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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锦衣为王txt下载     锦衣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二章 裁撤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二章裁撤

    在文官来说,这是掌握了后勤管理的权力,当然开心。

    在张佳木来说,文官对武官制约的太厉害了,不成,为严重制约和伤害武官的自尊和军队的战斗力。

    所以,巡抚领军制度将来是一定要改的,文官出而为将,也要改。

    武官现在勋亲势力有复苏的迹象,将来不妨就是保持这种制度,高层武官由勋戚来充当,中低层武官从讲武堂出来,以后还会再有职业军士制度……不过反正大明的军人和后世不一样,全部都是募兵,而且一当最少十年八年的,恐怕人人都职业了罢?

    这个且不提,改成禁军和厢军制度以后,原本自成系统,管兵管民自管财务和土地的卫所制度当然就彻底铲除不要了。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以后的军队财政怎么nòng?

    既然全改为募兵制,当然是中央财政全包了,好在现在二百万卫所军,全部一体转民,除了卫所军官之外,怕是没有人不赞同。

    现在已经是卫所大量逃亡军户的时候了,一声军转民,大家不用再逃,本乡本土,土地改成官田就行。

    虽然赋税比sī田要高十倍,人家交三升三合一亩,官田要交三斗三升,正好是十倍。不过就算是十倍,只要正常年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军户卫所,可比种官田还苦的多了。

    到时一声令下,全国留三十万禁军,就是战兵,再有二三十万的厢军,也就罢了。

    现在海寇未有,只有北边防,南方无事,最多留三五万人的战兵分驻南方各省,特别是云南一带,再配十万八万的厢军就够使了。

    况且,最要紧的就是,锦衣卫在扩张

    锦衣卫的野战部队,监察部队都在扩张,纯粹的特务部队的老底子不仅没减,反而日渐增多。

    就算是京城里曹翼那一部分拨做了厢军,负责维持日常治安的事锦衣卫不再chā手了,以防形象太过刺眼,但就算如此,锦衣卫未来在全国将是一支仅次于禁军的武装力量。而且,这一支力量只供张佳木一人指挥,至于维持费用,皇帝还是照一卫的数目来给……反正张佳木搞钱有方,不扰民,不祸害官员士绅和富户,一样养得起这么些人,皇帝也乐得不管。

    至于文官,知道此事是张佳木的底线所在,现在这种情形,彼此不生事最好,要是谁敢胆触动张佳木的底线,把锦衣卫的问题也提出来议一议……恐怕大明官场也找不到这样的傻鸟罢。

    就算真有的,诏狱是干吗使的?

    只是这人数一少,中央财政包干下来,问题倒不大。但如果再把军饷给军队自己发,显然也不大合适。

    以文制武,制的过了当然不行,不过不制肯定也不行。

    文官政治有很大的缺点,但最大的优点就是稳定。明朝近三百年没有内luàn,没有藩镇,没有起兵造反的,这就说明,明朝的文官集团统治再hún蛋,在稳定内部方面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既然如此,反正新军制下也没有文官领军这回事了,勋戚制度既然还在,那些侯爵伯爵们也会把持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些勋亲再纨绔hún蛋,也是武官出身,不会如文官那样事非不分,只管压抑武臣。

    象王越这样的文官,号称知兵,但动辄就杀害武臣,从指挥使到千总把总,想杀便杀,根本不把武官当人看。

    王骥当年以文官节制边将,也是如此。

    这些读书人平时大讲德化,遇到丘八就化身恶魔,这种事,张佳木可绝不愿再发生在自己手上。

    至于权贵会渐渐**无用,这倒也好办,以后武校正常开设,权贵子弟也要入学,不毕业就没资格领兵。

    从学校出来,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要说权贵彻底不能领兵,欧洲列强可是一直到二战之前都是用权贵领兵的

    军事权留着,由都督府掌军官名册,升迁、训练、武库等事,文官则掌后勤,彼此牵制,以收稳定之效。

    这一层,也是李贤和张佳木商量很久后才议定的,关节仍然是“妥协”这两字。张佳木现在算是深谙此道,用起来虎虎生风,如鱼得水了。

    但这么一来,武官俸禄原本是皇上发,一年大几十万的银子,全部压了过来,这一下,户部可也根本承受不住。

    皇帝对武官可是不小气的,特别是驻京武官和京营兵,待遇向来强过外省。外省实发只有五成的时候,京中是十万,外省只有三成或是三个月发三成的时候,京中最少还有五六成的实发实授。

    一个六品武官一年最少能实领五十石粮,还有几十两的银子,这些可都是皇上自己的sī房钱拿了出来。

    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户部的钱也是皇上的钱,只是分做公sī两用罢了。

    现在文武一体,就算多了三十万石粮,缺额仍然很大,差的很多。倒是地方禁军和厢军不必担心了,中央原本就有大量拨给边军的钱粮,顺理成章的改成戍边禁军和厢军的粮饷就是。

    武官少有不足,则用地方的火耗和商税收入补上就是,反正这笔钱多的很,文武官一并发了,根本不是问题。

    “国初驻京武官是多少人来着?”

    张佳木没答李贤的话,反而扭头问年富。

    “回太保,”年富神sè安详,躬了躬身,答道:“洪武二十五年,京师武官两千七百四十七人,军士二十万人,马四千余区。到了现在,改禁军制后,军士暂定为十二万人,马九千余区,武官人数,不带俸禄不计其数,带俸禄的,总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你们看看”张佳木冷笑道:“兵现在不足十万,就算聚集齐了,不过是十二万人。国初洪武年间,太祖手里的精兵二十万人,用武官不过两千人,这样负担自然是极轻,就是这样,太祖高皇帝也极怜悯小兵,关粮多少,一年发几次夏棉布服,鸳鸯战袄,都是由官家发放,要是哪个敢掺石子沙粒,或是役使小兵,管你是国公大将,太祖一律不留情面,该杀则杀,绝不手软。”

    朱元璋杀人虽多,洪武年间直杀的人头滚滚,但叫人心服之处就在于此。

    不管是谁,杀的都要置之以法,就算是诛胡惟庸兴大狱,也是叫锦衣卫和检校事前做足了功课,把胡惟庸谋反的证据链nòng齐了,抓到了证据,这才动手。

    所以杀人要有学问,就是朱元璋的这般杀法。

    洪武年间,百姓负担轻,也确实是与他俭省的思路有关,军不扰民,以卫所自给自足,所以养兵百万,不用国家一米一钱。

    时势相移,现在不仅卫所要裁撤,就算是武官人数,也比洪年年间涨了十倍上去。

    要是朱元璋知道他的子孙这么随便封官,准能气的再死一回……

    “洪武旧事,提他做什么……”

    彭时对这种事向来迟钝,只是对张佳木是骨子里的反感,所以下意识的便这么说出来。只是话一出口,就被众人看白痴般的看着,他面红过耳,一时也是醒悟过来。

    这自然就是最近的大政之一,其实也是李贤当面禀报过皇帝的:裁撤武官,以分流、改任,或是直接裁撤的办法,精减驻京武官的数字,不然的话,也是真的难以为继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贤与皇帝也是有过这么一次对话,只是时间是天顺五年,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皇帝和李贤才开始办这件事。

    当然,在没有张佳木的情形下,魄力有限,能力也有限,再说,也是不愿往死里得罪人,武官的工资又不归文官管,何必这么着急上火?结果皇帝顾问,首辅出力,但实际效果不佳。

    终明亡国,也没有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到是成化年间的传奉官真正触犯了文官的地盘,众官大怒,孝宗一即位时,就把所有的传奉官给罢光了,包括一些真正有本事的工匠,以传奉得官,也算是皇帝赏识他的才能,文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罢光。

    然后就只能以经史子集的八股文得官,天下乌鸦一般黑,死气沉沉。

    “我和太保的意思……”李贤咳了一声,帮着同僚化解了一下尴尬,然后便正sè道:“在京武官,以卓异、优良、中平、中下、下下分做五等,最上等的,自然留京供职,还能升官,评二等的,留京亦可,调入边军禁军亦可。评在三等或四等的,在京入厢军,地方入禁军也可,入厢军也可。评为最下等的,则一律沙汰,免官夺职为民。”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是一震。

    下这般狠手,倒也真的是大魄力

    要知道,武官集团虽然被压,但毕竟这还是天顺年间,勋戚们还在,武官们还可以和文官平礼相见,要在百年之后,武官被文官彻底打死,工部管器械,兵部管升迁,户部管钱粮,反正没武官自己什么事,一品武官向四品巡抚叩头,一品武官向七品巡按叩头,就算是一品总兵,七品知县也一样能分庭抗礼,武官地位到这种地步,也就没什么心气和文官抗争了。

    可这是天顺年间,武官们势力犹存,几万武官是皇帝向来用sī房养着,宠坏了的,这般动起手来,眼前的人,可能真吃得住劲?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三章 编制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三章编制

    “李相国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张佳木言简意赅,倒也干脆。

    年富颇感不安,这么雄心勃勃的计划,得罪的人恐怕能从德胜门排到正阳门还带拐弯到东便门……就算是张佳木是武臣之首,李贤是文官大佬,恐怕,恐怕也未必能吃得住劲罢?

    “太保,”想了再想,年富终道:“俸禄之事,可以没法,先实发一半,或是三成四成,就算这样,也很不少了。大家苦一阵子,等钱粮凑手,再来补齐就是了。至于武官分流,愚意,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上次奏对,”彭时这时候记性突然好了,瞪眼道:“皇上也说,分流武官自是很好,但大局一定要安稳,不然的话……”

    “此事由我主之,请彭公放心。”

    张佳木一句话便将彭时堵了回去,现在以他的权势,怕就是当着皇帝的面,也能如此。就算是皇帝拿定了主意,他也有本事叫君王改口。

    什么金口yù言,得看对谁。

    “哼,太保既然这么说,乐见其成。”

    “彭公想置身事外,难矣”

    彭时想退,张佳木倒不愿放过他。这厮虽然有时可恶,但不失贤良方正,没有什么手腕心机,想对付人都是笨手笨脚的。

    这样的官儿,平时拿来当名士摆设是好的,有事找他,准没谱儿。

    不过,有件事叫他出来顶缸,倒tǐng合适。

    “不知道太保有何吩咐?”彭时也很机警,听了张佳木的话,忙道:“学生于军务一无所知,如果太保在新军制上有所吩咐,学生恕不能从命。”

    他倒好,先把路封死,不过,张佳木早就想好了,当下微微一笑,向彭时道:“我公不必把话说的太早。”

    “哦?”

    “我要相烦的,是新官制编制局大使一职。”

    如此一说,众人自也是侧目。火耗归公,新吏治,在中央和地方都进行的如火如荼,到了中央,现在新官制和俸禄都议过好些回了,中央官制和禁军厢军制度一起议,彼此纠缠不清,但涉及到俸禄问题,不在一起议又是势非得已……财源是有限的,中央诸公,包括张佳木在内,都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变出粮食来。

    至于年富的议论,张佳木沉yín了一下,然后才向着年富解释道:“年公,如果是说权宜之计,那么好办。现在缺的只是钱粮,有钱就是粮,大商人运粮北来,比漕运还要便宜的多,反正有的是办法。官府不敢海运,只要张榜帖文,敢下海冒险的商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京中必不会缺粮,现在的问题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的意思,不能头疼医头,脚疾医脚。要是我等都不守信用,如此大国,还有什么信义可存于世上呢。”

    这般说法,不仅是年富,其余众人都是霍然动容。

    一个勋亲武官,竟然有如此见识,却只能教人敬佩非常了。

    “那太保的意思就是只能坚守制度,一旦新军和新官制成,就非得按俸禄足额发放,不然的话,无以取信?”

    “是的”张佳木深深点头,道:“我意就是如此。一定要取信于民,自然还更要取信于官。现在不准人贪污,节敬炭敬亦免除了,就是要以俸禄叫人服气,能过得日子。要是俸禄只领三四成,看似比以前还多不少,但这如何能教人服气?需知,原本少的人,一听说能多,心中早就欢喜,而原本多的人,看大势如此,只能俯首听令。现在一听说减俸,原本不肯贪污的人必定大怒,以为朝廷欺骗,而原本收入就高的人,更是无法接受。这样,等于是朝廷自失人心,别的好办,人心一失,想挽回可就难了”

    确实如此,张佳木此议,洞透人心洞穿七札,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下巴上的胡子还留不长,而且新婚不久,还没有子嗣。

    但论起对人性的了解,已经到了无可指摘没有瑕疵的地步了

    “佩服,高明之至”

    便是李贤,也是起身一揖,道:“公之议论,实在是精到的很。”

    “相国太客气了,不敢。”

    张佳木也是起身还揖,还李贤一个首辅的体制在。

    按他的建议,李贤不久就能加太傅了,彼此地位相等,所以他对李贤也是比别的官员更多一分尊敬。

    新的中央官制,看似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说起变化的地方也很多。

    六部仍然是六部,但高级吏员大为增加,以户部为例,综实名核,多加了几百吏员进入其中,天下户籍、黄册,仓储,物资管理调派,均为户部所管理。

    比起以前的体例,户部已经很是膨胀了。

    但,还不够

    太府寺被大大的加强了

    赋税的收取、年底财政支出和收入的规化、商税、地税、丁口税等税费的调整与各地情形不同造成的火耗费用,摊派等等,一律归太府寺管理。

    甚至包括新成立不久的铸币事宜,大使余子俊顺理成章的兼任太府寺,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太府寺卿也从四品升到了正二品,体例与尚书相当。

    就是说,户部原本的职权保留,但它发挥不了的财政和税赋管理作用,将由太府寺来负责,天下税曹,也自然是太府寺派出。

    现在还归于各地,比如某府税曹,某县税曹或户曹,以后时间久了,来往通信更加方便之时,可以把各地税、户、法、刑都垂直管理,不受地方约束。

    只有农桑、水利、道路交通、学校,司法治安,这些自然还权归地方。

    不然的话,地方也没有什么公务可办了。

    集权和放权,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在张佳木看来,特别是权力极大的敏感部门,就非得权收中央不可。

    不然的话,事事被地方主官掣肘约束,想放手办法,或是凭典章制度办事,那么,地方主官因为地方利益而反对时,却到底是听谁的?

    这个计较,他心中很是坚决,所以,现在设立新官制时,已经是有所准备了。

    刑部之外,加设法部,而大理寺的权责也是大有改变,凡刑案之初,大理寺就可以介入,或是提起诉讼,或是替犯人抗辩,不论是哪种选择,都足以左右刑部办案的过程和结果。

    这和现在不同,现在大理寺只办理重大案件,还有皇帝交办的会议合审的案件。

    要说审案,大明说草率是极其草率。

    一个知县就能仗毙犯人,只要他觉得该犯有可死之道。刑讯之下,什么口供不可得?而催科之时,更是把人随意抓捕囚禁,至于监狱之中,黑暗无比,能活着和健康出去的犯人,百中无一。

    所以只要有刑案就必定是地方多事之由,常有宗族出事,要么自己sī了,把犯事的子弟自己惩罚甚至是处死,如果是与外族之间的矛盾,或是谈判,或是干脆械斗。

    只有傻瓜才到官府告状,一告,衙役和帮役下乡,不问事非原故,把原告被告并其家人一起抓走,连邻居也不放过,号称是人证,一起拘走关押。

    非得勒索到人家破人亡的地步,才能停止。

    这般的刑法施为,也怪不得人都宁愿械斗而不愿官司了。

    以后规矩严密,律法控制森严,再以直管之策来办理刑案,恐怕,死于冤狱的人当会少一些。

    六部之外,可能会加一个法院。

    裁撤一个鸿胪寺,加强太府寺,设国子、将作、军器、军法四监,军法一监,其核心班底当然是锦衣卫,这不消说得。

    军器监,则是锦衣卫在城外的火器与兵仗等局并入,其中还有张佳木不少sī产在内,不过,也一并捐献了。

    通政司外,又加邮传司,原本的驿站系统,也是并入邮传,由邮传司一并管理。

    监、司一律设大使,副使,大使正三品,副使从三品,比尚书略低一等,也是整个监司衙门比起各部要低一级的意思。

    文官系统,大约便是这么改法。

    品级是十有**都提高了,因为取消了七品以下的辅官,基本上,部曹之中的司官都是三四品了,新入职的也是五六品官,七品以下,年俸在三百石以上的长吏增加极多,百石以上的少吏也很多,办事是吏员为主,而官员是监督为主。

    张佳木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各司其职,大家彼此都能各安其位。

    以通过儒家经典科考上来的官员,也就只能这般安排了。不然的话,军器监的那些活,非得学过算学,并且略通机械制作的人才能管理,让一个从小死背书的官员亲自来管理这些技术部门,非得把事搞砸了不可。

    要说改科举制度……现在他还没有这种能力,想也不必想。

    被张佳木这么将了一军,彭时自感无法推辞,而且,这种编制新官制的差事,也确实是勇于任事的人才能担任。

    一想到此,彭时便无可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分流考核武官,当然只能由张佳木这个伯爵都督来亲自进行,在进行之前,还要做不少的准备工作。

    出门时,年富颇为担心,但他亦知张佳木的脾气秉性,一旦决定,便绝不可能更改。

    当下只能摇头叹息,心中默祝顺利罢了。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四章 威压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四章威压

    没过几天,彭时的新官制编制局便正式挂牌,在长安左门附近寻了一处办公地点,由内阁奉旨调派,各部都有青年才俊之士参加,没有几天就集合了数十官员,过百吏员,开始大刀阔斧的干起来。

    第一件事,便是涮人。

    那些世代为吏,jiān滑不堪,名声颇为不堪的滑吏,六部之中,加起来就有好几百。以前这些吏员可以把持要挟上官,甚至是朋比为jiān,把持公务,他们熟知律令,就算是明知道他们在捣鬼,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好了,既然出来不少一样熟知律令,而且是经过考核,可以随里黜落的新吏,这些捣鬼有术死不悔改的吏员,彭时便是痛下狠手,狠狠开革了一大批。

    到天顺三年十月,京师已经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编制局外一片嚎啕。

    年关将近,这时候却是丢了差事,谁能不悲苦万分?

