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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庶门txt下载     庶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妻贤夫恶

    柴锦升帅,这是大军出发之前最轰动的消息,同时跌碎了眼镜一地。

    三军之前,柴锦荣升为三军主帅,意气风发地接过帅印,同时刘愈和徐轩筑降为副帅,其余的还要向下依次排。

    在象征性从关中调来一些地方的守军对外宣称集兵一处后,朝廷军也正式发榜文,准备以二十万大军迎击逆王,实际上这二十万大军依旧只有潼关内守军两万余。因为要留下部分镇守潼关,实际上这路平叛军还不到两万。

    镇守潼关的人选刘愈也已经定下,就是瞿竹,现在他身边的人不多,而潼关守将必须要做到绝对忠诚,没人比瞿竹更合适。这也意味着銮驾移往洛阳,新皇和刘愈身边再无人手可用,除了一个莽撞不堪大用的霍病。

    大军定在十月初四出发。

    潼关内还是很安逸的,远离战场的大后方,可能明日就会是前线,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潼关外就好像一个大花园,入侵者和防御者在这个大花园中角力,最不济,还可退到潼关内设置第二道防线。当然这是刘愈所不愿的。

    大军出发的前一日,刘愈一直在独自研究那幅军图。地形,城市间的布防,各方面的战报,综合军图他心中也在作定策。现在最先前也就是徐州城,城守那边也多次发信往潼关求援,说明那边的战事很紧急。

    朝廷也的确是无兵可援。

    徐州城是朝廷在江北的第一座大型城市,城墙高险,守军不多也能应付淮军一些时日。徐州城的一战也可说是淮王正式谋反之后的首战。对于其他态度摇摆不定的藩王。这一战也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淮王想拿下徐州。也是为了向其他藩王证明,他的军队有攻城略地的实力,徐州城可破,那潼关和长安城也不在话下。

    但刘愈总觉得淮王的战略是错的,或者说,淮王藏着一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藩王要谋反,如果要这么一座一座城池地打下来。那他是绝对耗不过朝廷的。初时可能风头正劲时可一路高歌猛进,但转过年再耗一阵也就无以为续。再延续个三年五载,**十年,淮地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养活这么一支远征在外的大军,继而相持,战略性回撤,再到兵败……淮王应该清楚这个道理,即便他不知道,他的谋士也会跟他说的清楚。

    叛乱中最有成效的方法有二,攻破都城。擒住皇帝,在以往的叛乱中这两者也近乎是同时的。

    无论哪种方法都是求速战速决。

    銮驾虽然在外。宣称的是御驾亲征,但朝廷大军的实力淮王也不会不清楚。即便在如此情形下,淮王还要花大力气来攻取战略意义一般的徐州城,更令刘愈感觉费解。

    或者说淮王只是想在江北找一座后盾一样的城池,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淮王不能耗,或者他认为朝廷更加耗不起。

    想不明白,刘愈也无须想太多,从厅里出来,他直接往后面的住所走去。跟徐轩筑商量一下,有时对他很有帮助。

    他们夫妻在潼关的住所就是议事厅后的一座小宅院中,关前将军府中隔出来的独门独院,小院中有一片高台可以看到潼关内大部分区域内的情况,此时这片小高台上被女军的侍卫们给“征用”了,几根旗杆之间顺着绳子挂着五颜六色洗好的衣服,好像七彩的小旗,在向潼关各处的守军和百姓昭示这院落的主权。

    刘愈到小院之前,女兵们洗好衣服刚散,徐轩筑端着个木盆与吕楚儿从井旁走过来,木盆里有很多衣服,刘愈看了看都是他的。

    让女军主帅,三军副帅随军来给他洗衣服,刘愈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徐轩筑不介意,或者说她还很享受这种生活。

    “以后这种事你还是交给吕侍卫她们来做,怎劳夫人亲自动手?”刘愈有些心疼地拉着徐轩筑的手,徐轩筑脸上一红,而旁边的吕楚儿却在偷偷往这面瞧。

    吕楚儿是那种典型的长舌妇,他们夫妻的任何事情只要被她看到,一定会讲述给那些小女兵听,用以显摆她跟将军和姑爷是多么的亲近。

    尤其是在某次马车事件之后,吕楚儿的眼睛更贼了。

    徐轩筑扭捏道:“有些衣物,不适合让楚儿她们去洗。”

    这一说,刘愈便明白了。徐轩筑不介意将自己的衣服交给吕楚儿洗,但男子的衣服,有很多还是里面穿的,徐轩筑便要亲力亲为。

    贤妻,将来也会是良母。刘愈能为娶到这样一个武能上马文能持家的好妻子而感觉自豪,如果当女兵的人人都像吕楚儿那么胸大无脑又或者是徐菜花那般粗鲁,当男人的也不用活了。

    刘愈与徐轩筑一同进了小院,路上也偶尔说起这场战事。等徐轩筑将刘愈的一副单独挂在小院当中,刘愈道:“明日大军就要出发前往洛阳,将衣服洗了带上也是好事。”

    “嗯。”徐轩筑脸上带着笑容,手上还在归置着洗好的衣服。

    刘愈想了想,本不愿说,还是说出口:“夫人,我们可能,此次就不一同前往洛阳了。”

    徐轩筑一愣,回身看着刘愈。

    这次銮驾迁往洛阳,在徐轩筑看来也是将朝廷的中军指挥所前往更靠近前线的地方,本身洛阳也是一座大城,较长安城也不遑多让。洛阳城距离潼关和北部边关都不太远,即便淮王得势,洛阳也会得到关中以及边关大军的支应,可说是中军指挥所的最佳位置。

    “嗯。”

    徐轩筑只是愣了愣,随即回过身继续整理绳子上晾晒的衣服。

    刘愈没想到徐轩筑这么轻描淡写地便接受了,或者说,她连一点疑问都没有?

    “夫人,你不问问我们将去哪里?”

    徐轩筑笑道:“夫君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呗,只要夫君别把妾身独自遣走便是。这场仗,会耗些时日,只希望能早些结束,回长安城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生活。”

    刘愈明白此时徐轩筑想的不再是建功立业,而是好好居家过日子。对于一个常年戎马的女将军来说,平淡生活的诱惑力要比战场杀敌更大。

    见到徐轩筑这么支持他,他也就不再想隐瞒,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徐轩筑听了半晌,可能也是不想考虑太多,道:“夫君怎么说妾身跟着便是。”

    成了婚,徐轩筑有很多事情也不愿细考虑,完全由刘愈来拿主意,她也很少插嘴,很尊重丈夫的决定。刘愈解释道:“说简单些,让銮驾往潼关去,是为定下我们防御的方向,把行宫暂时设在洛阳,即便洛阳有失,銮驾也可回往关中,淮军等于要费两次工夫。有了防守,还要有攻,不然淮军会没有任何顾虑,对我们不利。”

    “要攻?我们有兵吗?”

    徐轩筑好像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睿智,也让刘愈感觉到欣慰。

    “兵不多,应付淮军或许不及,但在后面捣捣乱还可以。”

    刘愈这么说,让徐轩筑略微感觉担心,虽然她不介意刘愈的决定,但她还是要为丈夫和自己的安慰考虑,刘愈这么说也就等于是要设自己于险地。

    “夫君,这般凶险之事,由妾身独自去便可胜任。夫君不妨随着銮驾,也让皇上心理安稳一些。”

    刘愈心中感动,刚才她还说不要分开,现在听到有危险她便要去独自担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放心吧夫人,为夫也从不作没把握的事情。咱们这一趟去也不是去拼命的,就是捣乱,让淮军顾此失彼,同时也让其他的藩王知道跟朝廷作对的下场。我们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游击战,明白吗?”

    刘愈笑着说,徐轩筑听着也蛮有趣的。

    当军人的讲求的是寸土不让,战略撤退也要拿出合理的理由,从未听说过刘愈这般的战术,打不过就跑?这换做以前是要军法处置的。

    “夫君是要攻其不备?”

    “嗯。淮军有上下两路,我们也要分路而行。銮驾所在的大军为上路,而我们这支捣乱的就是下路。很快还有一支中路军,关中的叛乱已基本解除,我已叫杨烈率一部从武关而出,从中部对淮军进行骚扰。我们这支下路军的主要目标也不是淮军,而是蜀王定王他们,敢跟朝廷作对,就是跟我们夫妻作对,打死他丫的。”

    徐轩筑听刘愈说的兴起,也不禁被感染,道一句:“对,打死……他丫的。”

    第一次说这般粗鄙的话,徐轩筑说完也不禁笑了,被刘愈笑着一望,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刘愈见妻子这般支持,心中的顾虑也就荡然无存。说是不会有危险,但深入敌境又怎会平平安安,不但要风餐露宿,还要随时面对不可预估的敌人。

    虽然凶险,但这种刺激的诱惑性令他想想还是会觉得振奋。

    “我们会暂时留在潼关休整。”刘愈最后说道,“时间也不会长,我们就往南边走,有些东西,也很快会从长安城运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徐州之战(上)

    徐州被围攻已有十天十夜。徐州太守闵少顷也焦头烂额了十天十夜,因为这十天围城战,他的日子很不好过。

    普通的围城战讲求的是围三阙一,留有退路,城里的守军也就不会拼死而战,这是利用人求生的心理。可这次淮军围城却是四面围困,摆明了不想给徐州城的守军一条活路。

    要么死战到城破之时,要么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闵家是淮北豪门大户,曾经建立大顺朝的功勋家族,而闵少顷也对朝廷极为感恩,只有这次,他的忠诚有些动摇了。

    “闵太守,朝廷到现在还未派出援军,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效忠!”

    “闵太守,淮王也是大顺朝的皇族,他得了天下也断然不会更改了国号!”

    “闵太守,为了徐州城的军民,三思啊!”

    类似的劝说,是近日来闵少顷听到最多的,好像他的手下顷刻间全都变成淮王的说客,不断游说他献城而降。他也知道,其实他的部下只是贪生怕死而已。

    淮王围困徐州的兵力,从最初的三万到最后的八万,淮军的北路军已经全部堆在了徐州城下。淮军的攻城也不拘于成规,今天从北门攻,明天就从南门攻,也许晚上是从东门攻,第二天黎明西门也开始攻。再狠起来,四面城墙一起攻。

    这是闵少顷闻所未闻的攻城方式,简直是最疯狂的攻城,本来这样的攻城损耗也是很重的。但淮军有意降低了攻城的节奏。到第九日开始。攻城已经连续停滞了两日,好像朝廷的援军也靠近了。

    但之后得到的消息却令闵少顷有些无奈,朝廷没有派出援军,只是让徐州周围的城市派出“联防军”前来援救,而朝廷也设立了一个个的“联防区域”,互帮互助。

    “这简直是胡闹!”

    在得到朝廷消息后,徐州刺史马峰直接将朝廷的指令甩到案台上。这不但是马峰的想法,包括与会的其他徐州守将个官吏。都有这想法。

    马峰道:“淮军围城久攻不下,明摆着这是要围城打援,此时朝廷居然派周围郡城的援兵来援,这不是送羊入虎口?朝廷有这么一群酒囊饭袋,焉是淮王对手?”

    虽然马峰说的是事实,私下里很多人也这样说,但现在大庭广众说出来毕竟不合适。

    闵少顷摆手制止了马峰继续再说下去,道:“马刺史不必再多言。”

    虽然闵少顷表面上没表露什么,但心里还是很失望的,在他看来。朝廷即便不出大军往援,也要拿出一些切实的手段。例如围魏救赵,切断淮军粮草之类。光这么援救,显然不能起到成效。反而会让淮军的气势起来。

    徐州的地理形势无需多言,在江北,这是一座重镇,甚至曾经的定王还将此处设置为国都,后来定王的都城才从徐州迁往会州。

    “徐州危矣。”闵少顷闭上眼,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围城战第十一天黎明,城外还是一片详和,城内的粮草虽然还算充足,但紧随着战事的推进,伤病员的增多,城墙也出现很多斑驳的痕迹,投石车造成的缺口短时间内很难修复,而城墙受损严重的地方也将会是淮军重点进攻的方向。

    闵少顷到城墙上巡防,往城墙下看了看,虽然远处护城河之外的淮军一片宁静,但随时都会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闵太守,降了吧。”马峰随同着闵少顷,再劝一句。

    闵少顷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仲宁,你是会州人吧?”

    马峰一愣,也不明白闵少顷的用意,如实道:“下官祖籍的确是会州潭县人,从父辈已迁徙到徐州,不过偶尔,下官还是会去潭县看看,那里也有很多马姓的同族之人。”

    闵少顷叹道:“仲宁贤弟与其他的同僚不同,他们或是贪生怕死不敢与淮军一战,又或是为淮军所收买,心里都已认定了这场战事的输赢,为兄只是不明白,仲宁贤弟乃是忠良之后,怎也会这般容易屈服?”

    马家也算是会州一代的大家族,这样的家族在当地有名望,子孙也众多,而马峰从父辈开始在徐州为官,是徐州的世袭官吏之一。马峰向来对朝廷的政令无不遵从,从来也未表现出对朝廷的抵触,而此次他的态度,令闵少顷感觉意外。

    “虽是忠臣,但也要忠于有道明君。”

    马峰对朝廷态度的转变主要是因马峰曾与新皇苏彦有过一面之缘,曾在苏彦去淮北纳粮时,马峰作为地方巡粮特使曾想去拜会,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昏聩无比的昱王。而楚王,却是一个勤勉克己的皇子,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先皇会将皇位传给昱王而非楚王,这是令他对朝廷心生芥蒂的地方。

    当马峰将自己的理由说出,闵少顷叹一句:“新皇毕竟是嫡子。”

    嫡子!

    的确新皇继位后为了自圆其说,一次次对外重申他是嫡子。嫡子又如何?二皇子不照样是嫡子?同是皇家血脉,淮王还是嫡长子呢,现在却成了朝廷眼中的反贼。

    闵少顷沉默片刻,然后看着远处道:“南林离这里不远,前日朝廷的指令应该就会到南林,怎的还不见他们来援救?”

