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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全文阅读

作者:九鱼     亡灵持政txt下载     亡灵持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小节 危险

    有着幸运女神定居在脑袋上的小姑娘镇定地接受了亚历克斯给予她的任务。

    “如果可以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能和我详细地说说吗……整件事情,还有这种药……我想仔细地了解一下。”

    亚历克斯嘉许地点点头,他很高兴自己能有这样一个顺服而又谨慎的学徒人选——巫妖的认知中,学徒是学生与下属的综合体,他(她)要聪明,诚实,勤劳,忠诚,坚定,但也得有自己的脑子,有个不能正确理解命令内容的学徒是一件悲惨的事情,有个不能正确理解命令并且无知无觉地将这个错误保持下去的学徒是一件绝望的事情——他认为自己是个堪称完美的学徒,半巫妖导师所给出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得到最为彻底与准确的执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成为不死者后导师就很少让他去做某件事了……想到这个问题时,巫妖的心脏就有点纠结,虽然这具躯体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很久了。

    (半巫妖导师:我只是想要挖个坑而已为什么要让你这个至少已经11级以上的法师转化的巫妖来做而且你挖坑就挖坑吧为什么还得让我指定四面体点与当前坐标系原点的距离二者连线在**平面上的投影与*轴的角度以及二者连线与**平面的角度你以为我是遥测式自动型三维坐标测量机而你是具有**功能的三维空间坐标控制系统的挖掘机ao知道我只是想要个坑一个坑而已啊我召唤个小骷髅你为什么要用你黑洞洞的眼眶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整件事情你可以直接向维尔德格了解。”虽然感到十分欣慰但仍然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耗费精力与时间的不死者交叉起自己的手指,手肘搁在自己盘坐的双腿上——他们三个人在那张柔软温暖的地毯上席地而坐,面前各摆着一杯由蓝姆酒、白橙皮酒、卡噜哇咖啡酒,黑咖啡,新鲜搅奶油和碎果仁制成的热咖啡——整个制作过程非常特殊而美妙,蓝姆酒、白橙皮酒先放,点燃,然后将卡噜哇咖啡酒从一英尺的上方倒入杯子里,这时底部燃烧的蓝姆酒和白橙皮酒的火焰会冉冉上升,最后搅入黑咖啡,新鲜搅奶油和碎果仁——不过你最好不要尝试,尤其是在一张燃点极低的毛皮地毯上,除非你有一双异常稳定有力的手,能够快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以及敏锐且准确的感知力,就像莉莉——一个能够被费伦的巫妖所承认的魔法学徒。

    “维尔德格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这种药物……”这种菌类被巫妖改变了很多,要保留它体内的特性又要让它选衣留申的血树作为最适宜生长环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幸好衣留申最多的不是喜好阳光和沙地的仙人掌,这种血树的生长环境潮湿阴暗,还是比较适合蘑菇的:“并不完美,但它仍然能够有效清洗被毒品改变了的脑啡肽和阿片受体,阻止多巴胺大量释放,激活和启动生产接受多巴胺的神经元的基因,使多巴胺与同位神经元处于相对平衡状态……戒断症状依然会有,但它里面所含的物质可以让人变得比较……乐观,所以不会太过痛苦。”

    “嗯……”莉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笔.记本和记笔,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笔尖在纸面上停顿了一个瞬间:“乐观?像导演那样的?”看来导演等人留下的深刻印象不单是巴巴拉有。

    “可以这么说。”

    “……”如果是那样的精神状态,即便.是兴奋、失眠、流泪、流涕、出汗、震颤、呕吐、腹泻,甚至虚拖、意识丧失,也会被那些戒断者们认为是节日狂欢的一部分吧。

    “副作用……在第二次复吸后再次使用这个药物的时.候会出现——虚幻的乐观主义者将会消失,”巫妖做了一个手势:“戒断症状会加倍;但依然可以有效地戒除毒品对人体产生的影响。但是,如果在第二次痊愈后再接触到毒品,”不死者的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缓慢地划了一下:“死亡率……会很高。”百分之九十以上。

    莉莉觉得嘴巴干,她抄起面前的咖啡,一口吞了.下去——随即像一只突然被丢入油锅的虾那样弯曲着脊背跳了起来——火苗刚熄灭,咖啡还是滚烫的。

    “我想那些毒品贩子会把你做成生火腿。”莉莉冲.进盥洗室的时候——她在这里住过,对房间的结构很清楚——维尔德格说道:“这简直是……疯狂,你不仅仅是要控制,而且还要灭绝—你觉得药品局会同意这种药物上市吗?一种用来抗癌的新药如果有o.1%以上的死亡率就很难获得通过了,何况是……”

    “他们完全可以.不选择。”亚历克斯低沉甜mi地回答道:“心怀侥幸,意志力薄弱如斯的家伙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两次机会,多么慷慨!巫妖怀疑自己会因此被划归到善良阵营里去:“选择毒品,就是选择死亡,从鸦片,大麻到海洛因或者可卡因,前后大概可以维持八年,还得在可以顺利买到毒品的情况下,而现在更多的毒品贩子回向第一次尝试的人兜售海洛因,一次上瘾,生存时间则缩短到一半不到,最后不是因为吸毒过量引起呼吸抑制就是因为毒品引的病症而毫无作用的死去——在浪费了无数的金钱与心力之后。”

    “会选择的。”莉莉蒙着嘴巴,含混不清地说道,她在西大6联邦作慈善工作时遇到过无数被毒品残害的人,吸毒者,吸毒者的亲属与朋友,吸毒者的受害者——在没有毒品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种没有任何理智与思想的野兽,不,即便是野兽也懂得生存的可贵,而一个毒瘾折磨的人类甚至不会顾惜自己的身体与生命。

    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些人,那些还想做人的人不会坚持让自己成为无可救药的疯子和垃圾——“而且先会带来危险的应该不是毒品贩子。”莉莉在两人中间坐下,想了想,看看亚历克斯,放下手掌,口齿清楚地说道:“应该是医药公司。”

    亚历克斯的身体向莉莉倾斜,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示意她张开嘴巴,粉红光洁的齿龈与雪白的牙齿,完整的舌苔面呈现在不死者的眼前,“没有其他问题?”

    莉莉艰难地点点头。她的皮肤炙热,完美,毫无瑕疵,像珍珠那样有着诱人的光泽。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显得那样的精神奕奕,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圣血之石也可以说是一种毒品,伊诺的祖辈第一次成为容器的时候一定觉得自己幸运无比——永远美丽,健康,神圣,强大而聪慧,不知疲倦,却不知道正能量的毒素已经在他(她)的血脉中积累了下来,短暂的尊荣,却是要后辈用一生的幸福与生命来偿还的。

    不死者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放开了莉莉的下巴,手指上隐约有着灼伤的痕迹,转瞬即逝。

    莉莉搓*揉了一下自己的面孔,如果在三年前,她准会因为这个动作而昏厥的——不管是因为害羞还是欣喜,但现在,她对亚历克斯也有了一些了解,他事实上就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陷入狂热地研究状态的学者,有些古板,冷酷,骄傲,难以接近——她所指的是真正的接近,就像是现在——配合,帮助,讨论,解析……而不是像以前的自己那样单方面不知所谓的愚蠢纠缠。

    虽然他偶尔的,无意识的亲密动作还是会让她智商直线下降。

    “不用担心国家药品管理局会不放行,瓦奈克(一种治疗yangei的药物)至今已经造成14oo多例死亡,这可是它的副作用说明中不曾提及的——但它现在仍然被摆放在各大药房最显著的柜台上,不是吗?某些人急迫地需要它,这种新药也是,生命总比xingyu更重要些。关键是在制药公司,”把自己从智商直线下降的泥沼中拔出来,莉莉咳了一声,在维尔德格戏谑的眼神中继续自己的解释:“作为一个制药公司,他们的方针就是以研究开为基础。没有新药的制药公司立刻就会被踢出局。据我所知,西大6联邦最大的一家制药公司研费用每年高达19亿元,相当于销售额的百分之二十,为了尽快推出新药,他们会想方设法提前进行人体试验,”很多接受药物捐赠的慈善医院成为他们免费的实验对象:戒毒机构尤甚:“我所接触到的戒毒药物都只能部分减轻或替代生理依赖症状,还没有哪一种药物能够在生理和心理上彻底戒断毒瘾,。即便真的让吸毒者戒掉了海洛因,也只是让他们改换了一种毒品,只不过危害略小而已——包括现在销售量最大的美沙酮,治愈率只有4%。可是亚历克斯,如你所说,你的药物只要一次,就能真正地解除毒瘾……会有无数人愿意尝试的。”她突然转向维尔德格,:“现在的毒品交易总额每年大概有多少?”

    “官方说法,5ooo亿到6ooo亿,实际上是8ooo亿到一万亿。”死灵骑士打了个响指:”利润丰厚。”

    “戒毒药物的产值是15oo亿到2ooo亿,单单西大6联邦就占了6oo亿。利润不会低于毒品,鉴于大部分药物与海洛因售价相当。”莉莉严肃地说道,:“每年都会有几十种戒毒新药推出,基本都没有什么直接的疗效……所以,如果这个(她指了指摆在一边的培养皿)在初始阶段放弃大张旗鼓地宣传,推广,毒品贩子们大概要到2-3年后才会现他们的顾客群正在因为这种真正有效的新药而飞快地萎缩,但医药公司——没人能估计出他们有多少商业间谍充斥在整个世界里——一种新药,尤其是有着显著效用的新药,其他厂家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取得配方,起而效仿,使该种药品大量涌入市场……如果得不到,或者这种药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设法打击,毁灭或者垄断这种药物,无所不为……非法的,合法的……将这个秘密交给毒品的得益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

    “你说的很对……竞争者会比敌人更危险。”亚历克斯表示赞同:“那么……你是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莉莉拿过维尔德格面前的咖啡,她说了太多话,虽然有着圣血之石,她还是习惯性地想要补充些水分:“如果你看到过,真的,如果你看到过……那些,没有人可以放弃。”

    她的眼睛熠熠生光。

    “这是个希望。

    绝对不可放弃的希望。”

第五小节 来临(上)

    一个盗贼的孩子问一个占星者谁才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父亲,占星者将他带到广场上,先指了指浩瀚无边的天空,然后指着广场角落里那衣衫褴褛的憔悴老人,说道:“那个是你身体上的父,而前者是你灵魂的父。”

    孩子顿时感到非常的羞愧与烦躁,于是他说道:“在我之上的那个与我无关,而且我也不愿承认这样一个衰老与卑贱的老人是我的父亲。”

    “啊,这是何等的不敬。”占星家严厉地说道:“不愿承认你凡俗的父亲,也不承认天上的神是你的创造者!”——摘自1552年由Barthé1emyaneau所著的《空想诗集》

    国际慈善组织撒丁分部的主席兼席执行主任,“1/4盎司”特效药物,以及戒毒新药的现者——莉莉坐在西大6联邦航空147次班机商务舱右侧一个kao近窗口的座位上,在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后,她拉开流线型餐桌,开启飞机上提供的计算机以及互联网系统——她经常一下飞机就要开始工作,甚至有时在飞机上,就要开始大量阅读资料,做工作计划。

    但在她全心身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之前,她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自己,一种肆无忌惮的,带着估量与评测的注视——在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渔村小姑娘陡然成为国际慈善组织的分部负责人之后这种注视几乎已经成为了常态——人们总是盯着她,好像要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些特别之处,毋庸置疑的魅力或是别的什么;这种情况在撒丁的烈性痘病毒瘟疫之后好了一点,但随着“1/4盎司”特效药物,以及戒毒新药的出现,人们再一次将这种充满怀疑与迷惑的眼神投注在她的身上,虽然两种药物都是由专业的研究小组提出申请,研并且给出相关数据的,但现者都无一例外地标注着莉莉的名字,而她不是细菌学家,也不是医学研究者,甚至没有大学文凭。

    当然,她的美丽也是得到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在成为圣物的容器之后,她一天比一天光彩照人——但正如亚历克斯所保证的,在此之后的五百多个日夜里,伊诺的厄运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显1ou征兆——她有时会在洗澡的时候无意识地抚摸后背与双腿,那里包裹着厚薄均匀的脂肪与有力的肌肉的皮肤细致而光滑,表面上有着繁复的,但不是仔细察看就会被忽略的花纹。亚历克斯在她的身体上刺青,那些精美而奇异的花纹会缓慢地吸引那些与正能量相对的力量来压制它——第一次里外,正负能量的冲突让莉莉只希望能够立刻死去,她曾经因为龋齿而痛的好像世界末日在下一刻就会来临,也曾经听说,看见过末期的癌症病人那种用吗啡也无法压制的痛苦,据说后者要比前者强烈上数百倍,而且不会像前者那样给人喘息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所受到的痛苦不会比癌痛更轻微一些,她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一点一点地撕裂,弥补,焚烧,重造,粉碎……

    她不知道这种痛苦是何时消失.的,但亚历克斯告诉她,今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出现——圣物不会允许自己的容器轻易毁坏,所以它会容忍负能量印记对它的封锁,至少不会生太过激烈的,可能导致这个身体崩溃的冲突,而这个负能量能够像一个葡萄酒上的木塞那样控制正能量的散逸——当然,单单只有压制还是不够的,作为撒丁慈善组织的负责人,她和她的工作小组带着撒丁出于人道主义援助捐献的3万吨小麦前往衣留申群岛,在各个军阀的虎视眈眈下走遍了奇香与留金两河流域内的所有村庄,在这些村庄里,除了粮食之外,散下去的还有等重的蘑菇菌种,以及莉莉释放在菌种内的温暖力量,蕴含着正能量的它们将会生长的无比迅猛且不畏各类农作物病毒的侵害——圣血石的力量不能够,甚至会抗拒行恶,却能够被消耗在行善上——虽然这样会不可避免的让它进一步侵蚀莉莉的身体,但在亚历克斯的指导下,莉莉能够将被影响的范围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而不是像伊诺一系的“容器”茫然无知地,任凭正能量缓慢地,随意地占据任何一个想要占据的地方。

    女性放在黑色键盘上的手指.就像是荷马常提到的厄俄斯女神所拥有的,这个女神每个早晨都会用自己玫瑰色的,晶莹光洁的手指抚摸过这个位面的第一个黎明,指甲上没有涂抹任何人工制造的油溶颜料,它们就像水晶那样透明与闪闪亮,下面透出粉嘟嘟的颜色——莉莉从键盘上收回双手,抬起头来,盯着那个注视她的人,其程度与他的专注程度相仿。

    抱起双臂的莉莉即便是坐着,样子也足够威严、骄.傲,她昂着头,稍微把眼睛眯着,视线略略向下——直到那个棕黑眼的无礼者放下原本交叉在膝盖上的手,避让开她的视线,略显局促地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萨特.莫尔斯,自由撰稿人。”

    莉莉在心里扭动了一下嘴唇以庆祝又一次的成.功,亚历克斯曾经说过,乎想象的东西会让人产生恐惧与敬畏感——人们或许会对完美的面孔着迷,却会下意识地远离这种带着威胁性的东西——这种方法她已经使用过很多次,屡试不爽。

    自由撰稿人在某个程度上等于是媒体与文化.界里的野生动物,其中不乏为了自己的理想与正义付出一切的热血青年,但更多的人会为了自己的**与生存经常会选择使用些不怎么体面的手段与计谋,莉莉也不止一次在他们的手里吃过苦头,但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是那个对世界的阴暗面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了,她懂得应该怎样应付这些人——“很高兴认识你,莫尔斯先生,”她冷淡地说道,然后放下手臂,继续自己的工作。

    她可以感觉到.隔壁座位的男性正在认真地思考——他不再注视她,但显然正在设想如何与她搭话,万幸的是他并没有伸出手来主动要求握手。

    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正令莉莉焦急不安,如果那个家伙在这个时候还敢来骚扰她的话,她不介意让他的某个部分处于永远的青春期活跃状态。

    ……

    (你学坏了……莉莉……能够看懂的大人……您们也学坏了T……)

    ***

    萨特.莫尔斯的手指在膝盖上敲打着,属于自由撰稿人的那部分敏锐特性与避让危险的本能提醒他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搅他的目标——没关系,他们还将相处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他听到扩音器里传出乘务员标准化的甜mi声音,她提醒乘客,待会儿就要放早餐,请打开以及清理桌面,并且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早餐的种类,随着航空业的竞争逐渐激烈,各个航空公司的服务都在不断提高,原先属于头等舱的鸡尾酒,新鲜果汁,烤鸡卷或三文鱼色拉也被摆在了商务舱乘客的菜单里——萨特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饿了,他像其他乘客那样殷切地期盼着早餐车的到来。

    早餐车一共有两部,前面一部是面包,三文鱼色拉,烤鸡卷,以及当季蔬菜煎蛋,后面是饮料车,萨特要了自己的早餐后,一边啜饮着酸甜的鸡尾酒,一边出于职业习惯观察周围——从暂停工作正在用餐的莉莉身上扫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孕妇,一对银色头的老夫妇,还有几个衣着利索的年轻男女,最后停止在一个正在拉开易拉罐的乘客身上,他和萨特间隔着四个座位,塞在西装里的壮实身体向走道倾斜,好像是怕不小心让喷的饮料溅到旁边乘客的身上,他的指头很粗大,试了几次也没有拉开那个小小的金属环,黧黑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水。

    萨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在此前经过的饮料车里,他没有看到易拉罐,而自从液体炸药出现之后,顾客是不会被允许带着这类无法辨识的液体上飞机的,而且乘务员即便是要为乘客提供啤酒或者其他易拉罐装的饮料,也一定会打开,为他倒满杯子后收回易拉罐。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个mi色肌肤的新贵美人儿突然惊讶地抬起头来,皱着眉,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然后,她的视线也盯在了原先他所注意到的地方,那只易拉罐终于被打开了,但从里面流出的不是果汁,饮料或者酒,而是浓厚的烟雾,那个男人把它扔在地毯上,随着它的滚动,越来越浓的烟雾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有人尖叫,但更大的声音要求人们保持安静,原地不动,这样的声音从前方的头等舱与后方的经济舱里传来——自从胆大妄为的恐怖分子开始将目标转向飞机之后,飞机上就开始配备携带枪械的警卫人员——他们的枪械是经过特别处理以免打穿飞机舱壁的,听起来声音格外低沉,但很快,普通枪械出的声音就将它们掩盖住了——有人继续出刚才被打断的尖叫。

    等到烟雾散尽,惊慌失措的乘客们才现机舱过道里站立着几个人,他们无一例外地有着一张难以记忆的平淡面孔,衣着普通,手上拎着乌黑的武器,饮料车停在萨特的身边,饮料车的前方是刚才突生变故时跳起来的警卫人员,他本可以轻易干掉前面那个打开易拉罐的男人,可惜的是他犹豫了,在他犹豫的时候一辆沉重的饮料车撞在他的后腰,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心脏。

    那个身材曼妙的乘务员警惕地站在经济舱的走道中间,手上也握着手枪。

    还有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进入了乘务员的休息舱与小厨房,它们的前方就是驾驶舱。

    一番忙乱之后,扩音器里传出机长无可奈何,要求乘客安静与配合的声音,整架飞机被这些不之客控制了。

    停留在商务舱里的罪犯之一来回踱了几步,停在了萨特面前,他挥了挥握着枪的手,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准星距离萨特的鼻子只有几毫米。

    “请出来,莉莉小姐。”

    他傲慢地命令道。

第六小节 来临(中)

    经济舱和头等舱的乘客们被劫机者们驱赶到商务舱,当那些惶恐不安的人们经过和罪犯站在一起,但明显受到监视的莉莉时,他们投来的眼神中有着担忧,惋惜,惊讶,但也有着厌恶与憎恶——这些人觉得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全都是莉莉的错——莉莉不置可否地看向驾驶舱的方向,但下一个瞬间她被那名乘务员粗鲁的从原先站立的地方拉出来,她把一个降落伞包丢在莉莉的脚下,命令她套上降落伞。其他几个劫机者也轮流走到后面,将降落伞包挂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会跳伞。”莉莉瞧了瞧脚下的降落伞包,看来这群人并不准备直接杀了自己,那么自己的生命也许还可以用来讨价还价:“你们这是谋杀。”

