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门TXT下载庶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门全文阅读

作者:一语不语     庶门txt下载     庶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讨逆大元帅的制敌绝招(上)

    敏郡主下落不明,使得原本的停战协议变成一纸空文。与淮王的一战,罢兵一个多月之后,又见烽烟再起的苗头。

    “绝不能让姓刘那小子一颗老鼠屎,坏了朝廷的大局。”

    袁博朗一方面稳住淮王的使节,另一方面加紧了搜寻刘愈,他坚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躲在山旮旯里也能给他抓出来。

    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淮地的使节只在徐州城停留了两天便失去了耐心,然后第三天,驿馆中淮王使节突然失去了踪影。闵少顷紧忙将这消息通知了袁博朗,袁博朗惊骇之余,还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

    “没发现他们出城?”袁博朗问道。

    闵少顷一脸无奈道:“城门都关着,淮王使节如何出城?”

    袁博朗愣在当场,心说难不成孟褚良收到了风声,化妆逃了?他知道徐州城的城门在战时只在申时开放北城门一处,马上吩咐道:“闵太守,立刻派人把守城门,莫让姓孟的跑了!”

    尽管袁博朗有所防范,但还是竹篮打水,孟褚良并未经徐州北门离开,一连两rì,还是无法探查到孟褚良的下落。袁博朗着急了,本来扣住孟褚良也算对淮王有个牵制,谁知道孟褚良这么jīng明,还没等他出面人已经遁走。这显然是淮地的情报人员收到风声,敏郡主被秘密杀害的消息愈发真实起来。

    “完了,完了!”

    袁博朗慨叹着,马上对随行人员吩咐道,“收拾行装,准备随銮驾北归。”

    淮王与朝廷开战。徐州城首当其冲,这时候銮驾再不移走那整个大顺朝也就完蛋了。袁博朗一方面吩咐随从收拾行装,另一方面去见了新皇,在痛斥那坏朝廷大事的无耻小人之后,袁博朗也委婉地提出。是该回洛阳城或者是长安城了。

    新皇御驾亲征太过凶险,袁博朗本就不同意,现在趁着这机会他要赶紧忽悠新皇回长安去,只有那里才最安全。

    “刘将军不回来,朕哪都不去,就在徐州城等着。”苏彦语气坚定道。

    袁博朗傻眼了。新皇这是要自寻死路的节奏?新皇犯傻死了不要紧,他一把老骨头的也要跟着陪葬!?

    现在徐州城的兵力他可是心知肚明,不过四五千的守军,淮军攻城随随便便就是几万人马,淮军又训练有素还有之前攻城的经验,徐州城被围攻的话。能否坚守上一天都成问题。

    “皇上三思啊!”

    苏彦不耐烦道:“就是四思五思也没用,刘将军说了,想要保住朕的皇位,就要在徐州城稳守着,直到看见他,虽然刘将军的话朕不是很明白,但他说的最后每次都变成现实。朕相信刘将军这次也没说错。”

    袁博朗气愤不已道:“又是那该死的姓刘的小子!皇上。那小子只会妖言惑众,还有不臣之心啊!若是他一心为皇上您着想,怎会将皇上送来险地,他自己却不见踪影?”

    苏彦想了想道:“刘将军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苏彦说完,已经不想跟这老头再多言,便独自往内堂走去,等新皇人已经进了内堂,袁博朗还是一脸苦笑站在原地,他发现历史上曾经传言多次的“jiān佞误国”,可能要发生在他的面前。而他,也可能会成为史书上人人唾骂的jiān臣!

    “袁相国,袁相国……走吧。”新皇常侍吴公公劝解道,“除非现在刘将军出现皇上面前,不然您说什么皇上也是听不进去的。赶紧去布置一下城防,可千万别让逆王的军队打进来啊!”

    袁博朗心中暗叹,连一个老公公都有贪生怕死之心,新皇怎就会这般油盐不进呢?布置城防?这轮到他来做吗?

    袁博朗刚回到行馆,便收到消息,说是讨逆大元帅即将率兵进驻徐州城。

    “讨逆大元帅?”袁博朗脑中马上浮现出刘文严那可恶的身影,但细一想,这封号不是刘愈的,而是另一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傻瓜的。

    见闵少顷和徐州城的将官一片欢腾,袁博朗叹道:“把兵送来就成,他人就不用来了。”

    闵少顷很不解,难道讨逆大元帅也不招袁相国的待见?

    等他见了讨逆大元帅柴锦的人,他才知道袁博朗所说的的确是事实,这哪里是讨逆大元帅,简直就是一天都闷不出个屁的榆木疙瘩!而柴锦也没有将原本驻在洛阳城的兵带过来,而只是带了一小部分御林军,加上一些地方的守军,全部加起来不过才四千多兵。

    大部分都是步兵,粮草也没带,这明摆着是要吃徐州城的储粮,而徐州城的粮食的确已经不多。闵少顷那个急啊,本来几千张嘴他已经应付不过来,现在又塞上四千多张嘴,非把徐州城给吃穷了不可!

    “柴将军,不知后续辎重粮草何时运到?”

    柴葫芦眉头深锁了一下,随即眯着眼看了看闵少顷,没说话。

    “柴将军,后续援军何时会抵达徐州城?”

    柴葫芦咳嗽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没说话。

    “柴将军,不知您对徐州城的防务有何看法?”

    柴葫芦眨眨眼,低头思考了一下,闵少顷心说这家伙总算要说句人话了,谁知柴锦考虑了半晌,然后很正经地问道:“这位兄台,贵姓?”

    闵少顷差点一口气不顺晕过去,刚才才跟他介绍过自己,转头他就给忘了。

    “柴将军,下官乃是徐州太守闵少顷。您……”

    柴锦笑道:“原来是闵太守,失敬,失敬。你称呼我什么?”

    闵少顷又是一愣,道:“柴将军,难道这个称谓不好?”

    “好,好。嘿嘿,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我。以后你就这么叫吧,没关系。”柴锦对自己升格为将军感觉到很满意,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闵少顷,“闵太守。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闵少顷登时哑口无言,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一巴掌抽那南瓜脸上。这么愚不可及的人居然也能当将军?还是讨逆大元帅!?朝廷真是没人可用的话也好,这分明是新皇任人唯亲,谁都知道这愚不可及的家伙是新皇的姐夫,四公主的相公。

    “他娘的。这种人都能当元帅,这场仗还用打吗?”

    当闵少顷将此行的情况跟马峰说了,马峰气愤不已说道。

    闵少顷一叹道:“也不可这么说啊,新皇能来徐州城,是好是坏,谁又能预料?”

    “还有什么可预料的?想必新皇身边都是一群小人。怂恿着新皇到了战事的第一线,谁知道那个叫刘文严的又贪生怕死,自己撂下新皇逃了。淮军来攻,徐州城必失,到时大顺朝也就要改天易主了!”

    闵少顷埋怨道:“你怎说话不顾场合,这等话……”

    “这等话我想说就说了!难道事实不是如此?”马峰指着外面道,“闵太守啊。你看看外面的城墙,哪边没受到过淮军的进攻?要是淮军再来一轮猛攻,你觉得这城墙还能守得住几天?”

    突然门口有侍卫进来,汇报道:“太守,刺史,军部那边下令要修城墙。”

    “修城墙?”

    闵少顷和马峰对望一眼,看起来这柴驸马还真准备在徐州城做长期战斗,刚来徐州城,还没立稳脚跟就准备修城墙了。

    说是修,其实动用的还是当地的民夫。事实上当地的民夫也一直在修城墙。

    “他准备怎么修?”

    马峰问了一句,那侍卫一脸难sè,显然马峰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所知的范围。

    “走,去问问。”

    闵少顷和马峰一起去拜见了柴锦,此时的柴锦正一本正经地看徐州城的城防图。认真的令闵少顷和马峰觉得有些过分,盯着小半个时辰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走上前仔细一看,柴锦还真是在悉心打量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

    “柴驸马,到底这城墙怎么修?”

    柴锦一脸的茫然,看看闵少顷,再看看马峰,苦着脸问道:“修城墙,就是那么修,有何说道?”

    马峰语气不善道:“总该说明修哪边的,然后是加高还是加固,一些细节总要落实了才能修!”

    “哦,反正四面城墙都要修。就先修……西面的吧。加高一些,再加固一些,就这么多,差不多了。”

    马峰和闵少顷对望一眼,不明白为何要从西面开始修,马峰也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柴将军,西城墙并非淮军进攻的主方向,为何不先修南边的?”

    柴锦嘴笨,想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嘀咕了半晌后说道:“就是……西面。”

    马峰和闵少顷的脸sè都不太好看,既然讨逆大元帅说要修城墙,还指明了从西面开始,他们就要照办。走在路上,马峰抱怨道:“有这样昏聩的将军,朝廷焉有与淮王一战的资格?”