    马峰苦笑道:“闵太守还真等着朝廷所谓的援军?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郡守或是县尉在节制兵权时会拿自己城池的安危来冒这险。他们是文臣,不是武将,考虑的首先是他们自己的安危,就好像我们徐州城的那些文官一样。”

    闵少顷道:“南林的刘太守,应该并非这样的人,其他的城不派援军也就算了,刘太守……他应该会来。”

    马峰叹口气,看起来闵少顷还是对朝廷以及他的那些同僚抱有希望,他知道闵少顷和刘太守的关系很好,以前还曾是同窗好友。现在正值一地危难,说不定那刘太守早就私通了淮王,谁还会在意他这个同窗的死活。

    “闵太守,还是降了,别无他法。”马峰再次苦口婆心劝了一句,“过了今天,也许明天城破了就不再有机会,嫂子和闵氏家族的命运也掌握在你手里。”

    作为家族中的代表,不但要考虑自己的安危,更要顾及自己家族未来的前途。

    这正是这些从世家出来的子弟所要顾虑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徐州之战(下)

    徐州之战延续到第十三天,战火却好像停了。

    没有援军,围城的淮军似乎也不想再做过多的损耗,闵少顷带着守城的军将巡查过各处的城防之后发现,淮军后撤了五里驻扎,且将围成的西、北两侧空出,难道他们是想诱徐州守军来一次反击?

    淮军暂撤,对徐州的大小官吏以及平常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很多大的家族已经在准备举家往淮北更北的一代迁徙,如果朝廷和淮军在徐州这样的城市再打下去,不但守军会征调人丁和钱粮,城破之后淮军也难保不会展开抢掠,对一些豪门大户来说,人丁和钱粮都是家族发展下去的后盾,损失不起。

    不但豪门大户想迁走,连普通百姓也准备弃家做流民。

    淮地的百姓已经有几十年未经过战乱,在战火之下,乡土情结已不是那般重要,更重要的是小命,命都没了,其他都是空谈。徐州被围攻之时城里的百姓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现在有机会迁走,他们也在迫不及待收拾家当。

    闵少顷在得知这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徐州城成为空城。

    于是他马上下令,徐州各城门在战事结束之前不得开启,若有军民百姓想离城者,格杀勿论!

    守军和百姓之间的矛盾瞬间激化,闵少顷也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闵少顷已经不在乎百姓如何看待他,他所考虑的是朝廷,以及徐州城的安危。如果百姓会受苦。他早就降了淮王。现在就是想投降。淮军也未必会给他这机会。

    在派出探子查看过西、北两侧之后,才发现淮军并未在这两侧设伏,而东、南侧的淮军也在逐渐后退,似要往江水边撤退。闵少顷本能地感觉到,是朝廷援救的大军来了。

    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

    在围城战的第十五天,他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淮军罢兵了,不打仗了,好像要跟朝廷和谈。

    这令闵少顷大为震惊。淮王磨刀霍霍想要一举得到天下,会这般轻易就罢手?

    在过一两日,有更新的消息传来,原来淮王的世子敏郡主被朝廷擒为人质,而淮王派出使节,向朝廷提出想以江北所占领的三郡十六城来换取敏郡主的自由,淮王同时表示会谨遵新皇的御旨,以后守在淮地不再作乱。

    朝廷也同意了,准备派兵过来重新接掌被淮军占领的城市,并派使节送敏郡主回淮南。

    这可是令世人震惊的消息。

    众所周知淮王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敏郡主。

    也许是淮王怕将来得了天下也没子嗣继承他的皇位。还是要将皇位还给苏家的旁支,觉得不忿,于是才如此低声下气地向朝廷乞降。但闵少顷想想,既然朝廷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说明朝廷也没有底气能赢下这场战事。或者说,双方都是想做暂时的休整。

    各地的秋粮已经入库,很快朝廷的粮缺也不会那般捉襟见肘,而关中的平叛也眼看进入尾声,朝廷那边需要时间来休整,把军队集合起来,再将边关的大军调回来,如此便可以跟淮王一战。

    而淮军一直是在孤军作战,本来要响应他们的定王蜀王等藩王也一直没有动静,如果单靠淮王一家的兵马,与朝廷分庭抗礼还有难度,淮王也需要再去跟这些盟友商议,得到他们的绝对支持。再加上敏郡主的安危,淮王也想暂时鸣金收兵。

    更重要的,朝廷和淮王都在尽量争取中立地区的秋粮,这才是一场战事的基础。

    现如今的罢兵,仅仅是暂时的罢兵,酝酿暴风骤雨之前短暂的宁静。

    闵少顷还是会松口气,毕竟徐州城暂时是安全了,豪门大户也不用迁徙了,百姓可以继续安居乐业,只是不知道淮军的下一轮攻城会在何时展开?作为江北重镇,闵少顷也知道徐州城不能幸免于战祸。

    马峰来找到闵少顷,见面便迫不及待道:“请闵太守体谅城中的百姓,打开城门,任其自由来去。”

    闵少顷此时也沉默了,本来战祸暂时免除,他也准备好让城中百姓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开城门与否,本是无须考虑的,但他也知道,一旦城门开了,就免不了有大户甚至是普通百姓举家迁离徐州城。

    闵少顷态度也强硬了些许,道:“马刺史,不是本官不想开城门,而是战事尚未彻底解除,这城门开不得。”

    “有何开不得,现下朝廷和淮王暂时休兵,若是朝廷再跟淮王因敏郡主一事结下什么梁子,到时淮军攻城将会更加激烈,那时的百姓还有活路可言?”马峰话锋一转,“难道你想令闵氏一族就此不存于世?”

    闵少顷再次沉默。

    淮王提出休兵的条件就是敏郡主,也是淮地的世子,将来的淮地之主。

    而敏郡主的重要性朝廷不会不知,现下朝廷说会将敏郡主归还淮南,但绝不会这般轻易将狼崽送回狼群。一旦敏郡主有三长两短,淮军将会不顾一切地攻城,上下一心,报复起来的手段是很可怕的。到时城中守军和百姓,包括闵氏家族都极有可能遭受到灭顶之灾。

    “容为兄再想想。”

    闵少顷平日里也算一个有勇有谋的文臣,节制兵权以来守城战也打的很好,三千兵在八万多淮军面前依然守住了风雨飘摇的徐州城,他的命令也张弛有度,他的性格也很果断。

    但在关乎到城中百姓和家族兴亡的事情上,他一再犹豫。

    开城门,徐州将会成为一座死城,下次淮军攻城将很难守住城池。不开,那百姓怨声载道,自己很可能会将他们推上绝路。那可是还有他闵氏一族的族人。

    忠义不能两全。

    就在闵少顷准备咬牙作出决定时。突然有兵士来报。朝廷派使节过来。

    “使节?什么使节?”马峰气势汹汹道,“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马峰知道此时朝廷派使节来一定是想让闵少顷据城而守,这对闵少顷作出决定很不利。

    那兵士迟疑道:“马刺史,那人……在城外说,不见到太守就撞墙自杀,还说他是个大仙,撞死了会让城中的百姓蒙难。他一命事小,城中百姓存亡事大。还说让太守多作考虑。”

    “好大的口气!”马峰怒道,“朝廷竟有这般无赖破皮之人?他自报了家门没?”

    “说了。他说,他叫吴悠,是本朝的国师。随行的是御林军的侍卫。”

    听到来者的名字,马峰登时愕然,连闵少顷也错愕当场。

    国师吴悠,虽然在朝廷中官职不大,但名头很响。这可是本朝公认的大家,曾著《算经传》《天象百问》《机关草略》等名著。当事星算、机关、算学、术数大家,而且成名很早。早在前朝时就已留下他的名声。更重要的是,在几十年前顺朝建国之前,吴悠便预言了南胡被灭以及新朝建立一统天下的史实,之后果然如其所言,南胡在兴盛百年之后被突厥所灭,而顺朝也从北向南平定了天下。

    “太守,刺史。”那兵士见二人沉默,再请示道,“见还是不见?”

    闵少顷和马峰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也都知道吴悠这人开罪不起。世上旁人自称为仙那绝对是笑柄,是神棍,天下间谁又敢说吴悠是神棍?

    “请他进城吧。”闵少顷整理了衣冠,准备去见这个闻名已久的世上高人。他也很想听听,一代术数名家对此次战事的预测,以及徐州城百姓将来的存亡。

    见到吴悠之前,闵少顷和马峰都认为这该是个仙风道骨的仙人,至少看起来有一股不可直视的威仪。但见到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头,一身风尘仆仆的显得有几分疲累,几个随从看起来也都很普通,随从中竟然带有女子,且好似一妇人,令他觉得新奇,难道这吴悠是假的?又或者传言失实,其实这吴悠是个贪图美色的世俗凡人?

    “徐州太守闵少顷,见过国师。”闵少顷上前行礼。

    吴悠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身,却发现腿好像不听使唤,也就很不客气地继续坐在椅子上,手上端着热茶道:“不必客气了,闵太守,坐坐坐。”

    闵少顷脸色尴尬地看了马峰一眼,再看看吴悠身旁立着的几个随从,他反而觉得那几个随从更有气势一些,连那妇人,也比这个国师有威仪的多。

    “国师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尽管闵少顷已经在怀疑这国师是个冒牌货,但他还是毕恭毕敬说道。有时候猜测可做不得准,如果来者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反而会让他别有怀疑。

    “没别的,就是路过这里,顺道进来看看,准备小住几日。”

    顺道而来?还小住?这国师到底是要去哪里?这些都是问题,但闵少顷又觉得这些问题不太好问,应该是涉及到朝廷的机密。

    但也不用他问了,紧接着外面进来一个山羊胡的老头,一进门便叫嚣道:“喂!到底给老夫安排的住所在哪?老夫旅途劳顿,想休息片刻都不成?”

    闵少顷一愣,这应该是吴悠的随从,随着吴悠一起进城的,怎好像反客为主一般?

    闵少顷看了吴悠一眼,吴悠却在抬头打量他的一个年轻随从,而那年轻人脸上尴尬地笑笑。紧接着所有人都望着闵少顷。

    “这个,闵太守。”那年轻人说话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位说话的,便是当朝右相,袁相国是也,而在下,正是前锋将军刘愈,在下身旁的乃是吾妻徐氏。这次我们前来的目的,是送敏郡主入淮南,顺带还带来新皇的口谕,不日内銮驾抵达徐州!”

    闵少顷和马峰当下立起,一脸的惊慌失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泊秦淮

    六朝风华,十里秦淮。

    秦淮河之畔,便是六朝古都建康城。

    最后以建康城为都城的是曾经短暂而立的淮朝,距今已过三百余年,江南从此也称为淮地,至于淮地的称谓是源自于淮河,还是秦淮河,众纷纭。

    三百年间王朝几经迭,基确立了长安城为中原的政治化中心,建康城,作为江南的第一大都市,几次被设立为陪都,依旧矗立在江水之南,丝毫不减繁华。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顺着江水南下,途径建康城的货船,很少有不在建康城夜宿的,毕竟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像是蒙着面纱娇羞的少女,客商们行天下,都想一睹秦淮的风月。

    从江水逆流外秦淮而上,江水两旁逐渐升起聚拢而立的小楼,从零散,再到三三两两,继而河水中的船只也多了起来,高耸的建康城城墙斑驳而古旧,在城墙下,小楼、古亭、木栅、货船和画舫相映成趣,黄昏落rì之下,那些张灯结彩的画舫也即将开始一rì的忙碌。

    刘愈立在船头,按在腰间佩剑剑柄之上。君子佩剑,在这时代也不会显得突兀。望着两岸,刘愈也不禁感慨,即便是在城外,江南的繁华已不在长安城之下。

    此次袁博朗作为朝廷的使节,将公开进入淮地,商议以城池易敏郡主事宜。而刘愈作为密使,将化作商贾。与化作商贾之妇的徐轩筑秘密进入淮地,布置情报的同时。伺机刺杀淮王。情报显示,淮王对淮地治安很自信,经常独自出行,正就给了刺客以可趁之机。

    “淮地繁华,自古如此。”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走出来,与刘愈并肩而立,感慨道,“方兄乃是北方人。习惯了北方山野间的厚重。这江南就好比大泽国,这秋末还好些,若是碰上四五月连yīn雨的季节,行船在江上,连两岸的亭楼都看不清,莹莹绕绕的,才显水乡之城。十里河畔。这外秦淮只是一角,到了城内才显热闹。行商至此,若是不来一睹,实在太过可惜。方兄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刘愈化名方钊,身份是北方的行商,而方钊也却有其人。且跟朝廷关系密切。

    年轻的公子哥是山东粮商米家的大公子米汝成,米家不但经营粮食,且还有自己的船队,刘愈这次也是雇佣的米家的船队,运了北方一些散乱的货品。与米家的粮船同行。

    此时徐轩筑正穿着一身宽服坐在船舱内,与米汝成的夫人李氏学习北方梭织的方法。而吕楚儿跪坐在她身后,船夫、脚夫、担夫和随从则零散地处在这支船队的每条船上,御林军的侍卫在杨烈的率领下化妆在期间,同时船内还运着一批“秘密军火”,御林军的密探,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刘愈短时间内不会接见任何人,不想暴露了身份,连米汝成也以为刘愈是一个北方的商人。

    刘愈闻听米汝成的话,问道:“米兄应该经常来往于江南吧?”

    “这是自然。”米汝成道,“我们米家的粮食,有多半会运到江南来出售,北方的作物不同于江南,在江南,普通的人家一年只吃稻米,而我们北方,吃的东西可就多了。这点上,江南人真不如我们。”

    一起他主营的业务,米汝成脸上也有了神采,起来滔滔不绝。

    可刘愈对米粮的经营并不太感兴趣,他也就多的注意两岸的风景,秦淮河的风月他闻名已久,今rì也算第一次踏足古代的江南,见识到这道靓丽之景。

    米汝成一边着,船队经过建康城的水西门,在缴纳过入城的税赋之后,船舶缓缓地驶过城墙下的水洞,进入内秦淮河。

    外秦淮已见繁华,内秦淮显妖娆。刚进城内,刘愈便听到岸边少女在木栈上“呜哩哩……”好似吊嗓子一样的声音,江南的吴侬软语,刘愈听了半晌也没听清那少女唱的是什么,但她的声音极为柔软,很好听。

    “米兄,你听清她唱的什么?”刘愈看着米汝成。

    米汝成哈哈大笑道:“乡音不同,你管她唱的什么,总之好听就行了。”

    这时从船舱上面探下个脑袋,道:“唱的应该是江南的情歌,思念爱郎的。”

    话的正是随行吴悠。来刘愈是不想带他来的,可他偏要随行,要来“探亲”。话吴悠年轻时曾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而且吴悠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他唯一的妻子也是江南人,就在秦淮河一代,这次吴悠来江南是来“寻根”的。

    夜幕降临,秦淮河上升起了万家的灯火。

    张灯结彩,身处在此,丝毫不会觉得江北正处在战乱中,这可是避祸的消遣之所。

    随着画舫的增多,货船也不断要跟这些画舫“争路”,偶尔也会有些小的碰撞,好在米家船队的船夫很有经验,即便在船只多的时候,也能cāo控船只自如。刘愈立在船头,就感觉好像一个赛车在享受闹市区的风驰电掣。

    这时船队经过一片稍微紧窄的河段,船桨荡起,溅了河岸边洗衣服的几个少女一身的水花,其中一个少女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船头上立着的两个年轻公子,咕噜咕噜地骂了两句。

    这时岸边画舫上开启了一扇户,一名像是沦落风尘的女子,对着下面的少女训斥了两句,然后对船上的刘愈和米汝成歉意一笑。、

    刘愈稍稍回礼,他心想刚才骂人的少女应该是这女子的婢女。

    船很便路过,刘愈问吴悠道:“你知道她们刚才在什么?”

