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为何而来
彭洛今不由地又愣住了。
少爷这是有想要保护的人吗?
可是分明是同任何人都如此疏离的人——
甚至还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说句诛心的话,他活了三十余载,还未曾见过如此冷血的人。
仿佛浑身上下,都让人看不到一丝人气儿和人情味。
未接触到韩呈机之前,若说这世上当真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彭洛今定是不肯相信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再如何也不可能将与生俱来的喜怒哀乐隐藏的如此隐蔽,总该有那么一两处与常人无异。
可韩呈机偏偏就打破了他的这种认知。
直到快接近肃州城那几日,他才算隐约在韩呈机身上察觉到一丝情绪的波动,且还不是负面的情绪——
所以彭洛今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这肃州城究竟是有什么人或事值得这位少爷这般。
可他也实在也想不出这被‘瘟疫’笼罩着的肃州城能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人和事。
故当韩呈机现下同他提起要南香粉,善于揣摩的彭洛今立刻就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可韩呈机并没有打算将南香粉的用途同他说。
彭洛今虽是自在不羁惯了,待谁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也心知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多嘴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至少,就算真的要多嘴,那也要在暗下进行方算妥当……
是以,半个时辰后,彭洛今找到了阿禄这里。
“可知少爷今日都见了何人?”彭洛今凑了过来,冲阿禄问道。
阿禄并不知晓焚石散和南香粉的事情,故彭洛今也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询问。
“少爷今日又没出问梨苑,不就只见了老爷吗?”阿禄摇着头说道。
“是吗……”彭洛今想了想,而后不死心地又问道:“你再想想,除了老爷之外,可还见了其他人?”
阿禄倒也真的认真回想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彭洛今心中的八卦之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连忙问道:“是谁?”
阿禄一脸奇怪的看着彭洛今,反问道:“不就是彭大夫你吗?”
彭洛今:“……”
江樱和方昕远,宋春风梁文青一行四人从老乌山匆匆赶了回来。
四人脸上皆是难掩喜色。
“我这就回去配药!”方昕远对江樱说道,“你且回去等着吧——”
江樱点头,目送着方昕远背着药篓回了对面药行。
或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江樱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已是绞的发白。
在老乌山中,他们沿着溪流一路走下去,果然在源头找到了答案——原来溪流的泉眼处长有大量的一种不知名药草,就连方昕远也称从未见过这种药草。
但据他尝完之后的推断来看,这药草十有八九就是能暂缓毒性的那一味药材,也就是这几日来他们所苦苦找寻的药材。
但具体的药性与药效,还需方昕远将药制出来之后才能确定。
“一定不会错的。”
宋春风凝声说道,不知是在同江樱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梁文青站在他背后抿着嘴不说话。
真是奇怪,方才找到药草的时候,她这么高兴是为什么?
毕竟她之前还曾恶毒的诅咒过让庄氏永远的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爹眼前才好——
可现在她竟然会因为看到了庄氏可以活下去的希望,而高兴庆幸的不能自已……
才不是!
她只是因为见到春风高兴,所以才跟着开心的。同庄氏,可没什么干系——梁文青自欺欺人的想着。
就在此时,空旷的锦云大街上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
自从‘瘟疫’爆发之后,敢出门的人愈来愈少,大街上也很少能见到行人。
故梁文青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却见那辆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随着距离的拉近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一江春楼前。
片刻,马车帘便被撩开,自马车内先后下来了两名身姿曼妙的少女。
这一蓝一紫的两道身影,正是青央和青舒。
“阿樱!”青舒一下马车瞧见了江樱,便忙笑着对江樱挥手。
视线和注意力仍旧放在对面方家药行的江樱,闻声这才回过头来。
入目便是一团淡紫色,再就是袭/向鼻间的熟悉茉莉花香。
青舒已经来到江樱眼前,亲昵地挎住了她一条胳膊,道:“阿樱,我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江樱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道:“青舒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青舒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少爷他让我——”
青央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边走上前来边说道:“少爷今日刚回了府里。”
说罢拿眼风扫了青舒一眼,满含着指责的意味。
青舒连忙抿了嘴噤声,片刻之后才接着道:“对对,少爷回来了。”
江樱闻言怔了怔。
韩呈机竟然回来了?
竟然在近年关之时忽然回来了?
竟然在……肃州城被瘟疫一事搅的满城风雨之时,忽然回来了——
她还记得不久前青央同她说,韩呈机短时间内不会回城,托她再多照料白宵些时日。
想到这儿,江樱顿时恍然了过来,问道:“两位姐姐是来带白宵回去吗?”
呃……
青舒和青央面面相觑了片刻。
这个,少爷好像没说?
是的,少爷好似已经将白宵给遗忘了罢……
回府后竟然提也没有提起过白宵,哪怕一句?
“这个,少爷今日刚回来,府里暂时还有些事情没安排好,白宵的事情……待问罢了少爷再说也不迟。”青央干笑了两声说道。
青舒也在一旁硬着头皮附和着青央。
奇怪,怎么有一种要为彻底抛弃白宵而在做铺垫的感觉……
一定是她们回答的方式不对!
江樱听罢却并未多想,只当韩呈机真的是因为刚回府事情繁多而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来,所以才没有急着将白宵接回去的打算。
反正白宵成日呆在空间菜园里,吃的好玩的好,完全用不着她操心。
道理她都懂,但既然不是为的接白宵回去,那这两位姐姐又是为何而来?
============
PS:这章瘦了点,明天多补一些~
166:晋起的反应
(更改过的166章,请放心订阅)
---------
这时便听青央笑着说道:“我们今日本是出府来采买些东西的,想着会经过你这儿,便顺路过来瞧瞧。”
江樱听罢怔了怔,后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还当是有什么事情呢。
青央面上仍旧带着柔和的笑,手肘却是瞧瞧捅了捅青舒。
迟迟未能入戏的青舒露出恍然的表情来,忙笑着对江樱说道:“对了阿樱,我近日来学着熬了一道莲子清鸡汤,今个儿晌午熬的有些多了,便顺道带了些过来给你——”
说罢也不及江樱反应,便提裙小跑回了马车边。
江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青舒的背影。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心竟是要比自己还宽——
眼下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势之下,这姑娘竟还有心思研究熬汤什么的。
合着最无可救药的吃货并不是自己,而是青舒吗?
但是……
在山里走了大半日,好像真的还挺饿的?
“来,咱们快进去,你帮我尝尝这汤熬得火候够不够——”青舒提着个圆形雕梅花檀木食盒走来,拉着江樱就要往大堂里走。
梁文青和宋春风也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毕竟大半日下来,大家都很饿了……
是以,当青舒打开食盒取出小汤罐的时候,一抬头发现有整整三个人在盯着她手中的汤罐——
青舒颇感为难地看向一侧的青央,眼神里含着征询。
青央默然了片刻,最终还是面带为难地点了头。
……
半个时辰后。
天色将暗。
青央和青舒从一江春出来,乘车返回韩府。
“直接回府。”待马车行的远了些,青央方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挥起了手中的马鞭。
“青央姐姐,你说……这汤被那么多人分吃了,少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青舒一脸苦色地看着青央,瘪着嘴问道。
青央无奈地道,“岂会。”
“可这汤是少爷特意交代我熬给阿樱喝的……”青舒仍旧觉得不安心。
毕竟少爷他……可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特别是在这种事情方面。
这样说好像没什么问题?
“我说你这笨脑袋呀!”青央伸手不客气地在青舒的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平时见你鬼主意也不少,怎一到了这种时候脑子就不会转弯儿了?你不说我也不说,少爷又怎会知道这汤被其他人分喝了去——”
青舒眨了眨眼睛。
好像真是这么个儿理?
但总觉得,这样欺上瞒下好像有些不太对。
但青央姐姐既然说了没事儿,那应当就不会错了吧……青舒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
摆脱了心理上的负担,青舒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于是,心中存着的疑问便总算逮着机会,一股脑儿的全都浮现了出来。
青舒皱了皱眉,一脸不解地向青央问道:“青央姐姐,你说少爷他为什么一回来就让我熬汤给阿樱喝啊?”
呃,这个问题……
青央觉得不太好回答。
“而且还这样偷偷摸摸的,不让咱们跟阿樱说是他交代的……”青舒又补充道。
青央不由扶额。
将偷偷摸摸这个略显猥琐的词用在自家主子身上,真的合适吗?
可好像……也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儿啊?
“少爷对阿樱好像越来越好了。”青舒还在自顾自的絮叨着,也不管青央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青央看了一眼茫然无解的青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得亏这丫头情窦未开,在这方面的感知比较迟钝。
不然就凭着青舒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指不定得惹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纵然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也决不打算在青舒面前透露出半个字。
主子的心思,哪里轮得到她们来揣测。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青央再清楚不过。
……
戌时。
江樱伺候着庄氏吞服下了方昕远刚配制好的药丸。
一旁的方昕远道:“我配制药丸之时,特意加大了红草的药量,若无意外,一个时辰后庄婶便能暂时清醒过来。”
由于庄氏之前的情况恶化的极快,出于考量,方昕远不得不将药量加重。如若不然,只怕这药丸对庄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方昕远所说的‘红草’,便是他为在老乌山泉眼处发现的草药临时所命的名。
因为此药的药汁呈猩红色,外表又与普通的野草无异,故方昕远暂时将药名定为了红草。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在取名方面十分缺乏创意感的少年。
众人此刻却也顾不得去深究该再取个如何与众不同的名字才好,因为一干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昏迷的庄氏身上。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不是由于体质不同的问题,庄氏从发病到现在,左右不过也才三四日的时间,却已经恶化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一般来说,患得此病之人,若非身体格外羸弱之人,期间多是要经历上为期十来日的时好时坏,方会彻底恶化。
换而言之,庄氏的情况太过罕见。
对此,方昕远解释为,此毒不按常理出牌。
这句话实在是把江樱吓得够呛。
生怕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毒,再在奶娘身上任性一把——
这实在是令人太没有安全感了好吗?
“我先回去继续研究解毒之事,你们在此守着,若是有事便去药行中找我。”方昕远看着江樱和樊氏梁平等人说道。
自打庄氏中毒以来,方昕远便干脆吃住在了药行中,专心观察起了庄氏的病情。
“嗯。”江樱对他点着头。
“不要过于担心。”方昕远宽慰了她一句,便转了身。
却忽听江樱喊住了他:“方昕远——”
“嗯?”方昕远伫足转回了头来看着她。
少女站在昏黄的灯光旁,浅蓝色绣梨花窄袖对襟下衬月白色素面绸布裙,周身被微微跳跃着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芒,连带着那双原本清澈晶亮的水眸也跟着朦胧了几分。整体乍一看,竟像是一卷微微泛黄的画卷,亦真亦幻。
方昕远一时间竟看的有些怔住。
美人儿他看得太多了,说是数不胜数也毫不夸张。
却多是烟花之地中的妩媚女子。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有味道,妩媚多情些才算是真正的女人。
他从不觉得像江二这样循规蹈矩、青涩未褪的小姑娘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意的。
可此时此刻,他竟是觉得,若拿江二同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们相提并论,已不单单的比不比得过的问题了,而是觉着……这种比较只会玷污了江二。
方昕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起了这样的心思。
会是因为近日来成日对着江二,没机会看到别的女人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方昕远竟觉得无法回答。
方昕远这边自顾自地出着神,直到他眼中这幅画卷中的人儿樱唇轻动,对他道了句:“这几日来多亏了你,真的辛苦你了。”
方昕远猛然回过神来,却是控制不住地别开了目光,偏生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色说道:“不必谢我,庄婶能不能醒还是未知。”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谢谢你。”江樱诚然道。
也不管方昕远究竟是为了证明方家医药世家的底蕴,还是想借着庄氏来细致地研究此毒,她都是要谢的。
因为不管如何,他不眠不休,费尽心思的医治庄氏,乃是不争的事实。
方昕远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你非要谢我,那不如等庄婶好了之后,你请我过来吃顿便饭吧——”
梁文青在一旁翻个了白眼。
这方昕远当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么?
怎么觉着像是没吃过好的似得,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蹭饭吃的机会——
江樱这回却是难得的没有腹诽方昕远,且又道:“若你真的能医好奶娘,别说一顿饭了,就是十顿一百顿都不成问题!”
呃,这算是……变相的激励吗?
“一百顿?你说的?可不许耍赖!”方昕远竟是真的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来了精神,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直直的盯着江樱看。
江樱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且还是有些迟疑的那一种。
“那好!我这就回去配制解药——”方昕远丢下这么一句话,便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留下了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江樱眨了眨眼睛。
请问,梁叔樊婶,还有文青和春风,为什么要拿这种复杂中带着些许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方才那个一百顿饭的承诺,是不是真的有些太过于不理智了?
那个,她可以反悔吗?
江樱连忙抬头往外看去,却哪里还有方昕远的身影……
接下来的这一个时辰,似乎格外的漫长。
江樱等人的目光很有规律的来回于窗下的铜壶滴漏和床上的庄氏之间。
一边盼着庄氏能睁开眼睛,一边却又盼着时间都过得慢一些。
因为他们担心一旦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庄氏却还未能醒的过来的话……
一个时辰将将要过去,众人的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滴漏,一面又分神注意着庄氏这边的动静。
然而最先发现出声的人却是梁文青——“庄婶好像醒了!”