    闵少顷若有所思道:“至少他是个务实的将军。”

    这柴驸马虽然愚笨,但的确如闵少顷说的很务实,来到徐州城就开始指挥着下面修城墙。监工那边也一律是官兵,修城墙的也没完全征调民夫,兵士也拿起砖头铲子,亲自上城墙修葺。这点令马峰都感觉意外。

    “出能上阵杀敌,退能当瓦匠修墙。这些兵,还真有点意思。”

    徐州城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到冬月初二,眼看着冬天快要到来,雪期也临近了。

    就在冬月初二这天,西面城墙修的差不多,工匠们准备换下一面墙修,外面战鼓雷雷,淮军重新集结过来,完成了对徐州城的合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讨逆大元帅的制敌绝招(中)

    眼看要入冬,徐州城缺兵少粮,过冬的衣物和棉被也极为缺乏,本来徐州太守闵少顷还指望着休战能休到来年的开春,等春暖花开这场仗打起来也就没那么艰苦了,可没想到这么快淮军就又重新展开围城战。

    淮王在冬月初一自封为天子,在淮地自立为帝,改国号为隆元,意为昌隆的元年。同时将淮地的官吏多有提拔,原本的淮相孟褚良一跃成为国相。然后淮王便以天子的名义,发布了第二道檄文“顺天命诏”,称新皇苏彦为伪皇帝,出兵讨伐。

    配合着军事行动,定王等其他藩王也作出了回应,都奉淮王为天下的正主,愿意出兵助君主平定天下,定王声称出兵三十万,靖王声称出兵二十万,蜀王称出兵十五万,除了这三家大的藩王,其他的藩王和藩主也各有出兵,规模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虽然叫嚷的凶,但明眼人也知道各家藩主只是做表面工夫,作出兵之举象征意义更大,淮王能否夺得天下还要看淮军跟朝廷军的对抗结果。

    紧接着徐州之战再一次打响。

    淮军之前的撤军并未将原本所占的城池交出来,朝廷也没办法对失陷的城池完成接收,因而这次淮军出兵自江北而出,困城近乎是在一下午的时间内完成的。当徐州被困的消息传到新皇那里,闵少顷以为新皇会大惊失措马上召集亲随开溜,没想到新皇擦了擦因风寒流出的鼻涕,支吾道:“来就来呗。总之刘将军没回来。朕哪都不去!”

    闵少顷再次惊呆了。这朝廷自新皇至下,一个个全都是怪胎,现在徐州城被困,城破也只在旦夕之间,这新皇何来的自信这般有恃无恐?

    闵少顷急忙提醒道:“皇上,那可是淮军的主力啊!”

    “朕知道那是淮军的主力,我们不一样也是主力吗?主力对主力,而且有这么多兵。守个城应该没问题。刘将军说过,要攻陷徐州城这样的大城市,至少要三五万的兵力,还要在辎重充足以及守军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准备的很充足嘛。”

    闵少顷心中暗叹,这个新皇可真是“平易近人”,说话都说起“我们”,毫不见外。看来新皇对守军以及城防还颇为自信,但他也明知道新皇自从进了徐州城就猫在行宫里没出去过,这自信完全来自那傻乎乎的柴锦以及猴精一样瞿竹的汇报。

    盲目的自信!

    昏君!

    闵少顷虽然在心中慨叹着,却也觉得这昏君昏的有些可爱。至少是徐州城军民喜闻乐见的。

    在这种情形下,闵少顷也就不好意思说其实攻城的淮军不止三五万。是守军的十倍以上,也不好意思说其实城中什么都缺,连带陛下您还缺心眼,被您信任的那个刘将军骗了都不知道。他知道,新皇留在徐州城其实是徐州城的幸事,连带是大顺朝廷的不幸。

    本来闵少顷以为新皇会召集召开一个军事会议,最后新皇却只是无奈叹口气道:“淮南的,就是不如淮北的好。”

    闵少顷一愣,难道新皇这话在暗示着什么?淮南不如淮北,这是说淮王的军队最后必败!?看来新皇在盲目自信的同时,有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睿智。

    很久以后闵少顷才得知,其实这一天皇上说的是淮南的蛐蛐不如淮北的好斗。

    淮军兵临城下,作为全权负责城防的徐州太守,现在也不得不东奔西跑去问过这些大佬们的意见,从行宫出来,他便去求见讨逆大元帅柴锦,而此时的柴锦不慌不忙地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听完闵少顷汇报,柴锦寻思了半晌后揉揉鼻子道:“天凉了。”

    这柴锦比新皇还二,闵少顷看到这柴锦就感觉心烦,一点正事都不干,说他务实最多只是主持修了修城墙而已,添砖加瓦的也没见他动手,动了动嘴皮子,修的还是没用的西城墙。谁都知道徐州西边是朝廷的大后方,淮军要主攻也不能冒着被人包抄后路的风险从西侧主攻。

    “柴将军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闵少顷听柴锦说话也嘟囔着声音,心想多半也是的了风寒,便习惯性问候了一句。

    “还是闵兄细心,我知道了。”柴锦难得脸上露出笑容,闵少顷从见到柴锦开始,就记不得见他笑过,这一笑,倒让他心里觉得有点发毛。

    阴笑?!

    其实柴锦只对他自以为熟稔的人笑,闵少顷关切地说了一句,他心怀感激也就笑了。

    “闵兄,还有别的事吗?”

    闵少顷心中苦笑,这是要赶客?外面淮军都已经将徐州城给合围了,怎么就不见这个讨逆大元帅作出紧张的反应?难道非要徐州城破的那一天,他才会重视?

    “柴将军,淮军四面困城,今夜就会法器总攻了!”闵少顷恨的真想掀桌子砸椅子,跟这么个笨人怎么就说不通呢,偏偏他还是自己的上司,新皇亲自授勋的大元帅!

    柴锦看了看棋盘,低下头道:“淮军不会来攻的,这两天都不会。”

    闵少顷一愣,如果说新皇的自信源自于无知,那这讨逆大元帅的自信又来自何处?

    “柴将军,您从何知晓淮军不会马上攻城?”

    柴锦张开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在那一个劲地“因为”,没了后话。闵少顷忍不住替他补充道:“不会是您猜的吧?”

    柴锦高高兴兴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还是闵兄了解在下。”

    跟一个打仗都靠猜的将军,闵少顷觉得实在缺乏共同语言。闵少顷无奈作别,直接去求见袁博朗,虽然这个右相看起来也有些不正常,但至少他是为朝廷考虑的,在涉及军国大事的徐州城防务上问问右相的意见,虽然不太合文不涉武的规矩,但朝廷上下还是可以理解的,谁叫新皇和讨逆大元帅对此毫不重视!

    “别问老夫!去问那个姓刘的去,他不是很能吗?那个混账小子,老夫见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老夫本已经跟淮王谈妥了停战的协议,都被他给毁了!”

    袁博朗见到闵少顷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闵少顷明知道袁博朗骂的不是他,可听了还是不对味。

    这意思是,他也不管了?

    接下来袁博朗直接将他赶出了行馆。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神情的闵少顷走出行馆,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小丑一般,在朝廷的几位顶梁柱面前,他连个屁都算不上!人家也根本没当他是回事。

    一拍脑门,闵少顷怒道:“你们不管,我着的什么急?”

    虽说他也可以袖手旁观,但他知道若是他再不管整个徐州城就完了。回去找马峰等人将防务的事情落实了,基本也都是上次淮军攻城时候的防备,为了防止淮军的夜间偷袭,闵少顷还特地让守军在各处都设置了哨岗,以烟火为信号通传消息。

    整个徐州城的守军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围城的前两日,闵少顷真是片刻都不敢合眼,生怕自己睡着了,马上淮军就会来攻城。可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冬月初五的早晨,淮军那边还是没一点动静。

    闵少顷刚睡了一个时辰,马峰便骂骂咧咧地进了城墙下建立的临时指挥所,将闵少顷给吵醒了。

    “他老娘的,这是要围城打援!?”

    闵少顷揉着惺忪的睡眼,头一阵阵地生疼,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那些龟儿子怎么还不攻城?”

    闵少顷起身看了看外面,已经天亮了,这都第三天了,果真如柴锦所说,淮军没有第一时间攻城。白让他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守在城墙下。

    马峰道:“闵太守,您先回去休息吧,陪陪嫂子,淮军晚上不来攻,白天也多半不会来。”

    “那城墙这面。”

    “放心,一有消息下官马上找人去府上知会您一声。”

    闵太守从临时指挥所出来,带着一脸的不解,淮军围了城怎会围而不攻呢?

    当闵少顷登上城楼一望,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淮军是在外面筑防线,这三日以来防线已经初具规模,不但有壕沟和驻台,还设立了岗哨,摆明了要做长期战斗的准备。

    “新皇在城里,城中军民也不像当初那般涣散,防务上又有加派,怪不得淮军不立刻攻城!”闵少顷自语道,“新皇是淮军的最终目标,这徐州之战既是第一战,淮军也希望是最后一战!”