    “那丫头骂你们把河水搅浑了,没法洗衣服,船上的丫头了她两句。”吴悠没好气道。

    “哦。”刘愈点头会意。

    米汝成笑道:“这些年小弟也走了一些地方,各地的人话办事都不相同。小弟最厌烦的还是那些关中人,话一股大老西的味道,办事还张狂的很。觉得离龙气近,人就嚣张。”

    刘愈脸上惭愧一笑,他毕竟也是关中人,但他的口音是北方腔调。徐轩筑常年驻扎在北方边境,北方话也的很流利,杨烈和霍病话就带着关中音,只是平时很少话。

    刘愈笑道:“其实在下身边也有些关中的伙计。”

    “妨,妨。”米汝成道,“方兄算是个实诚人,这般高大,有北方人的豪迈。小弟最喜欢的便是与方兄这样的人做生意,至少实诚。我们先找了货栈将货物存下,这就回先前那画舫,非要将先前那对对我们不敬的主仆治的服服帖帖!”

    米汝成虽然是商贾,社会地位不高,但被风尘女子侮辱,总觉得要讨回面子。而讨回面子的最好办法,莫过于风花雪月一番,在床第间展现他的威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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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远来之客

    秦淮河上显的是妖娆的美,上了岸踏足实地,感受的是另一种鼎盛的热闹。

    刘愈此行匆忙,置办的货物不多,都是北方一些特产,有很多还是来自草原的货物。米家的货物很统一的都是麻袋装起的米粮。

    货栈外,看着管事的在指挥着卸船,米汝成也就没太上心,毕竟米家的粮食这才是第一批,不到总额的一成,秋粮会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内相继运往江南,他也会在江南停留到年底,新年时再回乡。

    米汝成看着心不在焉的刘愈,还以为他正向往于秦淮河的风月,笑问:“方兄准备何时归北方去?”

    “要看本地的货物能否置办齐全,江南的绸缎苏杭的云锦,秋蚕吐丝的季节,要呆些时rì。”

    “既然不急着离去,那就不要住客栈,在周围寻摸个院落,住起来也方便一些。”米汝成道,“你不知道,江南人做生意很讲求人面,若是不识,出再高的价他们也不会卖,而小弟恰好跟建康城的一些官员熟稔,到时小弟为方兄介绍一下,货物和钱财也就滚滚而来了。”

    刘愈点头。

    他明白米汝成的意思,作为现如今战略储备最重要的米粮,淮地格外重视。像米家这样的米粮大户,淮南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接待收纳,每年大多数的米会被淮王所买下,用来战时储备。米家人脉广阔,所经营的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初到建康还是在夜晚。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也只好暂时寄宿在客栈之中。这样的大商队。往往也是建康城客栈争夺的最大客源,全部脚夫连同伙计,一家大客栈尚不能容纳,于是商队中稍有地位的人会另觅一家相近的客栈,收拾停顿,米汝成准备交待两句便带着刘愈出去赏风月。

    “夫人,一起去吧。”刘愈对徐轩筑道。

    徐轩筑婉儿一笑,将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收拾停当。道:“夫君去寻开心,哪有妇人在旁的道理?夫君早去早回。”

    一路舟车劳顿,徐轩筑也是在提醒他早点回来休息。

    刘愈凑上前在徐轩筑耳边说了两句,徐轩筑脸上马上一红,吕楚儿瞪大眼,便见到自家将军点点头。难道他们夫妻在说私密的悄悄话?

    刘愈释疑道:“楚儿,换上男装。随我们一同出去。”

    人在外,刘愈也就不再称呼吕楚儿“吕侍卫”,而是直呼其名。吕楚儿这才知道原来姑爷是叫她们家将军男装同行,忙不迭点头道:“好,好。”

    能去见识一下秦淮河的风月,看看本地的歌女和舞女。对她来说也是很新奇的。回去又能跟小姐妹说道很久。

    刘愈和一身男装的徐轩筑走出来,米汝成还是跟管家交代着最后的事情,大致是说联系建康城的官员,准备在两rì后设宴宴请。

    说是设宴,其实也就是变相的送礼。地点会是建康城有名的大酒楼。一人还会送一封红包,淮地有纸币。红包虽薄却不会太轻。而在这宴会上,也会请来建康城有名的歌舞伎表演,事后会有余兴节目,因官员不得宿娼,声sè娱人也只能换地点。

    米家世代经商,跟官员打交道也很有经验。像这般的宴请每年都少不了,而且必须推陈出新让那些官员尽兴而回,官员记得他们米家的好,以后米家经营的门路也就更宽。

    “嫂子也要同行?”

    米汝成回过身,这才发现徐轩筑一身男装,不禁问道。

    刘愈笑道:“贱内乃是北方女子,有胡夷劫掠时提枪上马都不在话下,也就不太拘泥于礼节,米兄见谅。”

    一般人家的女子,莫说“提枪上马”,平rì里都只有规行矩步本份做闺中妇人,米汝成赞道:“嫂子巾帼英豪,佩服佩服!”

    虽然嘴上说不介意,但米汝成其实还是很介意的,心说这方钊平rì里定是个“妻管严”,连出门寻花问柳夫人也要在旁跟着监视。不禁扫兴。

    毕竟只有男子的话,在画舫中可以玩出很多花样,若是有妇人在场怎么也要收敛,定然难以尽兴。

    但米汝成毕竟没说出来,在他看来刘愈很值得拉拢,现如今跟北方胡人经商的中原商人已经很少,这样跟胡商有来往的客商,能获得北方的情报,或多或少都跟突厥人以及边关守将有来往,可以获得别人获得不到的货物,走一些“非常”的渠道。这对准备开拓门路大干一场的米汝成来说诱惑很大。

    能把米粮或是其他货物运到突厥境内,收益比运往江南丰厚很多。

    用刘愈的话说,国内运输的收益无法跟跨国运输相提并论。

    因为米汝成常来江南,对建康城了解不少,他便是今rì的主,而刘愈是客。一路上米汝成也在很热情地给刘愈夫妇讲解地方的特sè,有那些吃喝娱乐,又或是美妙的风景。

    夜sè朦胧下,河岸上花灯处处,河水倒影煌煌秦淮河也显妩媚动人。刘愈一边走着,也在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如果说要布置情报网,风月之地是获取情报的最佳之处,因此他也让杨烈等人随行,伺机踩点。而吴悠,刘愈压根就没准备带这半身入土的老家伙来丢人现眼。

    到了之前那骂人婢女的画舫跟前,米汝成抬头看了看上面,并没有客人,便想往里闯,还没进去便被人拦下,定睛一看,还是刚才那气势汹汹骂人的丫鬟。瞪着双眼睛,很凶,也挺像吕楚儿发雌威的模样。

    “侬想怎样?”

    小丫鬟还以为他们是来报复的,说话也就没有招待客人那般客气。双臂张开拦着门,好像张起翅膀要保护自家小鸡的老母鸡。

    “叫你们鸨母出来!”米汝成怒气冲冲道。

    听到是北方的口音,小丫鬟刻意放低了语速,说了半晌,刘愈才大致听明白,这小丫鬟的意思是鸨母不在船上,而是在其他画舫上。刘愈心说这鸨母还是个阔太太,产业不少,通常这么一艘画舫也是一家水上青楼的全部,画舫上养着几个姑娘,过几年嫁几个再换几个,年复一年。

    米汝成正觉得脸sè无光,隐隐有动手打人的迹象。画舫二楼开开一扇窗户,先前那女子又露出头来,用很纯正,字正腔圆的北方话道:“几位远来之客,不是奴家不愿招待诸位,只因今夜此船已被人定下,诸位,请另寻消遣之所。”

    说话有理有据,且是那般秀美,让米汝成眼睛都瞪直了。看起来,他也不准备罢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9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红袖藏剑(上)

    风尘中的女子,即便再高傲也是不敢轻易得罪客人的,尤其还是这么一些带着随从,凶神恶煞的客人。

    那女子见下面争的是在不可开交,便说道:“几位客人,不如进来歇歇脚,奴家敬茶赔罪,今rì之事便作揭过。”

    画舫有预定的客人,照理说是不能再接待其他的宾客。米汝成也知道这道理,有些不忿的同时,也想着再找回场子,喝一声道:“那便如此!”

    随后昂首阔步地进了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画舫外是张灯结彩,每艘船都差不多的样子,内里的装饰,体现的是画舫独有的风格,通常也是由姑娘们自己装饰起来的。

    这样两层的大船,总会隔出很多的房间,招待宾客饮宴赏玩风景的同时,也会留出雅间。而一般的画舫布置都是以华美为先,这一艘却显得很雅静,船舱内的布置很简约。这也与画舫上女子的心态有关。

    女子亲自端着茶走出来,那丫鬟很羞恼,不但被人占了便宜,还被人找上门来羞辱,这还要自家小姐给人家赔罪。但小姐有言在先,她也只能隐忍。

    “丫鬟翠儿不懂事,还望三位贵客海涵。”

    女子说话时,目光扫过徐轩筑,目光停顿了一下,大约是觉得世上竟有如此秀美的男子觉得不可思议。米汝成的一声咳嗽,让她元神归位。

    先前是米汝成的船夫先用船桨将那丫鬟打了一身的水,现在却主动来挑衅。这女子也不着恼,很客气地代丫鬟向来客认错。米汝成之前还很飞扬跋扈。此时也放低了心态,接过茶喝了两口,那女子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刘愈估计着,之后便是要以招待其他客人为由赶客出去了。

    “姑娘这里就你一个人?”

    刘愈走到舱前,掀开珠帘往船板上看了看,回过身问道。

    “城里的方员外举行宴会,秦淮河被请去的姐妹不在少数,奴家提前有客人预约。因而独自留在船上,当是看家。”

    一般在画舫上经营的风尘女子,在岸上通常也是有家有室的。而画舫只是她们“工作”的地方,有很多女子其实已为商贾或是乐师、琴师的妻子,只是要在画舫上继续谋一份差事,这里是以声sè娱人的地方,要一夜风流。多数女子不会向陌生的客人提供这项服务。

    要谈风月,更要谈感情,还要看女子是否能看上眼。这就是秦淮河女子与其他地方青楼女子不同的地方。

    刘愈点点头,看看米汝成,意思是问他要不要走。米汝成好不容易进来坐下,对这女子又心生好感。走又不舍,留下似乎有不太合规矩。进退两难。

    而此时,门口那边喧闹起来,原来是包下画舫的正主前来,跟守在画舫外的米家的随从产生了争执。

    米汝成和刘愈夫妇走出来。下面争吵的似乎很凶,而来者也非好相与之辈。带着两三个随从近乎被淹没在米家的随从人堆中,还是很嚣张地叫嚣。

    “几位贵客,同是出来寻消遣,和气生财。”

    女子见画舫外出了乱子,若是被人追究她不好交待,只好出来劝解。等来人在仆从提着的灯笼下透出模样,刘愈下意识想到一个人,王虎,初见王虎王大少时,他那一副嚣张的模样跟面前这人极为相像。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腰板硬。

    “方公子,请进。”女子对来人招呼道。

    刘愈记得之前女子说过方员外云云,心说难不成这方公子跟那方员外是一家的?可惜他初来贵地,对地方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好在朝廷在江淮地区早就布置了密探,刘愈心说详细调查之后,就不会这般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刘愈见米汝成心有不甘,笑着拉他一把道:“走吧,换一家,喝酒消遣。”

    “这姓方的我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同是商贾,只是仗着平rì里给那些达官显贵送礼送的多,才给他们家的张房长孙混了个城防营的守备,这口气怎都咽不下去!”

    方家是地方大户,财力颇丰,淮王在经营淮地时第一条战略就是拉拢地方大户,以大户的人脉和钱财建立他的王国,开钱庄招募军队,淮王有治国之才,治理淮地也井井有条。地方上很多大户便是在那时崛起的,而这方家只算是一家“暴发户”,只在近几年风头很劲,捐的钱粮多,朝廷也就给他们家一个城防营守备的空缺,被方家家主也就是画舫中女子口中的“方员外”方洛交给了长孙方廷翰。

    今rì方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宴会,方洛还是如以往的张扬,花费几千两银子铺张宴请,而先前的来人便是方洛的小孙子方廷钰,算是纨绔公子,说到底也只是商贾家的子孙,社会上地位一般。

    如果是一般管家子弟,米汝成还是很忌惮的,毕竟商贾和官员之间泾渭分明。但商贾之家出来的纨绔公子,他就一点忌惮之心都没有,因为米家的生意很大,建康城的官员又很照顾,也就滋生了米汝成的傲慢之心。

    “走,一起进去,小弟就不信那姓方的敢赶客!”

    米汝成一方面在刘愈面前不想落面子,一方面又对那连姓名都不知的画舫女子心生好感,觉得这样的女子被方家的纨绔公子糟蹋是件闹心的事。于是他的倔脾气就上来,非要拉着刘愈夫妇再进画舫,不给方廷钰面子。

    “三位贵客……你们……”

    那女子北来已经奉好茶,准备弹琴助兴,没想到之前已经准备离去的三个客人又返回。这次不但他们三个主家进来,而且带了随从,手上都拿着棍棒,像是有意寻衅。

    米汝成大大咧咧在客椅上坐下,扬声道:“在下也想见识一下小姐的琴艺,不如这茶水的资费,由在下全出如何?”

    方廷钰本来打算趁着家里人在举行宴会,来偷会钦慕已久的妙人,因而不想张扬只带了两名贴身小厮,都是矮小不经揍的那种。气场上弱了,方廷钰闻言一拍桌子像是要发怒,但见到这么多人还是隐忍了下来,语气不善道:“这位仁兄,你可知在下是谁?”

    “我管你是谁!”米汝成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些,可是够包下这画舫的?”