    “本官不是没有晓喻过尔等,现在情形不同,以前你们寻mō几个钱,没有人拿你们怎样,现在既然改制了,那么,再不悔改,必有不忍言之事。此话是两月前所说,当时尔等是何反应?冷笑者有之,不服者有之,甚至暗中辱骂本官的,怕也不在少数罢?”

    外面人情汹汹,彭时却是夷然不惧。

    此人有个好处,便是自己认准了的事,一旦悍然行之,便是会坚持到底。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内阁中对张佳木抵制最深的一个,凡会议,合议,或是言事时,对张佳木也是态度最强硬的一个。

    改革官俸,那是他自己心中认同,知道此事对文官和整个大明社稷有利,否则的话,家中河东狮再吼,彭时也是不会屈从的。

    他绯袍yù带,面sè威严,自然是颇具大官威仪。

    这些开革的废员当然也不是来闹事,而是希望上面能更改决定。这会子彭时出来这么一说,各人都是面lù绝望之sè。

    有个攒吏颇为不服,上前一步,先是深深一揖,然后便起身冷笑道:“大人既然这么说,吾等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吾辈的吏职是祖传,从小人的曾祖父到祖父,父,到小人已经是第四代。永乐、仁宣年间,也曾经为国效力,立过些许微功。靖难时,南军北来,吾家曾祖还曾应仁宗皇帝之召,在京师城头迎敌。土木年间,小人也曾经上得城头……自然,这些是旧事,小人确曾舞弊贪污,但请问大人:国家每月给俸禄一石半,还要抵充克扣,如果小人不贪,怎么养家糊口?小人家族世代效力,现在就这么一脚踢开,谁能忍心?如果大人不详加开释,小人定会敲登闻鼓到天子驾前奏明冤屈”

    明朝的登闻鼓也确实是叫大臣们头疼的东西,虽然不管有故无故,敲这玩意都要受到惩罚,所以一般不是走投无路的人不会去敲它。

    但只要一敲,登闻鼓有锦衣卫百户官和内廷的人看守,鼓声起,就需上奏皇帝,然后派员彻查,非得有复奏不可。

    所以这吏员心中笃定,看着彭时只是冷笑。他光棍一条,其实就是众人公推出来恐吓彭时,却要看看,这个大官到底根骨如何

    眼前这么多吏员,虽然开革,但仍然是如此嚣张,彭时心中亦是不觉大怒

    二三百人,都是穿盘领戴四方平定巾,丝带布履,典型的吏员打扮,以往这些人虽然jiān滑可恶,但遇到绯袍yù带的也是极为恭敬,离的老远,就躬身弯腰,不敢抬头。到现在,彭时才领略到传说中的滑吏之可恶

    此辈熟知律令,稍有不满就敢要挟上官,彭时以前执掌的都是清水衙门,吏员们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犯不着和上官过不去。

    现在关系到自己饭碗,为了要挟,连登闻鼓都拿出来吓唬人了。如果是换个脊梁骨稍软一些的,怕就立时要软下腰来。

    “哼,本官奉命办事,”彭时看着众人,连理也不理那攒吏,只冷笑道:“只知按律办事而不知其它,尔等现在散去,犹自好说,如果再愚顽不悟,恐怕更有大祸在前头等着”

    对这些小吏来说,开革就是最大的祸事了。

    一家老小,全凭着这身衣服吃饭,而且,为吏时间久了,总会得罪人。因为他们的吏员身份,里坊里有势力的也要卖几分面子,因为是家传世袭,百年之下,得罪的人当真不知道有多少。

    以往有身份护着,倒还不惧,但现在被革了职,想想将来,自是不寒而粟

    所以现在就是彭时斥责,这帮吏员也是寸步不让,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

    他们在这里闹,围观者也是渐渐多起来。长安左门附近,正是官员上朝和入衙门办事的必经之途,所以隔了一会儿,不仅围观的小吏和禁军多起来,便是驻马观看的官员,亦是不少。

    ……

    彭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原本顺当的公事,谁料想居然会出这种luàn子

    他在张佳木面前拍着xiōng脯保证,编制新官制,不论是沙汰涮新,还是补用新人,肯定会一秉大公,绝不偏sī,也不畏难。

    在他看来,一是一,二是二,依足规矩律令来办事,则自然而然顺当,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但现在看来,人家评价自己的看法倒是丝毫不错:服官二十年,犹是一书生耳。

    他面红耳赤,以自己的身份和一群小吏争吵,那是大失体统,传扬开来,这次辅的位子是不必再干下去了。

    但置之不理,眼前这情形也不是个事,闹将开来,也一样没有脸面。

    而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外,刚借调来的吏员都面有愤sè,但他们多半是锦衣卫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经验浅,年纪也小,就算想说什么,也是人微言轻,所以只能避在后头。

    就算如此,那些闹事的吏员也知道是这些人抢了自己饭碗,早就在怒目而视。

    这些开革吏员都是世家出身,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健壮,而锦衣卫学校毕业的十之**是寒门出身,营养不良,发育不佳才是主流……两边要是打起来,恐怕彭时这边更加吃亏了。

    至于一伙奉调来的官员,则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编制新官制,众官的俸禄都增加了,但也有不少闲曹被裁撤,奉调来的就是几个被裁撤衙门的官员,他们暂且无差可办,其实就是往常时也是无事可做,但现在奉调到彭时这边来打下手,各人却是觉得落了难一般,此时见彭时难堪,不仅不上前帮忙喝斥圆场,反而个个都龇牙咧嘴,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唉……”

    到了此时此刻,彭时才有无能为力之感。

    看人挑但不吃力,自己一挑累弯腰。对付的就是一群文吏,居然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想到这儿,他霍然张目:张佳木要对付的可是过万的京师武官

    这难度……彭时一想,自己都是汗流浃背。

    不过,他自己眼前难关,却也是难过的紧,可怜他进士及弟到当官至如今,只有人敬着奉承,同僚间互相尊敬,办公事时偶尔红一下脸,过后就忘,现在的情形,他哪里经历过?

    就算脑海中苦苦思索,一时间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为难间,后头却sāo动起来,再过一会儿,有人跑上前来,喜笑颜开的道:“太保大人派人来了。”

    “哦?”彭时先是一喜,继而就是甚觉沮丧,眼前些许小事,居然已经惊动了张佳木,还派了人来。

    “是谁啊?”他问。

    “似乎是孙锡恩孙大人。”

    “哦,”彭时点了点头,他知道孙锡恩是内定的军法监的大使,德王亲军卫指挥使、再加上锦衣卫前卫指挥……不论是权力还是资历,都是足够镇住眼前的这个场面了。

    果然,孙锡恩一来,刚刚还嚣张跋扈,不把彭时看在眼里的众吏员都屏息静气,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看看当值时间在这里闲逛的官儿和吏员,记下他们的名字给我。”

    孙锡恩一来,第一件事不理会那些闹事的,倒是要记录看热闹的人,这一下众人立刻鸟兽散,便是那些官儿,也是大半离去,只有少数胆大的,驱马略避。

    “一会看看是谁。”那些个不肯走远的,孙锡恩也只是冷眼看看,他的眼神并不锐利,也并不张扬霸气,也缺乏热诚,可以说,人类的表情几乎很少能在他的眼中体现。扫视众人时,除了冷漠,便是酷厉之sè。

    这样一个人,比起杀气腾腾的叫嚣还要叫人害怕。

    “适才是谁说要去敲登闻鼓?”拔马到众人跟前,孙锡恩冷冷发问。

    “是……是小人。”那攒吏躲不过,众人都往后缩,只能把他推到前头来。此时他后悔万分,原本那些胆气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到了此时,他才后悔万分,为什么要出来趟这种浑水,就算丢了吏职,也远比面对眼前的孙锡恩好些

    此时看热闹的人都四散而走,就剩下这些闹事的小吏,一时间,无比的威压和孤单感,压的这些人透不过气来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五章 艰难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五章艰难

    “是你?”

    孙锡恩冷冷一笑,只是微微一点头,也不需他说话,后头立刻上来四个大汉,全部执红黑水火棍,也不打话,两棍直接点在那厮的xiōng腹之间,直戳在胃囊之上,那攒吏疼的豆粒般的汗珠滚滚而下,一时功夫不到,额头脸上就全是汗珠。

    “这……”

    当着彭时的面,如此行凶,若是以往,彭时必定会大怒,立时就会加以斥责。可是适才被这群滑吏当头对脸的辱骂,彭时原本也不是好脾性的人,说不上是睚眦必报,但也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一点儿不记恨,这种雅量他也没有。

    况且,退一步来说,这群人也非得这么治才成。

    所以他略一犹豫,也就不管了。

    但这两棍只是开始,两棍下来,打的人不能出声,接着又是两棍加身,却是打在tuǐ的髌骨之上,就听到一声噼啪的脆响,显然是骨节被打断了。

    这两手打完,四周的吏员全部是面无人sè,一照面的功夫,就把人打成这样,这些吏员虽然是在皇城办事,有一些是刑部的吏员,出红差杀人的事也干过,但此时却是一个个看的脚软,差点儿就要站不住了。

    更有甚者,众人中突然传出一阵niàosāo味,却是有人经不住吓,已经niào了kù子。

    “咆哮衙门,侮辱主官,还有比这个更没王法的?二十棍,着实用心打”

    人打了,理也要占住,孙锡恩扫视四周吏员,众人哪里敢与他对视?细想起来,确实也是如此人所说,众吏闹事,先就不占一个理字。

    两棍下来,那厮已经去了半条命,现在又叫用心打二十,显然,孙锡恩心狠手辣手传闻不假,这是要人的命

    沉闷的棍声响到七八响时,掌刑的锦衣卫是何等身手?一棍下来就能去人半条命,那棍子都是特制,一棍下皮开ròu绽,不到十棍,那攒吏果然口鼻流血,已经被开发了账了。

    “禀大人,犯人受刑不过杖毙了。”

    “哦?”孙锡恩点了点头,道:“凭的身娇ròu贵,十棍都吃不起的腌脏货。也罢了,看他可怜,叫人送十两银子给他家。”

    六部的吏员,控制的是中央的权柄,这攒吏是刑部出身,一个大案出来,从州县到府到省,哪一层不要打点到,最终到他手里,那银子岂是少数?

    十两银子,在小民百姓是一年才能攒下来的巨款,对六部这些滑吏来说,一个案子也不止分润此数。

    一年不捞上千把两,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来闹,图的又不是这点小钱,而是要继续把持六部,继续捞钱,要是只那点俸禄,还有什么可闹的?现在这些被革吏员,哪一家没有几幢房子吃租?就算是城外田地,哪一家也有好几十亩,一部份用为先人坟地,大部雇了佃户种了吃粮,吃不完就换了银子收在家中,谁也不缺那一个月一石半的俸禄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老实和你们说,就不必痴心妄想了”

    孙锡恩冷眼看着众人,一字一顿的道:“老实回去,从此安心当个百姓,凭你们家族百年来捞的,也够生活了。要是心中不伏,只管来闹,我这里执棍的汉子还有几个,就怕你们性命没有几条,经不起几次打”

    他身后足有百余人,有的骑马,有的执棍步行,都是如狼似虎恶狠狠的壮汉,天气已经冷了,还有不少大汉将前襟敞开,lù出máo茸茸的xiōng膛。

    这些汉子,都是在曹家叛变时上过战场,手中有不少人命的杀货,孙锡恩就喜这样的,千方百计搜罗来,俱都是手中有人命的恶汉无赖。

    若非他这样的官,怕也不会用这样的人,更是镇不住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

    张佳木用他做军法监大使,怕也是看中了孙锡恩的这些家底,有此人帮着执行军法,张佳木自己要省好多心。

    就眼前的这个场面,不是孙锡恩来,怕是真的镇不住。

    他这么一打一说,众吏虽然恨极,但却也没有什么话说,当下各人面sè铁青,就想四散而走。

    “就想这么走了?”孙锡恩狞笑一声,道:“他们想来还带着腰牌,全部记下姓名地址,晚间闲了,你们一个个去看看。”

    “是,小人们省得”

    这种办法,却原来是张佳木的吩咐。他也是从后世的信访处理的办法来着手,那些办法,却也是当真妙极。

    先把这些人记下姓名资料,然后着落给里甲长看守,看不住,却是里甲的错,打了棍子再说,这般一nòng,自然地方上就先落力,先是一层看守。

    然后锦衣卫的人经常上门,或善劝,或威bī,反正不能再闹出事来。皇帝那边虽然对眼前的这些政务上的事没有太多的意见,不过如果京城中三天两头的闹事,恐怕也是遮掩不住。

    现在的东厂是归牛yù来管,这和蒋安主理东厂时完全不同。皇家创立东厂原本就是监督锦衣卫的,锦衣卫有事不报,东厂发觉了报上,锦衣卫就非倒霉不可。

    明朝皇帝对大臣还有几分面子,对家奴可是毫不客气的,锦衣卫虽不是家奴,但也和家奴差不离了,一旦倒霉,比起文官可要惨的多。

    在以前,锦衣卫和东厂分别打事件,锦衣卫还要奏封,东厂却是晚间直接到御前分说,无形中就是锦衣卫输了一阵,亲疏有别,所以景泰年的光景,就是东厂把锦衣卫压的死死的,至于正统年间,王振用事,锦衣卫使干脆就是王振的干儿子,一提起正统早年,卫中老人俱是面sè无光,摆手不语。

    蒋安理事时,东厂的好手又有不少调回锦衣卫,而且蒋安干脆专注在京师舆情上,每施一政,百姓如何说法,百官又是如何,又或是东市某物多少银,jī蛋几文钱一个,猪ròu多少文一斤,今秋收成如何?

    要不然就是放在八卦上,某勋戚家中吵闹不休,原来是大小儿争家产,后院失火。又或是某人大逆不道,居然和其父的小妾有染……

    大家族这一类的风流事很多,皇帝尽管心中不满,每天倒也听的津津有味。当时是张佳木势弱,皇帝用他来牵制石亨和曹吉祥,所以对东厂的收缩皇帝也是默认的。

    现在的情形却是不同,锦衣卫势力大到无可复加的地步,所以皇帝断然黜落蒋安,改任牛yù,而牛yù也知道皇帝心思,这阵子东厂势力有复炽的迹象,而张佳木深知权力平衡之道,近期对东厂是不可能有所动作,卫中上下心里虽不舒坦,但也只得忍了。

    “见过阁老。”开发了闹事的人,孙锡恩这才下马,刚看到彭时似的,上前拱了拱手,道一声:“阁老受惊了。”

    “孙大人,多谢了。”

    论起品级,彭时实则比孙锡恩还差。孙锡恩本职虽然只有三品,但官拜同知都督,是正经的正二品武官。

    彭时的官职,却只有四品,两者间相差甚远。

    新官职未正式实施,彭时还好以阁老之尊,撑着驾子,等孙锡恩过来行礼之后,自己才还了一礼,道一声对方辛苦。

    “哪里。”孙锡恩道:“也是正份儿差事,上命差遣,阁老不须谢得。”

    说的也是,彭时知道此人是锦衣卫中心狠手辣之辈,桀骜不驯,对文臣向来态度冷漠,自己也无需刻意结好。

    淡淡的客气两句后,彭时一脸忧郁,向着孙锡恩道:“现在想起来,甚是担忧。”

    那天会议,当然只有内阁诸人和兵部户部,不过例来会议之后,会通知道一定品级的人,所以彭时向孙锡恩感慨由之的道:“会议说要改革编制,学生这里尚且是如此情形,一旦改到武官头上,却不知道,太保将何以自处”

    “这请阁老放心。”孙锡恩道:“太保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也向来没有顾忌小人作祟的道理。况且,就算有人想作luàn,也需得自问,是否能如曹、石”

    彭时的话,也是好意,不过孙锡恩自信满满的样子,就算彭时还有一些担忧,却也说不得什么了。

    确实,历次政变,都是显示出锦衣卫强悍绝伦的战斗力。

    曹吉祥是动员了过万大军,其中有不少是京营精锐。至于石亨,更是调有大同精锐边军,血战沙场的热血男儿。

    那又如何?

