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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鱼     亡灵持政txt下载     亡灵持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小节 入校(2)

    “混蛋!快跑!”

    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营地里,六十个新人的一个早晨几乎全部耗费在跑步上——四英里沙滩跑,教官不停地要求他们冲进海水里,或者在沙滩上打滚,冰冷苦涩的海水将他们全身都浸的湿透,靴子里面发出旷荡旷荡的声音,袜子和脚都被泡得发胀……细腻的沙子从衣服的空隙里面钻进去,变成尖锐的小魔鬼,在皮肤上疯狂的摩擦,尤其是大腿内侧,火烧火燎的,再遇上海水,能痛得让人只想嚎叫。|想|文|学这还不算是最糟的,等太阳出来,聚集在衣服的凹陷处和头发,脖子这儿的海水和汗水,还有各种古怪的分泌物被混合在一起蒸发,那股味儿可以比得上催泪瓦斯或者沙林,等它好不容易消失了,太阳又能晒得你头骨裂开。

    安托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视线模糊,脚步踉跄,教官看着他摇了摇头:“怎么样。”教官跟在他身边喊道:“放弃?”

    放弃,哦,该死的圣母,当然,放弃,只要能停下来,让他干什么都行……

    教官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个褐发蓝眼的年轻人腾出了笑容,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痛苦地眯起来,以至于这个笑容像是肉食动物的一个哈欠。

    他继续向前跑去。

    结束这4英里之后,他还要跑1英里去餐厅,才能吃到今天的午餐。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餐前的祈祷词结束,一声口令:“开饭!”海军军事学院的新生们齐齐开动——他们是最晚一批用餐的,桌面上摆满大盆的海鲜、自制面条、沙律、烤乳猪、烤羊肉、熏香肠、鳗鱼馅饼,面包、饮料和甜点,需要的人自行取用,他们的用餐时间只有20分钟,还得扣掉餐前祈祷和进出礼堂的时间。

    “我说,”一个新生小心地借着咀嚼的动作问道:“你知道我们的亚利克斯先生到哪里去了?”

    “去了A1。”被询问的家伙快速地回答,然后喝了一口玉米汁。军校实行严格的奖励、淘汰制度。学员入学后,学校每日对学员学习情况进行评分,每周公布一次,逐月评定名次并通知其家长。|文学与此同时,每月调整一次编班,使各门功课程度相当的学员编入同一进度的班内。

    “喔哦。”询问者感叹了一声,和他的同伴一起,投身于快速消灭各类美味食物的战斗中去,虽然用餐时只是不准大声喧哗,允许低声说话,但因为时间紧迫,还是很少有人会用这样宝贵的时间聊天。不过他还是无法控制地向第一张桌子看去,,撒丁的王储,被他们开玩笑般地称为亚利克斯先生的年轻人,正面无表情地切割着一块烤牛肉。

    整整六个星期,远离图书馆,远离网络,远离心爱的实验,身着伪装训练服和战斗靴,住在帐篷里,立正、立正、立正;操练、操练、操练;早操、喝水、操练、班教练、吃午饭、擦枪、班教练、集合、晚饭前连教练、吃晚饭……不死者轻而易举地通过了淘汰率高达20%的体能训练,并且因为成绩优良而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他几乎是直线漂浮着前往那座美丽的古图书馆的——这座建筑是巴洛克风格的,通往图书馆的长廊简洁低调,庄严之中有着神秘。两层楼高的拱窗给室内带来充足而柔和的自然光,大幅彩色壁画和浮雕铺满天花,一排排高大的橡木书架上,那些年代久远的书籍被装订得精致无比……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美轮美奂,引人入胜。

    每个书架的侧面都有着缪斯形象的浮雕,少女们穿着各个时代的服装,代表着这个书架上所陈列的书籍的年代,她们手中所持的器具就代表着它们的种类,比如说小格子算筹代表数学,面具代表戏剧等等,亚利克斯考虑了一会,选择了一个双手空无一物向着天空张开,闭着眼睛,微启双唇的少女,在她的身后,果然都是极为老旧的神学类书籍,从五十年前一直到两百年前——当然,那些可以称之为古董的书籍是以电子书方式储存的,这令巫妖感觉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找到好几本自己喜欢的书……书架之间的窗前空间,有可以折叠的桌面,可以让人坐下来看书。这是亚利克斯此生所见最迷人、最体贴,最可爱的阅读场所了。

    不死者的好情绪一直维持到晚餐之前,校规森严,晚餐无故不到也会被扣分——亚利克斯可不愿意在操场上走正步浪费时间,可惜的是,图书馆的书籍只有银星获得者以及二年级以上的高级生可以借出。——银星获得者是指优等生,每学期海军军事学院会按3%~5%的比例评定一次优等生,优等生享受奖学金待遇,平时可在衣领上加星作为标志,享有数种特权,毕业时可在校刻石留念,分配时有选择去向的优先权。除此之外,大概就只有在各项竞技中获得冠军才能取得。

    大致浏览了一遍,确定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亚利克斯决定第二天就去申请提前完成某科学业,只要能够合格,即发给及格证书或加快速度,使一学期学完两学期的课程。

    晚餐之后的自习时间也被他用在了图书馆里。

    晚上10:40分,距离就寝时间只有20分钟,亚利克斯用10分钟打理好自己,剩下的10分钟他用来打理明天的衣服,鞋帽。

    “对不起,不过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大人?”

    劳尔-冈萨雷斯,他的室友,一个同样成绩优良的家伙坐在自己的床边,笑眯眯地举起了单手,好像在课堂上向教官发问一样郑重其事。

    亚利克斯盯着他。

    “我一直就在奇怪,”劳尔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已经反复剃了很多次,但还是有点须根顽强地固守着原来的阵地:“您修脸有什么秘诀吗?”事实上不只是胡须,就是理发店他似乎也没见这个尊贵的亚利克斯先生去过几次。真是让人羡慕啊,头发也就算了,如果可以解决修脸的问题,那可真是个大恩惠,圣母才知道,有多少个新生必须在仪容整洁和迟到之间作出艰难的选择……前者扣5分,后者扣4分,但必须站上一个上午。

    不用抚摸自己的面孔,亚利克斯也知道下巴足够光滑干净——亚历山大石只能让他保持生者的原状,却不能让他生长或者衰老,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虚假的实体。

    “洋甘菊、柠檬汁、茶树油,熊果苷、薄荷、芦荟、维他命,月桂醇、墙荆根——按照1::2::3::1:……,对于延缓毛发生长有着非常显著的效果。”亚利克斯流畅之极作出了回答,好像就等着劳尔提出这个问题,同时他走到门边,将手指轻轻地放在照明开关上。:“只是对于用量必须准确把握,不然会有很不好的副作用。”

    劳尔有点目瞪口呆,他好像没料到亚利克斯真地会回答他,他连忙轻咳一声作为掩饰:“什么副作用?头晕,嗜睡,血压升高?”

    11:00,准时关灯。

    “雌激素分泌过盛。”

    巫妖在黑暗中阴森森的答道。

    劳尔在黑暗中作了一个鬼脸,他没想到亚利克斯也有这样幽默的时候……

    这是本届新生的统一看法。

    海军军事学院的招生条件是异常苛刻的,考生1.15万名,只有800人获得了入学资格。他们必须是撒丁公民,年龄17~22岁(大学学历以上者年龄适当放宽),~,在高中学习成绩名列本班前茅,身体健康,具有一定的组织领导才能,并有成为军官学校学员和以军官为终身职业的强烈愿望。符合上述基本条件者,在参加考试的前一年还必须得到实权者的推荐。获得正式报考资格的青年,还必须参加并通过国家统一组织的大学入学考试。然后,入学资格评审委员会根据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

    可以说,每一个能够进入海军军事学院的人,都绝非庸俗之辈。

    但要从自由散漫的平民百姓转化为纪律严明的职业军人,必定会有一个困难而又痛苦的过程。新生所经历的前六个星期是何等的痛苦而又漫长,只要看那将近五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淘汰率就能知道了——个人自由与为零,没有任何消遣。没有电视、电影,不准听音乐,不准有私人书籍,也没有电脑,不能上网。除了每天下午,大约2、3小时的球类活动之外,真正的个人时间,只有睡觉前30分钟。训练是残酷无情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对人的一种折磨。教官和高年级学员的训练方式粗暴而传统,不容任何一个人反应迟钝,要求每个人都做得百分百准确。无论你是获得过奥运奖牌的运动员还是知识渊博的学者;不管你是娇生惯养的宠儿,还是恃强凌弱的恶棍,都得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稍有闪失,就会招致一顿用词粗俗恶劣的咆哮和翻倍的惩罚。从一级错误:说谎,盗窃,不服从命令……到五级错误:动作出错,称谓错误,甚至是报到的声音不够响亮,都会被扣分,1-100,被扣上一百分你就会被开除,而为了抵消分数你得用你的休息时间来走正步——一年只有2个星期的休假,有的学员都快排到明年了。

    亚利克斯,这个身份尊贵的年轻人还是第一个做到一分未失的,即便他第二天就被教官命令报出本届所有新生的姓名。有人认为这只是一种含蓄的迎奉或者说是造势,但很快,在紧张而强度惊人的训练里,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没有一个人不曾受过他的帮助,他速度快,力量大,目光敏锐,反应迅速,记忆力惊人,几乎精通一切手工作业,就连教官都喝过他做得的野菜汤。

    勇敢,富有进攻性,又像绅士一样彬彬有礼,一个负责任,有能力,可信任的领导者——他完全做到了海军军事学院对学员们提出的要求。

    但不知为何,劳尔总觉得那个从不微笑或者愤怒的面孔后面有着让他失望的东西。

    他无从捉摸。其他人感觉应该也是一样。

    “我们需要他。”

    但他不需要我们。

第六小节 亲王

    “我们的王储殿下在干什么?神学?他为什么不去上神学院?”

    院长大人不满地卷起嘴唇,图书馆的纪录被他卷成一卷敲着桌子:“看看,看看。《神道学》、《系统神学》、《海德堡要理问答》、《神学大全》……《仟侮录》、《教义手册》、《三位一体》《反异端大全》……:《论国王与教皇之权力》……嗯,他不是想发动第三次圣战吧……”

    “明明是个不错的孩子。对吧,‘漂亮小子’?”

    他瞧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如同真人大小的画像愁眉苦脸的抱怨。

    撒丁,政府和半政府机构、法院、学校和政府驻外机构的大厅,会议室,办公场所都必须悬挂女王(国王)的画像,但海军军事学院院长办公室里的这一幅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画面里不仅仅是身着深红皇家衣袍的女王陛下,还有她的丈夫朗巴尔亲王——女王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袍袖上并无任何装饰,因为她抱着出生不过一月的小王储,但她的袖里却是异常宽大并饰有豪华的钻石。这些钻石与白色纺织品和金丝锦缎制成的衬裙交相辉映,十分耀眼。她身后的朗巴尔亲王身着传统的黑底金纹骑兵制服,肩膀上披着红色丝绒,缀满了珠宝的短斗篷——画家手法细致而充满感情,亲王黄金的纽扣上的家族纹章清晰可见,一只手臂保护性支撑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握着骑士佩剑;年轻的女王陛下唇边带着一丝温暖满足的笑意,戴着皇冠的头颅微微地靠着丈夫的手臂,仿佛从那里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与勇气,属于最尊贵者的权杖横放在女王的膝盖上,压着王储襁褓长长的下摆,象征着他继承者的身份。背景是华贵的丝绒帷幔,上面绣着皇家的纹章。

    这是他们一家人唯一的一张画像。托马少将收到这份珍贵的礼物之后不久,就传来了亲王被刺杀,王储失踪的噩耗。

    “漂亮小子”是朗巴尔亲王在军校读书时的绰号,因为和同时入学的学生相比,他相貌俊秀,文质彬彬,看起来就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那时候高年级生对新生的捉弄,折磨比现在还要可怕——他们经常要低年级学员长时间地伸臂平举体操棒,或者双腿在桌下伸直,还经常处罚新学员俯身在一根柱子上做出游泳的姿势,如此等等。新学员不得违抗命令,他们能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是,长官”!……朗巴尔的成绩优异,为人和善,能够严格地遵守每一项规定,因此很少能让他们抓到小辫子,不过那时候的托马少将却是个惹祸胚子,一天到晚的捣乱,作为他好友的朗巴尔也不得不跟着受了不少池鱼之殃,最糟糕的一次,他们被泼了一身冷水后在冬天的夜晚走正步,结果坚持了2小时之后他晕倒了,朗巴尔向高级生请求代替朋友完成余下的惩罚——他独自一人走到天明,结果高年级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找过他们麻烦。

    现在的高年级生要温和得多了。羊羔们——这也是亚利克斯绰号的来由——“他们称他为‘白爵士’,”托马将军耸肩,:“在这方面,你儿子比你干得更好。”

    白爵士不是人,也不是封号,是当地特产的一种白色大理石,它的某些特点,非常微妙地,和撒丁的新任王储十分相似。

    白皙(据他了解,这个位面的人类族群中确实有天生无法产生色素沉积现象的个体——巫妖就此拒绝调整肤色),细密(巫妖喜欢遵守规则,善于遵守规则),难以捕捉(巫妖喜欢隐形术,善于隐形术)……他的成绩毫无瑕疵。

    最重要的……冰冷。坚硬。

    “真是太可惜了,你没法看到那孩子有多像你,朗巴尔,品学兼优,寡言少语。”

    ……画面上的亲王微笑不语,一派温文尔雅,就像他曾经认识的朗巴尔一样,从外表上看根本就是个只拿过钢笔和餐叉的诗人。

    就算和他在军校中呆了3年,军队里呆了5年,这种错误认识依然牢固地占据着他的脑袋,直到那一天,听到好友居然要放弃他在海军中的大好前程和女王结婚的托马恶作剧般地给玛丽亚陛下写了二十七封求婚信——圣母保佑,这个“漂亮小子”只差一点就能成为撒丁最年轻的一个将军!这简直就是极端浪费!最可耻的奢侈!——假如实在需要一个丈夫的话,他也是未婚贵族男子,若是女王陛下觉得他面目可憎……他还认识很多英俊洒脱,才华横溢,就是运气不怎么好所以有点郁郁不得志的贵族青年……结果为了这件荒唐事儿两个朋友前所未有的大吵了一架,并且毫无悬念地动了手,托马将军这才知道朋友的拳头也是很硬的——他带着两只青黑色的眼圈,破裂的嘴唇和折断的肋骨参加了那场盛大的王室婚礼——因为他不想和朗巴尔那样往脸上擦女人用的遮瑕膏,虽然为此他失去了伴郎的资格。

    “当然,他要比你……混蛋的多。”

    说完这句话托马少将就沉默了下来,说出来或许能够让那些贵族与抱有期望的老派军人们一连开上好几场通宵舞会或者用一整个夏天的狩猎来庆祝。……脆弱,懒惰,拘谨,无能,愚蠢,散漫,意志薄弱,缺乏勇气……这些即便是生长在宫廷中的王子们也很少能够避免的缺点与那个二十八年前被女王陛下抱在怀里的小面包,现在的“白爵士”完全无关,他甚至足够冷静,足够淡定——好像身体里的血不是热的,或者是脑子里住着个存在了上百年的幽灵——无论是褒扬,赐予荣誉还是他人的拥护与崇拜,都无法激起他的一点点热情,就算是申请跳级,也只是为了图书馆里的珍藏。

    他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领导者。

    新生们眼中的失望是清晰可见的,能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会看不见那份埋藏在礼貌与平和之下的疏远。

    王储需要的教育不是如何寻求拥护,而是如何接受拥护,这个问题是在此之前没人能够想到的,真是悲惨,海军军事学院的教育者们没有一个能够预料到……预料到了,也无法解决,就好像你能把面包塞在一个人的嘴巴里,却没有办法让他正常的咀嚼并且咽下去一样。

    “我该怎么办?朗巴尔?负点责任,那是你的孩子。”

    亚利克斯用一只左手抱着心爱的书宝宝以每分钟120步,每步约75厘米的速度直线向宿舍走去,因为右手要用来向教官与高年级生行礼——向十几小时前还是同类的小羊们还礼——他已经成功跳级。肩章与制服,待遇,宿舍都有所不同,最令不死者高兴的是,二年级生的裤子是长裤,而且宿舍距离图书馆更近一点。

    现在已经是晚自习后,在就寝之前还有难得的30分钟自由时间,很少有人在外面游荡,除了那些不幸的,被惩罚走正步的小羊们,他们反反复复地在操场上走来走去,自己喊着口令与次数,尽其所能地消耗着所余不多的体力与精神。

    走在他身边的是劳尔,这个家伙居然也和他一起申请了跳级,然后继续和他住在新的两人宿舍里。

    劳尔空着双手,所以抢在亚利克斯之前打开了房门,然后开灯——自从这个不怕死的室友尝试了那个奇妙小配方并且成功了好几次之后,就好像找到了跟随在亚利克斯身边,不断为他提供些小帮助的理由——亚利克斯并不认为早上多出五分钟的睡眠时间可以令一个人这样感激涕零,不过他也懒得追究。

    他更多的心思放在那颗亚历山大石上面,今天在海军博物馆里展开的课程居然提到了那颗亚历山大石,作为一颗意外得到的变石,它蕴含着的力量让亚利克斯迷惑,但它坚定而固执的秉性也让不死者无法将它当作一颗灵魂宝石——红宝痛恨寂寞,金绿崇拜强者,松石忠诚于神灵,而亚历山大石,你需要的是什么?巫妖的灵魂无数次询问,始终没有得到答案。他也曾经查阅过许多资料,猜度它所需要的东西,却还是徒劳无功——它真应该谢谢每一个法师或者说是巫妖必备的无限耐心——虽然亚利克斯有想过抹去它的自我意识……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吗?