    “说谎是你们的圣哲所不允许的七大罪行之一——你会因此受到惩罚,但不是现在,莉莉小姐,”乘务员用手枪的枪管使劲儿顶着莉莉的额头,在上面留下一处鲜明的红色痕迹:“你在半年前就取得国际跳伞员证书。”

    她1ou出一个毫无喜色的笑容:“a级,25次自由跳伞,3o分钟自由坠落,不是吗?或者你们自以为这还是个秘密?拿起包,背好,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她是认真的,莉莉无声地叹息,弯下腰去捡起背包。非人的听觉告诉她乘客中正有人在窃窃私语:从客机上跳伞几乎是一个标准的自杀行为,高空的低气压,低温,打开舱门后压强的巨大变化,狂暴的高气流,卷入动机,撞到机翼或者机身,都有可能瞬间致人于死地——莉莉认为这些劫机者不会那么蠢,果然,在她尽量缓慢地做着跳伞准备的时候,没有收拾过的餐桌上杯子与餐盘稀里哗啦地摔成一堆,乘客们拥挤地坐在一起,出低低的惊呼声,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巨大的人造机械生的变化,从机窗可以看到薄薄的云雾不断地擦过明亮的玻璃,机身开始急下降,并不断抖动。

    莉莉听到驾驶舱内一个冷.静而平和的声音正在出命令:“航向转右15度,维持高度在1oooo英尺以下、度15o节以下、起落架不得收起、襟翼设定15度、机舱不得加压。”

    十七分钟二十秒之后,飞机停止.抖动,逐渐恢复平稳,莉莉计算着时间,劫机者们两人一组向后舱走来,乘务员打开了后舱连接尾部登机梯的门——除了一般从飞机侧面打开的登机门之外,这种型号的客机在机尾下方有一具向后放下的登机梯,使得这种飞机不必kao接空桥,就可以直接上下旅客,非常便利。劫机者们就利用这一点,在飞行中放下登机梯,跳出飞机,完全不会被引擎的高热尾流给波及。相反地,如果劫持一般飞机,想要从侧面跳机,不但机门因为风压关系极难打开,跳出后也可能撞上飞机的水平尾翼。

    就连他们选择的降落伞也是.可以自行决定开伞时机的手动民用降落伞,销售量大,顾客面广,没有编号与登记,难以查找。

    劫机者们只有六个人,两个守在商务舱,乘务员与.另一个男人挟持着莉莉向后舱走去,而就在距离后舱门还有一段不远距离的时候,莉莉听到了那个男人第二次出命令:“调整为自动驾驶。”然后又是一阵凌乱嘈杂的声音,这种声音没能维持太久,驾驶舱很快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仪器的嗡鸣,飞机的震动,以及轻微而奇异的咕咕声……丝丝缕缕的负能量被莉莉身上的刺青吸引了过来,这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人类的死亡,尤其是非正常的死亡是负能量滋生的最好土壤——在莉莉紧紧抓住自己手臂以等待这种不好的感觉过去时,乘客们出又一波尖叫——一个年轻的乘务员满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虽然后面的凶手随即追了上来,补了一枪,但她来得及大喊:“他们杀了驾驶员……!”

    乘客们沉静了一下,然后立刻混乱了起来——有两个.勇敢的家伙企图冲进驾驶舱,他们与正从里面出来的劫机者撞个正着,没有任何问与威胁,两颗子弹贯穿了他们健壮的身躯——枪声与鲜血迫使人们再一次安静下来,劫机者们1ou出不屑的笑容,挥动着武器大踏步地从过道上走过。

    劫机者中唯一的女性拉扯着莉莉的胳膊,推她.的背,想要让她赶快走下去——她的动作突然停止,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僵直,生者无法看见的,被异位面的不死者所制作的魔法刺青吸引而来的负能量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选择了美味的,自行送货上门的仇人,一丝阴冷的能量蛇一样钻进了她的手臂,并且直接钻入了她的心脏。莉莉看着她倒下,在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她抓住了乘务员的身体,躲在她身后一起倒下,她的同伴果然向莉莉开枪了,幸好劫机者们也没有选择威力过大的手枪,几子弹都卡在了乘务员的身体里,只有一扫过莉莉的皮肤,在她的小腿上留下烧灼的痕迹。

    她就像一支鼬.鼠那样灵活地在经济舱的座椅狭窄的缝隙间窜来窜去,感谢亚历克斯的“练习”课程,莉莉想到,同时她也用了一部分脑子来思索刚才的问题——一部客机一般都有2个驾驶员,如果只是一个被杀死的话,那个被杀死的乘务员不应该表现的如此激烈——什么让她不顾一切地向乘客们转达了这个消息?等劫机者离开飞机再说也未尝不可……除非……莉莉的身体一冷,他们杀死了两个驾驶员。

    飞机没人驾驶!

    这些劫机者显然没准备让这些乘客活下去——但这些乘客中的大部分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在须臾之间——那位死去的乘务员应该也在劫机者的杀戮名单之中,她最后的一声呼喊只是为了提醒乘客们,不然有可能他们在飞机坠落之前都会不明白生了什么事儿。

    “鼓舞术!”莉莉在座位下低喊,同时她胸针上的一枚宝石碎裂了,这是她所有的最大威力的法术了——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她的胸膛间爆了出去,灿烂如阳光般的光透过座位与隔离板渗透进乘客们的体内——它促动并补充着人们深藏着的正面情绪与力量。

    萨特.莫尔斯从座位上猛地跳了起来,他这辈子大概还是第一次用出这样大的力气,他的肩膀撞在一个劫机者的肋下,把他整个人顶在座椅上,双手死死地抓着他拿着手枪的那只手,强迫它指向上方的行李架,一边狠劲儿用膝盖踢他的两腿中央——他的同伴转过身去对准了这个反抗者的脊背,但他还没有扣动扳机之前,一双金属细根的高跟鞋恶狠狠地踹上了他的臀部,男人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他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前方的座椅,手枪飞了出去——这个杰作来自于一个正当妙龄的模特,她的背部紧紧地贴着椅背,双手扶住座椅的椅面,屈起腿,再狠狠地踢出去——旁边的乘客很是时候地抓住了她,免得她摔倒在满是血污的地毯上。

    还有两个劫机犯也遭到了相似的打击,他们狂怒地吼叫,不明白是哪儿出了错。

    莉莉又了一个晕眩术,让那个位于后舱的劫机者暂时无法加入到那一团混乱中去——在他摆拖了莫名其妙的眩晕之前,她钻出自己的隐蔽所,跳近他的身边,接触到他的时候,莉莉再一次使用了身体中的正能量,被催生的手指甲与脚趾甲猛地伸长、弯曲了起来,劫机者紧抓着手枪的手指被尖锐的指甲顶开,脚趾甲则撞上了坚硬的鞋面,脚趾毫无预警传来的疼痛让他仰面摔倒,而突然进入疯狂生长的毛覆盖了他的整个面部,脖子与其他暴1ou在外的部分并从衣服的缝隙间1ou出来,让他看起来就像只穿着人类的黑色海藻团。

    黑色的含硫角质蛋白细胞在几秒钟内就生长到了极限,它们从主人的身体上拖落,化为灰烬,而劫机者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被激的生理组织还是从原主人那里摄取养分的。

    莉莉爬了起来,现商务舱内的人们也已经结束了战斗,没有新的死亡,只有几个人受伤,她放下心来,毕竟这场战斗是她指引着生的,但灵魂中传出的警兆没有因为始作俑者的被捕而消除,她急急忙忙地穿过走道——乘务员的休息室与小厨房已经是一片狼藉,除了那个冲出来出警告的乘务员,其他的机组人员都绑着安全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被杀死——莉莉转向驾驶舱,驾驶舱的门锁住了。

    萨特从劫机者身上找出还有子弹的手枪,向门开了一枪,子弹嗖地飞了出去……嗖地一声飞了回来,削掉莉莉的一撮乌黑的卷——莉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手枪,镇定地观察了一下门锁,扣动扳机。

    用手枪开门并不像电影里看起来的那样容易,但莉莉在维尔德格的“特别照顾”下学过这个……

    乘客们紧张地kao近驾驶舱,莉莉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冲了回来:“谁会开飞机?!”她喊道。

    萨特随之冲出驾驶舱:“谁懂得拆卸炸弹!”他跟着喊道。

    这些没有人性的劫机者们为乘客们准备了不止一根绞索——为了防止炸弹失灵,他们甚至杀死了所有机组人员——没有人懂得驾驶,自动驾驶系统会让飞机行驶到没有燃料,或者直接一头掉在地上。

    乘客们鸦雀无声。

    这不是贝弗里的惊险大片,并不是每部失去驾驶员的飞机上都能找到离职的机长,懂得驾驶飞机的总统,富豪,普通人……也不会在出现炸弹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有退役的拆弹专家,军人,或是相关武器爱好者。

    现实的茶几上摆满了杯具与餐具。

    注释:

    &netion鼓舞术Vs单动作8oft1轮/级意志n可使半径8oft范围内的盟友力量敏捷+2(士气),度+5ft,可以用来弥补疲劳状态带来的惩罚

第七小节 来临(下)

    巨大的轰鸣声掠过低空,随之而来的气浪xian起树枝,宽大的衣袍,头巾,尘土,待人们抬起头,看到的只有银白色的机腹留下的残影。

    “飞得好低……是重要的客人吗?”一个男人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他身边的同伴眯着眼睛,张望着明亮的天空,干净的蓝色中留下了三道半透明的白色印记。

    “有两架战机护航,客机没有王室的徽记,应该是……”为了迎接重要客人而被临时租下的整架客机——比之前更大的声音传来,远处扬起直入云霄的沙尘,大概一分钟不到,金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飞机失控,遭受炸弹威胁或者现疑似截机犯的时候,会出现战机护航——这不是地对空动袭击,更不是空战,当飞机被劫持后,战斗机护航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战斗机既不能携带突击队员到达客机内部,也不能像警车那样借助坚固的外壳与强大的性能强行逼停被劫持的客机——唯一的解释就如某战斗机驾驶员所说:“如果有人命令你射下一架民航客机,那就是指挥官已经意识到比射下一架民航客机更加悲惨的事情马上就要生。”

    “好了,我们走吧,集市就要开始了。”

    为的男人出一声呼喊,.他身下的骆驼温顺地蠕动着嘴唇,再次不疾不徐地迈开了步子。

    不长的驼队继续在金黄的土地.上留下固定的足迹,就像他们平时游牧时所作的——他们kao饲养骆驼为生,按季节和固定路线进行有规律的移动。定在农区边缘地带度过最炎热、干旱的季节,参加集市,出售畜产品或采集香料,买回椰枣、食粮、手工业品等必需品。

    ***

    “飞机怎么了?”

    “要坠毁了。”亚历克斯说道,然后.撤回注视着那架巨型人造物的视线,回到那个精雕细琢的拱门前,雪白的建筑,精美的雕塑,碧绿的植物,清澈灿烂的阳光在它之前曳然而止,集市的主要入口隐藏在密集的房屋中间,建筑的阴影拒绝了外来的光线,小巷子中阴沉昏暗,从明亮的地方突然走进这里,人类的眼睛会有一段时间无法适应。

    古董银饰、黄铜制品、天青石、绿松石、孔雀石、玉石制.成的杯垫、信ha、饰盒和心口针,铜咖啡壶、有骆驼和棕榈树绘图的框书、放有各种色彩沙子的玻璃瓶、大理石酒杯、手工编织地毯、手纺纱棉痰、镶嵌……又及,精美的黄金饰品,钻石、珍珠以及有色宝石,还有浓郁的**与咖啡,水果的芳香。

    这里只有男人们来来去去,摩肩接踵,他们所穿着.的衣袍多为白色,高领,衣袖宽大,下摆一直垂到脚面,遮挡的非常严密,不过据说里面是条纹或白色的无领衬衫和宽松的长裤,带着头巾,基本都是白色,上面压着驼毛作的黑色头箍,胸腹之间是装饰着金银线与宝石的宽皮带,末端如同牛角一样弯曲的腰刀直接ha在腰带与人体之间——所有的长袍款式都很近似,做工简单,无尊卑等级之分,只是质地有所不同,从细纱,棉布,绸缎,呢绒……或许还有头巾的颜色有所区别,亚历克斯身边的西兰外交大臣,也是王室成员之一,带着只有王室成员可用,红色为基调的头巾,那是西兰王室的特权。

    蓝色与黄色也是仅属于西兰王室的,界定异常.严格,非王室成员使用这三种颜色会被投入监狱——亚历克斯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袍,腰带里别着西兰王室作为礼物赠送的腰刀,带着蓝色的头巾,他和西兰人一样有着黑色头与黑色眼睛,骤然看去,人们大概会以为这是两个西兰王室成员——但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就能现其中最为迥异的差别,相比起西兰人综合了东西方大6的特点,俊美而柔和的面孔,撒丁王储的眉眼,鼻子的轮廓要深刻尖锐的多,再加上那双似乎会在黑暗中如同宝石一样凝聚所有光线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世间万物,不只是表层,也包括了内在——会让人不自觉地躲藏那双眼睛。

    维尔德格的装.扮几乎与亚历克斯一模一样,只是头巾是白色的,因为他没能拥有任何一个王族血脉的基因,死灵骑士对此不甚在意,他好奇的转动着脑袋,自从踏进这个就像梦魇的道路一样错综复杂的巷道集市后,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能引起他的兴趣——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这里没有任何改变,一千年。”似乎已经将那架被做出惊人语言的飞机忘记了,西兰的外交大臣温和而骄傲地说,:“我的朋友们,我们可以随意走走,然后晡礼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去咖啡馆抽点水烟,休息一下,我想我的商人们会给我们一些惊喜的。”

    这座古老的千年市集至今还保持着古朴的建筑风格,屋顶是木质的,雕镂着西兰风格的精美花纹,屋蓬则是用椰枣树的叶子编织搭盖而成,遮盖着下面的街道与货物,买卖者依然穿着传统服装,用着古老的手势确定最后的价格,除了黄金,纸币,还能够以物易物。

    外交大臣礼貌地抬起了右手,准备去拉起亚历克斯——在西兰,男子们手拉着手走路,是一种无声的友好和尊重的表示。他们如果愿意与你携手同行,不能马上把手抽回,会被视为有着敌意或者轻视对方。

    维尔德格不得不抢先半步,握住了亚历克斯的手,不死者们并不喜欢与人有着如此亲密的接触——死灵骑士有意晃动了一下他与亚历克斯交握的手:“让我想起了幼儿园的时候。”萨利埃里与幺子年龄相仿的次子充满感情地回忆道——之后,他对于自己没有挨上一次灵魂鞭挞感到有点惊奇。

    “你记错了。”亚历克斯冷静地说道:“你和我……都没有上过幼儿园。”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上过小学,中学,读大学时使用了伪造的名字,亚历克斯虽然曾经被寄养在别的家庭里,但为了安全起见,他的初步教育也是在家里完成的。虽然眼前的状况是很像——他们平时还是有看到过的:“我不会因为不喜欢,或者不高兴就随意使用力量的。”不死者补充了一句,向前走去,被他拖动的死灵骑士企图用一只空着的手摸摸鼻子,却在隐性的力量下停止了这个动作——他隐蔽地翻了一个白眼,西兰人不喜欢用左手做事,:“但他们却可以用右手拉别人的左手。”维尔德格以心灵感应抱怨。

    “因为右手拉右手两个人会寸步难行。”亚历克斯以同样的方式回答。

    “那么说见面的时候行吻颊礼时用左手搭住右肩也是这个原因……”维尔德格吃吃地笑起来:“如果用右手搭对面人的左肩……那就是……”

    “那是在搭保护性人桥。”亚历克斯平淡地帮他说完。

    维尔德格卷起嘴唇,不,这个动作并不能代表他真正的情绪,事实上他有点高兴——他可以感觉亚历克斯的变化,他的力量在增强,行动也更有目的,但随之而来的,他越来越理智,稳定,安静——维尔德格曾经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完全蜕变为钢铁与芯片造物的终结者……可现在……他在思想中甩动脑袋,把一个寒光闪闪的智能机器人形象抛出自己的脑子。

    亚历克斯仍然会说笑话,虽然他说的笑话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笑话。

    “刚才的飞机是怎么一回事?”

    “莉莉在上面。”

    “没问题?”

    “没问题。”

    亚历克斯回答,他拉着维尔德格的手,两人一起停在一个珠宝摊子前——这里的售卖方式与撒丁,翡冷翠等地方不同,各种黄金饰物就像是普通的塑胶制品一样被悬挂在架子上,暴1ou在街道的两侧,从项链,戒指,手镯……到覆盖整个胸膛的黄金流苏都是如此,购买者可以随意拿下查看鉴赏,不过试戴者寥寥无几,毕竟这类饰品都以女性使用的居多,而西兰的正统女性是很少在公开场合出现的,出现时也会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男性才能自由自在的倘佯在街道上,问题是他们的信仰并不提倡男性佩戴饰,男人们只会为自己的妻子购买饰——阴沉沉的狭窄街道被黄金的独有色泽映照的金碧辉煌,男人们就像买糖果那样大把抓取金饰,扔进店主人预备的口袋里,没有保险箱也没有密码包。

    不是没有盗贼,但很少,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西兰的刑罚严酷无比,只要是盗贼,哪怕只是偷取了一块最便宜的大饼——一种当地人最喜欢的食物,按照法律也要被斩断偷盗的手。

    严苛的律法并不单单针对偷窃,宗教信条里有着关于礼拜、斋戒、朝觐等典礼和规章,禁止饮酒,赌博;而关于杀人、报复、高利贷、结婚、离婚、通jian、继承……等等的刑法则延续着上几个世纪时的残酷暴虐,枪决、绞刑、斩,石刑和鞭打处罚——除了枪决,这些东西在东西大6几乎只有在书籍与纪录片上才能找到。

    不是没有人,组织与国家尝试着干涉,但西兰是一个封闭性尤甚于丹加的国家,它位于另一个半球,大海中央,东西大6之间——在现它蕴藏的黑色金子——石油之前,这片贫瘠荒凉的土地甚至没资格城为船只补给线点,它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沙漠与半沙漠。

    19世纪中叶,西大6的探险者在这里现了大量的石油——一封过于夸张的信中这样描述,只要ha下一只手杖,从金色的沙子里就会喷出石油来——不是没有国家动过强行劫掠,占据的心思,不过西兰的位置恰好在东西两大6之间,那时又恰逢第二次东西大6战争刚刚结束,以千万人的血肉与生命构成的微妙平衡不容许任何人来率先打破……再则西兰也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得手的对象——他们有着自己严密的法律与道义体系,风俗,传统,文化,信仰着属于他们的,唯一的神,这些生性桀骜不驯,勇敢而强悍的西兰人并不承认旧约公教或者任何一个东西大6的教义(哪怕他们信仰地神有可能与旧约公教所信奉的是同一个,只是名字不同),自然也不会允许它们从自己手里夺去什么。

    黑色的石油流淌出去,巨额的资金注入西兰,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现代化的建筑与设施在空旷荒凉的沙漠中矗立,你想得到的财富和想不到的现代化在这里蔓延,仿佛海市蜃楼,但人人可以触摸——但改变的只有外在,除了资金和技术,西兰将一切拒绝在国门之外。

    它的骨髓与头脑依然驻留在千年之前。

    这个顽固的国家对维尔德格来说也不能算作完全陌生:“莉莉没有必要来吧——他们根本不会和一个女人进行正式的谈话,更别说是商讨与谈判了。”

    “我想她清楚这一点,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亚历克斯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干预的权利。”

    维尔德格无奈地被亚历克斯拉着走——莉莉必须来,被西兰羁押的是国际慈善组织的两个同僚,一个撒丁国籍,一个西大6联邦国籍,他们因为莉莉现并申请研的戒毒新药在西兰王储身上产生的不良作用而被指用新型毒品谋杀王储,即日就被投入了监狱——各被判处18oo下鞭子,以及2o年与4o年的徒刑——当然不是一次执行,每星期5o鞭子,维尔德格深深怀疑他们是否能够撑过第二个星期,作为一个暴徒,他对各类刑具都有所研究,西兰行刑人用的是柔韧的几条牛尾制成的鞭子,长约12英尺,在特殊液体浸泡后,鞭子更加柔软更加吃肉,一鞭子下去能撕裂厚5厘米的木板。每一鞭间隔十分钟,每天5鞭,即便如此,大概也只有那些经过严酷训练的士兵或者暴徒能够支持得了……几十鞭子。

    18oo鞭……他们完全可以省略2o年与4o年的徒刑了。

    莉莉来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如果在两个同伴因为自己现的药物而死于非命的时候还一派泰然自若,无动于衷——民众的情绪是很难凌驾于理智之上的——而且按照莉莉的脾性,让她待在原地等候消息也是不怎么可能的事情。

    解决事情还要看亚历克斯,还有他们身后被外交大臣紧紧抓着,有点尴尬不适的西大6联邦外长,两个国家的重要人物到访——虽然各自都有着表面上的理由,但西兰至少会对那两个倒霉鬼暂停用刑——还有戒毒新药的问题需要调查清楚,现者是莉莉,但研小组主要成员几乎都是西大6联邦公民(据说他们也许会因此获得下一年的全球医学奖),两国合作研的新药也已经进入了大规模投产阶段,只等最后的雷霆一击。

    “不过……我们已经接受了……整整4天的款待了吧。”维尔德格在心里嘀咕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开始谈正事?”