    方廷钰冷笑道:“看来仁兄并非建康城人,想必不知道在下与建康周都尉司马的关系,今rì在下也同样邀请了周都尉司马一同前来,若是仁兄有意,在下倒是可以为你们引介一下!”

    米汝成没想到方廷钰竟然认得建康都尉司马周迎,这周迎是淮王信任的谋臣,年轻有为是地方门阀大户周家的世子,而且淮王有意要将敏郡主嫁与周迎为妻,都尉司马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建康城无人敢得罪周迎。谁得罪了周迎,等于得罪了敏郡主,也等于得罪淮王。

    米汝成本来还气势汹汹,闻言不禁心里发怵,以他的身份绝对得罪不起周迎。他起身想要借口离去,却被刘愈笑着按回椅子上,刘愈本不打算在这里无端跟人起争执,但见到朋友欺负人不成反被欺负,也就想挺身而出。

    而周迎其人,刘愈来之前就详细调查过。

    “敏郡主身陷险境,作为淮地未来世子的未婚夫婿,周都尉司马现下还有心情来寻花问柳?”

    刘愈这一说,米汝成马上恍然,这方廷钰是在吓唬他。现在整个淮地都在准备着朝廷使节进入淮地的事情,作为淮王身边的谋臣,周迎又哪来的时间出来逍遥快活?再一想,这方廷钰摆明了来私会佳人,怎会带着朋友来,除非有特殊癖好。

    “敏郡主即将安全返回淮南,周都尉司马为何不能抽身?”

    米汝成怒火攻心,对仆从怒喝道:“现在本船被本公子包下,送客!”

    几个仆从冲上去,想将方廷钰“请”下画舫,结果推推搡搡地将人从窗口推出了画舫,只听“噗通!”一声,人掉进河水里。

    “救人!别出人命!”

    刘愈正要招呼杨烈等人出去救人,便见到岸边上灯笼点点,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快步跑上来,安排着手下救水中的人。

    等方廷钰被人从河水里捞上来,人已经被水灌的气晕八素,那救人的年轻人紧张问道:“贤弟,这是怎生一回事?”

    方廷钰指着米汝成道:“周兄,是他们……咳咳,将小弟推下水的!”

    刘愈和米汝成这才知道这方廷钰没扯谎,他还真约了建康都尉司马周迎来此处寻开心。

    周迎不像方廷钰那般低调,他出来消遣,带的随从也不少,且有半数都是官差。米汝成心中大骇,若是被周迎定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将他送进大牢,再想出来可就难了。建康城的治安衙门还是很给周迎面子,要治一个社会地位低微的商贾,周迎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周迎冷笑着打量着米汝成和刘愈夫妇三人,好像随时都会让身后的随从拿人办事。

    米汝成退后两步,心中紧张,也好像在寻思着解决的办法。而一旁的杨烈等人都已经将手按在了棍棒之上,他们手中的看似长棍,其实内有乾坤,是一把把藏有利剑的棍子,剑柄和剑鞘被棍子的外表所隐藏。

    诸侍卫明白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一定要护卫刘愈和徐轩筑夫妇的安危,只是这般便打草惊蛇,原本的计划也要落空。

第二百一十七章 红袖藏剑(下)

    刘愈摆手示意随从不要轻举妄动,走上前,拱手道:“在下北地商贾方钊方仕汉,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明知故问,刘愈只是为表明一种态度。我们不认识你,不存在给不给你面子的问题。

    周迎并不似一般纨绔公子的嚣张作派,脸色波澜不惊道:“本官健康都尉司马,周迎是也。”

    “原来是周都司,幸会,幸会。”刘愈再行礼,态度变得恭谨了一些,“先前只是一些小误会,令周都司的朋友落水,不如由我等做东,向周都司及周都司的朋友赔罪。”

    周迎打量着刘愈,身材高大粗狂,却带着几分文人的雅,脸上蓄了胡子,有胡人的粗野之风。他在奇怪一个普通的商贾,说话为何这般不卑不亢,好像跟官场中人打惯了交道,又或许是出自官门中人。

    今天周迎出来,本不想惹来事端,见对方又诚恳,便点头同意。一场争端,也暂时得以化解。

    画舫上,今日的氛围有些压抑,本来是方廷钰独身一人,现下却里里外外都是人。那画舫的女子,态度也变得紧张起来,似乎不太习惯这般被诸人注视。

    刘愈让米汝成给方廷钰敬酒谢罪,方廷钰冷哼一声,也不喝,也不发作,就那么干坐着生闷气。

    画舫女子见气氛尴尬,上前行礼道:“今日有幸思思得这么多位贵客临门,心中万分感激。不如由思思为诸位献上一曲,为贵客添几分酒兴。”

    周迎笑道:“有劳思思姑娘了。”

    那名叫思思的画舫女子开始弹琴。曲调时高时低的。也没有多好听。而同坐在桌前的米汝成表情很不自然,似想逃走,刘愈倒是很镇定,像是在品味琴曲中的韵律。

    “不知方兄在北地做的什么生意?”周迎突然看着刘愈问道。

    “不敢当。”刘愈拱手道,“在下在北地,有时贩些马匹,又或者运些茶叶,皮货的买卖也是经常做的。”

    周迎脸上淡淡一笑道:“这可都是些赚钱的买卖。”

    “赚钱不敢当。糊口而已。”刘愈笑道。

    周迎再问:“不知方兄这次往淮南来,准备做些什么买卖?”

    “在下听闻淮地产盐,还有上好的云锦,若是这些运到北地去,获利颇丰,于是便过来走走看。”

    周迎不再怀疑刘愈商贾的身份,刘愈所说的都是紧俏的货物,若非是一般精于此道的商贾,是不会这般清楚的。

    “在南淮,云锦和盐可都不太好进货。”

    周迎随口说了一句。反而向刘愈敬酒。刘愈表现的受宠若惊,与周迎对饮而尽。

    刘愈知道周迎的意思。云锦进货靠的是与地方绸缎商人的关系,而盐要看与官府的关系。这些都是需要门路,外地商人第一次来基本以打通关系为主,很难得到大批量的货物。

    而那边的一曲琴声接近尾声,刘愈准备与米汝成向周迎辞行。同时准备下钱款,当作宴请的资费。

    “方兄实在客气了。”周迎起身道,“那在下也不挽留了。”

    周迎很热情地准备送客,倒让刘愈摸不清这周迎的态度,明明是结下仇怨,却这般热情的有些过火。再想一下,或者是因为周迎平日里待人诚恳,才会获得淮王的赏识,一个普通人,淮王断然不会将独女相嫁。

    念及此,刘愈不禁又想起当初柳丽娘提及,敏郡主也并非淮王所出。

    淮地的人物关系很乱,成党结派,以家族为单位划分了很多派系,错综复杂。

    周迎亲自从刘愈三人到画舫门口,而那名叫思思的姑娘也走过来,夜色之下,刘愈突然见到寒光一闪,从思思的袖子中透出一把利器,直往周迎的胸口上扎过去。

    因为门口较为狭窄,人多而挤,思思趁乱上来准备的就是趁人不备,在如此出息可闻的地方,周迎显然没料到自己突然会有危险,避闪不及。这时却见一只大手,突然一把擒住思思持利刃的手臂,正是刘愈。

    刘愈拿住思思的手臂,思思恼羞成怒马上转手想借势往刘愈的身上刺,这时徐轩筑一肘打在思思的后背上令其失去反抗能力,周迎惊魂未定地踉跄下船,画舫岸边侍立的随从全都涌过来。

    “拿下!”

    一名官差发了话,马上将行刺的思思给按住。思思啐了一口,似乎想要咬舌,却被人捏着嘴塞上一团布,随即人也被绑了起来。还有官差要拿刘愈等人,周迎摆手道:“不可,是那位方公子救的本官。”

    那些官差这才没上前。

    刘愈本欲离去,就是为不打搅周迎和方廷钰跟那思思私会,没想到会出现刚才那一出。本来他也可以不管,但若是堂堂淮地未来的郡马爷死在他眼前,再想抽身事外也就难了。

    事后最紧张的莫过于方廷钰,看起来是他将周迎引来此处,先前的行刺也好像是他安排的。但周迎也没责怪方廷钰,只是受惊过度,准备先行回府。

    刘愈等人回到客栈,杨烈负责出去打探。大约去了一个时辰,杨烈回来,也带来了他所探听到的消息。

    “那思思原本是建康太守程良成的女儿,程家跟周家有宿怨。”

    杨烈这一说,刘愈稍微明白过来。关于原建康太守程良成,刘愈有所耳闻。

    本来淮地的官吏,除了淮王府的官,其余都应该出自朝廷的任免,而这程良成也是朝廷任命的最后一任建康太守。在四年前,建康太守程良成被人诬陷,说他贪赃枉法,且在他家中搜出金银无数,淮王请奏皇帝之后将程良成一家查抄,程良成死在流放路上,而他的妻女也发配为奴。

    而周家,很可能是当初淮王授意栽赃的元凶。

    “又是犯官的女儿。”刘愈叹了一句,马上想到李遮儿和司马璇儿。

    杨烈续道:“属下还去打探过,是那思思主动接近方廷钰,借以想靠近周家世子周迎,看来是蓄谋已久。”

    徐轩筑问道:“夫君,这事情我们管不管?”

    “我们深陷其中,不好管,但也不能袖手旁观。”刘愈道,“程家毕竟是被淮王所害,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

    刘愈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行刺朝廷官吏的罪名不小。那思思被抓进牢房,凶多吉少,淮王还有可能亲自过问这案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以棋会友

    黑夜过去,建康城的街市迎来新一日的喧嚣。

    米汝成要去拜会淮地的官员,商议收粮事宜,而杨烈要联系当地的御林军密探,为了不出意外,杨烈要乔装改扮,还要通过一些不相干的中间人去联系。刘愈闲暇无事,便一个人在建康城热闹的街市走走,了解当地的民生。

    刺探建康城的布防也是刘愈此行的目的之一,因而他走的都是靠近城墙下的位置,看似出游的商贾,但他还是将更多的目光落在城墙和城楼之上。刘愈为不显张扬,只带了吕楚儿一名随从,而吕楚儿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也没有充分的警觉性,看一些景物会看到呆滞,有时刘愈走出很远还要回来叫上她。

    “这么粗心大意的丫头,怪不得你们家将军总怕你嫁不出去。”

    刘愈说着,吕楚儿却在后做着鬼脸,一脸的不以为然。

    身处敌境,刘愈警惕性很高,走了小半个上午已经看过城内的一些布防,便想在城内休闲的走走,顺带找个酒肆吃午饭。因为刘愈脸上的胡渣跟江南人的文雅格格不入,因而也没人愿意理会这个看似粗野的汉子。

    一家临街的酒肆只有一层,刘愈进去,叫了酒菜,摆摆手示意让吕楚儿坐下。吕楚儿一副丫鬟的装扮,刚坐下,旁边人便有议论着,觉得她造次居然跟家主同桌,然后她便悻悻然站起。

    “怎么了?”刘愈问。

    “姑爷,您没听那些人说什么?”吕楚儿一脸委屈看着刘愈。

    “你是下人吗?”

    刘愈这一说,吕楚儿脸上嘿嘿一笑。一想还真不是。她可是领着朝廷俸禄的侍卫。姑爷善待。坐下也无妨,然后人也就是大大咧咧坐下,拿起了筷子。临近桌子的觉得看不下去,直接结账走人了。

    “现在的人,等级观念太重,再过个几百年人的心态也就改过来了。”

    刘愈感慨了一句,隔壁桌上的一位老者笑着对他点点头,似乎很同意他的观点。老者也算气度不凡。独身一人好像很自在,面前的一桌饭菜也说不上丰盛,应是小富即安的城中富户,养尊处优的老先生。

    这年头,有钱出来吃饭的不多。

    刘愈拱拱手,那人也拱拱手,不过人已饭饱,老者走出了酒肆。

    “姑爷,那是谁啊,您认识?”

    刘愈白了吕楚儿一眼道:“你当我谁都认得?陌生人。打个招呼有什么关系?”

    吕楚儿笑笑,开始扒拉桌上的饭菜。能跟姑爷吃饭。吕楚儿觉得荣幸的同时,平日里潇洒地进食方式也收敛了许多,更有点大家丫鬟的感觉,不过还是没有妇道人家的矜持,一颦一笑总要将两排牙齿漏出来。

    “女孩子家,笑不露齿,吃饭也不能露齿,知道没?”

    “哦。”

    吕楚儿应了一声,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半晌后说道:“姑爷,不行啊,不露齿怎么吃啊?”

    刘愈瞥她一眼,也就不再理会她。

    二人吃完午饭,准备再随处逛逛便回客栈去,刘愈已跟米汝成商议好,下午便去寻找院子租住,而当晚米汝成也会介绍几个当地有名的行商给他认识。

    出了酒肆,远远的看到一个小茶寮,一堆人围在一起,像是在下棋。

    刘愈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见到下棋的,不管是围棋还是象棋都要过去看看,这次能在江南水乡见到同好的,也不免想凑凑热闹。

    走过去,发现下的是象棋,对局的双方一个刘愈还认得,正是之前在酒肆里跟他打招呼的老者。而对面的一个年岁也不小,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很富态,一边下还一边得意说道:“老孟,看来你去吃个饭上个茅房回来,棋艺也泄干净了。”

    的确那姓孟的老者棋面上占了劣势,黑子之下,无非是缺了几个卒子,少了一炮一马。这在象棋对局的中盘,已馅入很大的被动。高手对局,一子一片区域都不能弃,而此时姓孟的老者还在进攻中,富态中年人的红子士相俱全,攻也不会有太大的起色。

    “拼一把,输也就输了。”

    孟姓老者笑说了一句,很洒脱,然后便开始狂攻不止。

    本来双方在河界上还互有攻守,这一来二去的,竟然被黑子连将几次,老帅东躲西藏的,棋面上占优,竟然也输的很狼狈。等老帅被将死,那中年富商叹一句:“没辙,还是输了。”

    拿出几个铜板出来,孟姓老者脸上一笑道:“看起来今天又是稳赚不赔。”

    刘愈再看棋面,便觉得这孟姓老者的棋很有门道,开始的丢子也好像是故意舍弃,让中年富商麻痹大意,小卒五去其三,偏偏留了个过河的卒子,配合着车的掩护,步步逼近敌营。而那中年富商又畏首畏尾,本来拿出个炮或者马将那卒子对了就没问题,偏偏心疼他的优势,竟让这卒子惹了大祸,回头幡然悔悟也无济于事,败局已定。

    中年富商下完便起身告辞,孟姓老者环顾众人问道:“谁还要来试试?”