这声音里带着的欣悦之情,就连梁文青自己都未有发觉。
众人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去。
果见庄氏正幽幽地睁开着眼睛——
“奶娘!”
“萍娘你醒了!”
“庄婶……”
庄氏望着头顶上的一张张脸,经过了短暂的迷茫之后,神思才稍微得以聚回,艰难地发了声,道:“都来了啊……”
什么叫,都来了?
这近乎于招待客人的轻松口气,乍一听有些不合时宜,但却叫江樱梁平等人觉得无比安心。
奶娘还在。
太好了……
江樱虽然心知庄氏的病情只是暂时的得以控制,并非就是真正的脱离危机,但登时还是激动的红了双眼,一把扑到了庄氏身上,哽咽地喊了声“奶娘……”。
虽说这扑上去的动作看似迅猛,但实则扑到庄氏身上的力道,却是极其小心翼翼的。
“这是怎么了……”庄氏的口气十分虚弱,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江樱强自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庄氏的脸色忽然冷凝了下来。
“萍娘,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时刻注意着庄氏的梁平连忙紧张地问道。
“谁让你们进来的?”庄氏冷声斥道,眼睛里含着怒意瞪着几人。
合着是方才刚清醒没反应过来自己这‘病’会传染的事情,这会儿忽然想起来,便立马儿开始变脸赶人了——
梁平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快躺好,快躺好!方大夫已经说过了,这病气儿是过不到别人身上的,放心吧……”
樊氏也连忙帮着劝道:“梁镇长说的对,你莫要多想了,这病气儿要真能传染,只怕我们几个早早就已经染上了!”
“当真?”庄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几人。
“当然!”见庄氏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宋春风忙不迭点头。
庄氏紧接着又看向梁文青。
梁文青微微别开了脸,起初见到庄氏清醒过来的那份欣喜,早就被遮掩的一干二净。
宋春风见状不由皱眉,暗下轻推了梁文青一把。
梁文青这才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吐出了一句话来:“方大夫的确是这么说的……”
庄氏这才算是信了,放心地躺了回去,也不再驱赶江樱他们离开。
梁平等人见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梁文青依旧维持着别开脸的姿势,目光定格在夜色正浓的窗外。
这一夜,江樱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且次日一早,她带着阿芙出去买包子之时,还偶遇了晋起。
由于近日来大家都围着庄氏的病转来转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花费在准备吃食上面,故接连几日都是出来买的早饭。
虽说整个肃州城眼下就这么几个包子铺还敢开门做生意,但恰巧江樱喜欢的这家还在坚守阵地。
好吧,她承认,她是因为知道晋起经常来这里吃包子,所以才喜欢上这家的包子的。
为的就是能有机会可以见着晋起。
前几日虽然都很巧妙地避开了相见的机会,但好在今日没有错过。
晋起见着江樱的第一眼,显是惊讶了一下。
这种态度反倒让江樱有些摸不着头脑。
左右不过也才四五日未见,怎么男神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如看到了鬼一样……
关于166内容错误的问题
真的抱歉,如果不是书友提醒,小非还不知道昨天的章节内容传错了,并不是防盗章节,小非的老读者应该清楚,小非因为怕给书友们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是从来不放防盗章节的。
造成错误的原因是小非家的电脑昨天罢了工,小非怕耽搁更新就拜托了基友帮忙更新,小非告诉这货是166章,谁知道她把上本书
167:我不需要
------------谢谢黑尾巴狐狸和热恋^^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二位(这章绝对没错,大家放心订阅)----------
~
“晋大哥……”江樱试探地上前通晋起打了个招呼。
晋起却是皱了下眉。
江樱更是一头雾水了。
“你这几日在折腾什么?”晋起看着江樱问道,口气显然不太高兴。
江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我奶娘也染上了疫病,我这几日忙着进山给奶娘找药……”
但是晋大哥是从哪儿看出来……她这几日在折腾的?
晋起此刻听到庄氏也染上了病,眼底神色微变。
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为前世的庄氏,早在这场‘瘟疫’袭城之前便过了世,故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回事。
“现在如何了?”晋起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庄氏这个变数而心存疑虑,故而发问,还是因为……见到她几日下来瘦的脱了形,情不自禁地就脱口问了出来。
“暂时稳住了。”江樱说道,“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方少爷已经在研制……”
解药两个字到了嘴边,江樱又咽了回去,改为了:“已经在试着配药了。”
她还记得上次她同晋起提起她怀疑此次瘟疫并非天灾之时,晋起似乎不怎么认可她的想法。
既如此,日后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多提此事为好。
“方少爷?”晋起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注意点有哪里不对。
江樱不假思索地点了头,并道:“这几日若不是有方少爷在,只怕奶娘的病情很难稳定下来……”
说到这里,江樱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昨晚方昕远忙到很晚,并没有再过来过,反倒是她,为了能让方昕远安心,往对面药行跑了一趟,告诉了方昕远奶娘醒了过来的事情。
然而待江樱回去之后,她才想起自己漏掉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既然确定了红草就是可以暂时压制住此毒的药材,那么方昕远可有打算什么时候将此药大量炼制出来。
但想想此事归根结底是要方昕远来拿主意的,且是迟早的事情,便未有再特意折回去询问。
可此时见到了晋起,江樱不由地就又想到了此事。
“晋大哥,我和方少爷昨日在老乌山附近寻到了一种可以暂时压制住瘟疫的药草,晋大哥要不要带些回去?”
虽说晋起住在锦云街上,平素也饮用着同样的水,但经水稀释后的药性,终究是跟方昕远炼制出来的药丸不能比。
感受到她语气中饱含的关切,晋起的面部表情不自觉的就柔和了许多。
开口却是不答反问,“庄婶染了病,为何不同我说?”
宁可跟那个什么方少爷说,都不愿意找他帮忙?
晋起觉得自己就不该闲着没事做这个比较的……
因为比较的结果高低立见的太过明显了。
“呃……”感受到晋起口气中泄露出的些许不悦,江樱不敢急着回答,生怕万一又说错话惹他不快。
但话说回来,平日里倒没看出来晋大哥竟然是这么关心奶娘呢。
一听到她染了病,脸色顿时就不一样了。
看来人一旦相处久了,真的是会产生感情的。
只是晋大哥不喜欢表现出来罢了。
江樱自作多情地做出了晋起很紧张庄氏的推断——
晋起见她这种时候竟还在走神,脸色不由地愈发难看了起来。
一出了事情她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竟是方昕远,而面对他的时候,却是这样一幅无关紧要到可以边说话边走神的地步?
似乎感受到晋起身上散发出的浓浓不悦,扎着羊角辫的阿芙往江樱身后缩了缩。
她一直是很惧怕晋起的。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哥哥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可怕的样子。
察觉到阿芙轻拽着自己的衣角,江樱适才回过神来,一抬头正见晋起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呃,这是忽然又犯病了吗?
看着急需顺毛安抚的男神,江樱连忙解释道:“晋大哥,我不是存心瞒你的,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是因为奶娘她,她不让我同晋大哥说,她怕晋大哥担心——”
奶娘,对不住了!
实在是情况太过严峻,实属无奈之举……
反正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不仅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干净了,而且还于无形之中拉近了奶娘和晋大哥的关系?
江樱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机智了。
晋起:“……”
谁能来告诉他,她说的究竟是什么跟什么?
什么叫庄氏不让她告诉自己?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庄氏亲密到了如此地步——
分明是在敷衍他。
很好。
这是几日下来已经对那方昕远旧情复燃了吗?
看来那日在山中所谓的以身相许,也不过都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翻脸变心竟然可以快到这种程度!
晋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如此一来,反而是将身上的怒气收敛了个一干二净。
见他的脸色平静下来,江樱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回真的是机智了一次,为自己点个赞。
是以,江樱仰着脸冲晋起笑着问道:“晋大哥,我那里还有些红草制成的药丸,对压制瘟疫很有些效果,你要不要拿些回去?”
昨晚红草丸在庄氏身上见效之后,她便又从方昕远那里要了许多,分给了樊氏和梁平,再又给了宋春风一些让他带给宋春月服用,且她那里还有许多剩余。
反正炼制起来也不费劲,老乌山中也随处可见这种药材。
“我用不着。”晋起只要一想到这什么红草丸是方昕远炼制出来的,不,应该说是他和江樱一起寻了药材炼出来的,便全然提不起一丝好感来。
而且,他的确也用不着。
只是如果没有这茬儿的话,他应当不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拒了江樱的好意。
被他这样冷硬果决的拒绝,江樱有那么一会儿的怔愣。
这是为的什么?
好像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的样子啊——
“晋大哥,这病说不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拿些回去吃吧?”江樱极有耐心地劝导着。
口气就像是在引导一位任性的中二少年。
毕竟晋大哥不知道内情,不晓得这毒的厉害。
看着眼前这张短短几日俨然已经瘦成了尖下巴的巴掌小脸,再加之这一脸真切的关怀,晋起心房某处倏然就软了下来。
真是没骨气!
晋起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江樱这般在他同方昕远之间‘左右逢迎’,险些忍不住再次黑脸。
“说了用不着——”
什么红草丸绿草丸的,他还不清楚吗,不过只是用以配制解药的其中一味辅药罢了,对于已经毒发的人来说,最多能拖延三五日了不得了。
方昕远炼制出来的东西,他说了用不着就是用不着!
晋起说罢转身便走,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冲她发了脾气。
他可不想真的被当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诶,晋大哥!”江樱见状连忙喊住了晋起。
晋起紧紧抿着唇往前走。
不许停下脚步,更不许回头!
每次这种情况,回头的结果都是气上加气,他不想再体验被气的吐血的感受了……!
“晋大哥,你先等等!”
江樱着急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晋起脸上的神色开始有些动摇了。
不,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在心软。
只是,她喊的这么急,说不准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己说呢?
他是一个注重大局的人。
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所以……晋少年停下了脚步。
只是仍旧执拗的没有轻易回过头去看她。
江樱也全然不介意,交代了阿芙原地等着她,自己则是朝着晋起小跑了过去。
一鼓作气百余来步跑到了晋起前头,江樱方停下了脚步。
晋起这才抬头看她,冷声问道:“还有何事?”
江樱略有些喘息地道:“晋大哥,你——”
“说了用不着。”晋起不知怎地,一见她这幅模样,就有预感她肯定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话来,故索性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啊晋大哥……”江樱摇着头,将手中的黄油纸袋提了起来。
晋起只觉得眼皮一阵狂跳。
果然,最怕的还是来了……
就知道不该停下脚步的……
以后再也不会抱有任何侥幸的心态来面对她了。
再也不会了……
-=======================
PS:说一下,关于上一章传错内容的事情,如果有书友没看到小非发的单章声明,小非在此再跟大家致歉了。
原因不多说了,弄错就是弄错了。
正确的内容已经替换回来了,电脑用户可以直接刷新查看了,订阅过且已经浏览过的手机客户端读者,可能需要重新下载第166章了,如果大家怕麻烦,也可以加一下书友群,群号是:70190905
小非也在群里,大家可以私聊小非,单独要166章的稿件,小非会发给大家的么么哒。
最后小非再次道歉——鞠躬。
168:突变
“晋大哥,方才只顾着说话,你的包子忘记拿了——”江樱将装着包子的黄油纸袋举到晋起面前说道。
晋起尽量缓和着僵硬的面部表情。
江樱依旧在维持着举着包子的动作。
晋起不可查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伸手接过了油纸袋。
他可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令人气恼的话了。
“晋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回江樱倒是格外的爽快。
可她忽然这么利落,晋起却是有些不习惯了……
晋少年不由地又想多了。
她这么急着回去是要去找方昕远吗?
晋起觉得心口处闷的不成样子。
可不待他再多想下去,江樱便主动解释道:“我是怕待会儿回去晚了,包子就凉了。这家的包子就得趁热吃,凉了就变味儿了——”
晋起:“……”
为什么不管在什么关头,她都能时刻挂念着吃?
不过……得知她急着回去不是为了见方昕远,心情竟然霎时间就好了许多。
“晋大哥你也快些回去吧。”江樱看着他手中的包子说道。
这是在提醒他,这包子真的得趁热吃……
不料却听晋起忽然说道:“我随你一同回去看看庄婶。”
江樱错愕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方才那个‘晋大哥很关心奶娘’的推论,江樱便立即释怀了。
得知奶娘染了疫病,去看望一二,倒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说了,这包子真的得趁热吃……!