    “西兰人的传统,”亚历克斯淡淡地解释道:“一定要有耐心,一见面就立即进入谈判或者商榷阶段对于他们来说是很不礼貌的,他们喜欢款待谈判对手,喝咖啡,抽水烟,说些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了解一下对方……最好能够表现出你对他们的尊重,以及能令他们尊重你的地方,但你绝对不能主动提出你的想法或目的,他们会感觉受到逼迫,并为此愤怒不已。”

    “他们很好地诠释了何谓时间就是金钱。”死灵骑士叹息:“他们真是太富有了。”

    “维维。”

    不死者不赞同地轻轻敲击了一下自己的牙齿。

    “无论为了什么——强行将自己的观念施加在别人的身上是不可行的,不管你认为自己的观念是何等的正确而对方是何等的错误——那种动不动就要捍卫自己的权利却不愿意尊重别人想法,尊重不同传统的人,是无法获得他人的尊重与好感的,也会与自己所定的目标背道而驰。”

    “当然,你如果确定可以解决问题……而不是增加问题的话,你也可以直截了当地——”

    巫妖作了一个手势:“干掉他。”

    “哦噢,我喜欢这个选择。”死灵骑士撇嘴。

    “也许,”撒丁的王储瞥了一眼周围,“但你最好不要表现的如此明显——如果你并不准备买个黄金座便器回去的话。”

    死灵骑士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从一个殷勤过度的金器商身前离开,也离开那只金光闪闪的清洁用具。

    注释——在这个含蓄的国度,微微一笑可能代表着允可,也就是买卖成交。

第八小节 拯救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凭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与力量,敏捷,满怀愤怒的乘客们抓住了这些劫机者,把他们严严实实地捆绑起来——萨特得以轻而易举地从他们身上搜索出遥控器——与驾驶舱的遥控爆炸物相关联的电控锁控制器,这种控制器可以在1ooo英尺内起作用,而且必须输入密码才能起效——显然这些罪犯担心使用手机或者遥控玩具天线会造成不必要的误启动,他们的谨慎让乘客们有了喘息的时间,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无辜者们的愤怒与恐慌达到了一个顶点,甚至有人建议杀死他们,但终究还是没有人动手。

    机组成员几乎已经伤亡殆尽,一些比较有经验的乘客们已经开始组织人们向后舱转移,如果客机不是在空中即告解体的话,那里最安全。莉莉,萨特还有一个曾经担任过空中乘务员的中年女性停留在驾驶舱里——这里只有她,莉莉和萨特还有点关于飞行的知识,但仅限于书本上的知识,从来没有操控飞机的经验——莉莉乘坐萨利埃里家族的小型飞机或者王室专机的时候,出于普通人的好奇心而进入驾驶舱参观;萨特曾经采访过一个机长,并获得特权随同飞行一次,对驾驶舱内的机件位置还有所记忆的关系,能够现不应该出现在驾驶舱里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有一盒猫食罐头大小的爆炸物被黑色塑料的外壳包裹着,黏附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上去就象是一个附赠的变压器或者电线接头盒,并没有像电影中的爆炸物那样必定有着闪闪亮的红色小灯与嘀嗒作响的秒表暴1ou在外面。

    但三个人的心绪已经全部不在这上面了——他们面对的死去的两个驾驶员身前的两百多个仪表,以及不停闪烁的几十个告警灯——三人不由得停滞了数秒,最后还是萨特决定先将机长与副驾驶员搬离座位,搬出驾驶舱,作为一个男性他承揽起了这个让人恐怖的工作,他走到两个死者面前,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祷告,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先将机长搬出驾驶舱,然后是副驾驶员,但当他回到驾驶舱时,却意外地现莉莉占据了机长的位置。

    “那不是你该做的事儿,站起来,女人,回后舱去。”他沙哑的咆哮道,一边企图抓着小姑娘的肩膀把她从座位上丢出去。

    莉莉看了他一眼,平静地,与.此同时,一个深重的阴影从驾驶舱掠过,接着又是一道,萨特的视线转向前方,驾驶舱大块的透明玻璃所框出的蔚蓝天空中,两架最新式的战斗机正从前方交错经过,然后再次返回,拉近距离,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驾驶员的脸——战机驾驶员应该也可以看见驾驶舱内的状况——萨特诅咒了一声,跳进了副驾驶座。

    飞机与地面失去联系已经长达.两个小时左右,航向偏离原有方向,并保持一万英尺以下的飞行高度,这几项已经符合了被恐怖分子劫持的状况——事实也是如此,按照萨特所了解的,战斗机离要跟踪的民航客机的距离会保持在5英里左右,但如果生紧迫的情况,战斗机将会立即加,飞至距民航客机咫尺之遥,以观察事态展。

    他们已经进入西兰最为繁华.与富有的海湾地带,无数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数年前一起客机在恐怖分子的控制下碰撞建筑物,造成数万人无辜伤亡的悲惨事件引得全球震动——为了确保这类事件不会再次生,每个国家都会在这种状况下采取非常手段,但为了保证不会误射民航客机,战斗机和民航客机间有许多的“秘密规则”,只有当迹象显示这些“秘密规则”全被打破了,也就是恐怖分子已经完全控制了客机,那么战斗机才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射出导弹——很有可能,战机先前已经确认“恐怖分子已经取得飞机控制权”——kao近只是在做最后的确定——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女正在试图控制飞机。

    “我是a156……我是a156……”依然无法与地面联系,莉莉在曾经的乘.务员帮助下调整通讯频道,意外地连接到另一架客机的通讯频道上,借助它的指引,他们终于和战机取得了联系。

    “收到,收到,收到,这里是7o5,请说明你们的身份……”

    莉莉先报出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是萨特,临时的.女乘务长——他们在机场都有登记记录,很快战机就回了另一个指令。

    “我是7o5,a156请注意,现在左转15,然后调整高度至2oo(2oo约等于.一万八千英尺)。156。”

    “我是a156,听到你们.的命令了,我们愿意配合,但我们不会开飞机,现在是自动驾驶状态。7o5。”

    “……”

    抢夺过主驾驶的位置并非是一时冲动,在得知萨特在这方面的优势未必过自己之后,莉莉宁愿自己来试着驾驶飞机——她记得一位航空专家所说的话:“飞行其实与驾驶汽车一样,在某种程度上都得依kao直觉。甚至有时候,前者相比之下更为容易……”而莉莉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反应力至少可以凌驾于萨特或者机舱里的任何一个人——她在狭窄的机舱里毫无损地躲过了最少两支手枪的射击,现在她坐在驾驶座上,按照战机飞行员简单扼要传授的技术要领操纵这架飞机时,细微的警兆可以让她在错误生前就察觉,并且kao着敏捷的反应力在最后一刻纠正自己的姿势与动作——她的聪慧与镇定让西兰战机驾驶员在出命令的间隙不断地称颂真主的名字,这对于一个纯粹的西兰男性十分难得,西兰的女性在他们的心目中都是娇弱,可爱,应该被严密保护的,她们甚至不被鼓励去学习驾车——驾驶一架飞机?这只能说是真主的荣耀下才会生的奇迹。

    临时的飞行家教不再试图让她和副驾驶座的萨特调换位置让莉莉松了一口气。

    前去指导乘客如何在紧急迫降中摆出正确姿势的“乘务长”突然快步走进驾驶舱,“紧急状况,左引擎在漏油。”她低声说道,萨特跳了起来,跑到机舱中查看,同时战机也出了相应的警告。

    战机为他们联系机场,数分钟后传回的消息并不美妙,繁忙的西兰机场无法在他们必须降落前调整完毕。

    “a156,只有一个方法,在你因为燃料耗尽而坠毁之前,往前开——越过西兰古府,那里是一片平坦的沙漠,你可以尝试在那里迫降。我会在一边指导你,别担心,真主会保佑你的,你可以做到,156。”

    “明白,7o5。”莉莉抿了抿嘴唇。

    “至少比在海面上迫降的好。”萨特说道,水面迫降属于真正的高难度飞行动作,水面的镜像与折射会导致高度与度的误判,而且怎样在水面上保持飞机的平衡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莉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经能够看见那片金红色的沙漠,浩瀚的,广阔的,蜿蜒的巨型沙丘上有着复杂别致的纹路,远处有着高耸的神一样的陡峭山崖,用石板闭画出的灰白痕迹一般的干涸河道,一线黑点状的驼队——战机指示她,那个河道就是一个很好的迫降地点,

    莉莉向乘客们报告了现在的情况,通知他们即将在沙漠上迫降,然后“乘务长”放了音乐,自己回到一个乘客中的座位上系紧安全带,和经过她检查的乘客们一样,两脚分开蹬地,手臂交叉抓住前方椅背,收紧下颚,头放在两臂之间。

    没有盘旋,没有机动调整,只有尽量平衡减,身形庞大的银色客机在耀眼的阳光下冲进了被高耸的沙丘与沙生植物保卫着的干涸河道。

    茂密的沙蒿枯草,以及地面龟裂的深厚干泥,形成了一层层天然的减带——客机在河道中作最后的滑行,机翼滑过两旁的沙丘,本身粉碎的同时将它们破坏殆尽,被撕裂的沙丘连同机身扬起的沙尘一直冲上半空,形成海浪般的金色砂涛,遮天蔽日——漫长的两分钟过去了,飞机奇迹般地没有解体与翻侧,当震动变得较小时,“乘务长”已经联合几个预先挑选出来的乘客志愿者打开了后舱的紧急通道,也就是劫机者们原本选择的逃亡之路,现在乘客们的生命也全部系在它的身上——滑行一停止,两个健壮的男性就率先跳了下去,他们抓住那个梯子原地等候,人们先将伤员,儿童和妇女“抛”了下来,然后是老人,最后才是“乘务长”与其它几个志愿者——他们在最后也没忘记带上那几个劫机者。

    人们一跳下飞机,就立刻拼命地往外逃——漏油的左引擎在他们逃出还不足三百英尺的地方爆炸了,爆炸引燃了所余不多的燃料,并且引了右侧引擎的爆炸,这一次爆炸猛烈的多,幸存者们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个恐怖的轰鸣声,火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猛烈地推搡着他们,直到他们因为立足不稳而摔倒在沙地上,炙热的碎片就像流星一样坠落——有几个人勉强支起身体向后看,飞机从中间腾起一股黑烟,黑烟转眼被橙红色的,翻腾着的火焰吞没,它的边缘镶嵌着漂亮的金边,在弹指之间毁灭了整个中部舱室,并飞快地向左右两侧蔓延过去——他们忍不住出惊呼,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飞机的驾驶舱窗口跳了出来。

    萨特狼狈地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一动不动,迫降时他的胸部和头部都受到了碰撞,剧烈的呕吐感与疼痛让他眼前黑,耳朵嗡嗡作响,他不知道是否是肋骨断裂,只能衷心地希望不是内脏受伤——他仰面躺着,艰难地喘息,他看到了大火,也看到了莉莉就像只猎豹一样轻盈地落在了地上——火光镶嵌出她全身的轮廓,黑色的丝在气浪中飞舞,mi色的肌肤被汗水滋润,出钻石般的光芒——她真是个美丽而勇敢的女性。

    她向萨特俯下身体,稍稍犹豫了一下,她的手掌抚摸过萨特的胸膛,温暖的力量流入男性的身体,自由撰稿人惊讶地现自己的痛苦与眩晕都在迅减弱——他坐了起来,“快跑。”莉莉说道,然后跑向另一边,那里距离大火只有几十英尺,空气中的氧气被大量抽取,加之温度上升,让人呼吸困难,“救救我!救救我!”一个少年下半身被卡在一个因为爆炸而扭曲的座位下面,他竭尽全力地叫喊着,向莉莉摇摆脑袋,他全身血肉模糊,看上去很快就要死了。

    莉莉停顿了一下,她认出那是劫机犯中最小的那一个,他有着典型西兰人的面孔,但没有留胡子,表明他还没有成年——她最终还是跑过去拉住他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在她正检查被卡住的部分以便将他带离那个地狱时,她的头被人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拖去,她被拖离了那个少年,而就在那一瞬间,一道格外耀眼的白色光线闪过,她胸口的衬衫被划开——少年挥舞着一把餐刀,面容扭曲狰狞。

    “魔鬼!”他用西兰语冲着她尖声叫喊。

    “愚蠢的女人!”萨特诅咒道,一边努力将她拖上那个斜坡——直到莉莉反过来背着他走,后方凄厉的叫喊与咒骂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一阵更为猛烈的爆炸声取代了它们,他感觉到身下的女人在颤抖:“那可不是你同情和拯救的对象,他们都是些走火入魔的塔安信徒,毫无信用的骗子,下作的变态,虐待与自虐狂,无可救药的疯子……他们恨你不能用牙齿和指甲撕碎了你,掺进手抓饭里当做配料之一。”

    “你似乎……很熟悉他们?”莉莉喘了一口气,把身上的男人放下,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她感觉到萨特无意识地僵硬了一下:“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恨我?”

    “我是西兰人——”萨特干巴巴地说道:“当然能认得出塔安的标记,他们是西兰的国教中最为偏激固执的——力量也不小,至于你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他指了指莉莉的胸口:“第一,你是个女人,第二,你是个新教教徒,第三,也是最不可恕的一点,你明的药物。”

    他看着莉莉:“具体情况我并不想多说,不过……你回去吧,别再来西兰,遇到西兰人也躲开点——别去干刚才的那种蠢事,宗教的力量不是你的仁慈所能抗衡与改变的,就算你救了他的命,也一样不能动摇这些塔安从信徒的思想,你的宽容与轻信只会增加你遭遇不幸的几率,并不是每次都有人拉你一把的。”

    “……”莉莉很有点意外,作为一个自由撰稿者,他的目标应该是自己,或说自己此行的目的与内容——牵系到两条性命的戒毒新药与它的现者,王室,严酷的法律,古老的传统是一个很好落笔与受瞩目的题材,而他现在却在劝说自己回去。她知道自由撰稿者并非都是卑鄙的小偷与流氓,但他们对于题材的求之若渴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个男人——也是一个有着底线的人类呢。

    “谢谢您的提醒,莫尔斯先生。”但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提议,:“但我并不是宽容,或者轻信,只是……我没有那个权利,除了天上的神,地下的法律,人间的道德,没有什么可以决定另外一个人的生死。”来自于另一个半球的少女凝视着不远处的火焰,那里刚刚吞噬了一个年轻人的生命,虽然他罪有应得。

    萨特蒙住了眼睛,低下头,那双黑色的眼睛太过明亮,令人不可直视。

    一个志愿者走过来,告诉莉莉,所有的乘客都安然无恙,就连那些受伤的人也由乘客中的医生确定生命无虞——除了那些被劫机者杀死的人。

    “115人,你们救了我们,全部。”他向莉莉微微地下头,:“还有莫尔斯先生,谢谢,我们所有的人,谢谢你们。”

    他谦恭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退了下去,不再打搅他们。

    莉莉1ou出一个萨特有生以来所能看到的最为璀璨的笑容,她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一样拍打了一下胸口,在现萨特盯着她的时候,少女很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你要知道,”她轻声说道:“在此之前,我觉得一整个宇宙压在我的身上。”她微微收起笑容:“人类的生命,真的很沉重。”

    也许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也觉得这架飞机上的乘客所遇到的灾难是自己所招致的吧——莉莉想,她看向终于得以恢复平静的沙漠彼端,因为没有正规的道路,救援人员和车辆很难kao近,不过她已经看到了警察和部队的直升机,还有雪白的数十辆救护车,想来当地的所有医院也应该进入了紧急状态,随时准备救护可能的生还者。

    灾难过去了。

    以下不算v:

    先前有大人提出鼓舞术应该需要附加一两句指令或者口号,非常感谢,不过鱼鱼查了一下相关资料,没有找到明确的答案——所以在此将鼓舞术设定为无需口号或指令的一种法术——那时候莉莉正被狭小的机舱内躲避四处飞窜的子弹,高声喊叫不但会暴1ou她自己,还会引起劫机者的警惕,这对自己与乘客都很不利——而且那时乘客们的怒火与恐惧都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只是被恐怖分子的血腥手段所暂时慑服而已,莉莉的法术只是让他们在获得力量,敏捷的同时能够获得随之而来的信心与勇气罢了。

    9*11的事件中留下的移动电话记录中表明有人曾经试图组织起来反抗那些劫机者——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几分钟后飞机就撞上了大楼。

    还有,如果让莉莉大喊一声:“受压迫的人民站起来……打倒恐怖分子.“诸如此类的……不知为什么我会感觉很囧。

    上文关于空中对话记录,迫降事项程序都是鱼鱼从相关资料内搜索而得的,在浏览过程中现每个国家的用语,方式都有着微小的差异,所以鱼鱼就采用了一种感觉上较为kao近的用语和方式,如有谬误,希望对此有所了解的大人能够提出意见,如能附上翔实资料,鱼鱼定然双倍最高书评积分送上,感激不尽!

    另外,莉莉如果救了那个劫机犯,还是要将他送给警察的——与翡冷翠的没头没脑的行动是不一样的——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利而已。

    最后,感谢您们的一贯支持,鱼鱼鞠躬!.