    只要将新皇给擒获或者是杀了,那天下就肯定是淮王的。长安城有本事的皇子要么已经失势,要么已经老早的归天,淮军不攻反筑工事,就是怕花费了大力气将徐州城攻克反而令新皇逃跑,功亏一篑。只要新皇被困在徐州城,令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去,那这就是一座死城,早晚会弹尽粮绝等到城破的那天,而城外得不到天子的号令整个防线也会如同一团散沙,形不成威胁。

    淮军主帅的这招双管齐下,比贸然攻城有效的多。

    闵少顷不禁又对那愚笨的柴锦有几分佩服,他居然能提前把握住淮军的动向。这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才能领悟出来的。可另一想,谁又知道那榆木疙瘩是蒙对的还是猜对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讨逆大元帅的制敌绝招(下)

    经过三日来的聚拢,淮军围攻徐州城的兵员数量在七到九万人之间,基本跟上次攻城战的规模相同。但因为这次徐州城有天子坐镇,淮军也不得不加派了骑兵对侧翼进行保护,防止被朝廷援军偷袭。

    闵少顷通过这三天的观察来看,淮军暂时还未作攻城的打算,而援军那边也一点动静也没有。徐州城整个变成一座孤岛。

    马峰坐在临时指挥所里,见闵少顷从城墙上下来不准备休息,整理好衣冠要出去,问道:“闵太守这是往何处去?”

    “去见皇上,再问问讨逆大元帅,听他们的训示。”

    马峰晒道:“去寻那不痛快干嘛?问他们,还不如我们哥俩坐下好好合计合计。你说回头史书上记载下来,说徐州太守和刺史英勇抗击淮军,千古留英明,死了也值啊!”

    闵少顷最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没好气道:“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个,若是天子在徐州城出事,你我都是罪人!得天下者,以为能褒奖你这样的逆贼?”

    马峰悻悻然,想想也是,要是被淮王得了天下,那他马家可能满门不留,图个虚名又有何用?不过本来这念头就是自己安慰自己,他也没太当回事。

    闵少顷去见过新皇,新皇干脆闭门不见,还嘱咐吴公公传出话来,以后只要不是跟刘将军有关的消息,一概由吴公公代为转达。

    闵少顷见吴公公脸上似有喜色,便问道:“皇上这几日,可安好?”

    “安好。安好。闵太守您有心了。”吴公公笑着凑上前来。低声说道,“您献的那些个妙人,皇上宠幸了一个。”

    闵少顷一惊,本来他已经将这事跟那些家族对付过去了,说是新皇忙于政务不近女色,但碍于规矩要将四名女子留在行宫中直到战事结束新皇离去,谁知道又搞出这一出。

    “是哪个?”闵少顷忙问。

    “就是姓陆的那个……身后的丫鬟。”

    闵少顷一愣,马上想到四家的小姐是带着丫鬟一起进的行宫。那些丫鬟都是些十四五岁没开窍的丫头,也没多少姿色,跟她们小姐的美貌风韵不能相提并论。闵少顷暗自汗颜,这新皇的品味够独特,不喜欢大家闺秀单挑丫鬟,真是不能以常人之心来揣度。

    “没事在下先告辞了。”

    闵少顷也没在行宫久留,反正新皇临幸一个丫鬟又不用向那些家族交待,不过这事还是要保密,传出去对新皇的声誉有所影响。

    然后他习惯性去太守府军所见了讨逆大元帅柴锦。

    “柴将军,淮军目前在城外修筑工事。不知……您还有何示下?”

    柴锦的风寒也愈发重了,拖着浓重的鼻音道:“城墙。修好了没?”

    闵少顷没想到柴锦还记得修城墙的事,他原本以为这笨人只是随口一说,劳动他人而已。

    “西侧的城墙修的差不多,已经……”

    因为是敷衍了事,闵少顷也就没说加筑了多高多固这些具体的细节,谁知柴锦打断他的话道:“继续修吧,明天之前,修好。”

    这“修好”修的多好,显然没具体的标准。闵少顷心说,这来了还是白来,除了训示一下“修城墙”,这讨逆大元帅也没其他的交待。从太守府出来,本来闵少顷还打算去问问袁博朗又或者瞿竹的意见,再一想算了,问了还是白问。

    闵少顷回家休息了一日,看了看夫人和孩子,临近黄昏时马峰突然心急火燎地来找他,像是发生大事。

    “淮军攻城了?你怎不在那边守着,亲自过来?”闵少顷睡的有些昏沉,紧张问道。

    “还没攻城,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淮军在徐州城西开始集结,攻城的辎重已经陈于西城外,随时准备攻城!”

    闵少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西城?你确定是西城?”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闵少顷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凑巧呢,那笨人可是提前了十天就让他们修筑西侧的城墙,这要是料敌于先,未免有点太神了。

    “可能是朝廷在淮军中布有细作。”马峰替闵少顷总结了一下。

    闵少顷和马峰登上西侧城墙,意外地见到瞿竹也在,作为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总统领,闵少顷和马峰不能对这个年轻人失礼,刚要上前行礼,瞿竹却摆摆手让他们免除这些客套。

    “明天鸡鸣时分就会攻城,闵太守和马刺史要提前作好防范!”

    这话听起来是没错,可经不起琢磨,闵少顷和马峰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严重的疑问,这瞿竹怎么就知道淮军攻城不是在晚上而是在明天的鸡鸣时分?难道是细作又有消息传过来?

    就算有细作,就算细作能探听到这么机密的事情,总也要将这消息传递进徐州城,闵少顷和马峰作为徐州地方官,战时兼领地方防务,怎么就没听说过城墙的哪边有消息传进来呢?

    “瞿统领,您……确定是明天?”马峰一脸不解地问道。

    “本统领也不确定。”瞿竹神情淡然道,“是柴驸马这样吩咐下来的。”

    又是那笨人的凭空揣测。闵少顷和马峰觉得这事很不靠谱,尽管大预言家预言了淮军明日才攻城,闵少顷和马峰还是跟守军一起渡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到了鸡鸣时分,淮军果然发起了第一轮的攻城。

    投石车的攻势为第一轮,空中抛来的石头声势威猛,要不是西侧城墙有所加高,守军的伤亡情况会很惨烈。而此时守军躲在城墙后面,投石车的威力也就没那么大。紧接着淮军士兵也冲了上来,没有架云梯,只是尝试用撞木撞开西侧城门,尝试了几次,在守军顶住投石车的压力之后发起一轮反击之后,淮军很快便撤了回去。

    来的慢去的却快。

    紧接着到日当午,淮军也没有再作出任何攻城的举动,过了晌午,淮军在西侧的集结暂且散去。

    闵少顷这次提起了绝对的重视,不管讨逆大元帅是猜的还是确有情报,他必须去请示柴锦的意见。

    柴锦抬头愣愣地看了闵少顷一眼后道:“就留在西面吧。”

    留在西面?这是怎么一个概念?难道说淮军的下一次攻势还会从徐州城西发起?闵少顷想问,柴锦已经在打哈欠了。

    “柴将军,朝廷是否在淮军中布有细作?”

    “什么是细作?”

    “就是探子。”

    “探子?不知道啊。”

    如果别人说不知道,闵少顷或许以为这些位高权重的在跟下属打马虎眼,不想透露军机,但这柴锦,说不知道那副无辜的模样,让人不得不信他是真不知道。

    娘的!闵少顷在心中暗骂,感情这柴大元帅不管作出什么军事决定都是出自他自己的胡蒙,这简直是极端不负责任的态度,鬼才相信这笨出花来的榆木疙瘩能一蒙一个准!

    闵少顷回去就传令徐州守军,坚守在各城门,不得随意调动。他不想因为柴锦的一句话而将防守的重点移到城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困守孤城(上)

    事实胜于雄辩,当闵少顷得知淮军从城南方向发起攻城,马上想到那姓柴的笨人是胡蒙的。可就当守军将防守的重点挪到城南方向,淮军突然从西门发起猛攻。闵少顷这才恍然,原来城南的攻城只是幌子,城西才是淮军真正主攻的方向。

    “撤回去,快撤回去!”

    淮军的第二轮攻势很猛烈,若不是西侧城墙修缮的还不错,守军准备充足,再加上御林军统领瞿竹及时带兵赶至固守了城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这么一次普通的攻城就导致徐州城失陷,闵少顷也没面目再见人。

    “闵太守,你怎能轻易将城西的守军调大半到城南?”

    在驱退淮军后,瞿竹用很不客气地语气质问闵少顷。

    闵少顷心有惭愧,当得知淮军从城南攻城,他因藐视于柴锦的战略部署,就自负地调了更多的守军往城南去,如此也是为证明讨逆大元帅是错的,谁知险些被淮军钻了空子。

    “下官知错。”

    亲历战事前线灰头土脸的瞿竹也没加细究,扔下一份布防图道:“这是本统领根据柴驸马布置的城防部署图,闵太守你看一下,柴驸马有令,这几日在得到他的最新命令之前,城池的布防以城西为主,别再出今日这般岔子了!”