    还不是先后败在张佳木手中,根本都不是对手

    连施聚和董兴那样的老将,历镇边关多年,领军数十年的伯爵大将,也是拿锦衣卫没有办法,更何况现在锦衣卫兵马更壮,精锐更多,掌握的力量更强

    “既然如此,是学生多心了。”看着孙锡恩,彭时讪讪然道:“且看太保施为,静听好音就是。”

    “哪里”孙锡恩也肃容道:“太保说,文武并重,官制一起改定,阁老不畏艰难,不惧流言,勇于任事,太保说,也是敬佩的很。”

    多日苦衷艰难之处,不想却是教一个向来敌视的武官给说了出来,再想想文官同僚们的表现,彭时眼中一酸,几乎是流下泪来。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关节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六章关节

    编制文官新官制轰轰烈烈的开始,彭时受到的围观,锦衣卫的解围,当场打死杖毙的新闻,都是一五一十的传入了宫中。

    硕大的香炉之中,燃烧的是沁人心脾的炉香,偶尔,发出一通轻微的炸响。

    天sè还早,宫中吃饭的规矩还依着古人的传承,分为朝食和饷食两次。

    皇帝现在吃的,是饷食过后的小食,在此黄昏将近,入夜之前。

    按制,皇帝用膳是设乐,在乾清宫正殿的阶下,就陈设着几十个乐工,琴瑟鼓乐,加起来总得有十几二十样。

    奏乐当然是轻快悠扬的曲调,帮助食yù,以助消化。

    不过今天在牛yù开始奏事之后,皇帝微做示意,底下的乐工就停止了奏乐,大殿内外,鸦雀无声,一片静谧安然。

    “滑吏有取死之道……”皇帝沉yín着,“国家凭白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一丝不懂报效,就知损公féisī,竟还敢咆哮公堂,侮辱朕之大臣,嗯,打的好”

    对锦衣卫的事,皇帝多半是这种态度,在场的人也是见惯了,所以都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一边shì膳的太子一脸的怫然不悦。

    在他看来,锦衣卫之嚣张跋扈已经到这种地步,在皇城之内,锦衣卫官公然杖杀国家吏员,这样下去,岂有法度可言?

    有这种见解,皇太子只觉得痛苦难安,有心想说什么,打量四周人的脸sè,却是不得要领。

    只是在看到皇后时,太子却是见皇后亦有不悦之sè。

    他心中一动,知道皇后心慈,必是对轻忽人命之事大为不满,当下决心下定,便是起身奏道:“父皇,虽然该吏员有取死之道,然,国家设律法为何?不教而诛,甚至当街刑毙,这般便宜行事,大为不妥。”

    “孙锡恩是张佳木推荐的军法监的大使。”皇帝并没有斥责,只是说道:“似乎有行刑之权。”

    “父皇,军法监只是执掌军法,对的是京营禁军和厢军,况且,就算犯军法,该鞭则鞭、杖、或是论斩,哪有随便把人打死的道理?”

    这一次皇太子的话说中了

    皇帝大为首肯,再看皇后,见钱后亦是微微点头,皇帝便是笑道:“吾儿倒当真读书读长进了,这一番话,说的极好。”

    “父皇过奖了。”

    这几个月来,大约皇太子还是头一回在皇帝面前受到这样的嘉奖,所以面孔上顿时忍不住面lù得意之sè。

    “这件事,你来问张佳木吧”

    眨眼间,皇帝便有决断,笑道:“些许小事,也不值得上纲上线。他现在要沙汰京中武官,你要知道,这是件至关要紧的大事,刑杀吏员,在律法上是不好,但在眼前的大事上,又是非做不可。其中的关节分寸,你可有领悟?”

    皇帝毕竟是皇帝,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中心要害。

    在场的人,当然全是天家至亲至尊至重的人,就是帝、后、皇太子。

    再加上牛yù等宠监,皇帝是拿这些太监当家奴来看,任何大臣也没有这些家奴亲近。要知道,牛yù等人执铜头拂尘,晚上就在皇帝的寝宫内打地铺值夜,保卫皇帝的安全,是最紧要最重要的最后防线,皇帝就是孤家寡人,连皇后和后妃也从来不与他同屋而眠,就是有,也是很少的事。

    多半时间,皇帝就是睡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与他做伴的,就只有这些不男不女的阉奴们。

    所以论起心理的亲近,实在是有时还在父子夫妻的家人之上

    外头文官们的奏章极陈宦官之害,而皇帝多半置之不理,人,有的时候就是屈从于感情和自己的认识,在皇帝眼前,这些阉奴恭恭敬敬,一呼百诺,凡事也为他着想。而且,是他的家奴,一旦犯错,可以随意处置,种种便宜,使得宦官权势稳中有升,以实际的情形而论,其实内监之权已经在外朝之上,但现在有一个张佳木,所以凡事被遮掩了。

    以内监们的内心来说,自是视张佳木为生死仇敌。

    宫中有内书堂,已经颇有宦官拿张佳木类比比较,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大为不妙,甚至引发惊恐。

    在这件事上,宦官已经与皇太子结成同盟,只是把皇帝门g在鼓里。

    此时听得皇帝的话,太子自是不服。

    他却不懂,为什么要撵京中武官走,一年百万金huā银,供养这些武官足矣,皇家的钱养武官,就是大户人家养的护院,关系到主人整个家族的安危,huā上些钱,又如何?

    皇帝的忧心忡忡是从财政出发,所以主动问计李贤和张佳木,如何处置京中武官过多的问题。

    在历史上,李贤的回答就是分流。

    而皇帝的回答则是此事难办。

    李贤再答:徐徐图之。

    皇帝会意,答:凡事以安静为主,不可引发动luàn。

    君臣之间,颇具默契,就是在这对答之中了。后来终天顺八年时间,分流加上淘汰,财政上自是缓解许多。

    当然,积攒下来的财富,也是十之**被后来的皇帝,也就是现今的皇太子给挥霍一空,至孝宗年间,积重难返,有十八年休养生息,但国家仍然处处漏气,想恢复元气,难矣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而且皇太子凡事从安危第一出发,有此杯葛之心,自是难免。

    他倒不是怀疑张佳木的忠诚,但每天有万氏、万通、近shì宦官们的谗言在耳,就算是圣贤也起疑,况且,皇太子和圣贤差的远。

    皇帝已经算是庸人一个,算不得好帝王,而太子又比他差的远了。

    皇太子yù言又止,因为看到牛yù猛使眼sè,劝阻于他。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不再讲了。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其中的关节。”

    皇帝对太子今天的表现还算是满意,笑着道:“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每天早晚,太子必须请安,这也是规矩,这会子伺候完事了,彼此可以相安无事,至于太子在东宫如何,皇帝一会做何消遣,那就是自己的事,不必再多管了。

    躬身告辞,太子一路出得乾清门后,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无踪。

    “大伴,怎么不让我说?”

    对着一起出来的牛yù,太子显的极为不悦。

    “唉,说之无益啊小爷”牛yù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裁撤文官,或是加授吏员,或是火耗归公,涨俸禄,这些都很不与宦官相关,所以可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但裁撤到武官,就和他们很有关系了。

    武官滥授,和宦官势力坐大是很有关系的。他们没有卵子,当然没有老婆,但并不妨碍他们以子侄过继为子,传承香火。

    当时的宗族就是一大家子,过继的儿子在法理和感情上是和亲生的没有区别的,如果一个宦官hún到高位,皇帝就会准许他挑一个宗子过继,这样的话就不算绝后,虽然身体的残缺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但用这种过继法可以在法理上为人父为人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对宦官来说,没有什么比过继宗子更要紧的大事了。

    宗子过继来,以宦官的权力当然要广聚财货,追逐土地,京畿和整个直隶的良田多半在宦官和权贵手中了。

    良田到手,还要追求官位,自是请求皇帝赐给世袭职位最方便了。象文臣,没有世袭这一说,也没有办法赐官,进士得官已经成为牢不可破的传统,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能力来改为这个传统。

    可以设法的,就是世袭武官。

    又有面子,又有俸禄可领,不受人欺负,带兵的人还能克扣军饷,最不济,领一个世袭的告身,也有一身官服可穿。要紧的就是可以世袭,代代相传。

    而且武官没有那么多限制,以前还要什么武举,武进士,后来干脆就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任命。

    武官如此冒滥,文官当然越发瞧不起,武官之爵,也就越发不被放在心上,更加滥授。

    这,便是恶性循环了。

    身为宦官,当然没有破坏制度的自觉,在牛yù等人看来,如果断绝这种滥封滥授,则将来继承家业的宗子就无官可授,一个个就是大头百姓。

    对宦官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容忍的挑衅和冒犯。

    想起未来前景,牛yù面sèyīn沉,向着皇太子道:“皇上信任此人,此人也效忠皇上,皇上用他,犹如以臂使指,咱们就是说一些话,皇上也是听不进去。”

    确实,张佳木有普通外臣不能有的便利,一则是在宫中有人,蒋安也是高位宦官,可以帮他说话。

    二来,天天入宫,自己不来,锦衣卫官也会进来,下情上通,有什么误会立刻可以解释清楚,加上最近勇于任事,皇帝大为嘉许,皇太子一听就明白了,牛yù也是为他好,刚刚多说不仅无益,反而会把得分再失掉,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好吧,大伴说的对。”

    皇太子咬一咬牙,究是恨恨难平,看向牛yù,道:“但,就这般叫他为所yù为么?”

    “自是不能。”

    牛yù也是面sè狰狞,最近又有风声,张佳木要打开中法盐茶法的主意,对手一步步bī上来,再不还击,就只能等死了。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七章 计较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七章计较

    “好,大伴来说说,有什么计较?”

    皇太子闻言大喜,向着牛yù问道:“有什么,大家说出来商量,商量。”

    他略有口吃之疾,平时很注意,一旦着急,便会暴lù。

    不过此时此刻,自己并不在意,别人更加不会。

    “法不传六耳。”牛yù很郑重的样子,“一会天晚了,奴婢到太子寝宫里去说。”

    “好的,一定要来,而且,要快”

    实在是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皇太子受身边人的蛊huò,自觉自己资望浅薄,更没有人依附。

    向来,太子在登基之前,东宫僚属就是潜在的政治班底。象仁宗为太子时,很多当时著名的文臣就官拜太子属官,为太子张目,力挫汉、赵二王的夺嫡企图。

    当今皇太子身边,却没有这些得力的人,就是有,现在也是四顾星散,根本提也提不得了。

    这只是一个原由,还有就是太子不能容忍张佳木对自己的轻视。

    万氏挑拨,加上太子自己亲身感受,彼此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已经到了难以开解的地步了。

    特别是德王。

    如果说当初德王出府时,太子还不大在意,后来张佳木派锦衣卫六百人为护卫,孙锡恩为德王亲军卫指挥,德王好读书礼贤下士的名声越传越广,如此这般,太子自是感觉深受威胁。

    到得现在,在太子这边,已经是务除之而后快了。

    至于后果如何,他倒没有深想。反正身边有人参谋其事,太子只是做出决择罢了。

    ……

    等牛yù按吩咐过来,已经打过初更。

    宫中虽然不缺柴薪腊烛,但一般这时候也是各宫安静,都已经睡下了。

    皇帝是凌晨四点左右就得起来,梳洗换衣服,预备早朝功课,等吃了早饭到外朝听政时,已经是辰时左右,就是早晨六七点。

    上朝这么早,而且奏事全无实际情形,都是部院把商量好的,皇帝只要说“依议”或是说“可”就行的政务拿出来上奏。

    全是表面功夫,皇帝起这么早,大臣甚至凌晨…就要起来,夏天犹可,冬天真是极无人道的苦差。

    这般做法,也就是为了做出勤政的姿态。不以律法治国,而以道德治国的根基就在于从皇帝到大臣,都要化身成道德楷模。

    象万历那样,后人说他几十年不见大臣,但国事如常,就一个以封建lun理道德为治国根基的大国,皇帝缺失政务,没有御朝听政,也不祭祀祈雨,本身就是严重的失职。只是万历是被文臣bī迫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罢了。

    “见过小爷。”

    一进寝殿,牛yù自是跪下叩了个首,天天见面的,只是一跪一叩,也不需要太子吩咐,自然而然的就又站起身来。

    “见过公公。”牛yù行礼,穿着贴身小袄的太子只是点了点头,天已经晚了,他坐在chuáng上,下身拥着一chuáng锦被,手中捧着万字福寿字样的瓷碗,正在喝着参汤,chuáng下,是shì候起居的万氏,待牛yù行完礼后,万氏款款上前,也是福了一福。

    “不敢当,不敢当”

    牛yù可不敢拿大,谁不知道这万氏心xiōng狭隘,也颇有智谋,关键的就是敢想敢做,是个女人中的猛张飞。

    确实如此,想想她后来接连祸害了多少皇子就知道了。现在的皇太子,后来的成化皇帝,接连生子却全部被万氏杀死,而后被宠幸的宫人也跑不掉。

    一直到成化帝哀叹无子,内shì才请出被隐藏在宫中六年的弘治帝,坦言是怕万氏加害,所以加以隐藏。

    皇帝是欢喜了,但万氏大怒,杀掉藏人的太监,又毒死了弘治生母,弘治也就是孝宗,后来引为终天之恨,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母族,可惜,一直没有下落。

    牛yù怎么敢当她的礼?当下避让,极为恭谨。

    “大伴,有甚见解,快些说罢。”

    太子很心急,等牛yù告罪坐下后,便是直接问计。

    “敢问殿下,可有人能效死力否?”牛yù先不答,反而反问。

    “这……”太子很痛苦地,“没有。”

    确实,他复位两年,人也快十四了,但素来荒唐,而且前两年张佳木一直在身边,所以根本不及培养自己的死士。

    现在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想在禁军中努力设法,但,收效甚微。毕竟皇帝犹在,禁军不便和太子靠的太近,而且,太子现在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就只有一个万通,还很不成才,就算太子也瞧之不上,所以下意识就把此人给排除在外。

    “奴婢到是知道有一些人,一心要对付锦衣卫堂上官。”

    “哦,都是谁?”

    “恕奴婢现在卖个关子,暂且不说。”牛yù微微一笑,道:“但都是有大权势的忠枕之士,他们不愿看锦衣卫堂上官这么坐大下去,再这样,恐怕十年八年后,满朝就没有人能和此人抗衡了。”

    太子最忧心的地方就在于此,当下大怒道:“不必多言,既然有人要对付他,需着什么,从我这里拿。”

    “此事,”牛yù神sè郑重,一字一顿的道:“非得小爷出面做主不可了”

    ……

    其实反张佳木的联盟,在曹家倒下之后就无形中开始聚集了。

    功劳分配,势力范围的抢夺,必定就会讨好一批人,也得罪一批人。

    都是国家勋戚,或是领兵大将,地盘被夺,或是威望受损,一股怨气也不是那么好消解的。

    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寻找同盟,一起设计对付反击。

    到如今,张佳木已经把传统武官的势力范围侵占的差不多了,军法、军器等监司一设,又把太监的权责拿过来一部份,等新军一成,其实各总兵官不过就是带兵的将领,原本的势力范围,都被兵部、都督府,还有新成立的部门瓜分。

    特别是都督府。

    由于张佳木的纵横折冲,都督府已经在文官的兵部拿回来不小的权力,再加上新成立的二监司也是他的势力范围。

    这样一来,看似自己不要一总兵,但无形之中,已经侵削了总兵官的势力范围,使得诸总兵只能统兵,不能自己置将,推荐武官,连军法权和补给,还有军器,都被张佳木拿在手中。

    事到如今,已经有人看了出来,都督府渐渐权重,五军都督府设立就是掌训练、武官世袭武职的手续办理、清军勾伍、薪柴武库等等,后来一分为五,职权被兵部侵占,渐渐成为闲曹。

    现在张佳木自己亲掌左右两府,又有英国公和阳武侯分掌前后中等府,五军虽未合但也是彼此合作,很多事情一言而决。无形之中,又把都督府的权责抢回大半。

    虽然现在复立大都督府尚早,但已经有此可能。

    这更加叫不少人觉得难以忍受,到那天时,就无有办法可想了。

    各方的野心家,不满的异已份子,地盘被抢的落魄勋戚,再加上宦官,半年多的时间,这些反对势力已经结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同盟。

    牛yù,自然就是同盟中的一份子。

    但,在太子面前,他还不能和盘托出,事还未定,况且,太子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刺jī,才能下定决心。

    对宦官和很多人来说,非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对太子或万氏来说还不致于如此。

    但他屡卖关子,太子很是不耐烦,因道:“那究竟要我做什么,大伴不妨先明言。”

    “军器”

    牛yù肃容道:“现今不比以往,火铳火药都并入军器监,由张佳木麾下的人派人监督管理,生产入库,都由军器监的人在。这不象以前,库仓就是咱们自己人来管。现在要搞到军器,竟是越发的艰难了。”

    别的监司还没有正式运营,但薛祥兼任的军器监却已经正式开始运作了。

    原因倒也简单,原本的内卫之下就是现成的机构和地方,从管理层到工匠,再到场地,都是现成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工部下的人手和地方都接收过来就行,按以往的制度,是都督府统兵,兵部管命将出征,皇帝管发钱,户部管给钱,工部管制兵器,彼此合作,缺一不可,也是彼此制衡。

    但这种制度其实就是多费事,新制一出,工部就是把地盘拱手交手,连数不清的匠户一起,全部交了出来。

    工部以后就管地方工程,皇家宫室,陵寝、道路桥梁堤坝大工,由工部统一提调,但发银却是太仓的事,以后工部不必营建工程还要自己想办法筹银子,当然,原本的财源也是划归太仓统筹管理了。

    军器监一成立,京中各武库也从兵部划了出来,统一由军器监来管理。

    为了怕皇帝不放心,武库仍然还有太监派人督管,但军器监的人也在,日常管理就是军器监的事,只有在开库授兵的时候,太监可以在场监督。

    这样一来,现在想nòng一领铠甲和几杆大枪都费事,更不要提火铳和强弩这些国之重器。

    “这个啊……”太子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只道:“你们想用这个法子,难了点儿。不过,我可以代为设法就是了。”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八章 乔装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八章乔装

    太子的意思很明显,对付张佳木,得用新鲜法子。

    想和锦衣卫正面干一场,以现在京中的力量来说,简直就是开玩笑。

    不管是谁当总兵官,有蒋安这个监军先就多了一层管束,下头的中下级武官是全部从外地新调过来的,刚上任的总兵管如何指挥得动?