第九小节 礼物

    半透明的**被投入火中焚烧,这种与黄金等价的香料所散出的气息纯净而干净——新鲜的锯末与撕裂的冬青叶,或者刚切开的柠檬都会予人这样的感觉,但它们并不能够像**这样持久犀利——又及,能够与浓烈馥郁的烤咖啡豆和辛辣的小豆蔻粉气息相和谐,却并不混淆——西兰人在享用过生的西红柿,洋葱,焦香肥腴的烤羊,和羊腹内混合着葡萄干,杏脯,坚果果仁……等等的米饭后,饮用这种味道辛辣刺激,因为未经过滤而有着厚厚泡沫与残渣的半固体饮料。

    细长肥柄、全身刻花的红铜杜依比克壶中的咖啡滚开三次,这间屋子的主人恭谨地为西兰的外交大臣和他的客人们送上咖啡,咖啡杯小的可以握在手里,里面深赫色的液体厚重的似乎不是用来饮用而是吃的——死灵骑士满怀好奇的啜了一口,紧接着就扮了一个鬼脸,对于西兰人来说,这个举动可不怎么礼貌,幸好除了亚历克斯之外,没人能够看到他的表情——西兰的外交大臣,撒丁的王储,西大6联邦的外长在一个最少有着八英尺直径的银盘前享用了蔬菜,烤全羊以及里面的东西之后,就分散开来坐在那些有排列著的kao枕与铺展开的绒毯的角落里。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很高的窗户,细长的阳光投射在房屋的顶面,没有电灯,主要光源是陈列在主客周围的蜡烛,主客身后除了阴影就是黑暗,维尔德格就藏在属于亚历克斯的那一部分里。

    亲王的款待当然不会就此为止,在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个巨大的银盘,开始按照自己的兴趣享用咖啡或者水烟后,一个典型的西兰商人——身高肩宽,有着极其好斗的外表,浓密整齐的胡须,锐利的黑眼睛,他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大幅度的弯腰,口中说着:“祝你们平安。”在得到亲王示意性的一瞥后,他极其隐蔽地做了一个手势,于是就有几个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儿头顶着装满了宝石的浅口盘子走了进来——这些珍贵的石头,如果放在西大6联邦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必定是珍而重之地锁在保险箱里,等待某个值得相信的顾客前来咨询时才会被珠宝店的最高负责人小心翼翼的取出,在某个密室里一颗,两颗地摆在黑色的丝绒上,配备着黄铜手柄的放大镜,高光手电之类的器械供人细细鉴赏,挑选的;而在这里,它们就像色彩缤纷的硬糖一样被毫不在意地堆积在盘子里,它的主人也就像馈赠一些糖果那样随意地向他的客人们展开了双手,:“请挑选吧,我的朋友们,尽可以挑你们喜欢的,如果是在没有兴趣的话,那就抓一把放在你们的口袋里——但愿我的收藏还算丰厚,不至于让您们空手而归。”

    宝石被摆在每一个外来者的面前,宝石本身并不会光,但品质好的宝石却能折射出每一条暗淡或者明亮的光线,它们大多都是蓝宝石,红宝石,钻石或者祖母绿,每一颗都艳丽的让人感到窒息——亚历克斯略看了一下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拿了一颗祖母绿,沉吟了一会,又拿了一颗酒红色的碧玺,接着便像拒绝咖啡那样摆了摆手,小仆人带着宝石盘退了下去——亚历克斯微笑了一下,翻转着手里拇指大小的祖母绿,它的内部布满了这种宝石特有的,从一点向一个面自由蔓延的细微裂缝,它们在宝石里构成了无数美丽的图画。

    西兰人宽厚而骄傲,他们只愿意接受昂贵而特殊的礼物,随处可见的廉价物品会被他们视为一种羞辱;但同样的,他们的回礼也会更加的丰厚诱人——西大6联邦外长和亚历克斯赠送的都是香料,前者是西大6独有的野生麝香,而后者是撒丁冬玫瑰中提取的精油,两种香料都是有价无市的极端奢侈品。

    “您的眼睛就像鹰一样的犀.利而准确。”外交大臣由衷地称赞道,西兰人喜欢宝石,尤其是近百年,在强大的资金支持下,他们甚至买下过不下百个钻石与宝石矿,新一代的西兰王室,几乎可以说是在宝石中浸润长大的——他当然看得出,亚历克斯挑选的宝石并不是整个盘子中最有价值的,却最完美。

    “您是个慷慨的主人。”亚历克斯以.西兰语回答道,这并不能算失礼,因为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说西兰语。虽然确实有种夸张的说法——如果你不是西兰人,那你要整整学习三百年才能完全掌握西兰语——但死记硬背几个词汇还不能算作很难的事情——虽然一个外邦人说起西兰语会显得格外僵硬,因为掌握不好那种低音——用整个胸腔出来的爆音,但外交大臣现,撒丁的王储并没有这个问题,他说起西兰语的时候音准确如每日待在塔楼上颂念经书的长老。

    “真主在上,您赠送的礼物同样.宝贵。”外交大臣礼貌的回应,却看到撒丁王储在烛火的微弱光芒下挑起了一侧的眉毛,:“难道那个有着比较特别的使用方法吗?”古西兰人早在公元前就开始使用与提炼植物与动物中的香料了。

    “我在香料中加了一些配料,”不死者看着对方的眼.睛,用一贯的低沉声音说道:“服用一滴的话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清晰的辨别出有没有尝到或者吸入,注射过那些会引起强烈内啡肽效应的药物(当大脑处于清醒松弛的状态时,会分泌一种有益的激素,即b—内啡呔(beta—endorphins),这种激素的化学结构与毒品吗啡的分子结构十分相似,因此又称为“脑内吗啡”。毒品之所以会令人产生欣快感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我的意思是,您会感觉到难以想象的苦涩,苦涩到你会立刻呕吐。”

    亚历克斯没有继续期待对方的回答,他伸出右手,.拿了一块甜点,这种反复浇上蜂mi与糖浆的点心甜的可以让一个非西兰的正常人昏厥,但乐于在还能品尝味道的短暂时间里尝试各种极限的不死者觉得,它的整体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外交大臣好像正在品味这种苦涩:“真主保佑。”他.注意了一下四周,现其他人似乎都被张开双臂,频率极快地抖动双肩与胸部,缓步走入房间的“西兰传统舞蹈”表演者所吸引了,这种快摆荡整个身子,呈波浪起伏的舞蹈事实上最早是作为一种宗教仪式,叙述有关大自然和人类繁衍的循环不息,祈祷妇女多产以及安全,但在被冒险者引入了西大6联邦之后,反而被人冠以“**”与“诱惑”之名,几乎与拖衣舞同列,以至于作为源地的西兰反而不怎么能看到此类古老的舞蹈了。

    舞者的穿着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暴1ou,她带着面纱,脖子,脚暴1ou着,手臂和双腿覆盖着不透明的薄纱,肩膀,胸部,与臀部则被无数黄金编织的流苏遮盖着,其间还点缀着黄金的圆形箔片,它们随着舞者的身体抖动而出犹如风吹拂过沙子的丘陵时出的簌簌声,泛起一层层持续不断的涟漪,由慢及快——她体态丰盈,但并不臃肿,一双漂亮的黑眼睛并不在任何一个人或物的身上逗留,随着单调富有节奏的手鼓声,她依次从头至尾颤动腰、臀和胸部的肌肉——被黄金流苏所覆盖了大半的身体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液体构成的,她可以随意控制腰腹部任何一块肌肉,任其颤抖,而周围肌肉全然不动。

    “我知道,您是一个拥有着无穷智慧与仁慈的学者。”外交大臣略微将自己的身体像亚历克斯的方向倾斜,眼睛注视着场中,好像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关于这个出色的表演者似的——激昂的手鼓与渐入**的舞蹈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压抑,:“我相信您——这是一份难以估测其价值的礼物。”他停顿了一下:“我甚至无法知道是否能够付出相对应的报偿。”

    对于西兰人来说,无缘无故的获得是一种罪行,譬如说:他们的银行收取保管费而不是支付利息。看来不死者又可以做上一笔好生意——一个王储的生命价值几何?

    “能让它起到应有的作用就是对我最大的酬劳。”不死者回答,正如他通过一些非人的手法所确定的,外交大臣确实是忠于现王储的,亚历克斯需要通过他来转送这份药品——毫无疑问,这份东西会经过最为周密的检测,或者还会有人体实验,但它的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这个外交大臣不要蠢的将这种药物的存在弄得人尽皆知。

    西兰王储的病况有所反复显然是因为有人,无论是别人还是他自己在戒毒成功后第二次摄入了那些该死的玩意儿——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是前者,在这个禁绝酒类的国家,人们藉以放松的只有那种高刺激性的咖啡与鲜烟草叶、干水果肉和蜂mi等制成的水烟,而这两者都很容易混进毒品,鸦片,吗啡,海洛因,更别提那些营养针剂。西兰未来的统治者之所以染上毒瘾,就是因为骑马时摔伤,王室医生在未曾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大量使用吗啡止痛所致——不知为何,这个真正的原因在西兰王储的名誉几乎已经荡然无存的时候才得以公开。

    “遵从真主的意志,真主仁慈……”外交大臣喃喃地说道,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祈祷。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外交大臣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而亚历克斯是注意到了没有作出反应——舞者一直在小范围的转动身体,移动脚步,面对某一个角度全神贯注地抖动自己的身体,绷紧的身体呈现出优美的曲线,从指尖延伸到脚趾,除了正在动作的那一部分,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纹丝不动,紧张的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握紧拳头。

    在面对今天的主人与主宾时,她几乎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抖动的频率已经无法以普通人的肉眼捕捉,闪闪亮的黑眼睛也变得茫然,空白——舞蹈作为一种最为古老的祈祷仪式,在某些时候,是会令那些熟练的舞蹈者陷入这样奇特莫名的恍惚状态的,很多时候,他们的神明会在这种状态下给予他们启示——她突兀地在亚历克斯的身前塌陷,伴随着尖叫的还有一个简短的词语,非常急促,就像一枚骤然喷的哨子,但亚历克斯还是听明白了。

    “恐惧吞噬灵魂?那是什么?”亚历克斯问道。

    外交大臣犹豫了一下:“一句谚语……”随后,冥冥中仿佛有种力量驱使着他说出全部的事实:“一枚宝石,神圣的宝石。”

第十小节 绿洲(1)

    沙漠!

    从深蓝色的海岸开始,西兰的人们所能看到的就是沙漠——他们将它们区分为:住人的沙漠,不住人的沙漠;长有灌木丛的沙漠;有森林覆盖的沙漠;多石的沙漠;布满岩块的沙漠以及有移动沙丘的沙漠——但都是沙漠,充满了难以计数的沙子与尘土,令人窒息与绝望的贫瘠之地。但正如西兰人常说的那样,真主在创造整个世界时,是公平而又合理的,他没有给与西兰丰沛的雨水,肥沃的土地,多产的稻谷与牲畜,却给了它没有翅膀却能比风跑得更快的马匹与深藏在地下黑色的金子。

    在数个世纪之前,西兰人还不能被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国家,只能说是近百个部落的联合体,他们之间战争不断——彼此抢夺敌对部落的羊群,骆驼,生活物资,甚至女人和孩子。旋风一般的刀刃中,不仅仅是人,耐力,勇猛与度也成为了马匹在突袭战中生存的要素,在战争中存活的马与再繁殖的马,都具有最高质量的优良的血统——为了保有真主恩赐的特质,任何混种的行为都被严格禁止,所以它们都有着鲜明的种族特征——凸起的额头被认为是接受了真主的祝福,有着高顶的冠毛的拱颈是勇气的象征,昂扬翘起的尾巴则展现出气宇非凡——很多部族仅仅拥有单独一支血统的马匹,而对这些马匹的熟悉程度甚至过了家人的西兰人,甚至能够在距离一英里的地方就能凭借着马匹的毛色,体态,奔跑的特点辨认出它是属于哪一个祖先的。

    所以,当这个早晨的祈祷结束不久,部落的保卫者看到远远奔来的那群人之后,他很容易地便找出了那几个熟悉的影子,他拿起步枪,跳上自己的马,向他们迎去。

    灰色的,脊背与脖子上点缀着红褐色斑点的轻型马是专属于西兰王室所有的,这种马据说承载过危难时刻的圣人,圣人流下的鲜血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永难磨灭的印记;大骨架,肌肉强健,身形雄壮,但格外的温顺与聪慧,当然,仅限于自己的主人——西兰的外交大臣的坐骑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还为今天他带到部落的客人们预备了两匹栗子棕色的雌马,但遗憾的是,客人们有着自己的坐骑——黑色的牡马,毛皮光滑闪亮,与西兰人最为骄傲的沙漠血统纯种马一样,有着长而直的四肢,粗大结实的关节,宽阔的胸部,宽阔的蹄根与坚韧的蹄质,在松软,难以着力的沙漠上奔跑起来比风还要快——它们四蹄腾空的时候,好像陡然生出了无形的翅膀。

    “砰!”

    一颗子弹从外交大臣的身边穿过,亚历克斯非人的视力可以轻易辨别出这是一颗5.45型子弹,它穿透了逐渐开始变得温暖的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灼热的印痕,他也看到了射了这颗子弹的人,他骑着和外交大臣同样毛色的马匹,从沙丘的另一端奔过来,手里握着步枪,在距离迅缩短的同时,他微微仰起枪口,一声更为清晰的枪声回荡在早晨的沙漠——紧接着,他在一块裸1ou在沙子外面的岩石后面停下,又是一次警告般的空射,这次的枪声可谓震耳欲聋,他们之间已经很近了。

    外交大臣向后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亚历克斯停下,停住了马,跳了下来,向那个迎接者与他身后的帐篷大喊:“愿在你我之间保持和平!”一边展开右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拿着武器,接下来,他还用右手向空中掷了一把沙子——这是当地世代相传的表示和平的方式。

    “我带着朋友来,以真主的名义,希.望受到朋友的招待。”外交大臣吼叫道。

    迎接者从岩石后面出来,他很.年轻,面色不像他们所见到的西兰游牧者那样黧黑粗糙,也没有像外交大臣那样留着整齐而威严的胡子,不过他确实有着西兰人所独有的那种骄傲与不羁,在仔细地打量了亚历克斯一番之后,他严肃地点了点头:“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他举起步枪,横过头顶,表示“一切都好。”然后向亚历克斯等人行礼——右手放在胸口,稍稍低头。

    迎接者在前方引路,外交大臣看了看亚历克斯和.维尔德格,眼睛在他们在巨大突然的响声中仍然保持常态的黑马上停留了一瞬,主动介绍道:“也许您们会对这种迎接方式有所不理解——但这就是西兰人的传统,我们一贯是这样做的——以坦率地姿态与胸怀来访的才是真正值得尊敬与受欢迎的客人,他就有权分享我们的一切:食物、茶、歇息和相互关照。”

    “那如果是敌人呢?”维尔德格懒洋洋地问道。

    “西兰人能够以最隐秘的方式监视他们所要注意.的一切,”外交大臣骄傲地说道:“在我们无法看见的地方,主人的侄儿与儿子都在看着我们呢,如果您们没有我的带领,又不愿意表现出友好的话,那么一颗又一颗的子弹就会一点点地向您kao近——直到您明白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维尔德格真诚地点了点头——死灵骑士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沙丘后面那些鲜活的生命,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有些奇怪的……为什么您们要将您们的王储放到这里来呢?”无论如何,沙漠里的医疗设施与警卫都是无法与一座现代化的医学大楼所比拟的吧。

    “这是长老所转.达的,属于真主的旨意,包括我向您们出的邀请。”外交大臣说道:“亚历山大殿下,您慷慨赠予的药物已经产生了如您所说的效用——我们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征兆……”他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将一些不应该让外邦人知道的东西吞下肚子——:“看!”他突然喜悦地喊道:“那就是赛格绿洲,您们可是第一个踏上这里的外邦人哪。”

    呈现在亚历克斯面前的就是西兰人所说的“有森林覆盖的沙漠”。

    在一片浩渺无垠的大沙漠中的绿洲,它一个顽童在金黄色的画纸上点下的一个不规则的圆点——它并不像一些徒有虚名的绿洲那样只有些可怜巴巴的沙地柏,梭梭,红柳之类的低矮沙生植物,而是一处真实存在的海市蜃楼——主人与客人在绿洲边缘就跳下了马,徒步进入——在绿洲的中心地带,数十个白色的帐篷掩映在枣椰树、棕榈树和橄榄树的荫影中,在距离它们不远的地方,有着一个美丽阴凉如蓝宝石一样的湖泊,纯净的湖水一直伸展到沙地的边缘。

    在帐篷外迎接他们的都是男人,几个帐篷中虽然有着生命的反应——那应该是西兰的女性,她们不会在客人面前出现——但当亚历克斯和这里的主人,骨瘦如柴但精神尚可的西兰王储握手,并接受他右手抚胸的谢礼之后,一个披裹着黑色的长袍,戴着面纱的年轻女性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打开帐篷,快地走了出来。

    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向亚历克斯大步走来——黑色的传统长袍翻起了气势惊人的波浪……她在距离他足有两英尺的地方稳定而优雅地停下了脚步,并且拉下了面纱:“亚历克斯。”她喜悦而意外地叫道。

    维尔德格挑眉。

    应该还在西兰新城中心医院观察治疗的莉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第十一小节 绿洲(2)

    亚历克斯在经过莉莉时,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维尔德格紧随在后,如法炮制,唯一与亚历克斯不同的是,他用的力气大得多,莉莉蓬松的黑被他弄得就像是经过了一场最为恶劣的沙尘暴——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但莉莉紧绷着的肩膀陡然放松了下来。

    男人们走进了帐篷,西兰的王储和他的客人们盘腿坐在幼驼羊皮毛制成的精美地毯上,**被焚烧,参杂着蜂mi与枣椰粉的红茶被端上来……人们把自己携带的枪支摆放在帐篷的一角。

    “以真主的名义,感谢您对我的帮助。”西兰的王储虚弱地说道,并且保证,因为他们的友谊,那两个被自己起伏不定的病况无辜牵累的医生必将安全地被释放——他还向亚历克斯介绍了那些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都是他的儿子,侄儿,包括外交大臣。其中一个,也就是迎接他们的人,他的名字是埃米尔.萨特.达比.艾卜.扎法尔.艾哈迈德.伊本.叶哈雅,一个有着特定含义的兀长名字,埃米尔是王子,亲王,酋长的意思,一般前缀在名字前面,而第一节的萨特则代表着坚定或说固执,后面的一长串名字源于他的祖先,最后一个才是姓氏——这个没有蓄留胡须的年轻人全神贯注地看了亚历克斯好一会。

    亚历克斯记得在费力为自己整理的近二十年各国大事记中有看到过这个名字,虽然与之有关的信息只有寥寥数百个字,其中还被西兰人独有的,其长无比的名字占据了大半——但巫妖总是习惯将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讯息储存在大脑的某个角落以备不时之需——不死者记得那数百字简单地描述了一个相当悲惨的伦理故事,这一点在随后与莉莉的交谈中获得了确认。

    “萨特.莫尔斯,一个自由撰稿者。”莉莉说,她仍然穿着宽大的黑袍,带着面纱——不这样的话她会被西兰男性视为可以轻慢亵渎的对象——她和亚历克斯坐在距离湖边不远的地方谈话,每个人都能看到他们,两人保持着即便伸出手臂也不能在第一时间触摸到对方的距离说话,以免刺激到西兰人过于敏感的神经,虽然对他们来说,一个未婚的姑娘直接与一个非直系血亲的男人说话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但莉莉和亚历克斯毕竟都不是信仰真主的本地人。

    莉莉向亚历克斯简单地叙.述了前面生过的事情,流畅,有条理,只是最后变得有点结巴:“……我不能看着一个人就在我的面前死去,在我有拯救他的力量时——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一个人看见我做了什么,或者了解之前他受了多重的伤,没人能够为他作证,就算他把这件事情记述下来,表出去……呃,我想,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末了几个音节几乎在咽喉中就即告湮灭了,如果不是不死者的卓越听力,根本无法听见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亚历克斯曾经要求过,尽量不要.暴1ou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莉莉一直很听话,即便有所必要,她也一定会选择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方法,地点时间……但在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莽撞地伸出手去——也许是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没关系。”亚历克斯将手肘撑在.盘坐的双腿膝盖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细长漂亮的手指遮挡着他沉静的面孔:“也许是我的建议太过模糊了,莉莉,”他用一个法师的声音说道,:“我只是需要你小心,谨慎,以正确的力量使用这个力量——并不是说让你压抑自己的本能……是的,这正是你的本能,每一个法师,每一个身体里有这种不属于普通人的力量的非人,都会有着将这份力量使用出去的本能,就像一个有着眼睛的人会去看,有着耳朵的人会去听,有着鼻子的人会去嗅一样……没什么可紧张的,”亚历克斯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中央:“你要记得,你随时都能寻求我的帮助。”

    莉莉吐出一口长长的气,黑色的轻薄面料随着她.的动作鼓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她抓住了掩藏在衣襟下的那个坠子,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橄榄石,只要她说出亚历克斯的名字并捏碎它就可以来到亚历克斯身边(注释1),无论何时何地。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萨特.莫尔斯会是西兰王储的.儿子——一个真正的沙漠王子。”安下心来的莉莉出久违的傻笑,:“还有……呃,你肯定想不到,他向我求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直接见到王储——当然,”亚历克斯看见嫣红的色彩几乎蔓延到了她的眼角:“我拒绝了,所以他送了我一份礼物,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我是他的妹妹,才把我带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见到王储——抱歉……刚才,我有点紧张……”

    “没关系。”亚历克斯第二次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被打断一下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不过她的自信似乎还需要好好培养一下——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只要你没忘记每天记忆的法术,对此没有防备与预估的人类很难伤害到你。”

    “不过……”不死者想.了一下,补充道:“在西兰的话,行事要更加谨慎小心一点——这个国家的民众似乎还是相信妖魔的存在的,如果在施法之中,之后被人抓住的话,大概会连个辩解机会也没有的立刻被处于极刑吧……西兰人大概不喜欢用火刑架处死女巫,但很喜欢斩与石刑……。”他开始详细介绍这两种刑罚。

    “……”莉莉……

    ***

    “你在看什么,我的儿子?”西兰的王储走出帐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凝望着那一对年轻的男女。

    看上去,他们相谈甚欢。

    “来吧,我的儿子。”王储疲倦地说道,虽然他与亚历克斯有着相似的身分,但他的年龄却已经足以成为亚历克斯的父亲,而毒品的折磨加重了他的衰弱与老迈:“陪你的老父亲在外面走一走,我们谈一谈你以前的生活,我的儿子,你离开了我,整整十二年,连一封信,一个电话也没有,我真应该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拿鞭子来抽打你,就像抽打那些从母马身边逃走的马驹一样。”

    萨特站了起来,他的眼睛中起初还有点愧疚,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没有母马,没有母马……你们杀死了她,就在这个绿洲上,难道你忘记了吗?”