    不过很显然,外界的资料是无法与海军军事学院所有的藏书相比拟的——就像是亚利克斯借出来的几册书中,变次被发现于东加西侧的山区,年轻的亚历山大公爵率领他的军队征讨叛逆,宿营的时候,挖掘地灶的士兵偶尔发现了一块“祖母绿”,他们将这块宝石献给统帅亚历山大公爵,回到营帐的亚历山大却惊讶地发现,祖母绿变成了红宝石!于是他立刻向士兵们宣布,这是上天与神灵的旨意,他们必将得到胜利!——之后他们果然凯旋而归,时值公爵21岁生日,他就将这颗新发现的奇异宝石镶在了自己的王冠上,并赐名为“亚历山大石”,并且一直带着它东征西讨,成功地将东加的国土拓展到现有面积——因为亚历山大石被称为“白昼里的祖母绿,黑夜里的红宝石”,极为爱戴这个统帅的将士们请求公爵同意,将自己的旗帜与战袍全部改为红绿两色,那种由对称的红绿色块拼起来的筒状袍子现在只有马戏团里的小丑会穿,不过在那时候,随着亚历山大公爵和他骁勇善战,忠诚可靠的军队的名声渐渐响彻东西两个大陆,他们的衣着也在中世纪中后期被其他国家疯狂的仿效,如果你手里也有着如同亚利克斯手中的珍贵藏本,就能够看到,那些羊皮纸上描绘的士兵,基本上所穿的都是这种有趣的双色服。

    不过令这位亚历山大公爵深为遗憾的是,就在数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战役中镶嵌着亚历山大石的王冠从他的头上脱落,掉入大海中,怎么也找不回来了。虽然他成为大公后,所打造的新王冠也镶嵌了亚历山大石,但还是不如第一颗那样硕大完美。

    ……啊,在图片上看到的东加大公王冠上的宝石果然不如自己身体中的这一颗……说起来……好像那场海战发生在现在的撒丁北海附近……巫妖默然。

    昨天借到的珍藏本里面似乎有关于这场海战的详细描述呢……只要好好地加以联系,整理,恢复,也许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不死者觉得,除了不怎么可信之外,这颗宝石还是很不错的,尤其在模拟与伪装方面。

    劳尔隐蔽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寝室,一切如常,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原位——除了亚利克斯昨天借回来的书,按照规范,所有的书必须按照大小尺寸从高到低,同高度的颜色由深至浅的以书桌右上角为起点排成一列,底边必需一线平齐,现在有一本突出来了,只有两三毫米,但被教官和高年级生抓住了,“白爵士”的不灭神话就要彻底破灭了。

    他立刻按住那本书的边角,企图将它推回原来的位置。

    纸张传来的触感有些异样,劳尔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住——但已经晚了,一霎那间,书本中隐藏的危险品就引发了最为强烈的爆炸!

    劳尔条件反射地做出了保护动作——对他身后的亚利克斯——他听到一声略显尖锐的轰鸣,周围全部是白色的烟雾,他感觉到自己还站着,实际上已经被气浪悬放在地。

    亚利克斯空置的右手作出一个奇妙的姿势,如果劳尔是费伦大陆的法师或者与法师比较熟悉的人,他就不必这样紧张了——前者已经释放了“法师护甲”,无论是尖啸的碎片还是翻滚着的不祥白色粉尘都没能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但不死者周围的空气还是异常迅速地冷却了下去——白雾逐渐散去,珍贵的书籍残渣犹如满天星斗那样飘散在宿舍的每个角落,一片侥幸留存下来,不足半英寸的书页,带着古怪的焦痕缓缓地,缓缓地飘落下来……落在亚利克斯的鼻尖上,上面穿着双色服的士兵与他面面相觑。

第七小节 矛盾(上)

    整个爆炸的发生过程大概只有几秒钟而已,但很快,在人们眼里已经被吓呆了的亚利克斯被半强制性的从爆炸范围内拖开,:“不用太担心,先生,学员和教官都会定期注射各类疫苗,但还是请您闭上眼睛。0`3w`x”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的说到,他是资深教官之一,高壮的躯体遮挡在亚利克斯的身前,警惕地察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

    虽然亚利克斯遵命闭上了眼睛,但源于不死者的能力,不死者可以感觉到好几打生者从宿舍里面跑出来——他们被集合在一个地方。还有走着正步和正在散步,自我训练的新生们,因为爆炸声并不怎么响亮,不曾反应过来的他们惊讶地看着那些迅速撤离宿舍的高年级生,不过随后他们就被驱赶着返回自己的房间。

    按照院长的命令,周边地区实施高度安全戒备并对宿舍附近实施封锁。军事学院的所有大门都被关闭,所有学员均被告知留在宿舍里不要外出。身着防化服,带着防毒面具的人穿行在爆炸的宿舍与暂时成为清洗与检查地点的空置教室之间。他们是军事学院的教官们,原本就是对付这种恐怖事件的专家,每个人都明确地知道要做些什么,清理房间、拍照、取样化验……等等一系列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亚利克斯被确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粉末经过化验确认为混杂在爽身粉中的致命病菌,它们的孢子是一种很顽固的东西,扩散性极强,为了避免它向周边地区进一步的扩展,宿舍和有可能沾染上这些病菌的学员们都要被隔离一段时间了。

    托马少将脸色铁青,经过初步探测和亚利克斯的叙述,已经可以推断出被伪装成书本的爆炸物有很大的几率为混合后的WEE9,WEE9制作简单,且是一种高爆破性炸药,燃烧速度是超音速的,能对周围空气产生“超压”。1%的超压就能打碎一般玻璃窗……爆炸产生的碎片犹如子弹般的穿过劳尔的身体,造成他多处重伤,虽然幸存,但依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外人要携带未经审查的包裹入校,找到亚利克斯的宿舍,安安稳稳地设下陷阱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没有教官陪伴在侧的陌生面孔绝对会引起学员们的警惕与防备,毕竟每一届的新生都必须在一学期以内记住所有同学的面孔与姓名;即便受邀入内,除了自始自终都有人紧随之外,来客也要经过好几道关卡,通过型安全检测门可以保证他们无法带进任何一样不应该带进学院的东西——同时这些检测装置也安装在各个教室,因为学院的高年级生需要在自己的课程中学会识别,防备乃至制作各种危险品,但无论是原料还是成品,都是无法被学生们带出去哪怕一毫克,和子弹,枪支一样,领取,使用,收藏都有严密的管理制度与全程监控……另外,学院内严格的阶级区分也保证了不同的人,从普通工作人员,教官,高年级与低年级学员,行政管理人员等等,都有着各自的活动区域,军事学院可不是超级卖场可以让你随便乱走——唯一能够接近亚利克斯宿舍的只有经过挑选的高年级生,而爆炸的发生距离亚利克斯更换宿舍竟然还不到十几个小时……

    疏漏究竟出在哪里?

    劳尔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又觉得自己醒着,这种睁着眼睛做梦的感觉非常奇妙。理|想|文|

    朦胧中,似乎是他的被保护人——亚利克斯坐在他的病床边,左手捧着一只很大的金黄色的橙,它浑圆饱满,即便没有切开,劳尔都几乎闻的到那清甜微酸的味道。

    “给我的礼物?”他试探着问道:“有人陪着您吗?”如果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之后他们还允许王储一个人随心所欲地跑来跑去——等他完全恢复之后一定要抓住那个负责安全问题的家伙,把他的屁股和脑袋换个位置,反正它们里面装的东西都差不多。

    呃,自己还能恢复吧……感觉与反应都异常迟钝,以至于他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的伤势,真实年龄比外表要大出好几岁的劳尔艰难地思索着,如果之前的一切不是个噩梦的话,他能不能站起来都还是个问题。

    亚利克斯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把薄薄的,好像拆信用的那种小刀,将橙子切成一片片正好可以放进嘴巴的大小——整齐摆在雪白的瓷盘里,然后拿起一片,将橙皮和果肉巧妙的分离开来,只留下五分之一左右连接着,在橙皮的背面左右分切两刀,却不切断,然后将那个菱形的头部塞进橙皮果肉连接的地方——一只金黄色的小兔子出现了。

    劳尔黑线。

    “为什么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亚利克斯一只一只地制造小兔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是我兄弟,父亲,或者母亲,姐妹,无论是血缘上的还是名义上的。我也没有拯救过你的性命,为什么?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放弃生命?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误,人类都是恐惧死亡的。”

    “……”劳尔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作为一个军人,向自己的国家和国王尽义务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畏惧死亡,但更畏惧自己失去作为一个军人的荣誉与骄傲。

    没人知道他在爆炸发生的时候有着多么的懊恼与悔恨,如果托马少将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大概会怒吼着命令他重新上一次军事学院的3年课程——更有可能会被强行退役……但他并不想逃避,也不想推卸责任或者寻找借口,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应有的行为。

    劳尔苦苦思索的时间已经让亚利克斯做好了十来只小兔子,不死者不准备继续为难这个不善言辞的家伙了——在军事学院珍藏的古代文献中,有着关于撒丁古骑士的详细记录。

    这些古骑士最持久不变和最令人感动的特性之一就是他们对自己的君主的忠诚和献身。在一个勇敢的骑士因为一个小过错而被放逐之后,他仍然坚持与自己的君王分享他用鲜血与痛苦换回的战利品。在国王表示愿意宽恕他的过错之后,这位盖世英雄竟然在国王面前自愿忍受奇耻大辱,"他猛咬地上的草,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他高兴得难以自持"……

    四百年前,撒丁王室因为过于堕落与放纵被民众和军队舍弃——他们的威望伴随着王冠和脑袋一起掉落到尘埃里,曾有人唉叹:“忠诚的骑士已经全部死去了。”而事实证明,撒丁的骑士精神一直延续至今——他们只不过需要一个值得忠诚的对象而已。

    撒丁在赶走了殖民者,王室与贵族之后,在很长时间里,这片应该获得了自由的土地却被战争和内部的残酷对抗所封杀。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那时的撒丁——“还没有进门,就被漫出来的血污没了膝盖,再进去就没顶了。”分裂、暴力对抗、血流成河,从一个已经无法改变的现实,渐渐变成无法改变的历史。撒丁的人们迷路了。

    阿涅利家族决定将王室迎接回撒丁的举措令很多人疑惑,反对,甚至连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萨利埃里家族都不愿支持他——但事实证明,阿涅利的做法是对的,黄金的王冠并不只是一个么美丽的摆设。一位完美的,值得他的人民为之骄傲的国王在精神上是一个对撒丁是个极有实际意义的支撑——人民的情绪与国家的政局都开始安定下来——宫廷顾问与阿涅利控制的政府塑造了一个神化的偶像或者说是近神的傀儡,当然,他们没有想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虽然每一个国王或者女王都被严密的控制,监视着,有时甚至还会被禁锢甚至从上进行消灭,王室在民众间的影响力依然在不断的扩大,这也很正常,数百年累积下来的错误必定多的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任何一个政府都不可避免的问题,谁能做得到事事成功,人人满意?但人民有时就是这样苛刻,就像是不称职的国王会被杀死或者抛弃,民众的视线也会从无法继续得到他们信任与支持的政客身上移开,去寻找一个新的领导者……

    海军军事学院应该是中立的。但大多数学员与教官那过于崇敬或者说是热切的目光仍然让亚利克斯觉得不安——那简直就是强买强卖,属于守序阵营的不死者愿意遵守规则,但他不愿意为自己不想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

    巫妖想要得到忠诚是很容易的,譬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瘟疫,就可以制造无数惟命是从的仆人与士兵——他为什么要为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放弃自己的自由?

    “那么你有没有想到过,你所付出生命拯救的‘人’或许并不会成为你所期许的国王陛下?”不死者有点恶意地继续问道。

    “但也没有任何事实可以证明,我所付出生命拯救的不会成为我所期许的国王陛下。”劳尔狡猾地答道。

    ……“您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他充满信任的补充道。

    或许他的行为也没有那么不可理解……巫妖的灵魂在亚利克斯的身体里撇嘴,控制着他的手指将最后一只小兔子放进果盘。

    一厢情愿是人类的通病。

    嗯……上架了……感觉很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大家的鼓励与支持,我是不可能走到这里的。真心实意的感谢你们……真得很喜欢你们!谢谢……

    总之,希望诸位大人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小节 矛盾(下)

    “他逃跑了。`3w`”

    一个高年级生在所有疑点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从自己的房间里消失了。

    “这个胆小鬼,他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一个教官恶狠狠地诅咒着,瞪着那些凌乱的行李,好像这样就能把它们的主人送上地狱的审判席。

    “你应该庆幸他足够胆小,”托马少将冷冷地说道:“至少他没直接拿着自动步枪对准王储射击,这可真是圣母保佑。”

    这个学生出身于贵族家庭,保王党主义者,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王储的宿舍。

    他一定有着同谋,一个人无法做到那么多事情。

    他不想死,他以为自己不会死,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同伴的手里。

    “原来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逃跑的高年级生木然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几乎天天会在镜子里面看到的脸,它和那些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斯液体里的尸体别无二致,或说就像是某种塑料制品,这就是死亡?自己会去哪里?天堂?或者是地狱……就此消失?尸体埋入地下不过数年就会腐烂,被昆虫与细菌吞噬殆尽,墓碑上的名字总有一天也会被销蚀,但也许在此之前人们就会忘记他…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他试图抓起东西,却总是穿透过去,他大喊大叫,却连自己也无法听见,他疯狂地到处奔跑,却总是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具瘫软丑陋的身体……

    亚利克斯漠然地看着那个就像是笼子里的仓鼠那样到处乱跑的灵魂,很有趣,但让他有点眼花缭乱,何况现在正是秋末,夜晚不断地缩短,他并没有很多时间消耗在研究人类灵魂的偶发性或者常规性的抽风上面——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回答我几个问题吧,长官。”

    巫妖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的声音就像是海妖赛壬最为致命的召唤,疯狂中的灵魂陡然停止——流淌着热血的身体……受亚历山大石的影响,他所看到的亚利克斯是个近似于完美的生者。

    死者的灵魂一步步地,缓慢地向亚利克斯走过去……空气变的压抑而阴冷,浑浊的灵魂开始乌黑,负能量在无声无息间聚集——某种力量驱使着他去夺取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死者对于生者的嫉妒是这个位面上众多灵异事件的源头。

    不死者轻声发笑。

    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灵魂上——凄厉的哀号在空中回荡。`3w`

    亚利克斯收回点在空中的食指,黑色的眼睛中一点红色的光芒稍纵即逝,:“安静。”他命令道。

    被禁止发声的虚体匍匐在地面上不断扭曲着,翻滚着……那份比什么都可怕的痛苦终告结束的时候,他觉得已经整整过了一千年之久,。

    他喘息着——虽然灵魂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他作为人类的二十几年里,大口喘息,让更多地氧气进入肺部与大脑,可以很好地缓解精神与上的痛苦——这是一种习惯,生理与心理上的安慰。

    “你畏惧死亡。”

    “没人能够不畏惧死亡。”死者的灵魂颤栗着回答道,面前这个存在比死亡还要令他畏惧,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寒冷与绝望,无可争辩的征服与控制。

    巫妖轻松自如地翻阅着他的记忆,就像是摆在眼前的一本书,毫无困难与阻碍……这个高年级生确实是个纯粹的保王党主义者,很可惜,他所忠诚的并不是撒丁的国王,或者说,不是费迪南德一系的王室成员。

    这个高年级生了解的东西很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同伴。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一个军官悄悄地离开了工作现场,注意到也无所谓,他已经准备好足够的理由。

    因为戒严的关系,路上他没有遇到几个人。军官一直走到学院的边缘才停了下来,面对着一丛白色的山茶花,他拿出自己的银烟盒和镀金的打火机,似乎只是想抽支烟休息一下。

    事实上,他只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更为剧烈的一次爆炸——他当然知道学员和教官们都接受过疫苗注射,之所以加上那种难以对付的病菌,不过是为了限制王储的行动范围罢了——如果托马少将真的不顾一切强行将王储送出学院的话……那尊敬的殿下也可以算是死了,撒丁人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罔顾民众生命安全的王位继承人。

    军官点燃打火机,却没有迫不及待地拿出香烟,银烟盒上有着费迪南德王室的象征——玫瑰,那部分是喷砂的。他看着光滑部分倒映出来的面孔微笑——女王陛下大概没想到会亲手将自己的继承人送进死神的怀抱吧。而正当他准备打开烟盒的时候,火苗一闪,一霎那间增强的亮光让他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训练有素的军人猛然转身的同时将手里的打火机向后砸去!

