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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鱼联盟     最长的一梦txt下载     最长的一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7 冲突

    周二的时候,江之寒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傍晚时分,厉蓉蓉难得提前回家,做了饭准备等父子俩回来一起吃,最近生意愈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愈少。

    基本准备好了饭菜,江永文还没有到家,厉蓉蓉便抽空去给阳台上的花浇水,说是早上的时候忘了浇。一不小心,把一盆茉莉花碰倒了,摔在单元楼下的坝子里面。那个坝子三面都是印刷厂的单元楼,平时有不少退休的老头老太,或者是无业人士坐在那里聊天,打麻将,或者是打拳。

    厉蓉蓉从阳台上往下看,还好花盆没有砸到人,连忙跑下去,想要收拾垃圾。到了院子里,没想到花盆虽然没有砸到人,却不巧砸到了一楼胡家老二放在地上的一个水杯。胡家在印刷厂的宿舍是出名的,父亲以前给厂长们开过小车,因为工伤现在已经提前退休了,靠退休工资生活;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而两个儿子呢,大的一个因为打架斗殴,偷盗等不大不小的事情常常进出监狱。搞的久了,倒好像成了他横行这一带的资本:老子经常进局子的,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老二呢,也没有个正经工作,据说是给录像厅作保安,也混街上的社团。有了这样两个儿子,加上他们的妈也是撒泼不讲理的人,在印刷厂这一带就有点螃蟹过街,横着走的味道。

    不过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胡家两个小子虽然干过一些混帐事,对厂区里的人倒也谈不上动刀子的地步,做的最多的不过是占便宜,欺负老实人,偶尔会敲诈些小钱财。

    比如说,水电局的人来收费,读的是每栋单元楼下面的总表,然后每个月每家轮着去查各个家的分表,然后把钱收上来。通常来说,各个分表的总和总是要比总表的读数要少一些,多的那些钱按理说就是一个单元十几家人平分。到了胡家,他们一口拒绝,说有差错是因为有人偷水偷电,既然不是我们家偷的,我们不摊这个钱。单元楼里的人都说偷水偷电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家,不过遇到这样蛮不讲理又横行霸道的,大家都忍口气,吃点小亏就算了。

    再比如说,厂里三令五申不准在厂区里私盖小平房,或者临时住房,胡家老二就盖了一个。保安科的人来干涉,胡家老二说,老子结婚了,没有房子住,要不你给我再分一套。拉锯了几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让宿舍区的人最痛恨的倒不是这些,而是这两个兄弟白天经常呆在家里,最喜欢的就是在坝子里摆上麻将,搓几圈。他们喜欢叫人打牌,有时候甚至是半拉半扯的。赢了钱,你就乖乖的给吧;输了钱,他们也不说不给,通常是说身上没钱,下个月再给,来个拖字诀,直到拖的没了。时间长了,坝子里过路的人看到他们摆着麻将,一个个像冲雷区一样飞快的走过,被叫住了,通常会连声说,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有事,确实有事,改天再玩。

    厉蓉蓉到坝子里的时候,胡家老二这天正好输了五十块钱,还喝了点小酒,一开口就要厉蓉蓉赔他一百块,说自己刚才正好就在旁边,受了惊。这显然是一派胡言,花盆落下来的时候,厉蓉蓉从阳台往下看,他还坐在七八步外的麻将桌边。

    厉蓉蓉这个人的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以前经常教育江之寒,说在厂区这样的地方,只要你有道理,不要怕和人吵。相反的,你软一软,退一步,别人就会得寸进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必须要咬紧牙和人斗,才能保护自己。

    厉蓉蓉说,惊到你了,不好意思,我陪你20块。老实说,你这个茶杯我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三块钱就够了,其它的是给你买酒压惊的。对于胡家的名声,厉蓉蓉知道的很清楚,并不想完全撕破了脸。

    胡老二大概是下午输的太惨,或者是小酒喝多了点,冷笑说,二十块钱叫花子么?

    厉蓉蓉毫不退让的说,厂里好多工人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就挣差不多20块钱。

    胡老二早听院子里的人说厉蓉蓉这一年了大财,就指着她鼻子骂,说怎么越有钱越抠门,边说唾沫星子边四处乱飞。

    厉蓉蓉厌恶的皱皱眉头,转身要走,被胡老二一把拉住袖子,争执起来。旁边有人过来劝说,也被胡老二叫开了。这个时候,江之寒看见母亲老不上来,下来看个究竟,正看到胡老二拉着她的袖子不让走。

    江之寒走过来,一把把他的手拍掉,问是怎么回事。厉蓉蓉说了两句,江之寒就明白了,让母亲上去打电话,自己来处理这个事。

    厉蓉蓉正在犹豫,江之寒催她快去。这一年来,厉蓉蓉已经习惯了听从儿子的建议,便转身上楼去打电话。

    这边胡老二不依了,要阻止厉蓉蓉离开,非要敲出那一百块钱来。江之寒和他说了两句,听他口出秽语,已经不耐烦了,说,一百块钱你就休想了,有本事打我一下。

    胡老二看见一个半大小子当面挑衅自己,二话不说,抡拳头就上了。下一刻,便捂着肚子在起滚来。

    着泼皮无赖吃了败仗也不输嘴巴的习性,胡老二在地上大叫道,你敢打老子,你敢打老子,活的不耐烦了!

    江之寒这些天折腾融资报告,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患得患失的感觉,即使荆教授的鼓励能给他一时的安慰,心里还是没有底,情绪烦躁的很。再加上失恋的影响,远比他预计的深久,心里早就憋着些邪火无处泄。

    听到胡老二鬼嚎,江之寒走上一步,补了两脚,冷笑说,想当老子?这两脚,硬生生踢出一颗牙齿来。

    胡老二这一叫,把家里正关着门和两个狐朋狗友在看黄色录像带的老大叫了出来。胡老大一看弟弟吃了亏,带着人就冲过来了。

    江之寒三拳两脚,把胡老大的两个朋友打翻在地。胡老大眼见不妙,跑回家拿了把菜刀,冲出来要砍江之寒。江之寒退了几步,看准他一个空档,扫腿把他弄翻在地,把菜刀踢开去,又补了两脚。

    后一个上阵的,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是胡家兄弟的妈,年纪应该有五十以上了吧。胡老妈从来没见过儿子们在这一带吃过亏,加上自己也是撒泼撒惯了的,很英勇的冲上来对着江之寒又抓又叫。

    对着五十几的女人,江之寒倒是狼狈起来,闪身避过十几下,终究摆脱不了她。胡老妈看见江之寒不敢还手,气势更盛了,一味的猛攻。江之寒被她追的恼火了,抓住她的衣袖,把她带到地上。

    胡老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先是大叫杀人了,后来开始辱骂起江之寒的十八代祖宗。

    江之寒本来就火上心头,被她一阵闹还无计可施,心里越的郁闷。忽然之间,他想到对策,指着胡老妈说,马上给我闭嘴。

    胡老妈看他一眼,撒泼道,要杀人了,杀了儿子,要杀我这个老太婆了。

    江之寒也不说话,对着还没能站起来的胡老二就是一脚。这一次,把两颗门牙都踢了出来。

    胡老妈惊恐的看着江之寒,好像不敢相信眼睛看见的东西。她凄厉的大叫了一声,习惯性的又嚎起来。

    江之寒走到胡老大身边,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两个转。这一次,胡老妈的嚎叫像被捂住了嘴,一下子消失了。她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俗话说,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但不要脸的其实更怕的是能要他的命的。江之寒的行为已经越了胡老妈那狭窄的思维范畴,所以她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像一个木制的人像。

    着呆若木鸡的胡老妈,地上躺着的四个大男人,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江之寒却突然觉得有些兴奋的感觉。他四处看了看,坝子角落里已经站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一抬头,几乎每层楼的阳台上都站着厂里的住家户。被他目光扫过,很多人都赶快低头避开。

    完电话下来的厉蓉蓉被惊呆了,十分钟以后,恰好在附近的林志贤带着几个手下出现时,也小小吃了一惊。

    林志贤不动声色的问江之寒,你报的案?生什么事了?

    江之寒说,他们敲诈,然后执刀具伤人。

    林志贤根本不听胡老妈重新响起的哭诉,一挥手,让四五个警察便进了胡家的门。不一会儿的功夫,搜出来三盘黄色录像带和一支打鸟的枪。

    林志贤也不多话,只是吩咐道,全部带回去接受调查,顺便把报案的江之寒也带走了。

    过了三天,林志贤来见江之寒,把事情的善后一股脑的都揽到身上。但是他说道,他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求江之寒暂停他现在的练功,等到他二师兄下次来的时候好好向他请教一番,看有没有什么遗漏错误之处。二,他必须写封信,向春城的杨老爷子汇报这件事情,让江之寒心里有个准备,被责罚应当是免不了的。

    冲突那天晚上,林志贤把江之寒拉出去吃饭,语重心长的和他谈了一番话。林志贤问江之寒为什么打的这么重,这样的小事,要学着不要自己动手,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亲自上阵。江之寒解释说,对方太气人,再加上最近压力比较大,练功也不顺畅,好像不太能控制住脾气。

    林志贤说,这些人渣,你怎么搞都无所谓,你弄死了我都可以替你摆平。但如果其它场合,你还是控制不住冲动,随便乱用你学的功夫,到时候惹了祸,我对不起杨老爷子的嘱托。如果实在压力太大,干脆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好好的散散心。

    林志贤走之前对江之寒说:“你给我那份材料,我已经看了。我那里现在大概有三万块的闲钱,多半是这段时间英模授奖时66续续得的奖金,我这些天跟你嫂子做了说服工作。她本来想拿去存银行的,现在都给你拨过来。”

    江之寒笑道:“你这样讲,我压力好大!”

    林志贤哈哈一笑,“钱是身外之物!”

    江之寒送林志贤出门,便走边和他说,自己可能会出去旅游一周甚至更长,如果后续有什么事,家里让他多照顾一下。林志贤答应了,说最近的派出所和厂里的保卫处,他都打了招呼,有一个出勤点离这里也不远,让他尽管放心,给胡家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报复。

    林志贤今天一身制服来找江之寒,外面足足停了三辆警车等着他。他和江之寒并肩走出来,握了手,上车离去,作出的姿态很明显:哪个不长眼的要继续滋事,就是不给我面子。

    胡家在家属区这一带称霸已有多年,前几天被江之寒一顿惨烈的暴打,然后又被警察搜家,又被逮捕审讯,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气焰。这些家伙也不是没进过局子,以前进局子就像逛亲戚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可以拿出来威慑一般老百姓的谈资的。但这一次,胡家上上下下都有末日来临的恐慌,走在路上都不再昂挺胸,而是畏畏缩缩的。这一带的住家户,对此多半都是心里乐开了花的。胡家兄弟虽然说不上穷凶极恶,但这些年来,小的恶事坏事是做了一堆,受害者也是颇为不少。

    江之寒转身回家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些老太太大婶们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敬畏两个字那么清楚的写在脸上,包含在身体语言里面。如往日那样热情的招呼小辈一样的几乎没有了,大家或是矜持的笑着,或是有些讨好的笑着,眼光也有些躲闪。他还不知道,背地里大家都议论说,厉蓉蓉的儿子,现在既有钱,又能打,心又狠,还和警察关系铁,千万千万不要招惹到了他。

    有一段还没时间校对过,先将就看看。多谢支持)

148 出游

    江之寒对自己现在时不时不能控制的情绪爆也有些担忧,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酿成什么大祸。但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寻根究底,江之寒倒不认为练功不顺畅是主要的原因。即使不练功的时候,他有时也有些狂躁的情绪。要说开始的时候,大概可以追溯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和倪裳的分手,完全没有征兆,就像乐曲奏到了最高最动听的地方,弦断了,乐声嘎然而止,也在江之寒心里划下了重重的伤痕。

    面对倪建国这个对手,江之寒心里有所顾忌,从来没有全力反击过,但那种失败的感觉和强烈的复仇感,却深深埋在了心里,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引爆。

    江之寒觉得,出去旅游一下,散散心,调节一下情绪,对自己应该有好处。最近忙着融资的事情,股市开始越来越近,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心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如果自己的判断错了呢?他甚至开始不敢想这一个问题。

    江之寒跑到图书馆,顺便和风阿姨还有姗姗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家常,就跑去借了一堆旅游的书,直接拿到姗姗的办公室,摊在桌子上,看起来。

    姗姗忙完了自己的事,凑过来问:“要出去旅游?”

    江之寒说:“是啊,最近虽然不算最忙,但压力太大,想出去疏解一下。”

    姗姗坐下来,说:“前晚,小芹还打电话来,说起你,她感叹说,才见你时还以为不过是一个成熟点的爱抱不平的热血少年,没想到现在成了拿着大钱去搏经济大潮的青年才俊了,很是感叹了一番。”

    关于那夜偶遇和林师兄约会的小芹,是江之寒心底最深的秘密之一,在林志贤面前他也从没有露出过任何痕迹。他不经意的问:“好久没见小芹姐了,她最近很忙么?”

    姗姗说:“你说起,倒真是的,虽然她的电话没有断过,我也很久没见她了,谁知道她一天到晚怎么会这么忙?还开心的很。”

    江之寒问:“她最近很开心?”

    姗姗说:“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情绪又很低落,反正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多半是情绪低落的时候。”

    江之寒心里想,秘密情人不是一个容易的身份啊。但不管怎样,这都不是自己应该管的私事。

    姗姗看江之寒扔掉,又拿起另一本,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就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吧。”

    江之寒说:“那敢情好。”

    姗姗说:“其实我也没去过,不过我一个大学的好朋友才去了,也是一个人背包去的。那个地方叫天工峡,是才开的,去的人不多,里面有山有水,当地的老乡招待客人纯朴又热情。他说,比一般的知名景点有意思多了。”

    江之寒来了兴趣,拉着姗姗问个究竟。

    姗姗说:“那里离中州不过两三百公里的路程,但是最后一段路相当不好走。回头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资料和经验,再给你讲。”

    江之寒索性把书都收起来,说就是这个了,向姗姗道了谢,说好了等她的电话,便出门回家去了。

    江之寒坐在长途车上,把头靠着窗,看窗外的风景。山谷里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太阳已经坚定在的往外钻,把阳光透进来,让一缕一缕的雾气被光包围着,有种飘逸的美丽。

    江之寒加入了一个旅游团,因为到目的地的车都没有一辆,如果不跟团的话,会非常的麻烦。旅游团出的很早,早上六点就从中州长途车站开车,现在已是九点多了,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边是山崖,一边是峭壁,地势非常险恶。

    既然是出来散心,江之寒除了随身的衣物,洗漱用品,和一点常备药,野外活动需要的小东西,什么也没带。在路上,他连通常连轴转的脑子也停歇下来,不再去想那些资本市场或者餐馆书店之类的事情,累了就闭眼休息一番,醒了就看看窗外的风景,也是一个不错的旅程。

    中午的时候停车吃饭,江之寒知道这些停车的地方都是司机或者导游的熟人,是要拿回扣的,可是这个小店也实在太脏了,桌子椅子满是油腻,连江之寒这么不讲究的人都有些想吐的感觉。他走了几步路,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两个茶叶蛋,加一个看起来像有点过期的蛋糕,回到车上,就着水吃了。

    这个旅游团包的是一辆普通的四十人座的长途客车,但其实只坐了十七八个人,倒是有一大半根本就没有下车,或者下车就为了去个厕所。

    半个小时以后,长途车又出了。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头顶上,好在山间的温度还很凉爽。道路却是越来越险,两车道的山路上,遇到两辆大车,江之寒感觉就像隔着十公分擦肩而过,谁要把手伸出去,保准就没了。在有些弯道的地方,宽度甚至不能容许两个车错过,司机的办法就是在接近的时候,大声的按着喇叭,告诉对面的人,我来了,你等一等。

    下午一点左右,车刚转过一个急弯,便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江之寒把脑袋伸出窗外一看,前方的路上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横在那里,把一条路挡了大半,几个人光着膀子站在石头旁边。

    司机咒骂了一声,跳下车去。

    导游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短,很精干的样子。她站起来,对车里的人说:“大家听我说,这个大石头挡路,在这里经常生的。那些农民要把石头推走,是会要钱的,所以等下大概需要大家凑一凑。”

    乘客里有人问:“这算什么?是敲诈么?”