    王储严厉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直到他沉默着伸过手臂来,中年,但看上去即将迈入老年的王储在他的扶持下缓步前行:“接受这件事情吧,如果不能接受,就遗忘它吧——这是真主的旨意,是先知的指示,愿他安息——正因为如此,我们深爱的家园才能够依然存在,我们的光荣才能够得到持续与弘扬。我们倾听真主的旨意,我们服从他,因为我们什么也不是,在伟大的真主面前,我们只是卑微的、无力的造物。而真主说过什么?我问你们!真主说过什么?真主说,对每种罪行,都应量刑,给予恰如其分的惩罚。这不是长老说的,也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的兄弟说的,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尘世间的人所说的。这是真主说的!”

    他严肃地向灼热的太阳伸出右手,骨节清晰的手指指向天空,而他一直看着他的儿子,萨特只是讥笑般地闭上了嘴巴,什么也不说,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

    “我只能这么做,萨特——对于通jian者,对于这些亵渎了婚姻的神圣的人,那些往真主的脸上吐口水,往他的房间丢掷石头的人,我们只能这么做,只能将石头掷还在他们身上!”王储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西兰语言中特有的喷音让他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射出去的子弹——他收回指向天空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萨特的手,他似乎比自己的儿子更加的愤怒:“而你却为了一个罪人,与她早应接受的惩罚而怨恨我,离开我,离开你的兄弟,离开你的国家与真主,甚至抛弃了你父亲给你的姓氏。这是一个西兰人应该做的吗?”

    “那么你们所做的就是应该的吗?我的母亲背弃了您们的婚姻,逃到一个你们无法对抗的异国,你们没有办法抓她回来,所以你们就让她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给她写信,给她打电话,欺骗她自己正处于无可救药的重病中,用母亲对孩子的爱胁迫她,用孩子对母亲的爱诱惑她,直到她就像是一头愚蠢的驼羊那样一头撞进你们埋伏着刽子手的帐篷——你们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真主的旨意,为了先知的荣光,为了让一个失职的母亲回到自己的孩子身边,永不离开——唉,我竟然相信了你们的话!我是杀死了自己母亲的凶手!”

    萨特不去看老人的面孔,半强迫地将他带到一个被石榴树包围的空地上。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王储压低了声音叫喊道:“从这里走开!”

    “为什么要走开呢?”萨特喃喃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奇怪为什么母亲和我的姐妹们为什么从来不用这里的石榴制作脂粉,我的叔叔与兄弟也从不在上面摘石榴来解渴。明明它们是那样的鲜红,那样的多汁……那样的香甜……啊,直到那天我才明白,它们的鲜红,多汁,香甜都是因为吸吮了罪人的血。”他看着地面,铂金色的沙地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污秽。

    他记得,母亲被男人们从自己的身边拖开,她一路尖叫,而自己跟随着这样的尖叫拚命地奔跑,赤着的脚下踩着母亲挣扎中扯下的碎叶断枝——这片空地上有着原先就挖好的洞,一共四个人,他们把年轻女性的身躯塞进那个洞里,那个洞很深,她进去后只有胸部以上1ou在外面,手臂被束缚在身体两侧,完成这个任务后,人们退后,让这个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突出在这个空地上……长老率先扔出了第一块石头,然后是他的祖父,父亲,接着是他的叔叔——血肉模糊的母亲出的尖叫他终此一生也难以忘记,因为自此之后,他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好几次……成年后,他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个地方,逃到了西大6联邦,在能够养活自己之后,他与西兰断绝了所有联系,甚至改变了自己的姓氏。

    “所以我愿意伸开双手欢迎你的归来——我的逆子,我也愿意补偿你。”王储口气坚决地说道:“我可以说服长老允许你娶一个非西兰王室血脉的妻子——作为你的第二妻子,你的第一妻子应该是你的表妹,这件事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确定下来了,不过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要警告你,这样的姑娘并不适合西兰,她或许会令你痛苦终生。”

    “就像我的母亲给您留下的?”萨特暴躁地反问道。

    王储看上去就像被自己的儿子突然捅了一刀——在心窝上,但出乎萨特意料的,他答道:“是的。”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父子两人之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这种沉默几乎可以将他们活活窒息而死——如果它没有被一声高亢的喊叫打破的话。

    “起来祈祷,起来拖!真主伟大!我承认,真主之外,再无神灵!”祈祷报时人喊叫道,太阳在身下投下的影子已经缩短了一半,正是今天第二次祷告的时间了。

    王储即刻挣拖了儿子的手臂,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虔诚的跪下,开始念诵**——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只是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树林的阴影中。

    在母亲死亡的那一天,他就不断地向真主祷告,祈求母亲能够复活过来——真主从没有回答过他——来到西大6联邦后,他才知道自己过去是多么的愚蠢:神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只是被那些贪婪的凡人伪造出来骗取人们财物与劳力,身体与思想的东西;长老只是些自欺欺人的混蛋,除了用拇指数念珠,背诵那本根本就看不懂的经书,受人尊敬,膜拜,供养……他们什么也不会……他们早应该和那些腐朽的经书与神一起被丢进世上最为污秽的坑洞里永远埋葬。

    如果那样的话,严苛的宗教法律也必将被真正智慧的人们所抛弃,废止,他的母亲也不必死去……他依然可以享受母亲温暖的怀抱,而不是在手上沾上她的血。

    他在西大6联邦几近忘我地进修生物,历史,物理,化学——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让西兰人张开眼睛,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根本不存在神的世界!

    萨特的视线转向营地中另两个没有匍匐在地祈祷的两个人——撒丁的王储,还有莉莉——他曾经极度敌视与轻蔑后者,在他所得到的一些非公开的资料里,记载着她是一个拥有非人力量的存在。萨特认为她也只是个借助着人类的愚昧与无知谋求个人利益的神棍,就像西兰的宗教长老与西大6联邦层出不穷的“灵媒”或者“自然能力”者,但在飞机上的事情让他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莉莉——美丽,聪慧,善良,果断,拥有一个男性也难以企及的勇气。

    她或许有些特殊的力量,但萨特记得她触摸自己胸膛的手,还有那双充满了关切与焦急的眼睛。

    她是人,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是个温暖的,活生生的人类。

第十二小节 人类

    沉溺于过去与礼拜中的父子都没有注意到,一点细小的黑影正在他们上空盘旋。

    那是一只鹰隼——在这片浩瀚的沙漠中,有着水源的地方就会形成绿洲,有绿洲就会引来昆虫与鸟类,小动物,以它们为食的捕猎者也会随之而来——深灰色的凶禽在天空上继续盘旋了几周,就逐渐隐入了云层,它的身型逐渐变得暗淡……与此同时,在帐篷里休憩的维尔德格稍稍耸起了自己的肩膀,与斑鹫形状的魔法刺青同步的视觉,听觉涉及的范围越广,释放与收取的速度也会越慢,两者等比例。

    不过这种感觉相当奇妙,维尔德格觉得自己不是分了一部分出去,而是增殖了一个自己——他可以看见“自己”如何kao近“自己”待着的帐篷,一边慢慢地收起翅膀,一边从容地落到“自己”的脊背上——死灵骑士的灵魂发出心满意足的咕哝声,既为了那些新鲜空气,温暖的风与自由自在飞翔的美妙感受,也为了刚才得到的讯息。

    撒丁同样无法忍受背叛,不过……用一个孩子……维尔德格轻轻地啧了一声。

    ***

    想要拯救西兰王储的性命,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有一颗纯粹的正能量结晶作为后盾,除了消散的灵魂无法拉回,莉莉甚至可以让一个白骨嶙峋的骷髅再度容光焕发,生机勃勃。

    但那样的结果与亚历克斯,.还有莉莉原本的目的完全不同,或可说是背道而驰——他们是为了证明新药的安全(只要按照规定服用)与有效而来的,所以莉莉只是每天穿戴得严严实实,在萨特与他兄弟的保护或监视下将定量的药物亲自交给西兰王储。他们之间接触既短促又轻微,但足够莉莉施放一个巫妖修正过的“提取毒品”,这个小法术原本只能用于物体。那些根深蒂固的毒素会变化为灰色的烟雾缓慢地从王储身体内飘散出来,混合在几乎每个祈祷时刻都要焚烧的**雾气中,并不显眼,另外莉莉也并不需要去吸取它们(注释1)——这个法术大大地减轻了新药的二度副作用,王储的戒断期由此得以不那么痛苦,七十二个小时后,他已经可以被确定为初步拖瘾,对于一个原本有着长期毒瘾并且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二度复吸的吸毒者来说这是一个奇迹,一个真主赐予的奇迹。

    略为恢复一点精神的王储要求.他的儿子与侄子们不要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一个西兰人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病痛而怠慢远道而来的客人。

    “真奇怪。”维尔德格在心里说道。“.我以为他是一个严苛的家伙。”

    “西兰人一向以待客慷慨为荣。”亚历克斯回答道。

    “那么前三天呢?”

    “药物生效前我们还不是他的客人。”

    维尔德格满怀讽刺地吹了一声口哨,无声的。

    ***

    即将落下的太阳将沙漠与被梭梭,红柳,胡杨干瘦.的植物组成的荒漠灌木丛,还有岩石下和坑洞,以及里面隐藏的蜥蜴、避役、石龙子类动物渲染上一层紫罗兰与玫瑰红的颜色,已经被暗蓝色占据了大半的天空中飞翔着零星的波斑鸨,沙云雀,灰岩燕以及棕色颈和扇尾的渡鸦,它们正准备回巢——几只寻找猎物的隼迎上了它们——它们就像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钩子,一下子就攫住了自己的猎物。

    仰望着天空的人们喜悦地高喊起来,他们呼唤着.自己猎隼的名字,让它们落回自己的手臂上,只有两只隼还停留在空中,它们对付的是一只体型较大的仓鸮,这种鸟也是肉食的凶禽,有着锐利的喙与弯曲坚硬的爪子,而且仓鸮比起与其他鸟类一样到了夜间就不能视物的猎隼来说有一个很大的优势——现在落日只余一线,光线暗淡,而仓鸮有着卓越的夜视能力。

    惊心动魄的空中争斗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对于.飞禽来说相当难得,三支生满了羽毛的生物几乎是扭成了一团,它们用尖利的灰攻击对方,用锋利的爪子撕扯对方的羽毛和身体,用有力的翅膀拍击对方——最后一种攻击方式几乎让它们一起翻滚着跌到地上——在即将同归于尽之前,纠缠在一起的毛球忽地迸开,在羽毛与尘土中三道犀利的身影再次冲上天空,在帆布撕裂般的尖叫声中开始新一轮的打斗。

    势均力敌的战.斗在另两只仓鸮的加入后开始向数量较多的一方倾斜,战斗中的猎隼的主人关切地注视着战况——他没有呼唤自己的隼降落——西兰人将隼标注在自己的国旗与国徽上,就是因为这种猛禽的锐利,凶猛,骄傲,即便没有人会因为这次失利而嘲笑或者轻视这两只隼,他也不会命令它们放弃战斗——其他的隼主人不得不安抚在自己肩膀上躁动的隼,它们习惯于在黑暗中保持安静,但空中同类充满敌意的嘶叫却让它们无可遏制地处于一种极度紧张与警戒的状态中。

    隼主人不愿在这种不稳定的情况下放自己的隼出去,他们爱惜自己的隼甚至超过了子女与妻子。

    就在此时,两只小一点的仓鸮从远处飞来,不仅是猎隼的主人,他身边的人也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喊叫,现在是5:2,仓鸮是一种群居鸟类,侵入它们势力范围的生物必定会被它们全体驱逐——两只猎隼已经被它们包围了,但性情暴躁的它们并没有逃离的意思,而是继续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缠斗——但无论是谁也看得出,它们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了。

    一道几乎可以与天空合并的深黑影子在人们的视线不曾顾及的地方冲天而起,它在一瞬间就到达了一个适合俯冲的高速,然后收拢双翅,使翅膀上的飞羽和身体的纵轴平行,头则收缩到肩部,以一个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度额速度,向外围的仓鸮猛冲过去,在kao近猎物的瞬间,它稍稍张开双翅,双爪前探,准确地抓住了一只仓鸮的脖子,但在下一刻,它就把这只仓鸮扔了下来,被狩猎者就像是一只铁球一样笔直的向下坠去,很明显,它在空中就已经被捕猎者猝不及防的击杀下窒息或是折断颈骨而死。

    那只鹰鹫在另外两支仓鸮围拢过来之前就再次上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它没有加入到那个混乱的战团,在一只小仓鸮企图追上它的时候,它用它有力地翅膀拍打着对方的头,把对方拍孕,让它直接从空中摔下去。

    仓鸮只还剩下了3只,原有的两支猎隼与新来者可以很容易地对付他们,人们不久就发出了胜利的呼喊,两只猎隼各将一只仓鸮带给了自己的主人,而那只新来的杀手却是双爪空空地返回。

    西兰王储的子侄惊讶地发现它的主人是撒丁王储的养兄弟,那个年轻人就像女人和妖魔那样有着灰白色的长发,他举起手臂迎接那只凶猛善战的鸟儿,狩猎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猎物,他也没有给狩猎者塞进一块肉干什么的,虽然西兰人觉得那只鸟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感谢真主,您有只迅捷如闪电,犀利如刀锋的猎隼。”获救鹰隼的主人之一策马跑向维尔德格,热情的好像是他前一个小时才找回的亲兄弟……维尔德格表现的很大方,他回答每一个问题,并且允许别人触摸自己的猎隼——虽然这应该是一只斑鹫。

    “我的猎隼有个属于英雄的名字,你的伙伴呢?”西兰人问道。”维维。”维尔德格回答。

    “那是个英勇而又智慧的人物吗?”

    “当然。”维尔德格毫不愧惭的说道——他肩膀上的斑鹫摇了摇圆润流畅的头颅,展开翅膀,飞走了/

    西兰人眨着眼睛,看着那只聪慧的如同人类的鸟儿,再看看维尔德格……当他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队伍里的祈祷报时人开始呼唤人们做今天的第四次祈祷了,人们跳下马,用随身携带的水囊做了小净,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匍匐在地,虔诚地诵读**,赞美真主。

    亚历克斯与维尔德格离开他们,直到距离足够远的地方才就地坐下,静静地等他们祈祷完毕。

    祈祷完毕,天空已经被夜晚与星辰占领,他们找到了一个游牧部落,部落的酋长热情地迎接了他们,伴随着熊熊燃起的篝火,人们围坐在一起,啜饮咖啡,吃着简单的点心与大饼,肥嫩的全羊被洗剥干净后架上火堆,亮闪闪的油珠正一点点地冒出来。

    一个人走到亚历克斯身边并且紧kao着他坐下,是萨特,他的面孔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阴晴不定。

    “在我们祈祷的时候,尊敬的朋友,你在干什么呢?”他故作轻松,但更多隐含不善地问道。

    “我等候你们祈祷完毕。”亚历克斯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个年轻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自己似乎是他的“情敌”——每个试图从不死者手中夺取东西的家伙都会比较短命,确切地在生时间得看这位有多少用途。

    “您能够非常流利的说我们的语言。”萨特盯着他看,:“很多人都会说我们的语言,他们会在我们祈祷的时候一起念一段**,或者跪下来向他们的神祈祷,看上去就像是在向我们的神祈祷一样……这是一种最快接近我们的方法。”虽然西兰人知道这些人有可能只是欺骗自己,想要捞取实际的好处,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给于某些他们觉得可以给出的东西——为了他们的信仰。

    “也许。”亚历克斯温和地回答:“但我是不会那么做的。这违背了我的原则。”

    “因为您是一个国教的信徒,将来也是这个宗教的教长?”

    亚历克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不,不单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原意礼拜您们的神,是因为我并不信奉他。”在费伦,无信者死后会无所依从,最好的结果是去帮死亡之神修建城墙——用自己的灵魂,最坏的结果是被巴特兹魔和塔那利魔族拖去转化为劣魔,成为九层地狱战争中的首批炮灰……嗯,好像两者并不区别,而相比其伪信者……巫妖认为,伪信者比无信者更能招致神明的愤怒,因为前者只是自己蠢,而后者不但自己蠢还以为神明比他更蠢。

    “那么……”萨特向一个牧民摆动右手,表明自己不要咖啡了,他现在的注意力几乎全在亚历克斯身上,:“您是否信奉您们的神呢?”他小心翼翼但锐利地问道:“或者说,您不相信任何一个神?”

    不死者在亚历克斯的躯体内卷起嘴唇,无神论者在费伦不是个好词,经常被用来借喻“疯子”或两者通用;按照这个位面的标准,更类似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少女——只有他们固执地拒绝对存在性如此鲜明的强者表示应有的敬意——也许神确实只是一些力量更为强大的存在而已,但在你无法对抗他们之前,高举反棋与自我毁灭有什么两样?

    托瑞尔晶壁系的费伦大陆是一个魔法与宗教高度普及的地区,神明密集的程度几乎可以到你随意按照那个方向行走一百步,都有很大几率可以踩上某个神明漂亮而有力的脚趾头的地步(半巫妖导师语)——他们简直就像这个位面的某碳酸饮料广告一样无所不在并努力彰显自己的力量与观念,更不要说那些就像是专项促销员一般的牧师与忠诚顾客一般的信徒。嗯,也许还得加上碳酸饮料上瘾者般的选民——想要否认他们的存在简直比否认自己的存在还要难。

    而这个魔力稀薄的位面,即便是已经知道了正负两面的**ass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无论是他们抛弃了这个位面还是这个位面抛弃了他们),巫妖仍然不想那么确凿地说出“不相信有神。”

    1.这是个不折不扣的谎言。

    2.以防万一——谨慎的施法者不愿在一个美好的早晨或者夜晚被某个神明上门探访——何况他的指骨间就隐藏着一个过去的神祗。

    但很显然,他面前的这个西兰男性人类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似乎很热衷于寻求同谋,不死者慢吞吞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真奇怪,他应该是看到过莉莉的力量的——或说即便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也不相信——这已

    经是一种自欺欺人了,这一类型在此位面上并不少见,他们大概会将此解释为人类所具有的特殊功能,巫妖在识海内耸肩——萨特甚至没有去仔细考虑这件事……也有可能是有意逃避……他或许会自诩无神论者、不可知论者、人文主义者,或是虔诚的科学信徒,疯狂地否认传统宗教的所有观点,但他的考虑方式还是原有的,经过十几乃至二十几年被不断奠定的东西仍然好好地保留在他记忆的底层——人类的思维习惯很难修改,也许他在行动与身份上都不算是一个信徒,但他仍然会像一个信徒那样思考问题,尤其是在某些重要事件上——一个真正的无神论者不会注意别人是否是信徒,因为在他的脑子里,神祗是不存在的,信徒,牧师,神甫只能说是一种类似于俱乐部成员的存在——萨特的无神论基础并不稳定,只是在借着否定神明的存在来否定一些别的东西罢了。

    问题是萨特为什么要探究他的信仰问题?