    打火机燃料筒的顶端足可以烫熟一块生牛肉,它带着细长的火苗忽地一声击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扑的一声落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火苗立刻熄灭了,深蓝绿的钝叶草被滚烫的顶端烤灼着,发出孳孳的声音。

    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五根精致,纤长,干净,指节分明的手指无声无息地刺进了他的后脑。坚硬的头骨无法影响到虚体,巫妖的侵入一如在费伦大陆上的二百年里那样娴熟精妙,人类三十几年的记忆与潜意识中的内容如同海啸一般地涌入,如果只是个人类或者普通的法师,亚利克斯现在大概已经精神失常了——不过对于已经阅读了几百个大脑的巫妖来说,这点信息量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细细地分析着自己得到的每一个讯息,终于在一个模糊的影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带着十字的白色斗篷,面具,单双手均可使用的大剑……这个人竟然还与圣殿骑士有着关系——由此追寻出去的信息更令巫妖哑然。

    不死者无力地垂下肩膀,他突然对半巫妖导师在自传扉页上亲笔写下的那句话有了一点真正的理解——一个过于顽强的不死者,以永不消散的,永不言败的精神,永不动摇的信念与BT的命运不懈抗争但终于还是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小饼饼的可歌可泣更加可悲的凄惨历程…不,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方面向导师学习。

    他抽回非礼过他人大脑的手指,礼貌地向受害者投掷了一个“支配人类”(一个强硬,隐蔽而不容易被摆脱的心灵控制法术),让他回去和托马少将,他们的院长好好地“谈谈心”。虽然被巫妖读取过记忆的人会有点白痴,有点结巴或语无伦次,但看在那份珍贵的自白上,想必他们的老院长是不会太介意的。

    ……

    巫妖对自己施展了一个“加速术”,他还得赶回去取消自己房间里的“催眠图纹”——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迫切的需要休息。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和自己的被保护人短暂的交谈,不过现在他认为是个幻觉,因为医生告诉他,他一直在昏迷,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何况重症监护室是一直有四人轮流看护的,不可能有人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走进来和他交谈。

    王储也不行。

    不过医生告诉他,他很走运,那么严重的伤势,不但没有死亡以及落下终生残疾,经过治疗与复健之后,不但能够恢复健康,而且还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重新回到军队——虽然那必将是一段极其漫长无趣的旅程,但比前两者要好的多得多了。

    “还有,”医生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亚历山大殿下为了表示他的感谢与鼓励,特地送来一份礼物……当然,你现在还不能享用它,不过看看还是可以的。”

    他身后的护士微笑着端来一个白色的瓷盘,走到病床前,略微弯腰,把它放到与劳尔视线相平的位置。

    劳尔首先闻到了橙汁特有的酸甜味道。

    白色的瓷盘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金黄色的小兔子。

    海军军事学院的爆炸事件最后被归结为高年级生之间的恶劣玩笑——年轻人的愚蠢冲动。

    关于这个恶劣玩笑后的种种交易或争斗,不死者根本就不想去了解——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百年难得一见的上议院席位变动不可能不影响到海军军事学院的学生们——还有那个和托马少将好好谈了一次心的军官与其他的一些人,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高年级生,都因为各种理由而消失了——可以想象,他们的家属,朋友,合作伙伴也会被悄无声息的分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被严密地监管起来。

    事情似乎就此结束了。安安静静地过了三四个月后,所有的学员都在为了升级以及毕业而疯狂的学习,训练,累得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心跳也会让他们觉得麻烦,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小玩笑”——建校之初可是有胆大包天的学生用炸药炸过大礼堂的演讲台。

    亚利克斯则将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全部投注在对于那颗亚历山大石的研究之上。巫妖有种微妙的预感——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已是触手可及——可惜的是那本最为关键的古老文献已经被谋杀至粉身碎骨——当你不得不在借助上万本藏书的只字片语辛辛苦苦地拼凑,还原一段不算短暂的真实历史的时候,即便是不死者也禁不住怨念丛生。

    于是,在这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古图书馆里,偶尔有人会看见黑色的云雾从一排排高大的橡木书架中穿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传说成是为了王储的安全而舍弃了生命的护卫,他不忘自己的职责……总是在王储最喜欢的地方游荡,警惕着每一个不怀好意的来客……

    很多年后,……某一天他不无囧然地发现……自己居然与军事学院图书馆里的著名幽灵同名。

    ……黑线。

    再次感谢平底锅,zxk917,www.uu234.comina,奥术师书店,夜之光辉,春江倾城,夜魔,言湖,风见扬,天道宗弟子甲,,翰林鸟,暗灵天魔,u8u8uu8,暗夜舞,幻幽大人的打赏,也感谢诸位大人的投票与点评!

    你们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与动力源泉!

    鱼鱼鞠躬ing!

第九小节 再会(上)

    一个身份过于尊贵的学生大概是所有教育者心中永远的痛——你必须在你的道德,尊严,良知,忠诚之中不停地做出选择。理|想|文|

    幸运的是亚利克斯无论智能、军事、道德、体能上的成绩完全不必让海军军事学院的教官们尝试对所有的人说谎——譬如之前与其他国家的教育者们——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的将王储的真实成绩展示给任何一个能够知道这些消息的人。而且他还是百年来第一个在如此繁重的学习,训练以及苛刻的规定之中成功跳级的新生——不过这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亚利克斯原本就获有双博士学位,虽然主修的方向与学院的主要科目大相径庭,不过有关于语言,数理,历史,人文地理方面的东西可以借此申请免修,兵工,核物理学、电子学、系统工程、计算机及矢量分析等等只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就能完成的科目更不会成为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射击、野外救生、自卫、格斗、泅渡、攀登、急行军,普通新生在一学年后期才能接触到的课程——驾驶各类军用车,小型舰船,直升飞机——每年总有几个新生都能轻松完成,他们不是出身于有一定实力的军人世家就是传统贵族后裔,这些孩子从六七岁就开始接受各种严格的类军事训练,很多人在入校之前就会驾驶小型飞机与舰船。

    虽然萨利埃里家族既不是贵族也没有出过一个军人,但他们的教育还是很令教官们称道的,如果真是一个需要替身出操、训练、考核,日日笙歌夜夜的王储,只怕从院长到门卫,都会罹患不同程度的神经性胃炎吧。

    唯一令教育者感到遗憾并考虑是不是需要违背一下自己良知的就是王储的领导能力,军校十分重视对学员组织领导能力的考察和培养。每隔一段时间,每一个学员均需填写对本班同年级学员的组织领导才能优劣意见表。教官根据自己平时的观察和了解,再综合学员们的意见,将优秀的学员推荐给学院委员会,他们将被安排在各级担任学员军官,或在各种学生会组织中承担社会工作。对较差的则设法帮助其提高,——亚利克斯在这方面的成绩“非常的需要帮助”——这倒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他和图书馆之间那过于争分夺秒的抵死缠绵,学院的制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客观因素。

    军事学院的二年级生应该担任着的“承上启下”的任务——他们会管理2到3名新生,同时听从三年级生的命令,亚利克斯同期的新生已经被瓜分完毕,下一期的新生则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入校……简单的说,——所以教官们不能按照以往的做法,在学员经“帮助”仍不在达到要求时,以"不适于担任军官"的评语向校方提出淘汰建议——第一:这太不公平;第二:你不能淘汰一个未来的三军统帅。

    他们唯有期望第二学年快快到来——就在这个时候,亚利克斯提出了第二份跳级申请——他要升上三年级。

    不死者所需要的资料已经基本整理齐全,虽然图书馆中还有更多令他垂涎三尺的藏书,不过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有轻重缓急的……善于规划的巫妖将暂时性地与那些仿佛还弥漫着无花果树汁的芳香(中世纪的墨水以无花果树的汁液作为调配料),触感柔滑细腻的古老书籍告别——三年级的学员开始学习导航和操作舰艇等技术性工作,然后将在军舰上训练五周,更有可能短暂服役——在亚利克斯需要亲自了解一下的撒丁北海上巡逻,或者参加某次小型的军事演习。

    托马少将的嘴角死死地向下撇着,事实上,他脸上所有的突出部分都在向下撇以表示他的强烈反对与抗议——抗议王储极其不合时宜的跳级申请,他虽然不能像巫妖那样翻阅别人的思想,但他知道亚利克斯,这个看似又温和,又稳重,又聪慧强健,堪称完美无缺的殿下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跳级到二年级,是为了图书馆的藏书,跳级到三年级……,或许是为了尽快毕业?他还以为亚利克斯在看完所有的藏书之前不会想要踏进距离图书馆超过一英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三年级有着很多个日日夜夜必须在冰冷的北海上度过,狭小的舱室也不会容许他摆上过多的书籍,何况他们将在舰上所有部门实践,包括驾驶台、武器、物流、舰载直升机等部门。——这可不能申请免修,譬如说,即便是王储在此之前也不可能驾驶过一艘战艇或者潜水艇——除了保证7个小时的睡眠与90分钟的用餐时间之外,不会有太多的自由给他们利用……老将军犹如一只目光锐利的猛禽注视着眼前这个从某个方面非常不安分的年轻人,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的视力有所减退,不过这可不意味着他的大脑也会随之退化。申请者神情平静,眼神清澈,既没有像一个渴望获得认可的孩子那样搓揉手指,也没有像一个等待谎言被揭穿或者成功的骗子那样因为紧张而微微突出嘴唇。

    反正不管他有着怎样正义而伟大的理由,托马少将都不可能像申请者所期许的那样,高高兴兴的在申请书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除非王储并不打算离开陆地——这不太可能,也许亚利克斯没有表腾出任何迹象,但将军脑袋里一根弦正在拼命地拉响着警报——这小混蛋的目的是面积与危险性都要超过陆地好几十倍的大海。

    这个时候……不行,绝对不行。

    上次的事情已经给了原本很有点自以为是的老军人一个恶狠狠的教训,如果再出什么问题,他想画像上的老朋友大概会跳下来直接掐死他。

    “我不想我的学院史册留名——只因为它是撒丁最后一个王储的葬身之地。”

    以这种近似于扭曲的凝固状态发出声音可真是个高难度的动作,人类的潜在能力确实令不死者赞叹,他没有什么恼怒或者沮丧的感觉,这个申请被悍然拒绝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

    一个巧妙的,简单的开头能够引导着人们随着你的叙述思考,最后得出你所想要的结果,这是半巫妖导师所教导小巫妖的。

    “我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尽快脱离这个危险的局面——”亚利克斯快速地,坦率地说道:“您必须承认,我的出现会给我自己及战友们带来巨大危险,而任何一种公开的特殊待遇都会导致外界的不理解与批评——所以能够尽快做完我应该做的事情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们的敌人不会因为我们的拖延而放松警惕抑是放弃攻击,相反的,充足的时间反而能令他们计划得更为周详,或者找到更所的漏洞。

    ‘没有一个君王能够逃的过刺杀,如果刺杀者有着牺牲自己性命的觉悟与足够的勇气与决心。我若是转身逃避,那只是个掩面而死的懦夫,如果直面刀锋,却有获胜的可能。’——这是我在王家文献上看到的,我想您知道这是谁说的。”

    ……托马少将沉默不语,这句话是撒丁历史上唯一的女王所说。玛丽亚陛下在自己的丈夫被谋杀,襁褓中的儿子生死未卜的时候拒绝了大臣们要求她暂时不要在公开场合现身甚至停止一切工作要求,丈夫的葬礼结束之后,她平静地继续尽着自己应尽的义务,出国访问,接见外交使臣,会见不同党派代表,探视养老院和孤儿院的老人与孩子,阅军,颁发奖章……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痛苦,但没有人能够看见痛苦对她的影响。

    亚利克斯补充道:“母亲完全支持我的决定。您需要她给您电话吗?”

    海军军事学院的院长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他的双肩猛然塌了下来。亚利克斯看着他走到办公桌后面,从笔盒中抽出钢笔,狠狠地甩了甩,在地毯上留下一道蓝莹莹的痕迹。

    巫妖的灵魂腾出胜利的微笑,必要时不死者的口舌也能灿若莲花。

    “那么……”托马少将慎重地画出了自己姓名的第一个字母:“你知道吗?那句话后面还有一段……虽然很少人知道,因为没公开发表过……陛下曾经这样说:请不要以为我手无寸铁,我有最为坚实的盾牌,因为我就在我的人民身边;我有最为锐利的长矛,因为我的人民就在我的身边……殿下。”他将自己签好名字的申请书交还给亚利克斯,同时非常诚恳地说道:“正所谓,施恩与受恩都是君王的义务……您认为呢?”

    ……自己还需要多多学习,巫妖反省ing。

    对不起……今天写了一章,不甚满意,删除重写,所以……晚了……为了表示歉意,明天两更。

    ……鱼鱼叉手不离方寸再三致歉……

第十小节 再会(中)

    “嗵!”

    安托被丢进了水里,那水可真凉,水面上还漂浮着冰块。理|想|文|

    他刚结束四英里的沙滩“散步”,之后还连续作了两组,四十个俯卧撑,浑身又热又软,然后被教官塞进冲淋房“淋浴”,在他们仍然身着全套夹克式作训服,包括配套作训帽、战术手套、作战靴的情况下——不要以为这是人们通常认知中的,上面有着一个个的淋浴莲蓬,里面喷出的水也是温度和力道非常适宜的公共淋浴——安托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自己曾经做过一定了解的高压无接触全自动洗车设备,只不过以前看到的都在洗车,现在是在洗人(非人),80公斤/平方厘米,但最少也达到了一般高压水枪的程度,好在这个封闭的房间无论侧壁,天花板,地板,都有喷头猛烈地射出冰冷的水流,他们不至于东倒西歪——幸运的是那些无所不在的沙子几乎都被冲洗掉了,事实上安托觉得自己的皮肤也随之而去……他第一次知道穿着衣服也能把自己洗得很干净。

    被丢到水里的时候,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会肌肉痉挛,但他显然没有这个时间,教官们让他们把头埋在水中游泳,教他们如何在水中平缓地转动头部来换气,而不是把头抬出水面大口呼吸,这样才能保持水面平静。还演示了海军陆战队的标准游泳法,那是一种侧泳法,如果穿上脚蹼的话速度极快。除此之外,在今后数月的练习中他们还要学习如何蹬水、划水,在水中滑行,这些只是水下游泳技术基础,使他们能够精确目测距离,并在水下准确地游向目标。

    曾经的年轻暴徒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他觉得过去的自己还真是心慈手软,就像是一个眯着眼睛在阳光下打盹或者编织毛线衣,养着十几只流浪猫的老太太——教官带给他们的并不仅仅是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他们不停地嘲讽、打击,用他们可以想得到的任何一个恶毒的词汇,在你准备为自己骄傲的时候把你贬得一文不值,或者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他准备在几个人自行放弃之前就把他们开除,因为他们这次加入不了,还有些则永远也加入不了。理_想文_学,0_3w_x,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总是意味深长的瞧着你,好像你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这里唯二不会缺少的就是海水和新人。”教官们这样说,宿舍的门背后,你的床头板,还有餐厅的墙壁上都贴着如何退出——只要你说“我放弃了”,那么教官们就会安排一辆车子送你离开,你甚至可以在训练的时候选择退出,车子会到训练场地来接你……教官曾经大声地宣布,自己选择退出的人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失败者,相反的,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伙,因为他至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浪费国家的钱,设施,场地,更没有傻乎乎地去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以及生命——至少比那些明知没有希望却还是坚持在这里展示自己是如何愚蠢无知的被虐狂要强得多。

    “你随时可以放弃!”——那晚之后,阿涅利没有再和他直接联系过,不过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他为安托准备了一条足够宽敞光明的后路——安托如果忍受不了这种非人的训练,决定放弃,那么他依然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功绩”成为一个年轻有为的二级警司,这段时间会被记录为短暂受训及交流,它不会成为一个污点,反而是个荣耀——他不是一个半途退出的海军陆战队预备队员,而是一个接受过特战训练的高级警务人员。

    圣母在上,“放弃”,成箱的毒品、大额钞票还要有吸引力的巨大诱惑——不知道有多少次,当安托摇摇晃晃地跑动或者精疲力竭地沉入水底的时候,脑袋和舌尖上盘旋的就只有这个词——如果不是那个名字,早就应该被踩进泥巴里腐烂却被人们送上黄金宝座的名字,他一定很早就放弃了……

    安托从没看得起这个标准的公子哥儿——他们第一次,原本也应该是最后一次有所关联大概还是在几年前的三角海域基地——他命令下属打下那架载着萨利埃里家族三子的小型飞机。

    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开始脱离控制的——自己被羞辱,被暗杀,被追捕,被阿涅利以那种轻蔑的态度命令着像个被房门夹到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匆忙小心地躲藏起来——这都要归功于那个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意为保护者和统治者,这是个多么崇高的名字啊。他曾经无数让这个名字从舌尖上轻轻滚过,同时嘲笑着它的名不副实——他认为亚历山大和自己一样,也是个私生子,只不过是个运气比较好的私生子,他的父亲愿意给他一个姓氏,他的兄弟愿意救他……而他甚至不是一个人!

    “这个魔鬼!”安托低声诅咒,同时自心底生出深深的寒意来——他记得那天的事情,从滚烫的枪管到自己冰冷的手指,还有那份席卷全身心的狂喜——他看得非常清楚,他确确实实的打断了那个混蛋的身体,之后的照片更是说明这并非他的幻觉——别人或许看不出那一团模糊是什么,但安托可以,这是他的杰作。

    “很好!小伙子!”

    安托猛然从自己的回忆中挣脱出来,迎接他的是主管教官雪白的牙齿。

    “训练的时候还能浮想联翩,亲爱的,看来这样的游戏太简单,已经无法满足你啦——仰面躺下,头部伸出水面,戴着脚蹼和装满水的潜水面罩做浅打水!八十次!”

    “是的!长官!”

