人便去了军中。

    我是个大夫,大夫的职责便是救死扶伤,那两人奄奄一息,我没有时间思考任何东西,我要做的,是拼尽全力,把两人救活。

    这一夜,异常的忙碌,慌乱。待我筋皮力尽的跌坐在地上时,天已大亮。

    ……

    她的内伤,极为严重,按理,我应该守在她床前,直到她醒过来,可是我却没有停留在蒋家,而在留在了小寒身边。

    我在等他醒来,我想问他一句话。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一向觉得我表哥萧寒是个闷骚的人,他不像我,凡事都表露在脸上。

    从最初的三人行开始,我,十六,小寒,素来是我唱主角,十六唱配角,小寒他最多是个倾听者,偶尔说出一两句掷地有声的话。

    后来阿远加入,我们四人,还是我唱主角,十六唱配角,倾听者的队伍中,多了个阿远。

    所以,像英雄救美这样的大事件,若不是我实实在在的摸到那断了的三根肋骨,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再者说,表哥他素来对女人冷淡,院里的几个通房也只是为了泄泄心火。虽然回回都少不了他,却从未看到他为某个头牌一掷千金。小爷我曾一度以为他患了男人最大的毛病冷淡。为此还塞过几回蓝色小药丸。

    这回的英雄救美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这举,我必须清楚的听他回答。因为他的回答,决定着我的命运!

    ……

    小寒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她如何了?”

    我胸口一痛,强笑道:“有我在,阎王不收!”

    他淡淡的笑了,笑意十分的满足。

    我试探着问了一句:“表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小寒偏过脸,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胸口又一痛。

    你他娘的眨眼睛是个什么意思?是,你就说是,不是,你就说不是。

    我把人都遣开了,目光灼灼盯着他,故作玩笑道:“表哥,我们兄弟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你需得老实交待。”

    小寒禁不住我瞧,轻轻的道出了对蒋欣瑶动心的心路程。

    我一边脸上端着笑,一边心里滴着血,目光渐渐的从小寒的脸上移到了地上。

    原来小寒同我一样,在见到四小姐的第一面,就起了心思,回到家里眠思梦想,抓耳挠腮,一颗心从此不再安份。用他的话说,简直连床第之事都没了兴趣。

    第二回在怡园见面,蒋欣瑶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让他越发的打定了心中的主意。

    我艰难的清了清嗓子道:“表哥,这蒋欣瑶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连命都不要了?”

    小寒嘴角史无前例的浮上一抹柔色,声音中含着喜悦:“什么都好,无一处不好,好到只要想起这个人,心中便觉欢喜!为了她,我愿意!”

    无语凝望青天。

    我咬紧了牙关,故作轻松道:“表哥,你虽然闷骚了些,却也不是胆小如鼠之人,既然喜欢上了,就上蒋家提亲去,为何闷不吭声的,一个人放在心里,非要等最后关键时刻。”

    小寒躺在床上,轻哼一声,低低道:“她连莺归的婚事,都让丫鬟自己作主,她的婚事,岂能随随便便,定是要她亲自点了头,才能应下。我怕冒冒然提亲了,她一口回绝,以后再无周转的余地。所以……天翔……我不敢……我怕把她吓跑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番外五:杜天翔篇(十五)

    他的这份谨小慎微,让我心头的怒火抑不住的往外冒。顶点23S.更新最快

    我死命的揉了几下眼睛,似不相信眼前这个高大勇勐的男子,是统领数百暗卫,暗桩,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我仿佛看到了一只腼腆的小白兔,伸着柔软的小爪子,梳理着自个的毛发。

    “表哥,你是萧家的孙子,是我杜家的侄儿,是平王的拜把子兄弟,你还是靖王的左臂右膀,你居然怕一个小小的蒋家拒亲,你这脑袋是不是给驴踢了?”

    其实我心里的话是想说:表哥啊表哥,你若真喜欢,早点说行吗,你这个时候跟我说,让我如何办?

    我要如何办?

    ……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约摸一两个月前,京中传蒋欣瑶与解元公张一明议亲一事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影子,隐隐绰绰的感觉到堂堂蒋家嫡出的四小姐,与一个穷得叮响的才子议亲,这事似乎有些不妥。

    小寒素来冷静,却在此事上,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不仅派人摸了张一明的底,居然还以权谋私,设下一计,那让张一明显了原形。

    事后,我甚至还替张一明掬了一把同情泪。好好的一个才子,状元之才,前途不可限量,居然不知死活的算计上蒋四这个女人,他不倒霉谁倒霉。

    原来一切都有征兆。

    ……

    嘴里涌上一股苦涩,我装着云淡风清的样子,替小寒换下了有血的纱布,

    只有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两个人在打架,打得鲜血淋漓,打得你死我活。

    “小寒是你的好兄弟,他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这份感情来得比你深,比你浓,你好意思翘墙角吗?”

    “可是,我也喜欢。我杜天翔十八年来,头一回喜欢一个人,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杜天翔,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这会子你兄弟都英雄救美了,你再说出来,岂不是……坏了兄弟之间的情份?”

    “我也想早点说啊,可是我也是才弄清了自己的真心。”

    “杜天翔,小寒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这些年过得极不容易,你好歹也是父母双全,兄弟姐妹一堆。”

    ……

    “再说你们是好兄弟,从小一处长大,难不成你想兄弟俩为了一个女人,闹得水火不容?”

    ……

    “杜天翔你不是最喜流连花丛吗?失了这一朵花,说不定下面一朵更好,你仔细考虑考虑。”

    ……

    “做人,要讲究个义字。众人都知道小寒英雄救美这一出了,你此刻若争,你让旁人如何看你,需知,君子有成人之美!”

    ……

    “瞧瞧人家沈力,惦记几年,暗示也暗示了,表白也表白了,连亲都提过了,人家那一夜的苦寻,苦奔,可是动了真刀真枪的。结果呢,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远走军中。”

    ……

    “这个女人并非一般人能驾驭的,也只有小寒这个认死理的人,能配得上她。你杜天翔还是消停些吧,大把大把的绝色女人,等着你去享受,哪人不比她蒋欣瑶好看,会侍候人。”

    ……

    小寒失血过多,说一会话,便昏昏沉沉睡去,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走到庭前,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空气。

    抬头仰首凝望,天微微有些青色。小爷我抹了一把脸,向老天爷竖起中指。

    老天爷,你把蒋欣瑶悄无声息的塞进小爷的心里,让她挥之不去,散之不尽,小爷我认了。

    但是,毁人姻缘,坏兄弟情谊的事,小爷我绝不认。

    ……

    今天是蒋欣瑶被救上来的第三天,以我的推断,她会在中午时分醒来。

    这一日,我比往常早个半个时辰去蒋家问诊。不为别的,只想看她一眼。

    不出所料,那院里的丫鬟,婆子一看到杜太医来,脸上笑出一朵朵花,十分客气的把我迎了进去。

    我依旧慢悠悠的踱着方步,甚至与身边一个长相出挑的姑娘逗趣了几句,我清楚的看到那姑娘脸上浮出的红晕,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嗯,魅力犹在,顿觉安心不少。我想日后驰骋丛花需要这些。

    ……

    屋子里已围着不少人,见我来,纷纷起身,把床前最好的位置空了出来。

    做为太医,这一点的特权,让我心生忧越感。

    我熟捻伸出三根手指头,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这脉相中的异常。

    说实话,蒋欣瑶的身子很差,有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能调养成这副模样,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而这一跌,五脏六腑移了位,内伤极重。估摸没个三个月,不能下床。

    诊到这儿,我又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弱女子,伤成这样,居然还能发出求救信号,简直让人惊叹!