    过几年后,讲武堂毕业的武官会大量掺入京营之中,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张佳木虽然不会经常到讲武堂去,但他毕竟是祭酒,也就是讲武堂正经的山长,所有的武官都算是他的学生。

    虽然当时的人并没有意料到这有多么严重,只觉得张佳木会大量启动他的sī人……这样也足够了。

    加上几万锦衣卫,武装到牙齿已经证明过战斗力的缇骑,想用政变之法来对付张佳木,后果可能会非常的惨烈。

    太子这么一说,牛yù忙道:“奴婢等人怎么会这么糊涂,绝不是小爷想的那样,请小爷务必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子嘟嘟哝哝的道:“东西我给你们,首尾要nòng干净,不要惹出一堆事非来”

    这果然就是置身事外的表现,和牛yù等人事先的计较一样。

    “不会,请小爷放心吧。”事先有过考量,现在自然是一口答应,“就和万通交接好了,免得外人chā手。”

    “也可以。”

    太子没有什么意见,此事,就算是定论。

    ……

    第二天牛yù在宫中不必当值,东厂提督事多繁重,宫中差使一般也就不派他了。早早起身,等东华门一开,牛yù便在十余骑的簇拥下出了宫门。

    东厂办事衙门的地方就在东华门的西南角,北接长安街,南接安居里,西边就是宫城根角,离的很近。

    当然了,这也是当初设立时好生挑的地址,距离宫里近,有事好汇报。不然事出仓促,特务机关消息送不进来,设之何益?

    不过说来也是讽刺的很,东厂从干掉纪纲以后就没有拿的出手的成绩了。

    王振用事时是锦衣卫的马顺当家,凌驾于东厂之上,后来就是张佳木这个东厂的克星出现了,几次大的政变,东厂在事先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不管是事变的哪一方都没有把东厂当一盘菜,到如今锦衣卫实力膨胀到有十余万人的恐怖存在,相形之下,东厂就如同参天大树下的幼苗,不仅无力生长,连阳光也见不着了。

    心气如此,就算是牛yù出掌,东厂上下也是提不起劲来了。

    “见过督公”

    好在该有的礼数还不曾错,到了衙门正堂,牛yù升座,底下掌刑千户和百户官带头,数百番役一起跪下,叩头叩的山响。

    “罢了,也不在这点礼数上头表忠心,都起来吧。”

    牛yù是司礼监的出身,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比起蒋安这个前任督公明显更受重视。而牛yù到东厂是干吗来了,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但,有心劲不代表有实力。

    现在东厂全部人手,连以前安chā在大臣家里的暗探加起来,不过千多人。

    这么一点人力物力,想和张佳木斗,各人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笑的紧。

    站在牛yù跟前的,就是这么多死气活样,毫无生趣的脸。

    这些番役,原本就是锦衣卫的人。东厂设立之初根本没有自己的人手,十之**都是打锦衣卫调过来的。

    太监更受信任,锦衣卫原本就是皇帝的家臣,所以归在太监麾下效力也没有什么抵触。相反,大家都很兴奋。

    这几十年下来,眼看要彻底盖过锦衣卫,大家看着旧日同僚,都颇有居高临下之感。

    但现在,一切说不得了。

    看人家鲜衣怒马,得意洋洋,自己灰头土脸,无地自容。

    东厂内部,其实暗流涌动,连牛y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可资信任。

    不过,可信的人总是有的。

    掌刑千户和百户官,受恩深重,地位独特,说是千户和百户,比起外省的都指挥使都要更有权力,也更受皇帝的信任。

    以他们的身份,无事就可进宫,交结勋戚,内监,官职不高,潜在的权力网却很高明。

    东厂未失势前,这两人的权力也不比当时的锦衣卫使差了。

    现在牛yù要翻盘,这两人当然也只能跟上。

    “不相关的,都下去当值吧。”

    这么一句话,十之**的人都自行散去。说是当值,也就是在街面上luàn晃,有什么新鲜事就给记下来。

    曾经有东厂还记录了军户和百姓打驾的事,一直上禀到御前。

    至于jī蛋多少钱一文,菜价多少,也是必记的功课。

    真正威胁到这个大帝国的勋戚的动向,群臣的动静,还有土地兼并,太监祸luàn地方,这些反而记不得,也断然不能记。

    最近市师物价平稳,东厂的记录反而是给对手张目,一想到这,连牛yù在内的上下人等都气的心口疼。

    “督公,谈的怎么样?”

    薛千户和王百户都是牛yù收服了的心腹,心腹,就是可供咨询大事,哪怕就是关系到身家性命,也是如此。

    和太子谈之前,自然也是和这两个心腹商量计较过,所以等外人一出,两个武官便一起凑上前来,小声发问。

    也不怪他们急切,身家性命全在这上头了。以他们的身份,漫说没办法改换门庭,就算真心想改,所得也不会大过所失。

    在东厂,除了牛yù和一群宦官,就属他们俩大了。东厂风光的那些年,他们一年少则几千,多则数万两银子的进项,现在改投锦衣卫,难道能强过东厂?

    既然如此,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们俩,有点成sè成不成,这么着急做什么。”

    两个心腹急,牛yù倒不急,很笃定的坐稳了喝茶,半响过后,才冷然道:“果然也不出所料,小爷答应帮手,但,不愿置身其中。”

    “这是自然的。”薛千户道:“小爷也知道,不管不行,但管了万一出了事,代价又太高。”

    他们要做的,说是政变,也是谋反。张佳木毕竟是太保,是天子信臣,对付他,就是和皇权挑战。

    一旦失败,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个死罢了,抄家发配,都是有限的。反正风险就这样,搏一注出身又如何。

    太子就不同了,先是失位,再又复位,其中甘苦,寻常人岂能得之?

    没有天大的理由,太子都会是以保护自己为第一,反正就这么熬下去,迟早他要登基为帝。

    真有什么举拙,当皇帝后不如再从容设法,毕竟,针对张佳木的几次政变都是什么结果,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很。

    既然十之**会失败,而太子失败的后果又太严重,他不愿参与,原本也是预料中的事。

    “但我们和外头那几位的计划,没有小爷的全力支持,就不可能成功。”

    虽然理解,但不代表能接受,王百户的话,也就是薛千户的意思。

    三人眼神中都是厉芒呈现,半响过后,牛yù才点了点头,道:“你们两计较的是,看来,非得照你们的意思来办不可了。”

    “要紧的就是,人手难定。”薛千户皱眉道:“得找一个不怕死的,又向来和咱们没关系的人先出头放一炮”

    “对,这个人难找了。”

    “还得和张佳木有点儿若有若无的关系才成。”

    “人,我已经大约选好了。”牛yù狞笑一声,道:“这几天就叫他进宫shì读shì讲。小爷那边,故意叫人再nòng的过份点,看吧,这厮会忍不住的。”

    “嗯,他这头一炮一放,咱们就能真正动起手来了。”

    “叫咱们潜藏的人也动起来吧。”牛yùmō一mō光溜溜的下巴,笑道:“风云将起,不要再顾惜着暴lù人手了,全部起动开来。”

    “是”薛千户笑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说句打嘴的话,全折光了也是值当的。”

    “那好,此事就归你主持。”

    牛yù站起身来,神sè匆忙的道:“我要去见人,有些话只能当面说清,不能传话,也不能送信。”

    以他的东厂督主之尊,当然不能随意轻出,好在东厂人才也多,叫进几个人来,略加装饰,牛yù便成了一个引水卖浆的小贩。

    众人见了滑稽,却也是不敢笑,倒是牛yù自己笑了几声,然后也不带从人,只关照了百户官远远护卫,不必靠的太近,然后便悄然而出。

    就在牛yù出门的同时,自也有几个大人物,或是青衣小帽,或是装成外路客商,要么就扮成一个寻常粗汉,到了地安门外的一处下等人聚集的酒庄,三三两两的聚齐。

    锦衣卫的耳目,现在是灵通厉害之极。

    众人知道,以往说是“打事件”,其实就是勒索商人,敲诈百姓,很难说有什么成效。

    现在锦衣卫各处都有暗探,每天汇总消息上报,而各勋戚大臣的府邸,很难说也会有什么人潜伏进来。

    现在这般行事,一不小心,就会有暴lù之忧。

    好在,众人中有一个大内行在,如此这般行事,都是此人的教导,所以众人勉强可以放心。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五十九章 聚会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五十九章聚会

    这处酒肆,是京城最下等的人聚集之所。引水卖浆之流的苦力之流,才会在这里驻足。

    酒是最劣的劣酒,菜,就是茴香豆,芸豆、huā生米一类,难得有一些驴ròu可以切了下酒,不过,在此喝酒的,一般也并不舍得。

    一天的苦力钱不过百来钱,勉强够吃饭糊口,饮酒这种事,不是嗜好太深的,如何能舍得这笔钱。

    所以,一切供应都很简陋,也很便宜。

    一碗酒四个钱,加上豆子huā生米是六个钱,就算这样,也有不少人只舍得喝酒,并不要菜。

    店中陈设,当然就是破败不堪,里头的气味也很不堪领教,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酸臭味道。

    小二伙计,也懒洋洋的不肯理会人,左右是十文二十文的买卖,值不当赔上吆喝。

    牛yù进来时,其余几人也已经到了。

    大家要么是侯伯,要么是总兵都督,要么就是内监提督东厂,哪一个的身份说出来不是威震全城的要角?

    现在却都是灰衣短褐,装成贩夫走卒的模样。

    牛yù忍住笑,向着迎上来的小二吩咐道:“打四角酒,一碟huā生米。”

    在这里的都是寒酸客人,鲜少能叫菜的,所以小二听了也只懒洋洋的应一声,并不奇怪。

    便是牛yù的嗓门,也是有意压低了些,变的深沉有力……谁说太监一定是尖嗓门来着?

    等坐定了,各人装成偶遇,渐渐搭在一桌。

    有个戴毡帽的粗豪汉子一直盯着门看,过了半天,才向着众人道:“没有人进来,也没有扎眼的人,诸位可以从容说话了。”

    他说完,自己便自顾自的来到柜台,单独又要了酒,叫切了一碟驴ròu,慢慢吃着下酒。

    掌柜的见他模样,知道是个走单帮的外路客人,肯定是打北方来的,兜里大约有几个钱,所以并不奇怪,吩吩人切了ròu,又送了一碟芸豆,将酒打了叫客人慢慢喝。

    “这厮靠的住否?”

    说话的是一个世家出身的都督,人也年轻骄狂些儿,但,此人是新上任的旗手卫佩印都堂指挥,眼下大事,需缺他不得。

    此人参与进来,也是与坐在东北角上贼眉鼠眼的万通有关,万通回来,就是直接到旗手卫补了个百户官,眼前这位新上任的旗手卫指挥广义伯吴琮,便是由他搭上的线,牵上的头。

    吴琮参与进来,也是颇代表现在一部分京中勋戚的意思。

    现在武官们大为得意,锦衣卫步步扩张,不少勋戚也捞着了好处……但,这只限于和张佳木关系良好者,要么,也是勋戚中名声良好者。

    象眼前这位广义伯,向来以暴虐残苛闻名,他的佃户,吃的猪狗食,干的牛马活。这样的人,张佳木自然不会接近,更加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张佳木不来惹此人,谁料此人还要碰一碰他。

    自然,此人也是代表相当一部分勋戚,这也是世间难免之事,大抵人风光得意了,总会有人怨望,不服,甚至是嫉妒和敌视。

    最为要紧的,还是张佳木在直隶附近的限田举动,当然,还有张家对佃户的态度等等。限田,便是限制勋戚兼并土地,大明对此事向来也是管的,只是看怎么管,管的力度是如何。

    如果换一个人当锦衣卫使,也是会弹劾勋戚兼并田土,威压百姓,然后皇帝会适当处置,以做警告。

    毕竟皇朝兴废和土地和兼并有关,皇帝自己想要皇庄,亲藩的土地更是一亩不能少,但对勋戚和大臣好歹要敲打一下,不能任由他们的性子来闹,不然的话,危害的还是皇帝自己的大明江山。

    前一阵子,张佳木连接弹劾了十几个勋戚,全部被皇帝下旨按责,其中,便是有这个广义伯在内。

    退还土地,这个仇自然结的大了。

    至于佃户,则是张佳木宽待佃户,诸多举措也影响了不少家勋戚豪族,直隶勋戚占据的土地何止千万,佃农怕都有数万家以上。如无类比,相差或是不大,佃农也能安其位。现在有张佳木和别家勋戚在,好坏立判,上下立分,佃农们也不傻,自然就知道哪里呆得,哪里呆不得。

    夺佃是田主威胁佃农的最终手段,一般来说佃户最怕夺佃,一旦如此,一家老小无依无靠,立刻就有灭家之危。

    但广义伯吴家的佃户却是主动退佃,而且一退便是几家几十家的退,到了这年年尾,退佃的有好几百家。

    这些佃户要么投张家,要么投别家勋戚,现在仿张佳木做法的也很不少,两相比较,佃户不跑才有鬼。

    这一下,如吴琮这样的勋戚,对张佳木的不满就更甚了

    当然,如果不是他有旗手卫指挥的权责,恐怕,在座的还不会叫他来。毕竟,从他的表现来看,也并不足以为谋,只是,人贵自知,这样人的想自省自知,怕是难了。

    “小吴放心,他那样的大行家说没事,就是没事,尽可放心。”说话的是箕坐于椅上的一个红脸汉子,穿着落拓,品貌寻常,但那种昂扬意态,睥睨四方不可一世的骄态,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所以此人只能单独坐转角,而且,破帽遮颜以挡面目才行。他这么大大咧咧的称呼,一则是事先商量好,在这种破落地方以官职相称,骇人听闻不说,还会暴lù行踪,所以,各有假称。只是此人说出来,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味道,吴琮听了,老大的不服气。他是典型的纨绔,只是当着此人,却也是有气发不出,当下冷哼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般态度,当然不是合作之道,牛yù轻轻一咳,吴琮立刻面容转霁,脸上lù出几分笑来,向着说话的红脸大汉点头致意,自然,这一次亲热多了。

    也亏得牛yù在,才能把吴琮这样的纨绔勋戚震住。须知,宫中力量现在虽弱,但那是看和谁比,对付吴琮这样的纨绔勋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牛大兄已经来了,我看我们说正事吧。大家聚集一起不易,一会散了之后,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要知道,门大兄安排地点,排查可疑,也很费心费力,象这种聚会,能少则少,所以请诸位不要有意气,好么?”

    现在时间尚早,不少苦力都不在,而且,都是各自占一个地方喝酒,彼此不相干扰。这伙人占了里头转角的地方,昏暗不通风,便是下九流也不愿挤在这里头。

    虽然苦些,不过为了保密,须也说不得那么多了。

    说话的面sè白皙,相貌英俊,从面sè气质上就是一个受过严格教育的世家子,此时端坐在这酒肆之内,却仍然端庄自持,穿着破衣,却如同华服在身,论起气质神sè来,比适才的红脸汉子,还要强过几分。

    任是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人中之杰。

    牛yù对吴琮不大客气,对这个青年却很敬重的样子,当下点了点头,道:“我就把昨日情形,与你们说一说……”

    ……

    等牛yù说完,各人你言我语的参与意见,很快,日影西斜,酒肆中的人开始多起来,人声嘈杂,而且近处坐的地方快满了,也快拦不住了。

    白面青年知道不可再耽搁时间,因而很语气急峻的道:“现在看来,就只能按我等所议的计划行事了。”

    “嗯,小爷的反应,不出所料。”

    “我要问牛公一句,那个‘伏子’是否可靠?”