    安托大喊着回答,。

    主管教官看着那个来自于西撒丁的小伙子开始被学员们评价为“简直是谋杀”的仰面浅打水——他的身体几乎全部浸没在冰冷的海水里,做完八十个浅打水他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其间教官一直在计时。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学员们体温过低。每个教官手里都有一张图表,上面精确地写着人在某一温度冷水中所能够坚持的最长时间。毕竟这是训练,选拔,而不是谋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那么的心思。”另外一名教官走过来说道:“他在那些罪犯里面厮混的时间太长了——你有没有看见他的眼睛,那种眼神我看到过挺多次,在我的瞄准镜里,监狱里,还有刑场上,好像总恨不得咬断所有人的喉咙喝他们的血——他全身上下都是一幅不安定的样子,如果有一天他加入了我们,不知哪一天你我就得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所以,我不能、也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他早就应该被淘汰掉了。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主管教官盯着安托,他不小心呛到了水,四肢乱摆,咳嗽不止,狼狈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怜:“但他会是个好小伙子的,我能把他教好,你看着,我能。”

    建议淘汰安托的教官不满地皱眉,不过在他说出任何一句话之前,第三个教官走了过来把他拉走了。

    “别这样,”他说:“他的兄弟刚死掉,原来这家伙挺好的,后来却总和一些罪犯混在一起,家里也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谁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那家伙死了——他被某些人发现是个卧底警察。他失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做成猫食罐头……人们只得把他的身份证明放在一口盖了国旗的空棺材里下葬。”他叹了口气:“虽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他心里不好受,所以你就随便他去吧。反正……如果最后那个安托没达到要求,他还是会被开除的。”

    “……一个情绪不够稳定的海军陆战队成员可能会毁了他的搭档,他的小队,甚至于一场战争!……”

    “喔哦哦哦……至少他现在还是合格的不是吗?”他的同伴满不在乎地说,然后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虽然被要求冷酷无情,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一个人。”

第十一小节 再会(下)

    安托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距离被淘汰的边沿有多么的近。

    每组俯卧撑是五十个,另外穿插进行各种体能训练,均衡地锻炼各肌肉群,尤其是手臂和腹部的肌肉。教官们都非常注重腹部力量,原因现在看来很明显:腹部是战士力量的源泉,无论攀岩、爬绳、划船、举重、游泳、搏斗还是奔跑,都离不开腹部力量。

    教官对时间的要求一丝不苟,每天都要让他们爬得,跳的,跑的,游的更快,每天都要提前几秒钟按下秒表。总是大声地强调蛮力不能解决问题,提高速度的唯一途径是技巧,进一步提高的途径是更高超的技巧,别的都没有用——而那些被折磨得脸色苍白精神涣散的学员们不知道可以听进去多少。后来游泳课程几乎全部在水下进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教官只不过把他们的脚腕绑在一起,再把他们的双手反绑,然后把可怜的学员们推进深水中——人们以为老狮子也会这样决绝地将小狮子推下悬崖——但是很抱歉,迄今为止,好像人类才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这样做当然会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但教官给他们的指示非常清楚: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到水底,保持站立姿势。坚持至少一分钟,蹬出水面换气,然后再沉下去坚持一分钟,如果坚持更长的时间更好——教官们只说一次,最后一个音节消失的时候他们被扔进了水里。

    失去自由的身体就好像石头一样的往下沉,安托透过碧蓝的水看到自己的难友们一条条的被丢下来,他们面无人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这让安托不可遏止的颤抖——把被害者的双手捆绑起来,双脚塞进速干水泥桶扔进大海是西撒丁非法组织常用的手段……他甚至亲自动过手。

    现在恐惧就像池水一样将凶手紧紧地包裹起来——安托就像是一条被顽皮的孩子丢进池塘的毛毛虫那样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窜出水面,一只大手立刻按在他的脑袋上,主管教官的声音嗡嗡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穿出来:“嗯……现在多久?我是怎么说的?坚持至少一分钟!一分钟!你这个蠢货!你是不识数还是想被开除?!说话!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他扭动着覆盖在脑袋上的手掌,好像下面是只随地便溺或者冲着邻居乱嚷嚷的狗狗:“说话,你要退出吗?!要不要我叫辆车?”

    “……咕……好啊,叫吧。”安托喝了两口苦涩冰凉的池水,他想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说出下面的话:“好让我把它塞进你的屁股里。王八蛋!”

    主管教官立刻卷起了嘴唇,:“很好。”他用力拍着安托的脑袋,仿佛被激烈的赞美或者极大的安慰了,然后他把一个沉重的,容量在50升左右的不锈钢桶连同里面还没有倒进游泳池的半桶冰块一起扣在安托的头上——安托下沉的时候还能听到他在大喊:“记得,一分钟!”

    ……

    当学员们正在进行夜间跑步训练的时候,主管教官从楼下爬上来,钻进一扇开着的窗户,然后把安托的房间弄得一团糟,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还把洗洁剂倒在他的床上。`3w`,等大家回到宿舍以后,敲开安托的房门,要求检查房间卫生。结果身体与神经都在痛苦抽搐的安托不得不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打扫卫生,而且在凌晨四点半时还得同其他人一起去洗"淋浴"。

    ……

    潜水训练的时候,无声无息游弋在学员身边的教官首先会扯掉你的面具,然后就是拔掉你的氧气嘴,这时候你必须迅速屏住呼吸,并尽快地重新咬住氧气嘴,然后他们会拔下你背后的氧气管,这时你必须摸索着赶快把氧气管重新插上。后来教官会不厌其烦地把安托或者其他人的氧气管和排气管都拔掉,然后再打个结。这时你就得想办法将两根管重新接好,如果接不上,那你就完蛋了。你会发现自己不但不能用嘴吸到氧气,而且只能用鼻子呼气,这时眼前就会泛起潮水般的水泡,逐渐由多至少……那些被溺死的人在吸入的海水还没灌满整个肺部之前,看到的情景大概也是如此诡异……这总是会令安托惊恐不已——而那个混蛋主管教官显然很能从中间得到乐趣……这种被允许的恶作剧一直持续到安托能够冷静地处理那些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管子为止。

    ……

    缺乏睡眠,浑身冰冷,精疲力竭,注意力涣散。更多的割伤,扭伤,水泡,瘀伤,肌肉拉伤,可能还有肺炎……安托和其他学员已经渐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后的训练周里,教官们做出了个冷酷的决定,评出最差的学员,也就是那些有一项、或者两项测试没有通过的家伙。他们苛刻地审视着这些意志坚定的小伙子们,尽管他们宁死也不放弃,但他们游泳技术欠佳,跑步速度太慢,举重不能达标,缺乏耐力,在水中不够自信,或者操艇技术不过关。

    安托觉得自己能通过真是魔鬼在保佑——他认为自己没有在实弹训练中向着教官们,尤其是主管教官扫射实在是因为有亚利克斯在前的关系——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亚利克斯了。事实上那些学员因为后期的训练过于繁重导致他们产生幻觉把教官当作妈妈请他给自己来一份烤小牛腰子馅饼的都有……

    当然,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结束——接下来还有飞行,跳伞,狙击,医护,通讯,渗透……等等很多的东西需要他们学习。

    野战生存训练也是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按照训练计划,他们还需要在为期一周的荒岛进行求生训练,每人按7日份携带食品和淡水,但到第6天该海区受到强台风袭击,全体人员在完全无援的条件下又坚持了5天,还剩下3-4天的食物时,台风转向,他们也终于从救生电台里等到了救援船只即将到来的消息——这真是令人鼓舞。

    另外,主管教官还非常愉快地附加了一条消息——在一个星期前,军的一支小型护卫舰编队中执行任务。

    海军官方发言人一再申明不会为王储提供“特殊待遇”,王储必须和其他的预备役军官一样“简朴的生活”,须每天早晨5时30分起床,30分钟后吃早餐,然后开始履行职责,“他来到后将与其他年轻军官一样,做其他年轻军官要做的所有事情。包括围捕海盗、打击毒品交易、为飓风影响区域提供援助。”

    “所以,”主管教官用与他严厉、冷酷的外表全不相符的柔和声音恶毒地说道:“亲爱的小伙子们,我们可是真正的被王子所拯救啦。”

    不用四处张望,安托也能知道同伴们一定已经是面如土色——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形容——他尤甚。

    为了撒丁唯一的王储安全考虑,海军方面还是选择了一艘性能优良的护卫舰——女王号作为王储实习与服役的地点。它是在撒丁海军中现役舰只之中最为强悍与隐秘的护卫舰之一,,,,满载排水量3200吨。其高度自动化、智能化、精密的综合作战和舰舶管理系统使船员总数只有70名,即便加上15名直升机飞行和后勤人员,也要比其他护卫舰的150人便只要少上几乎一半,人员简单,安全而干净。

    “这里没有恶龙,却有台风。”今天的舱面值勤军官是一个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男人,是个上尉。他一本正经地对自己尊贵的同伴说着冷笑话:“而且也没有美丽的公主,只有一群饥肠辘辘的士兵。”

    他和亚利克斯受命在舷梯附近的甲板上值凌晨4点至8点的班,是个皮肤黝黑的撒丁小伙子,身高五英尺三英寸,,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扛起一捆浸透了海水,足有260磅的缆绳,这家伙有个外号叫做“监工”,因为他军纪严明,记忆力过人,没人能够在他面前耍什么小花样或者偷懒。但水手们都很喜欢他,他要求苛刻,但足够公正,能够身先士卒,还会说很多笑话——在漫长无聊的海上生活中,这可是一项非常珍贵的才能。

    “是的,长官!”亚利克斯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脸色严肃,虽然所有的部门都表明之前肆虐了整整五天的台风已经转向,但巫妖却从海风的呜咽与鸥鸟的哀鸣中听出了隐约的不祥——但据他观察,海面上波浪不大,虽然很触目。细长的波峰偶尔有几个会瞬间碎裂,反射着夕阳光芒的浪沫光亮的如同宝石,远处略有一些形成连片的白色浪花。这个情况在观测中只能称之为3级浪——一一个几乎不需要在意的级别。

    上尉转头看了看亚利克斯,一个太过严肃和紧张的年轻人,他想,那身深蓝色的预备役军官制式服装每个地方都严格地遵守着装规定,相应军衔肩章、符号标志也是一丝不苟,皮鞋鞋面可以当作镜子,挺拔的身姿,光滑的皮肤,俊美的面孔,也许可以把这位王储殿下直接摆进海军军事博物馆,作为预备役军官的样板模型——嗯,听说这位身份特殊的学员在海军军事学院中的绰号就是“白爵士”?确实与大理石雕像十分相似——本来他还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观赏每一个初次登船的新人都无法避免全力出演的“水手舞”——随着逐渐深入北海区域,海面上的风浪会越来越大,舰只也会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人类的大脑没有办法立刻习惯这种不平衡,胃部强烈的痉挛会导致喷射性的呕吐,也就是说,它里面的食物会从口腔和鼻孔中同时喷泻而出!

    和上尉抱有相同心思的人还不少,每个男性在见到亚利克斯这种近乎于完美的同性时都会有点——小小的不舒服的……可惜的是,亚利克斯的生活完全没有被海浪带来的颠簸,摇晃,震动所影响,起床,早餐,工作,午餐,工作,晚餐,学习,休息……有人怀疑他的内耳前庭平衡器官(导致晕船的主要原因)出了问题甚至是完全不能使用了——但亚利克斯胸前的飞行徽章和之后的直升机驾驶工作很好地驳斥了这种荒谬的猜想。

    亚利克斯继续保持着自己沉默,谨慎,寡言的形象,要得到军人的认可是很容易的,长时间单纯,强硬的生活方式让他们变得异乎寻常的纯洁,他们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说来有点可笑,首先打破那种冷硬局面的竟然是不死者那惊人的力气——在一次风暴中,一个没被固定住的金属文件柜猛然飞了起来,差点砸扁了一个上士的头——如果不是亚利克斯及时抓住的话。

    对此亚利克斯的解释是自幼学习的衣留申体术……获得了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分船员的星星眼……无论武器发展到什么地步,强悍的永远都是一个男人真正的追求……

    对于亚利克斯的平淡回应,上尉只是无所谓的在心里耸耸肩——在一个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话你绝对不会缺少机会——也许亚利克斯的第一印象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无情冷酷的人物,但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伙伴。

    他做的事永远比他说的话多……而他的话……永远比他的笑容多。

    上尉在心中总结道。

    今日全力更新!双更!

    预告:仇敌!风暴!亚历山大石的索求!

第十二小节 风暴(上)

    当第二天一早“女王号”将那些“饥肠辘辘”的士兵接上舰船的时候,亚利克斯并不在当场,他在在海图室里,副舰长正依据一摞电讯稿所通报的各个风暴中心的经度和纬度在一张很大的太平洋海图上标绘出台风警报的信息。|想|文|学

    他看到亚利克斯走进来并且向他报告并且行礼的时候,才从那个巨大的桌子上抬起自己的身体。他匆匆忙忙地还了一个礼就把两脚规和平行尺递了过去。“现在你来标绘这些风暴的位置。”他说,然后又去忙其他的了。这个老军官就像海军军事学院的院长托马少将那样干瘪,矮小,不过两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托马少将像一颗黄灿灿的铜豌豆,他就像是船甲板上的一颗铆钉,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也许让它比其他的同类要来得圆滑一点,但并不意味着它会被动摇或者折断。

    他是从最底层的水手一步步晋升到这个位置的,虽然期间也在军校进修过一段时间,但他鲁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暴躁失礼的举止-习惯并没有受到太多清规戒律的影响,具体点来说,除了上船的第一天他在亚利克斯面前挺不自然之外,其他的时候他对这个尊贵的实习军官的态度就像是对待那些新上船的水手那样,毫无区别。

    除了舰长,大概也只有他会这样理所当然的指挥亚利克斯干活,“年轻人做事还算精细。”他这样评价,并且补充:“而且也不算太娇气。”因为亚利克斯上船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没有呕吐的关系,他命令厨房准备的冷番茄汤完全没用上——虽然军医那里有着成打的喷雾或者注射式的防晕药剂,但老水手还是坚持认为成熟蕃茄、新鲜的莓和橙汁才是最好的药物——这些都是好东西,为了不浪费,他只好自己全部喝完。

    “今天午餐之后你用六分仪测一下太阳的高度,”副舰长对正在忙于用整洁的红色小方块标出位置的亚利克斯说,“让我负责按秒表,你还可以在晚上尝试一下星象观测,并将你测得的位置和我测得的位置加以对照。”

    他把两只胳膊肘撑在舷墙上,满意地享受着从繁琐的事务中意外地得到解脱的乐趣。他知道亚利克斯会可靠地标绘出台风警告位置的,还有编译电码,洗熨衣服……他是个勤快的孩子——因为船上多了一个王储而令得“女王号”的这次巡航不能参与任何中高等级行动的郁闷消除了不少。

    他拿出了卷烟,却在点燃之前很不小心地把它落进了海里,他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细小的失物,直到波浪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冷风象刀一样削掉了一个个浪尖,卷起了一溜溜白色浪沫。副舰长满怀疑虑地观察了很久,心底不觉涌起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畏缩感。

    舰长与副舰长走进海图室的时候前者很不高兴,这次巡航非常顺利,眼看着再过个一天他就可以将王储送回陆地,好把那颗总是悬在半空的心脏放下来休息休息,但按照副舰长的建议,他们会走上很长一段弯路——圣母才知道会在这多出来的两天两夜里发生些什么事情。

    他们小声辩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舰长说道:“你能肯定吗?肯定有台风?”