    此时,一屋子人的视线通常都会在小爷的脸上,哪怕我一个细小的皱眉,她们都看得分明,所以此时小爷我需得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才能让她们心里忐忑不安。

    触手的细腻使得我在那白玉一般的手腕上,多停了些许时间。

    我睁开眼睛,二太太神色紧张的凑上来,轻道:“杜太医,如何?”

    我淡淡一笑:“无碍,一日好过一日,再过半个时辰,必能醒来。一会我再转个方子,加几味药进去,看看有没有奇效!”

    二太太双手合十,含泪念声阿弥陀佛。

    丫鬟们兴高采烈的上茶,上瓜果点心,众星捧月一般把我围在中间,左问一句,右问一句。

    我一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对姑娘家的问话,从来都是有问必答。但今日不知为何,我不想说任何话,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着她醒来。

    我一沉脸,李妈妈识趣的把丫鬟赶了出去。屋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我拿了本医书,装模作样的瞧着,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着蒋欣瑶。

    床上的女子无声无息的躺着,下巴尖尖,唇上没有一丝颜色,勿庸置疑,眼前的女子是美丽的,即便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也不掩其姿色。两道柳叶弯眉,樱桃小口,分开来看,并未见任何出彩之处,凑到一起,那脸便有了惊心动魄的美。

    奇怪的是,以前我从未曾仔细打量过这张脸。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我暗暗吁出一口气。

    ……

    小寒英雄救美的壮举,终是没能瞒过外祖父和我母亲,我母亲一听侄儿有了喜欢的人,一向清高冷傲的她,居然像个媒婆一样的找上了门。

    燕南国男子成婚的年龄,一般在十六到十八之间,像小寒这样近二十了,还打着光棍的男子,要么穷得叮当响,要么是身有疾病。

    我的外祖父与母亲在这之前,已经把全京城适龄的大家小姐统统相了个遍,达成意向的,少说也有十来个。偏偏我那表哥一个都相不中,嫌弃这,嫌弃那。为这事,我外祖父与母亲二人没少上火。

    上火也没用。表哥这人,除非他自个愿意,若不然,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是枉然。

    ……

    母亲去了一趟蒋家,回来眉飞色舞,我正想拔腿就跑,却被她一把拉住,语重心长的对着我道:“儿子啊,你要是能把蒋欣瑶娶回来,该有多好啊!”

    这话说得小爷心头晃了晃。母亲啊,你可知道儿子也想把她娶回来,只差一步!

    母亲未曾瞧见我脸上的异色,续又说道:“得了,得了,她连小寒都看不中,你这副吊尔郎当的样,人家姑娘如何会看中你?”

    小爷我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往上窜。

    我怎么了?怎么了?小爷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哪里配不上她?

    我伸了伸脑袋,幽幽的回了一句:“她看得上我,小爷我还瞧不上她呢!”

    说罢,也不去理会母亲陡然转青的脸,抬腿就走。没有人知道,我身转的刹那,眼底浸出的湿意。

    因为让母亲速速上门提亲,免得鸡飞蛋打的主意,原来出自小爷我!

    因为,我怕迟一天,心底便会涌上后悔!

    ……

    这日夜里,小爷我不出意料的又失眠了,拎了一壶酒,对着半空中悬着的一轮残月,我开始了复杂的思想活动。

    她会不会应下表哥的提亲?

    她若不应下,那表哥这三根肋骨不就是白断了?

    那作为好兄弟的我,是不是要站出来替表哥说几句公道话。

    可这公道话要如何说?

    万一她说,她没看中表哥,看中了小爷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寒颤,再不敢往下深想半分,直接把一壶酒灌进了肚子里,爬上床睡觉。

    睡着睡着,迷迷煳煳间蒋欣瑶那惨白的脸浮现在眼前,清晰的令人发指。

    小爷我忍无可忍之下,又拿起一壶酒,灌了下去,一连灌了三壶,终于那脸变得模煳一片。

    老天爷,小爷我向你踹两脚,别他娘的以为你把这女人弄到小爷心坎里,小爷我奈何你不得,小爷早晚有一天,把这女人踢出去。早晚一天!

    小爷长长的松出一口气。

    ……

    我装着无事人一样,来回奔赴在两个病人之间。

    那日,与十六、阿远一道进了小寒养伤的屋子,正好看到小寒手里拿着一封信,笑得一脸的诡异。

    我心下好奇,抢过他手中的信,只轻轻一眼,小爷我的冷汗,涔涔直下。

    严格说来,这称不上一封信,应该是一纸合约。

    这是小爷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最荒唐,最最可笑的合约。它上面竟然要求小寒今后不得纳妾,若纳妾必合离。更令人发指的是,将来夫妻双方若有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这孩子还得跟着她蒋欣瑶。

    ……

    记忆中,小爷我统共掷地有声的劝了三句话。

    “表哥啊,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姑娘们可怎么是好啊?我看,这亲不结也罢了!”

    “表哥,别说做弟弟的不提醒你,你要是把这丫头娶进门,这辈子也就没什么趣味了。”

    “甚个屁好!萧家人丁稀少,那丫头的身子……”

    还未等我把第三句话说完,表哥他已然做下了决定。

    我瞧着表哥脸上泛出的桃花,心里不无后怕的想,好在这提亲的人是小寒,若唤了我,还不得纠结死?

    咦,奇怪我为什么会用纠结这两个字?这种情况,按小爷以往的脾性,根本想都不用想,直接把纸团成一团,扔在地上,然后道一句:姑娘,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还纠结个鬼啊!

    只是那个姑娘不是别人,她是蒋欣瑶。

    杜天翔,你又开始自欺欺人了吗?你摸着良心说,自打你明白心意的那一刻起,有你的身影吗?

    说起,小爷忽然发现,也是时候去瞧一瞧了,那些美丽,可爱的姑娘们,一定在思念我杜太医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番外五:杜天翔篇(终)

    萧,蒋两家定亲了,婚事订在来年的二月二,这一日也恰好是小寒的生辰。顶点23S.更新最快最高兴的除了小寒外,我想就数外祖父与我母亲了。

    至于小爷我?