    “可靠的很。”牛yù精神一振,道:“东厂做事,向来涓滴不漏,我也是查档才查到的,现在要启动,正合时宜。”

    “好,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能通报消息,告之我们他的行踪,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助力了。”

    “不错。我亦是这么想。”牛yù大为得意,伏子之事,是他一力主持发觉,而且,已经接上头,对方虽意外,但并没有坚拒。

    原因也很简单,伏子的真正身份,家族成员的安全,都在东厂的实际掌握之中,不管你潜伏多少年,一旦东厂要用,便得听命。

    否则的话,后果殊难逆料。

    东厂伏子,大抵都是这么布置,不然的话,万一断线,岂不是白布置了?

    这一次启动,也算顺利,只要此人能发挥该有的用处,那么,于大事就有不小的助力了。

    “我最后问一下,预备发动的人选,牛公选的是谁?”

    “明日就发表任命,此等小事,略作安排就可以了。”

    “好,如此,就算无遗策了。”

    “这酒虽坏,不过,还是预先喝一杯吧。”青年隐然也是众人的中心,他举起陶杯,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响过后,才是自己举杯,酒虽劣,但劲头很大,粗汉子们饮洒,讲究的就是一个劲头。

    他一饮而尽,面sè自然是一片cháo红。

    “我要先走了,这两天京营禁军正在整顿,事多的很,须提防时间太久找不着我,会出luàn子。”

    青年自己先起身,向着众人一揖,道:“诸君,事成后再见了。”

    “这口采甚好。”牛yù格格一笑,也是举杯,痛饮干杯,一个阉人,居然也颇具豪气。

    “好”红脸汉子将酒碗倒满,咕噜几口喝光,“啪”的一摔。

    好在,店中人多,也没太在意,只有几人看了两眼,又转过头去。

    “洒家先走,哈哈。”红脸大汉殊不以为意,排开众人,大步向前,也不和开头那大汉招呼,自己便掀帘扬长而去了。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六十章 铸错

    与这等人合作,主导的青年脸上也露出一丝悲凉困苦之sè。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牛公,我想我们需约个时间,到了时间,不管事情如何,都需发动。”

    “看他。”牛yù指一指一直在一边旁听的万通,轻笑道:“此事的关键,便在此人了。居中联络,呼应,发动,皆是靠着他。”

    青年一时默然。

    万通也是早就相认,且不提人品如何,那些斑斑劣迹,自己手中就曾处置过,不是看太子的面,当初在自己手中,就需得狠狠办他才是。

    人品不说,能力也是不值一提,但此人居然是棋盘上最重要的那颗棋子,饶是青年已经自觉参悟生死,此时此刻,仍然有一种难以压抑的荒唐之感。

    还好,万通此时很沉稳,看向青年,只是微微点头,聊做致意。

    无论如保,甘州的风沙已经把他洗礼了一回,就算洗不掉根骨里的那些愚顽贪吝,但好歹也把那些浮燥下作给洗去了不少。

    他也是知道此事极为要紧,关系到身家性命,项上人头,所以不能不沉稳,必须要沉稳,机灵要有,但沉稳更重要,沉稳要有余。

    “好,好。”

    时至如今,多说无益,青年居然也向着万通深深一揖,在对方跳起回礼之时,自己才昂然而出。

    ……

    待他出门后良久,万通却向着沉思中的牛yù道:“牛大哥,此人的气质颇象一个人,你说是不是?”

    “象‘他’吧?”

    “嗯,是很象。”万通沉yín着道:“以往失之以柔,现在看来,气质模样,手腕心机,还有一股狠辣的味道,都象极了。如果说聪明,我看也未必差了。论起根基背景,还强于‘他’当年。”

    “是的,所言甚是。”牛yù大表赞同。

    他的态度也鼓励了万通,万通紧接着又道:“我的意思,切莫前门拒虎,后门再进来一头饿狼。”

    “所论的是……”

    两人眼中都是绿幽幽的光,象极了万通自己所说的生物,但当事双方并没有丝毫的自觉,相反,对视片刻之后,却是会心一笑。

    “公公,富贵与共”

    万通自觉有资格说这个话,太子将来要继承大位,他的亲姐姐将来必定是嫔妃,皇后无份,但实权与皇后无异。

    而且,是一位大权在拉,飞扬跋扈的准皇后。

    后宫中的道理就是没道理,皇帝喜欢才是真道理。万通将来任职指挥,都指挥、都督、伯爵、侯爵,都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是小问题,万通年二十余,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

    对牛yù这种内侍太监来说,上位妃嫔的喜好才是真问题。

    “富贵与共。”

    此时此刻,两双手悄然一握……这才是联盟中的联盟,仅此一握,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中了。

    “那位,怎么样?”

    握手之后,万通斜嘴向还坐在迎门柜前饮酒的豪迈汉子,轻声道:“他就管引路么?”

    “你蠢。”

    真正结盟之后,牛yù说话反而不客气了。如他这种在帝王身前伺候到如此高位的人,拿捏人心,探究人性的本事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巅峰。

    再聪明的人,也不能和太监在这种事上比高下,因为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对他们来说,却关系到生,或是死。

    看着门前的汉子,牛yù低声道:“他不乐意。”

    “怎么?”万通身形一震,惊道:“他可是刘……刘老官儿的心腹,怎么就不愿意了?这件事,不是大家都事先说好了么?”

    “刘老官儿当然乐意,不过,也是和小爷一样。”牛yù的眼中满是嘲讽之意,笑说着道:“这老狐狸,明哲保身惯了,叫他公然出手,绝无可能。不仅他自己会置身事外,就连自己真心的亲信心腹,也不会推出来。”

    “这,就怪不得了。”

    万通已经懂了,彼此的合作,非得有人出头不可。刘老狐狸真的jiān似鬼,推出一个不是心腹的心腹来接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络。

    事成,则是他也参与其中,纵然官不大,仍然能长保现在的权势禄位。

    以这个老狐狸现在的地位,也不想再立什么大功,再继续向上了。

    高处不胜寒……

    如果事败,因为他跟的不紧,又有自保的实力,获胜者也不会真的穷治于他,惹的老狐狸拼个鱼死网破。

    至于抛出来的站在门前落寞饮酒的汉子,自然是弃子一枚,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也怪不得,他一副郁郁不欢的样子了。

    任是谁知道自己会是弃子,恐怕都不会身心愉悦。

    “那他反水怎么办?”

    明白这一点,万通却是有另外的担忧。

    “不会。”

    牛yù很笃定的道:“刘老官必有制他之法,或是许诺,或是要挟,他用人,我们替他cào这个心做什么?”

    说到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这一场聚会便是真的结束了。

    很快,最后的两人也掀帘而出,奔向黑漆漆的夜空,然后迅速分道别途,彼此散开,就如同两条从未交汇过的逆旅轨道。

    外头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原本熙熙攘攘的店内人屈指可数,到这个时辰不出城的,要么是在城中有居所,要么就是到那种五文十文一晚的大通铺睡一晚上,第二天的清早可以比外城进来的更早揽到活计。

    当然,也是吃更多的苦,但人生于世间,能在家中吃碗安乐茶饭的又能有几人,同样是圆颅方趾的人,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同,谁也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全部离开后,一直在迎门柜台喝酒的汉子才结账离开。自始自终,他并没有参与一语,但事情发展到如何的地步,却是尽落于他眼中。

    此时事毕,但他还不能回去,那位jiān狡如狐的没卵子却丝毫不废的权阉正在温酒啜饮,等着他的详细回报。

    在这种夜风如刀的天气里,他只能破帽遮颜,来回奔波,而与他相同的那些汉子,明明做的是苦役的活,饮足了劣酒之后,却是放喉高歌。

    幸与不幸?大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

    无论如何,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也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只是在出门之后,他向着东华门某处地方远远一瞥,故人之情,恐怕在此事之后,就全落个风吹雨打去了。

    大汉不是一个有脉脉温情的人,但此时此刻,似乎是酒意上涌,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但很快,他就抛掉自己这些无谓的想法,杀了杀脖间的束带,戴紧了毡帽,然后顶着寒风,大踏步的离开。

    ……

    他倒是没有注意,在他身后,有几个灰衣劲装的汉子,尽管是天气寒冷,几yù滴水成冰,但这是锦衣卫的内卫在四处巡查,内卫的锦衣卫保安司不同于保密局的特科,也不同于监察部门,也不同于巡防衙门,或是军法监,缇骑,它的首要任务便是保障安全。

    谁的安全?

    当然是张佳木的安全。

    然后是锦衣卫的安全,内部安全,外部安全。总之,要的便是“安全。”

    内卫的职掌就是如此,所以它在京师四处巡逻,观察的不是危害大明的蛛丝马迹,而是针对锦衣卫当权者或是锦衣卫的yīn谋诡计。

    这处小酒馆没有什么可稽查的,这些内卫也只是路过。

    但其中有一个眼尖的总旗,正好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披衣戴帽而去的某人。

    “咦”

    他惊呼一声。

    “怎么啦?”四周几个同伴一起发问。

    保安司的人是精中选精,因为关系到的是都堂官和整个卫的安全,不仅是在京中,在全国各地,保安司都有它的触角。

    一个保安司的总旗放出去,最少也能升任百户官。

    这位总旗,沉稳有余,而进取不足,所以,以当初集训坊丁的身份仍居总旗的低位,在现在锦衣卫急速扩张之时,就显的能力不足了。

    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他能惊呼出声的理由。

    以他们受到的训练而言,哪怕就是利斧相加,白刃入身的那一刻,该忍也得忍,不能出声的时候,就绝不能出身。

    “但果然是我看花了眼么?”

    前行之际,尽管众人相询,但总旗官默不出声,思忖着此事的奇异之处。以他冠带总旗的身份,凭腰间的那一块铜牌可以直入都堂,上禀保安司的上官,或是直接找到都督薛祥禀报。

    “应该还是我看花了眼。”

    “没什么。”总旗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那人怎么会如此打扮,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如此下九流的地方喝酒?

    天性里的谨慎小心和沉稳有余的性子占了上风,他向着众人笑道:“踩着了一块石头,倒霉的很,差点儿崴了脚。”

    原来如此,众人放下心来,随意说了几句,便又继续前行。

    有的时候,一件大事,可能败坏在不起眼的细节上。这位总旗官原本可以做一个改写历史,扭转乾坤的人,但可惜,性格决定命运,在他选择顶着寒风走上另外一条道路的时候,尽管他是按章办事,没有错误,但,天大的错误就在他的手中铸成。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六十一章 流言

    “最近,”骑在马上,孙锡恩慢吞吞的问:“都中情形如何?”

    被问者比他落后小半个马身,先是一脸为难,但还是答道:“很好啊,一切安堵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京中又下了一次大雪,雪后易出事端,京中现在禁军又恢复到八万人以上,年后,还有几万精锐进来。

    在这段时间,张佳木的武官分流计划已经开始,严厉的考核之下,有八千余人考核在最下等。

    这些人都是世受国恩的武官,一旦情形确定,就会全数开革。

    这自然是最严厉的处罚,涉及的是禁军诸卫为主,京营武官为辅的大批人群。

    除了最下等的开革,还有优良和中上中中三等中将会外调的武官,外调的阻力也有,很多武官宁愿降级也不愿外调。

    毕竟,边关苦寒,吃风喝沙,而且会有上战场搏杀送命的危机。现在一家大小在京安下家来,谁又愿举家搬迁?

    对这些武官,自是以降调为主,反正以后每年都会考核,张佳木已经决定,文官的“京察”考核这个紧箍咒也要从此套在武官头上。

    设定武官加入的门槛,杜构滥授,每年考核,保持一定的人数。

    大环境干净清楚了,就算有少量不合格的亲藩和勋戚,那也就无所谓了。相反,张佳木认为,大环境好了,就算是有少数不合格的,再脏的事物,泡在清水里也就干净了。

    相反,再干净的事物,泡在污水里,时间久了也自然就脏了。

    如戚继光,那是多么伟岸高大的奇男子,泡在大染缸子里头,自然而然也学会了贪污军饷等卑污手段。

    张佳木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全国武官系统重建,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此事做完,再把法定程序革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改革勋戚和亲藩制度。

    后者,更是要触及大明皇朝的根本利益,但,非改不可。

    此事除了几个心腹中的心腹,谁也不知道。

    所以,都中在为他分流武官担心时,这些心腹的眼光却已经放在日后了。

    孙锡恩所问的人是他在坊丁队中的老部下,现任的保安司指挥使胡静水。

    名字有时候也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格,这个旧部性柔如水,谨慎小心,如临渊深潭,深不见底。

    哪怕他的官职是孙锡恩一手拉拔,但涉及到具体的安保事宜时,仍然不会多说多讲,更加不会透露细节。

    换了别人,一定会有所不满,但孙锡恩却很是嘉许的点一点头,然后,就又闭嘴不语了。

    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却不是到都堂报道,事实上锦衣卫摊子越铺越大,系统越来越分明,每天来往的公文足超过上千件,全部归于总务处理。

    原本分散在城中的各千户百户所和经历衙门都受命于上管的各个部门,保密、总务、庶务、缇骑、巡防等等,各有所司,各自办理各衙门的差事,互不统属。锦衣卫,已经率先完成了职能改革,变的更加高效。

    现在他们要去的,却是张府。

    徐氏太夫人做寿,锦衣卫上下人等,谁敢不上门贺喜?况且,就算不以威势权力来说,张佳木这个上司也是叫人有足够的敬意去喝一顿寿酒。

    “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隔了半响,孙锡恩才又道:“总之,凡事要小心谨慎,宁愿查错了,但不能不查。”

    “是,下官明白。”

    “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做指示。”孙锡恩展颜一笑,在他来说是至为难得的事,太久未笑,脸也似乎僵直了,这般破颜一笑,不仅不曾和缓气氛,反而叫这个旧部胆战心惊。

    “是,下官明白,孙大人只是建议,本着各局、司互相合作的精神,下官会好生领会得,一定在近期强加部署,请大人放心。”

    胡静水的回答当真叫孙锡恩满意了,这一次他没有笑,但却是缓慢而有力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觉得心神不宁?”

    简单的交流之后,胡静水难耐心中的好奇,忍不住打听。

    好在孙锡恩不以为忤,或者,他也需要一个能倾听和帮他释疑的人。他先是沉yín,刀削般的下唇咬的很紧,显示出主人的毅力和决心……他所有的下属都知道,眼前这位是刻忌寡恩,除了效忠张佳木和团体,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动摇其心志的强人。

    “最近,都中称颂德王殿下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这是好事啊”

    尽管只是一个指挥佥事,但负责的是保安司这样的机要权力部门,连张佳木的直统领……也就是俗称铁册军的头目李成桂都是他的部下,所以胡静水知道的消息还是很多,并且,准确的居多。

    按张佳木的想法,就是要看。

    太子如果继续失德,其实也就是继续和他,和锦衣卫继续生份下去,那么,大家迟早就会有决裂的一天。

    而德王,就是棋盘上的一颗预先布置的闲棋,预子。

    可能无用,可能有用,可能是云淡风轻不染一物,等太子成年有皇子后,德王就能潇洒之国,当他的富贵闲散王爷。

    但也可能有用:剑拔弩张之时,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数百甲士执戟挥戈,打着如林火把拥车而至王府,肃容而曰:请殿下入宫于宫门即位……国不可一日无君。

    后者当然就是张佳木的手段。

    在大明,还没有哪一个权臣预谋过废立,而张佳木现在虽然只是在预设,但已经足够的豪迈大气。

    但,预子只是预子,在没有真正角力格杀,没有真正的厮杀之前,这颗棋子就急不可待的跳出来,搅luàn棋盘,只能误事败事。

    这个道理说出来就简单了,所以孙锡恩寥寥数语后,胡静水就醒悟了过来。

    “怪不得大人不安。那么,属下要问,是不是德王有意安排?如果是,大人以亲卫指挥使的身份,足以做一些事了。”

    其实确实是方便,隔绝王府内外联络,将德王府变成一座孤岛,与外界不通音信,这样一来,自然是风波立止。

    “我不能这么做,太保不会允许的。”孙锡恩道:“德王毕竟是要慢慢养望,只是这个过程要由太保来掌握,这件事是我办砸了。”

    “太保必定不会怪大人,只会查清楚原由。”

    “是的,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我暗中派人查察,称颂德王者,也确实有其原由,比如因学识、气质、书法等等,众**颂,我竟不知道谁是有意,又谁中居中主持者。”

    “此等事,必定有人在其中播nòng”

    “唉,是的。”

    孙锡恩其实早就开始查察,但做事的人做的很隐密,不曾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他倒不知,眼前的事是几方势力合作的结果,如果是一方面来做,必定早察了出来。或是太子一方,或是某人一方,早就形迹。

    但几方一起来做,固然外人知道其中必有诡异,但想查出根底来,还需相当长的时日才行。

    “不知道做这等事,有什么好处?”