    一个同样像是富家老头的老者笑道:“孟老兄这几日在这里连赢了二十几人,从来没输过,谁还敢来?”

    刘愈却不客气地坐在了孟姓老者的对面,道一声:“我来!”

    旁边的围观的人不禁都笑,之前说恭维话的老者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小心点,孟老兄的盘头马厉害的紧,别贪功冒进。”

    刘愈面对提醒笑着点点头,立在刘愈身后的吕楚儿往前探头看了看,根本看不懂棋盘上的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请吧。”

    孟姓老者一摆手,意思是让刘愈执红先行。刘愈谦让道:“长者为先。”

    孟姓老者笑着点点头。也没再推辞。将老帅和红子归于其下。

    开始也波澜不惊。刘愈当头炮开局,这招通常也是克盘头马的先招,属于提前知道人家出局方式耍无赖的手段。孟姓老者脸上一笑,出马,双方稳步而出,才几步,老者中兵一出,刘愈炮打中兵。老者行马至中,盘头马已成。

    刘愈直接将炮遁走,整个给盘头马一个开阔地,倒让老者一愣。这开局,真好像一般的年轻人,冲动,有些无赖的下棋的方式,偏偏又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他也经常跟年轻人下棋,也不觉得怎样,还是认真地对待。

    刘愈才下了几步。便被孟姓老者和旁边围观的定为一个初学者。下起棋来也就没那么拘谨,老者的棋路也是有条不紊。步步往刘愈的黑棋方向逼近。而刘愈这面则显得束手束脚,车马炮全部堆起来,被压着出不去,却在小范围内移动,像是在布防。

    紧接着刘愈一个不慎被吃掉一车,局面登时陷入巨大的被动。在旁人看来,黑棋也是输定的一方。

    “听口音,小兄弟来自北方。”老者趁着刘愈思考的空档,笑问。

    刘愈笑着点头道:“河北人,来往于大江南北做些小本买卖。”

    下到这里,刘愈下每一步都要考虑很久,再加上他这面只是一味的龟缩,让那些旁观者觉得没趣,离开的也不少,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象棋发烧友还在继续旁观。

    “北方,以前老夫也去过,只是时间太久,岁月蹉跎啊!”

    老者像是在感慨人生,不过还轮不到他来感慨,刘愈值得感慨的地方更多。

    逐渐的,随着棋局的演进,刘愈所执的黑棋愈发像在耍无赖。也让老者逐渐收起了傲慢轻视之心,重点应付起来。

    象棋对局,讲求的是攻中带守,守中有攻,毕竟象棋的棋面不如围棋那么大,只是一味的防守,在一片的区域内很可能将棋路堵死,谁的活动空间大谁的赢面高。而刘愈却属于那种下棋的另类,专门研究的是特别战术,就好像韩升当初跟他下棋时最烦他的一点,就是刘愈能将所有的棋子全部都堆在自己的一方,然后就等着别人来攻他,怎么攻就是攻不下。

    孟姓的老者显然也发现了这点。

    明明觉得好像是胜券在握,可偏偏下了十几步,双方还是在一小片区域内胶着。刘愈的连环马,锁着红子的车,使得红车就是堵在了外面进不来。

    马条连环气死车,这点孟姓老者感触颇深。本来他的盘头马已经攻到了刘愈的腹地,结果被刘愈隔在后面,老者又图谋将小兵送过河,战略性将盘头马给弃了,谁知道不但盘头马丢了,回过头连小兵也过不去河界。刘愈整个黑棋的布防以河界为第一条防线,不但有连环马,还有他剩下的车,使得河界一片争夺最为激烈。

    双方考虑的时间越来越长,因为一攻一防双方都要仔细考虑每一步战局的变化。低手下棋是走一步看一步,有可能将子送上去才发现是去送死。高手下棋,走一步要考虑两到三步,甚至更多,而每多考虑一步,战局的演化方式就会成倍递增,所要动用的脑力也更大。因而到后面,刘愈和老者都沉默不语,专心沉醉在棋局之中。

    旁观的人也逐渐增多,本来一局小半个时辰就能结束的棋局,到日落黄昏还是没有结束的迹象,而老者接连对了刘愈的几个字,以为双方兵力减少,他便有可趁之机。毕竟他在开始等于是一马换一车,棋面占优。

    但到后期老者才发现,刘愈这年轻人有一股不属于他年龄的睿智,纵使他费尽心思,最终也没能赢下刘愈。单车化炮,对一马一炮,老者有优势,但优势也不明显,眼看天色暗淡下来,刘愈一笑道:“老先生,不如今日就算和棋,我们回头再下!”

    旁观懂棋的人在这一场棋局中所领略的战术不少,收获颇丰,看到这里都觉得意犹未尽,闻言也都不由叹息,没看过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老者闻言一愣,通常年轻人气盛,下棋总要分出个胜负。而眼前这位却主动求和,令他觉得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都是人生的快意之事,老者脸上也有欣喜的笑容。

    “年轻人,你姓甚名谁?以后去何处找你?”

    刘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只是将化名和暂居的客栈住了。回头搬家,免除了麻烦。他也没准备来敌境找人下棋。

    “那好,回头老夫找人去客栈请你。”

    老者说着,起身要走。这时迎他的人也来了,是个年轻人,亲自打着灯笼,见到那人刘愈不禁吸一口气,竟然是周迎。

    莫非淮王?

    刘愈先是一惊一惊,细观周迎对老者的态度,恭敬,像是待师长,尊敬居多并无惧怕。

    “文良,见过这小友,是个下棋的高手,难得啊。”

    老者赞叹了一句,周迎打量过来,见到是昨日见过的刘愈,在老者耳边低语了两句,那老者对刘愈笑着点点头,话未多说。与周迎一同离去。

    刘愈感觉自己暴露了行藏,一旦跟淮王亲近的人接近,此行就会凶险非常。

    回客栈找杨烈一问,淮地姓孟的,首推淮相孟褚良,而以之前看到周迎对那孟姓老者的态度,那老者多半就是这个平日里极为低调的淮相。

    刘愈觉得不该太过冒险,准备暂时先撤。吴悠晒道:“没看出来,你小子,是个胆小怕事之徒?”

    “你不怕。出去嚷嚷。保准你回不去江北。”

    “小老儿乡野村夫一个。那淮王再野蛮也犯不着跟小老儿为难,多半是你怕死。”

    吴悠来淮地省亲,亲没省着就要打道回府不甘心,说话也就刁钻了一些。

    刘愈正要让仆从们收拾东西第二日离去,便有人来送名刺,说是有人相邀。

    “这么快?”

    刘愈看了名刺,是孟褚良送来的,邀请他过府饮宴。刘愈没想到孟褚良出手这么快。或许是因周迎的话对刘愈产生怀疑,否则不必这么心急火燎相邀请。

    “夫君,怎办?”徐轩筑看着刘愈,让他拿定主意。

    “去!”

    刘愈也摸不准周迎到底跟孟褚良说了什么,若只提及昨日相救之事,孟褚良不至会怀疑他身份。若真这般相邀而不往,凭白会引起孟褚良的猜测。

    …………

    刘愈为显低调,还是只带了扮作小丫鬟的吕楚儿一人。

    到孟府门口,耳闻丝竹之声,甚为悦耳。大门只挂灯笼。并未张灯结彩,高大的门楣上挂着孟府的匾额。未表明主人家身份。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刘愈到门口,有几顶轿子停在门口,刘愈投上拜帖,那知客热情笑道:“原来是方家公子,老爷吩咐下来,若是方家公子来,由小的亲自迎您进去。”

    吕楚儿是丫鬟,没有资格进门,人便往门边的栏杆上一坐。刘愈随着知客进门,绕过门廊,那丝竹声更加清亮动听,紧接着便看到高处似乎立着一个人,仔细看才知道原来是鼓架子,司马璇儿?刘愈一惊,马上想到时间和地点不对,再细看,这一惊不老小,柳丽娘!

    此时柳丽娘的心思根本不在门口这面,而是专心跳着她的舞蹈,在丝竹的伴奏下,她的舞姿轻盈如宛转飞燕,观众们看的如痴如醉。柳丽娘手中还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刘愈仔细看才看清楚是个蟠桃,心说应是祝寿所用。

    今天的寿星便是孟褚良,坐在院中当首位置,手撸着胡须,笑看着柳丽娘的舞姿。周迎坐在他身旁,两边布置着两排案台,案台后坐着的清一色人模狗样,一看就知道是前来祝寿的淮地官吏。

    刘愈不禁在心中将孟褚良的祖宗骂了一遍,过生日还要出去找人下棋也就算了,邀请谁不好邀请柳丽娘!

    “这位老哥,在下想起家中有些事情,改日再来拜访。”刘愈对知客说了一句,转身要离去。

    见到柳丽娘,刘愈不逃才怪。换做以前还好说,二人关系微妙,亦敌亦友之下柳丽娘多半会放他一马。而上次刘愈用他自制的“藏宝图”糊弄了她一回,现在又在柳丽娘的地盘,被抓了现形非被抽筋剥皮不可!

    留下是自寻死路。

    “方公子,别走啊!”那知客没想到刘愈刚进院子就要走,紧忙挽留。

    这时周迎在孟褚良的授意下迎过来,请刘愈到侧院的偏厅等候。刘愈出了院子正要松口气,回身却见孟褚良在柳丽娘的陪同下往侧院过来。

    “柳姑娘的舞姿真如仙女下凡一般。”

    见到柳丽娘,周迎似乎连姓什么都忘了,一边恭维说着一边迎向柳丽娘。

    周迎虽然是周家世子,还是建康都尉司马,但毕竟属于外臣,跟柳丽娘这样的谍报首领不熟。在淮地,柳丽娘的身份也只是天下闻名的舞女,她的身份是高度机密。

    刘愈见到周迎热情的模样,才终于知道昨日思思为何会得手,原来这周迎是个好色之徒。这样的人,刘愈想不明白为何淮王会将女儿嫁给他。

    “周都司过奖了。”柳丽娘身上还穿着当初刘愈设计的“霓裳羽衣”,在这年代可说是极为暴露的服装,周迎有意往柳丽娘身旁蹭,摆明想吃豆腐。

    柳丽娘笑着一避,随着孟褚良已到了刘愈跟前。

    “年轻人,又见面了。”孟褚良很热情,没淮相的架子,显得很亲近道,“下午没结束的棋局,今夜继续如何?”

    难道只是邀请来下棋?刘愈心中疑惑,更不敢正眼瞧柳丽娘。柳丽娘脸上的神情平静,刘愈也不知她是否看出他脸上的破绽。

    刘愈要给孟褚良行礼,却被孟褚良以大丈夫不拘小节为由扶起。刘愈也没想到孟褚良这般大度,倒好像邻家的老翁。

    此时孟褚良给刘愈和柳丽娘做了介绍,当听说刘愈是北地商人方钊,柳丽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早就听闻方掌柜营商的名声,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俊朗的公子,失敬,失敬!”

    至于她是否真的“失敬”,刘愈从她的表情看不出来。柳丽娘就是那种善于掩饰的人,若是真被她看出来,她想隐瞒也会伪装的很好。

    只要柳丽娘没揭破,刘愈就已经很宽慰了。

    孟褚良见柳丽娘像是对刘愈一见倾心,像是有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对周迎道:“文良,与为师同去招呼一下客人,回来再观那一局残局。”

    周迎很不乐意,似乎想留下的那个是他自己。刘愈却感觉出,孟褚良是想让柳丽娘单独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等周迎和孟褚良走了,偏厅门口只剩下刘愈和柳丽娘。柳丽娘才淡淡一笑道:“这位方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若是没脸上这些胡子,还真跟奴家的一位朋友很像哩。”

    “是吗?”刘愈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压低嗓音陪笑道,“真是荣幸,荣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你帮我,我帮你

    柳丽娘见刘愈装的有模有样,白他一眼,面色带着薄怒道:“你胆子倒是不小,敢到这里来。即便没碰上奴家就就以为没人认得你?”

    刘愈心说这应该是认出来了,故作不解道:“柳小姐,您……”

    “看来是要奴家亲自动手将你脸上的胡子拔下来你才会承认,不过事先声明,奴家可没办法再给你粘上去。”

    见刘愈赶紧手抱着下巴,柳丽娘“噗哧!”一笑,倒有几分女儿家的妩媚动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愈挺直腰杆道。

    “谁要杀你剐你,知道为何孟相要留我在此?”

    刘愈不解地摇摇头。

    “他是想让我借机来拉拢你,让你为淮王谋事。”

    刘愈此时倒费解了,孟褚良不过只见过他一次,跟他下了一盘棋,就会到这般器重的地步?

    “为何?”

    “因为你走到哪里都不安分。”见到刘愈脸上的尴尬,柳丽娘脸上似乎很痛快,“其实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现在淮地缺战马,而你这个商贾又是经常往北地去……”

    柳丽娘没再说下去,刘愈点头会意,孟褚良是想通过他来跟突厥人形成联系,利用他的渠道购买战马。欣赏他并非欣赏他这个人。

    柳丽娘脸色突然一沉,道:“现在该说说你上次骗我的事情了吧?”

    刘愈紧忙解释道:“这赖不得我,那个死老太婆是你师傅吧?当初她就给了我那么一个布袋,说要让我杀死来取布袋的人。以此条件来换取给我治伤。后来。你就来讨了。”

    “那你为何不听她的。杀了我?”

    刘愈大脸一张,道:“我们关系这么好,我怎舍得。”

    柳丽娘再白刘愈一眼,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也满意于他的答案,叹道:“难得当初对奴家不理不睬正眼都不瞧的十二少会说出这么贴心的话,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不怕我骗你?”

    柳丽娘摇摇头道:“不怕,因为之前我已经见过那个人。”

    刘愈这下恍然了。感情那老太婆没死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既然老太婆没死,以她的实力柳丽娘应该知道刘愈得不到真正她想要的东西,就不存在刻意欺骗。

    “那老太婆是谁?武功好像很高的样子。”刘愈将长久以来的疑问问出。

    “她是我师妹。”

    “师……妹?!”

    刘愈惊讶不已,这柳丽娘最多也就三十多岁,她的师妹是个少女还差不多,怎会是个老太婆。难道这山门是按照进门早晚来定伦序的?

    “你那个师妹,很凶,是不是还有个老相好?”

    “老相好?”

    刘愈一惊,想到那老太婆对柳丽娘的恨意。指着柳丽娘道:“那个老相好不会就是你吧?”