    得知小寒定亲的那日失眠了,脑子里就像打仗似的,一会是蒋欣瑶,一会是小寒,一会是那张不平等条约,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我想了想,还是去找找个乐子吧。

    就这样,当天夜里,小爷我在还包下两个头牌,长得那个叫个美啊,身材那叫一个妙啊,功夫那叫一个好啊,简直让人欲仙欲死。

    ……

    就这样,小爷我往的次数越来越多,左拥右抱的,日子过得不亦快活,银子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彼时的十六因成了亲,多少得注意到已婚男子的公众形象,已不大往去,若有空,也是在阿远跟前逗笑说乐,腻腻歪歪。

    小寒那厮更甚,自打萧,蒋两家定过亲后,已绝了他的迹。更要命的是,他居然把院里两个通房都给打发了出去,全然不顾人家姑娘哭哭啼啼,依依不舍。

    我瞧着院里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心里颤了几颤。幸好跟蒋欣瑶成亲的不是我,若不然,岂不是连几个姑娘,也保不住。

    ……

    安南侯府在蒋欣瑶算计下,终是一败涂地。二哥为此很满意,他说,若他身边有这样的谋士,何愁大业不举。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聪明了。我想她若不是小寒的未婚妻,只怕二哥会用尽所有办法,把这女人纳入后院。

    这半年的日子,小爷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一如继往的往蒋家跑,从一天一趟,到三天一趟,然后到七天趟,最后维持在十天一趟的频率上。

    最后一次问诊,如期而至。

    ……

    不出意料,头一天晚上,我果然失眠了,只要轮到去蒋家问诊,我必定失眠,这半年来,一回都没落下过。

    我顶着微青的眼眶,装扮一新,如约出现在蒋家。

    蒋欣瑶见我来,眼睛眨了几下,脸上浮上淡笑。

    一见她笑,我也笑了,似笑得没心没肺。没有人知道,我为了这没心没肺的笑,暗中对着镜子练过多少回。后来笑着笑着,也就成了习惯。

    按理说,闺中女子看病,需得把帷帐拉严实了,只伸出纤纤玉手。倘若旁人,倒也罢了,不过是一张憔悴的脸,小爷我还不耐烦看呢。

    可是蒋欣瑶不同。

    我与她说: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病人的脸色,精气神的状态,对于一个大夫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你若真讲究男大女防的,我二话不说,抬腿走人。

    她听罢我的借口,表现的很大方。不仅主动的要求我看她的气色,而且在诊脉时,连块帕子都不需要覆上。她说,这样会影响到大夫对病情的判断。

    我心头不由暗叹一声好。

    一个能让徐家百年老店起死回身,连燕十六都栽在她手里的女子,若没有几分特别之处,如何能让我与小寒都为之一见倾心?如何担得起小寒为他摔断的三更肋骨?

    ……

    她慢慢的阖上了眼睛,通过脉相我能感触到,她把心绪放平,唿吸放轻,然后静静的等着我开口。

    想到从今开开始,便再不能如此正大光明的,坐在她的面前,我心头咯噔咯噔了好几下。扶脉的手,头一回颤了几颤。

    小爷我三岁学医,十岁跟着外祖父出诊,扶过的脉,不计其数,漂亮姑娘的脉,扶的也不少,只是像今日这般颤几颤的情况,似乎在小爷的职业生涯中,从未出现过。

    她似乎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眸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柔柔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灿烂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略带一点点顽皮的孩子气道:“你如何得知?”

    她表情一滞,黑亮的星眸中似有黯然之色,半晌,垂下眼帘道:“你手指轻轻一颤,我感觉到了。”

    我静默稍许,展颜道:“我那一颤,是在感叹,本太医的医术越发的精进了,某人在我的调养之下,身子简直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常人,还要多出几分蛮力。”

    她勐的抬头,对着我清丽一笑,那笑如脉脉月光,涓涓清流,融融流淌到我的心上。

    “杜天翔,身为太医,居然捉弄自己的病人,幸好我的内心比着旁人,坚强几分,若不然,必要被你活活吓死。”她嗔笑道。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笑道:“你若真被我吓死了,那千万的,做鬼也别放过我!”

    她咬着牙,忿忿道:“自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个庸医!”

    言闭,她直直的对上我的眼睛,笑得一脸的灿烂!

    ……

    小寒大婚,很不幸,伴郎是小爷我。

    这一日,小爷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对着镜子左瞧右瞧,怎么看怎么顺眼。

    白芷、白芍也竟相拍马屁称:少爷今天英俊潇洒的不似凡人。

    我非常满意的赏他们一人十两银子,又对着镜子照两下。

    白芷苦着脸称:少爷,你在这镜子前照了半盏茶的时间了,萧大爷跟前的人都来催过好几回,再照可就误了吉时了。

    白芍随即也道:少爷,你是男方的伴郎,不是新郎,太过了,容易抢了萧大爷的风头。

    我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把赏出去的二十两银子要了回来,往怀里一塞,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

    哼,小爷我做不成世上最帅的新郎,那就要做世上最帅的伴郎,尔等世俗小人,懂什么!

    ……

    这一日的小寒,在我眼里,就像个傻子,除了咧着嘴笑,还是咧着嘴笑。小爷我为了配合他的痴傻样,不得已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这在小爷我以往做伴郎的生涯里,是绝无仅有的事,连**婚都未曾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小爷我一颗心总定不下来。

    我熟门熟路的走到新房里,跟萧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挤在一处。说实话,这些妇人们身上的脂粉味差点没把爷给熏死,捂着鼻子,小爷忿忿想,人家大婚,你们这帮子妇人打扮个什么劲。

    就在我即将窒息的那一瞬间,鲜红的喜帕被掀了起来,一张粉中带嗔,细腻如脂的脸,含着一抹羞涩展露在众人前眼,我听得身旁众妇人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那张脸在我眼前浮现时,我那颗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尘埃落定。此时此刻,虽然那张脸是我朝思暮想的,但我半分伤感也没有。小爷我的眼光,真是好啊,瞧瞧那张俏脸,放脸京城,谁能比得上?

    ……

    我最好的兄弟,娶了我心仪的女人,我由衷的替兄弟和那女人感到高兴,这高兴没有掺一丝的杂质。

    不知何故,我的眼底竟有微微的湿意,为了掩盖神色,我一把夺过边上一中年妇人手里的枣子,噼头盖脸的朝新郎新娘砸过去。

    中年妇人阴阴的看了我一眼,一咕脑的把手里的枣子都塞了过来,估摸着她头一回瞧见小爷这般玉树临风的人。

    砸着砸着,脸上涌上笑意。

    我在想,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杜天翔虽一无事处,风流成性,却能把一个失恋的角色,演绎到如此登峰造及的地步,不得不佩服,我果然是个人才!

    表哥,且放心,你表弟我一定会把这戏演到地老天荒。你只需好好的替我疼惜身旁的这个女人就行!

    ……

    小寒大婚,除了小爷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外,还有一个人像打了狗血一样兴奋。

    这个便是十六。

    我坐在他身旁,闻到了一丝阴谋轨迹的味道,这让我略略有些伤感的小内心,又涌上了好奇。

    果不其然,这厮喝完了喜酒,莫名其妙的朝我递了个眼神,我没接他这个茬,他便要死要活的,说要与我到怡园拼酒。

    拼就拼,就冲小爷我今天失恋失到姥姥家的状态,我怕他个熊!

    换了场子再战,这厮居然风向一转,向阿远宣战。还未等小爷我反应过来,在萧家已被灌了不少酒的阿远,显然醉倒在桌上。

    十六轻咳一声,朝我笑了笑,道:“小翔……你是不是……可以回杜府去了!”