    副舰长沉默了一会……“不能,我不能肯定。”他无可奈何地说道。

    他们走进海图室的时候就被命令暂时结束工作,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候的亚利克斯即便隔着结实厚重的门扉也依然可以轻松地听见他们所有的对话——他轻轻按住胸部,亚历山大石犹如生者的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

    因为船上突然多出了将近三十个人,所以舱室需要重新安排,当然,亚利克斯身边不会出现陌生人——只是和他同住的军官数量增加到了3个,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得紧迫了,但既然是军人,这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反正最近天气冷下来了,四个人挤在一起还能暖和一点。

    所以在凌晨2点20分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含混的咒骂,猛然砸到亚利克斯原本所在位置的,不止一个倒霉鬼。

    等他们匆忙爬起来的时候,又一次反向的倾斜让他们在另一面墙壁上固定着的床铺上摞成一团——“该死!最起码有30节(风速,1节=)!”其中一个咕哝道,一边伸出手去抓起自己悬挂在壁板上的制服,这样的摇晃程度没人睡得着,何况军官们可能会被随时召集起来……亚利克斯在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悄悄地从上铺的床板背面滑下来——他刚才就像只壁虎一样紧紧地贴附在上面才避免了和活着的人类过于亲密的接触,他慢条斯理地收起自己正在详读的《中世纪海战实录》,然后穿上了外套和固定在箱格里的鞋子,戴好帽子——他原本就穿着衬衫和长裤。

    有人极具诗意地将风浪对于船只的摇晃形容为母亲轻轻推动婴儿的摇篮,但这个母亲有时未免过于粗暴了——它更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姑娘,越来越急促的风声就是它的尖叫,而“女王号”就是被它用来发泄怒气的玩具,大量的深黑色海水被它无形的手指搅动起来,一次比一次更为凶猛的海浪一会儿扑向左,一会儿扑向右,好像掌控着它们的力量从来没拿定过主意;而“女王号”就在这些三心二意的海浪中剧烈地上下颠簸或者左右摇摆。刚开始人们试图往右舷船首方向转舵,结果巨浪突然掀起船前端的飞行甲板,船转向了左舷方向;舵手再次迅速地转舵,左舷被控制住了,结果右舷又进入到下个浪头里面,船首又向右舷方向转去……

    四点钟的时候,亚利克斯和自己的搭档套上了救生衣,攀上甲板,开始今天的工作,。而指示值还在继续下降。风力也在继续加大,风速在那天早上相继冲破了45节、55节甚至60节。亚利克斯眼前见到的景象差点让不死者以为自己回到了费伦的混沌海(一个无序的混乱之地),海面被狂风、巨浪、大雨、浓雾霸占,惊涛骇浪袭击着战舰的每一个地方,飞溅起来的海水有如暴雨倾盆而下,打在甲板上嘭嘭作响,仿佛不是水而是石块。在舰外数百英尺的地方,灰色的波峰浪山变成了白色的雾墙。

    他们大约巡查了一两个小时,一个湿漉漉的水手长找到了他们,说是舰长要求亚利克斯去指挥室——现在的风速最少有70节,人在风中已完全不能站立,甲板上的人都趴下并牢牢地抓住绳子;——很有可能一个浪头就把撒丁惟一的王储给卷进大海里去了,现在当然是位于舰桥内部的指挥室最安全。

    水手们也在往舰桥靠拢,那儿总比空荡荡的甲板安全些——他们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移动到舰桥两边去。

    舰体摇摆着,慢吞吞地向亚利克斯所在的一侧倾斜——一架舰桥梯子与此同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不过几秒钟,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它连带上面正在试图爬上舰桥的水手一起向亚利克斯他们倒了下来,亚利克斯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因为绝望而瞬间惨白的面孔。水手紧紧地,但徒劳无功地抓住梯子的扶手,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地脱离舰桥光滑的外壳,在最后一个焊接点断裂的时候,他扭头看着下面的海浪,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但没能叫出声来。

    亚利克斯和上尉非常默契地向两侧移开,在沉重的金属物品与它的临时寄生物经过自己的时候,他们都伸出手准备抓住那个倒霉的家伙——成功的只有亚利克斯,他抓住了水手的一只手臂,然后另外几个人乘机把他拖了回来——在那儿紧张地观望着他们的水手们发出高兴的欢呼。

    这时候船体开始往相反方向倾斜,如同城堡墙壁一样厚实高大的海浪毫不犹疑地拍上了舰桥,在足以遮挡住所有视线的水幔雾幕之中,一个冒失的家伙伸出手来,猛然将伏在舰桥外壁上的亚利克斯拉进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上尉距离他们还有几英尺,他不得不等到舰体倾斜停止,再慢慢的移动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转进了那个光线不佳的地方,看到穿着荧光救生衣的两个人一坐一立地待在黑暗的角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喊道。

    “他太不小心了,受了点伤。”亚利克斯微笑着说道:“你最好能找他的同伴过来。”——虽然萨利埃里家族与阿涅利已经暂时性的彼此妥协,以至于他不能立刻弄死这白痴,但这并不意味他也不能在某些时候预先提取一些利息——尤其是某人“送货上门”的时候。

    上尉犹豫着点了下头,受伤的人面孔很陌生,应该是他们这次援救的对象,海军陆战队队员之一,他有双碧蓝的眼睛,即便在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到里面波涛汹涌,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差。

    “这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

    等上尉离开,安托立刻死死地盯住了亚利克斯,他根本就不相信报纸上的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法——关于亚利克斯的资料和情报,尤其是这三年的,几乎被他翻烂了——这个恶毒的混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目的之中绝对不会有损己利人这一条!就像刚才他故意被自己拉进来……一待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这个善于伪装的怪物就放开手脚,畅快淋漓地狠揍了他一顿!——这是他想干的事儿!……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自己在见到这个非人类的时候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恐惧到语无伦次。

    “啊……你是说那个吗?”不死者感叹地靠在墙壁上,欣赏着外面高达70英尺的巨浪——到目前为止,对于最为雄心勃勃的生物——人类所有的创造发明来讲,这个位面的舞台仍然有点太大了。事实上,一场台风,大海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股小小的急速旋转的空气而已,就能让一艘3200吨的护卫舰陷入近乎绝望的境地。

    “很可惜,这不是我的力量。”不死者眯起了眼睛,他向狂风与海浪伸出一只手,然后用力抓紧。:“还不是。”他强调。

    他语气中的遗憾与渴望前所未有的真挚,强烈——没有人能够怀疑,他能够获得他所想得到的一切……并且毫不犹豫地使用。

    舰体在风浪中颤抖,就像是安托的心脏那样。

    自己的敌人不仅仅是个不死的怪物。

    还是个切切实实的疯子。

    VIP好复杂……好复杂……看到上架当月可以发布免费章节……这一篇章结束之前全部免费算了……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嗬嗬嗬嗬,鱼鱼鞠躬……

第十三小节 风暴(中)

    幸运的上尉在几分钟之内就找到了安托的教官,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0_3w_x_

    一起回到舰桥的他们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甲板上几个焊接缝裂开了,海水灌进了舵机室,很多人都去帮忙往外排水。另外机舱甲板下有人报告,有一根瓦斯管断裂了——这代表着这艘船很有可能随时起火。

    就在这个时候,护卫舰突然开始鸣笛,四次,这代表着危险,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能令人呕吐出来,但很快就消失在风浪的呼啸里,然后几盏最大的探照灯也打开了。

    “有船?”正在给安托做简单检查以及紧急救护的教官问到。

    “有船。”上尉答道:“我们在要求它们及时采取避让措施。”

    但不知道为什么,采取避让措施的是“女王号”,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舰长通过广播告诉大家船要试图转向了,并让大家都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

    把安托夹在臂弯里的教官,亚利克斯和上尉立刻停止所有的动作,把身体靠在通道的墙壁上,死死抓住身边的东西,除了亚利克斯,其他人的指关节都因用力过猛变成了白色,大家的心都绷紧了,在台风中突然改变航向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被台风控制着的海面就像是一块不断抖动的绸缎,把它们承载着的舰只抛来抛去,船舵有段时间会腾出水面,那个时候它是完全没有作用的——也就是说,你可能是想转向20度,结果你却只转出了5度或者60度——总之很少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是了。

    舰只在片刻剧烈的颤抖之后开始顺利地转向,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亚利克斯敏锐的听觉已经捕捉更多的,可以说是持续不断的损失报告。

    “女王号”选择了避让,而对方却没有丝毫息事宁人的意思。

    雷达上不断传来距离越来越近的报告。

    “右舷船首方向3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2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1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800码,有船只靠近。”

    ……

    现在已经不用通报了——所有的人,不管是领航员、通讯官,以及军需官和副水手长,只要他还在舰桥上,都能看得到这条突然从波峰浪谷中凛然现身的暗金色船只。他们努力地用手遮挡着劈头盖脸打下来的海水,傻乎乎地仰着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庞大大物——以一种奇异而稳定的速度航行着的战船有三个桅杆,上面装有红绿两色的横帆,被海风吹的鼓鼓的。船头船尾建有船楼,水线以上的船体有着两排密封的舷窗。在主船体上有一排大型加农炮,这是专门为海军所建造的战船,问题是……这种木质战船似乎在十七世纪就完全绝迹了。

    “立即鸣响碰撞警报,命令底舱人员立即准备撤退,舰桥,甲板人员各自寻找隐蔽!”

    舰长的咆哮声如同雷霆一样地传遍了整个指挥室。

    刺耳的碰撞警报声立即在战舰上空回荡起来。

    “该死的圣母,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驾驶室里的副舰长喃喃地说道,猛地抓下了自己的帽子。

    两艘服役年限相差了几乎整整六个世纪的舰只飞快地缩短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即便是从来没有学习过观测的人也能通过比较估计出这个古老的客人有多么巨大了,它几乎和“女王号”一样宽,但船首却要高出“女王号”的舰桥一半有余,天鹅一般弯曲的船首顶端是一尊有着诡异美感的无头胜利女神船首像,她上身略向前倾,那健壮丰腴、姿态优美的身躯,高高飞扬的雄健而硕大的羽翼,都充分体现出了胜利者的雄姿和欢乎凯旋的激情。船首像的脚下踩踏着恶魔的尸体,狰狞扭曲的躯体与面孔全部被涂饰成血红色,这是一种宗教的象征也是一种常见的恐吓,而最下方则是用青铜包裹的撞角,在翻滚的大海中时隐时现。

    副舰长透过驾驶室的玻璃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女神像的每一个细节,海风似乎正从她的正面吹过来,薄薄的衣衫隐隐显腾出女神那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身躯——可惜的是,最后与副舰长面面相觑的是一个恶魔,它大张着嘴巴,口中獠牙宛然可辨——老军官尽量镇定的戴好帽子,闭上眼睛划了一个十字,据说人类在临死前会一一回忆起自己所有的罪孽……他用力想了半天,却只能想起自己曾经偷喝过父亲的雪利酒。

    他和其他人一样屏息静气,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三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护卫舰依旧猛烈地仰俯、摇晃着,但没有出现那种可怕的倾轧声——副舰长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那艘船穿过了“女王号”!

    尾高高翘起的中世纪战船就像是一块加到了沸汤里的黄油,轻盈而安静地从护卫舰的舰首一直滑行到舰尾,好像护卫舰根本就是个海市蜃楼;所有的“女王号”官兵们被迫观赏了一场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的海军生活情景剧——他们都留着大胡子,皮肤黝黑,身体强壮敦实,带着黑色的软帽,穿着类似于马戏团小丑的衣服,红绿相拼,宽大的牛皮腰带上用丝带系着水手刀与火药枪,下面是半截收紧的裤子,有人穿着缝制的很粗陋的靴子,有人光着脚走来走去,水手们有些在甲板上忙忙碌碌,,将巨大的帆布一一拉上桅杆,绑紧扎牢。或者将船舷边捆绑的木桶重新固定。有些在厨房里酿酒,揉面团,还有些正在保养大炮,刀枪;军官们在房间里研究海图或者上甲板巡查,也有两个正在下双色战棋……一个披着水獭皮大氅,但一样穿着小丑衣服的家伙在亚利克斯与安托他们面前走过,消失在舰桥的墙壁里——所以他们没看到这个“人”又一次迷惑地回过头来。

    “亚历山大……殿下?”

    他说的是古拉丁语。中世纪的拉丁语是宗教、政治和学术上的通用语。

    “我们注定要去那蓝色的水面,那狂风激荡的海洋,

    是时候了,让我们去迎风远航;

    绞盘旁的水手们,吼起高亢的号子,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这老帆船拽出港。……”

    古战船上的人们使用的是东加的通用语,但这个旋律简单而狂放的号子似乎带着魔力,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风浪,直接传进每个人的灵魂而不是耳朵里,让那些已经情不自禁呼喊着圣母与圣灵祈求保佑的海军士兵们不再那么惊慌失措,几百年来,这首古老的歌谣从撒丁的海岸传至整个大洋,每一个常年在海上奔波的人——他也许没有上过军校,读过历史,也听不懂其他国家的语言,但只要一哼起这个曲调,所有的人都会齐声合唱。

    “……船头劈开的波浪向船尾滚滚奔行,

    中桅帆升起、舒展,有人把酒杯高擎;

    我们的号子是音乐,会把死人唤醒,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帆升上桅顶。……”

    暗金的大船在号子中远去,又划了一个美妙的半圆再次靠近“女王号”,护卫舰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它所经过的区域虽然会升起灰色的淡淡雾气,海水却平静得如同镜面,船只在镜面上徐徐滑行——在人们紧张的注视中,它再一次穿过了护卫舰,这次是从舰桥的中央穿过,船身上的雕刻和装饰品闪耀着鲜艳灿烂的红、绿、黄、蓝、紫色,既有丰满的美人鱼、挥舞着宝剑的勇士,也有人首蛇身的水怪和面目狰狞的魔鬼……精美得如同刺绣或者绘画。

    那个披着水獭皮大氅的男人和亚利克斯打了一个照面,隐藏在浓密的黑眉毛下面,暗黄色的小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亚利克斯,好像看到了一块从天而降的人形黄金。

    上尉向前走了一步。状似无意地将亚利克斯挡在自己的身后,结果被这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瞪了一眼,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把冰冷的剑穿透了他的脑袋,他不由得痛苦地喊叫了一声——亚利克斯扶住了他。比一般情况下的人体更高一些的温度从扶助者有力的双手上传来,上尉顿时感觉好多了。

    亚历山大石在不死者的体内有规律的跳动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热烈与欢快——让巫妖觉得……自己使用的身体内灌注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风变得寒冷,海漾溢着快乐与旺盛的精力,

    快乐、风趣和强壮,价值万桶金币;

    船在摇晃、颠扑,充满了自信,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船尾的帆高高升起……”

    护卫舰古老的同类离开,又折回,不过在这个时间段里,已经足够“女王号”的船员们各就各位,无论这艘古战船是什么——科学的影像重现或者是传说的幽灵船,重要的是先乘着难得的风平浪静把该修补好的修补好,该检查的好好检查……虽然一边是使用着各种现代化手段检查,修理受损的动力系统等等的应急维修小组,一边是半个身体埋在土豆与土豆皮里面,一面削着土豆一面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他们作业的中世纪水手——万幸的是后者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心理的——就请暂时忽略吧。

    脸色青白的上尉在那个大胡子和他的船一起离开后立刻一跃而起,拖着亚利克斯一路直奔指挥室,安托被教官抗在肩膀上跟着跑。在进入指挥室之前,亚利克斯一直被安托的蓝眼睛瞪着——心情大好的巫妖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计较。

    舰长和副舰长,作战军官,武器军官,导水长……所有的重要人物差不多都在指挥室。

    “出了什么事儿?”

    或许是不喜欢上尉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副舰长老头儿不满地卷起嘴唇,几乎是习惯性的问道:“你见鬼了?”

    ……

    一语中的。

    古战船第三次靠近了护卫舰,但没有穿过,而是亲密地紧靠在一起——雷达能够显示它的存在,而他们也看得到它,但它并不是……真实的——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舰船,早就发生冲撞事故了吧。

    “这是什么鬼……这是什么东西?”舰长摸着屏幕上那个与“女王号”相依相偎的小绿点,眉毛绞在一起。

    “亚历山大公爵号。”

    所有人都看向亚利克斯,舰长很吃惊,显然他没想到会有人回答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海军军事学院进修的时候,我在图书馆里偶尔看到过一份资料:“亚历山大公爵号”,它是十五世纪最为著名的战船之一,据说它是当时的东加公爵,亚历山大最喜爱的一艘战舰,也是他的座舰与指挥舰。上面的船员都是他最忠诚的下属,他们用红绿两色,也就是亚历山大石的变换色作为军服以及旗帜的颜色——有一次公爵的舰队被大股海盗围攻,之后又被卷入台风,亚历山大公爵在拼杀中失足落进大海,最后他虽然得以奇迹般地生还,却还是失去了他的座舰以及小半个舰队——损失的4艘舰只或者留下残骸,或者有一两个生还者,只有“亚历山大公爵号”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据最后看到它的一个军官回忆,它向台风的中心驶去了……他们,也许是想要去那里寻找自己为之献出忠诚的人吧……”

    ……啊……是啊,一直在寻找呢。亚历山大。

    “圣母呀,难道他们……是……是在寻找亚历山大公爵吗?”

    一个舱面军官惊叫道——他的话让所有人,除了亚利克斯以外,都无法控制的心生寒意——他们这里也有一个亚历山大……

    而年轻的亚利克斯殿下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滑轮尖叫,铁链铿锵作响,

    那是链条中隐藏的魔鬼迎风歌唱;

    我们头上是明亮的星星,脚下是一片汪洋,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我们要去遥远的地方。

    嗨呀!

    我们找到了我们的主人啊!

    亚历山大!

    ……”

    还算肥的一章……还是免费哦……求人气!——话说回来……大家的支持已经很让我心满意足了。……鱼鱼摇尾巴。游走……

第十四小节 风暴(下)

    你呼唤圣母的时候,她总是姗姗来迟;而你呼唤魔鬼T鬼马上就到。0_3w_x_”——民谚

    舱面军官的话音刚刚落下,指挥室的大门悄然开启,一股阴冷的空气跳了进来,打着旋,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随后人们就看到一个十五世纪的东加海军军官走了进来,他的打扮非常的奢华而正式,但式样和色调搭配却显得幼稚而古怪,现在大概只能在蜡像馆与文献中看到了,甚至以中世纪为背景的电影或者电视也不能完完全全地再现出这种拥有鲜明特色的服装来——因为演员很难穿这一双有着十四英寸鞋尖的软底靴子轻轻松松地走来走去。

    鞋尖上缀着的大颗宝石晃来晃去,红色丝绸的束腿裤子,同样缀满了宝石的宽腰带,上面挂着绣着纹章的火药袋,还有两把火药枪,和一把长刀;紧身外套依然是红绿相间的,纽扣也依次用祖母绿与红宝石做成,脖子上挂着一条3的宝石链子,软帽上镶有两条貂皮,上有一浅色银圈,饰有6个银球。(如果维尔德格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叹亚利克斯似乎永远不会缺少同盟者);黑色的卷发与同色的胡子,眉毛几乎连成了一体,只从中间露出东加人别具特色的肉额头与小眼珠,还有因为长年喝酒而红彤彤的大鼻子和颧骨。

    他径直走向亚利克斯,向相隔了近六个世纪的“亚历山大殿下”脱掉帽子,深深地鞠躬。

    “殿下安然归来,臣等不胜雀跃!”