    柳丽娘没好气道:“第一,我师妹风华正茂。并非老太婆,她所用的不过是我们独门的易容之术而已,你不是也见识过?第二,我和我师妹很清白,当初我下山,她只是对我很不舍而已。”

    刘愈一想,当初的确见识过柳丽娘化妆成老头,惟妙惟肖。而以柳丽娘的身份,要说话办事能易易容也的确方便许多,难怪她能一眼将自己辨别出来。

    刘愈心中不禁想笑,原本风烛残年令他厌恶至极的“老太婆”竟然是风华正茂的女子,且是个对自己师姐有非分之想的怪癖之人。

    刘愈正想着,那边周迎重新回到偏厅这面,笑问:“柳小姐不知在与方兄说些什么,这般开心?”

    柳丽娘脸上恢复了风月场女子特有的妩媚,道:“方公子正在跟奴家讲北方的风土人情。”

    “北方风土人情?”周迎想了想,道,“在下也去过北方,北方的人……”

    周迎过来,柳丽娘就会换上伪装,既有几分厌恶又要表现出很乐意听的模样,三人一同进了偏厅,偏厅里只听到周迎一人在侃侃而谈。不多一会,孟褚良一脸忧色走来,像是遇到烦心事,道:“方兄弟,今夜有些事,不妨他日再寻你过来下完这盘残局,丽娘就帮忙送下客人。文良,跟为师去趟淮王府。”

    观孟褚良的言行,好像发生什么大事,刘愈也不清楚到底是何事。

    在柳丽娘送刘愈出门时,柳丽娘见刘愈沉思不语,道:“别想了,是淮王遭到刺杀的事。”

    “淮王遭到刺杀?你怎知道?”

    柳丽娘道:“别忘了我的身份。”

    她这一说刘愈明白了,柳丽娘是淮王的头号间谍,有些事比淮相孟褚良知道的早也不稀奇。

    刘愈不屑道:“明天朝廷的使节就会过江,偏偏淮王这时候遭刺杀,定是诈伤。”

    “你怎知?”

    刘愈笑道:“那还不简单,因为要刺杀淮王的人,也就是我,还没动手呢。”

    “你!”

    柳丽娘似乎很气恼地瞪着刘愈,但下一刻她的气势便软了,毕竟二人身份和立场不同,刘愈要做什么事她也控制不得。

    “换做以前,我还会劝你投奔淮王,弃暗投明。现在你的身份跟以前不同了,是新皇身边最有权势的臣子,再劝也是徒劳。”送到门口,柳丽娘意味深长道,“淮王是个不简单的人,劝你早些离去,别到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愈没想到本来敌对的两个人,到这般地步,倒好像是很要好的朋友。

    柳丽娘送到门口便要回,刘愈突然说一句:“谢谢你。”

    柳丽娘侧过脸,讶道:“谢我劝你?”

    “谢你帮我。”刘愈笑道。

    柳丽娘最后白了刘愈一眼,道:“你帮我,我帮你。别想多了。”言罢人已经进了门廊。

    …………

    刘愈和吕楚儿回到客栈。将淮王遭到刺杀的消息第一时间带回来。

    徐轩筑面色沉重道:“夫君确信那淮王是诈伤?”

    “淮王喜欢装病。这次朝廷使节来。他来个故技重施有什么稀奇?我怀疑,他还想这件事制造舆论,让淮地的军民一心,跟朝廷产生嫌隙。”

    战争的双方没有正邪,淮王治理淮地也算有方,地方的百姓感念他的恩德,现在若是淮王被刺杀,矛头将直指新皇朝廷。淮王这招其实也算高明。

    刘愈续道:“本来还想伺机来刺杀他。现在他诈伤,肯定会一直留在淮王府不出来,我们便难觅机会下手,明日我们便回徐州城去。”

    “这么急?”吴悠凑过头,“能不能晚两天。”

    “你想留下单独留下便可,杨右统领会留下来,到时让他接应你回去。”

    刘愈也没想到才来建康两天,就跟孟褚良和周迎扯上关系,现在轮不到他不想走,留下来只会横生枝节。方钊毕竟是商贾。淮王若真是启用他来购置战马,一定会提前找人详细打探。并且找熟人来求证,到时就露馅了。

    正收拾着东西,外面又来人,送来一份像是名刺一样的东西。

    “还是孟褚良送来的。”刘愈看过之后说道,“他推介我去应制举,这是他的推介书,没想到他这般着急。”

    制举就是科举之外的选官制度,通常是需要大臣来推介,然后由藩王或者是皇帝亲策,以测试其是否有真才实学,然后委以官职。

    孟褚良才认识刘愈一天,一切都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看起来这人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觉得对的他会毫不犹豫去做。

    “夫君,我们还走吗?”徐轩筑问道。

    “当然要走,那不成让我拿着这份推介书去见淮王,然后给淮王当官?”刘愈将手上的推介书一扔,道,“别明日了,今夜便出发。”

    刘愈突然要走,他所带的一些货物名义上就交给管家,也就是杨烈来全权打理。而杨烈也很快会从地面转到地下,从而布置起情报网络。

    刘愈跟米汝成说过之后,米汝成有些想不到刘愈会这么快离去,本来他还想介绍当地的云锦商人给刘愈认识。做商人的,人脉很重要。

    “能结识方兄真是三生有幸,既然方兄家中有要事,小弟不妨就租艘稳当些的大船,送方兄和方夫人回北方如何?”

    米汝成临别还这么客气,一来是跟刘愈一见如故,再者昨日刘愈还帮了他一次,否则他很可能会身陷牢狱。刘愈也没跟他客气,点头应了。

    米汝成马上着人去将船雇来,停靠在秦淮河边上。因为此时刚到二更天,秦淮河上还是很热闹,船只穿梭期间,要撑船去城外还真要考船夫的水准。

    米汝成亲自送刘愈夫妇到渡头,目送刘愈离去。刘愈看着秦淮河的灯影,便觉得好像置身于梦境之中,周围的一切看起来也就没那么真切。

    匆匆来,匆匆去,本来他还准备找人救那行刺的思思出来,现在看来也没那机会。正想着这事,船已经到了水西门下,突然刘愈觉得不太对劲,整个水西门河岸边上,一队队的官兵举着火把,好像在巡查。刘愈这才记起,淮王刚被刺杀,城中设防也是理所当然。

    可很快刘愈发现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他看到了周迎的身影,周迎好像早就等在这里,刘愈本来已经避身到船舱内,船只却被周迎差人拦下。

    “方兄,别来无恙!”

    刘愈处在船舱中的阴影中,周迎还是这么清楚刘愈身在其中,可见他是早有准备。

    刘愈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周迎拱拱手一笑道:“方兄这般急着离去,想必是家中有要事,不妨下船来,有位贵人想见见你。”

    远远的,刘愈见到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负手而立,在淮相孟褚良的陪同下立在河岸之上。而那人的容貌,跟逝去的先皇有六分相似,刘愈再笨也知道他到底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棋逢对手

    此时的淮王很平静,在士兵簇拥下坐在一片石台上,手中摆弄着象棋的棋子。他一直在专注于面前的棋盘,上面所形成的残局正是刘愈和孟褚良最终的残局。而这残局之中,双方看似都有机会,因而淮王也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刘愈没想到会在如此一种情形之下见到敌人的魁首,一个枭雄。若是淮王针对他而来,作出的解释只有一条,就是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这个泄密者很可能是柳丽娘。

    刘愈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柳丽娘的身影,并未有所发现。

    “这位便是淮王殿下,行礼吧。”

    行到石台前,周迎提醒道。

    刘愈装作很惶恐的模样,躬身行礼,淮王本来沉醉于棋局,闻声错愕间回头,见到一个像是北方汉子的男子立在身侧不远处,笑着点了下头,也没有多少豪杰枭雄的架子。

    “小兄弟,请吧。”

    淮王比划了一下石台前,意思让刘愈坐下。这石台很平滑,在上面也只能盘膝或是跪地而作,刘愈故作恭谨道:“草民不敢。”

    “何必拘礼呢,你也不要当我是什么王,我就是个普通的棋友,看到这么精彩的棋局,心痒难耐,便出来会会你,交个朋友嘛。”

    淮王嘴上说的轻松,刘愈可不认为事情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能这么准确地在水西门下拦住他,而且带这么多官差来,明摆着并非善茬。而今夜淮王府还闹出刺杀的事件。这淮王不会一并算在他头上吧?

    现在刘愈也在考虑。一旦淮王知道了他的身份。会不会痛下杀手。作为现如今新皇的左膀右臂,杀了他一了百了,但现在朝廷跟淮王的关系又很微妙,正值朝廷使节进淮地,一旦刘愈有三长两短,那等于双方彻底撕破脸皮。淮王想压住消息并不现实。

    “一介草民,不敢在淮王殿下面前造次。”刘愈道,“草民的棋艺。与孟相国相比还有差距,今日不过是运气好,棋风顺。”

    淮王大笑道:“小兄弟你不但棋下的好,人还挺谦虚。洋洋洒洒这么多步棋,能稳守的滴水不漏,每步棋都能思虑到三步之外,这若非高手,恐怕天下间也没会下棋的人了。”

    说着,淮王拿出一副棋谱,刘愈在火把火光照耀下扫了两眼。却是下午这整盘棋的棋谱。孟褚良能记的分毫不差,也是难得。

    淮王一叹。续道:“本来棋逢对手,我很想跟你下一盘,找找与高手对局的感觉。可惜你这急着要走,可是要回北方去?”

    刘愈回道:“回淮王殿下,正是如此。北方家中有些事,要急着回去办理,不能在淮地久驻。”

    淮王脸上恢复了几分威仪,道:“本王知道,北方有个家伙,很不安分守己,总想跟突厥人打仗。想必是小兄弟你听到了什么风声,那边要开战了,这一开战,你的生意也就来了,本王说的没错吧?”

    “淮王殿下说的是定国侯?”

    “对对,就是这老家伙。他跟本王年纪相仿,当初本王在京城时见过他,很顽固,一副死脑筋,凡是他认准的事情几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次朝廷派他去平突厥,你说他要是不作出点名堂出来,他会善罢甘休吗?”

    刘愈心说,这是话外有因哪!

    现在淮王十有**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却在这里东拉西扯的,摆明了是要告诉他,你别指望你那老爹回来救你!定国侯不撞南墙不回头,边军已经被划分在这场内战的争夺之外了。

    “回淮王殿下,朝廷和定国侯的决定,一介草民是无从过问的。”

    淮王笑道:“说的是啊,你看本王这棋逢对手,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其实本王就是想说,你也早些回北方去吧,随着边关开战,你的商机也就出来了,等北方安定下来,你生意少了,再到淮地来,本王再跟你下一盘棋。”

    摆明了挑衅。

    刘愈心中的火头也就起来了,这淮王未免有点太目中无人。

    淮王继续琢磨他面前的棋局,不说话,刘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此时,河岸上重新热闹起来,一个身着戎装英姿飒飒的婀娜身影,押送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到了淮王面前,那女子将捆绑着的囚犯往前一推,那年轻男子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王上开恩,小人被猪油蒙了脑子,求您大发慈悲,小人一定将功赎罪。”

    那女子是柳丽娘,而这年轻男子刘愈就从未见过。看这年轻男子一身乞丐服,明显化妆想混出建康城,那就是得罪了淮王,想逃命升天。

    柳丽娘此时一脸的镇定,看起来高不可攀,一点妩媚的神情都不见,不但刘愈觉得诧异,连一旁的周迎都没想到柳丽娘会以这种方式再出现在他面前。周迎压根就不知道柳丽娘的真实身份。

    “文良,小兄弟,是不是感觉惊奇?”淮王笑看着刘愈和周迎,“其实丽娘并非你们面前那弱不经风的风尘女子,而是一位巾帼英豪啊。就是相比于长安城那位闻名大顺朝的巾帼女将,也丝毫不逊色。哈哈,是不是觉得跟之前所见很不一样?”

    刘愈闻声紧忙收起注视柳丽娘的目光,而周迎那边却有些不解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孟褚良,孟褚良道:“回去跟你说。”

    淮王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脸上的慈容不见,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孔,甚至有几分阴冷。

    “少宜啊,曾经本王也很看重你,吕家这么多子孙,就你一个有大才,你祖父也曾这么对本王说。”淮王像是在感慨着,话锋一转,“是不是在你们吕家遭逢劫难之后,便将这股恨意撒到本王头上,便开始与不臣之心了?”

    “小人不敢!”那年轻人头依然伏在地上说道。

    “不敢?”淮王冷笑道,“不敢你就敢将淮地的情报泄漏出去,助他们来刺杀本王,你可知道,如此是何等的罪状?”

    那年轻男子只是一味地磕头,可能是平日里淮王很仁慈,他也希望用这样一种勇于认错的方式来换得淮王的谅解。

    至于吕家,刘愈之前听说过。吕家曾是淮地的三大家族之一,但在之后因为其他两大家族周家和云家的崛起,吕家逐渐失势,后来尽管吕家向淮地纳了不少的贡,最后土地还是被淮王所占,吕家家主也自杀而死,后来因为吕家有人反叛,从此吕家也在淮地豪门大户中除名。

    而这个姓吕的年轻人,很可能是吕家仅剩的骨血。根据淮王说的,今夜的刺杀很可能跟他有关系。

    淮王一叹,问孟褚良道:“孟老弟,你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

    “杀!”

    孟褚良冷声道。

    淮王叹道:“本王当初也算亏欠于吕家,且少宜此次并非有心将本王陷于险境,不如就饶他一次。文良,你觉得呢?”

    淮王转而看着周迎。

    周迎现在有些估摸不准淮王的用意,还是顺着淮王的语风道:“王上说的即是,不如留他一条狗命,以观后效。”

    “嗯。”淮王点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同意周迎的说法还是下意识地点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小兄弟,若是你们经商之人,手下出现吃里扒外的叛徒,当如何处置?”

    刘愈没想到自己一个外人,淮王也会问他的意见。

    刘愈恭声道:“军国之事,草民不敢妄议!”

    “好一个不敢妄议,你说的对啊。”淮王叹道,“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好像当臣的,一定要有一颗事君之心,知道要安邦定国。你看看他,做到这点了吗?”

    没人回答淮王这问题。

    淮王转过头,继续看着棋盘,喝一声道:“斩!”