是以,江樱当即点头道:“那我们赶快走吧晋大哥——”
早先便说过了,这货在有关吃的方面上,总是异常的利落爽快……
二人带着阿芙回到一江春,不过只是半个刻钟之后的事情。
然而一进大堂,就见梁文青独自一人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端着茶盏子正吃着茶。
不消多想,定是梁镇长带着女儿过来了。
而梁镇长本人,也不消多想,定是在后头守着庄氏。
但江樱没料到今日这么一大早,这父女俩就已经过来了,较平时提早了近一个多时辰还不止。
梁文青听到动静自柜台后抬起了头来,口气闲适的朝江樱问道:“一大早的你带着阿芙去哪儿了——”
话刚落音,便瞧见了紧跟着走了进来的晋起。
“哦……”梁文青意味深长地笑望着江樱和晋起。
江樱见她想左了,也未多解释,只是脸色有些为难。
至于为什么为难,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她先前不知道梁文青和梁镇长会这么早过来,这下……恐怕买回来的包子要不够吃的了。
晋起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晋大哥,我先带你去看奶娘。”江樱转头看向晋起说道。
晋起微一点头。
梁文青见状立马儿从柜台后起身走了出来,跟着二人进了后院。
阿芙亦是紧紧抱着装着包子的油纸袋跟在江樱身后。
一行四人一同来到了庄氏的房间,正见梁平和带着阿宇的樊氏正陪庄氏说着话。
庄氏背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精神看起来尚可。
江樱见状脸上便带上了笑意。
看来这红草丸真的很有效果。
“樱姐儿回来了——”庄氏一见江樱进来,便冲她笑着招手,或是因为面容憔悴的缘故,笑起来较平日要温和上太多。
接着又看向江樱身后的梁文青和晋起,目光在见到晋起的那一刻,显然讶然了片刻。
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肯定是被樱姐儿缠着过来的罢——庄氏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晋起为何而来。
“都来了啊,快过来坐吧。”庄氏笑着道。
晋起的目光不可查地在庄氏脸上扫过,而后微一皱眉。
这症状,似乎不太对。
江樱从阿芙手中将包子接过,正待走上前去,却被梁文青一把拉住。
江樱无解地看着她。
梁文青连个眼神暗示都懒得给,直接就拉着江樱来到了外间。
“你作何?”江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梁文青问道。
“你要跟我说什么?”梁文青反问道。
“呃……”江樱茫然无比地看着梁文青,“我什么时候说有话要跟你说了?”
“那方才在前头你干什么那样看着我!”
“我……没有啊。”江樱不记得自己方才有拿异样的眼神看过梁文青。
“就方才在前堂,你刚进来的时候啊——”
江樱怔了怔,而后无奈地道:“我并不是有话要同你说……”
这姑娘是不是太敏感了?
“那你作何一副死人脸盯着我看?”梁文青柳眉紧紧拧起。
江樱闻言嘴角。
她怎么就是……死人脸了啊喂!
当时的表情真的就有那么明显吗?
“我只是怕包子不够吃而已……”江樱口气无力地解释道。
梁文青脸色一凝,看向江樱的眼神不能再复杂。
“但也无妨。”江樱一脸认真地说道:“昨晚樊婶做了些栗子糕,还剩了很多呢,填饱肚子还是够的。”
梁文青一抽嘴角,道:“没人要跟你抢包子吃,也没人吃你的栗子糕,我和我爹在来之前已经在家里吃过早饭了。”
江樱听罢,“这样啊……”
梁文青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请问这货一脸‘逃过一劫’的表情算怎么回事?
“话说回来,今日你怎么也过来了?”保住了包子的江樱,口气显然松快了起来。
“我不是日日都过来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梁文青一副无谓的口气,目光却是闪躲个不停。
“今日春风应当去了梧桐镇。”江樱提醒道。
平日梁文青过来无非就是想见宋春风,再者就是来蹭饭。
可是今日宋春风既没来,这种焦头烂额的关头也无什么饭可蹭,她却一如既往的过来了,虽只是小事一桩,却也实在发人深省。
“春风去了哪儿我比你清楚。”梁文青生怕江樱再问下去,扯着她就往里间走,边道:“别那么多废话了,快进去吃你的包子去——”
这句话对江樱果然奏效得很,当即半个字的废话也没再多说。
毕竟一天之计在于晨,而晨早的最大的正事便是要填饱肚子——
这回换梁文青松了一口气。
她才不想承认是因为关心庄氏的病情才跟过来的呢……
梁文青暗暗撇了撇嘴,刚欲伸手打起隔开内间的帘子,却听得一阵杂乱的急呼声响起。
“萍娘!萍娘你怎么了!”
“庄大姐!”
“快去请方大夫过来!”
其中还夹杂着阿芙和阿宇受惊的哭声。
江樱和梁文青的脸色霎时间剧变,江樱来不及多想,当即甩开了梁文青的手一把将帘子挥起——
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幕令人触目惊心。
梁文青被吓得发出“啊”的一声尖声惊呼——入目就是庄氏面容痛苦无比的紧闭着双眼,一手支撑在床沿,一手紧紧的捂在心口处,胸前米白色交领衣襟上已被乌黑色的鲜血浸透,嘴角同样残留着黏稠且颜色极深的血迹!
江樱只觉得脑袋里忽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世界陷入了短暂是空白之后,半个字来不及多说,也顾不得跑上前去查看庄氏的情况,而是即刻转身疾奔了出去。
去找方昕远——此刻她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晋起看着她焦急失措的背影,心中竟是忽然明了了起来。
他方才在怨怪她为何出了事情不找他帮忙,而是头一个想到方昕远。
可现在想想,问题却是真的在他这里。
是他一直未在她面前表明过他的立场,且说疏离也不为过——
换做别人,莫说求助依靠了,甚至早该远离他才对吧?
方昕远再如何,却还可以在这种危急关头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共度难关。
他又有什么道理来暗怪她出了事情想到的人不是自己。
纵然她的心思真的已经回到了方昕远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并没有什么错。
或许这样也好。
如此他也不必再诸般纠结。
也好走的干净利落一些。
江樱飞也似地出了一江春,来到了方家药行。
守在柜台旁的小厮认得江樱,见她过来,笑眯眯地询问道:“江姑娘可是来找大少爷的?”
可一细看却见小姑娘急的已是红了眼眶——
“劳烦快请方大夫出来一趟,我有急事找他!”江樱因为过于着急的缘故,声音不自觉地就放大了许多。
小厮见状连连点头,拔腿就往平素方昕远用于制药的后药房跑去。
另一边,忽然吐了黑血的庄氏,已然昏厥了过去。
“萍娘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梁平近乎低吼着道,此时已经全然顾不得任何礼数,上前将庄氏拥在了怀中,奋力的摇晃着她的肩膀。
樊氏和梁文青则是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却也只能围在一旁担心着急。
阿芙和阿宇由于见到了方才庄氏吐血的情形,已是哭成了一团。
此时,于混乱中,忽然有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道——“将人放平。”
几人下意识地看去。
却见原本站在帘边的晋起正朝着床边走来。
“对,对……”梁平手足无措的点着头,连忙将怀中的庄氏放平在床上。
169:争风吃醋
晋起伸手在庄氏身上点了两处穴位之后,眼神微微一变。
这根本不是‘疫病’该有的症状……
不待晋起再多观察,江樱便带着方昕远匆匆回来了。
围在床边的几人当即让出了一条道来,梁平焦急地道:“方大夫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方才好生生的说着话,忽然就吐了黑血——”
不是说那红草丸至少可以拖延四五日的吗?
方昕远已来至床边,急忙帮庄氏探了脉象。
众人不知庄氏脉象如何,只看到方昕远突然大变的脸色,如同见到了十分匪夷所思的情况一般。
“如何?”江樱的眉头突突地跳个不停。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方昕远一脸惨白的摇着头,喃喃的低声说道。
他给庄氏吃的药,全都是经过谨慎试查过的,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不仅没能起到丝毫压制的作用,反而让病情一而再的突然恶化……
一定是他疏忽掉了什么!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方昕远的额角瞬时便冒起了层层冷汗。
“方大夫的药研制的怎么样了!”梁平似是察觉到了方昕远的想法,连忙道:“现如今红草丸定是不能再服了,唯有对症下药才能救得了萍娘的性命——”
方昕远紧紧皱着眉,摇着头说道:“还差最后一味药材……”
找到红草之后,他更是加紧了时间在配药,包括红草在内,他前前后后加了整整二十种药材进去,却仍旧达不到可以解毒的标准。
按照药性来说,他还缺了一种可以恰到好处的将这整整二十种药材的药性调和平衡的尾药。
可融合整整二十种药性完全不同的药材,岂是寻常的尾药和药引可以做得到的。
他这几日来几乎是试遍了所有能试的药材,但结果皆是毫无例外的一团糟。
“只不过是差了一种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梁文青同样是急的红了脸,对方昕远说道:“不然先拿来给庄婶试试?”
梁文青抱着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可事实却是——“万万不可,这解药中的药材,其中不乏含有剧毒之物,若没有这味药相辅,不仅不能治病,甚至会让人身染剧毒暴毙而死。”方昕远皱着眉说道,额角的汗水顺着腮边往下流淌着。
若真的就这样给庄氏服下,到时就是真的无药可医了。
“那要怎么办!”梁文青也顾不得再去掩饰对庄氏的关心了,急的团团转。
“既是药还没能配的出来,眼下当务之急便是保住萍娘的性命,方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吊住萍娘这条命!”毕竟是年长的长辈,要比江樱好方昕远这群半大孩子沉稳的多,梁平虽是心急如焚,却还有几分理智在,点出了当下最要紧的一点。
“药行中倒是有一株百年老参……,我这就取来!”方昕远忙道。
“百年老参?”樊氏不由地惊呼出声,忙点着头道:“这个肯定有用!”
之前她丈夫患病离世之前,费力求来了一片百年老参片,吊住了那一口气之后,竟是续了整整三日的性命。
虽说最终人也没能救回来,但这百年老参的功效却是不容小觑的。
梁平闻听眼睛亦是一亮,忙谢道:“那就多谢方大夫割爱了——”
“无妨。”方昕远丢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却听江樱忽然在背后喊住了他,“等一等!”
方昕远皱眉回过头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同我客气什么?”
“不是……”江樱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也有一株老参,应当可以用——”
“普通的人参起不到效果。”方昕远一脸无奈地提醒道。
“不是普通的人参。”江樱道:“我这就拿来给你看看!”
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而去。
方昕远无奈,只得原地等她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梁文青老气横秋地皱着眉叹了口气,是认定了江樱在瞎胡闹。
就她能拿出什么像样儿的人参来。
要知道百年老参已是罕见珍贵至极,难不成她藏了一株成了精的千年老参不成吗——
梁文青的腹诽刚在心底落下话音,便见江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怀中抱着一个足足有半人高还不止的雕花长木盒。
由于走的太快,盒子又太沉,看起来十分吃力的模样。
晋起甚至是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将长盒接了过来。
方昕远不由地呆了一呆。
人参是需要按照原来的参须形状来保存没错,但是……真的用得着这么大一个盒子吗?
这女人果然是很喜欢小题大做……
可接下来,方昕远的话却被堵了个死。
只见那被晋起信手打开的长盒内,赫然竖放着一株雌雄连体的大山参,一条条参须皆被保存的极好,唯独右边的参头处被切下了少许——
房间内静了一静。
梁文青错愕的下巴险些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么大,它真的不是……两颗不小心长在了一起的大萝卜吗?
方昕远怀疑极了。
纵然是他走近将这株人参细致的打量了一遍之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雌雄千年山参……
他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而已。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这种‘神物’。
方昕远的眼睛里满满饱含着惊艳,几乎是爱不释手,“这是在哪里得来的……”
“意外挖来的。”江樱草草应付了一句,便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呃……好像真的弄错重点了?
但这也是出于医者本能,怪不得他……
“这人参可能行?”江樱一脸不确定地问道。
方昕远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着,直到他确认了江樱真的不是在逗他之后,方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道:“……行的。”
这如果还不行的话,那只怕真的没有什么是能行的了吧……
“先切一片让庄婶含在嘴里,再切两片去煮参汤,至少要熬一个时辰。”
咿?
方昕远连忙看了过去——这句话不是该他来说吗?谁在抢他的词?
一抬眼,入目却是一张轮廓格外分明深刻的男子侧脸。
而他的目光,此刻正注视着面前的江樱。
方昕远再看向江樱。
虽然江樱只是点头的间隙看了晋起一眼,但那一瞬间的眼神却足以叫方昕远看的无比分明——
该死,又是这种眼神!
这种之前江二用来注视他的眼神……
晋起取出了贴身的匕首来,削下了一层人参薄片,交由了江樱。
江樱忙地上前将参片放到了庄氏口中,而后便道:“我先去厨房熬汤——”
说罢欲去取人参盒,却被晋起一只手抱了起来,道:“我随你一起。”
她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我也去!”方昕远见状忙道。
梁文青在一旁抽着嘴角,甚为无语地说道:“哎我说,熬个汤罢了,犯得着这么多人跟去吗?”
这话听着虽是应景而发,但只有梁文青自个儿清楚,她这是在为江樱争取能和晋起独处的机会。
而且,她越看越觉得这个方少爷的态度有问题。
她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好不好!
平日里的言行还且解释的了,可现下这反应……争风吃醋的意思是不是表现的有些太明显了?
毕竟她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是一个感知格外敏锐准确的姑娘?
“文青说的对,用不了这么多人,我来熬就行了。”江樱丝毫没发觉方昕远的态度有哪里不对。
毕竟在她心里,拿着剪刀声称要自裁来威胁她发誓不再见他的方家少年一直都是个跟正常挂不上钩的问题少年啊。
怎么能奢求他做正常人该做的事,说正常人该说的话呢?
“我是大夫,我更懂得怎么熬好这参汤!”方昕远丝毫没有给台阶就下的自觉性。
众人:“……”
什么时候起,熬汤已经成了大夫的专长了?
这不是……厨娘该做的事情吗?