    注释1:

    extractdrug提取毒品vsf1分钟接触永久无否从特定物体中提取毒品,毒品看起来像是绿色烟雾,缓慢从目标物体中散出,可以在1轮内通过标准动作吸食

    [倾情奉献]

第十三小节 本性

    亚历克斯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带着电脑、雷达、数百名的随从,和价值连城的猎隼,马匹,一行人在属于王室领地的数千英里的荒漠中往返奔驰了整整四天三夜——极其接近于战争的狩猎是一种代价高昂的交际活动,但它物有所值,,尤其是你有着西兰人最为喜爱的两样东西——优秀的马和隼,以及他们最为钦佩的东西——勇气与力量,还有智慧……在隼猎的最后一夜,已经和亚历克斯颇为熟悉的西兰王室成员接受了领地中游牧者的要求,去杀死猎食圈养驼羊”披着毛皮的恶魔”,也就是豹子:这些游牧者因为固守传统,不愿改变自己的生活而很少与外界联系,缺少重武器,遇到豹子,狮子这类大型猛兽每个部落就得耗费好几条人命才能结束它们带来的灾难——他们埋伏了一夜,在黎明之前杀死了一只黑豹,却没注意到它的伴侣正从黑暗里悄然跳出,一个西兰人差点被它撕下一条胳膊,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亚历克斯一脚踢开足有两百磅的猛兽,而他的养兄弟维尔德格一枪命中了它的脑袋的话。

    他们兴高采烈地返回绿洲,王储的身体恢复良好,他在欢迎的宴会上一个人吃掉了一整个羊腿,一盆混着葡萄干,杏仁的手抓饭,还有无数杯咖啡与对应的蜂mi点心——几个小时后,王储最小的儿子,有着一双驼羊般褐色眼睛的少年遵照父亲的命令邀请亚历克斯去他的帐篷。

    留着整齐而威严的,但已呈灰白色的黑色络腮胡须,消瘦的面颊上残留着刺激的咖啡所带来的红润,中年,即将迈入老年的西兰王储身上裹着传统的宽松白袍,头上覆盖着红色的头巾,缓慢而从容地抽着芬芳的水烟,并请亚历克斯与他一起享用——当然,亚历克斯面前所摆设的烟具都是全新的。

    西兰王储首先表示衷心的感谢,还有那两个可怜医生的去处——他们已经被先一步交还给撒丁与西大陆联邦的大使馆,王储还提到,他曾经以一百万元的年薪请他们继续负责西兰王室成员的健康,可惜的是他们以急需修养而婉言谢绝了——他们还是挨了不下三打的鞭子,不过亚历克斯估计他们更需要心理治疗——撒丁在四百年前废除了鞭刑,而西大陆联邦还要早点——而据亚历克斯所知,西兰的鞭刑沿袭了古代刑法的严苛与暴虐,如果不是受刑者会被固定在刑架上的话,会因为剧烈的疼痛一路窜到天花板上去。

    “感谢真主,他已经让我受完了磨难……”西兰王储若有所思地说道,事实上,在亚历克斯走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心不在焉的状态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睛看了亚历克斯一会,:“您必然是会得到我的感谢的,我的朋友,真主必将赐福于你,因为您的慷慨与勇敢——还有智慧。”

    亚历克斯尝了一口水烟,质.地优良的烟草里混杂着新鲜樱桃与无花果的味道,还不错。作为对于负能量格外敏感的巫妖一接近绿洲就能感觉到这里增添了不少死者,而且死亡的过程相当漫长,屈辱,凄惨,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老王储似乎干了不少事——数十缕负能量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但它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王储眼底的痛苦来得阴沉暴戾——亲人与朋友的背叛最令人痛苦。

    “我听说过您的很多事情,现在我.也已经看到了您,还有我的子侄们,他们称赞你是一个无暇的祖母绿那样出色的年轻人,而且您并不崇拜偶像与拜火。”他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决定,:“请允许我想您展示一件珍贵的宝物,但您对于您所看到的东西,决不能说出去,您能够做到吗?”

    不死者对于宝物很有兴趣。

    亚历克斯往老王储所指示的.方向走去,那是一个与主帐篷紧紧相连的小帐篷,两个女仆在门口守候,她们显然早已得到指示,看到亚历克斯,就立刻默默无语地为他xian开了帐篷的门帷。

    帐篷的中央,一个无可挑剔的美人儿端正地坐在.层层叠叠的绸缎kao垫中,没有带着面纱,也没有穿上宽松的黑袍,不死者估计了一下,她应该在十七到十八岁左右,深黑的头发柔滑闪亮,以精妙的手法和金丝与珍珠编在一起,稳妥地垂在肩后,肌肤就如凝固的羊乳一样洁白无瑕,眼睛和王储的小儿子一样是褐色的,小动物般的清澈温柔,微微垂下的睫毛向上卷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她上身穿着一件丝织长袖高领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背心,金银线绣出的规则图案,上面缀满细碎的宝石;羚羊般的双腿被宽大,直到脚踝处的长裤覆盖,最后是蝉翼一样轻薄透明而有着金属光泽的纱衣从颈部一直笼罩到脚面,一双有着尖尖头部,并且向前弯曲的绣花小拖鞋踩在精美的地毯上。

    她微微地歪着头,好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狗那.样大大方方地瞧着亚历克斯:“你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

    巫妖的嘴角隐约地抽*动了一下:“我是……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至于为什么到这儿来,我想,”不死者的锐利眼神迅速地扫射了一下这个不大的帐篷,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老王储所说的宝物就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年轻女性人类。:“我想,是你的父亲让我来看一看你。”

    “啊……”小姑娘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就看吧。看得仔细些。”她以一个无比曼妙动人的姿势站了起来,然后不急不徐地在亚历克斯的眼前转了三圈。

    她在旋转的时候,全身散发出石榴与**的味道,双手展开,亚历克斯看到用石榴汁染红的掌心与指甲。

    转圈完毕,小姑娘认真地询问:“你看完了吗?”

    亚历克斯点头,她也严肃地点了点头,退回到绸缎坐垫的小窝里,在亚历克斯退出去之前,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这个年轻人。

    回到老王储的帐篷时,亚历克斯觉得老王储的眼睛也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在闪闪发光。

    “怎么样?”老王储的笑容……很有点猥琐。

    “很美丽。”亚历克斯干巴巴地回答道。

    “是完美无缺!”老王储感概地点了点头:“我的第四个女儿,一朵正在朝霞中开放的玫瑰花!——但除了她最亲的几个人之外,还没有人欣赏过她的美。你是第一个——原本这个权力应该属于她的未婚夫。”

    “……你今天对我的无限恩惠宽宏,简直使我无法明白和理解。”

    “您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撒丁的王储,您不应该猜不出我的用意。”老王储慢吞吞地抽了一口水烟:“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宝物,她不仅美丽,而且纯洁的就像从来没见过太阳的小驼羊,而且她还很富有,非常富有。”

    巫妖提醒自己曾经教导过维尔德格在必要的时刻尊重他人的习俗——老王储的话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意思,西兰的律法规定,妻子的嫁妆只是她自己的,如果被动用过,万一离婚,丈夫还要将相同数额的财产返还给妻子——不过这条律法迄今为止还未被动用过,就像西兰王室的公主从来只会嫁给自己的堂表兄弟那样。

    不能说不可以,但老王储的举动显然已经违背了传统——但还在教义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萨特会询问亚历克斯信仰所在的原因了。

    不过这个可真是亚历克斯没有预料到的——毕竟一个王储的婚姻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女王陛下,议会,以及整个国家。

    “您的母亲非常宠爱你,而议会正在您母亲的手中。”老王储反驳道,他看上去很认真,:“您难道不喜欢我的女儿吗?她是美貌与道德的样板,而且能够给您,以及您的国家带来不容忽略的利益。”他没有提国家,不过亚历克斯知道,在民众的眼中,西兰的公主只怕是个浪漫而不失实际的最佳联姻对象。

    他在让步,非常之大的让步,而且似乎一定要达成这个目的,西兰是个半封闭型的国家,撒丁,或者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不死者蹙眉,如果老王储再继续下去,他不介意来个“暗示术”,但显然这并不能完全解决这件事情——维尔德格在隼猎之前传递过来的讯息,以及萨特在隼猎过程中的古怪表现……两者结合起来,也许就是老王储如此固执的真正理由——儿子的请求,以及莉莉的能力。

    用并非唯一的女儿与产业来换取莉莉,或说她独一无二的能力。

    帐篷里只有亚历克斯与老王储,但王储的子侄都在帐篷外面守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施法,事实上,就算这个帐篷里挤满了人也无法对他形成任何阻碍。

    在释放法术时,亚历克斯感觉到外面有一阵轻微的波动——湖水在xian起波澜,他毫不动容与犹豫地继续说出暗示的内容——没有明确的命令,只是稍微动摇一下老王储的意志而已,莉莉的能力原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轻易令人相信,或能够轻易拿出证据来的事情……当利益没有那么诱人的时候,动力也会随之减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亚历克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走出帐篷——现在要面对的……不死者lou出真正地笑容,这个笑容甚至让等候在帐篷外,焦躁不安的萨特都呆滞了一个瞬间。

    巫妖冰冷的黑眼睛掠过年轻的人类男性,他并不比地上的一颗沙子更令他注意,他所关心的……是其他的东西。

    [倾情奉献]

第十四小节 “决斗 ”

    湖水轻轻地震荡着,规律而平稳地,好像冥冥中有一双人类所无法看见的手臂捧起了这个大湖,并且摇晃它,如同抚慰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婴儿。

    所有的西兰人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匍匐下来,口诵真主的名字以及诵念**,他们表现得并不惶恐,惊慌,不过面孔上依然写满了敬畏与感叹,除了一个人——萨特,他虽然也跪伏在地上,却看着那个逐渐平静的湖,口中念诵:“真主无所不能。”但褐色的眼睛中却充满了不屑与愤怒——他是有理由愤怒的,当他看到那个异邦人从他父亲的帐篷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黑发黑眼的,有着尊贵身份的年轻人已经拒绝了他们,这是他和他的父亲所没有料到的,他的妹妹多么地美貌与温柔,顺从哪,如果不是西兰王室的公主从来不会离开西兰的话,即便没有那无可估量的石油产地作为陪嫁,也会有国王与酋长络绎不绝地举着天文数字的聘礼来求娶的。

    他和莉莉相处的时间越长,就是越能发现她的好处,也越是喜爱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份特殊的能力——他知道莉莉和撒丁的王储有过一份并未经议院与王室公开确认的婚约,所以他愿意赔偿……他认为,自己的回礼已经足够厚重了——为此萨特甚至不得不回到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兄弟身边,没完没了地跪拜,赞美与称颂那个比空气更加虚无缥缈的真主,以求得他们的支持——在自己的敌人是一国王储的时候。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用啦……他庆幸自己没有在最后一刻向真主祈祷,这个从未看见过,回应过,证实过自己的东西果然是不存在的,它并不能给他任何一点帮助与指点;他诅咒自己的愚蠢与动摇。

    ***

    亚历克斯避让开那些祈诵中的西兰人,极其缓慢地接近那片湖水,湖水非常清澈,被湖水所湮没的沙地在几英尺之内还可以看清它包含的,每颗沙子的形状与颜色——湖边没有芦苇,湖水中没有水草,卤虫,蜗牛,鱼,乌龟,它好像是被细细蒸馏,收集,而后倾倒在这里的——在十英尺之外,湖水的颜色陡然深下去……从无色,月光蓝,蔚蓝,孔雀蓝,蓝紫,丁香紫,绛紫,钴紫,乌紫……一直到最为深沉的黑色,所有颜色的终点。

    “这个湖里有着恐怖之石,它.镇守着九万九千九百个魔鬼,每一个魔鬼都有着九条尾巴。”结束朝拜的萨特走到撒丁王储的身边,和他一样把手伸进冰冷的湖水里,夜晚的寒冷似乎让湖水都凝固了起来,萨特的手指浸入其间时,感觉就像是就像ha进了一块透明的果冻:“而这些魔鬼身体下就是地狱的大门,大门后还有无法计数的魔鬼,每一次湖水震动,都是这些魔鬼在真主的神威下挣扎哀号所造成的……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可以逃出来,因为真主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这个传说从我还是婴儿起每个星期都要听上至少三遍。”他指了指湖水:“孩子和女人们不敢进入湖里,因为那些恶魔虽然不能主动接近人类,在你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能毫无顾忌地伤害你……据说每个落入湖中的人都会遭遇到最可怕的事情,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胆识,其结果只有两个——不是死,就是疯。”

    “但这是一个测试勇气的地方,撒.丁的王储,亚历山大殿下。”萨特转过脑袋,他的褐色眼睛在浓密的眼睫毛下显得十分阴沉:“在我们不幸与兄弟,同伴,朋友产生了分歧的时候,我们会走进湖水……依此来证明自己的智慧与勇敢,以及……(他抽*动嘴角)真主的庇佑降临在自己,而不是别人的身上——假若能够安然无事地回到岸边。”他的声音变得非常低沉,“您愿意与我立下誓约吗?为了那颗产于撒丁海中的珍珠,您能证明您的智慧与勇气强于我的话,我就将她归还给您,如果不,那么您就带着我的谢意,双手空空的回去吧,在您拒绝了最珍贵的报偿之后……”

    萨特的话语突然中断,撒丁王.储的黑眼睛看着他,异常平静,平静到有点死气沉沉。

    他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坚持着伸出右手,等待.与对方击掌约定。

    黑发褐眼的西兰王室成员并不知道亚历克斯在.想些什么……幸好不能,不然他一定会陷入一种精神错乱或者石化的状态。

    虽然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类轻慢的口吻与.最后隐含的要挟让他有点生气(这次回来后他没看到莉莉),不过这点不悦很快就被更多的喜悦碾压到最底层,不死者在几分钟前还在考虑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法术进入这个令他倍感兴趣的湖——他甚至已经考虑到施放群体暗示术让所有的人都走出这个绿洲去做九拜的霄礼(宵礼在晚霞消失后一直到次日拂晓之前进行,共九拜)。

    萨特的善解人.意让巫妖感到非常满意,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与那只停留在空中的右手对击。

    契约成立。

    ***

    两个身分尊贵的年轻人站在潮湿的沙岸上,他们拖去鞋子,但其它的还好好地穿戴在身上,西兰的教义中,男性也是不能裸lou出太多身体的。

    最高身分的长老捧着厚重的经书为他们向真主祈福,单调,大声的诵读在湖面上形成无数彼此重叠的嗡嗡回声。

    “我的个人意见,您们应该保持克制,用更为理性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被拖起来做为证人的西大陆联邦外长以及随员痛苦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撒丁王储或者那个萨特王子在这个湖里出了些什么意外,这件事情一定会被大肆曝光,而为这种孩子般的游戏之举作证人的他大概会遭到党内外一致的批评与民众投来的,如同沙漠里的沙子那样为数众多的不信任票与反对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成为西大陆联邦第七位被迫半途下台的政要。

    我讨厌君主制,我讨厌独权主义,我讨厌这种该死的不知所谓的传统!西大陆联邦外长在心里咆哮挥拳——顺便诅咒自己的赞助者,如果不是他在这个戒毒新药上的投资过大……自己也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儿。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快乐又安全的异国旅行——毕竟撒丁的王储也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来的……谁说这小子沉稳,冷静,值得信任?他现在正在为了纯洁的爱情和别人决斗!

    西兰王储的侄子,也就是外交大臣,他亲密地挽住了西大陆联邦外长的手臂。

    “放心吧,”他把声音放得很低:“那湖水最深只有十英尺,就算他们走到湖水中央,我们还是能够看到他们的头巾,如果有万一,我们会随时把他们捞起来。他们也许会伤风感冒,但也仅此而已,”他歪了歪头,在胡须后面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本来所谓的勇气测试就只是让这些容易冲动的小伙子们冷静一下,不管是身体还是脑袋。”

    “看,”他继续说道,:“他们已经走进去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但愿如此。”西大陆联邦外长勉强笑了一下。

    亚历克斯与萨特走进湖水。

    湖水冰冷,浮力不大,亚历克斯好奇地抬起手,尝了一点沾在手指上的水,没有味道,非常纯净的淡水。

    相比起它在历史上留存的,长达数个世纪的记录,这个湖年轻的可怕——沙漠中的湖,存在的时间越长就越咸,等到成为无法让大部分生命存活的咸水湖之后,距离它真正死亡,也就是干涸的时候也不远了。

    湖水升至胸膛,不死者体内的宝石若有若无地躁动起来。

    ***

    雪白的头巾在湖水中沉浮,湖水开始轻微的震动,起初人们还以为这只是两人在游动时激起的波澜与涟漪,但很快,这种震动明显与强烈起来——除非亚历克斯与萨特在湖里变成了两只犀牛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人们一时间无法决定实现把他们捞起来,还是跪下向真主祈祷,或者一边祈祷一边去捞人?

    维尔德格不需要祈祷,亚历克斯与他一直保持着的心灵感应链条突然被截断了——人们看到坐在沙岸边看似在打盹的撒丁人猛地跳了起来,像一条搁浅的鲸鲨一样疯狂地冲入了湖水。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帐篷里跳了出来,以羚羊也望尘莫及的速度与敏捷穿过人群,跃入湖水里。

    “莉莉?”

    那个身影在奔跑的过程中丢失了面纱,所以西兰王储的一个儿子很容易地认出了这个被自己兄弟爱上的异族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因为按照王室医生的说法,这个姑娘应该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沉睡到明天晚上。

    [倾情奉献]

第十五小节 恐惧

    一阵刺痛惊醒了维尔德格。

    他睁开眼睛,白亮的光芒刺入他的视网膜,然后他分辨出那是云层,它们飞快地移动着,被太阳照得亮闪闪的;维尔德格转过头,看向刺痛的来源——他的兄弟亚历克斯,一个死灵法师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厉害而冷酷的家伙。

    “我们到撒丁了?”维尔德格望机窗外面瞧,撒丁那令人倍感造物主的伟大与别出心裁的海岸线正弯弯曲曲地从机窗的边缘伸展出去。

    “你怎么了?”亚历克斯面无表情地问道:“发生了什么问题?”**并不需要睡眠——也许在刚成为不死者的头一两年内,一些家伙还会因为那份还未丢失的记忆而上床睡觉,但维尔德格在转化成功后的一个月后就摆拖了这个惯性动作,除非必要的伪装,他会和亚历克斯一起彻夜不眠——帮亚历克斯打打下手,凭借着他娴熟的刀法剥点皮,剔出血管,挖取骨髓还有脑浆什么的;或者和袖珍的胡安娜下下棋——由亚历克斯绘制的国际象棋棋盘可以活化棋子,它们能够和某部魔幻电影中的巫师棋一样稍微有点自主意识,也会打的血肉横飞,这点很合维尔德格的意——虽然一只微缩的,但还是活生生的,有着皮肤与肌肉覆盖,血液充沛,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断裂的气管与骨头的头颅骨碌碌地在棋盘上滚来滚去也许会吓死一打以上的孩子——有时候也会阅读一些深奥的大部头,在胡安娜的刀锋与比前者更为犀利的眼神威逼下。

    “我好像睡着了……挺舒服的。”维尔德格的舌尖轻轻地tian了tian自己的嘴唇:“我做梦了。”在成为不死者之后他还没有做过梦。

    “什么样的梦?”

    “不记得了,”维尔德格摇头:“对了,那个湖?”