    导游小姐,姓6,说:“也算是吧。老实和大家说,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最近的公安局恐怕也有一个小时,况且他们也是不会管的。所以,只有忍忍了。”

    这时候,司机回来了,嘴上骂骂咧咧的,“操,这帮狗x的,又涨价了,要一百块。”

    乘客里就有人站了起来,“我们有十几号人呢,怕什么?”这车上除了四个女子,其余的都是男人,也有十四五号人。

    司机对那位说:“你没有搞错?你别看站在那里的只有六七个人,一个村子里四五十号劳力,都带家伙的,就在旁边,你要上去和他们干一架?”

    那位冲动的就泄了气,坐下来,嘴上念叨说:“那就无法无天了么?警察不管?”

    司机冷笑道:“警察至少抽一半,剩下五十块一个车,一天搞七八辆车,就赶上种一年地了,你说他们干不干?”

    导游6小姐说:“大家包涵一下啦,我们也是不愿你们受到伤害,一百块,我们十六个团员,一人给六块,剩下四块钱,我替大家付了。”很慷慨的样子,而且算数学的看来很不错。

    着话,6小姐就开始收钱。虽然有些人骂骂咧咧的,有些人磨磨蹭蹭的,但终究都交了钱。走到江之寒前面,前排的一位女士拿出十块钱,6小姐说,刚才零钱都找出去了,问有没有一块钱?那位小姐摇头说没有。6小姐很较真的说,再找找,再找找。

    江之寒在后面说:“再不拿去,那些家伙要涨价了,我帮着垫一下。”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

    导游小姐说:“你这也是整的呀。”

    江之寒说:“不用找了,我的六块钱,前面这位的一块钱,还有三块钱给你的。让你为我们服务,怎么好意思还让你垫四块钱呢?我来出三块吧。”

    姐眉开眼笑的接过去,道了谢。

    前排一个人坐的女孩转过头来,说:“谢谢你,等会儿下车买了东西我把钱给你。”

    江之寒简短的说:“不客气,也不用急的。”也没仔细看那女生。

    那女孩“咦”了一声,说:“你……是明矾的朋友吧?”

    江之寒抬头仔细看去,只见这个姑娘,长的很是清秀,勾着细细的眉,精致的唇线,有挺翘的鼻子,和会说话的眼睛,是典型都市白领丽人的打扮。

    江之寒愣了愣,疑惑道:“我是明矾的朋友,我叫江之寒。我们见过吗?”

    那女孩微笑着说:“我是明矾一个课题组的师姐,我们见过一次,你可能没有印象了,我叫沈桦倩。”

    江之寒张了张嘴,那个身材修长,清秀的,有点雀斑的朴**孩,和眼前这个精致亮丽的丽人,影像一时有些重叠不起来。

    不过在车上偶遇熟人,也算是见意外的惊喜了。江之寒开心的说:“我们这也算是半个他乡遇故知了吧,真是好巧。”

    沈桦倩大概也一个人闷了一上午,有些寂寞,回过头来和江之寒说话。

    沈桦倩问:“一个人?”

    江之寒说:“是呀,出来散散心。”

    沈桦倩说:“我听明矾说,你们不是在搞一个很大的投资股市的项目吗?怎么有空出来?”

    江之寒心里想,明矾在美女面前还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自吹自擂来着,就说:“就是为这个事烦透了,所以出来散散心。”

    沈桦倩说:“前几天,我听说荆教授准备给你们的那个项目投些钱,非常好奇,就去问明矾,他和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明矾平时挺骄傲的,但看得出他对你很服气哦。”

    江之寒谦虚道:“我走上这条路,还多靠明哥提点指导。听他说,你更是厉害,是荆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有时间还要向你请教一二,请不要拒绝哦。”

    沈桦倩说:“我哪里是荆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你别听明矾乱说。再说了,我是研究宏观经济的,对这个东西还真是不了解。”

    又问:“怎么想到来这里旅游?不是很出名的地方。”

    江之寒说:“一个朋友推荐的,哦,其实就是明矾的女朋友姗姗,你应该认识吧?”

    沈桦倩笑道:“我也是姗姗给我推荐的。”两个人便笑起来。

    多了一个认识的人,旅途就变得热闹起来。江之寒看沈桦倩老转过头来说话,很不方便,就问是否介意自己坐到前面去,沈桦倩说怎么会,于是江之寒就和她坐了一排。

    沈桦倩问起股市方面的事,江之寒连连摆手说:“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这次出来就是躲这个的。”很烦心的样子,引得沈桦倩笑起来。

    到天工峡的时候,路途愈难走,路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车在上面颠簸着,车里的人就像在波浪中,被掀上波峰,又抛下波谷。江之寒这个一般不晕车的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看见沈桦倩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佩服她很厉害。

    沈桦倩说:“我是吃了晕车药才上车的,嗯,这里还有些酸的东西,你要不要嚼嚼。”

    江之寒接过来,谢过了,赞她说:“你还真有远见。”

    沈桦倩说:“哪是什么远见?我不过事先问的很详细,我们做研究的人,就讲究要事先准备充分一些。”

    两人就随意谈些文学呀,旅游呀,电影呀,科技动向之类的话题,沈桦倩虽然久闻大名,还是很惊讶江之寒博闻强记,谈吐雅致。而江之寒也觉得明矾的这个师姐果然名不虚传,涉猎面广,说话逻辑清楚,而且还很有感染力。

    多谢支持)

149 夜话

    江之寒多掏了一笔钱,把住的地方升级成一个单人间。今天不过多给了导游小姐三元钱,倒是给她留下了慷慨大方的印象,对江之寒特别的热情。

    躺在床上,听着四周的蛙鸣虫叫,江之寒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当城市的喧嚣散尽,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反而翻涌而出,那些被表面的忙碌所掩盖的情绪突然强烈起来,仿佛风吹开了表面的沙,露出了深处的裂口。

    江之寒坐在床上,回想过去的一年。一直到学年结束以前,一切都顺利的乎想象。母亲书店的开张和扩张,食堂的承包,国库券项目的投资,认识了师父,结交了一大群好朋友,和倪裳相识相知,搭上了几个手握权柄的人物,一切的一切,甚至过了江之寒最乐观的估计。有段时间,江之寒甚至有种错觉,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但陡然之下,一个晚上就改变了很多,自己被迫离开七中,刻骨铭心的初恋破裂了,因为转校的事和父亲陷入了冷战,连母亲似乎也对此深为不满,和父母的关系跌到了谷底。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股市就要开张了,但江之寒的信心已经大不如前。如果投入大量的资金,甚至是说服了朋友,借贷了银行,最后落得个失败的下场。那意味着什么?连刚开始的事业也一并夭折?失去了朋友和盟友的信任?最后……落得个光杆司令的下场?

    如果是那样的结局,这过去的一年,就如同一个很长的梦,从来没有生过?因为一切的初始的成功都会被逆转,会被带走。

    江之寒读过很多书籍和案例,当然清楚的知道把情绪带入决策是投资最大的忌讳。但引用楚明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知易行难,知易行难呀。

    店和食堂起始的时候,基本的风险是可以衡量的。江之寒仔细考虑过最坏的结局,它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后果。国库券的项目是利用了信息的不平衡,基个接近零风险的项目。但这一次,投入的成本大概会翻上五到十倍,涉及的风险也许也高了十倍,这样的压力就不是以前的事情可以比拟的。江之寒开始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天生可以抗衡压力,只不过自己的抗压值比常人高一点,但到了某个临界点,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会扑面而来。

    做,还是不做?这似乎不是一个问题,一定要去做的。理智告诉他,这仍然是一个收益风险比极高的机会。

    做多少?如何做?这也许才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江之寒枯坐在床上,房间很简陋,也很小,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渐渐的,江之寒觉得周围的墙似乎紧紧把他箍住,限制了他的思维,便披了件外衣,信步走出门来。

    乡间的月光把银辉洒在地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深夜的山间,有一丝凉意,但又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反而能让人精神一振。江之寒沿着田间的小道往前走,一时间只觉得心旷神怡,刚才想的心事反而都忘却了,一味的沉浸在这静寂而安宁的夜间。

    走了几分钟,听到水流的声音。江之寒寻着声音往前走去,三五分钟的工夫,一条小溪就横亘在眼前。小溪的那一边,有一片宽阔的草地,幽幽暗暗的躺在月光下。江之寒一脚踩在大的石头上,一个健步就越过了小溪,来到它的另一边。

    抬头,突然见到满天繁星,直如一匹银色的毯,正正的挂在头顶上方。江之寒张大了嘴,心神被这群星的壮丽所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银河?

    在闹市长大的江之寒,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如此壮丽明亮的星群。他仰望星空,只觉得世间一切事物在它的印衬下是如何的渺小可笑。江之寒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把它慢慢的呼出来,站在那里静静的享受着银河的壮丽。就冲着今晚的繁星,这次旅游的票价已经十倍的值回来了。

    江之寒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有多久的时间,才回过神来,顺着溪流往前走,在这片宽阔的草地尽头,有一片高大的松林。

    往前走着,江之寒的心还停在刚才的震撼中,十分钟前的烦恼倒是被洗涤一空,胸口那口浊气没有了,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忽然间,江之寒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动了一下。是野兔还是什么别的小动物?江之寒往前走了两步,眯起眼睛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倒像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江之寒现在虽然艺高胆大,但深夜时分在荒野间看到一个人,难免有几分吃惊。他犹豫了少许时候,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走的近了,江之寒慢慢辨别出来,那人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对着溪流,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江之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换来的是一声轻轻的尖叫。

    江之寒轻身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这时候他已认出,坐在那里的女孩正是沈桦倩。

    沈桦倩抚了抚胸口,说:“吓死我了,原来是你。”

    江之寒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胆子不小,半夜里一个人跑出来。”

    沈桦倩问:“你看到星星了么?”

    江之寒叹息了一声,“我刚才还在想,就为了这星空的壮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这时候,西边的天空有云飘过,一缕云把月亮拦腰截断,遮在身后,宛如给月亮的腰间披上了一层薄纱。

    江之寒看着那云那月,不禁微笑起来。

    沈桦倩问:“笑什么?”

    江之寒说:“想起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古人的意境,原来在某些地方,还是可以复制的。走出中州,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不同啊。”

    江之寒侧头看身边坐着的女生,她的侧影被月光剪出一个美丽的轮廓,挺翘的鼻,修长的颈,纤细的腰。女孩儿好像带着清新的味道,和自然界的味道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两人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江之寒只顾抬头看那星空,虽然的星座辨识他已忘了个八**九,不过不用去格物致知的知道那些名称,你也可以去想象他们的形状,或是任意编造一段浪漫美丽的故事。

    沈桦倩问:“认识很多星座?”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就只认出了北斗七星。”

    沈桦倩说:“我连它们都没找到呢。”

    江之寒便给她指认,说:“看到了么?那一颗,就是北极星。”

    沈桦倩忽然说:“睡不着觉。”

    江之寒在月光的阴影下轻笑了笑,在这旷野的星空下,人与人的距离仿佛拉近了,相识一天和相识十年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说:“我也是。”

    沈桦倩问:“有心事?”

    江之寒说:“大概是前段时间太顺了,最近有些不如意的事情。”

    沈桦倩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以前去过一个地方,和这里好象。”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想到了明矾和他讲的师姐的爱情故事。

    沈桦倩说:“看看星星,又觉得有些烦心的事情很可笑。”

    江之寒深有同感的说:“是呀,想想这些星星活的年纪,再想想烦扰自己的那些所谓大事,觉得实在是太渺小。他们一眨眼的功夫,什么得得失失都过去了。”

    沈桦倩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你没有觉得自己实在不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在浩瀚的星空下,江之寒忽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勉强抑制住了,只是说:“你信不信一些很奇妙的事情会生……忽然间,你好像被谁推了一把,去了一个本不是你涉足的地方,但很快的你也习惯了,被迫去学习去适应去往前冲。往前看,虽然完全不知道会生什么,但好像看有些事情忽然看的透彻了,觉得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沈桦倩扑哧轻笑了一声,“你这是悟道了吧。”

    阵夜风吹过,江之寒看见沈桦倩抖索了一下肩,便脱下外套递过去,笑道:“今晚只顾看星星,忘了做研究了吧。”沈桦倩穿着一件短袖的Tirt,在夜里是单薄了一些。

    沈桦倩也不啰嗦,接过来披在身上,忽然问:“你女朋友是哪儿没看上你呢?”

    江之寒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沈桦倩说:“难道不是失恋了么?”

    江之寒说:“难道我把失恋两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沈桦倩淡淡的说:“失恋的人都一个样,一眼就看的出来。”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要是谁开一个失恋者心理辅导的会所,就应该把你聘去,走到街上,一个一个的都拎出来,你,你,还有你,别装了,你们都是失恋的,都给我站出来。”

    沈桦倩微笑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又问:“那,恨她么?”

    江之寒说:“也许恨了几个小时吧,那以后……更多的是懊悔和歉疚来着。”

    沈桦倩说:“还对爱情有信心么?”

    江之寒说:“爱情?好像很少想到这个字眼。喜欢呀,要一直在一起什么的,倒是经常提起。爱情?好像是太书面的一个字眼。”

    沈桦倩问:“那还会那么全心的去喜欢吗?”

    江之寒沉默了片刻,说:“应该不会了吧,可是谁又知道呢。”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我真的一看就知道才失恋啦?”

    沈桦倩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骗你的啦,其实我是听明矾大约提起过……你也别怪他多话,他不过是为你感慨一番。谁又能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到一起呢?”

    星空下的旷野,似乎有某种的魔力。两个认识一天的旅伴,就可以讲起私密的事情,而不觉得有任何突兀。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说话声慢慢平息下去,只留下夜的静谧和星星的闪烁。

150 登山

    这是一个四日游的团,第二天是去天工峡的山谷里游览,第三天安排的是去爬东侧的山峰。由于路途难走,有一半的人决定留在下面戏水游玩,加上导游吴小姐一共有八个人去爬东侧的山峰。除了吴小姐,就只有沈桦倩一个女的。

    大多数人都带了一根拐杖帮助爬山,江之寒什么也没带,除了一个灌满了的大水壶,一点干粮,和一个相机。他嫌自己带的包太大了,看见沈桦倩,就和她商量,把自己的干粮放在她的小背包里。江之寒提议说自己可以帮她背,沈桦倩说很轻的,她自己背就好。

    江之寒斜挎着相机,一身轻松的出了。昨夜偶遇以后,他和沈桦倩已变得很是熟悉,便结伴走在队伍的最后。

    沈桦倩问:“看你神清气爽的样子,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江之寒笑道:“是呀。我以前请教过荆教授关于投资风险的事,他说的有些话我还是没真正体会到。昨晚出去走了走,倒是想通了。”

    沈桦倩问:“是什么呢?”