    ,但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的又是古拉丁语,在场的十几个人只有亚利克斯还有舰长听懂了,其他人除了感觉自己耳边多了一口不断发射的中口径舰炮之外没能理解任何一个单词的含义。

    副舰长在军校的时候,长同学死拉硬拽才得以过关的,不过那些拗口的单词和莫名其妙的语法十几年前他就都已经还给那个坏脾气的老处女导师啦——不过他挺机灵,一直瞧着舰长的面孔——他的脸色挺复杂的……嗯,现在变得很糟糕……副舰长拿出自己的卷烟嗅了嗅,不易察觉地打了一个手势,“女王号”的军官们彼此掩护着,把手伸进宽大的制服口袋,悄悄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水手们很少会随时武装,但军官们还是会随身带着一把小口径手枪的。

    ,在漫长的海上生活中,看到幽灵船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以前的船只总是出现在朦朦胧胧的大雾天气,腐朽不堪的船身,折断的桅杆,甲板上空空荡荡,雷达也不会显示它的存在——而这只船完全不同,雷达会显示它的存在,而且看上去崭新结实的就好像刚刚驶出船坞一样,在上面活动着的水手与军官们甚至比活人还要来的精神点——也许是因为没有被台风折磨过……如果不是无法接触以及它周围的种种异状,他们真会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爱好中古帆船的超级富豪或者正在拍摄中世纪海上电影的工作组。

    话说回来——?或者他们应该想办法把随船牧师给叫过来?

    还有,谁带了十字架?,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副舰长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如果这次我们能够安安全全的回到陆地上,我一定要想办法把海军军事学院图书馆屋顶上的那个据说被圣母祝福过的十字架拆下来,挂在“女王号”的舰桥上!’——他敢担保,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止一个。

    曾经有个摩丝。或者是咖啡定律这样说道——。

    舰长地心脏。不。不止是心脏。五脏六腑都像是灌了铅块一样地往下坠——从他勉强能够听懂地几句话来分析。这个幽灵显然将亚利克斯当成了他们所要寻找地主人——亚历山大公爵。他并没有发觉公爵号已经沉入海底或者被飓风大浪撕碎。自己与同伴也已经满怀遗憾与失望地死去。甚至没有发觉时间地流逝……他地灵魂始终停留在那个充斥着狂风。巨浪和海盗地夜晚——具体点来说。是亚历山大公爵落海后。子夜与黎明之间地短短几小时里。

    幽灵坚持要带走。或者说要迎接亚历山大殿下到他地船上去——不仅仅因为“亚历山大公爵号”才是“殿下”地指挥舰与座舰。而且在他看来这艘笸箩般脆弱地“商船”(没有雕刻和装饰品。封闭式舰桥。只有一只半圆形地舰炮塔暴露在外面地隐形护卫舰被一个十五世纪地老古薰看成武装力量严重不足地“商船”也是很正常地)。还有那些没胡子地小孩子水手(中古时期男性从16岁成年开始蓄须。以大胡子为美与尊贵)。与他们地主人。勇敢而智慧地。战无不胜地亚历山大公爵。一个伟大地统帅与未来地统治者太不般配了一点……

    努力倾听着两“人”交谈地舰长额角青筋乱跳——什么“没胡子地小孩子水手”!你这个没见识地老鬼!从十八世纪男性就不流行大

    ——可恶啊……假如不是这该死地台风。“女王号T把你们这群居然能把主人丢掉地老鬼连着那艘破船重新送回海底组装重建……一艘落后了整六百年地东加幽灵船才是真地和我们撒丁尊贵地王储殿下不般配口胡!

    以上只是舰长的腹诽……对于不够了解的敌人,他不得不持谨慎态度,现在只希望事情不要朝最坏的方向发展——,想把撒丁的王储从撒丁的军人身边带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尊敬的亚历山大殿下您实在是……

    “为了答谢你们的忠诚,让我在没有给你们其他的褒奖之前,先向你们表示我的慰劳的微意……”

    “蒙殿下过奖,使小臣感愧万分。”幽灵不安地说道,很显然,没有抢在一艘“商船”之前找到自己的主人让他羞惭之极。

    “,因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个船长的奉献——这艘船现在属于我,为了回报他们的忠诚,我应允他们,在回到陆地上之前,绝对不离开这艘船。”亚利克斯真诚的说道:“所以我忠实的朋友,如果可以,就将这艘船看作公爵号的兄弟吧,为它挡开风暴的侵袭,直至他们安全的抵达港口,也算是我对他们的酬谢与赏赐。”

    ——,那么大概就是十五至十八世纪的三百年间了,“船长在海上就像一个独立王国的国王”,在他的船上,他拥有种种特权,除了海上的准则,几乎可以不受任何法律的制约——但同样地,在拥有绝对权利的同时,他也有着义务——他必须最后一个离开自己的船。事实上,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依然有很多船长是最后一个被救离沉船的。

    当然啦,,一个渎职的船长最坏的结局顶多就是再也找不到工作,可是在十五世纪,一个随随便便就抛弃了自己的船,还有船员们的船长不会比以十三个银币的价格出卖圣主的犹大更好一些——如果这个幽灵真的那么忠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主人背负上这么一个可怕的罪名的。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这是一个好统帅所必循的准则——可利用一个飘荡了六百年之久的幽灵,或许您还是第一个……我尊敬您!亚历山大殿下。”

    “。”幽灵又一次不无惭愧地鞠了一躬:“我不愿意看到您失望的神情——但就算是圣母降临到这个世间,也无法拯救这条船了——卑鄙的海盗们已经在这条船的身体上斫了好几个裂口,它就快要沉了。如果它是木头的,我们或许还能拉着它走,可是我是头一遭看到有人用铁皮造船,它能够浮的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这可真是异想天开,这条船原本的主人定然十分富有但愚蠢。”幽灵可惜地看了看舰桥观察口以及屏幕墙,钢铁与大块的透明玻璃在中世纪的时候还是很昂贵的东西……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海盗斫的,而是饱受台风折磨的舰体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了——虽然紧急抢修小组在拼命地赶修,但是怎么也赶不上报修的速度——它确实要沉了。

    “……仁慈的殿下,”在一片绝望的沉寂之中,幽灵建议道:“如果您只是为了确保这些人的生命,不妨将这艘船的指挥权重新交还给原来的船长。”他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舰长:“然后由我将公爵号的指挥权归还给您,这样的话,按照海上的法律与您的意志,我们会援救这些在风暴中失去船只的船员的。”

    一艘虚无缥缈的幽灵船来拯救活着的人类?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舰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或许他不信任的眼神伤害了这个可怜幽灵的自尊心,他猛地抓住了舰长的手臂——冰冷却实实在在的触感让舰长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亚利克斯的眉尖一挑,他并没有下达命令,但亚历山大石仍然将它的力量尽情地散发了出去——他向前一步,借着隔开舰长与幽灵的机会,将手放在幽灵的肩膀上——坚硬如铁的肌肉立刻松弛了下来,幽灵惶恐地后退一步,为了自己在殿下面前失态而深深地鞠躬致歉。

    不过他补充道,如果这个商人是个贵族的话(舰长没有穿这尖头鞋,所以幽灵认为它是个平民),在上岸之后他一定会要求决斗的,除非这个多疑的商人愿意公开道歉并且赔偿。

    亚利克斯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他按住了自己的胸膛,如果不是众人在场,也许不死者会立刻将那颗宝石挖出来。

    巫妖曾经以为亚历山大石的能力是变化与伪装,现在看起来是大错特错……它的力量要比他以为的大得多!也强烈的多!

    只要有着坚定的信念支持,它甚至能够让虚假成为真实!

第十五小节 忠诚(上)

    女王号”舰上人员总计一百一十五名,其中包含援救T3三十名海军陆战队预备队员和他们的教官。

    亚利克斯将“女王号”“交还”给了舰长,然后顺利地接过了“公爵号”的指挥权。

    重新获得船长权利的舰长命令所有的人都集合到甲板上来——没有必要再做任何修理或者抽水的工作了,脚下的舰只已经开始倾斜,13横向防水舱壁延迟了它的彻底倾覆——但也只能延迟半个小时而已……还有数英尺之外犹如世界末日般的风暴,几分钟内至少有着十个巨大的浪头在无形的墙壁上化为泡沫……

    众人目瞪口呆地近在咫尺的古战船,接受一艘幽灵船的救援?如果不是所有军官与舰长站在同一立场,以及在此之前人们的脑袋已经被太多古怪事儿冲击过,以至于现在有点麻木……船员们也许会立刻哗变——根据《海军条例》的第184,出现极端异乎寻常、非同一般的情况时部下有必要解除指挥官的职务,将其逮捕或列入病人名单……下略,总之,假如不是12名军官都支持舰长的决定的话,舰长毫无疑问地会被当作一个精神崩溃的可怜虫被拘捕起来。

    古老的战船上点燃了近百只火把,钩子与锚索伴随着粗野的吆喝声一只接着一只抓紧了“女王号”,在散发着橄榄油香味的金红色火光和银白色的探照灯光的诡异合作下,乌黑闪亮的锚勾深深地嵌入了“女王号”的甲板——那是在6级海况下也能承受多功能直升机起降的飞行甲板——“嗯?很坚硬?我看不见得。”黑胡子对身边的副舰长老头儿翘了翘左边的胡子,副舰长立即合拢了不自觉张大的嘴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只有一些重量级战船会在紧要部位铺设铁板,但“女王号”看似灰蒙蒙的甲板完全无法与古老幽灵认知与理解的钢铁画上等号……原本应当被轻易弹开的中世纪黑铁锚勾顺利地嵌入了二十一世纪的12毫米厚高强度钢板——巫妖默默地在识海中做着记录,正如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那样,这里的一切也是遵照着幽灵们的思维运作的——只要他们认为那是合情合理的事儿……虽然范围直径还不足3里……嗯,没有亚历山大石的话,这个范围大概还要缩小……很可惜,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想法暂时还不能通过测试来确定……

    “不,。”随军牧师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一反常态的面色潮红,嘴唇使劲儿的哆嗦着:“它会把我们带进地狱的!”

    ,他们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理想_文学0_3w_x

    “我认为101英尺)下的海床也不会是天堂。”舰长平静地说道:“那儿太黑,也太冷。不过如果有人坚持要留下,我是不会强迫他和我们一起离开的。”

    “,并且为了能够活得更长一点竭尽全力——死后的事情死后考虑吧,我的小伙子,真得到了最后一刻,你还可以忏悔——一样能上天堂。”副舰长把他的卷烟捏在手指里搓来搓去,然后点燃它,美滋滋的吸了起来。

    “。”原本因为“公爵号”受到质疑而有点不高兴地黑胡子立刻喝彩道。:“狂风和海水激战地时候。只有勇敢镇定地水手抵达彼岸——胆小鬼连自己地影子都害怕!”

    亚利克斯始终保持着沉默。如果宗教地力量真地能让这些人类留下来与“女王号”一起沉入海底地话。那么他也不会介意来一个“幽灵船单身一日游”地。

    “还有人要留下吗?”舰长问道。

    没有人回答。这些年轻地小伙子可不愿意承认是连自己影子都害怕地胆小鬼。何况留下来也是必死无疑。地狱什么地。就到死后再去考虑吧。

    另外。如果真地能够侥幸存活下来地话。自己蛮可以在半个世纪之后和自己地小孙子在火炉面前聊聊这件事儿——这可比阻截了一艘毒品船或者是援救了几个被台风围困地倒霉鬼要来得精彩地多了。

    一个水手挺干脆地敲昏了仍然坚持要留下来地牧师。

    “这家伙也许有点胆小,可也算是我们的一员呢。”

    “我看他需要被吊在桅杆上好好吹吹风清醒一下。”黑胡子咕哝了一句,但在亚利克斯没有说话之前,他也不能拒绝这个家伙上船。

    他转向“公爵号”,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缀满了银球的帽子。”

    古战船的船身比“女王号”要高,水手们从它的甲板上推下了数块沉重的接舷板,它带着风声轰然倒下,带着前端的铁钩嵌入“女王号”的甲板,形成一个角度略显陡峭的斜坡。

    “如果我们是敌人,你们已经输定了。”黑胡子得意洋洋地说,这次他翘了翘右边的胡子,同时拦住了想要跳上接舷板的舰长,:“不。”他简单的拒绝道,向前一步,恭敬地向亚利克斯鞠躬。

    亚利克斯看了看这艘古老而巨大的战船,一个矛盾的存在,几乎所有的船员都集中在甲板上,其中有一部分像猴子一样地攀援在高大的桅杆上面,明明都是死去了近六百年的亡灵,却个个红光满面,动作敏捷,和活人没两样——他稳稳地踏上了一块接舷板——两船之间还有些起伏颠簸,但对于掌握身体只略逊于法术的亚利克斯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殿下!”

    ,紧随着他跳上接舷板的黑胡子一起往后看。

    那是个小水手,,他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放在手里揉搓着:“您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

    ,:“如果你们愿意跟随我的话。”

    水手快活地咧开了嘴巴……

    亚利克斯姿态优美地落到“公爵号”的甲板上,脚下坚实的触感与木头的花纹都那样真实。

    周围安静了一个瞬间,然后火炮鸣响,白色的烟雾迅速地淹没了半个古战船,“公爵号”的水手们兴高采烈地欢呼着,负责照明的家伙还玩命地摇晃着手里的火把!

    他们的叫喊声犹如天崩地裂,甚至盖过了火炮鸣响的声音,火把挥舞时落下的火星在白色的烟雾中闪烁——亚利克斯用力挽住了几乎紧跟着自己跳下来的舰长,还有副舰长,但他只有两只手,所以……另外几个前仆后继的家伙只好在甲板上堆起一个不小的丘陵。

    “他们虽然只是平民,但……还不错。”知道“女王号”的船员是误会了什么,黑胡子抽了抽鼻子,转过身去打了个类似于火炮炸膛一样可怕的喷嚏。

    “嗯,我相信他们就如相信你们。”

    不死者轻轻地说道。

    “您说什么?”

    被亚利克斯拦住才免于颜面遭殃,之后又忙于观察四周情况的舰长只听到了后半段话。

    “我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船长,或者一个重要的人物上船的时候,所有的水手都会聚集起来向他致意,欢呼,并且鸣放礼炮的。

    舰长的脸微微地红了红。

    等“女王号”所有的官兵都登上了这艘巨大的古战船之后,“公爵号”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收回接舷板,驶开了一段距离之后,看着护卫舰在扭曲的嘶鸣中缓缓沉没。

    “真像个噩梦。”一个水手悄悄地说。

    “或许这真是个噩梦。”在他身边的军官说道:“但就算是在梦里,你也得记住自己是个军人。”

    更多的人没有他们那么多愁善感,在短暂的留恋与悲伤过去之后,他们开始暗暗地,好奇地抚摸着身边的一切,好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这在公爵号的船员看来,无疑是坐实了他们只是个平民的说法,不过看在这些“平民”救起了他们敬爱的统帅的份上,他们还是极为慷慨地拿出了新鲜食物和淡酒,甚至还用银的餐具来装载它们,船上的小乐队也被叫了过来,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来增加男人们的食欲。

    在这里要注意的是——这是新鲜食物没错,但还是六百年前的新鲜食物……

    六百年前的海船没有冰库也没有保鲜室,厨房设备简陋至极,所以无论是海盗还是海军,食谱几乎都是一样的,有盖大锅粉/蒜头,鱼/蟹/酒/辣味调料/凤尾鱼/卷心菜/煮过的鸡蛋/油/i肉/鸽肉/酒/辣味调料/水果或卷心菜:

    作为东加最为豪爽的统帅,亚历山大公爵还允许他们带着加了柠檬汁或者苹果的淡酒,插着铁钉的菠萝(增加铁质),橙子,面包和麦饭(感谢圣母幽灵们的记忆还维持在刚出港的那几天,所以上面两样东西的原材料还没来得及发霉)。

第十六小节 忠诚 (下)

    后船楼之间的甲板有着两个篮球场大小,被擦洗的异干净,亚利克斯被迫换上了件黑色的羊毛袍子,披上了一件华贵的松鼠皮大氅,据说这件裘衣杀死了至少三千只松鼠——它们太小了,幸好值得安慰的是,上面的宝石还是很多的,而且并非亚历山大石制造出来的真实幻境——黑胡子对于自己的主人“被可怕的深海章鱼扯掉了宝贵的胡子”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有点不满,所以亚利克斯只有在衣着方面略微迁就一下。

    亚利克斯尝了一口杂碎汤,还有块面包——不是很要紧,虽然这些食物根本不能满足生者的实际需要,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有点小小的副作用——吃了这些东西的人类也许会拉上几次肚子。

    一个弹奏着鲁特琴的乐师眉飞色舞地跳着舞靠近了这个高贵的圈子——亚历山大殿下,黑胡子,舰长,副舰长……两艘船的军官们全部坐在了一起,亚利克斯被安排在中间——“愿无数幸福的岁月降临于我的宽仁慈爱的主人!”献媚的乐师唱道:“愿殿下的幸福与日俱增,直到上天嫉妒地上的佳运,把一个不朽的荣名加在您的王冠之上!”