    胡静水想了一想,笑道:“这除了给俺们略捣一捣luàn,殊无用处啊。”

    “是的。”孙锡恩坦然承认,道:“也就是有一些麻烦,也不算什么大事。风头一起,我就叫人多方注意,大约逮住了几个源头,最多半个月,抽丝剥茧,一定能查出是谁捣鬼。”

    “捣这个luàn,没有好处,一定会暴出狐狸尾巴来,”胡静水抿嘴笑道:“倒是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不是好药。”孙锡恩心头烦恶,忍不住又长吐口气。

    要说这件事倒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要紧。最坏的可能,就是皇帝对这件事加以重视,可能会把德王贬出京去,再换一个亲王居住在京中当应急的副储。

    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锦衣卫也无所谓,皇帝换个人,咱们也就换一个,再替新人养望便是。

    实权在手,亲王也不打紧,现在的锦衣卫有这个豪气说这种话了。

    所以这件事他也没急着上报,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急务。

    而且,张佳木有一条好处,凡事出了问题,不管别的,先追究自己的责任。驭下之道,这一条是很妙。

    凡事诿过于下,那是上位者没有自信的表现,张佳木绝不会如此。

    当然,把自己的责任查清了,再来追究部下,该罚的罚,或是罚俸,或是免官,要么降调,做起来就理直气壮了。

    另上赏的层次分明,从来都是精当,所以这个都堂官当的稳稳当当。

    这种领导的办法,下属们自己自行其事的主观就强烈的多,孙锡恩现在就是如此,不大愿上报,而是一心想靠着自己的力量追查到底,到时候,在张佳木跟前好好的露一回脸。

    而心底最深处的企盼,怕是谁也不能说。

    其实以孙锡恩的本心来说,就是要太子失德,而以德王夺嫡。

    他这个亲卫指挥是近水楼台,和德王相与的很好。一个是经验丰富,权术智谋都顶尖的大臣了,一个是刚刚出宫居住的十余岁少年,一个是要拉拢,一个是刻意结好,关系已经迅速升温,好到不能再好。

    换掉太子,德王上位,于张佳木,于他自己,都是极佳的选择,孙锡恩心底做如是想。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六十二章 监军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六十二章监军

    “为老夫人寿,需尽饮此杯。”

    天气冷了,张府延请客人的地方都收拾的极为精洁,也全部刚刚裱糊过。大客厅里摆了几十桌,huā厅里头有小戏,最亲近的客人,就摆在大huā厅和戏台左侧的小厅里头。

    热气腾腾的各式火锅,冷盘热盘,放了满满一桌子。

    和当时宴客的普通规矩不同,一人一几或是四人坐的小方桌才是主流,张府这里倒是革新了,一律的大圆桌,能坐十几个人,吃饱了便去看杂戏,要不然就回来吃上几巡,都很随意。

    小厅里头人并不多,最低身份的也得是指挥佥事,都是跟随日久的老人儿,所以彼此间情意很深,说话喝酒,都很随意。

    喝上几巡,为老夫人上寿之后,说话就更加随意了。

    如这种各部门首脑聚集的事,在锦衣卫来说也不是天天有,机会难得,各人都是交头结耳,彼此交换意见。

    只有黄二几个粗货,办事可以,心思实在不够灵动,此时只是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喝。张府的菜,不大讲究食材,什么熊掌猩chún鹿尾之类,向来不曾备办。

    但眼前这火锅,汤料是秋天时的冻蟹膏所熬成,香气扑鼻,光是这一锅汤就叫人食指大动,再加上关外送来的冰jī、白鱼、南边送过来的特长,蓟镇送来的上等羊ròu薄切成片,都是精中选精的贡物,送到皇宫之后,自然少不得张府一份。

    光是这些食材,说着不惊人,但不是第一等的权贵之家,想见一见都难。

    桌上的冷盘,鲜芹和黄瓜等物也是犹为难得,所以黄二等饕餮之徒顾不上别的,只是埋首大吃。

    他们只管是吃,别的人是三五成群,窃窃sī语。

    年锡之和陈怀忠等文官亦是自成系统,每人都是一个小小巧巧的海棠杯,略吃些菜就不再吃,只是手中持杯躲到一边,彼此说些闲话。

    “却不知道徐大人到了何处了?”

    徐穆尘走了已经快一年,按郑和下西洋的脚程来算,怕也早就过了南洋地界,到了更远的地方。

    当时的海图在宣德年间就已经烧光了,虽然张佳木下令出过海的人按回忆和一些残余的资料来汇出海图,但毕竟时隔时间太久,懂得星位和绘图的老海员所剩无已。

    其实以郑和下西洋时的造船和定星绘图的技术水平,从南方往北京运送物资是很轻松的事,毕竟不是远洋航行,可以沿着大陆线近距离的航行,风险有限。

    就是当时的人只知道以大舰队耀武扬威,对真正的国计民生丝毫没有考虑。而考虑这些的文官又无限趋向于保守主义,既然làng费,就干脆不要。

    这种思维方式当然叫人哭笑不得,不过在没有好办法杜绝皇帝无限制的使用民力的前提下,也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出海近一年,留在京中的人自是不安。

    究竟如何,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唯一可堪告慰的就是船队规模很大,很难因为一场风暴而被消灭。

    至于海盗什么的,恐怕更难是金千石等精锐官兵的对手。

    虽只数百人,在南洋一带恐怕能敌数千土著,安全上不必太担心。

    功夫做足了,但当时的人对大海外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担心和传言,中国毕竟是农耕民族,除了近海的省份,普通人对大海就有一种无知而畏惧的情绪。

    陈怀忠和年锡之都是内陆山西人,情绪上很容易就共通起来。

    “唉,茫茫大海,不知道徐年兄安危如何。”提起这个,年锡之对张佳木都是颇有怨气,“眼下卫中事多,要是他在,恐怕吾等肩头压力便要小很多。”

    “呵呵,原是如此。”

    徐穆尘若在,陈怀忠倒是不能上位,所以这个话题也就不能继续下去了。

    好在话头已开,底下就很好办了,当下想了一想,便是又笑道:“东宫最近又进了一批shì读学士,其中有一人,怕是你还认识,喔,不仅如此,怕是太保也识得的。”

    “谁啊?”年锡之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问道:“说来听听。”

    “原本的监察御史杨暄啊。”

    “哦,是他”

    杨暄倒真的是老熟人,张佳木起家,倒也是和他关系很深。当初赫赫有名的东厂暗探nòng出的雷击案,实则就是在夹墙藏了大量火药,借着雨天引火起爆,当时杨暄的政敌想用这种手段来攻掉此人。

    这还是景泰旧事了,杨暄算是王骥的人,也是护卫当今,所以当时的东厂上承景泰帝意,对此人百般刁难。

    还好张佳木查出真相,使得此人回复清白,等天顺复辟之后,杨暄也就官符如火,很快就升到佥都御史,又放在江西当按察使,在外两年,终于返京,却没有回都察院,直接做了翰林学士,又到东宫shì讲。

    对当时文官的安排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了。伺候东宫,可保几十年富贵,新皇即位,无疑就是内阁宰相,所以翰林加东宫讲官,就等于是现成的储相。

    陈怀忠这么一说,年锡之便是笑道:“想来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倒没听说。”

    杨暄复起,不知道是谁在皇帝跟前的建言,按说这是总务宫内司的情报渠道和负责的范围,但宫内司没有消息,陈怀忠就也只能含糊以应了。

    “不知道?”年锡之一皱眉,想了一想,便道:“对旁人来说,这个新职自是终南捷径,再好不过的职司了。对杨暄杨大人来说,倒是未必是好事。”

    “何以见得呢?”他自问自答道:“杨大人性子耿直,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当年若不是这个性子,也不会引来雷击案来对付他了。想想,要不是太保给他查出了底细,保住了他的官位,以那种案子自请辞职的话,他这官还能起复不能?”

    如果是不畏权贵被迫去职,而是以名誉受损的方式去职,恐怕这一生一世也不要想起复,以此思之,杨暄此人倒确实是性子太耿介了一些。

    “他在按察司任上,怕也得罪了不少人,不然,可以转布政司,再转巡抚,加都御史,将来回朝,直接就是shì郎或是小九卿,何必再走现在的路子。”

    年锡之倒确实是历练出来,三言两语,就把杨暄的仕途底子说的一清二楚。

    其实他熟知杨暄,并不是当年的事。当年杨暄雷击案时,张佳木尚且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尉,年锡之还在家中读书,要第二年才来京应试。

    就是第二年来京之后,有御史张鹏弹劾张佳木一案,后来张鹏横死于锦衣卫狱中,按说以当初张佳木的权势,谁敢多说什么?

    但就是杨暄,以他和张佳木的关系,再加上张鹏和杨暄原本也并不对付,按说更加不必多嘴。不料此人居然有动本弹劾的打算,此人被急放于外,恐怕也是和此事大有关系了。

    “总之。”年锡之皱眉道:“此人放在东宫并不合适,得空了,我要和太保说说,把他挪动一下吧。”

    “现在务求安静。”这么一说,陈怀忠也觉得不安,只皱眉道:“不要出什么luàn子才好。”

    宫中的事,再小的事也是大事,现在张佳木的各项事业都到了紧要关头,可真的不能有一点luàn子出来。

    新官制和俸禄改革,涮新吏治,火耗归公,这是吏治官制上的三大变革,现在已经是初现端倪。

    要知道,改革官制得罪的人真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是裁撤的衙门官职一样能任新职,但其中的况味不想也知。

    原本一个衙门的堂官,就算是冷曹闲衙门,但好歹是jī首而非牛后。突然一下就裁撤了,然后等着再分配官职,就这么一荣一枯,很多人就已经视张佳木为仇敌了。

    这事好在还有彭时等文官顶着,但禁军编遣之事,裁撤了很多营头,老弱之中,有的愿意脱军为民,可有的更愿意在营中hún着,领一份京营战兵的钱粮,干的却是在权贵门头钻营效力的好差事。

    现在没了那身皮,当个帮闲也是费力了,谁不怨望?

    这些废物也罢了,现在又进一步分流到武官头上,这可是真正的马蜂窝,捅了下来,京师之中已经是人言汹汹,现在好歹是有张佳木的威望和实力镇着,但究竟是怎么样,还真的是难说的很。

    “那和太保回不回?”

    “今天是好日子,”年锡之道:“况且他当值几天了?”

    “有四五天了吧?”

    “还没出什么事,可能此人脾气秉性都改了,也未可知。”

    “也对。”陈怀忠笑道:“在外经年,知道人情冷暖,通晓世情,可能也没有那么生瓜蛋子了的脾性了。”

    “平安是福。”年锡之看一眼厅内厅外穿着各式吉服的文武官员们,轻声道:“曹吉祥那样的luàn子,我可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不会”提起这个,陈怀忠倒有把握,笑道:“现在司监分明,军中都有监军,听说,太保打算以后把军法监设到连上,你想,每连一百多人,这样都有一个监军,一军一万余人,监军就有过百人,有什么动静,立刻知道,谁还拉的动队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卷 权倾天下 第六百六十三章 部院

    第五卷权倾天下第六百六十三章部院

    这个事,年锡之也是有所耳闻。

    监军设到连上,而且要形成制度,此事是军法监在cào持,张佳木掌总提建议,具体的细节由孙锡恩等人来充实完善。

    年锡之听说的不多,不过知道厉害的有几条。

    跟太监的随意必不同,军法监的监军有具体的职掌,军士偶犯小过,或早cào不到,或cào练不精,或十不九一,都要责罚的,军法监的监军总掌其事,时间久了,人皆畏惧军法官的权威。

    这就无形之中,把将领的赏罚的罚给拿了过来。

    但还不止如此。军法监还要记功的,凡有士伍训练精良,表现卓越,由监军上报,将领副署之后,上报呈文,奖赏该军。

    这就是把一营将帅的赏字,也给拿了过来。

    在赏、罚,这两件事上,将领反而是监军的副署,一级将领有一级的监军,下级监军报到上级监军,逐级上报。

    这就形成了稳定的监军链条,将帅拥有的权力,只是负责日常训练,战时指挥。

    因为后勤权在文官手中,军法权在军法监的手中,军器发放在军器监的手中,武官和士官教育在讲武堂。

    将领**的可能几乎为零,sī兵化,封建化的可能,完全不复存在。

    这样当然多比以往要费一点事,但张佳木坚持认为这是完全值得的。至于多huā费的一点费用,远比军队失去控制,或是丧失战斗力要好的多。

    因为不仅是这一点赏罚,监军还负责鼓励训练,战时要鼓舞士气。士兵有疾病、家中有危难,都是监军的责任,从小伤小病,到恶疾变故,都是监军要关心的事,一旦军中有事而监军不理,则将帅可以向监军的上级反映,按其罪过的轻重,加以处罚。

    想来平时是监军管着将帅,事事挑剔,一旦监军不胜任不称职,将帅们当然也不会客气。

    这就形成了一个彼此制约的制度,谁也讨不了好。

    就算是小有例外,但大的趋势一定是这样,绝不会有错。

    现在卫中上下已经明白,锦衣卫的这位太保大人,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法家门徒。

    儒法之争已经下来这么多年,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人穿凿附会的也tǐng多,把法家nòng成公平正义的代表似的……其实也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但法家和儒家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性恶和性善论上的争执。

    儒家主性善,人都可以教化,哪怕就是十恶不赦的夷狄。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个人的品德就是最重要的,皇帝就是全国德治的代表人物,所以皇帝失德是比更改制度更要命的事。

    以道德和宗法,再加上少量的官吏和军队来治国,德行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法家则是性恶论,坚持人性本恶,必须以律法来约束之,教化是没用的。

    老实说,张佳木在这一点上是坚定的,不可动摇的法家信徒。

    再烂的制度也比没制度强。

    中国人很悲剧的就是没有一个能保证基本稳定的制度,而反观倭国和欧洲,在这一点上确实比中国强的多。

    以中国人的勤劳和智慧,以及创造的伟大文明来说,要不是有几百年的一次大luàn,恐怕也没别的国家和民族什么事了。强汉不提了,就说盛唐制度文明,长安就是不折不扣的世界中心,何等伟大强盛的国家,说一声内luàn了,到五代十国时,军人拿百姓当军粮,当两脚羊,近亿人口,到最衰弱的时候,两千万也没有了。

    这种九死一生的玩法,也就中国人的这种文明能tǐng过来了。这一点来称颂儒家也有一套,倒也没有错。

    但如果有一套好的制度,能不要这么死里求生的三百年一大luàn,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张佳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制度论的疯狂信徒,在锦衣卫里,他推行各种制度,包括公文制度在内,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在制度之下运作,现在文官中也有了公文制度,考成制度,还有回执制度,想来也是有太保大人的黑手在内。

    至于武官的学校制度,监军制度,军法制度,军器制度,当然,也有很重要的后勤补给制度,武官考试考核制度……

    等这些制度全部稳定稳固下来,官府的职能也高效了,再集中物力大修道路,兴邮传,改善通信条件,兴海运,改善运输,进行海外贸易,选良种,劝农桑,修水利……

    张佳木还有好大一篇的国计民生的大文章要做

    所以近来,他对锦衣卫的事关注是少很多,好在他用人就是这样,凡事都交给下属们去做,做好了奖,做坏了分析原因,该补过则补过,该罚也罚,该自己的责任,也不诿过于下,所以尽管现在负的责任更大,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但,忙而不luàn,整个以张佳木为首的集团还是运作的良好,没有出什么问题和麻烦。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安无事罢了。

    “锡之,怀忠,你们俩人来一下。”

    两个文官正在低声说话,不妨有人大声叫他们,不用看,当然便是张佳木了。

    两人也不敢怠慢,到了张佳木跟前,深施一礼之后,再看左右,却是有好些个文官打扮的人就坐在张佳木下首,见两人来了,也是点头微笑致意。

    “是王大人和余大人”

    年锡之先认得这两人,他毕竟是官宦世家的子弟,京中人头还算熟,这两人在景泰二年这一科中是最风光的,一个品行高洁,而且为人并不古板拘泥,能力颇高。一个素以知兵闻名,智略韬晦是没说的,现在这两人已经被张佳木收服,王越为讲武堂司业,同时,兼任兵部shì郎。

    任命前几天刚发表,所以年锡之拱了拱手,笑道:“还没有来得及给王公去贺喜,今日要借太保的水酒一杯,为王公贺。”