    江之寒说:“说起来其实简单,就是要把风险控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在那之外,即使你错失了更大的机会,那也不是属于你的。”

    沈桦倩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江之寒说:“有点儿这个意思。”

    沈桦倩叹口气,“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树木青翠,野花点缀,不时要跨越小的溪流。因为没有正式的商业开,路不是水泥砌成的,而是山间的当地人和以前的游客走过以后,自然开辟出来的。山路蜿蜒向上,先是沿着山壁往上爬,然后又沿着一条小河曲折前行,在小河的上游有一座小桥,一行人过了桥,继续往山顶爬去。

    导游吴小姐说:“你们别小看沿途这些溪流和小河,大雨来了,都会波涛汹涌,那时节我可是不敢带你们过来的。”

    有人问:“今天不会有大雨吧?”

    另有同行的游客指了指天,说:“大太阳挂在上面呢,抬头就知道了。”

    导游小姐说:“天气预报说,可能下午会有零星的阵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中午的时候,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八个人坐下来进食充饥,算作是今天的中餐。沈桦倩把背包打开,拿出江之寒的东西,加上自己带的食物。江之寒带了几片面包,一小包牛肉干,和一小包榨菜。沈桦倩带了几样精致的糕点。两人拿沈桦倩准备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沈桦倩吃了些东西,最爱的结果还是江之寒带的榨菜,她说:“都是些偏甜的,还是有点咸点辣点的比较开胃。”

    江之寒说:“这是我小时候春游的经验,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带些什么蛋糕面包,结果有一个人带了凉面,便被疯抢一通。”想起带凉面那位朋友,不由又叹了口气。

    沈桦倩问:“你现在就对财经方面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以后准备读经济方面的专业么?”

    江之寒笑道:“应该会吧。嗯,到时候,你恐怕已不是沈师姐,而是沈教授了。”装模作样的说:“沈教授,还请多多关照。”

    沈桦倩笑道:“我可不敢指教你,你是荆老师看好的人,当他的关门弟子就好。”

    两人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话,没有任何征兆的,哗的一声,雨下来了。

    人说山里的天气,阴晴变化,比女子变脸还快,也不完全是夸张。刚刚艳阳高照的天,忽然就阴下来,一大片乌云移到了头顶,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不对,山雨已经来了,而且来势很猛,哗啦啦的扑面而来。

    江之寒赶快把收拾好的东西塞回包里去,沈桦倩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看着江之寒笑:“又没有做好研究就出来了吧?”

    江之寒摊摊手,玩笑道:“沈教授,对待工作我的研究态度会认真很多的。”便找树叶浓密的地方去下边避雨。

    沈桦倩拿着伞,走到他身边,说:“我举着好累,你来拿。”

    江之寒说:“我不用打伞的,真的不用。”

    沈桦倩看他一眼,忽然展颜一笑,她说:“听话。”

    江之寒呆了呆,女孩那突然绽放的妩媚击中了他,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他乖乖的接过伞,举在两人头上。

    像江之寒这样没带伞的还有一两位,大家分着伞,站在树下躲雨。吴小姐安慰说:“阵雨过去的很快的,这片云移走就好了。我们先在这里躲过这阵雨,再往上走吧。”

    行人站在树下,耐心的等雨停。

    江之寒撑着伞,和沈桦倩的脸大概只有十五公分的距离。他低下头,眼里看到的就是黑和

    颈部雪白的肌肤的混合,有一种奇异的美丽。女孩身上应该没有涂抹任何香水,但却有一种奇怪的像草木香气那样的味道,很清新很自然,江之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仔细嗅了嗅。共撑一伞,更有点像是情侣的姿态。隔的太近了,江之寒反而有几分尴尬,一时找不到话说。

    沈桦倩没话找话的问:“你说这雨能下多久?”

    江之寒笑起来,“我连下雨都没料到,哪里看的出雨还要下多久?”

    沈桦倩也笑了,“好像是个傻问题,怎么就下的没完没了了呢。”皱着鼻子,嘟起嘴,一副可爱小女生的模样。

    今天的沈桦倩,又一改昨天都市女郎的打扮,不施脂粉,一脸素颜,配上清汤挂面似的披肩,上次江之寒注意到的脸上的小雀斑倒是不知所踪。

    江之寒忍不住说:“你真的不太像研究生读了三年的师姐耶。”

    沈桦倩斜他一眼,“那像什么?”

    江之寒说:“说是大一的新生恐怕也有人信吧,说不定说是我同学也有人信。”

    沈桦倩嗔道:“你就胡扯吧。”

    江之寒忽然微笑起来。

    沈桦倩说:“你笑什么?”

    江之寒说:“我在想,你要是跑到我们教室去,打扮的再年轻一点,然后说,老师,我是刚转到高三三班的沈桦倩,向你报告。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沈桦倩白他一眼,说:“留了五六次级的同学么?”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

    沈桦倩说:“老实说,你跑去中大说你是大学生,看着也还蛮像的。”

    江之寒说:“那正好啊。我面相偏老,你看起来更小。人家都说,小的时候就想看起来很成熟,年纪大了就想装小,哈哈哈哈,正如了我们的意。”

    沈桦倩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恼道:“你是说我很老了么?”

    江之寒说:“开玩笑啦,你真的看起来有些偏小。我在想,再过十年,也许五年,我要是冒充你的哥哥,九成的人都会信吧。”

    沈桦倩恼道:“你胆子倒真是不小,连大师姐都敢调戏!以后要是到了中大经济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正说笑着,雨渐渐停了。大家一阵欢呼,收起伞,继续往上爬。路越的泥泞难走,但空气中充满了雨后清新的味道,众人游兴不减,大声说笑着,往上走。

    终于到了山顶,从上面俯视天工峡的险峻,确实又不同别处。但更让人舒畅的是,经过爬山涉水,终于冒雨登顶的那种感觉。

    从山顶往下走,刚走了十几分钟,雨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更加凶猛。

    这一处没有可以避雨的大树,大家手忙脚乱的撑开伞,踩着路上的水和泥,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下走。

    这次的雨不仅更大,而且持续的更久。江之寒撑着伞,几乎是把沈桦倩环在怀里,那把小伞还是不能完全挡住雨水。江之寒的身上湿了大半,沈桦倩身上也沾湿了几处。

    好不容易走到中午歇脚的地方,一行人都很狼狈,腿上沾了泥,身上沾了水,很多人还是气喘吁吁的。导游吴小姐说,不如在这里歇歇脚,等到雨停再往下走。

    大家停下来,在树下,雨小了很多。江之寒侧头去看沈桦倩,她正抬自己的头,除了几缕乱,一些汗水混着雨水在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像刚完成了一次野餐一样气定神闲。

    江之寒笑道:“修炼的功夫不错哦。”

    沈桦倩伸手拂了下头,妩媚的笑道:“你好像也很享受的样子。”

    江之寒笑道:“教科书上不还有《雨中登泰山》的文章么?据说更有情致,今天正好体会一下。”本想说,更何况还有美女共伞,终究觉得太轻浮,没有说出口。

    几人站在树下,一站已有半个多小时,雨一点没有小下来的样子,焦躁的情绪慢慢的浮上大家的脸。

    江之寒突然想起什么,问吴小姐:“雨这么大,要是刚才过的那些小溪涨水了怎么办?”

    吴小姐“啊”了一声,才想起这回事,有些惊惶加焦虑的样子。她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不行,我们必须冒雨往下赶,要是溪里的水涨的太大过不去,今天就可能被困在山上了。”

    这一周的剧情比较平缓一些,不过我自己还比较喜欢。多谢支持!)

2010 新年快乐

    21世纪第一个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依稀还记得那时候关于世纪新年的喧嚣。

    虽然很多人说网络为了摆脱现实生活的负担和烦恼,但终究还是现实生活更重要。

    那么,就恭祝各位年能够顺心,快乐,得偿所愿。

    当然也希望大家能财,不过我还是坚持认为,不管是很有钱的,一般般有钱的,还是暂时不怎么有钱的,新的一年都能够在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时冲动开始写这本书,铺的摊子花的时间都远预计,能坚持到今天,全靠这里很多朋友的支持。

    比如说,一直都在支持的卯十天,龙雀,沧桑,一开始到处推荐的h2T-2等等

    比如说,从一开始就几乎天天留个爪印的enixhui,经常留言评论的白开水,绝地苍狼等等

    比如说,很用心的写长篇评论的迟到,不做事的上帝等等

    很多的人,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的新年愿望其中一条,就是希望今年能把这本书完结吧。

    我基靠兴趣爱好偶尔写书的人,所以大家的支持和参与很重要。

    那么,新的一年就请继续支持吧。

    年快乐!

    鱼

151 涉水

    大家听了,都有些慌乱起来,顾不得大雨和泥泞的道路,全的往山下赶去。江之寒把手中的伞交给沈桦倩,说:“这样的雨,两个人打一把伞,必定是一个都遮不住。”沈桦倩见他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推辞。

    行人转过这边的山崖,迎面对着一片宽阔的两山之间的峡谷,山风带着雨,忽然呼啸而来。导游小姐惊叫一声,大家看过来,已经有好几把伞被狂风吹的向上卷去,完全失了效用,沈桦倩的伞正是其中之一。大雨打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显出迷人的曲线。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得这许多,只是一心往山下赶,心里焦虑的是过河的桥被淹没的情景。江之寒从沈桦倩手中拿过她的背包和失去了大半效用的雨伞,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下跑,不要掉了队。

    也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虽然温度不算低,但风雨之中,好几个穿着单薄的旅伴都打起喷嚏。终于,那座过河的桥出现在眼前。江之寒远远的看到,也稍微松了口气:桥还完整无缺的跨在那里,虽然底下汹涌而过的和水离桥面已经不过一尺的距离。

    过了桥,大家最害怕生的事情总算是避免了,精神劲就有些松懈下来,有人喊着要休息一下。导游小姐阻止道,前面有几道小溪,虽然远不如这条河那样宽那样深,但来的时候是踩着石头过来的,现在要是水大了,也可能会是个大麻烦。大伙儿听了,也顾不得又湿又累,和一身的狼狈,攒足最后的精神继续往下冲去。

    山的时候,江之寒一行人过了三条小溪,沿途风景秀丽,草木青翠,还有黄色和紫色的野花处处点缀。这下往回赶,再没人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虽然草木花卉在风雨中摇着,也别有一番风情。

    前两道小溪已经比刚才水流湍急了许多,但大家相互扶持着,总算是一个个过来了。导游小姐给大家鼓劲说,越过最后一个小溪,应该就不会有被阻断在山里的问题,大家加把劲,走完这最后这一程。

    距离那小溪还有数十米的地方,江之寒就有些变了脸色。水流声轰隆隆的传来,哪里是数小时前温柔的溪流,听起来分明是一条咆哮的大江。

    拐过一个弯,小溪终于出现在眼前。水面足足比刚才宽了两倍有余,过来时踩过的石头早已被淹在了水底。溪水从上往下呼啸而过,那气势,那冲力,让人见了顿生畏惧之情。

    溪流前已经站着五六个人,看来也是被阻住去路的游客,或是当地的居民。

    导游小姐脸色白了白,说:“这下糟了,看来是过不去了。”

    走到近前,江之寒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的像当地的居民,把一根绳索绑在这边岸上的大树上,一端握在手里,正趟下水去,看样子是要想走过去,把绳索系到另一端的树上。岸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叫着小心,那男子小心翼翼的踏进水里,往前走了两三步,忽然一股激流涌过来,他身子偏了偏,险些被冲走。随着岸上一片惊叫,他好歹稳住了身子,在下一股更大的激流冲下来之前,退了回来,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中年男子爬上岸,对一个女子说:“太急了,现在恐怕过不去。即使我过去拉好绳子,其他的人走起来也会很困难。”

    那女子说:“千万不要再冒险了,等等再说吧。”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焦虑的说:“怕就怕雨一直不停,水越来越深,到时候就难办了。”

    那女子穿着雨衣,倒是没怎么被淋湿,她从雨衣里的包里拿出一个这时候还算罕见的手机,看了看,摇头说:“根本就没有信号,难道我们要被困在这里过夜不成?”

    江之寒已经松开沈桦倩的手,他寻思着,一行人既没有带足干粮,又没有其它必要的设备。等到天黑,温度降下来,全身湿透了在山里过夜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到时候出了人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自己练过功夫,淋湿了倒不觉得什么,看身边的沈桦倩站在那里,已经有些抖索的样子。

    江之寒看了看岸边系着的绳子,呼了口气,走上去说:“把绳子给我试一试吧。”

    前面的人这会儿忙着思考涉水的法子,虽然听到有人过来,也没有回头。听到江之寒说话,都转过头来,有人叫了一声,“江之寒。”

    江之寒诧异的看过去,居然是带着黑框眼镜的同年级女生崔玲。

    江之寒这时候也来不及和她寒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摇头说:“小兄弟,水流很急的,下去很危险。”

    江之寒很直接的说:“我练过几天功夫的,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退回来。”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转头去看那女子,看来她是拿主意的人。

    那女子容貌很秀丽,看起来很干练。她蹙着眉,看了看崔玲:“你认识?”

    崔玲说:“妈,这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江之寒也吃了一惊,这个中年女子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说她二十几也不算太离谱,居然是崔玲的妈。要论长相,崔玲连母亲一半的美貌都没能遗传下来。

    崔玲母亲摇头说:“你这么小,我不能冒这个险。”

    江之寒看着她,说:“您的不通,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有人被困在山里了。如果今天出不去,而雨继续下的话,要在山里生存一晚甚至更久,也是件很危险的事。”

    崔玲母亲当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她还是坚持说:“那也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江之寒想了想,招手对那中年男子说,“我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你过来,尽全力推我,看看我下盘稳不稳?”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两只手伸出来,按着江之寒的双肩。

    江之寒点头说:“你尽管使力。”膝盖微屈,蹲了个马步。

    中年男子憋足一口气,使劲推了几下,江之寒脚下纹丝不动。他回头看崔玲母亲,向她点点头。

    崔玲母亲咬着嘴唇,有些拿不定主意。江之寒急道:“雨还在下,过一分钟,水就深一分,不要犹豫了!”

    着话,也不等她点头,自己冲到前面,拿起绳的另一端,跳到了水里去。岸上的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小心呀。

    这时候水流已经过了腰,但最讨厌的是底下踩的石头很是湿滑,有些苔藓类的植物附着在石头上,而从高处冲下的激流,带着巨大的动量,要考验行走间的平衡。江之寒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小步,等到脚踩实,人站稳了,才走出下一步。他感受了水的冲击力,自认站的住身子,心里已经踏实下来,一步一步,缓慢的但坚定的往前趟去。

    还有两步就到了对岸的时候,突然大家一片尖叫“小心”。江之寒眼角余光扫过,左边上游冲下来一股巨流。他凝住心神,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脚上,稍微的蹲了下来。下一刻,江之寒感觉像被有形的锤子击打了一下,他身子晃了晃,总算是稳住了。水的力量竟至于斯!

    爬上岸,江之寒把绳子的另一端在对岸的树上拴了一个死结,仔细检查了一番,便原路趟水回来。把着绳子,走起来确实又轻松不少。

    江之寒走上岸来,对崔玲妈妈歉意的笑了笑,说:“先斩后奏了,实在是时间紧迫,还请您不要介意。”

    崔玲妈妈略带责备的看他一眼,不说话。

    中年男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好样的,不过即使是这样,像刚才那样一股激流过来,我害怕趟水的人受不住,就算有绳子,也可能抓不稳,被冲下去。”

    江之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摸着下巴想了一阵,眼睛一亮,说:“你还有绳子么?”