江樱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熬汤的能力遭到了质疑与挑衅。
这对一个吃货,且有志向成为一个顶级厨娘的吃货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好吗!
“我熬得,比你好。”江樱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道。
方昕远:“……”张口欲言,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重点好像真的不是要跟她比谁更会熬汤?
毕竟,他完全比不过啊!
看着江樱一脸不服输的表情,方昕远忽然觉得一阵无力——谁能来告诉他,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为了这种尴尬的情形……?
梁平与樊氏不明情况,故而比较茫然。
梁文青则是已经将脸别去了一侧,不想再关心这边的情况。
任何事情只要同江樱扯上关系,总是会朝着不同寻常的方向歪去——她已经逐渐的习惯了。
“我……突然不想去了。”方昕远不想再继续自找难看了。
由此看来,方少年还是比较识趣的……
不料江樱瞪大了眼睛问他,“为什么?”
她已经抱着必胜的心态,准备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170:诱导
----------谢谢热恋^^和Tutu_fancy打赏的平安符---------
~
方昕远脸色复杂的已经无法言表。
一侧的梁平见状不由着急了起来,无奈地对江樱说道:“好了阿樱,快去熬汤吧,其它的改日再说也不迟——”
方昕远闻听简直要感动的泪流满面。
终于有人开口替他解围了啊!
江樱听到这里,果然顿时恍然了过来。
险些被带的忘了最重要的事——
“对……”江樱点着头,看向方昕远道:“那我们改日再比。”
方昕远:“……”
他真的没有想过要跟她比?
却见江樱已经和晋起比肩走了出去。
江樱转头看向一侧的晋起,道了句:“晋大哥,谢谢你。”
谢他?
晋起脚下微微一滞,而后道:“没什么好谢的。”
江樱似笑非笑,亦没有再多说。
二人一同来到了厨房里。
江樱将参片切好洗净后丢入了汤罐中,生火加了水。
晋起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搭把手。
过程中,江樱极为专注,一句话也没有说。
晋起亦是没有说话,而是在回想着方才庄氏的病情。
庄氏的情况并不像是疫病恶化后的症状——
反而像是用药不当造成的体虚血亏。
想来再加上昨日的红草丸,更是雪上加霜。
显然这是从一开始,就因不够了解毒性而急于解毒,用错了药。
方昕远虽是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却也没免得了在找到正确的答案之前走了一条岔路。
只是这条摸索而来的岔路,很有可能会赔上庄氏的性命。
前世的这个时候,肃州城被瘟疫笼罩,不明情况的他也只当是天灾,由于这场‘瘟疫’在肃州城肆虐了近两月之久,故他对此疫病从发病到死亡的经过,印象极其深刻。
饶是隔了一世之久,每每回想,他仍旧觉得当时的肃州城同炼狱无异。
换而言之,现如今肃州城的境况,并不算真正的惨烈。
待十日半月过去,才是这疫病最为肆虐的时期。
肃州城包括周边的村镇在内,百姓人口约有十万之多,然而这场疫病过去之后,肃州城中有幸得以存活的百姓,竟是不足千人。
而他正是幸存的这千人之中的一个。
所以,前世的他可谓的目睹了这场浩劫的整个过程。
他本就非良善之人,只要事情不脱离自己的掌控,他绝不会白费力气去改变什么。
而且,若任由肃州韩家的势力就此扩张下去,日后对于他来说绝对会是个极大的威胁。
故不管是从什么方面而言,他都没有打算、没有理由去阻止改变这场灾难,挽救韩家和肃州城。
他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好人,更没有意愿去做一名救世主。
冷眼旁观,这是晋起从一开始便打定的主意。
可现如今……
晋起看了一眼江樱消瘦的脸庞,和看似冷静实则却忧虑重重的眉眼。
江樱做好了一切之后,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了下来,又拍了拍身侧的另一张凳子,对晋起说道:“晋大哥,这参汤得一会儿熬呢,先坐会吧。”
晋起在她身侧坐下。
“害怕吗?”晋起忽然问道。
“嗯?”江樱转过头来,一时未反应的过来晋起问的是什么。
晋起复又问道:“看着肃州现在的模样,会觉得害怕吗?”
江樱想了想,诚然的点了点头。
她是怕的。
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人死去,越来越多的人的性命遭受到威胁,且还有她在乎的人在其中。
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方才奶娘忽然吐血,我真的很害怕。”江樱说罢微微吐了一口气,像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放松一般。
庄氏染病以来,她还从未跟谁说过她很害怕诸如此类的话。
说来也不知是为什么,仿佛只要是在他面前,不知觉间,就会泄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但话说出来,江樱却又有些后悔了。
她转过头去看向晋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晋大哥,这样说你该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吧?”
其实,她好像真的也不算有用……?
总是这么有自知之明,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料晋起说道:“女子要那么有用做什么。”
这样啊。
江樱想了想,觉得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总之就是想说她没用但偏又不好意思说的太明白?
这个认知让江樱感到挫败,并有些不死心地补充解释道:“其实我也只是偶尔……”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晋起打断了道:“我知道。”
江樱看了他一眼。
入目却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
江樱只当他是不耐烦了,便也未有再多做解释。
毕竟现在奶娘生死未卜,她也确实没有太多的脑筋来想着怎么攻克男神。
晋起的重点显然也不在于追究她究竟有没有用,已经相当自然的翻了篇儿,提起了正事,淡声道:“依我看,庄婶的情况并不像是瘟疫恶化后的症状。”
江樱脸色一凝,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一般。
这几日来,她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由于庄氏的身体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化,她根本无暇去追究这种不对劲究竟是因何而起。
然而此刻经晋起一提,她忽然便想起了诸多问题来。
比如,奶娘从一开始发烧到现在,期间根本没有任何过渡期,更不存在时好时坏的情况。
虽说此毒同人的体质有关,但依照奶娘的体质来讲,说什么都不该比普通人恶化的要快上这么多——
而且还有一点……
“奶娘好像至今都没有出过红疹——”江樱一瞬不瞬地看着晋起说道。
按照此毒发作的过程来说,起红疹是必然的。
只有起红疹之后,患者的情况才会进一步恶化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晋起见她一点就通,眼底带上了些许赞赏,后又继续循循善诱地说道:“所以庄婶今日之所以会吐血,应当是别有原因。”
“别有原因……”江樱低声喃喃道,一边飞快的思考着种种原因。
晋起见状似随意猜测一般的口气,说道:“或许是用药不当所致。”
“用药不当?”江樱闻言倏然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便下意识地摇了头,说道:“应当不会的,方昕远配药时极小心,且每一味药他都是亲自尝过的,绝不会错的……”
绝不会错?
“你这么信任他。”晋起嘴角微微抿起,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口气。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这么维护他。
方家可远远不是表面来的那么安分。
虽说这个方家少爷或许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但为什么会这么值得她这样信任维护?
定是还是有朦胧不清的感情掺杂在其中吧。
江樱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说信任倒是谈不上,但方昕远在这件事情上付出的认真和心血,她却是看得十分真切的。
“他对待这件事情上,很认真的。”江樱如是道。
晋起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吃味的话,只道:“用药不当也不一定就是配错了药。”
江樱听得半知半解。
方昕远在医学上显然格外的有天赋,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研制出了解药中的二十种药材。
只是大概因为近来压力太大,一心想着配制解药来解毒,注意力被局限住了。
若能有个人提醒一二,他必能发现问题所在。
他若说的太多,只会让江樱察觉到不对。
她在很多方面的确迟钝的可以,跟聪明敏锐扯不上关系,但偏偏却有一种透过细节直接找出问题所在的特殊洞察力。
他纵然有意想要帮她一把,但也不?好太“明目张胆”。
因为不管如何,他都绝对不能将肃州城的命运擅自改变,更不能因此泄露自己重生的秘密。
江樱听罢点了点头,道:“也好,等回头我问一问方昕远。”
不光是因为晋起的话,她自己也有太多的疑问。
只是,晋大哥是怎么这么了解毒发的过程的?
看来晋大哥很关注疫情啊。
之前嘴上说着让她不要多想多管,只管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但自己却在偷偷上心注意着……
真是个别扭的少年呢。
“方昕远是大夫,你不妨去问一问他。”晋起点到即止。
晋起看她一眼,不再多说。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不然定会影响到前世该有的经过。若此事受到改变,那么太多事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余下的便要看方昕远的悟性和庄氏的造化了。
还有一点。
他要找个机会确定一下,方昕远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心要帮她,是否真的如表面上表现的一样对内情一无所知——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晋起起身说道。
江樱怔了怔,却也只得点头,“那我送晋大哥出去。”
“不必了,当心看着参汤。”晋起说罢便径直走出了厨房去。
江樱却坚持将他送出了厨房去。
晋起心下颇有几分无奈,面上却不表露出半分。
当下行出厨房,走了不过二三十余步,迎面忽然遇见了一个随从打扮模样的圆脸少年正往后院走来。
晋起不可查地将人打量了一遍。
这不是一江春里的人。
171:接虎
但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这是他重生后练就的一个习惯——但凡是见过的人,必然都会在脑海中存下印象,哪怕只见过一眼。
是以,晋起稍一作回想,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人应当是韩府大少爷韩呈机的贴身随从。
看来韩呈机是真的回肃州了,虽然消息还未完全传出来。
迎面走来的人正是阿禄。
见到晋起的那一刻,阿禄微微一愣。
这人他见过——
这不就是那位只身一人射杀了颜巾战,且还拒了老爷的招揽的村野少年吗?
因为这双蓝眼睛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禄并不知晓晋起同江樱相识,故此刻十分疑惑。
但这儿不是韩府,他也管不了那么宽,人家来这里做什么同他终究没有关系,于是便不好贸然开口询问。只因出于礼貌,笑着点了头打招呼。
晋起也冲他微一点头,只是深刻的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动。
阿禄不知少年人多数时间都处于面瘫的状态、没有表情便是最正常的表情。故此刻见状,难免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拿手背擦了擦鼻尖,与晋起擦身而过。
晋起来到前堂,便见大堂之中,多了一个人。
深灰色绣木槿暗纹锦衣少年坐于轮椅上,膝上覆着藏青色银狐镶边薄毯,双手随意的搭在两侧扶手的祥云浮雕之上,束发高冠,仿若时刻都浸在寒霜中的脸庞,由于背光的缘故,朦胧成了一团,却更添了几分谪仙之气,愈发地让人不敢直视。
听到脚步声响,轮椅上的少年人微微抬起双眸望去。
入目便是一双极蓝的异眸,深蓝色的瞳孔之中散发着幽冷的暗芒。
二人相隔不足十步远,无声的对视着。
“又见面了。”最终竟是韩呈机率先开了口,声音平缓中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之感。
又见面了。
二人目光相对之间,已然心领神会。
晋起微一牵动嘴角,似笑非笑,“韩少爷不顾疫情险恶赶回肃州,心怀大德,实乃肃州百姓之幸。”
韩呈机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刚欲言语,却听得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传来。
“少爷——”
韩呈机即刻便抬起了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入目便是一张含着浅浅笑意的少女脸庞,隐隐出现在了被打起了一半的竹帘后方。
晋起提步而出,未有再回头看。
既是心下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在能保证她安危的情况之下,她要做什么、要见谁,他都已经没必要去在意了。
从现在起,是时候将自己的心收拾干净了。
晋起大步离了一江春而去。
待江樱来至前堂之中,已不见了晋起的身影。
奇怪,方才将帘子打起来的时候,分明还见晋大哥站在那里来着——
江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只当是自己瞧错了,未再去深想。
“少爷。”阿禄笑着上前,江樱亦跟着走了过来。
韩呈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江樱身上停留了片刻。
分明只是相隔二十来日未见,面前的人竟是生生瘦的脱了形。站在那里虽是姿态不见丝毫柔弱,却给人一种不堪一碰之感。
尤其是那张原本带着软糯糯的婴儿圆的脸颊,此际已是全然褪去了圆润,成了不能再标致的瓜子脸。一双清泉般的黑眸,镶嵌在这张消瘦的脸颊上,足显得更大了几分。
只是原本健康的红润脸色,成了憔悴不堪的蜡黄色。
显是劳累过度的迹象。
且下颌和右耳旁还有着数条细细的刮痕,像是被树枝丛木等物刮伤过。
江樱已有些时日未照过镜子,还不知自己已成了这副模样,故十分不解今早晋起看到自己之时,为何是那样一副鲜明的表情。
而现在韩呈机的表情,好像并不比晋大哥好到哪里去?
江樱又觉得一头雾水了。
韩呈机敛起眼底的几缕情绪,看向江樱微微一弯唇角,遂道:“昨日刚回到府中。”
绕是阿禄并非头一次见韩呈机对江樱展露笑意,却还是不由地错愕交加——毕竟从肃州到禹城、再从禹城回到肃州,这前前后后这么久,甭说是笑了,就是脸色稍微缓和些的时候都未曾见过。
总觉得少爷一见着阿樱,就好似变了个人似得。
仿佛什么事情都能暂时放在一旁不提,整个人都变得平静而随意起来。
“少爷舟车劳顿,长途跋涉,该是疲累非常,怎不在府中好生歇上几日?”江樱脸上依旧带着适中的笑意。
或是因为这张小脸瘦了下来之后,原本的稚嫩青涩也跟着消退不见了的缘故,以至于分明是与从前无甚分别的笑容,却叫韩呈机觉得似是又生疏了许多。
不管心下如何作想,韩呈机面上却是不露痕迹,只平缓地答道:“身子日渐好了许多,不碍事的。”
江樱瞧着韩呈机的脸色的确比以前好了太多,便也不作他想,笑问道:“少爷今日过来可是来接白宵回去的吗?”