    黑胡子一口干掉杯中的淡酒,抢过鲁特琴,随手扯下一颗金托座的宝石纽扣丢给乐师,纽扣在甲板上滴溜溜的滚动,乐师匆匆忙忙地跟在后面,可怎么也抓不到,小丑似的表现让正在痛饮的船员们哈哈大笑。

    顺手从一个军官的帽子上摘下装饰的羽毛,黑胡子拨动鲁特琴的五组琴弦,一个“女王号”官兵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奇特曲调冒了出来。

    “来吧!”:“来唱我们的歌,殿下,唱我们最喜欢的那首歌。”

    “女王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撒丁王储怎么知道一个十五世纪的东加公爵和他的船员最喜欢什么歌?

    ,就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中唱了起来——这首歌的节奏简单而明快,说是唱倒不如说是打着节拍说话。

    “乔的铺子邋遢,,

    我们喝酒不挑地方;,搂着凯蒂,

    ;

    又像馋猫。又像老鼠。

    流浪汉把家地滋味品尝。

    “公爵号”地船员们哈哈大笑。跟着唱了起来。

    “水手之友。阔气地梅格。

    眼睛大大。玛莲姑娘。

    我拒绝走进她们地房间。

    尽管她们向我张开臂膀;

    我不想去寻找囚笼,

    我不愿老来呆坐那个牢房。”

    到了第三遍的时候,就连“女王号”的船员也跟着哼唱起来。

    “母亲们果园中的夜莺,

    一只只全都哀哀歌唱;

    我们的心早已破碎,

    还总让别人痛断肝肠;

    泪珠滚圆,大海深邃,

    泪洒水中,进入梦乡。……”

    ——“书读得多确实有点好处。”副舰长想道,他松了口气,随即也跟着喊道:“……我们喝酒不挑地方!……”

    “……水手之友,阔气的梅格……”

    海军陆战队的教官哼哼道,他的手肘狠狠地捣着身边突然停顿下来的安托。

    “……眼睛大大,玛莲姑娘……”

    安托按住剧痛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那只是断裂的肋骨在作祟,他继续将歌词念了下去:“……

    火光下,闪烁着黄金特有光泽的双蛇指环吊在他的脖子上,和他的身份钢牌挂在一起。

    “女王号”的船员们以为自己会担心或者惊恐得无法入睡,事实上他们好好地睡了一夜。

    食物是亚历山大石虚拟出来的,但密封在厚实的玻璃酒壶里,并用缠扭布或皮革来塞紧,外面还加上蜡的淡酒在六百年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而二十一世纪的海军在酒量方面完全不能和十五世纪以不易腐臭变质的淡酒来充当饮料的异国前辈们相比——黑胡子在征得亚利克斯的同意之后,把他们搬到船楼下方整整齐齐的躺好。

    一夜的航程中只有亚利克斯是清醒着的,就连原本坚决不吃,不喝任何东西的牧师也被朋友灌倒——不排除是他实在太过啰里啰唆的关系。

    不死者仔细地察看了整艘船,并且打着考察船员武力值的名义将整船的人打了个遍——他更想剖开一个看看——可惜那会引起哗变的……啧!

    不过,他想,对于亚历山大石的了解,应当已经足够了。

    ——在第二个黎明到来之前,“公爵号”静静地驶入了一个偏僻的港口,风暴已经平息,巨大的古战船在海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如果需要,敬请随时召唤,小臣时刻等候着您的谕令。”

    船员们将“女王号”依然昏睡着的全部成员转移到沙滩上之后,黑胡子对

    先回“宫廷”一次的亚利克斯这样说道,一面恭谨地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全权代表。”亚利克斯伸出手,让这个忠诚了六百年,也许会更久一些的幽灵吻他的手。

    “我必将永远忠诚于您。”

    黑胡子将他合拢的双手放在亚利克斯的手上,正如中世纪的封臣向他们的君王所作的那样——这表示将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尽付予他。

    ,随着灰色的雾气散去,碧蓝的海面上再也看不见那艘古老的战船。

    “你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类。”不死者说道。

    “是的。”亚历山大石,或者说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出现在金色的,但还不曾带来温暖的阳光中——因为他还不是灵魂宝石,因而无法在识海中现身,他的全身都被盔甲所笼罩,显得那样的强大,但他的姿态,又是那样的谦卑:“您也必定会成为如同他那样伟大而完美的君王,我的殿下,请不要再次拒绝我,您要知道,。”

    ,属于不死者的黑血流下,在阳光下转瞬即逝。

    “库巴哈尔!”。

    ,她皮肤黝黑,青面獠牙,额头有着第三只眼睛。紧握着锐利的武器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全身盔甲的骑士,几乎是立刻,血红的液体从每个缝隙中流出——骑士向他的主人伸出手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那么我也不妨送你一句话,“巫妖淡淡地说道:“忠诚会因为努力的狂妄而变得毫地价值。”

    “我不需要无法掌控的忠诚。”

    亚利克斯手中托着的亚历山大石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它的灵魂发出了一声最为哀伤与绝望的恸哭,而后连同自己的身体化为粉齑。

    红宝痛恨寂寞,金绿倾慕强者,绿松则是守护的神灵——它所拥有与维护的神权是最适合用来绞杀亚历山大石的,因为后者代表着臣子对于君王的,有条件的忠诚,这是神灵最无法忍受的事情——这种忠诚,几乎可以说是一种亵渎!

    巫妖呼唤出女神的心脏,不间断的,稳定地提供一个不死者伪装生者所需的魔力,也只有红宝比较合适了——金绿太阴冷,绿松太招摇。

    “谨遵谕令。”华丽的女王优雅地,稍稍弯下腰去——她灵魂的深处依然震颤着,好似一只看见了火焰的飞蛾。

    “我可爱的……可怕的主人。”

    亚利克斯苦恼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不得不说,无片偻——六百年前的衣服……早就化为最基本的原子了吧。

    红宝遗憾地告诉他,自己只擅长虚拟女装,他可以选择18纪法|随性怪异的嬉皮风格……

    不死者无言。

    他的目光转移到那些还在舒舒服服呼呼大睡的同僚身上……

    敬请容我重申——巫妖是邪恶的。

    女神的军队——完。

    注释:亚利克斯所唱的是——船长水手之歌,。

    剧场:

    “女王号”的船员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温暖美好的人世间,没有下地狱也没有上天堂,无不欣喜若狂——他们一个劲儿感谢仁慈的圣母,心有灵犀的绝口不提昨夜的事情——一个认为自己被幽灵船援救的海军军人大概只有被劝退役一条路可走……除非他在更早之前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最后的说法是风暴平息之后,他们被迫放弃了无法挽救的护卫舰,划着救生艇,一路到达了安全的陆地。

    其中或有漏洞,不过这份档案必定会被封存,也就不必那么在意了……

    咱们度过日子得和和气气。——撒丁谚语。

    唯一感到有所损失的大概只有随军牧师了——他的裤子和上衣都没了——这可不能责怪亚利克斯,谁叫这次实习军官特别的少呢,和亚利克斯身材相仿的就只有这个人类了。

    军官们安慰他,也许是风浪把他的外衣剥去了——至少还给他留了内衣呢。

    “好了,安静。”最后还是舰长阻止他们继续“安慰”那个可怜的牧师:“我们得先知道,我们在哪儿?”

    ——

    当然是东加。

    既然是忠诚于十五世纪东加大公长子——亚利克斯公爵殿下的幽灵船,那么在他们的思想中,只有东加的土地才能够称之为安全的吧。

第一小节 灰狼(上)

    是一只苔原灰狼。

    ,尾巴垂着,眼神温和,像是一只带着失明的主人到花园里散散步的导盲犬——和煦德对视了一会后,灰狼很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张开的嘴巴里雪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血红的,:>,在寒冷的空气中舔了舔嘴角边的皮毛,,望着自己呼出的一团团白色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失,可口而难得的南方特色美食。

    ,……虽,全身都严严实实地覆盖着软而厚的毛皮,但它在泥土上留下的浅淡痕迹与巨大体型严重不符——苔原灰狼与撒丁西部的灰狼可不一样,它们连着一英尺半的尾巴足足有六到七英尺长,肩高50-70英寸,煦德估计自己面前的这一只至少应该有着175的重量,但根据它踩下的脚印来看,它的重量大概只有应有的三分之二,或许还要少一点——煦德一点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补充那缺少的几十磅肉。

    煦德冷静地端起了霰弹枪——灰狼立刻收起了那种懒洋洋无所谓的作派,飞快地跑开了。

    这只狼曾经尝过枪弹的苦头,煦德想。

    这里是东加的“沉睡平原”,一片富饶而尚未充分开发的土地。这里蕴含着丰富的天然气、石油、黄金、金刚石、木材、皮毛、野生动物、鱼类和清洁的淡水……但这个荒原太过辽阔与荒僻了,以至于她怀抱着的宝藏只能被那些以饲养驯鹿为生的游牧族群带出来很小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商人们在几百年前就想在这里修建道路,铁路,乃至后来的机场,最后还是因为那变幻莫测的气候而不得不选择放弃——在无法确定的某些时段,暖流与寒流轮流控制着这片广大的区域,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大雪纷飞,紧接着又是碧空如洗……不断反复,它们造就的冰层会把土地整个覆盖住。这样的话,即便是对这片地区最为熟悉的游牧族群也不敢轻易踏入荒原,因为只是下雪的话,食草动物还能扒开积雪寻找充饥的植物,而冰封的大地可以断绝一切生机——食草动物的死亡与迁徙,导致狼群,棕熊,虎之类的食肉动物因为猎物极度匮乏而四处游荡,并不会如同往常那样固守在自己的领地里——你可能会在任何地方遇到任何一个或者一群。

    不过东加大公从来没有放弃过挖掘这个宝藏的努力,这次他更是开出了让很多人都难以拒绝的条件。

    煦德想要这笔生意,如果想完全摆脱非法组织的身份,萨利埃里家族需要干些新买卖,还得是那种高利润但绝对合法的新买卖。

    为此他和主管此事的东加官员打了几天的猎——或许正是丰富至极的猎物引动了不只是人类,还有其它食肉动物的食欲,在经过荒原边缘地带的时候他们意外地遇上了一群原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地点的苔原灰狼,大约有四十只左右。拜那个毫无经验的年轻司机所赐,他乘坐的车辆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中被狼群追逐到荒原的某一部分,圣母知道,灰狼以高40英里/小时的奔跑速度追赶一部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的越野车一点也不难——虽然煦德在最后时刻把那个疯到居然在这个时候猛踩煞车的司机一枪打死,并把他推下去吸引了一部分狼群的注意力,头体型惊人的灰狼还是打破了车窗,并且试图跳进来——煦德镇定的对那些自出生后大概就没刷牙,满是血液与唾沫的腥臭嘴巴开枪,然后凭借着自己师从亚利克斯的车技顺利地甩掉了那些四条腿的狂热追求者们——在车子彻底的熄火之前。

    幸好他还能看到稀疏的丛林,表明他并没有一路开到荒原的中心,煦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置,香烟,打火机,一小瓶烈酒,一把随身携带的手枪,一支可以用来狩猎和防身的霰弹枪,以及一些子弹,一个医护救援包,睡袋,背包,背包里面有着5500升装的纯净水,一块100的巧克力排,几块肉脯等等……但这部越野车上居然没有联系外界的设备,他的移动电话也在猛烈的颠簸中损坏了,煦德考虑了一下是否等待救援——他根据阳光测定了一下方向,比照着地图,估计了一下返回的路程,大约只40到50公里——最后

    定自行返回。他并不是个典型地户外运动牺牲者。T亚利克斯那么擅长在野外生活——没错。不是生存。而是生活……想到自己和亚利克斯曾经在衣留申群岛度过地那几十个小时。煦德轻轻地撇了撇嘴。微笑起来。

    亚利克斯是个充满了谜地萨利埃里。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有着很多地秘密;但既然他是萨利埃里。那么萨利埃里地成员也愿意等待下去。等他自己认为可以告诉他们地时候。自然会说地——譬如在维尔德格死去地时候……不过亚利克斯还真是个小傻瓜。萨利埃里家族地成员并不需要繁琐地说明。或者努力地辩解。他们有着可以看见地眼睛。可以听见地耳朵。可以感受地心和可以分析并做出判断地大脑……说一声“是。”或者“不是。”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他想要隐藏些什么。那么萨利埃里家族也不会强求——数百年来地黑暗与沉沦让他们懂得:很多时候。一无所知才是最好地保密方式——如果亚利克斯地信任与坦诚会为他带来危险。那么他们宁愿他沉默不语。

    啊……说到沉默不语。煦德就又想起那张被无数小姑娘收藏地报纸头版——亚利克斯身着撒丁传统贵族服饰地照片。“一个寡言而温柔地学者与高贵。忧郁地王子”。报纸这样评价。不过萨利埃里家地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家伙正在生气。至少是在不愉快——他地眼神有时候会非常可怕。他紧抿嘴唇。把它拉成一条直线。沉默地看着你。却好像在看着一块透明至极地玻璃。或者是空气……对他来说。你毫无意义。甚至是不存在地。如果你执意要证明自己地重要性或真实性。那么他绝对不会介意做些什么好让你真正地消失。

    煦德打了个寒颤。他只在亚利克斯从三角海域回来之后地那几天因为无意间打搅了他地阅读而被这样看过一次。但绝对印象深刻——大概死神也不过如此……让不知为何会往一个奇怪方向疯狂进发地思维转回正确地方向来。他准备按照车辆行进地路线返回。这样如果有人救援那么也不会错过——只希望狼群不会懂得什么叫做守株待兔。或者为那些死掉后被他们吃干净地同伴举行葬礼。

    ,但他遇到了一只孤狼。

    没错,。从不嗥叫的狼。

    很奇特,虽然煦德对东加的灰狼没有太多了解,但至少还知道它们是2-15一群行动的群居动物,冬季的时候尤甚,像他们遇到的狼群那样,会骤然增加到数十只一群。而它们发现某个同伴无故失踪的时候会此起彼伏的嗥叫来召唤走失的个体;虽然它们偶尔也会单独觅食,一旦发现了比较大的猎物,也会同样的嗥叫不止,召唤其他的同伴,以便群起而攻之。

    嗯,,只是奇怪一只狼也会沉默如亚利克斯而已。

    ,因为年老,受伤或者争夺头狼位置失败而被驱逐?但这匹狼身上并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皮毛也没有脱落或者被扯掉的部分,虽然很明显地有段日子没吃饱了,但绝对身体强壮,精神矍,还会用漫不经心的姿态与神情来掩盖自己的杀意——煦德很失望,因为它并不像某本描述淘金者的小说里所写的孤狼那么残败不堪,万幸的是他也不是那个虚弱无力的书中人物,只不过在你全心全意赶路的时候,总有个惦记着你内脏的家伙时不时的在枪支射程之外的某处露出点尾巴,耳朵,脚爪或者亮闪闪的眼睛以昭示它的存在感……这总是让人感觉不那么愉快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没有捕捉猎物——除非他想用血腥气与肉的香味来勾引更多的肉食动物来分享烤肉和他自己,他只是简单的吃了点巧克力。

    那只苔原灰狼一直跟着它,耐心而从容,煦德发现它并不怎么畏惧火光,在某个火星暴跳出来的时候,明亮的光芒会照亮它流淌着碧绿莹光的眼睛——那是双白天看起来如同黄玉般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当它们一眨不眨的看着火焰的时候会让煦德想起维尔德格——萨利埃里的长子在心里对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自己翻了个白眼,他把自己的失常归咎在那两个乐不思蜀的小家伙身上,完全不去考虑他们前些日子才刚刚回来过一次的事实。

    喝了口烈酒暖和一下身体,煦德暗暗活动着手指以便恢复它原有的灵活度,然后试图借着睡袋的遮掩开枪干掉那匹灰狼,结果它在枪口对准它之前就跑了。

第二小节 灰狼(下)

    着黑夜的慢慢降临,温度进一步的降低了。,还有不知何处的沼气冒出泥浆的汨汨声,煦德所在之处一片死寂,

    在凌4左右的时候,风势变得很大,细碎的雪片和雨水在漆黑的天空中折射着火焰的红光,很快,一些地方开始出现很浅的水洼,不过煦德的体力与身体的温度都保持得不错。另外,他选择的临时休息地点比周围略高,顶部平坦,煦德又在上面简单地反复纵横向堆放棍棒和树枝,直到在观察到的最高水位以上堆放出可供休息的平面;就连篝火燃烧着的地方,也是在沼泽床上涂上淤泥,等它风干之后形成生火垫,所以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风,雨,雪来得无声而突兀,离开的时候也是毫无预警。感到风声不那么紧迫的煦德抬起头,看见了最为柔和而美丽的天光。

    再次动身之前,他眯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远处的森林如同镶嵌在荒原边缘的一条深褐色花边,几只叫声高而洪亮的茶褐色鸟儿从灰白的天空中飞速掠过,衬得寂静的冰雪荒原愈显冷清。地面冻结了,薄薄的的一层冰壳,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荒原上的很多沼泽都会在深深的淤泥下埋藏着沼气与石油,沼气会造成间歇性冒出泥桨的水泡,而石油也会漂浮在墨汁般的水面上,形成弯弯曲曲的多彩霓光——现在它们都被晶莹雪白的冰冻层遮盖住了。

    他一个人在荒原的边缘地带吱吱咯咯的走,那只灰狼似乎没有再跟随着他了。

    煦德按照车辙留下的模糊痕迹走以确保安全,但在一个吞没了车辙痕迹的水洼前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从旁边看上好似普通草地的地方绕行——那中间还有明显多车走过的老旧痕迹,和一条穿过草地的便道没明显区别。没有想到的是,他只走出了两步,那块看似安全的地面便骤然粉粹。煦德马上陷入了酥软的淤泥里,夹杂着冰碴的泥水一直没到膝盖以下,即便隔着厚实密封的皮质裤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阴森的冰凉——他失去了平衡,不过在倒下之前依然记得将身体向留着最新车辙地方倾斜——人类男子一百多磅的身体又沉下了几厘米。

    萨利埃里家族的长子立刻放松身体,尽量高抬头部,保持呼吸的顺畅,伸开双臂,增加浮力——这一点和在水中没什么区别,虽然身下的淤泥就像是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那样强硬而有力地试图将他拖进自己深黑的怀抱,但煦德的做法非常正确,他的上身还在安全范围内,双手也能碰到坚实地面的草叶,只需要一点时间,他就能从自己的错误中摆脱出来了。

    不过灰狼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在煦德失去平衡的瞬间,它就从隐蔽的地方跳了出来!近百英尺左右的距离它只用了六秒,每一步几乎都在十五英尺左右,这可比人类强的多了——狼的脚掌可以轻易适应各种类型的地面,特别是雪地。`3w`

    因为它们的脚掌相对较大,体重能很好地分布在积雪上,足趾之间还有一点蹼,使它们在雪地上行动能比猎物更为方便。掌上的毛和略钝的爪帮助它们抓住湿滑的地面。——所以在人类如它所想的仰面张开手臂保持浮力的时候,它的利齿也紧跟着咬上了他除了一个高高的衣领之外别无保护的脖子!