    说罢自己一举杯,王越虽是一脸矜持,但也是喝了。

    也无怪他高兴,讲武堂和国子监不同,国子监是祭酒一人,从三品,司业二人,从四品,官职低,也没有什么实权,是那些老夫子们的专任。

    讲武堂就不同了,入职的全部是武官,将来注定要出兵放马,不如国子监的诸生,要么是穷酸,要么就是勋戚纨绔,一无是处。

    象王越这样的有志于军功的,当着此职,最适合不过了。

    而且,讲武堂祭酒因为是张佳木亲任,设为从一品,司业是从二品,王越的官职反而因为这个任命上去不少,更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余子俊,他的银监大使这几个月来做的很漂亮,新成立的银币监大使也是拟定是此人担任了,从临时的差遣变成了固定的职掌,从铸造到发行,都是银币监的职司,他们是和太府合作,从赋税收缴到银币发行,有一个完全的流程。

    太府升位二品,与尚书为堂官的各部相同,而银币监则是新成立的各监中的头等,堂官为从二品。

    所以余子俊也算是升了官,只是他为人潇洒,面对年锡之等人的贺喜,只是微笑拱手,还礼如仪,并且开玩笑道:“年大人太客气了,年未及而立已经是武职一品,此时还来贺下官升官……这叫下官太过尴尬了。”

    余子俊在官员中也算年轻干练,但也毕竟年过四十了,几缕长须垂到xiōng腹之前,显的颇为老成,而年锡之才二十几岁,胡须很短,相形之下,确实是如余子俊所说,他来贺别人,人家唯有苦笑而已了。

    年锡之也只能付诸苦笑,他毕竟是武职官,以现在的风气来说,文贵武贱,所以之前升到武职一品也未觉得有什么可喜。

    但新官制一出,张佳木开宗明义的第一条便是规定,文武并重,武既不能压过文,而文也不能压过武。

    针对现在文官似乎要比武官贵两级的做法,更是明文规定,文武均礼,凡有不按品级遵守仪制的,一律重罚。

    而武官更有一条好处,便是加勋满一定年数又无过错,在封爵上要比文官便宜许多。

    封侯,丈夫之志,有此一条,也足够文臣们羡慕的了。

    别人听着这话,尚无可不可,唯有王越听了,面上lù出嫉恨的神sè,看向年锡之的眼神,自然也就不那么友好了。

    只是当着张佳木的面,还没有什么人敢做意气之争。

    而此时被召来的,全是锦衣卫系统内和外围的文官,是张佳木这个利益集团里的读书人,闹出事非来,自然是叫纯粹的武职官们笑话。

    一念于此,王越勉强把那一点不平之气压下,也是放下了手中酒杯,表示绝不再饮,但看向张佳木时,眼神专注,要听听张佳木召他们过来,却是要说些什么。

    “现在朝廷新官制也差不多了,加了不少监司,但六部还是六部,但我打算加两个部……不,是一院一部,”张佳木看向众人,笑yínyín的道:“说给你们听听,参详一下此事如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百六十四章 司法

    年锡之和陈怀忠都是满腹心事,他们也是在锦衣卫久了。一个性子方正些,但性子很细腻,遇到事愿多想想。

    最近的事,就是很叫年锡之不安。

    一个则是胆大皮厚,心思灵动,对危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所以,最近都中情形不安,陈怀忠算是感受最深的一个。

    可惜,他们和孙锡恩等人毕竟分属文武,彼此间勾通的不多,如果是张佳木主持会议,大家畅所**言的时候,想来也是会有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所见所得,不过,张佳木现在的精力,确实也真的用不到这上头来了。

    “咦?”张佳木说完,见各人都沉默不语,便道:“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就没有一个猜到我要干什么不成?”

    “学生大约是猜着了。”余子俊进入团体不久,所以刚刚不便抢话,因见年锡之和陈怀忠都不出声,这才欠了欠身,笑道:“一院,大约是在都察院外加一个法院,不知道学生说的是也不是?”

    “很是。”张佳木展颜一笑,看了看年锡之和陈怀忠二人,又向余子俊笑道:“刑部和其下属的各省、路的提举刑狱司专管接案子,破案,拿人,再由他们审,可就不合适了。自己抓的人,自打耳光,可不大对劲,是不是?”

    各人都是笑,只有余子俊点了点头,目光沉深,但脸上也满是佩服之意máo

    张佳木这个太保勋戚武臣,在没有直接和他打交道之前,各人都是大有误解,以为他骄横跋扈者有之,yīn冷残忍者有之,几次大变,死在锦衣卫上下手中的,怕不有好几千人,人皆以张佳木残忍好杀,是标准的锦衣卫使,皇家鹰犬。

    但接触下来,才知道此人心怀黎庶苍生,对自己身边人都是平等视之,尊重有加。当然,不是张佳木没有上位者的权威,相反,他的权威很足,几乎无人可当面平视,更加无人敢于反对他的意见。

    当然,张佳木在陈述自己意见的同时,也会叫部下尽情的说,说完了之后,他来下结论,结论一下,则不准反对,亦不准保留,一旦发觉,必受严罚。

    一般来说,张佳木的意见也是从来没有错处,几乎很少有被挑出máo病来的时候。

    仁厚,谦冲、王霸兼而有之,这就是余子俊对张佳木的印象。

    这样的一个上位,下属自然也就敢畅所**言了。眼前这法院之事,余子俊就唯有佩服二字可言。

    刑部和提刑司,有唐制和宋制的影子在里头,事实上,大明也很重视刑狱之事。

    从地方上州县审结后,要上报刑部复核,遇到大案重案,刑部还要上奏皇帝,由都察院和大理寺,再加上刑部会审。

    这样几乎是国朝所有的法司一起了,重视程度当然不低。

    但这还不够,天顺二年初有旨,遇到真正的大案,不仅是三法司,还会召集内阁和相关的部院,在宫中会审。

    这就是朝审,后来民间传言,就成了皇帝亲自断案。

    虽然是不尽不实,但就是封建社会,只要案子打出来,从上到下都是重视,特别是君王本身。

    虽然明朝刑杀宫人很多,城外的化人场隔几天就能接到宫中的尸首,勋戚权贵杖杀奴婢的事也多,但,那是刑杀,如果是国家法司正经的刑狱断案,则是重视非常,绝不敢有枉法的行为。

    就算是封建末世,赫赫有名的杨乃武一案,官司一直打到御前,皇太后亲自过问,摘了几十个上到封疆大吏,下到知县的官员顶子,还有充军流放的不知凡已。

    大抵一个国家,只要没到国家法司枉法曲从,甚至是以黑为白的时候,大约还有几年寿元,不会骤然亡国。

    现今的大明刑部,一清如水自然谈不上,冤假错案也一定有,但肌体虽有溃坏,内里尚且还好,趁着这个时候,改良涮新,正合其时。

    按察司已经改为提刑司,直接归刑部所管,而且,除了分省以方便派员之外,省之下没有府县,以防地方官员以权压人,各省、路派出提刑司使,品级是从三品到最低等的九品都有,刑案一接,直接就是提刑司过问审结,以后的地方官员,除了提刑司提请帮忙合作,就不需要再过问刑案之事了。

    这么一改,地方官员,除了少数贪酷的之外,无不是以手加额,大感庆章。

    地方之事,不外就是这几件:教化、农桑、钱谷、刑名。

    其中教化这事,要地方官以身作则,或是看运气。出几个节fù,或是出个有名的读书人,或是诗文好,或是德行好,又或有几个也不改嫁的寡fù,那就是地方官的教化之功了

    除了少数有名的大臣,恐怕所有的官员在这方面的成就都是侥章,有则有,没有,也是没有办法。

    至于境内出了雷击,或是出了忤逆案,那么地方官就只能自认倒霉,等着摘印下台就走了。

    农桑其实也只是敷衍,一个地方,田土有限,水利工程有高有低,有没有水,有没有féi,在地方官看来是一定的,所以根本没有人费心出力。

    只有钱谷和刑名,才是真正看地方官能耐的。一个地方,收入就是那么多,有法子的,总能收齐或是最少收**成,要是庸懦无能者,被地方大户吃的死死的,大户们不交,小民们也跟风,下头再拿不起来……这样的地方官非去职不可。

    朝廷是要钱粮的,一个地方官教化农桑再强,收不上钱粮来,也是白费。

    至于刑名,也是看各人的本事。有的官儿,苦读到五六十,勉强中了个三甲,吏部签发出来做县官,隔家乡几千里路,雇的刑名师爷再不得力,打不得乡谈,听不懂讼词,那是真的两眼一抹黑,根本就是受人摆布的泥菩萨,这样的刑名,当然不合格。

    至于他治下的百姓也就苦了,彼此争斗没有人管,断不出个道理来,遇到争地产房产,或是殴斗官司,更要命的是人命案子,那就更饽了。

    当然,遇到那种吃了东家吃西家,心里明白装糊涂,一心要吃原告和被告的地方官,一县之内,就更是惨不可言。

    所以上司查看一个地方官的政绩,并不是说断案越多越好,而是境内案子越少越好。什么人命案谋反案一个也不能有,这样就算是卓异的治绩了。

    如此这般,百姓也不愿叫官府断案,能sī则sī,人命案子sī了的也不在少数。自然,这样也就谈不上什么法治,冤枉的人怨气满腹,惨毒不可言,却也是没有办法。

    改了新制以后,考核地方官员的治绩,刑案这一条就不归他们管了,所以说,除了少数贪官,地方官员无有不欢喜者。

    当然,现在提刑司的架构还在搞,懂得刑名又清廉的吏员太少了,锦衣卫的学校一期只毕业数百人,远不堪使用,张佳木已经奏请皇帝批准,在几个紧要地方开办

    刑名律科学校,入学的就等于是贡生,国家供给零huā钱和酒ròu粮食,毕业之后,就可以直接分配到地方的提刑司,分配原则当然不能,不然的话再好的吏员也

    脱不开地方的关系网。

    就算是性子耿直,不受利yòu和威胁,但又合必叫人受这种考验?

    分配原则,是以本省为主,尽量是不一个府就可。这样的话,又熟知地方情形,又不怕豪强压迫,或是人情关说,毕竟隔着几百里路,一般的手也伸不到。

    光是在这提刑法治上头,张佳木就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学校的规章制度,地点的选择,办学的经费等等。

    现在的朝廷,暮气还好不深,虽然皇帝是觉得最近太过多事,已经颇为不悦,但好歹内阁支持,刑部尚书对本部职司的改变也极为欣喜……这意味着刑部真正是执掌天下刑诛之事,名正言顺,名至实归,哪个部堂不愿意在自己手中完成这种青史留名的蜕变?

    就张佳木来说,权固我所**也,但,能以手中之权多做一些利国济民的好事,自己也是极为开心,这种心理,一般人绝计想不到,只有一个身负天下之责的人,要么以天下供奉自己享乐,毫无节制。

    要么就是以天下为棋盘,随意落子。

    要么,就是把责任真正扛起来,纵横折冲,挑一个最省事,惊动最小的方法,以润物无声的方法,完成变革。

    张佳木便是如此。

    “太保的提刑司之议,之立,已经是叫学生敬服。”众人不说话,这一次是王越开口,他看着张佳木,坦然道:“设立学校,置吏,都是叫学生五体投本。现在再加设审结的法院,提刑司管审案抓人,法院主审,而大理寺则掌诉讼和覆核……这样,想再复今冤狱于日后,也是难矣。”

    “是的,是的!”这般说法,张佳木也极是开心。

    其实,他所做的,不外就是四个字:司法独立。

    但有皇权在上,司法是否真的能独立,尚属未定,但好歹一个大的架构已经出来,就这样,也足够叫他开心的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农桑

    至于大保所说的加一部,以学生猜度,当是和农桑之事有关?”

    现在**的部院格局已经基本明确,对很多职能的补充,张佳木是设监司来完善。比如,太府寺就是和户部分开,户部掌天下户籍黄册府库等事,而太府则是掌商税,银币监掌铸币流通保管发行,军法监掌监视禁军,还弃军器等监,各有职掌,职能分明。

    而刑部经过改革,再加设法院,和大理寺的职掌也就分明清楚了。

    兵部则成为制衡军队的部门,权力有加大的地方,也有收缩的地方,工部听说也有大举动,但,暂且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把一部分职掌归了太府,或是划给了银监。

    吏部和礼部是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的地方,礼部不提,原本职司有限,吏部则是号称天官衙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可以与内阁首辅抗衡,终明朝二百多年,吏部尚书向来是位高权重,甚至,吏部的普通官员,书办交员,都可以发展到cào纵朝局的地步。

    明末赫赫有名的东林党,起源就是几个在吏部的创始人,利用京察等职权,掌握京官的命门,渐渐的壮大,成为明末第一大党。

    现在这个时候,动吏部的代价太大,正常的官员委派,考核,还需要吏部的合作。

    而且吏部尚书王直也是元老重县,资格仅次于王旗等人,也是朝中一等一的老牌大臣,当年王振用事,王直就是吏部尚书了,二十多年下来了,此老仍然在吏部位上,天底下不知道多少官员是他放出去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这样的人,不是一场政变就能打倒的,诛曹吉祥容易,想彻底铲平一个文官元老大臣,除非把整个官场队伍都铲除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王直这个老尚书只能丢在那儿不动,不仅如此,老尚书还有自己的底气来坚守地盘……吏部也是新吏员进入最少,改制几乎没改的大部之一了。

    其实王直身后,还有一干元老重臣,就算是张佳木想不给这个面子,也得好好想想,是否值得。

    而坚守吏部,也应该是这群老臣计较定了的。

    开始只说是改俸禄,后来又把火耗和商税征收也改了,摊派什么的也全部都综合名实,能免则免,不能免改为正赋,而不准再有新的摊派。

    这不只,锦衣卫的监察司和都察院都奉有严命,地方官员再有借口摊派的,一定会被弹劾逮捕。

    至于驿传也是改的厉害,以前的一套行不通了,现在官员过境,只能按规定来住驿站,绝不能带亲属家人,sāo扰地方。

    以一县为倒,在改制前,驿站一年要用三万两银子,归本县一万五千户人家摊派,每家二两银,再加上干草等摊派,百姓苦不堪言。

    甚至有官员根本不走驿站,也不出门,但是把住驿站的资格倒卖出去,再由买的人去和驿站谈判,拿走六成到八成的费用,驿站少huā了的钱归官员所有,而买资格的人,也平白落了一大笔的好处。

    对于普通的驿夫来说,却是苦海无涯,勉强生存罢了。

    改制到这里,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说实在的,到这时候,大家才醒悟过来,太保所为,真的是深思熟虑,开头根本不说变法,但到了现在,谁都是知道,大明官场,已经在进行了一场没有号称变法的变法!

    没有火耗归公和摊派整理,就没办法加体禄,地方制度一改,就必定要改吏治,到这时候,**的规制当然就要配合地方,不然的话,比重失衡,头轻脚重,一定会跌倒。

    所以一样样就这么改下来,说起来这改制裁撤部门额定俸禄和吏员人数品级,这都是内阁主导,但谁心里不清楚,样样事都是张佳木于其中主持?

    再加上现在轰轰烈烈的裁撤六部吏员,改制新军制,妾漕运为海运,更是给大明官场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个月时间,能做到如此地步,偏生还是润物无声的做法,张佳木手段的高妙,自是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越是这样,元老们就越非得紧持不可。

    现在谁知道张佳木下一步能干出什么来?现在大家已经清楚了,内阁已经被张佳木牵着鼻子走,李贤这个负文官重望的中生代官员根本不是对手,从这一次风bō到改制,李贤全无办法,只能尽力配合。

    倒不是李贤骨头软,实在是张佳木营造出来的氛围就只能叫你配合。

    不配合,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李贤这种人,丢官罢职不怕,但怕的就是名誉受损,舆论不支持,就算是致仕回家,将来也不落好,再乡士伸,无人往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层面上的事,另外一个层面,便是叫他知道改制之好,自己心甘情愿的配合。

    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每件事都是这样办成,李贤的威望虽未受损,但,众人也是明白,想叫他对抗张佳木,势必也是无此可能了。

    李贤不成,内阁里的别人当然不成。

    思量来思量去,也就是王直这种元老重臣还有一点儿耍牌子的资本,老头儿绮老卖老,就算是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他把持着吏部不放,其因为何,恐怕谁都是清楚明白。

    老头儿这是以元老重臣的资格,帮着大明把持着吏部这样最重要的用人部门的大权,防的是谁,自是不问可知。

    好在张佳木肚量很大,而且知道事情困难,几次需要和吏部沟通的事自己并不出面,只让内阁的人和老头子协商。

    还好,除了吏部不叫人动,别的举措还都算是合作,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好歹是把局面维持了下来。

    对张佳木来说,只保持现在的权力格局就足够了……自己只要的是多做些事,再多做些事,做为一个穿越客,他有这种迫切的心情,他要的不是改变自己的庄园和京城附近的一小块地方,而是要实打实的改变大明天下,进而影响到历史的进程。

    和这个目标比起来,眼前的小小委屈,小小挫折,还有那些无谓的猜疑和防范,中伤和谣言,这些加在一起,又算得什么呢?