    闵少顷唯唯诺诺地送走瞿竹,拿起布防图看了一下,果真是将守军和民夫近乎半数都调来城西,还准备一边防御一边加修城墙。这布防图拿在手里,闵少顷觉得十分别扭。

    到底是柴锦傻还是淮军傻?淮军见你城西这面戒备森严。还在那修城墙。下次还会来攻?现在淮军可是合围了徐州城。这谁又能料定淮军下一次的进攻方向?

    “那姓柴的胖子到底是何意思?”

    马峰看过布防图之后,皱着眉头,这布防图明显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就算双方是默契战,也不可能事事都如那讨逆大元帅所料。

    闵少顷叹口气道:“谁又知道,不如召集军将开个会,再将柴将军请来,让他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

    “就他?”马峰一脸不屑。“说话都说不利索,一张老脸苦哈哈的,好像谁欠了他几十吊钱。现在徐州城真是没人了!”

    马峰的意思,现在整个徐州城就只有他们二人在为城防的事劳心劳力,这次随銮驾来的兵不少,但根本没什么将领,除了瞿竹就是柴锦,都不是领兵打仗的料。这次徐州守城战说到底还是徐州当地的兵将在顶着,但在一些布防战略上,徐州官军却要受制于讨逆大元帅柴锦。

    不会打仗的人倒成为大元帅。会令全军上下都不服。

    闵少顷道:“从淮军这两次的攻城情况看,攻势都不如之前猛烈。浅尝即止。看来淮军的重点是放在了徐州西、北两侧的城池上,尽可能将徐州城隔离在朝廷的援军可援救范围之外。”

    马峰眉头重新皱起道:“照闵太守这说法,那淮军从城西攻,倒不是无迹可寻。”

    二人都细想了一下,如果淮军暂时只是困城,然后在城外修筑工事隔离徐州城,那下一步必须要切断徐州城与其它城市的联系,否则光是各城来勤王的援军就够淮军喝一壶。一方面困城,另一方面派军北进,淮军逐步蚕食距离徐州城近的其他城池,这样就会让徐州城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孤城,早晚会陷落。只要徐州陷落对于淮王来说这场战争也就打完了,谁叫那听信小人谗言的天子跑来了徐州!

    虽然围城之初淮军有近十万兵马,但在军事调动之后,围城淮军规模差不多缩减了一半,剩余的一半正配合着淮军的下路军往西北攻城略地。如此境形下,淮军在城西攻城便显得是必然,因为淮军攻城的目的是限制徐州守军的出动出击,免得徐州城西的淮军主力军遭到朝廷军的前后夹击。

    当马峰将这想法具体说出来后,闵少顷沉默不语,马峰道:“你说那姓柴的胖子是自己考虑出来的,还是身边有高人指点?”

    马峰和闵少顷心想,以他们的睿智和才干,到现在才勉强看懂了战局,但柴锦却可在淮军围城之前提前作好战略部署,这太不可思议。

    “能当讨逆大元帅的,总不该只是一个愚不可及之人!”闵少顷也想不明白,只是感叹了一句。

    马峰无奈道:“即便他是个大智者,能料敌于先机,也不该以徐州为孤城来坐守。我们这等同于坐以待毙,城中的粮草肯定坚持不过年尾,这么干耗两个月,徐州城怎可能不陷?”

    “走一步看一步。”

    现下整个徐州城的局面就是坐以待毙,朝廷军援救不过来,明知道淮军在一路北进,徐州城与朝廷淮军的边界范围越来越远,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淮军一天一攻城,也不挑别的地方,就挑城西攻,攻上来就退,来日再攻。马峰也想建议出动出击打淮军一个措手不及,但现下城内骑兵很少,又缺乏强弩的掩护,使得这计划一直未能落实。

    闵少顷每天在淮军攻城之后都会去行宫求见新皇,新皇大多时候都是避而不见,只有运气好的时候能见到。新皇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听闵少顷汇报情况就好像随时都会睡着,实在听的不耐烦,就咳嗽几声,摆摆手让吴公公送客。最后一次,新皇很不乐意道:“闵太守,都说多少次了,没刘将军的消息就别来烦朕了,以后别再来了!”

    被新皇这么清楚的下了驱逐令,闵少顷之后几天也不好意思再去行宫。

    “你说皇上为何张嘴闭嘴都是那个刘文严?”在临时指挥所里,马峰像是在发问,又好像在自语,然后看着闵少顷。

    “据闻,皇上曾在长安城落魄街头,拜了这个刘文严为师,之后皇上便在一年内,先从一市井走卒,到恢复皇子身份,再从县公到昱王,登临大宝之位。皇上对刘文严极为信任。”

    马峰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之色,道:“这些闵太守是从何处得知?”

    “多用心留意一下就知道了,这在大顺朝不是秘密。”

    马峰没好气道:“就算那刘文严是个神,他把皇上挪来徐州城也是不负责任,除非他去将边军给搬来,否则淮军的锋芒无法可及!”

    闵太守在心中想了想这境况发生的可能性,觉得很低,这些年突厥年年都在犯境,若是轻易调动边军,那就可能不再是大顺朝廷的内斗,而变成外族入侵。况且,以刘文严在军中的地位,边军岂会听他的调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困守孤城(下)

    因为战争损耗的严重,徐州城军民也不得不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每日军士和民夫的口粮都是以定额来发放,定额越来越少,即便如此徐州城的粮仓也将告罄。临时赶制的冬衣只能暂时满足部分兵士的需求,当地的民夫被要求回家自备冬衣,毯子和一些厚重裹暖的布料很多是从徐州城百姓手中征集来的,五颜六色没有统一的制式标准。

    徐州城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这种状况随着冬月中旬淮军骤起的猛烈攻城更加严重。

    可能是淮军已经在徐州以北站稳了脚跟,令淮王觉得可以吞掉徐州这座孤城了,从十一月中旬开始,围城的淮军突然像是失去耐心,攻势加剧。温文尔雅的儒者突然变成雄狮,令本就无所事事数着指头过日子的徐州守军突然有些招架不住,几次接连的攻城已令守军疲于奔命。

    随着淮军攻城的猛烈,双方的伤亡情况也在加剧。守军在冬月十七这一天就损失了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还有近一千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整个守军层面因为对这次猛攻的准备不足,一次损失了近乎一成的兵力。

    当夜,当闵少顷和马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第一线下来,退居到临时指挥所里,愕然发现一个圆筒状的物体,应着桐油灯微弱的光,二人才看清楚,这竟然是从来没踏足过布防区的讨逆大元帅柴锦。

    闵少顷不能怠慢,行礼过后问道:“柴将军,您……有何训示?”

    马峰瞥了闵少顷一眼。觉得他有点客气过头了。这柴锦到城墙周围的布防区来。很可能是溜溜弯。动动嘴皮子说点无关痛痒的话。

    “明天,北边。”

    柴锦的话不多,只有这四个字,说者轻描淡写,听者当场愕然。然后柴锦就好像很忙的样子,起身告辞,走路歪歪扭扭的,也不知是他身体没休息好。还是因风寒病症严重。

    送走柴锦,马峰疑惑地望着闵少顷问道:“他……到底是何意思?北边,他意思是不是说,淮军明日进攻的主方向会在城北?”

    这些日子以来淮军从西侧攻击近乎已形成惯性,攻的习以为常,守的也就习以为常了,而西侧城墙这一面是每天都在损耗,每天也在修缮,守军这面也门熟。突然要换边,有点让他们适应不过来。

    “谁晓得。明日派一部分人去城北看看,那边城墙比西城墙要牢固不少。”

    闵少顷的意思。北面城墙因为几百年间北方蛮族有多次南侵的记录,因而北城墙修的不错,加上上次淮军攻城主要在东、南两个方向,北城墙那边损毁的也不是很大,这次若淮军真从城北发起攻城,对守军来说是件好事。

    一夜草木皆兵。

    西城城外淮军的军营在这一夜就没消停过,骑兵进进出出,嘈杂纷乱的声音,令守军以为当夜会有下一波攻城。谁知道到了快黎明的时候,西城外淮军军营突然安静下来,闵少顷闻听消息先是一愣,马上意识到可能柴锦的预言是对的,下一刻,就有士兵来回报,说是淮军在黎明时分从城北发起攻击。

    “神了!”

    马峰一边傻呵呵地笑两声,一边将盔帽戴上,准备点了兵往城北去。也幸好昨夜听了柴锦的话有所防备,调了部分人过去,现在城北那边应该没太大的压力。

    事实上压力还是有点大。

    这完全是一场血与火的战争,淮军的攻城也纯靠尸体堆出来的,整个一上午,北城墙下堆积的淮军士兵尸体就有上千具,守军这面虽然伤亡少一些,但也有几百人伤亡。如果再这么打几次,淮军靠人头就能把守军给耗死。

    冬月十八这一天,淮军就没改变过攻城的方向,其他城门也没收到警报。直到黄昏,淮军才告退去,淮军两次攻上城头,都被压制了下去,这境况令闵少顷和马峰很担忧。

    “撑不住了!”