    小翔?

    老子我顿时涌上滔天的怒意,举起拳头朝十六头上砸过去。

    十六挨了我一拳,吭都不吭一声,眼中露出哀求之意:“兄弟,惦记了六年,连个滋味都未曾尝过,你可怜可怜我!”

    我咬了咬牙,举起拳头又朝十六头上砸了两下,顺便脚一抬,踢翻了六角梅花小几,掸了掸衣裳,看都未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十六追出来,一把搂住我的肩,默然半晌道:“天翔……我……我这几年,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

    我一听这话,原本纷杂的心情缓缓的静了下去。

    默然半然,我轻轻叹了一声,说了一句颇为深沉的话:“你……好好待他!”。

    ……

    月色悄然挂上枝头,怡园美的如画一般。

    小爷我立于桂花树下仰首凝望,苍穹深处不知道有没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会不会有我这样的傻瓜

    其实刚刚对十六所说的那句话,我最想对另一对新人说。

    表哥,你好好待她,她是个好姑娘,值得你为她放弃一切。

    女人,你好好待他,他是个好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

    至于我

    小爷我是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俗话说:不凡之人降世,必有异象。小爷我降得如此惊天动地,可见本人日后该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俗话说的一般都是极有道理。

    所以,小爷我定会好好的守护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携手走过这红尘俗世!

    世孚草草,能生几几。

    直须如冰如玉,种桃种李。

    嫉人之恶,酬恩报义。

    忽己之慢,成人之美。

    毋担虚誉,无背至理。

    恬和畅,冲融终始。

    天人之行,尽此而已。

    丁宁丁宁,戴发含齿。

    ……

    今夜,这桂花酿,有些浓烈。

    小爷我嘴里念着酸诗,终于醉倒在她亲酿的酒里沉醉不愿醒来

    蒋欣瑶,我唯有期你

    许我来生!(。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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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新书要上架,包子特意在女频里溜达了圈,决定东施效颦一下,也写个上架感言什么的。只是看到前辈们的数据,再看看包子自己的,心头凉了半截。

    好在盛夏当头,包子也只好苦中作乐的吼一嗓子:“消暑了!”

    ……

    人生短短,弹指一瞬。总有那么一件事,是你想倾心去完成的;总有一个人,是你愿意用心血去守护的。

    家有小包子,曾有顽疾,几次入院,所受非人。然小包子十分坚强,即便痛得冷汗淋漓,依旧咬牙挺过。

    反观其母,颇无出息,只敢在病房外缩手缩脚,心慌意乱,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怕泪流满面。

    几度求医,疾总不去。小包子反慰其母。

    包子顿感有女如此,此生无畏。

    好在上天庇佑,顽疾已去。然煎熬往昔,历历在目,忘不了,不能忘。

    此书便是为包子愿意用心血守护的那人写而。不敢奢望她能如四小姐那般聪慧,美丽,只愿她有一颗如四小姐般坚韧的心。

    看人成长,是件幸福带泪的事。写四小姐一书,是件苦中作乐的事。

    人生便是这样,欢笑伴着泪水,泪水浸着欢笑,周而复始。

    ……

    上架了,书友们再想看书,便要付费。

    众位姐妹,看在包子呕心沥血,勤勤恳恳,挖空心思,掸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思量着办。

    您若觉得此书还行,花些小钱一阅也不防;您若觉得差强人意,留下个绝决的背影给包子,包子也不怨。

    当然,您若愿意留下,包子必鼓掌夹道欢迎,然后极为厚道的为您献上一日三更。(早,中,晚)

    若承诺无法兑现,姐妹们是人是鬼,千万别放过包子。揍它个生活不能自理。i954

包子的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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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四小姐从六月初上传,到七月底上架,至今,已整整四月。

    这几日晚,包子对月长叹,颇有几分骚情,其惺惺作态,令人十分作呕。

    也罢,且容包子矫情一回!

    ……

    新人新书,从来都是清冷如坟场,偶尔进来一两位书友,也被包子的数据吓得魂飞魄散,撅撅屁股一走了之。

    包子那时的焦虑,如滔滔江水,泛滥如潮。无人可诉,唯有青岛。

    包子喝下一罐青岛后,问远在千里之外的鬼爷。

    鬼爷,鬼爷,你写书是为了啥?

    鬼爷娇嗔的,含羞的缓缓答之:自得其乐啊!

    我还自圆其说呢!

    包子忿忿的骂了句“我擦!”

    心道我娇情,你这厮还能再比我娇情一点?

    包子再问:

    鬼爷,鬼爷,数据很难看,书评区冷清的没有一个鬼,没有人订阅,昨办?

    鬼爷气定神闲的喝过一口香茶,悠悠道:“你急啥,养肥了再宰!”

    包子憋了一肚子内伤,心道你这厮说话,还能再靠点谱?

    鬼爷见我朽木已难成雕,哼哼几声尿遁了,从此爱搭理,不搭理。

    ……

    就为了这一句养肥了再宰,包子闷头坚持到现在。

    看着订阅一天天的增加,看着点击,收藏一点点的上涨,看着一张张朝包子飞过来的粉红票。包子常常在无人处,偷偷捂嘴暗笑!

    笑着笑着,包子便又有了娇情。想我大好青年,放着外头的花花世界,哥们姐妹,整日苦逼的敲健盘,为了个情节费尽脑子,猛长白发,何苦来哉?

    鬼爷尿遁完了,幽幽现身,冷笑道:“能活在自己书中的世界,你他娘的就偷着乐吧!”

    此时,包子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鬼爷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连动笔写书的时间,都已成了奢侈。

    ……

    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读书,身不由己的工作,身不由己的担当,身不由己的婚姻……然后,便是身不由己的老去,死去!

    包子已然有时间码字,已然活在书中的世界,确实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

    ……

    码字,是一件很苦逼的事,苦逼到包子恨不得扯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打滚撒泼方才心中舒畅;

    码字,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幸福到包子看着书友们的留言,不管好的,坏的,就有一种人在江湖,处处知己的感觉!

    ……

    俗话说得好啊,不想做有肉的包子,就不是好馒头。

    包子仰天大啸三声,既然扑已成定局,那就扑得慷慨壮烈点吧,别像个太监一样,知道自己裆里没货,逛个**就抖抖活活,怂样。

    咱要做,就做武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歹也对得起看你书的书友。

    所以,亲爱的书友们,包子连熬了五天夜,把一部分文改了出来,十月份,一日三更。绝不食言!

    ……

    鬼爷知道我一日三更后,小眼神媚媚的飘了过来,骂道:“还不趁机问书友们要点推荐票,粉红票,打赏什么的?”

    包子胸脯拍得呯呯直响,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声如洪钟的碎碎念:快到我的碗里来吧!

    ……

    感谢所有订阅的书友,感谢所有打赏的书友,感谢所有投推荐票,粉红票的书友!

    也感谢所有在书评区里骂包子,夸包子的书友!

    ……

    娇情也有个限度,容包子遁了吧!