韩呈机微一颔首。
江樱见状点了点头。
果然是来接人的,不,来接虎的。
于是便笑着道:“那我这就去带白宵出来——”
话罢毫不磨叽,当时就转身回了后院。
来到自己的房间中,江樱谨慎地将门窗关好之后,方打开了空间菜园。
白宵依旧和往常一样,卧在草地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只是今日由横卧改成了四脚朝天,袒/露着大肚皮的无节操姿势。
由此看来,这是一只连晒太阳就很讲究内外均衡的虎。
吃喝不愁,生活安逸的白宵俨然不知这一方乐土之外的肃州城,已经要变了天,每日依旧过着近乎奢靡的生活。
江樱刚一来到菜园中,它便似有所查一般地爬坐了起来。
一扭头,见来人果然是它亲爱的饲养员,便撒着欢儿跑了过来。
江樱如往常一样,笑着蹲下身子伸开手臂,将奔跑而来、投怀送抱的白宵抱了个大满怀。
白宵毛茸茸的毛发上满都是晒过太阳特有的暖意和味道,挠在江樱的脖颈和脸上,使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白宵又厚着脸皮在她身上蹭了几蹭,适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江樱。
“少爷和阿禄来接你回家了,就在外头等着你呢。”江樱笑眯眯地搓揉着它的脑袋瓜,将毛发揉乱后又理顺,乐此不疲。
白宵也乐意被她此般‘蹂躏’,没有丝毫想反抗的打算,只是听了江樱的话之后,一双圆圆的蓝眼睛里带了些疑惑不解。
江樱只得又道:“少爷来接你回去了——”
这回白宵仿佛是听明白了。
只是在听到‘少爷’二字之时,倏然亮起的眼睛,又在听到‘回去’这俩字儿的时候瞬间黯淡了下去。
它想主人了。
但它……不想回家。
它喜欢这里,又暖和又舒服,洗澡的湖既干净鱼儿又多,而且还有扑不完的蝴蝶。
没错,扑蝶——白宵近来新培养起来的一项优雅的娱乐。
忧喜参半的白宵,就这样被江樱带着出了空间菜园。
因为菜园中四季如春,温暖非常,而现实中则正处于隆冬时节,两者自是不可相提并论。经常出入来回空间菜园的江樱倒是过渡的还算习惯,只是长久不曾见过真正的天日的白宵,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一从里头出来,就抖得跟个筛子似得,连路都有些走不稳当,似乎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加之紧缩着脖子,看起来活像个受到了惊吓,从而寸步难行的大猫。
江樱见它抖个没完,颇有些忧虑地皱了眉。
这样带着它去见韩呈机真的好吗?
他真的不会误以为自己成日虐待白宵,将好生生的一只白虎虐成了见人就抖个不停的怂包吗——
江樱为了避免这种误会的产生,折身取了一件夹棉的砖红色裘衣出来。
这是刚入冬的时候庄氏裁了布料亲手给她做的,只是由于江樱实在穿不惯这么鲜丽的颜色,便一直压在了那里,从未曾拿出来穿过。
没想到这头一次翻出来穿,却是穿在了白宵身上——
江樱将裘衣裹在了白宵身上,大红色的系带在脖子下面,利落的打了个蝴蝶结。
白宵高兴的晃了晃脑袋,显然十分满意。
江樱微感错愕——作为一个雄性,表现出自己这么喜欢大红色,真的不会太骚包吗?
白宵浑不在意江樱复杂的眼光,径直走在前头,大摇大摆、威风凛凛(自认为)的出了房门。
端看那背影,犹如是一只斗胜了的……大红公鸡。
等在前堂的韩呈机不作防之下,视线中忽然就闪进了一抹妖艳的红。
紧接着,便是以一种极招摇的步伐走了过来的……白宵?
阿禄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花枝招展的东西……真的是白宵吗!
这还不到一个月,胖了这么一大圈、不,两圈,好像还不止?……真的好吗!
而且这大红色的披风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这身打扮很适合白宵?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172:‘贵重’的礼物
----------------谢谢热恋^^和Tutu_fancy打赏的平安符,么么哒----------
~
韩呈机的目光亦是一阵剧烈的闪烁。
虽然他也料想过白宵在江樱手里养着会产生一些改变,但真的是没有想到……会变成这副模样。
而且据韩呈机敏锐的观察力来看,白宵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越来越壮硕的身材和……这件妖娆艳丽的大红色披风。
就连它的牙齿和虎爪,以及走路的姿势显然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显然锋利敏捷了太多。
按理来说,猛兽的肢体发达和敏捷度,只有在捕食猎物的过程中才能得到这样的蜕变。
似是察觉到韩呈机眼神里的意思一般,江樱生怕韩呈机会因此嫌弃白宵,忙适时地出声解释道:“少爷,其实白宵它现在这样……并不算胖,它只是略微壮了点而已,壮实一点……是好事。”
现如今白宵的壮硕,和之前的肥胖还是有很大的区分的。
虽然说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太大的分别?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白宵好像真的……糙了很多?
这个,是无可避免的……
毕竟前后的生活环境,差别太大。
关于这一点,江樱倒是没有去为自己辩解。
毕竟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
不料韩呈机却微微弯了嘴角,并且语带赞许地说道:“养的倒是很好。”
江樱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叫养的很好?
不过她自己也真的觉得很好……!
在她眼里,老虎就该有点老虎的样子,若是完全丧失了天性,也是不太好的。
只是没想到,韩呈机竟然会同她的想法一致。
江樱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白宵已经来到韩呈机身边,亲昵地拿脑袋蹭着韩呈机的膝盖。
虽然还是亲近,但却好像……不怎么激动?
这么久没见,不是应该飞扑着过来、兴奋的不能自已才符合一只宠物最基本的行为举止吗?
阿禄看得暗暗摇头。
这才多久没见,就要把主人给忘了啊,真是没良心……
本就对白宵诸多不满的阿禄,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抨击它的机会。
然而,纵然他心中对白宵‘见异思迁’的无耻行为再如何不满,却还要顾及韩呈机这个当事人的心情。
总不能让少爷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是以,阿禄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言不由衷地夸赞道:“少爷,这才多久没见,白宵竟是,竟是沉稳了这么多呢……”
阿禄觉得他这个词用的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韩呈机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白宵毛色雪白的额间,道了句:“如此倒是不那么招人厌烦了。”
大致是性子过于凉薄的缘故,他对白宵之前那副粘人的模样,与其说去喜欢不起来,倒不如说接受无能。
现如今这样,倒让他觉得好相处些……
然而阿禄却不这样想。
他觉得少爷这分明是在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于是看向白宵的眼神难免就不那么友好了。
白宵似有所查一般,扭过头去对着阿禄一阵龇牙咧嘴,露出两颗长而锋利的虎齿来,紧随着发出一声极为浑厚且具有张力的啸声来。
阿禄被它这副凶相吓得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了两步。
再一看,却见白宵已经收起了方才的嘴脸,换就了一副温顺的模样靠在韩呈机膝盖处。
阿禄却仍旧惊魂不定。
方才那真的是白宵吗!
那股只属于野生猛兽才有的戾气,他还是头一回在白宵身上看到——
怎么变得这么生猛了?
这样他以后还怎么出气报仇?
阿禄欲哭无泪地看向了江樱。
他很想知道阿樱究竟是对白宵做了什么,竟然不足一月就能将一个从小到大都娇气无比的家养虎的野性给找回来了!
江樱的神情有些复杂。
这……真的不能怪她啊。
这还是前些日子她托晋大哥帮着照看白宵之时,晋大哥为了省事儿,干脆打猎的时候一并将白宵带进了深山里去——
也不知他是用的什么法子,不仅将白宵驯服的越发服帖勤快了,且好像力气各方面也都很有长进。
好的,说到底,就是变的糙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韩呈机唇边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两分。
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适当的找回些野性,对白宵的寿命也很有益处。
“依我看,它并不甚想随我一同回去,不若就继续留在你这里罢。”韩呈机如是道。
江樱听得一愣。
白宵却乐的低啸起来,并着抬起了两只前爪讨好地轻轻挠了挠韩呈机,显是非常认同他的话,并期望他可以将这个意见坚持实行到底。
韩呈机一把将它的爪子挥去,白宵上半身立即腾了个空,不作防之下双爪“啪”的一下就砸回了地面,不知是不是震的疼了,白宵悄悄撇了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模样。
韩呈机恍若未见,只单手掸了掸衣面上的些许细尘,接着看向江樱问道:“如何?”
“呃……”江樱有些为难地说道:“少爷这么久没见到白宵了,再继续将它留在这里,只怕不妥吧?”
从私心上讲,她的确是希望白宵可以继续留下来的。
一方面她舍不得这个软乎乎的大家伙,再一方面就是……反正养在空间菜园里,只需每日过去送食便够了,其余的根本不用操心。
且无聊难过的时候,至少还能有个倾吐的对象。
但白宵终归不是她的所有物,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这点私心,就真的依着韩呈机这约莫只是客套一番的话,将白宵留下来陪自己。
韩呈机却在坚持,道:“无妨,你且养着吧。”
他这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让江樱忽而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来。
为什么她觉得……少爷越来越不在乎白宵了,甚至想要……就此抛弃它呢?
“再不行,干脆将它送与你。”
……!
果然啊!
纵然是方才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可真的听到这句话从韩呈机口中说出来,江樱还是深深的震惊了。
只是,为什么隐隐有种捡到了便宜的快感?
这一定是她情绪控制的方式不对!
可情绪控制不对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白宵,一个被主人开口抛弃转送了的白虎,高兴到甚至连五官都让人难以辨认出原本的面目了……
阿禄:“……”
方才因为听到韩呈机开口说要将白宵转送给江樱之时,所滋生出的那两分不舍,在他见到白宵这副逃出升天的乐滋滋的模样之后,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老虎还要它干什么!
送,现在就送!
省得以后看着让人闹心——
“少爷,您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江樱觉得有些恍惚。
韩呈机竟然要将白宵……送给她?
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一些?当然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主要是重。
“我何时同人开过玩笑了。”韩呈机口气淡然的像是一缕轻烟,让江樱觉得越发恍惚不真实。
“可是少爷,白宵它……”江樱刚想说白宵应当过不惯这么粗糙的生活,但转念一想它这些日子来表现出的享受,顿时觉得说不出口了……
这下不及韩呈机开口,阿禄便连忙道:“阿樱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宵这性子在府里可没人能降的住它,再加上又被你养的野了,真要再带回府里去,指不定要如何闹腾伤人呢——”
江樱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话说的……怎么有一种白宵被她养歪了,被主人嫌弃了,只能丢给她,留在这里了却残生的即视感?
阿禄一脸你要是不养的话,那白宵真的没地儿能去了的表情让江樱的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
白宵似乎也看透了自己的命运,十分识趣的跑到了江樱身旁,仰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脸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求包养。
“日后我会常来看它的。”韩呈机直接下了定论,似是料到江樱无法拒绝。
江樱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只得点了头。
却也没忘记把丑话说在前头——“少爷,倘若我真的没能把白宵养好……您可不能怪我。”
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料想的到日后会发生什么。
万一白宵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是走丢了呢?
呸呸呸,她在什么说什么啊喂……
可这话虽是不中听,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是以,江樱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事先摊开了跟韩呈机说清楚一些,来的比较妥当。
然而正待她打算将未来白宵可能会遭遇到的各种不测罗列出来给韩呈机听的时候,却听韩呈机风轻云淡地丢来了一句:“日后如何安置它,随你。”
江樱不由咋舌。
这是真的想要脱手的干干净净啊……
江樱再看向腿边身披红裘衣而立的白宵。
也是感受不到丝毫不舍和悲伤。
至于那位叫做阿禄的少年,憋笑憋的已是脸颊红涨——江樱绝对相信,若韩呈机不在此处,阿禄定要仰天大笑一百声方能表达得了内心的喜悦之情。
论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感情,感情淡化的过程究竟是可以快到什么程度……
173:“好消息”
--------------谢谢飘浮7006和lien764的宝贵粉红票~0~---------
~
被转送的当日,白宵高兴的多吃了两碗肉。
只是江樱梁平等人,就没有它这样的好胃口了。
庄氏虽是被这碗千年人参汤吊住了一口气,性命却也只是得到了暂时的维持。
方昕远这边研制解药的事情,仍是一筹莫展。
纵然众人有意帮忙,却也苦于无从下手。
约是因为今日天气阴沉的厉害,天色随之黑的也较平日早了半个时辰。
偌大的韩府中,四处已是灯火通明。
“啊——”
原本安静备至的正芝院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小丫鬟的惊呼。
守在寝房外的崔婆子即刻皱了眉,低声呵斥道:“鬼叫什么!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近来正芝院中因为曲氏染病,被移至偏房中养病的事情已是闹得人人自危,只因在崔婆子的力压下,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有序,一干小丫鬟们从早到晚,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松懈,像此时这般失态,倒还是头一次。
崔婆子这边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穿湖蓝色刺如意字样比甲的小丫鬟由内间张皇失措地奔了出来,脸色惊慌地对黑着脸的崔婆子说道:“崔妈妈,不好了……大夫人起红疹了!”