    中年男子说:“还有两根短些的。”

    江之寒说:“那就成,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我带他们过去。”

    中年男子点头说:“这法子好”,去自己包里拿了绳子出来,又说:“那就让女人们先过吧。”

    江之寒回头招呼沈桦倩,“师姐,我先带你过去。”

    沈桦倩听话的走过来,把包背在身上,中年男子用绳子把两个人的腰捆在一起,打了个结。沈桦倩的两只手伸到前面,环住江之寒的腰。

    江之寒说:“闭上眼睛,我们出了。”

    沈桦倩娇笑着说:“我哪有那么胆小,这还挺刺激的。”

    她湿透了的身子紧紧的压在江之寒的背上,柔柔软软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对于江之寒,这本是很刺激的事,但他现在一心想着过溪流的事,却没福来享受这亲密接触的别样感觉。

    江之寒一手扶着绳子,调整着脚步往前走。沈桦倩口中喷出的热气就直直的打在他的脖子上。忽然间,沈桦倩叫道:“大浪来了哦。”下一刻,江之寒微微蹲着身子,握紧绳子,感觉到水冲击在身上的力量。

    沈桦倩很开心的在身后说:“好有意思。”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是在坐过山车吗?”

    沈桦倩像小女孩儿一样咯咯笑了两声,“这个可比过山车好玩多了。”

    会儿的功夫,已经成功的到了对岸。走过这一遭,江之寒更为熟练而有信心。返回对岸,第二个带的是崔玲。

    把绳子系好,走到岸边,江之寒说:“别紧张,一会儿就过去了。”

    崔玲在身后说:“为什么要紧张?挺好玩的呀。”

    江之寒差点儿吐出一口鲜血,他过溪流的时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恐出了什么状况,身后的女生们,无论年龄大小,都把这当作娱乐来着。

    走到溪流中央,崔玲忽然在背后问道:“听说……你转学了?”

    江之寒恨不得拍她**一下,说:“大小姐,拜托过一会儿再聊天好不好。我们现在不是在玩过家家,很危险的。”

    接下来把导游吴小姐,和崔玲母亲两个个女子分别带了过去,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和那位中年男子选择了自己扶着绳子趟水。剩下几位胆子小一点的,江之寒也把他们一一带了过溪。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一行十几人终于度过了最后一道关口,往山下的住处走去。

    到了住处,大家一片欢呼,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崔玲几个人住的是附近的农家小院,隔的也不远。那个男人就是他们专门找的当地的导游,今天若不是他在旁边一个废弃了的简陋房子里找到绳子,江之寒也没办法把大家都**来。

    大家忙着各自回到房间,脱下湿透的衣服,擦一下身体,然后换上一套清爽的行头。

    江之寒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四肢摊开,就想睡一觉。一路的跋涉,再加上在激流里来回十来次的带人,即使以他现在的体质,也是有些吃不消。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有敲门声。

    江之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开门一看,崔玲站在外面。

    崔玲说:“我妈叫你去吃晚饭,说要感谢你。”

    江之寒说:“好啊,哦,我还有一个朋友。”

    崔玲说:“我妈说了,一起去。”

    两人便朝沈桦倩的房间走去,江之寒说:“对了,老早的时候,我们和二班踢决赛,你替我们加油来着,一个人在那里叫,三班进一个。我一直忘了,应该当面向你致谢来着。”

    崔玲说:“还想着输了那场比赛?”

    江之寒说:“当然不服气了。”

    崔玲笑道:“你别谢我,我总是同情弱者的。”

    江之寒调侃说:“你最同情那位,有没有擦出火花来?”

    崔玲红了脸,嗔道:“等下你可不能在我妈面前乱嚼舌头,听到没有?”过了片刻,忽然又叫起来,“快看。”

    崔玲指着远处的山顶,风雨过后,一道彩虹横跨在半空。

    年好)

152 状元楼与宫廷菜

    古人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很有道理的。出游一趟回来,江之寒觉得心情畅了,心境宽了,几个困扰自己的问题也有了些头绪,比整日枯坐在陋室里真要强上不少。

    自从转学事件以后,江之寒和父母的关系冷了下来,在家里呆的时间少了很多(经常在老爷子的四合院打时间),去书店的时间也少了。一方面,江之寒最近确实忙于股市这边的事,书店的经营已经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另一方面,父亲表现出了他执拗的一面,上次事件以后对江之寒总是不太理睬的样子,而出乎江之寒的意外,母亲也没有主动来找他长谈。

    坐在回程的车上,江之寒回想起这段时间生的事,心里不得不承认父母已经是极其开通的人了。试想一下,如果是倪裳跑回家,突然说自己要从七中转到四十中,还不肯说具体的理由,她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把这个事加到任何一个自己的朋友身上,他们的父母恐怕都没有自己的父母那样好说话。

    想通了这一节,江之寒越愧疚起来。他深知母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如果说起儿子从市里的重点七中转到声名狼藉的四十中,又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一定觉得在亲友面前是件极丢脸的事情。父亲恐怕也是如此吧。

    回到中州是下午时分,江之寒下了车,就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做好了,算好父亲要回家的时候,就给书店打了电话,让母亲也回来吃晚饭。

    历蓉蓉最近虽然对儿子有些不满,但儿子毕竟是儿子,出去了大半个星期,心里实在是挂念的紧。放下电话,吩咐几句,就赶回家来,正好和丈夫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江之寒已经摆好了碗筷,端上了做的菜,母亲最爱的鱼香肉丝,父亲喜欢的口水鸡,一盘青菜,一个宫保鸡丁,加一大碗金银蹄花汤。

    江永文还是一副扑克脸,没有什么表情。历蓉蓉毕竟心疼儿子,对他说:“别板着一张脸,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你去问问,有几家小孩儿会煮饭的,别说做菜了,更别说做的不比你差。”

    江之寒给父亲倒了一小杯白酒,装作老实的给自己和母亲倒的是桔子汁。

    他端起饮料杯子,诚恳的说:“爸,妈,前些天都是我做的不好,害你们为我担心了。这杯酒,”,想起自己喝酒喝惯了,也说顺口了,咳嗽一声,说:“这杯饮料,是向你们道歉的。”说着喝了一口。

    江永文沉着脸,但总算喝了口酒。

    江之寒说:“爸,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法说服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保证。等到高三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会找温校长要一份七中的考题,拿回来比着时间自己做一份。如果成绩比这一年我在七中的时候差,下学期的时候我一定托关系转出四十中,去一个好的学校。你放心,这一点是可以办到的。”

    江永文沉声说:“既然办得到,这一次为什么不去那里呢?”

    历蓉蓉在旁边帮腔说:“你也别没完没了的了。儿子已经给你保证了,你就相信他一回。上一年,他看起来在别的事情上分了心,不是成绩还是进步了么?”

    江永文说:“期末考了二十一还是进步了?”

    江之寒诚恳的说:“期末确实考的不好,我向你道歉了,这样的事不会再生的。”

    吃过饭,江永文去洗了碗。江之寒本说自己要洗的,父亲冷冷的说:“做饭的不洗碗,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不再理他。

    历蓉蓉拉江之寒进了他的房间,坐下来,说:“终于肯认认真真的道歉了。那么,可以和我怎么回事么?”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妈,你真是世上最开通的妈妈了。真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我才更觉得这一点。这一次让你担心,我很是过意不去。”

    历蓉蓉说:“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换在一年前,我是决不会答应的。现在有些不同,因为我感觉到你长大了,在我眼里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可以处理自己的问题。”

    江之寒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之事情很复杂吧。说简单一点呢,就是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很优秀,也很喜欢我。结果……被她父亲现了。她父亲说,害怕我们早恋会影响到高三的学习,要其中一个人离开七中才放心。如果我不走的话,他就让他女儿转学离开。”

    历蓉蓉扬扬眉毛,“所以你就主动要求走了?”

    江之寒看着历蓉蓉的眼睛,认真的说:“一直以来我也不是存心要瞒着你。只不过她父母对这个更敏感一些,应该也可以理解,女孩子的家长嘛。她……本来是说,最好过了高中再在一起的,是我坚持,所以才开始谈的恋爱。而且,她比我要单纯好多,所以我觉得让她去承担这件事的后果是不公平的。”

    江之寒拉着母亲的手,诚恳的说:“前个春节的时候,你和我说,这世上总有些人,你愿意真心的对他们好,而不介意这样那样具体的东西,或者想着实际的回报。后来我才真正的了解你说的话,我是真心的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有一个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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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中州,就意味着回到原来的生活节奏。

    午九点半,公司的几个高层在学校食堂旁边的办公楼开会,主要的议题是听取肖邯均关于食堂经营和新项目策划的情况汇报。

    肖邯均先谈到了最近食堂经营的重心:新一年的合同签约和解约。

    由于暑假来临,食堂的正常营运已经停了大半。但由于这一学年来,食堂的饭菜深受广大师生的欢迎,很多教师和教师家属都提出希望假期的时候食堂也能提供部分服务给住在学校家属区的住户。同时,高三和初三的学生,还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在学校补课,食堂也同时向他们开放。但出乎肖邯均意料之外的是,周围一些厂矿企业,事业单位,还有少数住家户仍然跑来打饭买菜。看见需求如此强烈,肖邯均决定在暑假期间开放整个二楼的营业。

    的人员招聘情况这一部分,肖邯均的精力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他通过退伍兵的一个松散组织,物色了十几个人员,都已经进行了面试。另一方面,他也跑了才成立的简易的人才交易市场,虽然那里应聘食堂工作人员的好像并不多,他也收到了一些材料,而且受江之寒的委托,他还要招聘至少一名财务方面的专业人士,和部分有销售或者管理经验的员工。

    来江之寒和肖邯均最头疼的部分,就是解聘一批以前的雇员,倒是进行的极为顺利。一个原因当然是和宁校长结盟以后,肖邯均得到了强势校长和主管副校长的全力支持,这一次的事没有一个校方的管理人员出来说闲话。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前段时间刑警队张队长对食堂有人投老鼠事件的大力支持,加上现在大家都传开了,肖经理和他的这批亲信都是部队下来的,身手好,路子也野,敢来闹事的倒真是一个没有。找上门送礼和下跪哀求的倒有两三个,有人还是让自己的老婆出面。肖邯均对这颇有些头疼,但总算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话题转到新项目的开上。

    肖邯均提交了一份比较详细的计划书,是关于率先启动的一家店,一楼规划出来是经营各种中高档的点心,同时供应冰淇淋和饮料。二楼则计划开一个环境优雅的茶室。肖邯均在计划书中,对经营的具体品种和计划中项目的执行时间都作了详细的说明。杜姐还提供了一份详尽的成本分析说明,包括内部装修,设备购买,人员聘用,和未来经营成本的逐项分析。

    对于要开的高档餐厅,计划还处于很初期的阶段。肖邯均的团队提供了两个基本的设想:一个是开一家粤菜馆,另一个是深度开中州历史上的一些特色菜。

    关于粤菜馆的部分,一提出来就有很多质疑的声音。有几个不利的因素是一下子就能想到的,虽然粤菜馆可以填补中州在这方面的空白,而且粤菜也名列四大菜系之中,但粤菜的口味和大多数中州人的口味相差较大,是否能吸引顾客要画一个大问号。另外一个是成本的问题,粤菜的食材,包括很多新鲜的海鲜,在中州这个内6城市是没有的,必须靠空运。这样一来,成本非常的高,能不能赚钱是个大问题。

    肖邯均对这些疑问倒也没有作太多的辩护,只是说这个设想还只是在初始阶段,也欢迎各种反馈的意见。他说道,之所以提出粤菜馆这个建议,是因为与中州所属的菜系相比,粤菜馆更容易做成所谓的高档餐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当然目前中州还没有一家真正的粤菜馆也是他提出这个方案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初步的方案是深度开中州本地的历史名菜。这个建议是受陈振中的一个邻居老伯的启,他是作历史研究的。老伯告诉他说,很多传统菜的做法在过去几十年慢慢失传了。据史料记载,中州这个不大的地方,在明朝的时候也出了个状元,当时也是轰动一方,传颂许久的佳话。据传说,状元郎在赴京赶考前,家里在当地的一家酒楼为他饯行,他对那里的酒菜赞不绝口。后来他高中头名以后,酒楼的老板就到处夸耀状元郎是如何青睐自己店里的手艺,自己这个店又是如何沾了状元郎的贵气和文气,一时间酒楼声名鹊起,生意兴隆,冠于中州。

    江之寒听了肖邯均的汇报,说:“两个方案都不错,还要继续把它们做的更详细一些。如果我们要做这个传统名菜,就取名叫状元楼就好了。”一众人等都说是个好主意。

    江之寒笑道:“赶快去把名字商标抢注了,不要被人动手在前。你这个开历史的注意很新颖,倒是启了我。最近和电视剧,现我们国家的人还是有很深的皇帝情节,总是幻想有一个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帝。以前几十年,大家都批皇帝怎样怎样是封建腐朽阶层的代表,现在好像风向变了,大家开始谈历代的几个著名皇帝是如何文成武德,英武盖世。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中,对这个皇帝还是既敬畏又好奇,所以现在才有这么多搞电视剧和文学创作的人拿它来赚钱。我们也可以往这个方向考虑一下嘛。譬如说,做个所谓的宫廷菜如何,皇帝老儿吃的,给你吃,多要点钱,应该不过分吧。钱要的太少了,你自己也不好意思,是不是?”

    江之寒看到大家笑起来,就开玩笑说:“要是我们以后做一个宫廷菜,再做一个状元楼,就很齐了。想过皇帝瘾的,请走左;想当状元给皇帝老儿卖命的,请走右,各取所需好不好。”

    会议结束以后,江之寒把程宜兰和肖邯均单独留下来,推心置腹的给他们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江之寒说:“不瞒你们两个,我最近准备投一大笔钱到马上要启动的股市里面。如果初期的走势符合我们最初的判断的话,还会分步的增加投资力度。你们放心,这绝不是在搞赌博。如果走势和预期的有差距,我们会把资金撤离出来,即使有损失也会控制在比较小的程度,不会伤害到实业这边的开。”

    江之寒接着说:“但和你们摊个底,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短时期内,大概至少是半年到一年以内,我们手头的流动资金很多要往那上面投,可以供给这个项目的钱不会太多。当然,程经理,黄阿姨,和我,我们还在努力谈贷款那边的事情,但短时间内不愿意贷款的额度太大。我这样讲,是给你们一个大概的时间线,大规模的开和营业可能要等到六个月到十二个月之后。但其实这段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时间差可能恰好还是合适的。”

    程宜兰说:“这边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先,详细的规划都还没出来。等到方案最后定了,等米下锅的时候,我们会来催你要钱的。”

    江之寒说:“我看了一些国外餐馆运行的资料,建议你们也多看看。虽然不能完全照搬,有些经验还是值得借鉴的。譬如,如果要做这个状元楼,要考虑的外部配套有很多,举个例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宣传文案?内部装修布置怎么来迎合这个主题?有没有可能通过某些文化演出,文化活动来提高知名度?如果我们要找一些名人来宣传这个,哪方面的人比较合适?总之,这个事情很复杂,你们两位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做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

    结束了谈话,江之寒拿着肖邯均给他的详细的计划书,走出办公楼。

    走在路上,他随意翻了翻计划书,在第二页的头上,写着规划中糕点甜品店的名字:风之裳。江之寒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把文件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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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一天的日程

    中午约了和明矾吃饭。一见面,明矾就苦着个脸。

    江之寒问:“不要告诉我有什么坏消息。”

    明矾说:“坏消息倒是有一个,不过和你关系不大。”

    江之寒说:“说来听听。”

    明矾说:“我给你说过,我那个老顽固的老爸,因为自己参与了证券行方面的政策咨询,就不要家里人做这个,说是什么利益冲突。冲突个鬼?中国股市又不是按他说的往东就往东,向西就向西。我只好悄悄去找我妈,想弄点钱出来。你知道我爸给我来了招什么狠的?”

    江之寒说:“什么?”

    明矾说:“他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大堆资料,都是美国74年,87年股灾的报道,甚至还有大萧条时期的,一堆吓死人的谁又跳楼了谁又破产了的消息。我妈看了一半,说什么都不肯给我钱了。我软磨硬泡,又好歹从姗姗那里把她这两年存的一点钱全部压榨出来,还没凑齐一万块。”

    江之寒只好陪着他摇头苦笑,说:“你爸太狠了。”

    明矾问:“你这边如何?”