    然后那吕姓的男子便被人拖下去,远远传来傻猪一般的惨嚎声。

    夜色下的秦淮河有些凄凉,即便这边有很多人,但因为淮王的存在,耳中还是只能闻到风的声音。淮王琢磨了半晌后说道:“小兄弟,回北方去吧。回过头,再跟孟相国下完这盘棋,我料定,这这盘棋虽然能从开始的不利坚持到残局,但最终输的,还会是你。信不信,回头就知道了。”

    淮王说话时就好像一个睿智的老者,在给一盘尚未定出输赢的棋下定论。可刘愈知道,这盘棋的胜负尚在五五之数,或者说,淮王这般的说辞是在向他另指争夺天下的战局。

    这盘棋就好像朝廷跟淮王之战的写照,朝廷初时丢车,处于不利。之后虽然负隅顽抗到残局,但仍旧无力回天,淮王应该就是这意思。

    淮王看着柳丽娘道:“丽娘,你帮本王送送客人,城外的水道上关卡不少,没你在,我怕这艘船到不了大江大河,速去速回吧。”

    “是!”柳丽娘恭敬领命。

    柳丽娘对刘愈的脸色还是表现的波澜不惊,作出请的手势,刘愈在前,柳丽娘在后,前后脚登上了船板。随着船舶的,建康城的城墙也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从地平线消失的男人(上)

    船板上,刘愈和柳丽娘并肩而立,以前刘愈觉得他们之间应该算交情匪浅,但现在看来,再大的交情也敌不过柳丽娘对淮王的忠诚。

    “是你通风报信的?”刘愈突然问道。

    柳丽娘侧头看了他一眼,稍稍叹息,道:“你真以为除了我,这淮地就没认得你的人?”

    这问题很纠结,刘愈心想柳丽娘还是不愿承认,但事实是,他见了柳丽娘,之后便被淮王找上门来了。刘愈不信这事跟柳丽娘没关系。

    柳丽娘道:“其实,你的画像早就落在淮王手中。孟相今晚在看过你的画像之后,仍旧不确定你是否就是那个刘愈,于是连我都隐瞒了,见过你之后淮王传召,才知道他是要试探是你是否就是刘文严。”

    “你怎么说?”

    “我说,是跟那个刘文严有几分相似,但口音和举止完全不同,我还说你是标准的关中口音。淮王说,是不是就算了,如果真是的话,他也怕杀了你少了你这样一个对手。”

    淮王是那种不甘寂寞的人,年轻时候或许跟刘愈一般寄情于山水娱乐,慢慢的激发出心中的**,在权谋的斗争中潜力无限。对于一个自负的人来说,棋逢对手,往往不甘心让对手这么快就倒下。

    “你为了帮我,不惜隐瞒淮王?”

    如果换做以前,刘愈肯定不信柳丽娘会背叛淮王,但现在看来,柳丽娘的确因为他破坏了一些她固有的原则。

    “在长安城时。得知兴庆会的人抓了你。我便马上去了。说起来,你也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早些说出我师妹的事,我何必再去纠缠你?你啊……唉!”

    柳丽娘像是恨其不争,又好像怪他不坦诚。立在船头,像是在生着闷气,不再说话。

    刘愈想了想道:“楚王和礼部尚书钱回应该到了淮地,跟我说过话的并非只有你一人。你就不怕淮王怀疑你的忠诚?”

    柳丽娘忽而一笑道:“怀疑也早就怀疑了,也许是皇家人的通病,有权有势的人谁不忧虑身边的人会背叛?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刘愈想到淮王对待叛徒的凶狠,不禁道:“一起走吧,离开淮王,你也照样能好好的过活,何必这般当一个影子?”

    柳丽娘再看刘愈一眼,像是欣慰的一笑道:“十二少这是在邀请奴家吗?可惜奴家是风尘中人,担不起十二少的美意。告辞了!”

    柳丽娘好似当初初见时的妩媚和俏皮,也如同小女儿家一般的狡黠。立在船头上。像是要一跃而入江水,刘愈去拉。柳丽娘却淡淡一笑,趁着船靠近河边,一跃而到了岸边。

    十几尺的距离,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轻一跃。

    “十二少,后会有期。”

    尽管柳丽娘脸上挂着笑容,但刘愈能感觉出其中几分别样的感怀。两个本不该是朋友的朋友,接下来就会以你死我活敌人的身份来面对,这最后的别离,也就多了特别的意味。

    自此以后,敌人将真正变成敌人。

    徐轩筑本来在船舱中,见船头突然只剩下刘愈一人,便出来,四下看了看寻不到那人,便问道:“夫君,那是谁?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柳丽娘。”

    “啊?”徐轩筑一愣,以前关于柳丽娘的传闻她听闻的不少,但她并非搞情报的,并不知柳丽娘真正的身份。

    “她……怎么会跟淮王在一起?”

    刘愈看着徐轩筑,笑道:“你忘了,当初她还是我们的媒人。在那荒村里……”

    刘愈这一说,徐轩筑马上想到了,那可是他们夫妻的订情之所,而柳丽娘,当初便放过他们夫妻一马,也算见证人了。

    刘愈叹道:“可惜她是淮王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刺探情报,这次能出来也多亏她的帮忙。以后再见,也只能是敌人。”

    …………

    徐州城。

    銮驾在兵荒马乱之下从洛阳城迁到了徐州城,刚进城,新皇从銮驾上跳下来的第一句话便问:“刘将军是不是在这里?”

    当得知刘愈不知所踪,新皇愁容满面的,甚至连几天都没吃好睡好。

    “怎么我师傅还没回来。”

    这是新皇身边常侍吴公公听到皇上平日里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十月廿二,天气已经很凉了,眼看着就要入冬,而整个徐州城的守军依旧只有四五千人,其中有半数还是从周围城池临时征调过来的。新皇不止一次催问大军为何不赶快随銮驾进驻徐州城,都被御林军统领瞿竹以不清楚为由给搪塞过去。

    “师傅不见了,柴驸马也不跟来,也不多派点人保护我,这里距离淮地那么近,要命啊!”

    “这城,没洛阳城大,城墙更没长安城那么高,要是淮军再来攻可怎么办?”

    新皇的担心与日俱增,到十月下旬,他的忍耐力似乎到了极限。终于在这一天,新皇收到了刘愈不知从哪寄回来的信,新皇一把抓着,拆开看过,上面只有十几个字:

    “为师要事在身,不日再往徐州相见。”

    “谁知道,不日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一日,还是两日?”

    新皇特地召开了一个临时的军事会议,探讨这个“不日”的问题,与会的大多数都是徐州城的大小官吏,之前半个月他们讨论的最多的是降不降的问题,现在他们考虑最多的是新皇来徐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不日的意思是说,不久之后,应该用不了几天。”徐州太守闵少顷恭敬回道。

    “那到底是几天?”新皇追问。

    闵少顷不知道新皇为何会提出“不日”的问题,既然要因此来召开军事会议,那多半是跟军事行动有关,有可能是淮王跟朝廷定下的罢兵期限。

    “回皇上,这到底是几天,并无定数。但徐州城还是应该作好戒备,淮军狡诈,说不定随时都会前来偷袭。”

    新皇愁容满面,又有些焦躁不安道:“那一切都交给闵太守来全权负责吧。朕累了,想回去休息。”

    军事会议才刚起了个头,新皇就说累了,难道这会议就是为了讨论一下“不日”,然后再让闵少顷全权负责防务?那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要开会讨论?

    与会的人带着疑虑望着新皇的背影,就在新皇即将进内堂时,新皇突然转身道:“诸位,刘将军可能是失踪了,你们如果谁有他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向朕汇报。还有,到周围征征兵,这城……还是要守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地平线消失的男人(中)

    徐州城的牢房被一些莫名而来的刺客洗劫了一遍,死了几个狱卒,刺客也死了不少。闵少顷在查看过现场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刺客是淮王派来营救敏郡主的。

    当闵少顷将这消息告知了新皇,新皇沉默了半晌后终于问道:“刘将军回来了吗?”

    闵少顷一愣,道:“皇上,这些刺客……”

    “刺客又不是来刺杀朕的,交给闵太守处理就好了,除非刘将军回来了,剩下的事你可以不用说给朕知道。”

    新皇看起来一副烦躁的模样,紧接着他进内厅去休息了。

    闵少顷一脸的冷汗,看起来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刘将军”在新皇心目中的地位。可能是新皇登基不久,身边没亲近的人,这次御驾亲征又很危险,想家想亲人了。

    闵少顷找刺史马峰等人商议了一下,意思是要不要为皇上考虑一下,找人来照顾一下皇上的起居。说白了就是给新皇献几个美女,让皇上解解闷。

    马峰倒觉得闵少顷的主意不错,在銮驾进入徐州城之后,徐州城军民可说是万众一心准备对抗淮军,而本地的一些豪门大户也都想借机会巴结新皇,能朝见天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从这些豪门大户中选一些大家闺秀去侍奉皇上,既能让皇上不起离去之意,还能趁了地方家族的意,一举多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缺少一个中间的协调组织者。而闵少顷作为徐州太守,是组织者的最好人选。

    “是不是要先问过皇上?”徐州的一名官员试探着问。

    “进献的事。还是私下来的好。”闵少顷想了想后说道,“这等事还是不能被百姓知道,否则有损天子的威仪。”

    事情商量定下,接下来两天跟徐州城的豪门大户商议定,于是乎各种各样的大家闺秀被送来的太守府。闵少顷对新皇的喜好不太了解,于是将新皇身边的常侍吴公公请了来,吴公公一见到那些女子便猜到是如何一回事,大惊道:“不可啊。不可!”

    闵少顷惊讶问道:“吴公公,为何不可?”

    “你不知道,皇上跟结发妻子的感情深着呢,还有啊……”吴公公似乎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扭捏道,“刘将军。他不许皇上随意纳妃子。”

    又是那个刘文严,闵少顷有些气急,这些rì子不见这个人,反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这刘文严好像是新皇的影子,新皇一rì不见他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现在知道原来还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不臣之臣。新皇是否要纳妃是一个臣子应该管的?

    “吴公公,这样,由本官选几位女子,再交给皇上挑选,若是皇上不接受。那再退回来,如何?”

    吴公公一脸的难sè。显然不想接受这提议,因为他在皇上身边久了,很清楚新皇以及那个刘文严的为人。新皇被管束的紧,其实当皇帝的,心中也会有些特别的想法,比如说广纳妻妾。

    闵少顷选美女不像袁博朗那般看重门第和人品,他更注重的是美貌,主要是以能留住皇帝在徐州多呆一些rì子来考虑。毕竟,只要銮驾一直停留在徐州城,那这里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兵,徐州城也会被朝廷格外的重视。只不过他也知道,徐州城将遭受到比前次还要猛烈的攻击。

    选了四个姿sè绝佳的美女,献到皇帝的临时行宫之中,闵少顷惴惴不安地等着那边的消息,想知道皇帝是否全退回来或者是退回几个,直到第二天黎明。还是没有退回来的消息,闵少顷终于放心了,看来皇帝的眼光也没那么特别,都是喜欢美的东西。年轻气盛,美女在前岂会不动心?

    他正要回去休息,便见到皇帝一脸忧sè地来到太守府,闵少顷一愣,新皇这时候应该缠绵在行宫之中,难道皇帝也有早起的习惯?

    “臣给皇上请安。”

    “不必了,刘将军可有消息?”

    又是那个该死的刘文严,闵少顷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感情新皇来太守府不是为了感谢他的“忠君体国”,还是为打听刘文严下落的。

    “暂无消息。”闵少顷平静答道。

    “哦,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朕。”新皇情绪似乎不太高涨,转过身便走,连吴公公都落在厅里。

    吴公公正要去追新皇,却被闵少顷一把抓住,闵少顷问道:“吴公公,那四位女子……”

    “什么女子?”吴公公一脸愕然。

    “就是本官昨夜送去行宫的。”

    “不是不让你送美女了吗?”吴公公埋怨道,“幸好新皇以为那是你送去的丫鬟,只是让他们端茶送水去了,新皇的心思,根本不在这。”

    闵少顷一惊,这新皇可不是传言那般没正经,倒像个有作为的明君。美sè当前,就这么让去当丫鬟了?可那些都是大家的小姐,细皮嫩肉的何时做过丫鬟做的事,暴殄天物!

    闵少顷心中感慨着,心中又犯嘀咕,回头怎么跟那四个美女背后的家族去说,难道说新皇对四个女子不满意,打发他们去当丫鬟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大家族会知道今天的事,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新皇。

    马峰心急火燎地来求见闵少顷,是那四个女子背后的家族托他来问的,知道新皇只是将那四个女子当作婢女使唤,马峰叹口气道:“这新皇到底想的是什么?除了那刘文严还是刘文严,难道他有龙阳之癖,不喜欢女子喜欢男的?”

    闵少顷紧忙看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才松口气,喝道:“这等事,你也能随口乱说!?”

    马峰这才发觉自己态度不端口不择言,这种事,即便有也不能到处张扬,当众去说等于犯大不敬,掉脑袋的。御林军总统领瞿竹可是一直在新皇身边转悠,一双眼睛也在盯着徐州城的大小官员,可不能被他逮着过错当作把柄。

    马峰低声抱怨道:“这个刘文严,把銮驾迁到徐州城,他自己倒没影了,肯定是贪生怕死自己躲后方去了,这样的无耻小人,皇上竟然还信任有加。真是令我等臣子寒心。”

    “你寒心?寒的哪门子心,新皇能来徐州城,难道不是对我徐州军民的一种鼓励?说起来这刘文严也算敢作敢为了,敢让天子犯险,如果不是有大智谋的权臣,那就是轻重不分无耻献媚的小人,你觉得他是哪种?”

    马峰一愣,本想说那刘文严是小人,但想想,似乎又不是。鬼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

    徐州城那边正处在大战将临的紧张备战状态,而建康城这边,便显得平静许多,除了城门处因为淮王被刺戒严,其余都跟平常时候无异。

    而也正是在这等时候,朝廷的使节团,在右相袁博朗的带领下入了城。

    本来天子的使节,淮王是应该亲自出城迎接的。但因为这次的情况不同,朝廷和淮王双方正在为争夺天下而撕破脸皮,属于敌我双方,因而这次的出使也好像是出使敌国,至少淮王并没有显出对这支使节团的重视,只是相应的,派出淮相孟褚良出城迎接。

    朝廷的相国对淮地的相国,淮王也算给面子了,如果只是派出一个普通的外交官员,那至少说明,淮王准备和谈的动机不纯,至少不是诚心的。

    而孟褚良一见到心高气傲的袁博朗马上也告了罪,表示淮王被人刺杀,负伤在身,再加上多年的沉疴,不能出来迎接使节。

    说话很得体,理由也很充分,本来很气恼准备拂袖离去的袁博朗也稍稍缓解了皱起的眉头,在孟褚良以及淮地一众官员的陪同下,进了城。

    那该死的小子,自己不来,却叫老夫来,摆明了要老夫受这些小人的闲气!袁博朗一路上在心中已经将那挨千刀的刘文严骂了几百遍,此时又补了一遍。

    进了城,还没安置住的地方,也没说何时去见淮王,孟褚良直接请使节团到了淮王府的别馆,一张四方的桌子,四个角能座四个人,这是要马上展开谈判,袁博朗旅途的劳顿,甚至连休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淮相,你这是何意?”