“什么?!”崔婆子顿时被惊的三魂七魄险些离体。
其实按理来说,曲氏患病这么久,早该到了起红疹的时期,只因有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竭尽所能的压制着病情,才勉强拖到了今日——
“还在这傻杵着作何!还不赶紧去请柳大夫过来!”崔婆子堪堪稳住心神,粗着嗓音对小丫鬟吼道。
小丫鬟连声称是,提着裙角飞也似地出了正芝院。
此时柳大夫等人正在药房中研究如何配制解药,一个个的俱是一本正经的严峻表情。
彭洛今虽也是没闲着,但眼底却是一派闲适之意。
“彭大夫,你过来瞧瞧,这两味药可有消减此毒之用?”须发花白的柳大夫对彭洛今招着手说道,明明该是不耻下问的话,这口气却很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他在韩家呆了十年有余,且在未进韩家之前便是绰绰有名的妙手神医,在韩家药房中也一直担任着总管的职位,再加上这焚石散在彭洛今未来之前,是为他所发现的,故心气儿较其他大夫要高上许多。
彭洛今却浑然不在意,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然而还未来得及去细看柳大夫手中的药草是何物,就被一道张皇失措的疾呼引去了注意。
“柳大夫,大夫人起红疹了,请您速去正芝院一趟!”药徒匆匆走了进来传话道。
柳大夫闻听手上即是一抖,手中的药草直是给抖了下去。
“快,快备药箱!”柳大夫连忙对一侧的药徒吩咐道。
其余两名大夫也纷纷放下了手上的活。
“彭大夫,关于解药的配制,我们明日再议,你且先回问梨苑去罢——”柳大夫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另外两名大夫匆匆离了药房而去。
彭洛今身侧的药徒撇了撇嘴,语气颇有些不平地说道:“彭师傅,柳师傅只带了明大夫和陈大夫过去,分明是怕您过去抢了他的功劳,按理来说,彭师傅您对焚石散的了解可比其他几位师傅深多了……”
肃州瘟疫实则是被人投了毒的真相虽然未泄露出去,但为了研制解药的需要,并未瞒住药房里的下人。
韩旭倒也不担心会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因为韩府上下,勿论地位尊卑,都很了解他的做事手段。
知道此事的药徒们平日里一个个的都将嘴巴闭的不能再紧,就差拿针线给缝起来了。
说话的这个,正是柳大夫给了彭洛今打下手的一个药徒,因平素不甚得柳大夫喜欢,所以一直也没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近来因为被划到了彭洛今名下,便牟足了劲儿的讨好奉承彭洛今,企图能从彭洛今这里学到些东西。
彭洛今也不知是有没有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挑拨之意,只淡淡一笑,浑不在意地道:“无妨,刚巧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睡觉了。”
“可是彭师傅……”药徒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彭洛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药徒一转头,便见彭洛今正含笑说道:“这几日你忙前跑后的也累了,将此处收拾收拾,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药徒只得讪讪的点头,而后目送着彭洛今从容自若的离了药房而去。
“真是个怪人……”彭洛今走后,药徒方暗自咕哝了一句。
却也只能压着一肚子的不满将东西收拾好,再继续压着一肚子气闷将门锁好后离去。
另一边,彭洛今已经回到了问梨苑中。
来到前书房寻韩呈机,却被下人告知少爷去了梨林小榭。
彭洛今一挑眉,遂折身去了梨林。
隆冬之际,原本郁郁葱葱的梨树林早已褪去了满目青翠,茂密的树叶凋零了十之八九,仅剩的几片枯叶,毫无生机地挂在梢头枝末,随着夜风微动。
梨林之中,隔上十余步便设有石灯,但由于夜间无人前来,一直搁置着,好似个摆设。今晚或因韩呈机忽发了兴致来此,这些许久未被经用的石灯,方才有机会被点亮了一回。
这梨林彭洛今仅来过一回,但由于林中道路并不曲折,只有一条道儿贯穿梨林。故只需沿路走下去,找着林中小榭,乃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行不过半刻钟,彭洛今便瞧见了前方约莫二三十余步开外,隐在右手边梨林深处的一处雅致古朴的小榭中,灯火通明。
且还隐隐有铮铮琴音缓缓流泻而出。
彭洛今低低地“咦”了一声,眼底带着疑惑。
原地驻足片刻之后,方举步上前。
临近了小榭,彭洛今方瞧见了在小榭台下约莫大半人高的龙形石灯旁,站着一道人影。
彭洛今的夜晚视力不佳,故不及他认出对方是何许人也,对方便将他认了出来,率先扬手打了招呼笑道:“彭大夫怎么过来了——”
原来是阿禄。
彭洛今听出了声音来,便笑着点头上了前,边道:“原是去了书房寻少爷,却听说少爷来了梨林,索性闲来无事,便找了过来,顺道儿给少爷捎带了一个……好消息。”
说到好消息三个字的时候,彭洛今的唇角现出一抹恶趣味的笑。
单纯的少年阿禄,顿时就被勾起了满腔的好奇心,忙地追问道:“彭大夫,是什么好消息?”
彭洛今却伸出食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弄得阿禄一头雾水。
“少爷这是在奏琴吗?”彭洛今仿佛已忘却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题转的不可谓不从容。
阿禄犹有些未反应的过来,怔怔地点了个头。
待反应过来之时,已是和彭洛今同上了台阶,站在了小榭木门外。
阿禄这才抬手轻叩了木门,声音不高不低地通报道:“少爷,彭大夫过来了。”
琴音未止,夹杂着一道凉凉的声音传入耳中:“进来——”
阿禄适才动作小心地将门轻推开来,而后侧开了身,为彭洛今让道儿。
彭洛今提步而入,正见身着深灰色长衫的韩呈机盘坐于一方矮案后,一头墨染般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用一根同样深灰色的锦带松松地绑于背后。
韩呈机最喜深灰色,这一点,是众人皆知的。
“少爷今日真是好雅兴。”彭洛今笑道,声音犹如一汪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倍觉舒适宁静。
韩呈机直接略去了他这句话,径直问道:“出了何事?”
彭洛今也早已习惯了以这种大多数时候都在自说自话的对话形式,浑然不觉地答道:“方才在前药房中,听闻大夫人起了红疹——”
韩呈机仿佛没听到似得,目光仍在跳跃着的筝弦之上。
但彭洛今却知道他定是听清楚了。
只是……不在意罢了。
彭洛今也识相的不再多提此事,换话题更是张口就来,笑问道:“少爷今日不是出府接白宵去了吗,怎没见到它?”
回肃州城的路上,他可没少听阿禄提起这只大白虎。
今日韩呈机出门之时,他随口问了阿禄一句,便听阿禄答曰:接虎去。
虽然他至今都不是很能理解,当时阿禄那一脸不同寻常、且神秘中带着几分揶揄的表情,究竟是为了哪般。
但对于这只经常惹毛阿禄的大白虎白宵,彭洛今还是十分好奇的。
“送人了。”韩呈机的口气不能再轻描淡写。
“送人了?”彭洛今没忍住讶异了一把。
--------------------
PS:小非也有个不太好的“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小非近几天在重感冒,但也一直坚持着没断更,但明天就要跟着公司一起去上海培训,为期一周,因为任务巨大,小非实在没有办法保证更新,只能尽量挤着时间来码字,能码一点儿是一点。如果届时真的无奈断更,小非先在这儿跟大家赔不是了。T
174:暗查
其一,据他从阿禄那里得知,这只白虎是从幼崽时期便被养在府里的,说起来距今也有几个年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被少爷看着长大的,想来感情应当较为深厚。
所以……这么轻易的送了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二则是,彭洛今委实是没想到韩呈机竟然……竟然也有可以送礼物的朋友……
且还到了这种,可以忍痛割爱,将一手养大的白虎赠与对方的程度。
这关系得是好到什么样儿了?
他怎么没听过少爷平日里有跟谁来往密切了?
不知怎地,彭洛今立即就想到了昨日里韩呈机一回到府里,就让他取了南香粉过来的事情。
对于这南香粉最终落到了谁哪里,彭洛今至今都十分好奇。
然而不消多想,也定是之于韩呈机而言十分紧要的人,才值得他这般在意关照。
毕竟韩呈机自己也曾经交待过,在计划达成之前,他手中握有解药一事,绝不可泄露出去。
而处处注重谨慎,力求不留一丝纰漏的韩呈机,却是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就在刚回到韩府里的第一时间里,将南香粉暗下送了出去。
“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便下去吧。”韩呈机分明是在说着话,但注意力却仿佛没有得到任何分散,手下琴音流畅至极。
这是不打算给彭洛今任何探听八卦的机会。
彭洛今自然是听明白了,故也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勾了唇颔首道:“是。”
罢了冲韩呈机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然而在行至门口处之时,却忽然转回了身,再开口之时,已换就了一副十分认真的口气,对韩呈机说道:“少爷可还记得一月前,彭某在为少爷医治双腿之前所说过的那番话吗?”
韩呈机手下拨动琴弦的动作戛然而止,琴音却未消。
韩呈机微抬了眸,看向彭洛今。
“少爷,那惊鸿蛊平素于人体无害,但唯一一处便是……万万不可——”
彭洛今刚说到此处,却被韩呈机忽然出言打断。
“你想多了。”韩呈机口气极平淡地说道。
彭洛今微微一怔,而后不由地郝然一笑,摇头道:“如此定是我想左了,还请少爷勿怪。”
毕竟是这样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呢。
至于相赠了南香粉和……白宵,想来定是有些他无法得知的隐情和缘故在其中吧。
且对方是男是女他都还不清楚,竟就生出了这样的揣测来。
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钟爱一厢情愿的臆想与八卦啊。
这一点,彭洛今自个儿也十分发愁。
“下去吧。”韩呈机道。
彭洛今不再多言,颔首而出。
韩呈机依旧盘坐于案后,只是却失了奏琴的兴致。
不多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闪进了小榭之内。
阿禄望着头顶上的璀璨星空,颇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而此时,韩呈机面前已多了一位长相与阿禄很有几分相似的黑衣男子。
“可查清楚了吗。”
“回少爷,都查清楚了,在您去禹城的这段时间里,江姑娘并未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只是近日来经常随着对面方家药行中的方昕远外出采药——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可提之事。”阿莫将调查到的关于江樱的消息,极尽简要的说与了韩呈机听。
“可还有其它?”韩呈机又问道。
若只是如此,她怎至于短短时日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可怜模样。
阿莫想了想,而后面色从容地道:“回少爷,除了这些,就只剩下去锦云街西桥头边的乔记包子铺买包子了。”
末了又补充上了一句:“每日都去。”
韩呈机:“……”
阿莫却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正经表情,好似在汇报着十分严肃的消息。
经此一对比,此人淡定的程度,竟是变/态到了较韩呈机尚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
当然了,这同看待问题的立场也有很大的干系。
阿莫与阿禄不同,他是向来的喜怒不形于色。
可人大多数都是表里不一的动物……
这不,这位此刻实则已经在心底暗暗吐槽开了……
要知道,他可是一等一的暗卫——
让他去调查一个姑娘家的日常起居,这究竟算什么事啊?
且只是因为见人瘦了些,脸上多了些许细小的伤痕……这样真的不会太小题大做吗?
尤其还是,他根本没有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阿莫觉得自己此行实在是屈才非常。
哦,倒也不全是没用的消息。
“回少爷,还有一件事情——江姑娘的奶娘也染上了疫病。”阿莫忽然补充道。
因为近来得疫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故他方才一时没想到这也算是个值得一提的消息。
可方才想想,好歹也算个消息,拿出来凑数也是好的。
韩呈机听罢微一颔首。
那庄氏竟也毒发了。
如此说来,倒是怪不得她要随别人一起外出采药了。
之所以消瘦的如此厉害,想来也应当是因为此事的缘故。
如此,他便放心了……
韩呈机丝毫不觉得听罢人家奶娘出了事情之后,忽然放心下来的心态有什么问题。
阿莫则是觉得依照故事的发展,接下来韩呈机就该交代他暗中将解药送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替那庄氏将毒解了。
可事实证明,韩呈机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见韩呈机没有言语,阿莫心底了然——少爷定是想亲自送过去吧。
毕竟他不是阿禄,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
更何况就连迟钝至极的阿禄都觉察到了一二,他又怎会毫无所觉。
那位江姑娘,倒也真的是个妙人儿……
不得不说的是,在有一点上,这兄弟二人倒是极其相似的——非常喜欢自我脑补。
撇去阿莫这一番丰富的心理活动不提,只说这边放下了心来的韩呈机已将此事翻了篇儿。
“可还记得那位射杀颜巾战的乡野少年?”韩呈机问道。
阿莫出于谨慎的思考了片刻,方答道:“是少爷之前让属下调查过的那位名叫晋起的人。”
韩呈机略一颔首:“没错,是这个名字。”
“之前查过此人,除了不常与人来往之外,并无任何异常之处。”阿莫答罢,心底略有些疑惑。
之前此人拒绝老爷的招揽之后,少爷便让他去暗查了此人的底细。
查出来的结果就同他方才所言那般,并无任何异常。
可少爷怎么又忽然提起此人来了?