    江之寒说:“还不错,是你的几十倍吧,还只是部分。不过前段时间压力太大了,钱实在太多,要是亏进去了,无颜见江东父老啊。所以,你钱少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明矾说:“那也是,我现在见了姗姗,她虽然不说什么,我就觉得欠她什么似的,心里不踏实。”

    江之寒拿出一份写好的东西,“我写了一个大致的执行方面的规划,你拿回去仔细看看。过两天,你有时间了,我们碰头好好议一议。”

    两人又谈了些具体的问题,便吃了饭,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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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约好了要见许小姐,民泰贸易公司的经理,顾司令员的代言人。

    去的时候,现顾望山也在场,看来是经过他父亲的批准,正式进入这个项目的操作了。江之寒第一次见到顾望山和许小姐一起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一度怀疑,许小姐是顾望山的倾慕对象。虽然大了那么几岁,但许小姐这样地身材容颜,加上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让顾望山迷上也是大有可能的事。但慢慢的,江之寒感觉有些不对,顾望山对许小姐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而且并没有竭力去隐藏它。因爱生恨?江之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狗血的剧情,但看起来又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江之寒抛开自己在他们私生活上的好奇心,开门见山的和许小姐谈起股市投资这个事情。顾望山在旁边,基本是带个耳朵,有点实习生或者总裁助理的那么点儿意思。

    江之寒说:“如果不算可能从银行贷出来的款项,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顾伯伯和你们公司投进来的钱已经过我们整个资金的一半了。这一次,我们决定把资金合起来,一起运作,是件好事。但是,有一个事情,我觉得必须先说的很清楚,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许小姐嫣然一笑,说:“让我来猜猜你说的是什么?是不是入市出市的决定由谁来做?”

    江之寒说:“没错,就是这件事。这么多钱放进去,每个人的判断都会不同。就怕到时候意见分歧,有了矛盾,就不好了。”

    许小姐说:“顾司令员对这个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原则上,我们双方都可以支配自己融来的资金,不需要保持完全的同步。另一个原则,”她看着江之寒,微笑道:“就是顾司令说,你是专家,我们基本跟着你的步子走。”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我可更是战战兢兢了。不如这样,我每次进出前,都会给你们一份通告,外加详细的说明,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到时候最后的决定还是由许小姐你来作。”

    许小姐娇笑道:“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是一窍不通的。”旁边的顾望山微微皱了皱眉头。

    江之寒拿出自己写的操作程序和计划的说明,递给许小姐:“这是我写的一份简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这次执行的指导性的东西了。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意见请一定让我知道。”

    许小姐接过来,说:“好的,我会转交司令员和相关的人,要不下个星期一我们再碰头开次会。”转头问顾望山,“小顾,你有什么建议?”

    顾望山冷冷的说:“我只是带个耳朵来听的。”许小姐也不在意,对江之寒说:“小顾正式加入我们这个项目,我们两边的协调就由他来负责。你们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他来负责这个事情再恰当不过。”

    江之寒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顾望山,说:“那真是求之不得。下次会议的时候,你看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去沪宁的执行团队的组成问题?”

    许小姐点头说好。

    江之寒站起来,和她告辞。许小姐很客气的伸出手,江之寒握了一下,果然是温软腻滑。

    许小姐说:“那就辛苦你了。”

    江之寒客气道:“哪里的话?国库券那个项目,全靠你坐镇指挥,才执行的如此完美,我还没有正式感谢过你呢。”

    许小姐咯咯笑了两声,说:“我就会做这些打打杂的事情。”

    顾望山送江之寒出来。走在路上,顾望山冷笑道:“怎么,被迷住了?我看你眼都直了。”

    江之寒不介意的撇了撇嘴,并不理他的挑衅。

    顾望山又说:“这一笔要是大赚了,这样的美女你要包十个都不难。”

    江之寒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失态,但还是忍住没说太多,只是说:“没错,我正憧憬着那样的好事降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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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也是不得空的,伍思宜约了吃晚饭。

    江之寒现在也不是无知的少年了,伍思宜对他有些好感他当然感受得到。不过刚经历了倪裳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思,好好来谈下一段恋爱。如果说只是玩玩,他决不会选伍思宜。在江之寒心里,伍思宜是最亲近的红颜知己,也是值得好好疼惜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江之寒觉得罗行长给他的压迫感更强,远远强于倪建国,这当然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气势。不过江之寒想到自己面对身份远为高贵的顾司令,也从没有感到这样的压迫感,心里难免有几分奇怪。

    按理说,我替他赚了不少钱,虽然那些钱在他眼里可能不是那么多,他不应该对我有敌意呀。江之寒这样想,我又没有在勾引他女儿,真是奇怪了!

    到了约好的地方,江之寒惊讶的现除了伍思宜,还有她的两个女朋友。江之寒从来没有见过伍思宜的朋友,两边自我介绍了,知道戴眼镜的有些瘦小的姑娘叫左文燕,身材比较高,脸上表情有几分高傲的那位叫冯榛榛。

    相对来讲,江之寒对左文燕的第一印象比较好。也许是自己生性比较骄傲的原因,江之寒一向不喜看起来太傲气,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的女孩,虽然这样的女孩通常有些骄傲的资本。但江之寒偏爱的是倪裳这种类型的,虽然自身条件也很好,但面对才认识的人,都很礼貌很谦逊。其他的如伍思宜和温凝萃这样的女生,一开始就和他处的很融洽,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任何的架子,所以江之寒很快的也接受了她们。

    四人坐下来,伍思宜让她的两个朋友点菜。

    左文燕笑道:“谁请客,谁点菜,我们的老规矩。”

    伍思宜把菜单递给江之寒。

    江之寒为难的说:“你的朋友爱吃什么,你比较清楚,还是你点吧。”

    伍思宜看着他,“谁请客,谁点菜。”眼里满是笑意。江之寒看进去,那里面柔柔的,像春日的水波一样,有一种依恋的味道。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垂下目光,说:“我给你特权,我请客,你点菜。”

    左文燕笑道:“你们俩,不要分这么清楚了,谁来都是一样的。”

    江之寒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冯榛榛冷冽的目光。

    左文燕说:“江之寒,你早就欠我们一顿饭了。思宜生日那天晚上,我连卡拉ok厅都订好了,她却狠心抛下我们,去和你二人世界。”

    江之寒转头去看伍思宜,她却只是柔柔的笑,并不辩解。

    左文燕带着几分夸张的:“思宜,拜托你不要这么一副温柔的样子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你了!”

    冯榛榛轻轻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的雄辩不知去了哪里。

    这顿饭,江之寒吃的就有些难受,一面要应付左文燕的调侃,一边要面对冯榛榛莫名的敌意,最让他不知所措的是温柔如水,不怎么说话的伍思宜。

    吃完了饭,江之寒和伍思宜在餐馆外面和她的两个朋友告别。

    待二人上了出租车,伍思宜转过身来,笑江之寒:“怎么,一顿饭下来,汗都快出来了,她们俩是老虎么?”

    江之寒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作答。

    伍思宜问:“还有时间么?”

    江之寒说:“有。”

    伍思宜说:“我们去看看夜景吧,好久没到这边来了。”

    江之寒点点头,和伍思宜并肩往山腰的一个观景点走去,那里可以遥望俯视大江和中州市区的夜景。

    江之寒走在伍思宜的身边,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穿着裙子,高高鼓起的胸脯上。江之寒苦笑着想,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个东西太突出了。在他心里,伍思宜向来是一个凡事很能自主的,性格飞扬洒脱的,有时候也会有淑女或者哀愁的一面,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自信独立,与众不同的女子。

    身边这个沉默着的,温柔如水的伍思宜,让江之寒有些不习惯,也有一点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两人走了三五分钟,来到山腰的观景点,远远看去,沿江一带,华灯亮起,仿佛两条亮丽的纽带,在黑夜中熠熠闪光。

    江之寒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这美丽的夜景,侧过头,轻轻的说:“思宜”

    伍思宜问:“怎么?”

    江之寒说:“我其实是想说……”想想伍思宜并没有明说过喜欢自己,总不能自作多情的说,我们应该保持好朋友的距离吧。

    伍思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站在那里,喃喃的说:“夜景好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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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入股

    杨老爷子离开的一个客观好处,就是江之寒鸠占鹊巢,把四合院当作了自己的根据地。无论是练功,读书,还是会友,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小屋,比身处厂区内的单元房不知要惬意多少倍。

    今天来访的是楚明扬。

    马上就要开学了,传说中残酷而枯燥的高三就要拉开序幕了。

    江之寒说:“高三了。”

    楚明扬喝口茶,“是呀,终于来了”

    江之寒说:“还有一年了。”

    楚明扬说:“早死早生!”

    江之寒笑道:“说什么呢,应该说,胜利的彼岸不远了。”

    楚明扬说:“老大,你走了,这一年还真是寂寞哦。”

    江之寒笑道:“你有薛静静了,还寂寞个头?”

    楚明扬摇头说:“那是不同的。”

    两人聊了聊暑假的经历,又谈起最近卖的很火的两本畅销书。楚明扬很仔细的把它们评点了一番,又问江之寒的意见。

    江之寒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都还没仔细读过呢,我只知道这个假期我们卖的书,这两本高居前两位,赚了不少钱。”感叹说,“哎,看来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楚明扬从包里拿出报纸包了几层的一叠东西,说:“这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江之寒问:“是什么?”

    楚明扬说:“钱呀,来入股的。”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明扬,他知道楚明扬家父母都是一般工人,是没有多少钱的,便好意的警告他说:“这个事情也是不小的风险的,我虽然给你看那个东西,不过你家也不是很富裕,要想清楚可能的损失。即使我保证亏了,也把钱退给你,那可能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楚明扬说:“我只出了5oo元,多的也没有了。”

    江之寒笑道:“那行,500元我给你打一个月工,应该能还给你。”

    楚明扬说:“还有薛静静的5oo元。

    江之寒笑起来,“你们连钱都不分家了。”

    楚明扬把纸包推过来,说:“你数数,大头呢,是倪裳的5元,一共元,是我们三个凑的。”

    江之寒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楚明扬会去找倪裳凑钱,而倪裳居然出了五千元。虽然倪裳家父母都是公务员,但这还不是公务员狂涨工资或者有不少灰色收入的年代,再加上她父母也没什么太大的实权,五千元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倪建国是脑袋进水了,还是上次被顾望山吓傻了?会同意拿出5元出来。

    江之寒把纸包推回去,说:“你们俩的就留下来好了,倪裳那5我不能收,数目太大了,要是亏了,我还不起。”

    楚明扬笑道:“还不起,你就只好替她打一辈子工还债了。”

    江之寒看着别处,并不说话。

    楚明扬说:“我听静静说,倪裳是瞒着他父亲,费了好多的口舌,才从她妈那里筹来5元。你这样还给她,她会很伤心的。这两个月,我看她瘦了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

    江之寒说:“那我更不能收了。要是亏钱了,导致了她家的家庭矛盾,岂不是更伤心了?”

    楚明扬认真的说:“虽然你做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不过你以前也提过很多次,说这是难得的机会,成功的可能远远大于失败的可能。你不这么认为了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既然要做,就说明我还是这么认为的。”

    楚明扬说:“那不就行了,作为朋友,你也应该带着我们一起点小财。倪裳即使和你不在一起了,当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吧。按照书上的话,不要太着于相了。如果你可以收薛静静和我的钱,为什么不能收她的钱呢?”

    江之寒想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把钱收了下来,他问楚明扬:“你最近做这些事,一心要把我们拉在一起,难道你不明白强拉是拉不到一起的吗?”

    楚明扬说:“我承认,我希望你们能,有可能,我是说,回到一起。因为,……你们俩就是典型的金童玉女,不在一起太可惜了。我虽然和倪裳初中同班三年,但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一年跟你混,慢慢了解她,觉得她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女生,你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江之寒苦笑着摇了摇头。

    楚明扬说:“你们之间具体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尽我的努力的,成不成功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一年来,江之寒渐渐了解到,楚明扬和自己有些很相似的地方,他的骨子里是有些浪漫主义的因子的。在江之寒现在最接近的几个男生中,顾望山显然很有自己的性格,而陈沂蒙和楚明扬其实也是很特别的人。陈沂蒙有种奇怪的能力,好像他很少担忧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把很多东西都能简化了去对待,不太作无谓的思考和挣扎,江之寒称之为“简约主义”的人生观。而楚明扬相比之下,则是有一点“浪漫主义”的人生观。

    江之寒能猜到楚明扬的意图,5元钱是小事,他竭力要做的是建立江之寒和倪裳之间的一条联系的纽带,不要让他们完全断掉。假以时日,没准这条纽带会把他们再带回到一起去。

    江之寒和楚明扬在小院里喝茶聊天的时候,倪裳正和薛静静在逛城南的批市场,要买一些文具之类的东西,为高三的开学做准备。自从说服母亲拿出5元钱以后,倪裳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好像是兑现了某种承诺一样,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慢慢的也有些笑容偶尔绽放出来。

    倪裳牵着薛静静的手,随意的四处逛着,心里还是难免有一丝酸楚。她还记得江之寒的玩笑,给我五千块,我会交还你五万块的。要是时钟能够停止在那一刻再不前进,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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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签约。这次股市投资出资最多的几方,江之寒,罗行长,罗月娟,郭阿姨,和代表顾司令的许小姐,要签一个详细的合同,明白各方面的权责。

    大体上来讲,所有的资金分成两部分,江之寒这边和顾司令这边的资金是相互独立,但协同操作的。江之寒这边筹到的钱,又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像罗行长这样的,他作为投资者,盈利亏损都完全自己负责,而负责管理运作的团队会从中提取一定百分比的代理费用。江之寒提出了一个分级费用的提案,基本上就是这个百分比随着利润的升高会有一些向上的浮动,罗行长也欣然同意了这个方案。另一种,则是类似于江之寒借贷来的资金,不管盈亏他先要负责返还本金。当然在提成方面,他拿的比例比前者要高很多。其他入股的小股东,都会按同样的规定签一份合同。

    让江之寒感到很惊讶的是,罗月娟,也就是伍思宜的姑姑,选择了第二种方式。而且她入股的80万港币是江之寒这边最大的个人股东。在签约之前,罗月娟叫来江之寒,单独的谈了次话。

    罗月娟说:“恒生指数的涨跌,我看了很多年,但从来没有大规模的投资过,因为我确实不懂这个。不过看了你的投资分析报告,又找了几个炒股的朋友咨询了一下,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这次是我这一辈子在股市里最大的一次尝试。虽然这点钱不会让我倾家荡产,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罗月娟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亏了钱,你要是短期内赔不出来也没关系,以后来替我打工偿债。我看你这么小就能统领这么大的项目,一定是个人才,什么东西都贵不过人才,所以我是赚定了的。”

    江之寒说:“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信任我们,把这么大一笔钱投进来。我们一定会负责任的管理的,不会让你蒙受无谓的损失。我最近完成了一份投资执行的管理报告,今天也给你带来一份,你可以。我们的执行策略是把风险控制放在第一位的,宁愿少赚一点钱,也会把风险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罗月娟说:“既然我把钱交给你们管理投资,我就选择相信你们。你在吃饭的时候说过,我们香港人是讲究实效的。在商言商,我是觉得有钱可赚,才会投资这个项目。这有一半呢,我是看了你的分析报告,选择相信你的预见。这另一半呢,我是相信思宜的眼光。她对你很看好,我相信她不会看错的。”

    江之寒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月娟说:“我自己没有小孩儿,自从第一次回来探亲以后,和思宜很投契。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我知道她很尊敬你,也和你很亲近。”

    罗月娟说:“我算是你的长辈,叫你一声之寒可以吧?”