    木屑飞溅,雪白的狼牙在枪管之前短暂受挫。

    灰狼以为定然能够成功地一击被横置在两者之间地霰弹枪所阻挡。

    煦德地灰眼睛与狼地黄玉色眼睛距离近地可怕。动物地圆形黑色瞳孔猛然收缩——人类如同野兽一般地嗥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地双脚从碎冰与污泥挣脱出来。在踏上坚实地面地时候骤然发力。膝盖撞上灰狼最为脆弱地腰腹。配合着他极其强悍地腰背力量与握力惊人地双手。在1秒不到地时间里将捕猎者和猎物地位置与身份颠倒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想到放弃枪管地狼被抛上半空。又被重重地甩在地面上。它发现自己被抓住了。开始死命挣脱。四只爪子扬在空中。疯狂地撕抓着煦德地皮衣。它一次次地摆动头颅。想要将枪管咬断。两排牙齿咬得金属发出可怕而刺耳地刮擦声音。令人心中发毛。喉咙里则发出断断续续地凄厉叫声。淡红色地唾沫四溅——它地牙齿一定断了好几颗。

    煦德可以听到皮衣被撕裂地声音。但里层是由多层Kevla22r等高强度纤维织物制成地软体防弹衣。可以兼备防刺衣。这种防弹衣暂时还不多。只有几个国家地政要穿着。女王陛下送给亚利克斯。亚利克斯送给他——它地制造者一定没想到它还会被用来防备狼爪。但既然亚利克斯已经做过试验。证明它可以阻挡军队里普遍配备地多功能刺刀——这也就足够了。至少短时间内。结实但并不十分锐利地狼爪还没办法碰触到煦德地皮肤。

    事实上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沉稳。温和地煦德冷静地逐步加重手上地力量。身体前倾。呼吸缓慢。看来他是想用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地枪管将灰狼擀平——像是一个做狼肉匹萨地厨师。

    他知道。狼是一种很耐心。很顽固地动物。但也很谨慎。不了

    物,没把握的出猎,都是它们尽量避免的——尤其对而言,它没有帮助它狩猎的同伴,也没有掩护它逃走的长辈,任何一次失败都很有可能成为它的死亡原因。

    但它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猎物——已经在他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天,突然消失只能解释为是一种令他放下警惕的手段——狼的智力有时候并不逊色于人类,尤其早在150-180年前,它们就居住在这片富饶,多变而又广阔的土地上了。

    人类对于它们来说,是不折不扣地入侵者。

    煦德湿漉漉的几缕头发悬在他因为紧皱着眉头而出现了几条细纹的额头前,随着每一次发力晃动,碎冰融化成的温凉液体与滚热的汗水顺着发丝滴下去。有时候它们会落到灰狼的眼睛里,汗水的咸涩与沼泽水特有的酸蚀一定让黄玉般的眼睛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肉食动物现在不会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小事情,它的瞳孔正在缓慢的放大。

    它就要死了。

    尖而长的吻部缩短,灰黑色的毛变得纤细,短小,颜色转淡,除了前额,耳际之后的毛发,它们正在变长,卷曲,呈现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淡金色,就像是满月照耀下的海面……因为愤怒与紧张而竖立起来的耳朵缩小并紧贴头颅,暴露出来的利齿也在缩回,皮肤变得光滑,白晢,四肢伸长。

    灰狼变成了人类。煦德手上的力量并未放松,不管是什么造型,它(?)还是他的敌人。或许这个形态比较好杀?但突然的变化终究还是让他的扼制出现了一丝缝隙,在完全变回人类的瞬间,煦德的敌人以一种人类与狼都不会有的灵敏与柔韧猛然从变形扭曲的简易金属牢笼中窜了出去——它弯着身体,四肢着地,臀部高高翘起,居然跑得比真正的灰狼还要快点。

    灰狼的最高速40英里/小时,它可以提高到50里/小时左右,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子弹更快——它猛地在满是污泥冰渣的沼泽里翻了好几个身,才终于停了下来,半张脸埋在被它推起来的泥堆里,好几秒钟才清醒过来。

    它努力的支撑起身体,甩了甩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腿——匀称,笔直的小腿被一颗子弹贯穿——剧烈的疼痛这时候才传达到它的大脑,几乎是无意识地,变成人类的灰狼扬起头,准备发出一声连续延长的嗥叫,为了得到同伴的回应。

    这是它从来没有试过的事情。

    可惜它再次被枪管堵住了嘴,这次是一柄小口径手枪,这种枪支的威力虽然远不如维尔德格喜欢的“双鹰”,但把一个脑袋打穿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种代替了语言的行动比什么都要有效,猎物立刻安静了下来,虽然金黄的眼睛中怒火熊熊——煦德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只头痛怎么把这个猎物好好的带回去(活着的)——假如只是个狼或者只是个人,煦德的处理方式大概只有打死了直接扔进沼泽这一种。

    但既然是只可以变成人类的狼……煦德决定把它带回去作为庆贺亚利克斯顺利毕业的礼物——他已经厌烦了每次为弟弟(这两个字请念重音)购买礼物的时候都得去珠宝店。

    亚利克斯的爱好不多,基本上来说,就是书籍,宝石,各种奇异罕见或者普通的实验材料——当然,奇异,罕见的实验材料越多越好,毕竟罕见也就意味着人类对它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么大一个,亚利克斯一定会很高兴——是不是先把它弄回萨利埃里庄园,好诱拐亚利克斯和维尔德格回来住一段时间?

    不过,首先要把这个东西悄悄地送出东加——他不认为东加会允许这种生物出口外销。

    煦德的食指轻轻在扳机上动了动,满意地看到它瑟缩了一下。

    “变回去。”他简短的命令道:“变成狼。”

    那双和维尔德格很相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等了十秒钟,煦德没有看到任何变化,他拔出手枪,向它的耳朵开了一枪,短促的轰鸣声过去之后,整个耳朵都不见了。

    它哀鸣着。

    鲜红的血将白皙的皮肤,淡金色的头发粘连在一起,一丝不挂的残缺躯体浸泡在青黑色的冰水里,背景是铅灰色的荒原沼泽,很具歌特派风格的画面。

    “变成狼,马上。”

    萨利埃里家的长子轻柔地命令道。

    当东加的救援者和撒丁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高兴地在荒原边缘找到了煦德萨利埃里的时候,他正在沿着那辆发疯的车子留下的痕迹往回走,还拖着一个皮筏——用他那件价值不菲的皮大氅做成的——上面居然还有个被捆绑着嘴巴和四爪的灰狼,它虽然活着,但伤痕累累,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

    煦德得到一个好消息——亚利克斯萨利埃里费迪南德,撒丁的王储紧急出访东加公国,住宿地点被安排在东加大公的冬日行宫里,距离“沉睡平原”不足一百英里。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如果明天双更,能不能得点奖励?对手指——

第三小节 涅涅茨人(上)

    德和亚利克斯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女王号”启航之前T数几个知道王储即将在这艘护卫舰上服役的人之一,为了保证王储不会变成极端主义分子以及其他居心叵测之辈的攻击目标,在他出发前,国防部与国内媒体和部分海外媒体达成了一条协议,即在王储安全结束服役期回国之前,不对外发布任何相关消息。

    按照亚利克斯所说,“女王号”回到基地之后还有一个星期的修整期,亚利克斯还要在基地里完成海军陆战队的系列训练才算是真正结束自己的海军生涯,然后转向空军,陆军短暂服役,以便可以在七月顺利毕业——所以亚利克斯的紧急出访实在是太过突兀了……煦德并不以为自己的弟弟会在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而身在东加的他也知道最近这个与撒丁关系密切的国家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变故,大公继位的30典礼也还在2年之后——唯一的解释就是“不得不”。

    亚利克斯随后打来的电话证实了煦德的猜测,“女王号”遇到了最少10级的大台风,舰只沉没,但堪称奇迹的是所有的船员与他们奉命救援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一个也不曾死亡或者失踪,他们之中受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肋骨骨折(亚利克斯在这里有个微妙的停顿)——简直可以媲美六百年前那个被卷入台风依然存活的亚历山大公爵……可惜的是,这次的风浪显然不怎么擅长辨识方向,他把这些幸运儿送到其他国家的领土上i|他国一游,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发生在两个关系紧张的国家之间完全可以作为一次战争的导火索。幸运的是东加方面愿意相信这是一次不可违抗的客观因素造成的意外,并愿意配合撒丁大使馆将这次意外“进入”解释为一次紧急访问,亚利克斯之外,其他的人还是要尽快撤回国内的。

    煦德决定明天一早再出发去和亚利克斯会面,因为他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做,这次狼群的突袭令得主管这件事情的官员死伤惨重,好几个家伙的骨架都被拖散了,现在只有等着DNA确定它们之前的身份——在大公还没有决定谁来接替他们之前,一切审查,考量,谈判,勘察都要暂停一段时间——萨利埃里家族的长子希望接替者至少不要比前任更加愚蠢,狂妄与贪婪,后两种还能忍受,前一种却总是让他像要拔出藏在外套内侧的手枪——这种寄生在君主制下的官僚主义可真是让人厌烦。`3w`

    他们总是旁敲侧击,想要弄明白煦德和亚利克斯的关系是否如同那些西联邦大陆的媒体所渲染地,充满了暴力,争吵,隔膜——好让他们来判断这个王储曾经的兄长值不值得拉拢或者讨好。煦德憎恨这种行为,萨利埃里家族需要这笔生意,但他并不想让兄弟之间的感情成为之中的砝码之一……虽然亚利克斯对此毫不介意,但煦德总觉得如果真的凭借着“撒丁王储亚历山大萨利埃里费迪南德”的兄弟的身份来获得这个标的的话,就好像承认了什么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亚利克斯的态度与行动表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要比一般的兄弟还要好一些,于是那些东加的官员们立即显示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与开朗,如果不是那些死者白森森的骨头还在提醒他们不适合在此时开怀大笑的话,煦德准能看到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裂口橙子。

    但东加的官员知道煦德并不愿意把那只活着的灰狼处死之后,他们的面容就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苦涩与阴沉。

    “那是狼,我亲爱的朋友,”一个脸色红润,有着一双蓝眼睛的矮胖家伙说,他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儿,穿着大学生喜欢的黑色大衣与厚羊毛围巾,看得出他是很努力地想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有学问的人——可是他一开口就什么都完了,那种尽力压抑过还能把人震的双耳嗡嗡作响的音量只有那些自小在广阔无垠的荒原上放牧几百头到一千多头驯鹿的涅涅茨人才有;在这远离现代文明的苔原地带,他们固守着自己的文化。驯鹿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据重要的地位:他们吃驯鹿的肉,喝驯鹿的血,穿驯鹿皮做的衣服,坐驯鹿拉的雪橇……正如一位人类学家所说:“从摇篮到坟墓,涅涅茨人一辈子都和驯鹿为伴。”

    这个离开了自己的族群的涅涅茨人,应该到

    生活了有好几年了,所以没有和他的祖辈们有着黑而T7与太过宽大的手脚,可他看着那只灰狼的眼神就像是那只灰狼瞧着煦德的眼神没两样。:“别去信那些电影和小说里的事儿,人类能够驯服狼?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它只不过在等待报复的机会罢了。狼吃人,就像是人吃面包;喂养一头狼,就像把魔鬼带在身边……就算是只剩个脑袋,它也能咬断你的喉咙,就算没有肚肠,它也会吃下你身上的肉。我的朋友,我真心实意地劝告你,赶快打死这头狼,它已经记住了你的脸,你的气味,你给它的痛苦,你的犹豫不决准会给你带大大灾祸的。”

    他说的真诚,没注意一边的官员使劲儿给他打眼色——既然是煦德坚持,又何必为了一头狼和他不高兴呢?大家伙儿小心点就是了。

    煦德笑笑——如果这只灰狼不是那么特殊地话。他会接受这个涅涅茨人地好意地。他感谢了这个涅涅茨人。并且答应赠送给他两瓶撒丁烈酒——两盎司鸦片、两盎司颠茄。一盎司薄荷精油与一品脱白葡萄酒或雪利酒调和。这种与其说是酒类倒不如说是药品。固守传统地涅涅茨人至今也没有被纳入东加政府地医疗体系。也没有任何意外保险。从冻疮。女人生产到被野兽袭击以至于伤痕累累地人。都只能靠着先人留下地经验到森林里与沼泽里采集各种具有药用性质地植物。或者使用动物地某一部分提炼地药膏来治疗自己与家人——撒丁烈酒最好地地方就是它有着麻痹与兴奋地作用。在很多时候。这些时时刻刻得与风雪。严寒。野兽。以及随时降临地意外相抗争地人。需要地就是那一点最后地力量与勇气。

    两瓶撒丁烈酒大概有2000毫升。必要地时候也许能够挽救十来个人地生命。

    于是其他地官员们哈哈地笑着。挽着煦德上了车。那头灰狼被裹着皮大氅放在打开地后备箱里。一起回到那个奢华而舒适地接待处去。说是接待处。事实上它原本是一个伯爵地农庄。因为他受了大公地重用。到首都去领受一个重要地职务。几年内都不会回来。所以就将自己地农庄半卖半送给这里地某个官员。这个官员很聪明地将它设置为“外籍贵宾专用接待处”。——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大公执意要开发“沉睡平原”。又有什么人回到这个荒僻地地方来呢?也只不过是个上层官员们地聚会和度假场所罢了……

    奔忙了一天地人们首先需要地是吃东西。包括撒丁大使馆地官员们。好像焦急地情绪会压制人地胃口。一旦事情解决。被压抑地饥饿感也会成倍地上翻。幸好餐厅准备得相当充足。

    长方形大餐厅里灯火通明。样样东西。从餐巾到银质器皿、白瓷和水晶玻璃器皿。都在闪闪发光。面包和盐放在餐桌最显著地位置上。红菜汤、白菜汤。驯鹿肉、羊肉、牛排、丸子。与之搭配地是炸薯条或土豆泥。还有一种饼。上面有鸡蛋。呈四方形。外加一些其他佐料。里面是鱼肉。味道异常鲜美。甜点是奶)凌以及水果色拉。最有趣地还有从东大陆联邦传来地饺子。内容却十分丰富。有鱼馅、肉馅、米饭馅、蘑菇馅。西伯利亚人善狩。出门必备上一大袋冰冻好地饺子。途中架起篝火。将冻好地饺子放在锅里。一会儿就能享用一顿方便地美餐。

    当然还有大量地酒。高度白酒和香槟。白兰地和甜酒。

    “为我们的大公干杯!”他们之中的一个站起来叫嚷道,然后一仰头,喝掉了大概有着250升左右的高度白酒,他瘦削的脸颊刮得光光的,暗红色的皮肤紧贴着颧骨,愈加显得额头上的皱纹深如沟壑。

    “干杯!”其他人附和,煦德只是浅尝了两口,这并不算失礼,东加的人或许爱好喝酒,但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喝酒,无论为了什么。

    “为我们的公爵干杯!”于是所有的人又举起了酒杯,这一点也是东加的特色,每次喝酒必定要有祝酒辞,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在这里的公爵指的是东加大公的长子,也可以说是东加的王储,只不过因为东加始终是公国的关系,大公的继承人往往是公爵殿下,很少会被称之为王储殿下,虽然在国际上东加公爵的身份与王储无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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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灵魂穿越类型,高魔位面穿越到低魔位面。
自出生到死亡,以及死亡后的两百年间都没有离开过亡灵塔以及周围领地,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生者世界的巫妖在穿越位面的时候失去躯体,卷入了一个陌生的,没有魔网覆盖的世界——重新睁开眼睛的亡者凝视着这个天真、富足、安宁、有序并因此无知,糜烂、软弱、麻木的巨大生物,它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结局绝对皆大欢喜!主角是巫妖,命匣在费伦,想死都困难!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女王叉腰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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