韩呈机:“我记得你之前曾说过,此人生身父母不详,乃是被养父带大。”
阿莫点头道“是”。
“再细致的查一遍,务必将此人的身世调查清楚,还有其养父的来历也一一查清楚了禀报于我。”韩呈机向阿莫交待道。
总觉得这个人绝对不会像阿莫所调查到的那么简单。
在如此寻常的环境之下,绝对没可能造就的出那样的强大的气场来。
阿莫肯定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见韩呈机此般交待自己,阿莫的口气也随之越发郑重严肃了起来,“属下记住了。”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此人应当不似表面来的如此普通。
但偏生又什么都查不出来。
大致他上次是真的漏掉什么了也说不定。
只是,这天下不寻常的人数不胜数,怎生少爷会如此关注此人,竟让他三番两次的前去暗查?
但主子的心思,不容许他多做猜测。
又仔细听记了韩呈机所交代的其它事宜之后,阿莫方离了梨林小榭而去。
此刻夜色正浓,枝头之上银白一片,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月色所洒下的清辉,还是夜间悄悄浸下的寒霜。
更声响过三遍之时,江樱却未能安眠,反而是在对面的方家药行里,方昕远的私人药房之中对灯挑拣着医书上所画有的药草。
方昕远今晚也不知是打哪儿翻找出了一本陈旧的黄皮儿医书,足足够一指厚尚且还有余。
据他说这其中很有可能藏有他要找的那一味药。
江樱也觉得十分有可能。
因为这本医书里,足足记载了三百多种冷门到几乎没人听说过的药材……
巧的是,方昕远这人是个医痴,遇着没见过的药材,总喜欢收集下来细细地研究,且不单要自己收集,还勒令了药行里的师傅和小徒弟们帮着一起收集,一来二去的,这药房里竟也同样存有着数百种未经过命名的草药。
在如此庞大的数字面前,机会显然大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数字过于庞大,方昕远一人不堪重负,只得拉了江樱这个对药草一知半解的半吊子来帮忙。
这一找,便足足找了子夜时分。
医书却还未翻过半。
方昕远:“你且将与医书上的那些对上了号儿的药材给我。”末了稍显倦怠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只能一种种的来试了。”
这办法真的是笨到家了。
他还从来没干过这样的蠢事。
可偏生又没有别的办法。
“这些都是。”江樱指了指面前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木匣子。
方昕远强忍住要倒地不起的冲动,艰难地走了过来。
“对了……”原本正翻着医书的江樱,忽然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
PS:感谢上帝,今天竟然坚持过来了T
4月1日恢复更新
如题,多谢大家的耐心等候,后天恢复更新~
175:“深夜惊魂”
----------小非顶着锅盖回来了,这一个星期大家有没有想小非?(喂,没骂你就不错了好吗? ),呜呜呜,总之小非是很想念大家的,首先给大家深鞠三个躬,希望大家可以体谅~(真诚脸)----------
“什么?”方昕远抬眸看向她。
“……你有没有觉着奶娘中毒之后的情况有些异样?”江樱看着方昕远,口气异常认真地问道。
方昕远听罢稍作沉思后,脸色微变。
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江樱问道:“你所指的异样是什么?”
江樱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太心急救治奶娘,在用药方面……”
然而不及她将话说完,便被方昕远皱着眉忽然打断,“你怀疑我?”
“你误会了。”江樱见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应当是太心急了,只顾着为奶娘解毒,从而忽略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譬如药材与药材之间的用量与制衡,或是同这异毒之间的——”
“这些话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方昕远再次打断了江樱的话,眉头亦皱的更死了,看着江樱的眼神中含着审视。
不懂药理的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说得出这些话来?
除非是有人同她说过这些。
“没有。”江樱摇头否认。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想在这种情形下将晋起说出来。从而将他置于如此尴尬的位置。
不知不觉间,尽自己所能的、事无大小的为晋起考虑,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方昕远的口气摆明了是不相信。
“我只是见奶娘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上次奶娘昏迷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江樱硬着头皮解释道。
但这句话真的是实话。
她的确不是刚察觉到不对劲的。
只是之前一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而今天白天经晋起一提,顿时便茅塞顿开了。
方昕远没说什么,只一味的盯着她看。
“而且,奶娘至今也未起红疹……却险些丢了性命。”江樱又道。
不知是不是她的口气颇有些患得患失,方昕远的脸色稍稍得以松缓了一些。
况且方才他的情绪是真的太差了。
因为被江樱这么冷不防的一提。觉得她是在怀疑自己有意暗害庄氏。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
只怪他这些日子以来太累了,再加上每日见着这么多百姓因此毒去世,自己却束手无策所造成的深深的无力感,使得他整个人都分外敏感多疑。
然而。不管江樱是如何看出来不对劲的。或是经谁提醒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的猜测极有可能。
庄氏患病以来,他为求能在毒性蔓延全身经脉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在用药方面,的确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也怪他过分自以为是,认定了自己不会出差池。
眼下经江樱这么一提,他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松缓,稍作思考,便发现了诸多细小的错漏之处。
这些错漏虽小,然而在此毒的基础之上合在一起,起到的负面作用却是不小……
方昕远又细想了片刻,后终是抬眸看向了江樱,目色复杂地说道:“方才……对不起了。是我的不对——”
江樱见他是真的冷静了下来,不由地松了口气,摇头道:“不打紧。”
方昕远虽然面上看来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也不难发现,他实则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尤其是在有关医理的事情上,更是格外的自信和不肯服输。
所以他方才的反应,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听罢江樱的那句不打紧,方昕远非但没有任何放松,脸色反而更为肃谨了起来,道:“庄婶的情况恶化的如此之快,纵然不说全部,至少有九成是因为我的疏忽所致。”
末了停顿了片刻,目光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凝神看着江樱的眼睛,保证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在五日之内将解药配出来,救回庄婶的性命!若是救不回来的话——”
说到这里,方昕远再次顿住了,片刻后,果决地道:“若是救不回庄婶,我宁可以死相抵此番过错!”
江樱就这么看着他,眼神里满都是三观再次被刷新的讶色。
真没看出来,方昕远竟然还是一个责任心如此之重的人……
“你不用同我这么保证的……”江樱面色复杂地摇着头说道,“只要你尽力而为便够了……”
方昕远怔了怔,不由问道:“为什么?”
又问道:“你不怪我吗……”
如果不是他的自以为是,庄氏何至于到如今这种地步。
若换做是他,说什么也做不到她这么轻松吧?
还是说,她之前不怪自己,是因为……她尚对自己存有情意在?
想到这种可能,方昕远竟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无端乱了一拍。
这种感觉很奇怪,解释不甚清。
但他从前也曾经历过一次——
记得尚且年幼之时,陪伴了他多年的……爱犬小黑,意外走失了半月,又离奇的回到了家之后,他当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方少年丝毫不觉得拿江樱同一条狗对比,有哪里不合适。
江樱这边自然也是不知道自己莫名地被拉进了这种诡异的对比中,听罢方昕远的话,也是怔了怔,而后脱口道:“我为什么不怪你?”
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心虽是宽了些,但平常人有的喜怒哀乐她也是一样儿都不少的。
打个诛心的比方,若是奶娘真的有了个万一,她虽不至于砍死方昕远,但要说一点儿怨怪都没有,那绝对也是不可能的。
虽说,纵然没有方昕远的作用在其中,奶娘中毒后也难逃毒发身亡的定数,她委实是没有理由将责任一股脑儿的全部推给方昕远,可人性本是如此,心里的坎儿没那么容易迈的过去。
是以,要说一点也不怪方昕远这种大度的体面话,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方昕远顿时脱口问道:“那你方才不许我做那样的保证?”
江樱默然了片刻,而后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觉着,纵然你真的愿意当场自尽,也起不着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话虽然是难听了点儿,但也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起不着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方昕远被这句话重击了一番,好大一会儿都醒过不过神来。
他的命……就这么卑微吗?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可能真的下的了这种决心。”江樱又道。
“……”方昕远忽觉嗓口溢出了一股腥甜。
难道说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吗?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方才听到江樱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十分赞同,觉着自己当真是下不了这种决心……
方昕远觉得自己的尊严碎了一地,再也捡起不起来了。
甚至是无法面对这个世界了……
“所以咱们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些专心配药吧。”不知少年忧愁的江樱,伸手轻拍了拍方昕远面前的药盒,说道。
方昕远艰难地回过神来,刚欲说些什么来弥补丢失的男子气概,却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阿福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少爷,少爷!”
向来守规矩的阿福,这回竟是敲也没敲,就径直一把将药房的两扇门推开了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方昕远和江樱,被门外乍然之下出现在视线中的一张脸,给吓得够呛——阿福脸上夸张扭曲的表情,再被身后浓浓的夜色衬托着,就好似见了鬼一样。
不,严格来说,要比见了鬼还要惊恐上几分。
“不好了少爷!”阿福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一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因太着急的缘故,在迈过门槛儿之时没注意脚下,被狠绊了一脚,一个趔趄往前倾来,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方避免了一场悲剧的产生。
江樱和方昕远尚且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深夜惊魂’当中,二人俱是一副错愕的表情看着阿福。
最终还是方昕远率先反应了过来,皱了眉问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可是又有人上门求医?”
有病患深夜上门求医的事情,近来他已是屡见不鲜。
大多是人已要到了将死之际,家人束手无策之下,却又不肯死心,便四处在城中的医馆甚至是药行中投医——
但结果多是,将人抬进来不多时,便断了气息。
日日亲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百姓在自己面前死去,方昕远心底的挫败感也随之越来越浓烈。
所以昨日他干脆交代了药行中的人,上门求医者,皆拒之门外,不予诊治。
在没有那个能力医治之前,倒不如成全自己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也好专心研制解药。
不料却听阿福哭丧着道:“不是啊少爷,是老爷……是老爷他过来了!”
“什么!”(未完待续。。)
176:遭到嫌弃
方昕远吓得手中的药盒都砸到了地上,“嘭”的一声响,把旁边的江樱吓得够呛。
江樱看了看这主仆二人的神色,觉得无法理解。
若非是她方才将阿福那句‘老爷他过来了’听得清晰真切,不然端看二人的反应和表情,她定会认为是强盗土匪进城了——
“少爷,这下可怎么办……”阿福急的冒汗,一脸‘吾命不久矣’的悲惨表情看着方昕远,哭丧着道:“奴才先前都劝过您了,让您听老爷和老太爷的话回连城去,可您偏偏不听……这下老爷亲自找来了,肯定是没好果子吃……”
“怕什么!”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的方昕远换就了一副硬气的表情,道:“我就不信他真的能打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
“老爷自是舍不得打死您的,可老爷会让人打死奴才的……”阿福脸上的表情越发悲切起来。
跟着这样一位任性的主子,他真的不敢回想自己这些年究竟是怎么顽强地活下来的……
“有本少爷在,谁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方昕远大致是觉得方才丢掉的男子气概有找回来的希望,存了几分在江樱面前显摆的心思,故脸上的表情尤其显得坚定不移,毫无畏惧。
‘大难临头’的阿福却没有体察到自家少爷的想法,不遗余力的拖着后腿,扯着哭腔求道:“少爷,奴才求求您了,您千万别跟老爷对着来了,不然老太爷真的会拿拐杖打断您的腿的……”
显然,阿福对方家老太爷的畏惧要比对方老爷来的深刻的太多了。
不,应该是对方老太爷时刻不离手的那根老藤木拐杖……
一提到老太爷的拐杖,方昕远的双腿几乎是反射性的抖了抖。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江樱的眼中。
本着人艰不拆的原则,江樱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
反应了过来的方昕远,顿时绷直了双腿,竖起眉头,刚想骂阿福一句没出息的狗奴才,来借机掩饰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却忽然听得一道中年男人的怒喝声隐隐传来——“快说,大少爷在哪儿!你们这帮狗奴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连我也敢拦!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这声音,江樱倒是有几分‘耳熟’。
或者更应该说,原主对这声音很耳熟。
这正是方昕远的父亲方固山。
原主生前没什么太奇特的爱好,唯独有一点——极爱钻研与方昕远有关的人和事。
至于钻研到了何种地步,且打个简易的比方——随口可将方家族谱和各人的生活习性与喜恶倒背如流。
而在原主的记忆中,方昕远的父亲方固山是个极度‘表里不一’的人物。
方固山外表看来‘圆滚’且和蔼,待人接物之时多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不会给人丝毫威胁感和压迫感,然而内里却是恰恰相反——此人不但喜怒无常,脾气暴虐,且更是奸诈无比,是个实打实的地道商人。
还值得一提的是,方固山十分惧内,对其正妻、也就是方昕远的母亲,可谓是言听计从。
而由于方昕远的母亲对方昕远溺爱无度的缘故,方固山纵然有意管教栽培儿子,绝大多数的时间也都是有心无力,更甚者会越管越歪……
故十几年下来,方昕远成功的成长为了一名家喻户晓的……败家子兼登徒子。
江樱思绪间,只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已经来至了药房门外。
再一抬头,正见一名身着深蓝色刺暗金团福图案圆领锦袍的中年男人阔步走了进来。
纵然是有原主脑海中的印象在先,但当江樱真的瞧见了眼前这位身材矮胖,脸阔如盘眼似细缝,五官不管是分开来看还是衬合在一起,皆无任何美感与轮廓感可言的方固山,心底仍旧不由地生出了一个十分不厚道的猜疑来——方昕远果真是方固山亲生的吗……?