    马峰坐在城楼的空地上,在第二次淮军攻上城墙时,情况很危及,连他都要带人杀上城墙力挽狂澜,作为一地刺史文官,亲自带兵杀敌,令他尤为疲惫。他说的撑不住,也不知是说他自己撑不住了,还是守军将要撑不住。

    “马刺史,明天你回去休息一日,由本太守坐镇便可,你这些日子来休息的太少了。”闵少顷劝解道。

    “他娘的!”马峰脸上突然一股羞愤,将手上的佩剑扔在地上,“咱这么辛辛苦苦的,到底为的啥?早知道,之前降了淮军不是更好?”

    闵少顷四下打量一下,幸好没兵士往这面留意,提醒道:“注意说话!”

    “注意什么?我们在这浴血奋战,而新皇却在行宫里逍遥快活!还有那讨逆大元帅,那个姓瞿的,拿我们当回事了?明天,就明天,我敢预言这徐州城就要失守!”

    闵少顷叹口气,今天之战也的确太惨烈了。淮军攻势比之前都要猛烈,一次在北城墙这面出动了四五万兵马,投石车投来的巨石就快将北城墙给填满了。偏偏朝廷那些大佬们还是一点要过来助战的意思没有,上千御林军还是守着没用的行宫吃干饭,徐州城守军要节衣缩食来供应那些蛀虫的吃喝,蛀虫的数量还有点多。这一切怎能让马峰这样本来就对朝廷有很多怨言的文官不愤怒?

    二人相扶着,带着一小队的侍卫回到了临时指挥所,还没到门口便觉得里面通亮,不是之前桐油灯发出那点萤火一般的光。

    走进去一看,烛火通明,两个人正在里面低头看着徐州城城防图,瞿竹和柴锦,正是之前被马峰痛骂的那两位。

    “柴驸马,瞿统领,没事走吧。”马峰往那一坐,连行礼都省了,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跟这两位朝廷大员敷衍的心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原以为是凉的,倒出来才发现竟然是热茶。心中不忿,两个大佬来次临时指挥所还这么多讲究。

    “闵太守和马刺史今日辛苦了。”瞿竹也没在意马峰的不敬,拱手道,“二位今日在守城战中的表现已有人知会了本统领,亲自上阵杀敌,实为我朝廷官员的楷模。”

    这时候还说这么老掉牙的官话,令马峰很恼怒,就在他差点忍不住脱口大骂之时,瞿竹又道:“从明日开始,御林军将会全部归于城防军的调度。而本统领和柴驸马,也将与二位轮班,每日一换,轮流来负责徐州城的城防。”

    轮班?

    闵少顷和马峰对视一眼,刚才还抱怨的事情,现在突然有了转变。难道是这两位大佬突然良心发现了?

    “怎敢劳动两位的大驾?”马峰语气不阴不阳道,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确,只要能把那些只知道吃干饭的御林军调来守城就行了。

    瞿竹能听出马峰语气中的不敬,但柴锦还以为那是马峰对他的关心,淡淡一笑道:“马兄,你也是个好人。”

    这赞扬登时令马峰愣在当场,柴锦居然当面称呼他“马兄”?还说他是个好人?连他自己都觉不出自己好在哪,如果銮驾没来徐州城,他是那个最力主投降的那个。

    马峰对着柴锦拱拱手,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柴锦道:“马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马兄和闵兄辛苦多日,是该……我和瞿兄弟来帮帮忙了,明天,就由我们接手一天。”

    打仗还干起了两班倒,马峰心里觉得有些异样,这说是来体恤下属,还不如说是来夺权的。平日里抱怨没人帮忙是一回事,但凭白军权被人所夺是另一回事。但既然柴锦是钦命的讨逆大元帅,他说的话就要遵守,马峰却在心中不以为然地想,若是让柴锦来指挥今天的守城战,说不定徐州城已失。

    “下官遵命。”

    闵少顷和马峰都领命,不过他们还是想着,第二天跟柴锦和瞿竹一起,免得淮军的猛烈攻城再出什么乱子。现在徐州城的得失事关所有军民的生死存亡,淮军攻破城池闵少顷和马峰也活不成。

    一夜太平,淮军现在攻城也很有时间观念,只在白天攻,晚上不攻,就好像上班一样,到了时间城攻不下来,哪怕就快得手了淮军还是撤的迅疾。

    这一夜闵少顷也没睡好,亲自去看望了那些在两天守城战中受伤的将士,嘱咐将城里药房的药品和好的补品征集过来,现在城中不但缺少粮草和过冬的衣物,在战事剧烈之下,伤药的缺乏也是大问题。

    到后半夜,睡了两个时辰的马峰起来接闵少顷的班,闵少顷打个哈欠,这几日来他的确也是焦头烂额,休息时间都没有。马峰看他累的不行,问道:“闵太守,你说那两位到底有什么意图?他们一个是逍遥的驸马,一个是讲门面的御林军统领,有带兵的经验?说什么轮班,还是要我们帮忙擦屁股,这些个朝中大员,就是以为事事都如他们想的简单。”

    闵少顷看了看天色,灰暗一片,距离第二日也就是新一天的攻城也近了。

    “明天看看再说。看他们那笃定的模样,背后还有皇上的安危,应该留有后手,他们不是随军还运来了一些那个铁筒子?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杀器

    闵少顷说的是随着柴锦的援军一同运过来的用马车拉着的圆筒状物体,比一般的投石车要轻一些,但因为通体是金属的,运送起来还是很不方便。找四五个力士也未必搬的动。

    冬月十九,淮军猛烈攻城的第三天,一早起来闵少顷便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瞿竹和柴锦正组织御林军的骑兵出城发起一次反击。没经验害死人,这时候能守住城墙就不错了,发起反击那是找死。很可能还会因骑兵归来不及,被淮军抢占城门,令徐州城失陷。

    闵少顷再问,得知马峰已经前去跟柴锦和瞿竹交涉,他也紧忙往北城门那边赶过去。

    还没到城墙下,便见到一队骑兵在那做准备,其中一个像是御林军小首领的人在用浓厚西北口音叫嚷:“昨天淮疙瘩的从北面来攻城,今天就让那些王八疙瘩好好瞧瞧咱家个厉害!”

    这些御林军虽然很多都只是士兵,但官职都不低,闵少顷知道凭他的无法说动这些心高气傲的宫门侍卫。他还是直接去见了讨逆大元帅柴锦。

    柴锦今天是轮班守城的第一天,精神抖擞地穿着一身戎装,正在跟瞿竹指挥着人将那圆筒状的物体运到城楼下。

    “搬上城墙,别碰着。”柴锦似乎对那些东西很在意。

    “柴将军,您……”

    闵少顷刚开个头,柴锦转过身,高兴道:“闵兄睡醒了?真好,真好。”

    闵少顷心中一股怒火窜起,好你娘!淮军眼看就要攻城。你堂堂一个讨逆大元帅不干正事。竟然要开城门将骑兵送出城反击?

    可惜闵少顷还没将这股怒火发泄出来。一旁的马峰过来,拉了拉闵少顷的衣袖,意思不要让他开口,看来他之前已经劝过并且无效。

    瞿竹走过来道:“如果闵太守是劝柴驸马放弃今日的军事部署,还是免开尊口,这次的反击不但是柴驸马的意思,也是皇上御旨特批的。”

    闵少顷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皇上会特地下御旨。让守军发起反击?”

    “正是如此。”

    瞿竹拿出圣旨给闵少顷看过,闵少顷看完之后一脸苦笑,这新皇是怎么了,突然抽风一样关心起徐州城防务来了,第一道御旨就是开城迎击,这么拙劣的计策一定是被瞿竹忽悠出来的,以柴锦的愚笨和胆怯,不会想出这么贪功冒进的方法。

    “总之今天,死也不能开城门!”闵少顷拦在城门的方向,双臂一张。大喝道。

    瞿竹瞥他一眼道:“又没说马上开,闵太守着的哪门子急?喜欢在这堵城门您就堵着吧。走马刺史,一起上城墙!”

    闵少顷惊讶地看着瞿竹和柴锦在马峰三步一回头的护送下上了城楼,虽说现在淮军还没发起攻城,但这讨逆大元帅和御林军统领亲自上第一线还是头一遭。随着这两位大佬,更多的御林军登上了城墙。

    徐州典防于雍从城楼上一路小跑下来到闵少顷身边道:“闵太守,柴将军让您上去!”

    “告诉他们,这城门就是本太守今日的阵地,谁也别想让我挪动一步!”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真想上城楼上看看这两位大佬和那些御林军士兵在捣鼓什么。

    “咚!”