    “你说的对了!”听完王越的猜测,张佳木大是开心的样子,背负着手,站起来转悠了两圈,然后才知道:“地方官员,向来在农桑上不大用心。分在陕北的自以

    为一亩有百十斤就可以了,遇了灾就上报,或是赈济或是免赋,反正朝廷有一定之规。他自己呢?嗯,可是什么也不必理会。你们说说,地方官员,什么时候兴修过

    水利,系统的统计过田亩,地力多少,féi料何来,如何选种灭虫?什么也不理,只要按时按节,把钱谷收上来,刑名再清简无事,其实也是不理,这样就算是能吏

    了……”哼,我大明的能吏,也太容易干了吧。”

    在场的人,都没有出为过外官,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出外为官,怕也就是这样当官了。

    “所以要改了。”张佳木也不给下头这几个人思索的时候,兜了一圈,又回到原话:“加设一个农田水利部,设尚书,各省分设农官,省下设道、路,依山川地形设官,他们要督促地方官改革地方水利农田,不仅自己要办,还要考核和管理别人,嗯,我期望以十年时间收功吧。”

    在这个方面,想一两年见效的,只有直隶到江南和两广两湖等地,象如甘州、陕北等地理条件相当恶劣的地方,十年也未必能收得了功。

    对张佳木来说,他已经在考虑某些地方迁民到别处了,如陕北等地,吃水都要十里之外去担,人勉强芶活在那里,也是完全没有生活质量可言。既然如此,不如挪走。

    人走了,地可以不必种,退耕还林,恢复植被,数十年后,恐怕就能见甄成效了。

    不然的话,非得如数百年后,沙化越来越严重,水土流失也会越来越严重。

    现在陕西山西等地的灾害和恶劣的地理环境,其实就是汉人的起源地,数千年来,林子砍光了,土地被种的地力全失,植被消失,水存不住,所以只能靠天吃饭,天不雨,就无粮。

    这样的地方,费再大的F气去种地,又是何苦?

    只要在要紧的地方保留驻军和少量的居民,迁走过于困难地方的住户,改革改良生态圈,这,也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百年大计。

    其实如果有yù米和土豆等物,倒也不必太着急,但徐穆尘出海一年,没有丝毫消息,为稳妥计,也就只能预先做一些准备工作,预备搬迁了。

    再有一条,当时的辽东等地,也就是后世东北,地方人稀,到明末时汉人不过二三百万,这个基数实在是太少了,不妨从困难地方开始移民,张佳木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把东北这一块疆域彻底稳定下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东宫

    ,太保这份心田一一一一一一,王越感慨由之的样子,半响讨后‘才接着道:“真是没的说了,不过,我要请问,这个农部,太保心中可有尚书的人选?”

    “陈文吧,谨慎干练,是个人才。”

    “可是陈文在内阁啊?、,

    不仅是王越,别人也是觉得诧异。仁宣年间,是有尚书为阁臣的先例,不过,那会子是为了方便内阁办事,以阁臣领尚书,增强内阁的威权。

    时至今日,内阁权重已经形成内重外轻的格局,除了吏部尚书还算有权威外,尚书权威已经是大不如内阁成员,而为了尊重六部,已经不再以阁臣兼尚书,陈文要想专任,就非从内阁中退出来不可。

    这样一来,当然很不合算了。就算不是首辅和次辅,一个普通的大学士一样是阁老,被人称为宰相,熬资格也没准能熬个首辅出来,尚书虽是一部之首,和大学士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了。

    现在的新科进士,一旦知道不能留馆为庶吉士,心就先灰了一半。原因也很简单,不能成为留馆翰林,就没资格入内阁,读书为官,上来就没资格当宰相,谁还有劲头扑腾?

    留部效力,是上不能为翰林,下不能为亲民官,实在是很尴尬的选择。所以六部之中的官员,闲了没事喝酒看戏,yín风nòng月,却很少有人把心事用在公务上,一问以公事,就瞠目结舌,不知所对,现在虽是涮新官制,六部将要有权,不过一个现成的宰相不干,来做尚书,这一层自是叫人怎么想也想不通。

    “陈大人也是要做点事情,已经和我说了,愿辞掉内阁的职务。”张佳木洒脱一笑,向着众人道:“所以就拟定是他,你们看,怎冻样?”

    “诸部得人,内阁也很精干,这样最好。”

    别人不好答,这个问题自是只有年锡之来答了。

    张佳木整合的手段是一样接着一样,劝陈文出阁,自是有不便明言的交易,现在内阁之中,李贤和彭时一体,吕原资历浅,而年富是张佳木的私人,陈文出阁,李贤和彭时就能放手办事,不必担心什么,而张佳木无形之中,对内阁的掌控就更增强了一步。

    在场的都是积年老吏了,就算年锡之也是在官场和锦衣卫打混了几年,张佳木的话,只能哄哄别人,却是骗他们不过。

    当下众人心中只是奇怪,倒不知道张佳木下了什么本钱,能叫陈文从内阁里退出来。一个尚书换一个内阁大学士,怎么算也是不合算的。

    “那就是这样了。”

    张佳木如释重负,最近的公务办的很顺手,当下伸了个懒腰,笑道:“各位来给家母上寿,实在心感,来,我陪大家多饮几杯。”

    张佳木喝的急了,因见一个四品武官急匆匆的进来,认了一认,知道是总务的人,坊丁出身,也是老人心腹了,当下笑道:“你跑哪儿去了,这早晚才来,罚你三杯,再和陪我饮过。”

    “是,是下官无礼。”

    那武官冠带严整,并没有穿着吉服,想来是从公堂签押房过来,所以才这般打扮。等自饮三杯,又敬过张佳木后,这才退向一边。

    退到一边,却是把陈怀忠也拉了下来,在陈怀忠的耳朵边上窃窃私语。

    年锡之是有心事的人,最近蛛丝马迹很多,他不掌内卫,但也觉着有些不对,心中只是在想:“太保没空,需得有人召开一次会议,天家把各自的情况汇总了来看看,这样才能知道端底。”

    心中正自沉思,却是见陈怀忠面sè不对,年锡之心中一动,上前问道:“怎么?”

    “唉,怕什么来什么。”陈怀忠哭丧着脸道:“杨暄弹劾太子身边宫人,并言请皇上多择宿儒充实东宫以教太子,反正,奏章里对太子可真的太不客气了!”

    “唉,此人真是烈性不改当年。

    年锡之大为摇头,道:“只顾捅漏子,也不想想,现在这局面,是不是能luàn,luàn了成不成!”

    “他们言官哪儿管这些?”

    这一次官制改革,都察院也是改动较少的地方,只是在地方上加强了常派人手和把巡按御史制度化了,以后巡按会长驻某地,并且加派,具体到省、路、府各级,甚至是县一级,都会有都察院派下去的人手。

    听说张佳木还有意把都察院和议院结合起…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也没有人看好这样的做法。

    毕竟,都察院代表的是中央集权的权威,议院却是中央向地方势力妥协的产物,彼此不能相容,恐怕捏在一起也只有内斗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便只能到张佳木跟前,同他低声言明。

    “咳,宫内局办的这什么事!”

    张佳木自然也是大为不满,不过,想了一想,便道:“太子最近闹的也太不成话,听说天天在宫中打靶子,火铳都用上了,或是发下铠甲兵器,演练阵法,那些缠

    金丝用银制的锁子甲,成百套的往下发,再加上锦绣而成的披风,分成五sè,咱们这位小爷在高处,底下这些宦官就这么sè成五彩的过去,宫中以为漂亮,号称‘过

    锦””

    说到这儿,张佳木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顿脚道:“成何事体,叫那些阉人如此打扮,把军事以为笑乐,视武官为奴才,这样的将帅岂能捍卫边防?嗯,叫杨暄给他一点不舒服也…这件事,皇上有什么说法?”

    “还没有。”陈怀忠擦了擦汗,道:“皇上只是把原奏发给东宫,叫太子自己去看。”

    “哼,这就是不满意的表示,我想太子自己会明白的。”

    张佳木对太子是深恶还没有痛绝,扶植一个不容易,如果不到最后关头,他亦不愿决裂。

    当下想了一想,便道:“不过太子好歹还是肯上进的,这一次给他教‘之后,就把杨暄调出去吧,这厮也不同人商量,上手就捅漏子,这件事出来,宫中气氛一定紧张”他留在宫中不便,还是出外吧。”

    这个处断也算是合适,年锡之和陈怀忠虽然略有一些不安,不过并没有整体的情报,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当下便是双双答应下来。

    “最…”张佳木沉yín了一下,又挥了挥手,笑道:“瞎,大喜的日子,我们不必说这些杀风景的话,还是饮酒高乐为好。”

    “是,敬如命。”

    “那下官就再敬太保两杯。”

    “好,同饮,大家同饮。”

    张佳木在府中大宴亲朋和心腹部下,距离他府邸并不远的深宫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像。

    与chūn风得意的张府上下相比,东宫之中却是一片死寂,不仅无人敢于说笑,便是大声一些儿话说,也是需得小心再小心了。

    自从那一脸白净,却是刚严威风的杨侍读上了一封奏书给皇帝,太子的脸sè就比死人还难看十分。

    不仅是太子,万氏宫人也是死了老子娘一般。

    杨暄的奏书当然不能说的太直接,毕竟太子是君,他是臣,臣谏君过也要讲究手段和策略方法。

    主要的火力,就集中在万宫人身上。

    贪婪好财货,屡收外臣贿赂,兼并皇庄无节制,支用光禄寺的物品也没有节制,在宫中办“内cào。”徒费国家钱粮而没有一点儿实际用处,至于好嫉妒,无资容,年老sè衰而yòu惑太子这等宫闱内事,杨暄也若有若无的点到了。

    因为他在奏折中议请给东宫加些少年都人,也就是宫女,用来伺候太子。

    这其中的含意,自然是不言自明了。

    这奏书一上,太子自是大为难堪,一桩桩一条条的,就等于是在打他的耳光,打的噼里啪啦的大响。

    而对万氏来说,等于是将她录光了游街,此丰滋味,就不止是一个难堪可以形容的了。

    如此这般,自然是对杨暄恨到骨子里头去了。

    此事一出,皇帝已经对太子明显露出不满的表示,但后患还不止如此。

    听说皇后和太后计议,太子虽未成年,但声音早变,胡须都出来,虽未满十四,但已经明显成年,只有一个万宫人在身边,确实不妥。

    以皇后的意思,是多选一些人在太子身边,时间久了,万氏年老想专宠自是不大可能,而太后的意思,干脆选了人再裁人,裁的是谁,自然不言自明。

    万氏自在太子身边以来,上承周妃,下抚宫人太监,太子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可以说,这是一道极大极险,而且从未有过的“坎。”怎么迈过去,她殊无定见,一

    时间,自是慌了手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哦枷。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这酒是四蒸四酿的yù圞堂圞chūn圞,宫圞中酒,酒很纯,搁在后世了算是高度酒了,而且纯粮食酿造,纯丿度很高,喝着清洌而后劲绵长,这么多下肚,就算是大酒量的人,一时也是有点顶不住劲。

    张佳木喝的急了,因见一个四品武官急匆匆的进来,认了一认,知道是总务的人,坊丁出身,也是老人心腹了,当下笑道:“你跑哪儿去了,这早晚才来,罚你三杯,再和陪我饮过。”

    “是,是下官无礼。”

    那武官冠带严整,并没有穿着吉服,想来是从公堂签押房过来,所以才这般打扮。等自饮三杯,又敬过张佳木后,这才退向一边。

    退到一边,却是把陈怀忠也拉了下来,在陈怀忠的耳朵边上窃窃私语。

    年锡之是有心事的人,最近蛛丝马迹很多,他不掌内卫,但也觉着有些不对,心中只是在想:“太保没空,需得有人召开一次会议,天家把各自的情况汇总了来看看,这样才能知道端底。”

    心中正自沉思,却是见陈怀忠面sè不对,年锡之心中一动,上前问道:“怎么?”

    “唉,怕什么来什么。”陈怀忠哭丧着脸道:“杨暄弹劾太子身边宫人,并言请皇上多择宿儒充实东宫以教太子,反正,奏章里对太子可真的太不客气了!”

    “唉,此人真是烈性不改当年。

    年锡之大为摇头,道:“只顾捅漏子,也不想想,现在这局面,是不是能luàn,luàn了成不成!”

    “他们言官哪儿管这些?”

    这一次官制改革,都察院也是改动较少的地方,只是在地方上加强了常派人手和把巡按御史制度化了,以后巡按会长驻某地,并且加派,具体到省、路、府各级,甚至是县一级,都会有都察院派下去的人手。

    听说张佳木还有意把都察院和议院结合起…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也没有人看好这样的做法。

    毕竟,都察院代表的是中央集权的权威,议院却是中央向地方势力妥协的产物,彼此不能相容,恐怕捏在一起也只有内斗罢了。

    两人相顾无言,便只能到张佳木跟前,同他低声言明。

    “咳,宫内局办的这什么事!”

    张佳木自然也是大为不满,不过,想了一想,便道:“太子最近闹的也太不成话,听说天天在宫中打靶子,火铳都用上了,或是发下铠甲兵器,演练阵法,那些缠

    金丝用银制的锁子甲,成百套的往下发,再加上锦绣而成的披风,分成五sè,咱们这位小爷在高处,底下这些宦官就这么sè成五彩的过去,宫中以为漂亮,号称‘过

    锦””

    说到这儿,张佳木已经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顿脚道:“成何事体,叫那些阉人如此打扮,把军事以为笑乐,视武官为奴才,这样的将帅岂能捍卫边防?嗯,叫杨暄给他一点不舒服也…这件事,皇上有什么说法?”

    “还没有。”陈怀忠擦了擦汗,道:“皇上只是把原奏发给东宫,叫太子自己去看。”

    “哼,这就是不满意的表示,我想太子自己会明白的。”

    张佳木对太子是深恶还没有痛绝,扶植一个不容易,如果不到最后关头,他亦不愿决裂。

    当下想了一想,便道:“不过太子好歹还是肯上进的,这一次给他教‘之后,就把杨暄调出去吧,这厮也不同人商量,上手就捅漏子,这件事出来,宫中气氛一定紧张”他留在宫中不便,还是出外吧。”

    这个处断也算是合适,年锡之和陈怀忠虽然略有一些不安,不过并没有整体的情报,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当下便是双双答应下来。

    “最…”张佳木沉yín了一下,又挥了挥手,笑道:“瞎,大喜的日子,我们不必说这些杀风景的话,还是饮酒高乐为好。”

    “是,敬如命。”

    “那下官就再敬太保两杯。”

    “好,同饮,大家同饮。”

    张佳木在府中大宴亲朋和心腹部下,距离他府邸并不远的深宫之内,却是另外一番景像。

    与chūn风得意的张府上下相比,东宫之中却是一片死寂,不仅无人敢于说笑,便是大声一些儿话说,也是需得小心再小心了。

    自从那一脸白净,却是刚严威风的杨侍读上了一封奏书给皇帝,太子的脸sè就比死人还难看十分。

    不仅是太子,万氏宫人也是死了老子娘一般。

    杨暄的奏书当然不能说的太直接,毕竟太子是君,他是臣,臣谏君过也要讲究手段和策略方法。

    主要的火力,就集中在万宫人身上。

    贪婪好财货,屡收外臣贿赂,兼并皇庄无节制,支用光禄寺的物品也没有节制,在宫中办“内cào。”徒费国家钱粮而没有一点儿实际用处,至于好嫉妒,无资容,年老sè衰而yòu惑太子这等宫闱内事,杨暄也若有若无的点到了。

    因为他在奏折中议请给东宫加些少年都人,也就是宫女,用来伺候太子。

    这其中的含意,自然是不言自明了。

    这奏书一上,太子自是大为难堪,一桩桩一条条的,就等于是在打他的耳光,打的噼里啪啦的大响。

    而对万氏来说,等于是将她录光了游街,此丰滋味,就不止是一个难堪可以形容的了。

    如此这般,自然是对杨暄恨到骨子里头去了。

    此事一出,皇帝已经对太子明显露出不满的表示,但后患还不止如此。

    听说皇后和太后计议,太子虽未成年,但声音早变,胡须都出来,虽未满十四,但已经明显成年,只有一个万宫人在身边,确实不妥。

    以皇后的意思,是多选一些人在太子身边,时间久了,万氏年老想专宠自是不大可能,而太后的意思,干脆选了人再裁人,裁的是谁,自然不言自明。

    万氏自在太子身边以来,上承周妃,下抚宫人太监,太子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可以说,这是一道极大极险,而且从未有过的“坎。”怎么迈过去,她殊无定见,一

    时间,自是慌了手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哦枷。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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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介绍:
大明锦衣卫,最早最拉风的特务组织,主角从一个锦衣卫的小兵到锦衣都督,异姓封王,再权倾天下。锦衣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衣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衣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