第八十二回 爷孙

    蒋欣珊待欣瑶离去,忙道:“老太爷,沈大哥,这会园子里梅花开得极好,咱们往园子里走走去。”

    话音未落,只见蒋宏建,蒋元青父子俩满头是汗,急急赶来,将将给沈老太爷行过礼,蒋宏生便道:“元航,欣珊,你们二人回房去吧,这里有大伯与我陪着就够了。”

    蒋元航早就呆得不耐烦,听罢如释重负,也不顾不得妹妹愿意不愿意,行礼告退。

    蒋欣珊未料到父亲如此说,绞着帕子,红着脸,目光流连在沈力身上,迟迟不动身。

    蒋宏生见状,眼里的寒色慢慢溢出。

    沈英一把搂住蒋欣珊边走边道:“三妹妹,昨儿个我得了几块新料子,走,到嫂子房里挑去,给三妹妹做几身新衣裳。”

    沈老太爷将众人神色尽入眼底,拍了拍蒋宏生的肩,爽声一笑,抬步而出。刚刚赶到的大老爷父子俩听得一头雾水,来不及细问,只得跟了上去。

    沈英搂着三小姐拐了几个弯走到无人处,心下转了几个弯,推心置腹道:“三妹妹,嫂子是过来人,痴长你几岁,有些话,还是想与你说一说。我那堂弟,人送外号活祖宗,从小便被祖父宠在手心,生性怪异,脾气暴躁,最是那喜怒无常的,非是良人。嫂子言尽于此,三妹妹好自为之。”

    蒋欣珊冷笑道:“嫂子多心了,你那堂弟脾性如何,与我有何相干?我不过是为着老太太,尽地主之谊罢了。”

    沈英陪笑道:“是嫂子多心了,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走吧”

    蒋欣珊慢条斯理道:“不必了,虽说姨娘禁了足,祖母也未曾亏待了我,几身新衣裳,妹妹还是有的。嫂子慢走,妹妹不送。”

    言毕,也不待沈英回话,甩着帕子,转身就走,直把沈英气了个倒仰。心道,我这是好心为着你,偏就有那不识好歹之人,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又是何苦呢?

    ……

    中午,饭摆在听风轩正厅,简简单单的八菜一汤,热气腾腾的两笼汤包齐放桌上,淡月,微云在旁侍候。

    蒋元青一看这汤包,两眼放光,忙招呼人入座。

    沈老太爷也不客套,直径坐在主位上,淡月上前给各位爷斟满酒。

    老爷子端起酒杯,细品一口,酒体醇厚,口感柔和,心道好酒。放下酒杯见那蒋元青酒不喝,菜不吃,只奔汤包去,奇道:“元青,可是饿了?”

    蒋元青哪料到沈老太爷心细如发,只得硬着头皮如实道:“老太爷,我这是怕下手晚了,汤包就没了。”

    蒋宏建怒斥道:“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子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

    蒋元青委屈得看着沈老太爷,吓得不敢动手。蒋宏生拍拍大哥,亲自用公筷夹起汤包递到老太爷碗里,道:“老太爷,趁热尝尝。”

    蒋元青忙道:“老太爷,这汤包刚出笼,烫心的很,需得沾些醋,轻咬一口,把里头的汁吸一吸,才能入嘴。”

    沈老太爷横了蒋宏建一眼,也不说话,用勺子盛起汤包,只见汤包小巧细腻,轻薄的面皮中包裹着若隐若现的馅料。按蒋元青的话沾了些醋,轻轻咬下一口,酱汁四溢。面皮浸着汁微微发甜。内馅肥而不腻,鲜香爽口,真真是妙不可言。

    淡云上前,给老太爷盛了碗藕汤,笑道:“老太爷,汤包配着这汤吃,才美味,您再试试。”

    那老爷子也不多语,就手喝了口汤,刹那间五脏六腑,四经八脉通体舒畅,真真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蒋元青道:“老太爷,如何?不是我夸,四妹妹这汤包,堪称一绝。今儿个借着祖父的光,也算是解了我多日的馋虫。”

    蒋宏建尝了一只,心道果然是好吃,比那德月楼的包子更甚一筹。

    沈力因昨日才解过馋,举止斯条慢理,颇为优雅,全不似昨日般狼吞虎咽。

    只见他端起酒杯,送到老爷子跟前,气定神闲道:“祖父,我敬你一杯。”

    老爷子一记刀眼飘过,心道:好小子,没看我正忙着,成心的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沈力也不在意,自顾自饮下,打量四周,见众人风卷残云,大快朵颐,顾不得说话。

    沈少爷摇头长叹,唉,这吃相……

    一个时辰后,五个男人酒足饭饱,舒服得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沈老太爷打了个饱嗝,自觉声音有些响,掩饰道:“蒋府的厨子好手艺,老夫我眼红的紧啊。今日之行,老夫满意之至,满意之至啊。贤侄,今年府里出了孝,你有何打算呢?”

    蒋宏生起身道:“老太爷,侄儿正想为此事请教老太爷,请老太爷教导。”

    沈老太爷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扶须道:“也罢,看在今日那一桌菜的份上,老夫指点你几句。”

    蒋宏生脸色微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贤侄啊,飞鸟绝,良弓藏,狐兔尽,走狗烹。当今这一位看着是个软的,实则吗……都道良鸟择木而栖 良仕择主而事,只这主该如何择,贤侄心中得要数。老夫言尽于此,改日再来叨唠。阿力,回府。”

    蒋宏生听得冷汗连连,弯腰恭送沈老太爷回府。三位爷目送着马车走远,才暗暗各自松了口气。

    蒋宏建半天下来,仍有些不明就里道:“二弟,沈老太爷今日到底来干什么的?”

    蒋宏生沉思道:“怕不是来吃顿饭那么简单。咱们先禀了母亲,回头细说。”

    ……

    再说那祖孙俩回了府,沈力刚想回屋,却被老爷子叫进书房。

    老爷子虽说六十多岁的人,精气神却好,见小孙子面无表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力啊,实话跟我说,你可是看上了那丫头?”

    昨儿个半夜,老爷子正打算睡觉,孙子鬼鬼祟祟进房来。言谈中说起兰姐儿长得甚为可爱,说蒋四小姐不仅有一屋子书,且做得一手好菜,让人垂涎欲滴,明日去蒋府走一趟,不知老爷子意下如何?老爷子喝了几杯酒,正睡意朦胧,被缠得紧了,只得应下。

    “老爷子,你看四小姐如何?”

    沈老太爷笑骂道:“今儿这趟难不成是想让祖父帮你掌掌眼?你这臭小子,往常跟你说些个名门闺秀,溜得比谁都快。怎么,开窍了?”

    沈力面色微红,却快人快语:“老爷子,现在开窍也算不得晚吧!你瞧着,如何?”

    “你可想听实话”

    “自是想听实话。”

    沈老太爷正色道:“依我看,那丫头非你良配。”

    沈力急道:“这是为何?她未嫁,我未娶,两家门当户对,又早有联姻,怎不是良配?”