    也不知从哪传来一声闷响,闵少顷先是一愣,本能想到应该是淮军的投石车发起攻击了。这么紧迫的情况下,闵少顷大概也知道出城还击是不太可能了,顶着潮水一样的淮军骑兵再多也没用,何况徐州城的全部骑兵加起来也不到一千骑。

    “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闷响传来,既好像是从城楼上传来,又好像是从城外传来的。闵少顷先是躲在城门洞下一会,没见落石,便跑出来往上面仰望了一下,城墙上靠近后沿的士兵也没找掩体,说明不是淮军的投石车在攻城。

    一名同时躲进门洞下负责顶住城门的军士道:“太守,您着急的话何不上去看看?”

    “本太守的事情也是你管的?”平日里闵少顷对军士如同兄弟,今日被柴锦和瞿竹折磨的不轻,语气上也就重了些,那军士自知多言,悻悻躲到一边去了。一堆士兵正在门缝往外看,看过之后一个个都争先恐后的看,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光景。

    “不坚守岗位,看什么?”

    闵少顷被那一声声接连不断的闷响吵的有些烦躁,此时走到城门下将军士们赶开,他自己也不由从门缝往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令他惊到坐在地上。

    这哪里是淮军在攻城,分明就是在仓皇撤退。一阵阵弥漫的烟气,火球不断落在远处三里外的淮军营地里,火光处处。淮军在如此境形下连刚修筑好的工事也弃而不管,营地匆忙拔了,正在逃走。

    “到底发生何事?”

    闵少顷喃喃自语着,快步往城楼上奔去,那闷响愈发清晰,甚至有些振聋发聩。快到城楼上时,正好与匆忙下城墙的瞿竹打了个照面,瞿竹根本没工夫搭理他,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过去了。

    “瞿统领,您这是往哪去?”

    瞿竹这才发现刚路过的是闵少顷,撇撇嘴道:“你不堵你的城门了?本统领去率领骑兵发起追击!”

    闵少顷无奈叹口气,看来还是他太自负了,这些大佬们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只会纸上谈兵,至少在守城这件事上,他觉得以后必须要做到虚心,不能被马峰那急脾气感染。

    到了城墙上,一切也都了然于前。

    那一架架金属物体,正居高临下,一次次发射出一枚枚的火弹,而射程竟然比投石车要高上几倍,一般的投石车发射二三百步已经是极限,但这火弹却可发射到上千步远。随着火弹落在淮军营地中,要么引起一阵的烟尘和火势,要么发生爆炸发出一声声的闷响,淮军本来压制在城外一里多处的很多前哨营,已经被彻底炸平了。

    “从高出,就是能打的远。”

    此时的柴锦正双手捂着耳朵,自言自语,好像一个找到新玩意的孩童,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随着城门开启,以御林军士兵为首的骑兵杀奔而出,城楼上的轰鸣声也终于停歇了。这大杀器威力巨大,造成的影响也不小,城墙上被顿出一个个的坑,有的墙面还有所损毁。更甚者,因为一些大杀器的炸裂,使得周围负责点火的士兵有伤亡情况。

    总的来说,这一轮的威慑作用明显,淮军那边如同惊弓之鸟,被瞿竹亲自率领的骑兵追逐着砍杀,瞿竹不敢太冒进,在淮军归拢好逃兵发起反击之前已经撤退。虽说这一战要扭转战局太难,但令守军振奋精神还是足够。

    “柴将军,这武器……不知是何名堂?”闵少顷走过去问正在凝神看着城墙下战事的柴锦。

    “名堂?我也不知道,这都是刘兄嘱咐我随军带过来的,说是叫炮,在潼关还有一些,后续的长安城也会运过去,具体就不知道了。”

    闵少顷心中骇然,这些武器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威力之大他也看过了,有这东西,本来必败的局也有了些许转机。如果朝廷军那边拥有这武器,至少在各路与淮军的交战中不会太吃亏,援军的到来也就指日可待了。

    “柴将军口中的刘兄,可是刘文严刘将军?”

    “对,就是他,可惜他不在。”柴锦一脸的失望道。

    闵少顷也终于知道新皇为何那么依赖于刘文严了,不但从智谋上依赖于这朝廷的新贵,在军事上新皇也依靠于刘文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否是刘文严研制出来的,但就看朝廷能在短时间内研发出这么厉害的武器,接管了军务的刘文严都是功不可没。

    随着瞿竹带着骑兵返回城中,淮军那边也不敢太冒进,城墙上一门门黑黝黝的铁桶就足够令淮军胆寒的,看起来淮军下一轮攻城,怎么也要再延后一下,作好新的准备再来。

    城中上下一片欢腾,连百姓得知守军居然在逆势的情况下取得一场打胜仗,都带了自家的粮食和物品来慰问守军,一时间城墙下很热闹,军士们弹冠相庆,精神鼓舞。

    临时指挥所里,瞿竹意气风发,这也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将军那股荣誉感,一场无可争议的大胜仗,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他差点就要代天子犒赏三军了,幸好想起来现在城中什么都缺,这话开了头,也就没了下文。

    闵少顷收起了轻视和傲慢,请示道:“柴将军,瞿统领,不知这武器能使用多久?”

    “多久?”柴锦想了想,“能用到坏为止吧,不过炮那么多,炮弹有点少。”

    闵少顷还是第一次听到“炮弹”这名词,先琢磨了一下,再问:“那弹……有多少?”

    “今天用了差不多一半,还能再来一次吧。”

    听到柴锦的话,闵少顷和马峰近乎是从休息坐着的椅子上窜起的,同时惊呼一声:“一半?”

    本来他们都还松口气,心说朝廷有这厉害的大杀器为何不早点祭出来,到现在才用,以后有了这东西,看淮军还敢不敢来攻城。谁知道这才一个上午的时间,大杀器的“炮弹”已经挥霍了一半了,就算还剩一半,以后淮军谨慎,也一定会挑没布防大杀器的城墙段来攻。

    说到底,这大杀器根本就是个摆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艰苦卓绝的守城战

    淮军那边发起了连续几天报复xìng反击,或许是出于对朝廷军新武器的忌惮,这次淮军并没有倾巢而动强行攻城,而是将投石车摆在了城墙外三四百步的距离,以最优良的投石车来完成对徐州城城墙的打击。

    强弩、飞石、火箭是这几天淮军攻城战的主旋律。

    守军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在担惊受怕中渡过的这几天,明知道留在城墙上随时都会被飞石所砸中,但却不得不躲在城垛后面一边求神拜佛,一边还要时常看向城外淮军的动向。几天下来,淮军只是用远程武器在对徐州发起攻击,兵将一个都没动,淮军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那么多的石头,就好像用不完一样。到了休战的空档,徐州城里的民夫要冒着生命危险清理城墙上的石头,一旦城墙内的一些建筑被火箭烧着,民夫们还要帮忙救火。

    对于守军来说,这是开战以来最难熬的几天,不但要担心自己的安危,更因为腹中的饥饿难耐。

    城中的粮食已经缺乏到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地步,且这一顿饭还要配合上野菜和树叶。每天过量的运动,却吃不饱饭,饿了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士兵们疲惫不堪,有的就这么躲在城垛后面,没被石头砸中,也没被飞矢shè中,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再没醒过来。

    饥饿是一回事,寒冷是另一回事。

    已经入了冬,徐州城地处江北,不像江南那般冬天来的稍晚一些,在冬月十九这一天,天下起了小雪。之后几天天sè也都yīn沉,到冬月二十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令整个徐州城的守军苦不堪言。很多守军士兵都没得到过冬的衣物,他们白天穿着单衣在城墙上下奔走,晚上几个人缩在一起。烤着火,几个人盖着一条毯子全身发抖着睡着。

    为了取暖,守军士兵尽可能地扎堆抱团休息,有人气也就没那么冷了,但上面却不允许士兵们如此,毕竟攻城的淮军随时都会以飞石来yīn城里的守军。一旦太抱团,一颗石头下来就要葬送好几天人命。天冷了没衣物,连聚在一起取暖都不允许,士兵们怨声载道。

    更令士兵们抱怨的其实还有那些该死的淮军,每天一到饭点,淮军都会在徐州四周的城墙外生火造饭。好像要造给城里的守军看,不但有热腾腾的米饭,还有活猪和活鸡现场宰杀了烤来吃,虽然距离隔得远,但还是能听到他们的欢笑声,那笑声中充满着一股自豪优越感,他们也是故意笑给守军士兵们听的。守军士兵一边冷的打颤,一边还要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心中的悲苦无人诉说。

    很多老兵会坐下来叼根稻草嚼一嚼,说是这样不会觉得太饿,年轻的也学会了,后来守军人人都叼着稻草过rì子,在历次攻城战中死去的守军士兵,同袍们会习惯xìng抽出他们嘴里的稻草,放进自己的嘴里。同甘苦,共患难。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之下士兵们也只能以这样一种方式来纪念逝去者。