这差距,真的不会大的太离奇吗?
“爹……您怎么来了?”见方固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方昕远明知故问道。
毕竟不管如何,开场白还是要的……
“啪!”然而方昕远话音刚落,左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显然,方固山在有关开场白上这一点上的认知和方昕远并没有相同之处。
真是毫无默契可言的父子俩……江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爹……!”方昕远既惊且怒地看着面前的方固山。
“你这个不孝子!私做主张留在肃州,且迟迟不传信回家!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方固山怒目瞪着方昕远,然而由于自身条件有限,一双眼睛再怎么瞪也瞪不甚大,以至于看起来毫无威严可言。
江樱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方昕远毫不惧怕这位脾气暴躁的父亲了……
“爹,从小祖父就教我要悬壶济世,咱们方家百年传承的不也正是医者仁心吗!现如今肃州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回连城苟且偷安!”方昕远挺着胸膛,振振有词道。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凛然。
也不知是不是被方固山这一巴掌打的恼了,末了还颇为‘不知死活’地道:“这种同缩头乌龟无异的行为,您做得到,恕儿子做不到!”
“畜生!”在这么多下人面前被儿子落了面子的方固山大怒不已,顿时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方昕远自然不会是甘愿挨打的人,或许又因为方才有了挨一巴掌的经验在先,故这回反应格外敏捷,方固山这边刚挥起手,他已经错开了脸避开。
可脸是躲过了,脑袋却平白遭了罪。
方固山这回是使了大力的,疼的方昕远登时红了眼跳脚。可不待他反应,腰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还悬壶济世医者仁心?老子倒想问问之前在连城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去了!成日往青楼里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等正事!就你这点儿破能耐,还指望救得了人?”方固山连打带踹,边出言打击道。
方昕远起初还只是捂着脑袋逃窜着,待听了方固山的最后一句话之时,当时就忍无可忍地抬起了头来,皱着俊秀的眉头反驳道:“我怎么就没能耐了!我已经查出肃州此次瘟疫——”
正在气头上的方固山全然没有耐心听方昕远说话,当时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有个屁能耐!”
见方昕远这幅挨打受骂的惨象,江樱心生不忍。
毕竟不管如何,方昕远之所以选择留在肃州,的确是抱着救人的心态的,实在是不该遭受到这种待遇。
况且这里是药房,许多药材等都是她和方昕远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找来的,照方固山这揍人的阵势来看,难保不会将药房给砸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真把人打坏了……奶娘的毒谁来解!
于是,心怀私念,动机不单纯的江樱试着上前劝说阻拦。
然而她走上前来刚一开口,“方伯父”三个字刚从口中说出来,还不待出言相劝,方固山便极快地转了过头来。
在看到江樱的那一刻,方固山显然怔楞了好一会儿。
显然方才一进门儿就锁定了方昕远的他,在此之前并未注意到江樱的存在。
这小娘子他印象深啊……
全京都的小娘子加在一起都比不得她给留下的来的印象深刻……
待方固山回神过来之后,头一个反应便是肥胖的油光发亮的左颊处一阵剧烈的抽搐。
“……”
他这种不在预料之中的反应,弄得江樱也挺不自在的。
倒不光是这种不寻常的反应,还因为方固山眼中忽然浮现出了一种名为嫌弃的神色。
不,确切来说,得用非常嫌弃才足以表达的出这种眼神?
江樱觉得心情很复杂——大叔,您拿这么赤.裸.裸的嫌弃眼神直视着一个小姑娘,真的不会太没长辈风度,并且太残忍吗?
但不得不说的是,原主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令对方全家都待见不起来的地步,也真是没谁了……
三人一时间就这么‘僵持’着。
方固山侧目看着方昕远,眼神中含着复杂的质问。
大半夜的,儿子怎么会同这姓江的小娘子厮混在一起?
没错儿,就是厮混。
这倒是不关乎方固山对江樱的偏见了,因为这完全是方昕远的个人作风问题……
俗话说得好,知子莫若父……
方昕远借机挣脱了方固山的禁锢,此时已是一副衣衫与头发俱是凌乱无比的悲惨形象。
撇去方固山看待自己的异样眼光不说,江樱觉得这倒是个平复怒气的大好时机。
于是,江樱适时地开了口,笑眯眯地道:“方伯父长途跋涉,想必该饿了吧?不如先让人备些可口的饭菜,有什么事情待吃完饭再商议也不迟——”
方固山:“……”
什么个意思?难道他的表现,真的像是能静下心去吃饭的样子吗?
但话说回来,好像真的有些饿了呢……
------------------
PS:忽然发现昨天是愚人节,可能是没有被整的缘故,小非到今天才知道昨天是愚人节,但话说回来,昨天倒是有许多人夸小非瘦了..(为什么人类要这样随意破坏朋友间的友谊呢?
177:熏晕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美食计》更多支持!)------------谢谢热恋^^打赏的平安符~-------------
~
方固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
毕竟他很明白,发脾气这种事情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的——
吃完饭过了这股怒劲儿,只怕就不好再提上来了啊……
唯恐事情就此脱离自己的掌控,意志坚定的方固山最终还是摒弃了来自美食的诱惑,伸手一把拽住了方昕远的衣襟,虽未有再多做责骂,却没商量的道:“废话少说,今夜就随我回连城!”
“爹!您先听我说——”方昕远边挣扎着边道:“虽然肃州城现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但却也是咱们方家药行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您就让我留在肃州吧!”
虽是挨了这么一顿揍,却也没忘记自家老爹的软肋。
方固山最看重的就是名与利。
罢了又怕方固山不放心,忙又补道:“我跟您保证,事情解决好之后,我绝对第一时间、安然无恙的回家跟您和祖父负荆请罪!”
“什么扬名立万!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方固山又是一巴掌呼到了方昕远的脑袋上,分明他是打人的那一个,却还是无比忿然的表情。
江樱心有余而力不足之际,只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连负荆请罪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方昕远为了留下来也真的是拼了啊……
但是……这类似于很久没洗澡的汗味混合着狐臭的味道是打哪里来的?
眼见着方固山揪打着方昕远又绕回了她身边,这味道便随之越发浓烈了起来,江樱顿时了然了……
好么,合着是这位伯父的体味……!
看来方才她应该建议方固山去沐浴而非吃饭,不怪方固山拒绝了,也怪她没有点出真正的当务之急……
可这气味……真的不会太夸张了一些吗?
且不说呼吸,江樱甚至开始觉得睁眼都是个力气活了……眼睛被熏得生疼。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阿福方才进来通报的时候,眼睛会红成那样了……她还当是急的太过以至于急红了眼。
随着方固山踢打方昕远的动作,源源不断的恶臭和狐臭气味朝着江樱袭.来。
这根本就是一个移动的毒气传播源啊——
江樱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已是被这股气味逼出了两行眼泪来。
真的不行了……
江樱甩了甩发胀的脑袋,求生的意识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可脚步却出奇的沉重……
方昕远眼见着包括阿福和邱掌柜在内的一干下人们不仅无人敢上前阻拦,且都远远的躲开,甚至个别还捂住口鼻干呕的情形,一时间既悲又喜。
悲的是没人敢上前为他说情,就连方才有开口阻拦打算的江二也因迫于自家老爹的“体香”从而选择抛弃了自己。
喜的则是,好在他是一位有先见之明的美少年——在听到父亲来了的那一刻,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银针封住了自己的嗅觉。
不然,只怕他早已被熏晕扛上马车打包回连城了……
“我方固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和你娘还有你祖父才甘心!”方固山越骂越气,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
“爹您先别打了!”方昕远抱着头脸,再次试图着同方固山说出自己所知的真相:“您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解决好此事,因为肃州城此番根本不是——”
说到此处,方昕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回倒不是又被方固山打断了,而是……
余光中,他忽然瞥见了步步艰辛地走至了门槛处的江樱,背影正摇摇欲坠——
方昕远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屏息片刻之后,也不知是从哪迸发出来的力气,方昕远竟是一把推开了方固山,飞快地朝着江樱奔走了过去。
方少年担忧的同时,尚抱有几分英雄救美之意。
虽然他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竟会如此渴望能在方二面前表现自己、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可现实同理想总是有差别的。
且这差别,还挺大……
因为江樱摇晃了几下,挣扎无果之后,便很有自知自明的未有再多费力气——直直的倒了下去。
毕竟近来也真的是挺累的……
由于倒的足够果断,故显得十分突然。
突然到她倒下之后,所有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绕是方昕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见着江樱以如此迅猛的速度昏倒在地,仍是呆了一呆。
不是该等他来到跟前,她再及时的倒下,且恰到好处的被他接入怀中,这才符合常理吗?
好在方昕远也只是自我纠结了一瞬间,便回过了神来,心知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方昕远疾步上前,弯下身将江樱拦腰打横抱起。
阿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张口石破天惊且面色惊恐地喊道:“不好了,江二姑娘……被老爷熏晕了!”
邱掌柜苍老松弛的脸颊一阵抽搐,却也不敢耽误,忙上前对方昕远道:“少爷快把江二姑娘带去偏房吧,阿福,快,去吧偏房的门窗都打开!”
要知道被熏晕可不是一件小事!
方固山怔了一会儿,遂也面色复杂的走了过来。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本身自带的体味不甚好闻,再加上这半月来赶路无暇沐浴……好吧,说白了就是懒的洗……
但是将人小姑娘给生生熏晕了过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虽然他不大喜欢这江小娘子,但这关乎的却是个人的面子问题。
况且,虽然将人熏的头疼呕吐的情况也出现过几次,但到熏晕的地步,还从来没有过。
肯定是这小姑娘吸入的方式不对!
这不能怪他?
方固山抱着为自己开脱的心思大步走了过来。
门口处的下人们连忙面色惊慌的屏息后退。
邱掌柜不愧是长辈,相对来说要有担当的多,主动上前来拦住了方固山,但因为呼吸不畅的缘故,脸色憋得有些紫红,较为艰难地说道:“老爷,您还是别跟着过去了,有老奴跟老爷在,江二姑娘这边您尽管放心。再者说您舟车劳顿也该乏了,不若先歇息片刻,老奴再让人备上饭菜……”
这自然是体面的说法,若是直说,只怕就得是‘求求您就别跟着去了,不然人姑娘就是醒过来,那也还是得被您再给熏晕过去啊’……
精明如方固山,自然是听得透邱掌柜话中隐含的这层深意。
虽还是有些不甘心没能成功的为自己辩驳,但也未有再多做坚持,点了头之后,遂又对邱掌柜吩咐道:“让人给我收拾出一间客房来。”
眼下城门已经关了,今夜要出城显然是不现实的。
儿子既然已经见着了,左右也不急于这一时将人逮回去。
而且这一顿揍下来,人也真的是有些乏了……
“诶,是。”邱掌柜躬身应下,“老奴这就去吩咐。”
方固山颔首,理了理方才暴揍方昕远之时弄皱的衣面。
理好了之后以抬头,却见走了五六步远的邱掌柜又转回了头来,看着自己的神色有些犹豫。
“有何事要同我说?”方固山皱眉问道。
“老爷……”邱掌柜神色为难,眼底却是含着浓重的请求,道:“不如老奴让人给老爷烧些热水,伺候老爷您洗一洗吧……”
只是,要找到愿意伺候的人,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方固山静默了片刻之后,终究是点了头——就勉为其难的洗一洗吧。纵然不是自己的意愿,但多少也要体恤一下这些下人。
自己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有为别人着想的奉献精神吧?
邱掌柜感激的险些就要老泪纵横……
另一边,紧挨着药房的一间偏房中,方昕远的脸色要比方才挨打之时还要难看上许多。
“少爷,江二姑娘她没什么事儿吧?”一旁的阿福关切地问道。
毕竟人真要被熏出个好歹来,也真的挺难交代的……
这可真是乱上加乱啊。
想想肃州这个让人头疼的大烂摊子,再想想更让人‘头疼’的老爷,阿福苦恼的不行。
却听方昕远说道:“把香炉端出去吧。”
阿福愣了愣,而后忙地提醒道:“可是少爷,这才点着……江二姑娘还没醒呢。”
这香炉里的香丸是他们方家特制的醒脑丸,虽说效果奇好,但少说也要熏上半刻钟才能起效的。
况且,江二姑娘这情况,显然是被熏的不轻啊……不多熏会儿哪里能行。
少爷莫不是也被老爷给熏昏了头罢?
“还不拿出去?”方昕远转过头来,皱了眉道。
“是,是……”察觉到方昕远的不悦,阿福忙不迭应下,忙地就去端香炉。
心里却在犯着嘀咕:真是奇怪,少爷这是怎么了……
虽说少爷的脾气向来也不算好,但像这么难看的脸色,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然而当阿福将香炉端了出去,再折返回来之时,却是瞧见了更加令他惊讶的一幕情形。(我的小说《美食计》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