    袁博朗见到来的是这么一个地方,语气也就yīn冷了下来。

    孟褚良笑道:“我家王上对世子的安危甚为担忧,想必朝廷也希望早rì罢兵,令淮南重获太平。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也不要耽搁时间了。”

    明摆着要搞疲劳轰炸,不但不给使节团休息的时间,还请来了第三方,也就是定王的代表,准备以第三方的名义来监督这次的谈判。袁博朗当即便怒了,同是朝廷的子民,事的是同一个君王,让皇帝派使节来跟你谈判也就算了,还搞这么多花样,摆明了有不臣之心!

    可袁博朗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发作的后果对他很不利,也只好先按照既定的步骤,将双方的条件先谈拢了为妙。

    袁博朗坐在桌子一旁,拿出一份泥封的奏本,是当初刘文严献给皇帝的谈判既要,而皇帝又将这份奏本封起来,规定袁博朗只有在谈判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那小子,一定没安什么好心!袁博朗还没打开这份奏本,就知道上面开出的条件,一定不是淮王容易答应的。或者说,这次的谈判本来就是派他来,坑他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从地平线消失的男人(下)

    谈判桌上,袁博朗打开了皇帝给他的指令,上面所列的除了一些谈判的底限,还开出了几个条件,这条件,他看了看,并不觉得太苛刻,或者在他看来,这些条件开的还算合理。

    人的处境不同,立场便大相径庭。

    “第一条。”袁博朗抬头看了孟褚良一眼,低下头读道,“淮军马上撤出江北,自此以后不得再踏足江北。”

    读到这条,袁博朗虽然觉得合理,但也觉得刘愈有点太想当然。即便淮王真答应了这条件,就真会遵守条约不再犯境?可转念一想也无不可,反正谈判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之上,开一些别人容易反悔的条件,其实也就是为自己阐明立场。

    孟褚良道:“这条可以考虑,接下来还有几条?”

    “还有两条。第二条,淮地纳入朝廷官体,官员任免皆出于上命。”袁博朗觉得这条是最解气的,若是淮王答应了这条件,等于从根解除了淮地的忧患,只要淮地的官员任免被朝廷一手包办,那淮王作乱是作不起来的。“淮相,这条必须要做到,你们那个淮王……没问题吧?”

    孟褚良没多言,只是暂时沉默了片刻后道:“这个本相也做不得主,还要回去问过淮王。说最后一条吧。”

    袁博朗点点头道:“这第三条很简单,就是淮王世子回建康城,淮王必须亲自出城相迎。还要……让淮王去徐州城朝见天子。”

    袁博朗初还没觉得怎样,但读完便觉得哪里不对。细一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淮王现在天子就在徐州城?还要淮王去朝见?他不派兵去就是好的,徐州城在淮军一轮猛攻之下已经摇摇yù坠。岂不是要令天子处于险地?

    袁博朗在心中大骂刘愈的愚蠢,战局不明,现在却将天子的行踪暴露,要是淮王马上出兵,现在徐州城防备空虚,很可能会失陷。没了天子,以后朝廷还以何为凭仗来战?

    “这条的意思其实是说,若是淮王要朝见天子。天子的銮驾会移往徐州城,接见淮王。”

    袁博朗yù盖弥彰一般的解释令孟褚良很不屑,作为淮相,他早就知道銮驾现在就在徐州城,这并非什么大秘密,可偏偏这袁博朗却在这里耍小聪明。

    “完了?”孟褚良问。

    “完了。”袁博朗点头道。

    “既然朝廷的条件开完了,那淮王也有两个条件让本相代为转达。”孟褚良不给袁博朗拒绝的机会。直接道,“第一条,淮地世子,也就是敏郡主,必须马上无条件交还到淮地。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难道朝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袁博朗大怒道:“那苏敏去劝降潼关的守将。这也能以使者自居?不斩她已是皇恩浩荡,再多言,老夫这就离去,谈也就不用谈了。”

    孟褚良看了旁边的定王使节一眼,那使节紧忙起身相劝。说了半晌袁博朗的气还是咽不下去,但他也知道这么走了太草率。便气呼呼坐下,想听听淮王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条,那昱王必须将皇位交还给淮王,如此淮王便可承认其帝位,并以禅让之礼受之。以后他还可以当他的王。”

    如果说前一条袁博朗勉强还能接受,毕竟那敏郡主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作为拖时间的筹码。这第二天,袁博朗简直想上去将这孟褚良给撕了。这是一个臣子所应该提出的条件?承认新皇帝位的条件就是让新皇禅位,那岂不是说要让新皇当“太上皇”?

    袁博朗一拍桌子,马上破口大骂,而那边的孟褚良安坐如旧,头拧向一边也不听。旁边定王的使节还在规劝着。

    第一次谈判,双方显然达不成共识,甚至可说是淮王毫无谈判的诚意。双方只能不欢而散。

    等袁博朗进了驿馆,一打听,心中不由暗惊,他得到的消息是敏郡主已经被淮地的密使给救了回来。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假的,再探!”

    可无论怎么探,得到的结果都是这样,于是袁博朗只能从秘密渠道写信问新皇这件事的真伪。在等待确切消息的第三天,第二次谈判也开始了。因为对局势的不明朗,袁博朗的气势也就没第一次那么汹涌。

    参与谈判的人和地点跟第一次仍旧没有区别。

    “袁相国考虑了这两rì,不知考虑的如何?”孟褚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更让袁博朗心里没底气。在人家的地盘,现在如果连手中的筹码也被人用武力夺了回去,那他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不用考虑,你们所说的就是妄想!”

    孟褚良突然气势汹汹道:“妄想?恐怕你们早已将敏郡主秘密杀害了吧?”

    “胡言乱语!明明敏郡主被你们给救了回去!”

    “我们救了回来?”孟褚良也是一愣,这是何时的事,难道徐州那边已经得手了?这消息连他都不知道,或者说,袁博朗又是在耍花样。

    孟褚良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想还了?”

    “你们这群逆臣,早晚不得好死!等着吧你们!”袁博朗指着孟褚良的鼻子大骂道。

    第二次谈判便是在如此轻松愉快的氛围下顺利结束。

    双方各自回去,袁博朗越想越气,现在明明是那淮王不走正规谈判渠道,要去走歪门邪道的,现在居然指责他们将人给杀了。一想,也不太对,可能是刚才在气头上没想到,现在敏郡主的死活毕竟还没证实。到底是被救了,还是被杀了?

    而那边的孟褚良将这消息告知了淮王,淮王也是一脸的疑惑。

    孟褚良道:“那姓袁的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扯谎。”

    “若非他扯谎,就是有意刻意放出风声来混淆视听!”淮王想了半天,突然道,“一定是那刘文严,他在背后策划着一切,这姓袁的向来与他不合,看来那刘文严想让姓袁的有来无回。”

    陪同孟褚良参与了两次谈判的周迎道:“这姓袁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不如,杀了他,替郡主报仇!”

    淮王突然大怒道:“没死!报什么仇?”

    周迎自觉失言,马上请罪。淮王思虑着整件事情,一方面徐州那边救人不得还折损了不少的密探,一方面这面又风声四起,淮王得到的消息是敏郡主被杀,而袁博朗那边得到的消息是被救,这好像都是在往双方矛盾激化的路上走。

    想来想去,刘文严也不是这事情最大的得益者。倒好像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想让淮王和朝廷关系恶化开战。

    “不是突厥人,就是那些满腹yīn谋的藩王!想看我们大顺皇室的笑话?让你们看个痛快!”淮王握紧拳头,续道,“通知那姓袁的,谈判接着谈,按照原本的条件谈,倒是看看本王那皇侄是个怎样的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没完没了的谈判

    袁博朗在建康城共停留了九天,前八天除了进行两次谈判,剩下的时间他也无所事事,只能在驿馆里呆着。直到第九天,进行了第三次谈判。

    第三次谈判出奇的顺利,本来被晾了多日袁博朗还以为淮王缺乏谈判的诚意,谁知淮王一次应允了朝廷所开出的所有要求,并催促朝廷尽快将敏郡主送回淮地。底线都未触及,袁博朗便自作了主张,连向新皇请示一下都免了,直接跟淮相孟褚良签署了停战协议。

    使节团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建康城,回去向皇帝汇报。十月的最后一天,袁博朗抵达了徐州城,迫不及待地进了行宫去面圣。

    “袁相国,你在建康城,见到刘将军没?”

    见到袁博朗,新皇没有半丝要闻讯这次谈判结果又或是关怀他一介老臣旅途劳顿的意思,劈头盖脸地就问刘文严的行踪。

    袁博朗早就想质问那个姓刘的,为何给他的情报不全面,让他在建康城就好像被锁在笼子里的鸟,一点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到现在他还是不确定敏郡主的下落。

    “皇上,刘……将军没在徐州城?”

    “没有啊,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新皇发愁道,“本来朕还以为他会跟袁相国你在一起,看来……唉!那个什么,谈的如何了?”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皇上可否为臣释疑?”

    “嗯?”

    “苏敏,她现在何处?”

    苏彦想了好半天,不太确定道:“皇姐。她没跟你在一起吗?刘将军不是让你给送去了吗?”

    袁博朗惊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天子竟然也不知道敏郡主的下落?

    “皇上。臣在建康时,听闻一个消息,说是赵敏被那逆王派人给救了回去,还叫人以密信来闻讯,可一直都无消息,这事是否属实?”袁博朗紧忙问道。

    “信?哪有什么信?朕没见到啊。”苏彦很诧异,“是不是传信的路上,信给丢了?”

    袁博朗心中气愤至极。本来刘愈还跟他说,朝廷在建康城布置的情报网是多么的严密,情报人员是多么的训练有素,还叫他安心。当时他也就傻不愣登的真信了。现在看起来那蜘蛛网都不如的情报网,连一封密信都传不出来,这要是两边交战,在情报环节上还不是要输的惨烈?

    “皇上,那刘文严是否畏罪潜逃了?”

    苏彦闻言不由愣了愣神,还是带着一脸不解道:“袁相国说什么,朕有些听不明白。刘将军。犯罪了吗?”

    袁博朗知道新皇对那姓刘的非常信任,此时姓刘的下落不明。他说什么新皇也不会听进去。草草将谈判的事情汇报了,苏彦听的也不是太上心,最后摆摆手阻止了袁博朗继续说下去。

    “袁相国,说太多朕记不住。不如这事就交给你全权办理吧。”

    饶是袁博朗对新皇还算尊敬,闻言也差点把合议书给扔在地上大发雷霆。

    现在新皇居然想撒手不管,那边淮王可是急着要人哪!可他连那敏郡主到底在哪都不知道,这事情不解决,之前出那么多条件又叫他大老远跑去建康谈判有何意义?

    淮王要报复,淮军攻城会更有威势,徐州城危如累卵!偏偏新皇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也不是。新皇还是很着急的,只是着急知道那刘文严的下落。

    “皇上,那刘文严离开之前,就丝毫没透露他的行踪去向?”

    敏郡主的下落新皇不知道,那姓刘的一定知道,只能先寻到那小子然后再要人。

    苏彦一脸的不乐意道:“袁相国,朕想让你帮忙找刘将军,你倒向朕要起人来了。你……算了算了,谁叫师傅他那么重要,谁都想找他呢。袁相国要是有刘将军的下落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朕啊。”

    袁博朗突然感觉很无力。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颗棋子,被人耍的团团转,而那幕后操纵棋子的人却无故消失了。难道他消失的目的就是让新皇安心留在徐州城犯险?

    袁博朗离开行宫,马上召集徐州城的文官,想打听刘愈的下落,还是丝毫不得消息,只知道前几天刘愈不知在何处给新皇写了一封信,可惜送信人是谁以及刘愈在何处所写一概不知。袁博朗又气势汹汹去找了瞿竹,御林军的总统领。

    “右相?虽然下官官职没您的高,但身为武将,好像不用向右相您做任何交待。”

    袁博朗闻言不由怒从心起,瞿竹说话虽然表面上客气,但言谈举止已经沾染了刘文严的恶习,那就是目中无人!换做其他的文臣武将,谁敢这般在他面前不客气那一定是官不想当了。可偏偏,对瞿竹他是毫无办法。

    袁博朗怒道:“向你打听个人都不行?”

    瞿竹无奈摊摊手道:“刘将军和徐将军走的急,的确没跟下官交待,恕下官无能为力。”

    这小子一定是知道什么不肯说,袁博朗带着这样的心思继续打探。找不到刘愈,总要把敏郡主找出来然后向淮王交人,可惜连敏郡主也好像人间蒸发了。

    第二天,袁博朗还在行馆里等候消息,便见到闵少顷慌慌张张地进来,像是发生大事。

    “是否淮军打过来了?”袁博朗起身拉着闵少顷的衣袖紧张问道。

    闵少顷一愣,他明明记得昨日袁博朗说过已经跟淮王谈妥了罢兵的条件。

    “相国何出此言?是淮王的使节,淮相孟褚良带人来了,在城外候见,说是要接敏郡主回去。”

    袁博朗怔怔道:“来的这么快?这么快,这么快……”

    闵少顷见袁博朗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一想,新皇着急刘文严刘将军时候也不是这么一副无主的神情?

    “相国……这是让不让他们进城?”

    “进城?进城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袁博朗把这两日来受到的气一并泄了出来,说出这话才觉得不妥,如果不让淮王的使节进城,那明摆着就是告诉淮王这其中有猫腻,淮相回去了这仗也就要开打了。

    袁博朗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闵少顷:“闵太守,还是让他们的使节进来,由你负责招待,先带他们看看徐州城的风景,然后再来两次谈判,就说上次的谈判一些细节没有落实,还要补充一些内容。就这么晾他们个三五七日,老夫自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闵少顷一脸的不解。谈判不是谈完了?还要谈?谈什么?

    他一脸错愕不解,不过还是要照做,这可是天下文臣之首的袁相国发出的指令,不管对不对那是轮不到他质疑的。以前徐州城是他说了算,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谁说了算。

    袁博朗在一旁生着闷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往那姓刘的小子的路上走,慢慢学会耍无赖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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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门介绍: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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