    江之寒说:“那当然。”

    罗月娟说:“之寒呀,我虽然是外行,但我也知道股市这个东西,收益大,风险也不小。但你既然做好准备去做了,就要敢于做,不要畏手畏脚的。”

    江之寒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罗月娟意味深长的说:“我给你一点建议,可以吗?”

    江之寒说:“当然,我会记住的。”

    罗月娟说:“你学过英语,英语的语法里有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我们香港人,按你的说法是很实际的。很实际是怎么一个意思呢?过去的东西,不管多好,都已经过去了,是过去时,回不来了。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现在所有的,要把这个现在时做的好好的,才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时。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走完所有的程序,又陪罗行长,罗月娟,和许小姐吃了晚饭,江之寒感到很疲劳。罗行长是今天特地飞回来,一是来参加这个会议,二是给妹妹送行,罗月娟明天一早就要飞回香港去。不过她说,现在往返香港和内地越来越方便,以后回来的机会会更多。

    江之寒刚到家,就接到陈沂蒙的电话,说他父亲想要和江之寒谈一下,问今晚有没有时间。江之寒只好打起精神,跑到陈沂蒙家里去。

    陈书记见到江之寒,比平时又多了几分热情。江之寒心里有几分疑惑,但面上却还是和往常一样。

    陈书记问:“听说你最近在准备投资沪宁那边才出现的股市?”

    江之寒说:“是有这个打算。”

    陈书记问:“现在进展如何?”

    江之寒半真半假的说:“我们还在权衡这个风险和收益的问题。”由于某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原因,他这次融资并没有找陈书记,也没有直接和陈沂蒙提过,不知道陈书记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陈书记说:“我还听说……军分区的顾司令员是你们同学的父亲,有这么回事?”

    江之寒说:“没错。”

    陈书记说:“听说他也有兴趣往里面投资?”

    江之寒说:“那倒没有,不过他介绍了一个贸易公司,那边好像有投资的意向。”

    陈书记沉吟了片刻,说:“是这样啊。”便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陈书记又问道:“我听沂蒙说,你开学要去四十中,是怎么回事?”

    江之寒说:“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所以需要转学。”

    陈书记说:“这样啊,你怎么不说一声,也许我能帮帮忙,去一个好点的学校?”

    江之寒说:“如果在那边过的不如意,我再来找陈叔叔您帮忙,在这里先谢过了。”

    到了陈沂蒙的房间,两人把房门掩上说话。

    江之寒笑道:“这个暑假过的有些郁闷吧。”

    陈沂蒙摇摇头,“在房间里快被憋死了。”

    江之寒问:“最近没见过你那位?”

    陈沂蒙说:“自从上次你打掩护,我们见过一面。她就说,这样偷偷摸摸的太没意思,不如暂时不见了。”

    江之寒说:“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哦,哄哄就好了。”

    陈沂蒙说:“这些事情说起来太烦,就不要说了。我倒是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台球室混时间。”

    江之寒说:“被你们家曲映梅切,我很不服气啊。我苦练了两个月,现在已经和她旗鼓相当了。”

    陈沂蒙犹豫了片刻,说:“老大,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十倍,但我还是有些话想提醒你。”

    江之寒少见陈沂蒙这么郑重,说:“你说。”

    陈沂蒙说:“我不是有偏见,但映梅的有些朋友,换男朋友换的很快的。”

    江之寒哈哈笑道:“你小子说什么呀,我对她那些朋友又不感兴趣。”

    陈沂蒙说:“可是,她说你对她的有两个朋友很有好感。”

    江之寒说:“,她的话你就这么信啊?”

    陈沂蒙说:“其实……我只是觉得她们都不适合你。”

    江之寒说:“谁适合我?”

    陈沂蒙很自然的说:“倪裳啊。”

    江之寒没想到自己和倪裳分手以后,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大概除了顾望山),都一股脑的跑来说自己和她很配。

    江之寒觉得自己正慢慢地把她放进心的角落里,小心的尘封起来。但自己身边最亲近地朋友,却不断的把这个名字提出来,像紧箍咒一样困扰着他。江之寒摸摸鼻子,感到很是头痛。

156 调戏与反调戏

    开学第一天,也是高中最后一年的第一天。

    江之寒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期待。股市的开启就在眼前,一切的准备工作都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江之寒正在认真考虑派谁去沪宁,代表自己加入执行的团队。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问题要担心。

    杨老爷子的亲笔信昨天到了,对于投资的事一笔带过,让江之寒全权处理。但对于他练功遇到的问题,杨老爷子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最后给出的建议是:

    修身为先

    切忌冒进

    有事多问二师兄

    由于顾司令打了一声招呼,二师兄关山河在军队的一个下属企业拿到了一个清闲的职位,还被聘请做了军分区兼职的武术教练,偶尔会去顾司令家指点一下顾望山母亲的养生功法。关山河已经在中州安顿下来,但妻子孩子还留在乡下,要照顾年迈的母亲和身体不好的弟弟。

    对于家长们谈虎色变的四十中,江之寒倒是没有时间多去想它。在他看来,就算那里秩序乱一点,凭自己现在的功夫自保是足够了。至于说到学习,教师质量差也就算了,主要还得靠自学。再说高三也不学什么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复习以前的内容。楚明扬主动提出来,以后班上所有的资料,他都会复印一份给江之寒。

    江之寒倒是想到一个事情,心里有些兴奋。在七中,即使你成绩拔尖,或者来自特权家庭,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无故请假的,学校的纪律非常的严格,所以每天六节课加早自修(到了高三还会有晚自修)都是逃不掉的。四十中的情况应该不太一样,如果和校长老师们搞好关系,出勤少一点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江之寒走在去四十中的路上,学校比七中离家还要近,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从家里出来右拐,往下走两百多步的阶梯就到了。这条向下的路,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包子铺开在边上,非常的有名,就取了个名字叫包子巷。

    江之寒沿着包子巷往下走,心里盘算着股市的事情,真说的上错综复杂。转念之间他又想起去年的今日,开完朝会,那个小喇叭给他带来新同桌的消息。然后,那个白色Tirt浅蓝色牛仔裤,经常微笑着的女孩儿就出现在眼前,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分手后的这个暑假,江之寒显然没有悲痛欲绝,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他雄心勃勃的准备着股市的开张,也越来越多的在台球室和酒吧一条街那一带厮混黄昏和傍晚的时光,生活看起来还算潇洒如意,又不乏繁忙充实。但倪裳这个名字和她的样子,时不时的会顽强的浮现出来。有时候是楚明扬这样的家伙造成的,有时候是某样东西或者某个地点自然触的。顾望山讽刺江之寒是“情圣”,江之寒倒也不引以为耻。他倒觉得,自己不需要分手了就赶快把对方忘的一干二净,然后努力营造出我现在很快乐的场景,就是坚强自信的表现。

    在江之寒心里,分手了会想念,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一下子都忘却了,岂不是说那大半年的卿卿我我和山盟海誓都是在演戏?

    江之寒是全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里去,所以他还是忍不住会思念。但渐渐的,他有些不满自己。每次想到倪裳,情绪就会低落好一阵,甚至一整天。难道我真的是“情圣”?江之寒有时候颇有些嘲讽的拷问自己。

    想到这些,江之寒有些心烦意乱。他心不在焉的往下走,下一刻他觉自己左肘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练功渐深以后的本能反应,让江之寒极快的往旁边跳了一小步,左掌很自然的竖起来,护在身侧。

    江之寒定眼看去,两个女生站在一边。身材高大的那位,烫着一头卷,最先跳进江之寒眼里的是她的红唇,有些夸张,但不掩性感。这个女子有双长长的眼睛,江之寒第一眼看到就想起一个词,媚眼。

    那女子微微眯着眼睛,促狭的笑道:“哟,占了姐姐的便宜,还作出被非礼的样子?!”

    江之寒看到自己竖起的左掌,脸红了红,把手放下来,觉得自己的本能反应有些可笑。

    那女子看江之寒红了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哟,还害羞了,刚才撞我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害羞?”挺了挺胸脯。

    这个地方离四十中的校门已经很近了,江之寒心想,,四十中果然不是盖的,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像太妹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江之寒脸红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江之寒眨了眨眼睛,很乖的回答:“四十中。”

    那女子偏头看着他,“看你乖乖仔的样子,还以为你是附近七中的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你呢?”

    江之寒说:“我新来的。”

    那女子媚笑道:“小弟弟,你撞到姐姐我了,要怎么赔呢?”

    江之寒现自己成了调戏的对象,心里奇怪的有些兴奋。这一年来,他习惯了是比同龄人成熟的那位,习惯了和成年人的世界打交道而且很多时候被他们尊重和当作成年人来对待。突然现有个同龄人把他当作小弟弟来对待,对这个游戏倒是有些兴趣。他心里说,就让七中和倪裳都成为过去时吧,我要体会一下四十中的新生活。

    江之寒很乖的问:“应该怎么赔?”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女子偏头看看她的同伴,娇笑道:“怎么样?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江之寒暗自笑了笑,站在那里等待宣判。

    那女子回过头来,说:“这个嘛,我还没想好,先记在这里,反正你也跑不掉的。现在呢,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江之寒说:“可是……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啊。”

    那女子咯咯娇笑起来,“高一的小家伙,嘴巴还挺甜的,还不快叫姐姐!”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叫了声,“姐姐。”

    那女子很开心的笑了两声,说:“好了,以后在学校姐姐罩着你,再没人敢欺负你!”走过来,往上伸着手揉了揉江之寒的头。江之寒偏了偏,还是没有躲过去。

    那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江之寒。”

    那女子说:“我叫林晓,记住了么?”

    江之寒点点头。

    三个人一起往校门走去,那女子介绍她的同伴,“这是楚婉楚姐姐。”

    楚婉笑道:“你好福气哦,开学第一天就收了一个帅帅的小弟。”

    又问江之寒:“初中在哪里读的?”

    江之寒很老实的说:“七中。”

    林晓说:“可怜的小家伙,从七中被踢到四十中来了,这前些天有你受的。”

    着话,三人已经进了校门,走上高中教学楼的楼梯。四十中也有一个田径场,就在高中教学楼的旁边,但整个校园比起七中要小很多,教学楼也显得陈旧许多。

    林晓一路走过,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几个看来相熟的女孩儿还指着江之寒,玩笑说,新收的小弟?林晓很得意的点点头。

    三人上了二楼,林晓拍拍江之寒的肩,“我忘了,你的教室在一楼,你是哪个班的?”

    江之寒笑道:“我先去看看姐姐你的教室在哪里。”

    林晓娇笑道:“乖,跟着我吧。”

    三人上了三楼,往左拐,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江之寒抬头看门口的标牌,高三一班,正是自己要进的班级。

    林晓说:“我就在这里,记住了?”

    江之寒却不停步,随着她往里走。林晓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江之寒微笑着说:“进去看看。”径直走进了教室。

    讲台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名册,是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师。

    她看见走进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学生,心想这应该就来的那位了。这个学生阮校长和古副校长都特地找她打了招呼,自己当然不会怠慢了。

    王老师笑了笑,问:“你是?……”

    江之寒说:“江之寒。”

    王老师说:“我是一班的班主任,我姓王。江之寒同学,欢迎来到我们班。”

    江之寒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说:“王老师您好,还请多关照。”回头朝一脸惊诧的林晓眨了一下眼睛。

    林晓觉自己被耍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但转眼间又哼了一声,笑起来,自己走到座位坐下来。

    王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一个单独的空位,说:“你先坐那里,如果需要,我们以后再调整。”

    八点钟的时候,新学年的第一天正式开始了。教室里新来了一位老师,后排一个学生小声嘀咕道:“怎么第一天阎王就跑我们这里来了?真晦气。”

    王老师说:“教务处王主任今天也来参加我们的第一节课。”王主任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搬了张凳子,坐在江之寒后面。

    四十中高三一班的课堂,没有江之寒想象的那样的嘈杂或是混乱。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做的事情也和四十中的老师没有什么两样。她讲了大概十几分钟高三的重要性,说了些激励的话,最后说:“我们高三一班是学校最寄予厚望的班级,所以同学们要认真努力,不要辜负学校和你们父母的希望。考上了大学,你们的人生会走上一条远为轻松和远为容易的道路,所以为了你们的明天,大家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王老师说:“这学期开始,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江之寒同学,请站起来。”

    江之寒依言站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人回头看了眼,但没有什么反应。

    王老师说:“江之寒同学,你坐下吧。江之寒同学曾经在省里面的物理竞赛获得二等奖的优异成绩,我希望你来到一班以后,能够和其他同学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王主任在江之寒身后叫了声他的名字,江之寒回头看他。王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两鬓有一点花白了。他看着江之寒说:“到了四十中,要更加努力。”

    江之寒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我一定会的。”

    王主任向他点了点头,说:“有什么事到教务处找我。”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下了课,王老师把江之寒叫到教师休息室,单独关心了几分钟。江之寒回到教室,走进门,就看见林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楚婉坐在前面一排的座位上。

    到江之寒走过来,林晓哼了一声,“好哇,敢耍我?”

    江之寒摊摊手,“我是新来的呀,我又没说过我是高一的。”

    林晓问:“你是属什么的?”

    江之寒说了自己的属相,林晓说:“所以,我还是姐姐。今天撞了我一下,又骗了我一次,这两个帐我都记下了,你就等着慢慢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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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宣判日(上)

    江之寒在四十中已经上了一天的学,除了上课的时候自己在下面开小差的人多一点,他还没有现传说中如同龙潭虎**的四十中,和七中有什么大不了的差别。

    第二天一早,他就现了区别所在。

    第一节课刚下,江之寒正趴在桌子上想一道数学题,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口哨,然后是一片响应的口哨声。江之寒抬头一看,阮芳芳站在教室门口,一袭白衣,束着头,面色沉静。

    自从阮芳芳暑假开始时的那次到访以后,江之寒就没再见过她。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这小妮子出落的更加漂亮,在清冷的丽色间慢慢透出些成熟的风韵。

    江之寒颇为吃了一惊,阮芳芳上课时间跑来找他,应该是有什么很大的事吧。他站起来,走到教室门口,和阮芳芳交流了一下眼神,现她的眼圈近看有些黑,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江之寒轻声问;“怎么了?”

    阮芳芳说:“今天有空么?”

    江之寒张了张嘴,心里想,这不是废话么?现在是上课时间,难不成我到四十中第二天就逃课?他问:“有很要紧的事?”

    阮芳芳点点头。

    江之寒说:“那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教室,无视一屋子人的目光,走到林晓那里,说:“麻烦帮我请个假,如果有人问起的话,说我今天有急事。”

    林晓嗤笑道:“才来第二天,老情人就追来了?”