    徐州太守闵少顷和刺史马峰的担心也是与rì俱增,随着天气的转凉,粮食的减少以及士兵伤亡的加剧,城里也开始有逃兵。先是很少的人从城墙上顺绳而下,到后来逐渐有组织。一下可能从城墙上少一队人。闵少顷也多次安排了巡逻队来遏制这股投敌的风气,但收效很小,现在攻城战每天都很紧张,巡逻队也都饿着肚子,见到淮军那边大吃大喝的也都眼睛里冒着jīng光。后来,也只能以守城队伍之间的监督来互相监视,逃兵每天都会有,但很多士兵本来就是徐州本地人,他们为了家人考虑,就是死也守在城墙上。

    这不但是为朝廷为官府而战,同样也是在为他们的家人而战。这是守城军的一股信念。

    但后来,守城军的这股信念也没那么坚定了。主要因为淮军那边发起了宣传舆论战,他们公开在城墙下喊话,只要守军开城投降,他们的皇帝不但不会屠城以及造杀孽,还会赈济城里的百姓,更会善待城里的守军。为了证明他们的话,淮军还请了那些城里的逃兵当示范,跟他们一起吃米饭啃烧鸡烧猪。

    看着前几天还跟自己一起过苦rì子的患难兄弟,现在坐在敌人的阵营里过好rì子,守军士兵还是会下意识摸摸肚子,嚼一嚼嘴里的稻草,看看身边人的眼睛里,也都有股渴望,渴望衣食饭饱,渴望太平的rì子。

    闵少顷对此最为无奈,他明显可以看到这些军士对对面善待的一种渴望,但他也没办法,谁叫现在城内一切都缺,根本提供不了军士所需的基本物品。

    “是该跟皇上提提了。”

    闵少顷趁着私下的时间,跟马峰说了一句,这几天以来,因为淮军的猛烈报复他们已经很少有时间坐下来说句话。

    “你觉得皇上能听得进去?”马峰眼睛中带着无奈的神sè,现在皇上窝在行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是在当闺中的大闺女,说是天子坐镇会鼓舞士气,也一点成效没看出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闵少顷连夜写了一份奏折,作为臣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写一份奏本,将城中的苦况详细列明,也希望新皇能看到徐州城目前的处境,至少出来露面,让军士们的士气受到鼓舞。其他的,他没敢想,也想不出来。即便就是节省了新皇一人的口粮,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写好奏折,闵少顷一早起来便往行宫去,这一天是冬月二十四,已经快要到腊月,几天前的大雪尚有积,并未化去。走在路上,闵少顷也不由紧了紧衣服,穿着厚重的衣服出来尚是如此,很难想象那些军士是如何熬过来这几天的寒冷。

    “援军,要是援军能来就好了。”闵少顷一边嘀咕着,到行宫门口时,见到一个身影,正是御林军统领瞿竹。

    听到闵少顷的来意,瞿竹叹口气道:“闵太守有什么话还是跟皇上当面说的好,至于什么奏本,皇上是不会看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遥遥无期的明天(上)

    闵少顷很厌烦瞿竹,觉得这个人太诡诈,给人一种不稳妥的感觉。瞿竹是御林军总统领,新皇身边的股肱之臣,他平日里还要给面子不能将内心的厌恶表达出来。

    瞿竹或许是出自善意的提醒,但闵少顷觉得很恼火,既然是皇帝,就应该为子民的生死存亡考虑,而不是一个人躲在行宫里当闺秀。瞿竹说什么皇上不会看奏本云云,其实是在替新皇的无作为作辩解。

    但见到新皇之后,发现事实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新皇病的有些厉害,整个人用被子蒙着坐在床榻上,旁边有个丫鬟在端茶送水,而新皇笨人也是不断用绣帕擦鼻涕,一说话,鼻音很重。

    “闵太守……若是没重要事,请回吧,朕身体不太好,要休息一下。”

    闵少顷本来捧着奏本要递上前,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跟新皇说,也未必有用,不如当他是个活宝一样供养着,不当回事也就算了。

    这时候吴公公端着木托送来了新皇的早饭,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还有小米粥和鸡蛋,已经几天没吃过饱饭的闵少顷那个馋哪,这些可都是徐州城军民省出来的。有点不舍,但一想也释然了,虽然这个人没出过什么力,谁叫人家是皇帝呢。正因为有这个皇帝在,徐州城才能坚守到今日。

    “闵太守,你等等。”新皇见闵少顷快走出门口,突然叫住他。

    “皇上还有何吩咐?”

    新皇本来捧起了小米粥,此时已经放了下来。问道:“城里被困了有一个月时间。士兵们可还能吃饱穿暖?”

    闵少顷也没料到这皇帝终于有开眼的一次。问起徐州军民的生活状况来了。

    “回皇上,兵士们虽然有些困难,但大致还能凑合……”

    新皇打断闵少顷的话道:“别骗朕了。其实朕已经知道了,几天前瞿统领就跟朕说了,徐州城目前缺衣少粮难以为继,士兵和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现在每天他们还要抵抗外敌,一定很辛苦,师傅没来。粮食和其他物资还没运来,但你要相信,师傅他一定会来了。”

    见闵少顷一脸惊讶,新皇补充道:“朕说的师傅,就是刘文严刘将军。”

    闵少顷勉力点了点头,关于新皇和刘文严的关系,他早就知晓,看起来二人的私交甚笃,不然不会这么由衷地叫一声师傅,还这般信任。

    闵少顷恭声道:“城中的境况也非皇上所能预料。何况皇上现在还生着病,就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交给臣来处理。”

    新皇突然将被子一撩,让婢女拿过衣服,自己就要往身上套,那婢女要帮忙,新皇还呲牙咧嘴的对她做鬼脸,看起来他的确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皇上,您……”

    “朕要出去走走。”新皇将腰带系好,这时吴公公已经将靴子递过去,皇上又开始亲力亲为往脚上套。

    闵少顷劝道:“皇上如今病况未愈,龙体为重,不宜外出。”

    新皇一边套靴子一边说道:“瞿统领还跟朕说,从北方过来的那些兵士,有很多水土不服得了病,他们的病比朕的还重,却要每天吃不饱饭为朕杀敌守城,朕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出去走走又何妨?师傅……刘将军也说过,当皇帝的要跟他的子民同甘苦共患难,朕不想再当笼子里的鸟。”

    话是好话,可闵少顷听来觉得别扭。笼子里的鸟?好像谁限制了皇上的行动似的,后来他才知道,新皇猫在行宫不准出来也是刘文严嘱咐的,为了防止新皇外出有所意外。

    当新皇在讨逆大元帅柴锦、御林军总统领瞿竹、徐州太守闵少顷、徐州刺史马峰的护送下到了城墙下兵士临时驻扎的军营,整个徐州城轰动了。

    此时天上还飘着小雪,兵士们很多还只有一身单衣,但也阻碍不了他们想一睹天颜的热情,新皇此行出来也没带很多侍卫,身上也不是龙袍,显得很随和。很年轻的皇帝,士兵看了也不过是两条腿一个鼻子俩眼睛,有的想在新皇的额头找对龙角出来,却也发现是不存在的。

    军营里外都是人,这点瞿竹很紧张,因为城中或多或少还是有淮军的细作,新皇这么冒失的出来很难确保安全。可新皇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跟士兵们走在一起,看到脸上脏的还亲手擦一下,令那些士兵很受感动,天上飘着的小雪也为今日新皇的出行装点了一份庄严,每个士兵都很自觉的不往前靠,却也不想里新皇太远。

    新皇出行,并不是为走过场,他走了很多的地方,一路下来,亲眼见到皇上的人不在少数。到一处,刚从城墙上换岗下来的士兵在煮汤饭,得知是皇帝来了,一个个既有些惊吓,又有些惊喜无措地站起身,连煮好的汤饭都顾不得去盛。

    “你们辛苦了。”

    新皇走到这几个士兵身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子用勺子捞了下汤饭看了看,说是饭,其实里面大部分都是野菜,好在里面还加了些面糊,这样吃完了也就不会饥饿。新皇本来情绪还好,看到这汤饭也不由抹了一把泪,突然拿起碗盛了一晚,就在旁人以为皇帝是为士兵们盛饭,没想到新皇却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皇上,不可啊!”

    这事即便瞿竹等近臣没意见,闵少顷也没意见,士兵们也会说的。皇帝能来视察前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现在居然吃士兵们都不愿意吃的野菜,这是天子应该吃的东西?