    “我已经拿到我所要的东西了。”亚历克斯回答:“毫无疑问,你的头盖骨一定在某个地方有了一个,或者更多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的窟窿,才会让前天的记忆随着你所余不多的记忆流的一点也不剩。”

    维尔德格摇晃着脑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看见了莉莉,还有费力——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因为被任命为上诉法院普通法官一职而忙于接受上议院的审核以及筹备接下来的一系列仪式吗?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昨天到的,好像为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维尔德格耸了耸肩,放松身体,kao在散发着皮革香味的宽大座位上继续发呆,在转化时,亚历克斯给了胡安娜很大的权限——死灵骑士甚至很难在不被打搅的情况下脑子里翻一下自己以前购买与观赏国的情.色类书籍与录影带……还有某些颇值得回味的“实际操作”。

    他的感知告诉他,飞机正在徐徐降落。

    他们回家了。

    ***

    撒丁的一切一如往常。

    亚历克斯继续进行他那疯狂.的研究与分析,还有练习,记忆,抄录卷轴,为卡梅制作防护性魔法器具——卡梅.萨利埃里的六十岁生日即将来临。

    因为男丁几乎都在外面工作,平日里显得有点寂.寥的萨利埃里庄园在卡梅生日的前一天热闹了起来——他们三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聚集在一起了,长条餐桌上再次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与欢声笑语,除了长子熙德的双胞胎没有出席之外——他们太小了,何况亚历克斯与维尔德格并不希望他们太过接近自己——即便费丽西亚的力量可以蒙蔽过幼儿敏锐的感知,但两个非人类身上的负能量仍然会非常容易地侵袭进他们的身体,也许施加能量防护是一个好办法,但亚历克斯认为,没必要因为一个简短的拥抱与亲吻而去修改孩子体内原有的平衡状态。

    孩子被安排在距离他们最远的一翼,奥尔加的植.物与血蚺看护着他们。

    除了家人之外,还有那个老神父,在罗斯的吸血.鬼骚乱告一段落后,他终于能够回归原职,对于没能听到老萨利埃里的临终忏悔他深表遗憾——他一直希望能够看到这个总是在下棋的时候后悔与偷棋的老混蛋满脸油光(临终涂圣油)痛哭流涕的傻样子。

    这个惯于装疯.卖傻的老神父身上有着不弱的正能量——他的眼神慈蔼而又安详,除了面对那些香肠与烤肉,馅饼的时候——对萨利埃里庄园自产的陈年葡萄酒尤其凶残。

    聚会结束,亚历克斯回到久违的地窖去和他的研究项目相亲相爱,而维尔德格还想在上面待一会。

    家庭的温暖与舒适让维尔德格浑身懒洋洋,软绵绵的,他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垂在沙发边缘。他感觉到奥尔加正走到他的身边,一缕柔和的波动擦着他的耳朵释放到摆放在边桌上的迷你蔷薇里,蔷薇在德鲁伊的作用下伸展身躯,展开枝叶与花朵,散发出宁馨的清香。

    繁密的植物就像一床毯子那样严严实实地将维尔德格包裹起来。

    蔷薇的尖刺刺伤了他,维尔德格不禁抱怨奥尔加的技术还是太差——但在下一瞬间,属于死灵骑士的愤怒就席卷了他的全身——能让一个不死者被痛苦折磨的只有一样东西——正能量!

    准确点来说,是释放出正能量的人类!

    粉色,白色的小小花朵,碧绿的枝叶所织成的安乐之茧被撕裂——在灰白的火焰中,黑色的烟雾缭绕,胡安娜在维尔德格的身前展开双臂,面色冰冷,如同奥丁神话中的赫尔(死亡)女神一样凛然,凶狠而傲慢。

    维尔德格站了起来,黑色的盔甲覆盖在他的身体上,金红色的灵魂之火在面甲的缝隙间掠过感知范围内的每一个生者——奥尔加,神父,还有站在一侧,面无表情的卡梅.萨利埃里。

    死灵骑士能够感觉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有着正能量的波动,那些持续不断的波动与起居室里的波动彼此连接,缠绕,形成牢不可破的锁链与囚笼,将他监禁在“家”里。

    他呼唤亚历克斯,没有得到一丝回音。

    普通人的眼睛无法看见的牢笼进一步地收缩,他的盔甲在柔和美丽的光芒中消融,连带他的身躯,它就像顽童粗制滥造的雪人那样迅速地在光与热中缩小。

    剧烈的、灼热的痛苦,曾经的西撒丁暴徒曾经被子弹射穿身体,被刀子刺入内脏,被拔掉指甲,牙齿,被电击——还有在转化时所领受的,那种生者无法想像的痛苦,但那些与现在所受到的相比,又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了——但他依然站立着,但他想,他的头颅与腹腔已经被打开,内脏与脑浆外溢,成群结队地在地毯里面蠕动。

    卡梅看着他,突然,她lou出了一个微笑,一个非常柔和而平静的微笑,眼角的皱纹集束成深刻的一条,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是非常美丽的——维尔德格看着她毅然决然地从腰带里取出了手枪——这把微型手枪是老萨利埃里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可她从来没有用过,她一直被保护着,先是被自己的丈夫,然后是自己的儿子。

    她对神父开枪,耀目的光芒闪过,被神圣的力量反弹的子弹直接贯穿了她的头颅——亚历克斯的礼物……能够同时避免物理与负能量伤害,却能最大程度降低对人体原有平衡影响的饰物——后者导致了它的制作过程异常漫长,还在他的行李箱里,准备明天给卡梅一个惊喜。

    同一时刻,在奥尔加控制下的植物突然暴乱起来,牢笼产生了一丝松动,在奥尔加的尖叫声中,死灵骑士的长剑将神父干脆利落地斩成对称的两半。

    地板碎裂,浓厚的负能量从深不见底的缝隙中窜出,好像有人在萨利埃里的地下室了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亚历克斯从里面走了出来,鲜红的灵魂之火在黑洞洞的眼眶中跳跃。

    奥尔加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迎接她的是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这是煦德第二次杀死自己的妻子。

    奥尔加的身体在两个不死者眼前颓然倒下,煦德面色苍白,眼睛中满是绝望与痛苦,但他依然能够牢牢地握住手枪,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是自己的母亲,然后大步走向他的兄弟,似乎要为他们开路——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共同行动时一样。

    他经过亚历克斯与维尔德格身边,在两个不死者尚未转身时,他向亚历克斯开枪。

    在接触到负能量时,子弹经过伪装与遮蔽的表层消除,正能量咆哮着爆发,一连六发子弹被没有丝毫迟疑地倾泻到亚历克斯与维尔德格身上。

    胡安娜凄厉地叫嚣着,她从维尔格德的身体拖离,扑向煦德,在眼神空洞的男人还在麻木不仁的扣动扳机时紧紧地攫住了他,直到煦德身体内喷发的正能量将他们一起焚烧殆尽。

    房屋震动,化为粉末,坍塌——死灵骑士抬起头,巨大的警兆握住了他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一颗流星正在笔直向他们袭来。

    不,应该说,一颗小型氢弹。

    ——时间静止。

    死一般地寂静笼罩萨利埃里庄园,西撒丁,扩散到整个撒丁。

    估计自己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维尔德格看向亚历克斯原本待着的地方,肆虐而狂暴的能量之战后这里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黑暗——黑暗修补着他的身躯,等他能够用自己的身躯站立起来之后,一双洁白的,光滑,毫无瑕疵的手骨缓慢地伸出黑暗,指骨关节中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宝石。

    “杀死他们。”那个熟悉的声音命令道:“杀光所有的人类。”

    死灵骑士沉默地弯下腰去,接受了命令。

    这是所有结束的开端。

    ***

    维尔德格睁开眼睛,他面前是一颗只有豌豆大小的“紫牙乌”,西兰王室的信物象征石——那么小,那么透明,没有一丝可见的裂纹与杂质,如同落在水中的细小冰雹,但它浓艳、纯正的颜色却能一一直渗透到灵魂里——一颗有着生命,思想与力量的,神遗留在人间的石榴种子。

    这种宝石自古被认为是信仰、坚贞和纯朴的象征宝石,奇特的是人们确定石榴石可以保护荣誉和增强康,治疗各种疾病,但又相信,石榴石的颜色,会使敌人遭受更多的致命伤;而更多的人则认为,它能帮助人面对过去的创伤回忆,用另一个角度去诠释理解,达到平静喜悦的境地。

    死灵骑士卷起嘴唇,他发现自己还在那个该死的湖里,躺在湖底,但除了身边的水,屁股和脑袋下面的沙子,身前的宝石,他没有办法感知到其他的东西。

    “这就是你所恐惧的东西?”一个声音轻柔的提问。

    “……不。”死灵骑士思考了一下,坐了起来,盘起腿,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那不是我所恐惧的。”

    那个声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无意义音,好像是在惊讶。

    “我所恐惧的。”维尔德格吐了几个泡泡:“……我所恐惧的是,我对此毫无恐惧……”

    ……

    ***以下不算v

    开始有没有吓一跳?鱼鱼jian笑着游走……

    [倾情奉献]

第十六小节 恐惧 (2)

    萨特张开眼睛,看见的是深绿而狭长的叶子,还有色彩明艳的花朵。

    他沉稳地倾听着外界的动静——女性绝望悲哀的尖叫还在持续,他知道这样的尖叫最起码还要持续十分钟以上,因为他没有听到长老诵读**以及依照宗教法宣布这个婚后通jian的女性应该被她的族人用石头砸死——接下来还会有语无伦次的祈祷,哀求,等到第一块石头砸到他母亲身上的时候,她反而闭上了嘴巴,不发出哪怕一点儿除了呻吟之外的声音。

    她的孩子动作轻盈地穿过了石榴树形成的低矮甬道,在石榴树的另一侧,男人们正带着他们的牺牲品前往刑场,一路上,每一棵石榴树都在猛烈的颤抖,女性被她的丈夫与丈夫的兄弟提着手臂拖行,但她的手指还是自由的,她拼命地抓着每一样能够碰到的东西,好像那些潮湿的树枝中隐藏着真主亲自颁发的免罪文书,但最终,她的双手里,除了枝条与叶片断裂时留下的淡绿痕迹和它们造成的伤痕之外,什么都没有。

    行刑的地方并不远,萨特甚至比人们到的更早一点,从一处比较大的缝隙中看出去,男人们的白色长袍中只有一点异色——他身形单薄的母亲裹着黑色的长袍,美丽的脸上满是惊恐,不停地簌簌发抖,两个执行者抓起她的手臂,强迫她站的端正点,然后将她塞进那个早已挖好,并且精心维护着的陷坑中去——人们抽去了陷坑侧面的挡板,细腻的沙子立刻埋到了她丰满的胸部下方。

    萨特站了起来——这是他在以往的梦境中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是的,萨特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在前往西大陆联邦之后曾经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回来过一次,采集了这里的水与沙子交给相关的实验室进行测试,化验——得到的结果是这看似洁净尝起来甘甜的水中含有极微量的特殊成分,这种成分与西兰沙漠中盛产的仙人掌中所含的,一种叫做麦司卡拉,可以起到麻醉与致幻作用的生物碱性质相近,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能够分辨出勇士与懦夫,代替真主做出裁决的神圣之湖只不过是一个类似于弥漫着大麻叶烟雾的密闭房间而已;人们跳入其中,即便紧闭嘴唇,那些成分也能通过皮肤,鼻腔与眼睛的黏膜被人体吸收,引起轻缓的幻觉与错觉,再加上少许的外来与自我暗示,再次经历一次自己人生中最为深刻痛苦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这是一个被药物诱发的噩梦,只要你意志坚定,甚至可以去修正它,改变它。

    那些通过了考验的勇士如此,萨.特也是如此,他一无所惧——恐惧并不是来自于灵魂,而来自于无知,在他已经明瞭了其中的秘密之后,又怎么会被这些虚假的景象与声音所困扰,迷惑?

    当然,这样的“决斗”对那个撒丁.王储并不公平,但他至少不会因此而受伤,死亡——在一个世纪之前,即便面对一国的王储,性情暴烈的西兰人一样会提出使用弯刀或者猎枪来决定心仪女性的归属——现在他只会被自己的幻觉小小的折磨一下而已,萨特真诚地希望他的心里没有隐藏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萨特在自己的幻境中微笑,他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莉莉的,只知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不愿放弃——他将跳下飞机后莉莉所做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以求得他的支持……正如他所想,没人愿意放过那样的力量,莉莉是撒丁国教的教徒,这没关系,只要她在西兰,那她的力量就是真主赐予西兰的恩惠……

    嚄,萨特懊丧地将已经到了自己舌尖,即将倾吐出.口的赞美之词咽下喉咙,这只是习惯,或说条件反射,他安慰地想到。

    “真主保佑!……萨特—你是萨特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真主的旨意,还是恶魔的法术?”

    父亲的惊叫让.他回过神来,这个梦如此逼真,萨特微笑,他伸展了一下自己变得高大强壮的身体,向人群走去,叔叔们试图阻止他,他像推开一群拥挤在一起的小羊羔那样毫无困难地推开他们,长老在咒骂,祈祷,有棍棒与石块丢到他的身上,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或阻碍他的行动,他甚至在一声吼叫中打飞了一个障碍物——人类热腾腾的血喷撒在他的面孔上。

    人们呼喊着真主与他的使者之名四散奔逃,萨特撕碎长老失落的经书,轻蔑地踩了一脚,啐了一口,才走到母亲身前,微笑着俯下身:“我来救你了,母亲。”他说。

    在决定利用这个湖的时候,他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科学研究证明,人类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时,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操控这个梦境,做到很多在现实中无法做到的事情——萨特想要变得高大,勇猛,无所不能,然后从那些冥顽不灵的愚蠢血亲手中救出母亲——即便只是在幻觉与梦境里。

    母亲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向她步步逼近的魔鬼,停格在二十九岁的秀丽面孔因为恐惧与徒劳的挣扎而变形,她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在萨特抓住她的时候达到顶点,萨特感到有点不耐烦,他拽起她,轻而易举地将她“拔”了出来。

    他放下她,心愿已了,在梦里,他不可能继续将她送回西大陆联邦——现实中的时间也在流失,撒丁的王储也是一个勇敢而强悍的年轻人,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可笑的落败。

    母亲的尖叫突然停止了,她目光呆滞,口中喃喃自语,萨特非常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梦境——他弯下腰,想要听听母亲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听到她说。

    “不信道,而且否认我的迹象的人们,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那归宿真恶劣——伪信者必堕入火狱的最下层,你绝不能为他们发现任何援助者。”

    萨特猛地从她身边跳开!

    他看到了什么?

    火焰从母亲的眼睛与嘴巴中冒出了出来,她的身体上长出铿锵作响的铁链,就像树枝从树干上长出来,她的脚下是火焰的鞋子,她的肩膀上是火焰的枷锁。

    “真主啊……”她奇谲的叫喊着:“请宽恕我的罪,我认主独一的信仰没有动摇。”

    从圣湖中浮出黑色的大门,它那么高,那么宽,几乎可以遮蔽天空——它被徐徐打开,灼热的风从缝隙间窜了出来,烤炙着萨特的鼻子,喉咙与眼睛,滚滚黑烟紧随其后,它让所有的一切陷入黑暗。

    “光!我要光。”萨特喊道,他想要创造一个太阳,探照灯,手电筒,或者一个火星也好啊。

    他的要求被满足了——血红的光,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火焰,烧灼着他的皮肤,无法忍耐的痛苦让他昂首嗥叫,不可计数的铁链拴在他的每一根骨头上,前方不可知的力量拉扯着它们,逼迫着他向前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不住地嘶吼,每一份痛苦都是那样的清晰,明确,他几乎无法再有自己的思想了,每一根神经都被痛苦所占据着。

    黑色的大门后,火焰熊熊,燃料是石头与人类,每个人类都穿着沥青制成的衣服,被穿在铁链上,火焰就像被褥一样覆包着他们,周围还有无数的“古怪存在”用各种各样的残忍刑法折磨他们——萨特的母亲被两个这样的存在抓取,拖到一个类似于浴池的地方,里面是汩汩翻滚的沸水,她被丢入里面,和一些已经被烫掉皮肤,暴lou着内脏与骨头的人在一起,他们如果试图爬上来,会有铁的鞭子抽打他们。

    “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什么?!”萨特喊道。

    “我们是你所不信的存在,至高的真主所派遣在火狱中的天神。”

    一个威严的声音回答道。

    “伪信者(注释1),你的罪行比通jian者还要深重上千万倍,你赎罪的地方不在这里,你将在火狱的底层永远地被拘留,悔恨和求饶均将无济于事,以荆棘和毒物,脓汁充饥,食下后腹中像油锅和开水一样沸腾,不得休息,不得安宁,每时每刻在可怕的刑罚中辗转哀嚎!”

    ***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他所恐惧的,正是他所抛弃的。”不死者说道,他的手轻柔地放在萨特的前额,在深黑的水中,他的手指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正因为恐惧,所以才要抛弃。”亚历克斯的目标回答道,带着一点若不仔细倾听就无法察觉的悲哀与苍凉。

    “很有趣,他一面不可遏制地唾弃自己的信仰,一面又无比坚决地认定会因此受到惩罚。”亚历克斯温柔地分析道:“人类对于恐惧的认知,何等有趣——人类的恐惧,总是与他们的生长历程息息相关,独自行走,跨越不曾尝试过的高度,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做一件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只有摆拖这些恐惧,人类才能发展与生存;但总也有些恐惧与之大相径庭,毫无关联,你甚至无法了解它们的根源,恐惧黑暗可能是因为黑暗中有着野兽潜伏,恐惧昆虫与蛇是因为他们的同类或祖先在基因的记忆中留下的痕迹;恐惧与人相处是因为害怕受到外来的袭击与伤害……几乎每一个人类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恐惧——但这些繁多的恐惧,都只有一个源头,所有的表象都是它的变体、扭曲,或者转移。人们总是将无法处理,无法克服的恐惧覆盖上轻薄简单的伪装,因为相比其真正令他们恐惧的东西,这些伪装要容易处理的多——譬如萨特,他可以说自己是因为母亲的死亡而背叛自己的信仰,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个安慰——一个不错的,可以让人理解的理由,而不是一些别的理由……”

    “别的?”黑暗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

    伪信者——这里的伪信者与d※d无关,指的是那些曾经信仰真主而又背离真主,或者欺瞒真主的人。

    [倾情奉献]

第十七小节 恐惧 (3)

    “在那个人类女性死去之后,他依然会无比虔诚的祷告与祈求。”不死者漫不经心地更换了一个坐姿,白袍摇摇晃晃地在水中沉浮,让他毫无原因地想起来到这个位面的第一天,不过这些突兀的思绪并没有影响到他继续自己的论述:“惊讶,愤怒,犹豫,质疑,否认,拒绝……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获得新的知识之后,甚至可以说,新的信仰。”所以说,萨特恐惧的并不是自己对于母亲的背叛,也不是对于长老,父亲,传统,宗教法的背叛,而是对于最基础的,最根本的,信仰源头的背叛;原本他自己,自己的伙伴,兄弟,姐妹,父辈,祖辈,甚至于自己的后代也必将一代代尊崇下去的东西——但当他克服这份恐惧之后……巫妖在亚历克斯的躯体内耸肩,一个新的科学信徒产生了,正如他所说的,这是一个全新的,暂时看起来还不错的发展。

    “他已经受到惩罚。”黑暗中的声音无比压抑与沉闷。:“他会幡然悔悟,重归真主的怀抱。”

    “也许,”不死者谦和而无意义地附和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工作不是吗?你帮助他跨越了这段恐惧——不可否认,这段时间,他会成为一个最为狂热地信徒——但只要离开这片水域,他就会慢慢地摆拖记忆的控制,省悟过来,他会为自己过于薄弱的意志懊恼地捶胸顿足,他会进一步地从各个科学角度来诠释自己所遭遇的痛苦,以此为论据否定你所守护的一切,并将结论公之于众——又一个被科学所营造出来的神奇地方,就像那些会让小球自动滚上去的坡道,每一年自动寻转360度的球形石块等等等等……”

    不死者微笑着做个一个标准动作,将不祥的波动隔绝在外:“你的力量有限,而人类会尽快将痛苦的东西忘记而只记得那些令他们感到舒适与愉快的——而科学将会在他有生之年不断地加深他的信念,直到他彻彻底底地成为它的信徒,甚至选民—我们都知道,反扑的力量总是比较大一点。”那么就让他堕落下去吧,真主的火狱已经设置在他的面前——既然他无视我的警告,心甘情愿地沉沦在污泥里。”

    “……可是,”不死者的眼睛闪着光,.他的声音愈发甜mi而轻细,他向前微微俯下身体,好像和自己的朋友耳语一般:“你没有感到恐惧吗?”