    江之寒说:“姐……姐。”

    林晓扑哧一笑,“乖,快去吧,缺一天课死不了人的。”

    江之寒出了教室,和阮芳芳并肩走出校门。阮芳芳沉默着不说话,江之寒走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她开口。

    到了外面的街上,阮芳芳挥手招出租车,连过了几辆都是载着客的。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阮芳芳说:“本来昨天晚上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去吧。但今天早上,……好像又失去了一个人去的勇气了。”

    江之寒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阮芳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去法院,今天……是他的宣判日。”

    在阮芳芳和江之寒的谈话中,萧亦武一直是用他来指称的。他就是萧亦武,萧亦武就是那个他。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要说阮芳芳的初恋,比自己的还有凄惨十倍的命运。两人走着路,一味的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凝重。江之寒想要说点什么,但插科打诨或者故作轻松显然不适合今天的场景。他知道阮芳芳在担心什么,但却找不到安慰的话可以说。

    今天是中州市五个最大的涉黑团伙的公开宣判大会。为了惩恶扬善,鼓励广大市民和黑社会团伙分子斗争的勇气,市里面特别决定今天的审判向公众开放,但到庭旁听的人必须要事先申请,然后领取进入法庭的旁听证。

    很多市民,包括受害者的家属,以及纯粹热心的有正义感的市民,都纷纷夸奖严青天主持的这一场严打行动,踊跃的要求到法庭来旁听曾经嚣张一时,恶霸一方的黑社会分子的下场。一时间,倒是弄得洛阳纸贵,一证难求。

    阮芳芳手里面有两张旁听证,不知道她是托谁的关系搞来的。位置倒是很偏,是第十三排最靠左边的两个位置。两人坐下来,宣判还没有开始,但看席已经基本坐满了,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江之寒看见阮芳芳全身僵硬着,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弹簧。她坐的很端正,两只手放在身侧,用力的抓住座位两边的把手,有些白。他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偏头看窗外的风景,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后排坐着的两个中年男子,一直在那里高声的谈论着,很快吸引了江之寒的注意。听他们欢快的声音,不太像是受害者的家属,更像是来看热闹的市民。

    其中一位说道:“这一次同时公开审判两百多人,是这十年中州最大规模的一次。我听说呀,至少有二十个要杀头。杀的好!依我看,全部都应该推出去杀头。黑社会,黑社会,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不多杀几个怎么能平了民愤!”

    另一位问:“是今天就杀头么?

    那位仁兄回答说:“我听说是的,从这里出去,就运到河边,砰砰砰,排成一排,啊,你看过电视的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

    他的同伴声音有几分兴奋,“我还没有真看过枪毙是怎么个样子,要不我们下午也去看看热闹?”

    那位仁兄不屑道:“枪毙人我看过几次了,没什么意思,你要去自己去好了。”

    他的同伴在旁边苦劝,一定要他陪着去。江之寒垂下眼,瞥见阮芳芳的手抓的更紧了。他轻轻的拍了拍阮芳芳右手的手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心里却不明白,如果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一心想看着仇人伏法,为什么会有些人以观看枪毙为乐。一排人站在那里,子弹打过去,像木桩一样倒下,没有反抗,没有铺垫,这刺激和快乐从哪里而来?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随着生命的丧失,一切也随风而去,无关的看闲者,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快乐?那快乐,真的是正义得到伸张以后的愉悦么?江之寒想到书里常写,古代那些豪杰英雄上法场的时候,也是观者如山,兴奋如狂,现在想起来,那应该不是夸张的描写。

    江之寒和萧亦武毫无交情,所以完全说不上焦急和担忧。在江之寒现在的字典中,有四类人的区分,第一类是亲人,是要不惜一切去捍卫的,比如父母,倪裳也曾经是属于这里的;第二类是朋友,要尽力的去帮助,譬如阮芳芳,譬如温凝萃;第三类是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比如那位朱主任;这最后一类,就是无关的人。对他们的生死命运,也许有时候会投下一丝关注的目光,但更多的时候他没有精力去理睬。

    尤其是像萧亦武这样的无关的人,江之寒虽然有几分感佩阮芳芳对他的感情。但在他传统的道德观里,萧亦武参加这样的团体,群殴打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阮芳芳的朋友角度出,江之寒希望他不要有太坏的结局,但对于他同情心是说不上的,和当日小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终于,法官们就坐了,在一番冗长的讲话以后,宣判开始。

    第一批押进来的是这一次审理的五个黑社会团体的领,一排十几个人,穿着一样的橘红色的囚服,剔着头不足寸长的头,每人被两个法警看押着,站在那里。

    江之寒从后面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听到宣判的人平静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

    被告

    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

    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旁听席上一片热烈的掌声。旁边有人扭头来看江之寒和阮芳芳,因为坐在这一块儿的只有他们两人没有鼓掌。

    第一批人下去了,第二批人被押上来,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江之寒看见阮芳芳的身子开始略微的前倾,呼吸声也大了起来。他凑近阮芳芳,小声的说:“晚点出来,应该是好事。”颇为无聊的他,坐在哪里统计判决的结果,一共有六个死刑,十个死缓,和十三个无期。后面两位已经在大声议论说,死刑判的实在太少。

    第六批人出现的时候,阮芳芳突然伸出手,使劲抓住江之寒的左手。江之寒仔细看过去,十余个穿着同样服装,剔着同样的头的男子鱼贯而出,从侧面看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分辨出那位是萧亦武。但从阮芳芳的反应,她已经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这一次,江之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怪,中间的停顿似乎特别的长。阮芳芳的手越抓越紧,指甲掐到肉里面,有疼痛的感觉传过来。恍然间,江之寒好像有了错觉,自己像是在等待榜的考生,被阮芳芳的情绪所感染,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被告萧亦武

    犯故意伤人罪……

    有故意伤人罪?江之寒转过头去看阮芳芳,她的脸色这一刻像是透明的,所有的血好像都被吸干了,肌肤上有一层雾,把真实的面目遮掩起来。

    阮芳芳这一刻的模样,让江之寒有些眩目,张着嘴愣在那里,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等他回过神来,正听到审判官的最后一句:

    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八年!怎会会这么长??

    即使事不关己,江之寒的心也很重的跳了一下。下一刻,他感觉到阮芳芳的头已经软软的靠在肩上。江之寒轻轻的叫了她一声,没有回应。江之寒叹口气,轻轻按她右手虎口附近的**道,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到阮芳芳喷出一口气来,热乎乎的打在他的脖子上。

    江之寒担心的看着阮芳芳,她缓缓睁开眼,视觉的焦点好像失去了一瞬间。当她终于聚焦到江之寒脸上的时候,江之寒感觉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看自己好像是在看椅子桌子那样的物件。阮芳芳直直的看了江之寒足有半分钟,才眨了一下眼,把视线转了开去。江之寒这时才想到去看前面的萧亦武,却现那批人已经被押了下去。

    百五十八人的宣判是冗长的,没有人中途退场,江之寒也不想做那个例外的目标。他陪着阮芳芳坐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阮芳芳已经松了她的手,两只手十根手指搅在一起,低着头,有时候把手放在额头上,像一个正在做祈祷的教徒。

    这一个上午,江之寒过的有些难熬。他枯坐在那里,除了为身旁的朋友担心以外,思绪漫无方向的飘散看来。

    八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出狱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六的人。那时候,阮芳芳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几年了,又或是研究生毕业,正风华正茂的时候。二十五岁的女孩,正是青春最盛开的时节,有如花美貌,似锦前程,身边围绕的应该都是天之骄子,人中俊杰。那时候,十六七岁时懵懂的相思应该早抛到脑后了吧?

    如果是狗血的爱情剧,其实江之寒也不能肯定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当男主角步出监狱,第一眼看自由的蓝天,那个女孩,还和八年前一样美丽,一样青春,一样……忠贞,就站在那里,绽放出一个笑容:是的,我说过我会在这里的。

    可是生活毕竟不,阮芳芳的初恋,今天被判决的不是八年,而是死刑。

    旁听的人们站起来,熙熙攘攘的开始退场。正义得到伸张的笑容挂在绝大多数人的脸上,神情的凝重的应该都是被审判者的家属吧。江之寒微微垂着眼睛,暗嘲着自己正义感的缺失。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阮芳芳,对她的状态很是担心,心里却想起了那时候倪裳说的话,我说一句话,芳芳也许不爱听,但断了对她未尝不是件好事。今天的阮芳芳就是来接受这个宣判的么?江之寒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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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审判日(下)

    走出法庭,抬眼望去,今天却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适合登高,适合饮聚,但好像……不适合这样的场景。

    阮芳芳忽然停下脚步,江之寒跟着她停了下来。

    阮芳芳问:“去哪里?”一脸茫然的样子。

    江之寒想她应该不会有回去上课的心情,建议说:“要不……你回家去休息一下?”

    “家?!”阮芳芳轻轻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停顿了很久,说:“我不想回。”

    江之寒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决定。

    阮芳芳呆呆的看着天上的云,过了一会儿功夫,偏头说:“去一个你知道的最没人去的公园,我想静一静。”

    江之寒招手叫了辆出租,对司机说:“去文心公园。”

    多嘴的司机说:“哟,现在还有年轻人去文心公园约会?宝塔公园和才修好的森林公园不是好上个十倍?”其实,真正对他好的是这两个公园的路程足足远了三倍不止。

    江之寒不想和他啰嗦,淡淡的说:“我们约了人的。”

    心公园是解放初修好的,以前也是登高看江景的胜地。自从海拔更高,修缮更新的宝塔公园和森林公园开放以后,到这里来的人越少了。可笑的是,公园还跟着别的地方提高了门票的价格,终于把最后一批忠实的顾客也赶走的差不多了。

    江之寒和阮芳芳走在文心公园的,周围的草木还是如常的繁盛,即使没有人为的照顾,也生机勃勃的生长着。沿着石子小路崎岖前行,拐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八角亭。典型中国古代亭子的构造,红柱兰瓦,可惜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残缺了。八角亭掩在一大丛茂密的灌木丛后面,只露出一个顶。江之寒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青年男女接吻,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候,十来岁的少年很猥琐的躲在灌木丛后面,观摩了好久,也没看出个名堂。

    阮芳芳轻声说:“就这里吧,坐下来歇歇脚。”

    两个人绕过灌木丛,走进亭子里。江之寒找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的角落,用手掺掺灰尘,和阮芳芳一起坐下来。

    这一路走来,江之寒暗中观察,阮芳芳好像放松了不少,身体不再是一味的绷紧着,坐下来的时候,肩头有些微微的下垂。

    阮芳芳忽然抬起眼,说:“我可以相信你么?”

    江之寒张了张嘴,有些惊愕。他开玩笑说:“如果是太重要的事,最好还是别相信吧。”说完了,又觉得是一个笨拙的玩笑。

    阮芳芳沉默了一阵,那个问题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不是真的需要答案。过了半晌,她说:“如果连父母都不能信,这个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江之寒只是看着她,不接她的话头。

    阮芳芳终于还是讲起她的故事,“这个暑假,我知道他被批捕了,就去找了我妈。我妈的亲戚朋友有很多是在司法部门工作的。我同我妈讲,萧亦武曾经和我讲过,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那天打群架的时候,是他一个小时候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要拉他去,却不开情面,就拿了根钢管去了。到了那里,才现场面非常的乱,他们这边的人,每人了块黑布,缠在左手臂上。所以没缠黑布的人,见了他就冲过来一阵打。他糊里糊涂的挨了几下,就只顾着挥舞着钢管往没缠黑布的人身上招呼了。那天,他们的人多,后来又来了援军,就占了优势,所以后面他也没受什么伤害。至不是打伤打残了人,他自己并不清楚,在场的人大概没有几个是清楚知道的。”

    阮芳芳接着说:“后来,过了两个星期,他被他朋友强拉去了萧山区那边一条街的小饭店,那个帮派在那里请客吃饭,所有参加了上次群殴的人都叫来大吃大喝,还说从此他们也算是会里的一员了。他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没想到过了一周,居然有人来找他收会费,说入了会是每个月都要交的。他拒绝了,对方扬言要他好看,后来是他那个好朋友从中斡旋,帮他交了会费才算了事。再后来,严打开始了,要秋后算账。一批会里的骨干被逮起来,清算这两年涉及的敲诈,伤人,和抢劫的案子。他后来听说,会里的骨干私下里统一了口径,把伤人死人的案子一古脑都推给外围的会员,就像他这样的。反正很多时候场面混乱,谁也说不清楚。而公安那边,很多时候需要的就是一个伏法的人,是谁其实不那么重要。”

    江之寒说:“所以,谁都以为帮会就像港剧里面那样都是义薄云天的人,就是上了大当了。”

    阮芳芳说:“他被批捕以后,我……我第一次去了他家,见了他父母,谈了谈他的情况。回来以后,我就找了我妈。我当时想,只要不把伤人的罪名扣在他脑袋上,他连正式的会员都不是,不过参与了一次打架,跟着去吃了一次饭。后来来找他收会费,他还拒绝了,这些都是有利的证据。如果有人去帮忙说说,应该是可以逃过牢狱之灾的。我当时听人说,这次会判的重,只要是黑社会成员,就可能判个一到三年。那时候,他的人生就真的全毁了!如果能弄个缓刑或者是无罪的话,也许……他能吸取教训,以后还有些希望。”

    经历过倪建国的事,江之寒已经八成的猜到了后面的展。

    阮芳芳说:“我妈当时就说,以前我们说过你很多次,班主任老师也和我们交流过,你咬死了和他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我们也不是蛮横的家长,也就任你去了,只是不断提醒你要有清醒的头脑。这一次,为什么又来找我帮忙?真的是普通朋友吗?你必须先要老实告诉我。我对我妈说,他虽然犯了错误,但真的不值去监狱里蹲几年,我就是这样想的,作为朋友应该帮他一把。”

    阮芳芳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妈当时说,你真是不懂事,这一次是全市的集体行动,严书记下了决心要整顿中州的治安,了话谁要是徇私谁要是说情,就摘了谁的帽子。哪个人敢于不避其锋芒?你妈虽然认识几个人,就为了你一个普通的朋友,我去求他们帮忙,要冒多大风险,欠人家多大的人情。我见我妈说什么也不肯帮忙,就说,我和你说老实话,我很喜欢他。如果他真的进了监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答应我,让他免去牢狱之灾,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决不和他再有任何的来往。”

    江之寒微微摇了摇头,阮芳芳和自己犯了不同但又有些类似的错误。

    阮芳芳说:“我妈就仔细的追问我,怎么喜欢他,怎么开始的,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了。平时我都是打死不说的,但我都说了,其实……我们……也就是牵过手而已。我妈又问我,怎么喜欢他,我也和她说了。我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打篮球的时候很专注,很可爱,有种别的男生都没有的味道。后来,在一起久了,觉得他是一个很腼腆,有时候自尊心太强,害怕被伤害的小男生,忍不住心里很疼惜他,想要保护他,给他更多的温暖和关爱。总之,我什么都和她讲了,为了换得她帮忙的承诺。最后,我妈说,她去试试,但不敢保证会有好结果,因为现在风声实在太紧,上面定下了调子,不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再后来呢?江之寒已经知道了结果,他甚至知道了阮芳芳的怀疑是什么。她母亲不仅没有去说情,而是找了她的熟人,往萧亦武的头上再加上了一层枷锁。这个时候,求情可能比较难,打落水狗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阮芳芳喃喃自语的说:“是我……反而害了他么?”