    沈老太爷不说话,眼睛却看向手边的茶碗。

    沈力手捧茶碗,轻轻一送,沈老太爷慢悠悠接过茶碗,喝了两口才道:“当年,你堂姐为什么嫁的蒋元青?你多多少少知道些。好在元青这孩子,虽没什么大出息,却是个安份守家的,这是前事,暂且不谈。只是蒋家连着安南侯府,蒋宏生今年势必出仕,官场上派系分明,咱们跟那周家……”

    老太爷轻轻一叹道:“哎,这话如今讲还不到时候,不谈也罢。你可注意到那一屋子书?这丫头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无,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

    沈力道:“注意到了,我还发现那些书有常翻动的迹像 。”

    沈老太爷下意识抚须道:“依我看,这些书,那丫头十之**看过,有的还不止一遍。”

    “当真?”沈力大吃一惊。

    大户人家的小姐识得几个字,平日里闲着无聊,翻看看也是有的。只这一屋子书尽阅,在他看来,并非易事。

    “千真万确。祖父为官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若不是你在祖父面前提及起她,一屋子太太,小姐,丫鬟中,最不打眼的人就是她。偏这丫头长相又是个好的,还能隐在众人之中,不简单啊!”

    沈力冷笑:“什么简单不简单?姑娘家自当温柔内敛!”

    沈老太爷横了孙子一眼,摇头道:“这是其一,其二,你看她说话举止,待人接物,甚有规矩。一言一行,一进一退,均有深意。阿力,一个人的教养,出生,背景,会决定她面对旁人的一种态度,一种风范。依祖父看,这个丫头举手投足颇有蒋振风骨,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据我所知,蒋振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官宦世家出来的姑娘,言容德工自是上乘。四小姐聪慧秀敏,自是上乘中的上乘!”

    沈老太爷并不计较小孙子有一句顶一句,自顾自道:“其三,听风轩上上下下,那些个丫鬟,仆妇,你可看出什么来?”

    沈力想了想,道:“各司其职,各守规矩,忙而不乱,行事有分寸。”

    沈老太爷赞道:“你还没傻到家,看看人家院子里的人,再看看咱们府里的人,可明白了?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沈老太爷见孙子仍无动于衷,不得不抛出杀手锏。

第十二回 我瞑目了(二更)

    一晃十日期满,欣瑶起了个大早。

    淡月见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笑道:“小姐,今儿要梳个什么头?”

    欣瑶心里有事,全不似平日说说笑笑,只吩咐稍稍正式些。

    淡月狐疑的看了莺归一眼,见莺归点点头,便认认真真给小姐梳起头来。

    “莺归,让李妈妈把祖父给我的那个盒子找出来,再去看看母亲起了没有。”

    ……

    两个时辰后,欣瑶站在瑾珏阁的二楼,临窗而立。

    莺归手捧锦盒,担忧的看着小姐。小姐从侯府回来后,心思一日重过一日,脸上虽带着笑,眉宇间总有忧色。

    莺归忍不住道:“小姐,坐下来等吧,全爷一会就到了。”

    “莺归,你说,他们会来吗?”

    “小姐,奴婢不知道他们是谁,会不会来,奴婢只知道小姐算准的事,从来没有落空过。”

    欣瑶叹道:“傻丫头,你家小姐我又不是神。落空是常有的事,只是我希望这次不要落空。”

    门被轻轻推开,欣瑶回过身,见来人是蒋全,笑道:“全爷今日来迟了。”

    “是小姐今日来早了。小姐,那个燕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全爷,别急,要有耐心,燕鸣来了?”

    蒋全道:“来了,在楼下与钱掌柜说话呢!”

    “莺归,把盒子给全爷,下去找你弟弟说话吧,这边不用你侍候。”

    莺归走到蒋全身边,把手中的锦盒交给他,行了礼,便把门带上来。

    蒋全莫名其妙的接过盒子,只觉得熟悉无比,再一细看,当下脸色惨白道:“小姐,小姐,你把它带来,什……什么意思?”

    欣瑶叹道:“全爷,一切只看天意,我全无半分把握!”

    蒋全只觉五雷轰顶,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抱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筋骨尽现。

    欣瑶不忍再看,转过身,眸色微深。

    “祖父旧年,曾给过我一只玉葫芦,个不大,满绿,水头极好,颇有灵性。我玩了两天,就扔在一边了。几年前,府里大奶奶的娘家嫂子生了嫡长子,我随手当贺礼送了出去。那日,我见那燕公子的扇缀上挂着一只玉葫芦,水色与我送出去的那只一模一样,若我没有看走眼的话,应该是一块料子出来的东西。”

    “小姐!”蒋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重要的是,当时祖父把玉葫芦赏给我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东西,本是一对,如今却落了单’。我那时小,只顾着东西,未曾留意祖父的话。不知为何,当我看到燕公子身上的那只葫芦时,脑子里鬼使神差地突然闪过祖父的声音。”

    蒋全颤着声道:“小姐,真是吗,那燕公子真的是小少爷?”

    “应该不是。一个长期隐逸的人,身上不应该有那种气势。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蒋全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房门,眼中的热度似要把门板灼出个洞来。

    ……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又似白驹过隙。

    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被轻轻推开,只听来人轻笑道:“蒋四小姐,背客而立,这就是你的迎客之道?”

    蒋欣瑶身形未动:“燕公子,让主人久等,这便是你的为客之道?”

    燕十六将扇子摇得风度翩翩,却一脸无奈的对身后人道:“瞧瞧,伶牙俐齿的很啊!”

    从燕十六身后,缓缓走出一白衣男子,身形高大,风雅俊秀。

    蒋全看来人,眼泪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男子脚下,一声声叫着“小少爷”。

    徐宏远泪流满面,扶起蒋全,主仆俩个抱头痛哭。

    燕十六摇摇头走到欣瑶身边,目中惊色顿现。

    “四小姐好定力,如此感人场面,为何不见小姐动容?”

    蒋欣瑶转过身,对着来人,展颜一笑。

    “燕公子好罗嗦,久别重逢,人生一大喜,当笑不当哭。”

    蒋欣瑶难得盛妆打扮,淡黄色云烟衫绣着清雅的兰花,露出优美的颈项与精致的面庞,头戴一只白玉簪,莞尔一笑,勾人魂魄。

    燕十六看得出神,摇着扇子抬眉含笑。

    “四小姐说话,一向这么有趣吗?”

    欣瑶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燕公子看人,一向这么直白吗?”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燕十六越发有了兴致,目光无遮拦的盯着蒋欣瑶。

    “四小姐,本公子只有看漂亮姑娘的时候,才会如此直白!”

    欣瑶嘴角微挑,回视的眼神毫不示弱。

    “燕公子,我只有对着无趣的人,说话才这么有趣!”

    妙人,果然是个妙人!

    燕十六心下欢喜,大叫道:“阿远,阿远……”见无人答理,退后几步,对着抱着痛哭的两人眼露不屑。

    “行了,两个大老爷们,哭得像个娘们,久别重逢,人生一大喜,瞧瞧人家小姑娘,多淡定,多从容。”

    蒋全擦了把眼泪,哑着声道:“小少爷,来,这是欣瑶小姐,按辈份,得称呼你一声小叔叔。”

    蒋欣瑶收了笑,上前深深一福:“侄女欣瑶,见过小叔叔。”

    徐宏远一把扶起蒋欣瑶,红着眼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蒋欣瑶深笑道:“小叔叔东躲西藏,也辛苦的很!”