    他脚下的沙一层层地翻滚了起来。

    “这是一个预兆……终有一天,科学将.会统治这里,就好像统治其他地方——你所守护的一切将化为泡影,消失无踪,即便想作为一种传统或娱乐留存下来也未必可得。”

    “不。”这次黑暗中的声音回复的.很快:“这是不可能的。”他自信地说道:“西兰是最为虔诚与热忱的,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他们甚至不介意献出所有的财产与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西兰是,将来的呢?”不死者惋惜地说道:“你所.守护的存在选择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大陆,选择了一个单纯的种族来将自己的种籽传播下去——这个选择大概是最为理想的,不与任何其他的国家接壤,也不会出现其他的民族与宗教——艰难却是唯一的生存坏境以及由此产生的,强悍而固执的性情,单一的文化,单一的信仰,单一的言论,铁一般的律法,世代传承的标准**与仪式……”有点类似于费伦的扎哈拉,燃烧的世界,命运之地,,扎哈拉的居民拥有坚定单一的信仰和高度发达的文明,然而正因为如此,半巫妖导师的书籍上注明他们可能是一种威胁,这并不是什么好词汇,而且受到利益驱使,为了探寻新事物和收集传说的冒险者及商人正在竭尽全力攻破这个堡垒;不过在巫妖被迫离开费伦之前,这个国家尚能保持完整,因为在费伦,人类虽然是主要种族且有着不容忽略的力量,但还是有着无数的智慧而强大的生物与之共享这个安身之所,没有那个种族可以为所欲为——最重要的,扎哈拉有着自己的神。

    西兰的神早已离去——据巫妖的推测,甚至比其他的.本位面神还要早一些——那些曾经在王室与神殿非常普及的神灯,飞毯如今只能在传说中找到。长老的**与故事苍白无力且找不到任何值得信服的证据。

    虽然信仰的传承依然在继续,但西兰人不惜以.资源来强迫自己与他人维持传统的做法无异于饮鸠止渴,随着大量的资源外流,外来的力量,财富,新的知识还,特别是科学,一样难以遏制地流入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改变周围的所有事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一个无法给人类带来好处的宗教或者其他什么总是会被另外一个能够给人们带来好处的事物所取代,这是规则,至少在人类中无可动摇的铁则……

    “但惟有真主才.能给予人们救赎与安宁。”黑暗中的声音说道,亚历克斯的笑容略略加深:“你知道电视吗?”

    “……呃,知道。”

    “那么,动画片知道吗?”

    “呃,知道。”毕竟它能够通读每个人的记忆,只要他离自己足够近。

    “那么……”亚历克斯说了一个很新的动画连续剧名称,这个它可不知道,所以亚历克斯又很耐心地述说了一遍故事内容,对方也很礼貌地将这个很新但内容还是千篇一律的勇者斗魔王型的动画片从头听到尾,不过最后它不得不表示了自己的迷惑。

    “嗯,没发觉吗?”亚历克斯简单地点题:“这里面,挫败黑暗boss阴谋的是超级英雄,拯救全人类的是超级英雄,获得人们爱戴与尊敬的是超级英雄,而这个超级英雄是一个被高科技装备全面武装的人类——既不是真主,也不是真主派遣下来的天神或者使者——当孩子们被这些动画片里的妖魔惊吓,而父母安慰他们将会有真主前来保佑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说真主没有这个能力保佑他?!这是很自然的,因为动画片里没说真主能比所谓的超级英雄更为强大有力!甚至没有提到过真主以及他的使者。”

    “……”黑暗中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话——按照西兰的教义,是不能存在偶像崇拜的,真主,与真主的使者的形象甚至不能出现在神圣的礼拜堂里,更遑论是给孩子们观赏的动画片。

    即便可以,难道还要神祗与动画片的超级英雄争夺孩子的喜爱吗?

    “等他们长大一点,接触了更多的东西,——汽车,飞机,航船可以让他们随心所欲地四处游逛;电话可以让他们随时联系到亲友;电视,电脑可以让他们足不出户就能了解整个世界,而先进的武器与防卫设施可以保证他们不受外来的侵害,最新的医药与护理则保证他们身体内部的安全,人工培养的瓜果粮食可以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可是真主呢,没有人见到过他,也没有人感受过他的恩惠或力量——他对人们,几乎已经失去了切实的影响力——这种情况在两个世纪前已有端倪可察,譬如说:原本是为了裁断西兰国王的继承人以及坚定继承人的信仰而存在的你……以及,除了恐惧,还应该有爱、喜悦、惊奇、愤怒、悲伤,这六种是人类的基本情绪,它们也应该是你的力量吧。”

    黑暗中的声音首次沉默不语——它的力量确实是来自于西兰民众的信仰,而随着外来力量的入侵,人们的信仰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这也是它抓住一切机会展示真主所留下的珍宝的缘故,虽然人们最后所记得的只有它带来的恐惧。

    “你想要什么?”虽然已经是苟延残喘,但曾经读取过无数记忆的存在当然不会是个蠢货——它只是被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突然被人撕开暴lou而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和畏惧——即便无法读取他的记忆,它也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会去无缘无故地去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力量。

    很强的力量。

    “哦。”亚历克斯一派良善地伸出手,手掌里是两颗黑耀曜石——它们曾经被镶嵌在属于秘隐与魔宴两位首领的戒指上,拥有着支配的力量,能够帮助佩戴者支配敌友的一切,包括身体,感情,力量等等——不过它们现在死气沉沉,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属于自己的意志与思想,不死者略为放开自己的压制与隐蔽,阴冷澎湃的负面能量立刻气势汹汹劈面而来,幸好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生物,不然大概会被立刻抽吸成森森白骨来代替沙子铺满湖底。

    “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更为多姿多彩一点而已。”

    不死者真诚地说道。

    ***

    湖水翻滚,人们高兴地看到一个黑色的头颅冒了出来,是亚历克斯,他向岸边游过来,肩膀上扛着昏迷的萨特。

    然后是维尔德格,他抓着莉莉,小姑娘面色苍白,但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冒了上来。

    人们喊着真主保佑涌了上来,有两个女性走出帐篷,给莉莉带来了一件干爽的黑色长袍,她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不雅观——经过亚历克斯的时候,她本能地抓住了男子的长袍,亚历克斯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脑袋,嘱咐她先进帐篷里暖和一下——沙漠里,夜晚的温度是很低的。

    医生们围着萨特,他没有什么外伤,除了全身湿透,昏迷不醒之外什么症状也没有,他的兄弟与叔叔们忧心之余还记得向亚历克斯表示谢意和敬意——毕竟提出以这个方式解决争端的是萨特,而且他还是亚历克斯带上岸的。

    亚历克斯简单而温和地解说了一下入水后的情况——湖的底部突然发生震动,沙在水里形成浓厚的雾障,他准备浮上水面时看到了似乎失去自主能力的萨特,就将他一起带了上来。

    如果不是去掉了中间的那一段,这个解说可谓非常真实。不过这个变故岸上与水里的人们是不得而知的,不死者自己的计算方式表明岸上的时间似乎只过了五分钟不到。

    他在自己的帐篷里沐浴,更换了衣物,然后去探望了莉莉。

    镇定剂对于有着正能量结晶在体内的莉莉起不了太大作用——她的思维异乎寻常的活跃,但身体与精神却差到极点,两者冲突让她非常痛苦——最后还是巫妖默发了一个睡眠术才让她真正地睡着。

    据那颗紫牙乌宝石所言,维尔德格,莉莉也在它的考验范围之中,只是它拒绝告诉亚历克斯两人最为恐惧的是什么。

    亚历克斯留下了那两颗黑曜石——他并不担心圣湖中的存在会拒绝这份诱惑——为了摆拖最深的恐惧,就算是最理智,最冷静的神祗也会变得愚蠢迟钝,而他只要耐心等待,那枚成熟的石榴会自行落入他的手中。

    这也可以说是一份意外的惊喜——虽然对于最近好像已经和罗斯达成协议的旧约公教来说只有惊没有喜——一个原本就足够根深蒂固的异教同样有着能够展现奇迹的圣物,这个消息足够让那些枢机主教们烦恼一阵子的了。

    ***

    第二天早上,亚历克斯在清晨的雾气中走出帐篷,第一缕阳光穿过湖面时,祈祷报时人大声呼喊着人们起来行晨礼。

    亚历克斯看到了萨特,他一个晚上就衰老了十岁,失去了几磅的肉和水分,罩在宽大的白袍李活像个幽灵,但他的眼睛就像湖水一样清澈明亮——全身都带着冰冷的水汽,似乎在帐篷里做过大净(祈祷前沐浴全身)——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湖边,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匍匐在地。

    “赞美真主,真主伟大!”高亢的呼声从所有西兰人的喉咙中喊出。

    [倾情奉献]

第十七小节 余音

    踏上撒丁王室专机的时候,维尔德格左右转动着脑袋看了看,虽然**的感知已经告诉他费力并不在这里,但他还是从驾驶舱一直走到了行李舱,连卧室的床底下与衣柜里都去查看了一遍,只差拆开天花板以及机舱内装饰板了。

    “以圣哲的名义,费力是没有办法变成一只老鼠或者蟑螂的。”除非是自己向他释放变形术,亚历克斯kao在柔软而富于弹性的座椅里,信手打开面前的便携式电脑查看今天的新闻,:“我假定你并未因前几天的事情收到什么多余的影响?”

    维尔德格打开一个酒瓶,确定里面没有藏着费力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把自己抛到距离足有十五英尺之远的座椅上去,真皮座椅在他的体重下发出唧唧的响声,但杯子中的深红色液体纹丝不动——暴徒原本就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死灵骑士的加成则是锦上添花:“不,当然不是那个——只不过你要理解,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像做梦的时候在苹果里吃到了一条虫子,在这个记忆尚未消失的时候,你在现实中吃到苹果一定会想要先切开看一看的。”

    “我从来不会混淆现实与幻觉。”亚历克斯面前的画面不断地跳跃变化,他腾出一只手去拿温热的黑咖啡,另一手在电脑边上的便笺上做着计算,这是他来到这个位面后养成的新习惯——这些便笺纸为了这个需要都被裁减成普通的13*17英寸的信纸大小,而不是平常的3*3英寸见方,用金属圈装订,金属圈末端拴着一支削好但不是很尖的木制铅笔——亚历克斯并不怎么喜欢塑料,橡胶这些人造的东西,这一点现在很多人都知道。

    “啊,只是感觉有点无聊罢了。别那么一本正经的,亚历克斯,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我的历史课老师。”维尔德格嘿嘿地笑起来:“四十三岁,女性,未婚,处*女。”

    回答他的是一只夹带着劲.风的铅笔,在维尔德格的前额中央准确地留下了一个直径一毫米的黑灰色印记后跳回了亚历克斯的手中,“连这点都很像,只不过她用的是粉笔。”死灵骑士摸着自己的脑袋咕哝,在亚历克斯作出任何一个标准手势之前调换话题:“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冒险经历?……非常有趣,亚历克斯,非常真实——我记得你说过我们可以免疫大部分的精神攻击?”

    他不知道这个话题比前一个更加危险。

    “免疫以强韧为检定的精神攻击,.以意志为检定的精神攻击不在此范围内。”亚历克斯合上了便携式电脑的显示屏,将便笺与铅笔推到一边,双手在腹部自然的交叉,他的黑眼睛盯着自己的死灵骑士:“那么,我们可以试着来谈谈,”他平静地说道:“它对你干了点什么?”如果维尔德格或者莉莉不提起,他不会追问或者使用别的方法探究,但他们如果有这个意愿的话,他也很有兴趣满足一下自己的研究**。

    “别把我说得好像被一个该死.的混蛋猥亵的未成年少女,”死灵骑士撇嘴:“我以为你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么也别把自己说得好像一个灵吸怪蝌蚪寄居.的类人生物宿主(注释1)。”亚历克斯慢吞吞地说道:“我能够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情绪,感觉,以及由此产生的灵魂波动,但没办法知道它们是由什么产生的,譬如说,你在看到裸女,汽车和手枪时的波动都非常相近,我可以知道你正处于喜悦之中,但如果我不能确认你所看到的东西的话,我是无法知道究竟是哪一种事物引起了你的正面情绪的。”

    死灵骑士为他的譬如耸肩,然后简明扼要地将所.有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不过我并不觉得那是我会为之恐惧的东西——萨利埃里不会恐惧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在选择了接纳你,保护你,支持你之后,我们可以接受任何一种由此而来的结局,:“当然,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虽然它也许确实会发生。”

    “不会发生。”

    “呃?”

    “不会发生。”亚历克斯再次强调,:“你所说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嗯……是的,我相信。”.维尔德格高高地挑起一边的眉毛,他不得不对亚历克斯的话表示赞同——事实上,他在幻境之中也一直保留着这样的疑窦——亚历克斯这个小混蛋,与其说是小心谨慎倒不如说是刻板多疑,他讨厌拖离掌控的任何东西……当然也包括萨利埃里,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监视与控制并且为之不快,但萨利埃里显然不会——完好地生存着比什么都好。

    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还有,不死者一样是有感情的。”

    亚历克斯发现自己在某个地方太过疏忽了,也许是维尔德格的表现一直不错的缘故,巫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紫牙乌终究还是对死灵骑士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它找到了他所恐惧的,只是没有抓住。

    维尔德格对不死者的理解,或说大部分生者对不死者的理解有误,他们认为,不死者在失去了种种感觉之后,感情也会随之淡漠甚至消失,这让他们感到悲哀与恐惧——这一点巫妖持谨慎的反对意见——他那位高兴时会跳舞愤怒时会唱歌郁闷时会磨爪的半巫妖导师也许可以被归入特别范畴忽略不计,但最少那些亡灵塔内外的不死者仍然有着极为丰富的情感,他们一样会生气,会哀伤,会暴怒,会沮丧……虽然站在生者的立场上会很难弄明白那些情绪的来源与表达方法。

    他成为巫妖的两百年里也从来没有感觉自己会像一具“行尸走肉”,虽然这个词语从表面意义上来说确凿无疑,他还是认为,自己要比某些人类存在的更有意义和“生机勃勃”。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确实是缺少了某些东西,一种无法从人类的脑浆与灵魂中掘取的东西——他遵从导师的命令离开亡灵塔,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追索可以弥补这些缺失的事物。

    虽然紧接着他就因为一场狂乱的位面风暴而意外地来到了这个低魔位面,他失去了原有的骨头架子,长袍,法杖,储物腰带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的东西,只有灵魂——但他从萨利埃里……以及其他的生者那里得到了不少以前的自己没有察觉与寻找到的东西,不仅仅是指骨关节中的宝石——各种各样的情感与思绪在他的灵魂中堆积起来,空虚的地方被逐渐填满——他不知道这些是否就是他原先所缺失的。

    但他很愿意拥有和保留它们。

    “虽然某些感情会因为感觉而产生或者引发,但感觉并不是感情的源头——能够产生情感的只有灵魂。”亚历克斯认真地说道,他确定自己对于萨利埃里的情感绝对不是源自于卡梅妈妈的烤香肠和碎肉馅饼。

    只要有着灵魂——维尔德格不易令人察觉地叹息了一声,他绷紧的心弦骤然放松了下来——无论怎样强大,怎样完美,一具没有任何情绪,感情的躯体,那只能说是一种恶毒的诅咒。

    ……

    “我爱你们。”

    维尔德格眨了眨眼睛,他一时还不能把这句话与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亚历克斯lou出一个真正的微笑,解除了维尔德格的迷惑与烦恼的同时,他也得以撕开了自己始终无法穿透的迷雾——“兄弟,我爱你。”

    也许情感会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并不意味着它必须被无视或者抛弃。

    巫妖有着自己的骄傲。

    ***

    维尔德格直接从宽大的座椅上跌了下去。

    不死者有点惊讶地看着“似乎“是被自己正面情感的表达直接打击倒地的养兄弟,他记得维尔德格经常把“兄弟,我爱你”当作早安与晚安来说,这一点即便转化为死灵骑士,以及亚历克斯成为王储之后也没变过。

    维尔德格在座椅下蠕动——太可怕了!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停留在那颗宝石制造的幻境中——从婴儿期就足够缄默、含蓄、安静、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亚历克斯……圣哲哪,这简直就是另一场噩梦!

    “有什么问题吗?”亚历克斯拿起自己的咖啡,有点冷了,他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下,遗憾地皱眉,他以为维尔德格会很喜欢——嗯,这种比较直白的表达方式。

    “不……没有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

    维尔德格从座椅下面爬起来,他感觉有点头晕——不过死灵骑士毕竟有着极为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他快速地爬了起来,坐好,从空酒杯里喝了一大口空气。

    “只是有点意外,”他说:“我很高兴。”

    随后他补充道。

    “我觉得——你可以和煦德也这么说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死灵骑士满怀诚意地建议。

    这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虽然他提的建议也许真的很不错——有时候会变得相当恶劣的不死者想道,相比起维尔德格,煦德的反应有着更大的可供想象空间。

    “还有……”维尔德格向后方的舱室抬了抬下巴,莉莉正在自己的房间假寐,这次她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鼓励一下,嗯?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行。”

    亚历克斯仍旧保持着那种温和浅淡的笑容,但维尔德格觉得它比前一刻少了某些东西。

    “她不行。”

    不死者的语调平淡而客观,不带一丝感情。

    ***

    女神的婚典篇章——完

    注释1

    蜕变(eremorphosis)是灵吸怪蝌蚪变成成年灵吸怪时所要进行的一种恐怖的变形过程。这个作为机密被灵吸怪所严密保守的名词来自古代口语——“ere”意为“脑”,“morphe”意为“形态”。蜕变过程开始时,成年灵吸怪将把一条发育完全的蝌蚪植入一个处于无助状态的类人生物的耳朵里。灵吸怪蝌蚪将钻入牺牲者的脑部,迅速吃掉其灰质并以自己那污秽的体组织取而代之。在其影响下,蝌蚪将与牺牲者没被吃掉的下脑干融合,抹杀所有残余的人格与灵魂,当这些东西从**中彻底消失后,灵吸怪蝌蚪将把它作为自己的躯体使用。一天之内,牺牲者的**在形态上也将开始发生变化,直到(见第7页的“解剖,能力与缺陷)完成一个成年夺心魔的创造过程。

    蜕变过程中宿主自己的体组织将由灵吸怪的所替代,当变形过程结束,原先的宿主将不复存在,“驱除疾病”,“接触诅咒”,“复活死者”,“复原术”,“完全复活术”或类似法术都无法逆转这个过程。此外,在蜕变后这个灵吸怪不会从牺牲者那里继承到任何共通之处,也不会获得其性别特征。

    [倾情奉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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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介绍:
简介:
灵魂穿越类型,高魔位面穿越到低魔位面。
自出生到死亡,以及死亡后的两百年间都没有离开过亡灵塔以及周围领地,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生者世界的巫妖在穿越位面的时候失去躯体,卷入了一个陌生的,没有魔网覆盖的世界——重新睁开眼睛的亡者凝视着这个天真、富足、安宁、有序并因此无知,糜烂、软弱、麻木的巨大生物,它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结局绝对皆大欢喜!主角是巫妖,命匣在费伦,想死都困难!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女王叉腰笑ing
全力更新!每日两章!亡灵持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亡灵持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亡灵持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