    如果阮芳芳的母亲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江之寒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这些天,江之寒换位思考,觉得以前倪建国对自己做的事都没什么不可理解的,虽然这并不能减轻他的厌恶和敌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阮芳芳的母亲,最大的利益是阮芳芳的前途。女儿坦言自己深深的喜欢着那个不务正业的男生,如果他真的无罪放出来了,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展?口头的承诺终究是管不了用的。如果把他扔进监狱多几年,让他在那里慢慢的霉。八年以后,他出来的时候,女儿应该有成熟的价值观了吧,应该把少女时候无聊的想法都忘干净了吧,应该接触到了很多优秀许多的男子了吧。

    到了那时,父母眼里十七岁时的无聊情思,岂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对于阮芳芳和萧亦武的早恋,江之寒稍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倾向于同意倪裳的意见,萧亦武和阮芳芳不人,在一起不见得是好事。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江之寒觉得这与倪裳和自己的恋爱不是一码事,他所关心的也只是阮芳芳的生活。

    江之寒仔细斟酌了一下,很诚恳的对阮芳芳说:“你不要胡乱怀疑,这一次的行动是判罚的很严的,我认识一个人,不过是偷了件不那么值钱的东西,就被判了十年。我甚至听说过,下面县里面有抢了两元钱就被判了十多年的事。”

    阮芳芳抬头看他,眼神很冷,“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

    江之寒故作坦然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就是怀疑你妈没有帮忙,反而找人去搞了鬼么?芳芳,这个事情,你可不能乱怀疑呀。”

    阮芳芳直视着江之寒,从近处看眼睛尤显得黑白分明,像一处幽深但又清澈的水潭。

    江之寒觉得自己有几分虚伪,但他还是说:“纵然我不喜欢倪裳她爸,我也不认为她的观点是错的。父母生你养你这么些年,不要因为一两件事坏了感情,更何况是并没有根据的事。倪裳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很伤心,但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恋人可以选择,但父母是不能选择的。你说过,帮会的骨干都把责任往外围会员身上推,所以萧亦武他成了替罪羊也不奇怪。你妈并不需要去做什么,他很可能也是这个结局。即使她真的去找了人帮忙,整个大环境下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帮助。”

    阮芳芳偏过头,把眼睛看着不远处葱郁的草木,淡淡的说:“你的立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很坦率的说:“如果我是萧亦武的朋友,我可能讲的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我是你的朋友,想的最多就是你的利益。虽然我想的,和你想要的,可能很不一样。”

    停了一下,他补充说:“就是这样的,你的父母也好,你的朋友也好,他们只会做他们觉得有利于你的事,虽然那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159 诱惑

    江之寒和阮芳芳出了公园,已经过了中饭的时间。阮芳芳满腹心事,没有什么食欲,江之寒却是饥肠辘辘很久了,找了一家食品店,胡乱买了些糕点,回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拿出冰箱里的肉食,和着水,对付着算是把中饭解决掉。

    阮芳芳对江之寒说,这两天她不想回家住,要借他的四合院用两天。江之寒有些头疼,最终还是答应了。阮芳芳说,她要回家拿自己的物品,不会无聊到不告诉她父母就出走,会给他们留个字条的。只是这几天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清楚,所以需要个单独的居所好好清静下来。

    星期四的晚上,被赶出了四合院的江之寒坐在家里资料,电话铃响起来。

    江之寒拿起话筒,有人在那边说:“你这里有老鼠!”声音很高亢。

    江之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我这里有老鼠,为什么需要你用千里眼看了,来电话通知我?

    那人叫道:“很大的老鼠,快过来把它捉住!”

    江之寒有些疑惑的,“你谁呀?”

    那人叫道:“我是阮芳芳。”

    江之寒摇摇头,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阮芳芳的声音差别实在太大。

    阮芳芳尖厉的叫了一声:“还不快来,它又出现了!”

    江之寒心里叫着倒霉,打了车,一路赶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推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鼠,而是站在床上,穿着一身米老鼠睡衣的阮芳芳。她手里拿着一个长的打扫庭院的扫帚,很警惕的盯着地面,脸上潮红一片,眼神有些迷离。

    江之寒有些好笑,同时心里也怦然跳了一下,灯光下的阮芳芳散着青春混合成熟的韵味,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

    阮芳芳见到江之寒,像见到了救星,把扫帚扔给他,指着屋角的柜子说:“就在那下面,我看见它进去的!”

    江之寒接过扫帚,蹲下身去,把扫帚放平了,在阵乱掏。一会儿的功夫,一只肥硕的老鼠冲了出来,动作算不上轻快,大概是吃多了的原因。江之寒现在是何等度,他倒举扫帚,使劲一戳,把老鼠插在了地上。

    阮芳芳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迭声的说:“快弄走,快弄走。”

    江之寒也有些恶心,他拿来两个塑料袋,把老鼠的尸体扔进去,把地泼了点水,清扫了一下,又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自己去浴室仔细的洗了手。

    回到西厢房的时候,阮芳芳已经坐在床边了。她招手让江之寒坐到他身边,又叫他举起手,凑过鼻子来,使劲嗅了嗅,活像只小狗。

    江之寒问:“干什么?”

    阮芳芳说:“闻闻有没有老鼠味儿。”一副娇憨的样子。

    江之寒恼道:“老鼠和你捉了这么久迷藏,你身上才有老鼠味吧!”

    阮芳芳也不恼,咯咯的笑起来,娇媚的说:“打鼠英雄,要怎么感谢你?”

    江之寒受不了阮芳芳今天的媚样,心里有些奇怪,他嗅了嗅,说:“你是不是偷喝我柜子里的白酒了?”

    阮芳芳吐出一口酒气,把身子依过来,软软的胸脯靠着江之寒的手臂,“白酒真好喝,以前不知道。喝了以后,像漂起来一样,烦恼都没有了。”

    江之寒觉得喉咙里很干,一向清冷高傲的阮芳芳在暗夜的灯光下露出这样的媚态,让江之寒体内的火熊熊的烧起来。没有了倪裳,于他就如同没有了那一层道德的约束,他忍不住感受着手臂处的圆润,嘴里却说:“不会喝白酒就不要喝,喝醉了酒疯是要招人厌的。”

    阮芳芳把身子靠的更过来一点,腻声说:“你这个地方,好是好,但太空旷太寂寞了,我住了半晚上就受不了了。你那时候是怎么住这么久的?不孤独么?”

    着话,头又偏过来一些,还直往下垂,整一个喝醉了的模样。和老鼠几十分钟的对峙好像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整个身体都软软的。江之寒低头看去,米老鼠睡衣的纽扣崩开一个,露出一片雪白,和两个小山丘的上边一半,眼睛跳了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光移开去。

    阮芳芳有些口齿不清的,“江之寒,你和倪裳……你们展到什么地步了,我可以问么?”

    江之寒心里的火就像被加了一把油一样,他忍不住伸手揽了揽阮芳芳的腰,说:“总不至于纯洁到只牵牵手吧。”

    阮芳芳忽然抬起头来,睁大眼,眼波清澈,宛如江之寒当日在奥校培训班里初见她时的模样。她问:“你和倪裳,到了……”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江之寒抓住肩,推到了枕头上。阮芳芳吃惊的轻轻叫了一声,江之寒已经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说:“阮芳芳,这一宿醒来,快长大吧。长大了……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阮芳芳哼了一声,躺在那里懒洋洋的说:“长大?你长大了么?”

    江之寒停住脚步,说:“我在努力啊。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要醒过来,要长大,这件事我就爱莫能助了。”

    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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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昨夜是第一次认识阮芳芳,江之寒也许会任凭**掌控自己的行为。但那该死的道德感终究还是蹦出来,把他拉出了那个房间。阮芳芳坐在床上,斜对着台灯,她的脸上有酒醉的红混合着灯光映上来的桔黄色,她坐在那里说,要长大么。这个画面在江之寒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几天,江之寒一直回想着那晚,以及自己的行为。虽然在倪裳和很多**的眼里,江之寒是有些离经叛道的一个家伙。但江之寒内心深处其实遵循着很多传统的道德法则。这一年来,他感觉自己慢慢长大,摈弃了很多自己认为多余或者可笑的约束,但对于他仍然相信的东西,他认真的遵守着,比如对父母要孝顺,对爱人要忠诚,对朋友要尊重。

    如果给他机会,他不会犹豫要和倪裳在身体接触上走出最后的一步,虽然在现在的中州这是很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在最后的门口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为了尊重爱的人的意愿。同样的,那天晚上让他最终离开房间的原因,是他心头的另一个约束,对于刚刚遭遇情变的朋友,不能够趁人之危。

    自信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的。自从去年夏天以后,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意,无论是爱情还是交友,江之寒都极其的一帆风顺,以至于他越来越坚信自己这一套理论或者是行为,是无比正确而受欢迎的。和倪裳分手这个事,看似不过是一次失恋的插曲,其实深深的动摇了他的自信心。一夜之间,他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都接受自己这一套行为的哲学。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当他对朋友说,我烦透了七中这个地方,想去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随便说说当作借口的意思,渐渐的他真心的认为这是个有吸引力的想法。

    为什么不抛弃原来那一套东西,让自己的本能来引导自己的行为呢?也许顾望山说的对,没有了成天的卿卿我我,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快乐?那晚面对路灯下小雪的甜笑时,江之寒就有了冲动,去她家坐坐。虽然他不知道会生什么,他期待的是跟随自己的**,让故事书自己翻开下一页。

    当今天清晨江之寒去四合院的时候,现那里已是人去楼空,只有西厢房的一点残余的香气,证明阮芳芳曾在这里逗留过几夜。江之寒在西厢房的门口站了半晌,莫名的松了口气,出了庭院,关好门,回家陪母亲吃过早饭,往四十中走去。

    他心目中选定去沪宁参与操作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大部分的资金已经到位了,股市这个项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而江之寒能够预先准备的事,已经做了八**九,剩下的就是赤膊去拼,再祈求上天降下来一点运气。

    近这段时间,由于有二师兄每周两到三次的亲自指点,江之寒感觉自己内外的修为方面都有不小的突破。但随着江之寒练习这套完整的升级版的内息吐纳以后,这段时间困扰他的一件事,就是往常打完坐,练完气,总觉得神清气爽,心胸开阔。而现在一套心法练完,有时候倒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好像有些莫名的**在心底蹿动。

    江之寒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关山河,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内里的修炼,更多的得靠自己的领悟,不像外面的姿态步法拳招,师父更容易纠正。关山河也收到了杨老爷子的一封信,所以他能提的最好的建议就是,让江之寒放缓进度,切勿冒进。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江之寒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股市即将开张带来的无形的压力,练功不顺的焦躁,再加上一些自我怀疑的困扰,让他觉得有团火不知道该去哪里释放。

    谢谢支持;下午还有

保护费(上)

    林晓站在包子巷的头上,看见江之寒皱着眉头,往这边走来,嘴角不由的翘起来。见江之寒走近了,她嘻笑道:“愁眉苦脸的,在老情人那里吃鳖了么?”

    江之寒已经看到了她,也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今天又觉得她的卷特别的难看。本来天生丽质的一个年轻女孩,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乱七八糟?江之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回给他一个冷冷的目光。

    林晓叫道:“喂,装酷装到姐姐我面前来了,你有没有搞错?”

    江之寒转头看她一眼,自顾往前走。

    林晓怒道:“你给我站住!前两天要请假的时候,就叫姐姐,一转眼就给我脸色看了!”

    江之寒是自认为一个讲究公平讲究道理的人。林晓前几天确实帮他请假了,而且这两天他现班里坐的近的几个男生对自己的搭讪都爱理不理,说起来林晓和楚婉是班上真正主动和自己说过话的人。

    江之寒停下脚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那件事,还没谢你。班主任怎么说?”

    林晓走过来,把书包拿在手里,“书包太重了,帮我背一下。”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把书包接过来,拿在手里。

    林晓撅起嘴,有点得意的笑了笑,说:“老实跟姐姐讲,你是什么来头?”

    江之寒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林晓哼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没什么来头哦。我去帮你向王老太婆请假,她居然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什么都不问。”

    江之寒说:“王老太婆?你是说王老师吗?她才四十几吧。”

    林晓说:“她打扮的难道不像老太婆么?未老先衰。”

    江之寒问:“她得罪过你么?”

    林晓摇头说:“你不明白,在我们这里,老师和学生是天生的对头。”用手比划着,“我们,和他们,你明白?”

    江之寒摇了摇头。

    林晓说:“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没几个人愿意理你?”

    江之寒扬扬眉毛,“为什么?”

    林晓说:“因为你……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开学第一天,阎王就跑来关心你,从此你就被划出我们的范围了。”

    江之寒问道:“谁是阎王?”

    林晓说:“教务处王主任,就是那天坐在你后面那个人。”

    江之寒问:“为什么叫他阎王?”

    林晓说:“我不清楚,不过听说他最狠毒的事迹就是一次开除了七个人。”

    江之寒笑了笑,“这样啊,看来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同志。”

    林晓又问:“大白天的,老情人找你去干嘛?约会么?她是七中的吗?”

    江之寒笑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忽然又觉得面前的大卷也不是那么讨厌,虽然还是有些聒噪。

    林晓又说:“你敢开学第二天就跑出去约会逃课,大家都议论说,你还是有救的,有可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江之寒听了,倒是被她奇怪的道理逗乐了。

    下午放学以后,轮到江之寒留下来打扫教室清洁。至于为什么开学第一周就轮到他,大概是在这里不招人待见的原因。和他搭档的很巧,是林晓和楚婉。去年在七中,江之寒总是搭档同桌的倪裳做教室清洁。倪裳对这种事总是极端的认真细致,江之寒开始总是笑话她,后来却慢慢被她同化了。

    林晓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除他们两个其他的人都回家去了。楚婉说她今天有事,林晓自作主张让她先走,说反正这里有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可以驱使。

    林晓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火,吸了一口,很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她微微眯着眼睛,看江之寒卖力的擦着玻璃,直把一块玻璃擦的亮堂的可以映出人影来。江之寒见她偷懒不做事,也懒得和她废话。以前和倪裳一起做清洁的时候,他经常自告奋勇要一个人做,想讨好恋人,却从没有被批准过。

    林晓看着江之寒手脚麻利的擦了黑板,扫了地,擦好玻璃,最后开始用拖把拖洗地板,自己理所当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江之寒走到她身边,林晓抽出一根烟,问:“来一根?”

    江之寒摇摇头。

    林晓低沉的笑了声,说:“忘了你是乖孩子了。呵呵,一班每周的清洁好久没有做的这么干净了。”

    江之寒很不喜欢女生抽烟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从林晓身边走过,不理睬她。

    林晓不满道:“小弟弟,帮姐姐我做做清洁,你皱眉头干什么?要知道你现在人缘可不好,没有我罩着你,在四十中可是混不下去的。”

    江之寒只顾做自己的事,不说话。

    林晓却也不觉得无趣,继续唠叨说:“再说了,前两天是谁帮你请的假,不能一转头就忘了不是?”

    江之寒抬起头来,说:“成,我这人最讲公平了。你帮我请次假,我帮你做次清洁,咱们俩扯平了。”

    林晓说:“那怎么够?至少今天请我吃晚饭吧。”

    江之寒说:“帮忙请个假,就要请晚饭?”

    林晓说:“别过河拆桥呵!你想想,这个班上的人,现在谁肯帮你做事?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还不得指望我不是?”

    江之寒一边拖着地,一边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我考虑考虑吧。”

    林晓把烟头扔到教室角落的撮箕里,眯着眼睛笑起来,一副吃定了江之寒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

    江之寒风风火火的一口气把清洁做完,到外面去最后把拖把洗了一下,就准备收工了。拿着洗好的拖把往教室走,迎面就碰到了上楼的伍思宜。

    江之寒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伍思宜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周末了,当然要来蹭有钱人一顿晚饭了。”

    江之寒笑道:“没问题,我放好东西就出来,你就在这儿等一分钟。”

    回到教室,把拖把挂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林晓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走。

    林晓叫道:“喂,想要混掉晚饭么?”

    江之寒还算保持着他绅士的本性,说:“改天吧,我今天约了朋友。”径直往外走去。

    林晓站起来,叫道:“喂,你给我站住!”

    江之寒不理她,走出了教室门。

    林晓走到后门,打开走出来,正看到江之寒笑着和伍思宜打招呼。她看着一身时髦装扮,明眸皓齿,体型婀娜的伍思宜,不由站住了脚,心里莫名有些自卑混合着愤恨的感觉,咬了咬下唇,眼睛里冒出一丝火来。

    伍思宜打趣江之寒说:“有女孩子在后面追你呢。”

    江之寒撇嘴说:“别理她。”

    伍思宜还在那里评头论足,“长的不错哦,就是头弄的太糟糕了。”

    江之寒说:“得了,别变相夸你自个儿了。”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你这家伙,才来一两个星期哦……真是的。”

    二更完毕,感谢捧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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