    燕十六从容大笑道:“阿远,我就说,这丫头是个伶牙俐齿的,甚合我心啊!丫头,我且问你,那天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欣瑶笑着伸出三根葱白的手指在燕十六眼前晃了晃道:“破绽有三。”

    “有三?”

    燕十六微微吃惊!

    “其一你大大咧咧冲上二楼,神色悠然,锦衣玉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的大家公子,教养都不会差到哪里,不请自入的人极少。你言谈之中,看似无礼至极,实则是想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想我蒋欣瑶入京城不过两三个月,足不出户,会有什么人冲着我有备而来呢?”

    燕十六摇扇子的手突然顿住,笑道:“好眼力。那日我确实冲你而来,只瑾珏阁的伙计拦着,我便只好不请自来了!其二呢?”

    “其二,我故意把那套金托镶宝石白玉杯叫价五万两银子。以公子的出身,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哪里会不知道那套白玉杯最多只值一万。偏偏公子眉头都没有皱,爽快应下。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燕公子果然是个傻瓜,二是燕公子早就知道这铺子的谁的,银子多少,也就无所谓了。”

    燕十六闻言哈哈大笑。

    “本公子虽然不是傻瓜,在某人言词的挤兑下,偶尔也会做一两件傻事。蒋小姐,第三个破绽呢?”

    “单说前面两点都有些牵强,也看似不合理。唯一引起我注意的,是公子的扇缀。”

    燕十六拿起扇缀,摆弄道:“这扇缀很普通,为何会引起你的注意?”

    蒋欣瑶笑道:“旧年,祖父给过我一个玉葫芦,水色,形状,雕工,与燕公子手上的极为相似,祖父曾说这东西是一对的。”

    燕十六奇道:“四小姐,天底下相似的东西何其多,凭什么说我手上的与你手上的是一对?”

    欣瑶笑道:“燕公子,原石这个东西很特别,它同人一样具有独一无二性。正如同天大地大,也只得一个燕公子是一样的道理。这两只玉葫芦,同色,同水,同形,这就足以让我怀疑。还有一点,燕公子不知道对琢玉业可知一二?”

    燕十六颔首一笑:“天下琢玉,一分为三,宫廷为首,擅长皇室供奉。苏州其二,以精为长。扬州为三,最擅大雕。三大琢业,呈三足鼎立之势,各具特色。”

    “公子果然是此中高手!”蒋欣瑶由衷赞叹。

    燕十六心下一得意,一把折扇摇得起劲,笑道:“雕虫小计,不足挂齿。在四小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公子过谦。这只玉葫芦,小巧精致,有灵性,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苏州工艺。苏州雕工苏州最大的琢玉世家徐家,以其雕工的精,细,飘见世。其中若细分下来,也有区别。几十年前,有个琢玉的老人,正是全爷的父亲。他最擅长的不是仿古,不是薄胎工艺,而是创新与巧色。这两只玉葫芦,若不细看,你不会发现,它的反面,对着亮光看,含着一缕巧色,一丝淡淡的紫。”

    燕十六对着光一瞧,果不其然,一丝淡紫,若隐若现,叹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燕公子,当时,你站地位置,恰巧是灯下,你晃动锦扇,缀子随扇而动,好巧不巧,那一丝紫在灯下被我看到,所以,我才能确认,这只玉葫芦与我的那只是一对。于是,我冒了个脸,对你说了四句话,燕公子应该没有忘记十日前,你听到这四句话的脸色吧?”

    燕十六抚着自己的脸,笑道:“脸色?四小姐啊,我的脸色一向好的很啊,瞧瞧,白里透红!”

    蒋欣瑶见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懒得理会,目光看见徐宏远,调皮的笑道:“小叔叔,说实话,刚刚你们没进这个屋子前,我心里半分把握都没有。万事万物,瞬息而变,哪里是推测便能推测出来的?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许是祖父在天有灵,时刻保佑着我们呢!”

    燕十六围着欣瑶转了两圈,上下打量,摇头叹道:“阿远啊,这回我总算可以瞑目了!你家这个侄女,是属狐狸的!太贼了”

第三十七回 谁指着谁

    这边蒋家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那边欣瑶的银子流水般的挣进来。

    据燕鸣来讯说,怡园中午,晚上各两桌的宴席,已经排到了过年后,园子里一东一西两间客房,被两个南边来的富商包了半年。

    燕公子嫌园子人手不够,作主又添了二十几个丫头,小厮。

    徐宏远与全爷刚刚起程往南边去了。瑾珏阁年底的盘点设在金陵府,界时四家店的掌柜及两位东家集聚金陵,也算是瑾珏阁的一件喜事。

    欣瑶这几月一刻没闲着,忙完怡园的事后,着手设计新的玉饰,零零碎碎的也有了二,三十几张底稿。当然,她的想法,仅限于纸上谈兵,有多少可操作性,还得四位老师傅琢磨着办。

    京城瑾珏阁的生意渐渐有了一跃而上的趋势,光欣瑶那日戴的水色俱佳的冰种飘蓝花手镯,就定出去了十八支。

    且年底,大户人家着手送年礼,京城向来是尚书满地走,侍郎便地狗的富贵之乡,繁荣之地,因此玉色出众,雕工上乘,设计新颖的玉雕摆件供不应求。便是怡园玉器展厅那些个天价的玉雕,也卖了七,八件。

    蒋欣瑶心里相当清楚燕十六这厮在其中起的作用,若不然,那两个富商又怎么知道怡园有两间别致的客房。瑾珏阁那边,人家怕也是打了招呼的。

    欣瑶暗中盘算着要如何把那厮充分利用,好让怡园分出的那一成利轻轻松松赚回来。看来等小叔叔回京后,得抽个时间出府与他好好谈一谈,谈论的主题她都想好了,就叫‘如何榨取燕十六的剩余价值’。

    燕鸣还说,杜天翔几次想纳姐姐为妾,都被她拒了去。

    欣瑶想到莺归过了年就整十八,也算是大姑娘了,总不能当真一辈子不嫁人。这丫头跟了她这些年,明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情份不比寻常。当初那个卖身藏母的小女儿早已长得亭亭玉立,温婉可人,再加上一手上好的厨艺,也难怪杜公子动了心思。

    欣瑶抚额长叹,是该为她打算打算了。

    欣瑶唤来李妈妈,主仆两个关起门来盘算了半日,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李妈妈笑称,若不是她家那小子比莺归小几岁,她头一个就跟小姐来抢人。

    蒋欣瑶幽幽的看了一眼李妈妈,心中着实有些酸涩,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你们说娶回去就娶回去,可知蒋欣瑶心里写着‘舍不得’三个字。

    李妈妈打量一眼小姐,知道小姐嘴上说得利落,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陪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挡也挡不住的事。小姐若舍不得那丫头的一手好厨艺,倒不如找几个有天份的好好调教起来,怡园那边也是一样。”

    欣瑶却笑道:“妈妈,其他人再好,也不是莺归。我不是舍不得她的手艺,我是舍不得她从老宅起就一路跟着我的情份,当初的日子多难那,她在怡园,好歹算是我的人,以后嫁了人……哎……”

    李妈妈微微红了眼,小姐为人跟先逝了的蒋老太爷如出一辙,外冷内热。当初冬梅嫁人,小姐背着她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给冬梅,真真是个实心的。

    当下叹道:“莺归能跟着小姐,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蒋欣瑶摇头道:“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相互的,我有你们,又何尝不是我的福份呢。”

    李妈妈一听这话老泪纵横,泣道:“小姐这话说的,听风轩里这些人,哪个不指着小姐过日子。”

    欣瑶最看不得李妈妈掉眼泪,上前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若说听风轩其她人指着我过日子,倒也罢了。只是妈妈你,原是我指着妈妈过日子,里里外外的哪一件事不是妈妈帮我撑着。我啊,离了冬梅姐姐可以,离了莺归也行,离了妈妈,可就没法活啰!”

    李妈妈破啼为笑,嗔道:“小姐这张嘴啊,要么不哄人,哄起人来,真是要了命了……对了,小姐,这是大奶奶给您的帖子,二太太让我带过来的,瞧我这记性,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

    欣瑶接过帖子,不急着打开,反问道:“母亲的腰伤可好了?这两天也见不到她人。”

    “小姐,做人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老太太忙着三小姐的嫁妆,凡事都拖着二太太,二太太哪里脱得了身?三小姐记在二太太名下,怎么说也沾个嫡母的名头,推不得啊。”

    欣瑶幽幽道:“父亲这几天歇在哪里?”

    “二老爷倒是天天歇在太太房里,红姨娘房里,一个月也只三五回。”

    欣瑶暗思片刻,道:“红绣这个人,妈妈有空多打听打听,不是我多心,老太太跟前得脸的人,心思怕不是那么简单。”

    话毕,方打开帖子,看了一眼,又道:“嫂嫂给的,怎么却在母亲那里?”

    李妈妈忙道:“大爷,大奶奶这两日早出晚归,说是沈府有什么喜事,具体的妈妈也不太清楚,这是大奶奶身边的明玉送到二太太手上的。”

    “母亲是个什么意思?”

    “二太太说,宴无好宴,席无好席,这事不好办,关键是老太太那里。”

    “也不知道沈府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得把我叫去,难不成是想抱当年拒亲之仇,给我个下马威什么的?”

    “小姐,沈府家大业大,哪会在意那些个小事,上回二爷娶亲,沈家大老爷不是还到咱们府里喝了杯喜酒?再说,这事过了都快两年了,说不定啊,沈家早忘了。”李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倒是不怕,婚姻大事,外人只知道咱们府里是老太太作主,哪轮得到我说话,怕只怕沈家那位老爷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哎!”

    ……

    次日晨省,老太太照常端坐上首,自打蒋欣珊定了亲后,老太太脸上多了几丝笑意,偶尔也与两个孙媳妇说几句玩笑话。

    只是如今老太太身边含笑不语的除了顾氏母女外,还多了个蒋欣珊。

    老太太笑道:“三日后沈府宴请,二太太,我这把年纪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你带着她们几个去吧。”

    顾氏笑道:“沈家的家宴,我们怎么好意思去呢?”

    沈英忙道:“婶婶,什么家宴不家宴的,咱们府里进京快一年了,蒋,沈两家怎么着也该走动走动,趁着祖父回来,亲戚朋友聚聚,也是应当应份的,老太太您说呢?”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最是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别人家作客。亲戚之间,就应该常来常往,才不生分。人情人情,人到了,才有情。上回二爷成亲,沈家大老爷特意过来给老婆子我请安,这回你们去,多给老太爷磕几个头,不可失了礼数。三丫头就别去了,安安份份在府里备嫁才是正经。”

    蒋欣珊掩面笑道:“正是如此。”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蒋欣珊掩在袖子里紧握的十指。

    欣瑶暗中幽怨的看了顾氏一眼。顾氏自顾自端起茶盏,全然不顾女儿递来的眼神。

    一行人出了归云堂,欣瑶有意识的凑到沈氏身边,轻声道:“嫂嫂,我……”

    “四妹妹,沈家不是龙潭虎穴,只不过是个家常的宴请,四妹妹连那许氏都不怕,一碗热茶扑头盖脸砸过去,也便砸了,怎么到嫂嫂娘家作个客,便这搬扭扭捏捏?”

    蒋欣瑶失笑道:“妹妹向来是个脸皮厚的,嫂嫂既这般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沈氏娇嗔道:“这就对了,咱们府里的姑娘,别的不说,就四妹妹这般花容月貌,是极招人疼的,还有谁舍得为难呢?”

    欣瑶如何听不出沈氏的话中有话,一语双关道:“只要哄得嫂嫂开心,龙潭虎穴妹妹也是不怕的。”

    沈氏不由心头一热,忙道:“好妹妹,还是你最知嫂嫂的心。”

    姑嫂两个含笑而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意。

    其实两人间真实的对话应是这样的:

    沈英:小姑你连许氏这般撒泼打滚,无知妇人也能唬住,还怕沈府的人吗?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欣瑶:你们求亲的不怕难堪,我一个拒亲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英:小姑你长得如此漂亮,也难怪别人惦记,若有人故意为难,可别怪嫂嫂事先没提醒你。

    欣瑶:知道嫂嫂你身不由已,为了你,去就去吧,省得你夹在两头难做人!

    沈英:小姑啊,还是你知道我的难处啊!

    吴氏跟在后头,哪里能听懂两人之间打的哑谜,笑道:“四妹妹若是害羞,到时候跟在我身后便行

    欣瑶回首,搀住吴氏的胳膊,笑道:“谢谢二嫂,有两个好嫂嫂护着,我啊,安心极了。!

    二太太嗔骂了句:“真真是个皮猴,还不快放开你嫂嫂。”

    吴氏刚想回话,却听得边上蒋欣珊阴**:“叫得那么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摇尾巴,哼!”

    吴氏眼睛一热,冷冷道:“满嘴胡言乱语,难怪狗都嫌弃。”

    两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众人暗下替吴氏道了一声好。

    欣瑶狡狯的讨好道:“两位嫂嫂,今日阳光甚好,咱们到园子里走两圈……”

    沈氏掩面而笑,上前扶住吴氏,妯娌两个款款而行,欣瑶冲母亲使了个眼色,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顾氏轻咳一声,忙着理家去了。只剩下蒋欣珊一人,涨红了脸,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目光忿忿的朝着园子那头,露出寒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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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介绍:
生平的理想是混吃等死。
却不知——
前有,打不过就跑的亲祖父;
后有,深藏不露的亲老爹;
左有,心偏到太平洋的亲祖母;
右有,随时想抢她嫡女身份的庶妹子;
四小姐说:要不搭个戏台吧,咱别的本事没有,演戏是一流!蒋四小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蒋四小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蒋四小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