    新皇却不顾旁人的劝阻,将一碗野菜面汤吃的干净,连碗里的菜叶也都塞进嘴里,一点没浪费。等他吃完,站起身,发现士兵们也都在注视着他。

    新皇抹了一把脸,眼泪连着鼻涕,也不知是因感动还是他所得的风寒,新皇喊道:“将士们,你们放心,这种苦日子不会太长的。刘将军,他一定会来的,他会带来粮食,还有援军,还有一些很厉害的武器。你们没见过,但朕见过,老远的‘啪!’一声,人就死了,比箭矢还好使。”

    闵少顷听前面的觉得很有鼓舞军心的作用,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什么厉害的武器听来玄乎,很可能是杜撰出来的。

    闵少顷见新皇眉飞色舞地还要说下去,凑上前提醒道:“适可而止皇上,这句就别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遥遥无期的明天(下)

    新皇出来慰劳守城的军士,令整个徐州城都很受鼓舞,皇上吃野菜也不只是做做门面工夫吃一口,也不止吃一碗,而是在之后跟军士们一同吃饭,足足吃了三大碗。

    军士们除了心里抱怨了一下这个新皇胃口挺大之外,别的都觉得还好,能跟天子一同进食,这野菜面汤也可说是御膳了。

    “朕告诉你们啊,其实朕以前没饭吃的时候也饿过肚子,最长一次两天没饭吃呢。朕吃过野菜的,不过那个要比这个好吃的多,这个味道太苦了。”

    新皇说这话,旁边的军士一片惊叹,就算不是皇帝的皇子,那也是高高在上的,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贵人,还吃过这等苦吃不上饭?

    “皇上,该回行宫了。”闵少顷发现往这面聚拢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怕出危险,现在鼓舞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继续下去就可能适得其反了。何况新皇说的话,普通士兵会觉得是胡说八道。

    事实上,军士们虽然开始有所怀疑,但在新皇很不舍地被人簇拥着离去,军士们私下一讨论,还真觉得新皇不是胡言乱语,没有怀疑反而觉得感动,新皇居然跟他们一样也是贫苦出身。

    “皇帝吃野菜,谁相信?又不是打江山的皇帝,他上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

    “你们不知道,这个皇帝以前犯过错,被赶出宫,后来在民间吃了不少苦,最知道我们百姓的疾苦了。要是换做别的皇帝,他会明知道前线危险还到前线来。跟我们一起吃野菜?”

    随着这个消息的蔓延。更多的人知道新皇以前的身世。也拉近了新皇跟百姓之间的距离。天子落凡尘,不但让百姓未失敬重,反而更添亲近之感。

    可这么私密的事情,没有源头是不可能宣传开的,这消息的源头其实是御林军的那些士兵,他们本就是长安城的贵族们,而这些贵族们说的话也值得相信。御林军为何敢揭新皇的老底就没人知道了,这些日子以来。御林军基本已跟徐州城地方的守军达成一片,都是粗人,文化水平不高,大家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一顿胡侃,很快就会相识到相知。

    上下一心,原本的苦日子也就没那么苦了。在新皇巡视军营的这一天,城里处处都洋溢着难得的笑容,军士们彼此问候,第一句就是“今天见到皇上没?”又或者“今天的野菜啥味?”然后相视一笑,苦中作乐。

    但接下来。淮军的夜袭将军士的这股暖意给冲淡了。

    当夜一夜的时间,淮军从三个方向相继攻城。投石车投来的石头加上步兵的冲击,西城和南城两个方向都险些守不住。守军一波人接着一波人上城墙前线去拼死搏斗,伤亡惨重。

    一夜过后,守军又损失了八百多条生命。这半个多月以来,徐州守军已经从一万一千多人降到了六千多,有不少还是轻伤不下火线的伤病号。

    大杀器的炮弹也已经用完了,现在摆在城墙上完全当作了摆设,到后来,淮军似乎也知道这东西没了威力,连一点威慑的作用都失去。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接下来几天,新皇每天都到临时指挥所看看情况,在得知城中守军的境况之后,新皇面含忧色叹了一句,不过马上脸上又多了几分憧憬,“不过没关系,师傅就快来了。他说不日,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很可能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再坚持一下。”

    现在新皇已经不在闵少顷他们面前避忌称呼刘文严为师傅,语气中充满了尊敬和信任,但事实上,刘文严依然毫无下落,整个徐州城以外的消息都是一片空白。淮军的消息封锁做的非常完善,很多有经验的斥候都出不去淮军的防线,偶尔能出去的,后来也没了消息。

    闵少顷和瞿竹私下里也讨论过现在的问题,徐州城周围方圆三百里的郡县,肯定已经被淮军完全攻占,五百里的郡县恐怕也难以守住。淮军的攻城愈发紧迫虽在情理之中,但也有些怪异,因为近来的攻城实在太频密了,本来淮军困守住徐州城,徐州城肯定坚持不到年尾,可现下淮军却好像要付出大的代价来速战速决。

    这只有两种解释,一者是军将想立功,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分析,淮军的北路军主帅现在很可能是淮相孟褚良,孟褚良以谨慎见长,不可能贪功心切。那就很可能是第二种解释,形势已经逼到淮军不得不花惨痛代价来强攻徐州城。

    如果真是如此,那朝廷军在整个大战场上已经占据了主动。援军随时都会来徐州城。

    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好的,但没有确切的消息来证实,毕竟现在的徐州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到冬月底,淮军突然像是增加了援军,一批新的攻城辎重也运了过来。在冬月三十这一天,淮军从四面发起攻城,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下午,三面的攻城才停下,当晚西侧的攻城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吃不饱,穿不暖,晚上睡着了都会被号角声惊醒,飞沙走石平常事。老天也很不给面子,明知道徐州城缺衣少粮,偏偏这一年冬天的雪下的特别多,一天连着一天,天气也较往常年寒冷。这是大顺朝自建国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整个徐州城都好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师傅,他……明天就来了。”

    新皇也不再问刘将军去了何处,每当再见到闵少顷等人,新皇开口第一句话一定是这句。

    一连两天,淮军那边都没动静。

    可徐州城里却发生大事,城里出现了吃人的情况,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杀,必须要杀!这简直是不顾伦常!”袁博朗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了,像个老学究一样下了定论。

    新皇却满面迟疑,因为他知道,人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去吃人的。

    “闵太守,你觉得呢?”新皇看着闵少顷。

    “臣认为,袁相说的不错。”

    的确如此,如果不将这股风气遏制下去,那城里将会出现何等的乱况将无法预料。

    “既然如此,就依你们的意见吧。”新皇最后下了定案。

    话是这样说,但见到事主的时候,每个人,包括袁博朗在内也沉默不言了。

    偌大的草场上,几个妇女和孩子被人拖拉着过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新皇一问才知道,几个妇女因为家里的男人上了前线死了,又没吃食,孩子被饿死了,于是见死去的孩子易子而食。

    当新皇得知这消息,拳头握得紧紧的,再没多说一句话。

    “皇上,杀还是不杀?”闵少顷最后做请示。

    新皇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袁博朗叹口气道:“发点粮食,放了吧。”

    连一向固执的袁博朗最后也妥协了。毕竟,在如此的境况面前,城里的百姓也就求一件事,能活着。

    官府很快张贴了告示,再有类似事件者,一律斩首示众。事情才告平息。

    …………

    到腊月初二晚上,淮军那边突然有调动,原本四面困城的淮军,突然在往西侧集结,而城西的城墙因为受淮军进攻次数最多,损毁也最为严重。这是淮军准备孤注一掷,发起决战的信号。

    当闵少顷和马峰将这消息通知了瞿竹,再通知柴锦和新皇,新皇脸上有些失措。闵少顷和马峰本能地想到皇上是不是胆怯了,新皇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决战多好,说不定我们能赢了,不是吗?”

    如果这真是一个问题,闵少顷和马峰一定会告诉皇上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也不好意思打击皇上的信心了。这傻乎乎的皇帝还以为决战就会分出胜负,实际上,这场决战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在闵少顷和马峰退下准备之后,瞿竹委婉地解释了这次战局的意义,再补充道:“陛下,刘将军在临行之前曾对臣有所交待,若是徐州城破,或者陛下有何危险,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带您突围出去。陛下,今夜如此凶险,不如……”

    苏彦摆摆手道:“朕说过,师傅不来朕哪都不去,除非师傅活生生地站在朕的面前。也别说朕傻,朕就相信师傅一个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以前有过怀疑,但事实证明师傅全都是对的。他让朕留在徐州城,肯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刘将军也说过若是陛下有危险也要离去啊!”

    “徐州城还没破呢,谈什么危险,从第一天开始,危险不就天天在?师傅想保护朕,朕知道,但朕就是相让师傅看看,其实离开他,朕也并非一无是处!”

    瞿竹感觉有点不妙,马上见到新皇在穿衣服。

    “皇上,您不走,是不是也该休息了?夜深了。”瞿竹提醒道。

    “睡什么?不是说今天决战吗?决战夜,朕还在那睡大觉,回头让人知道了还不将这个没用的皇帝笑话死?朕就是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朕要亲自往前线去,跟将士们一同奋勇杀敌!”

    瞿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新皇要上先前杀敌?今晚若是展开决战,有十成的可能会以徐州城破为最后的结果,在这种境形下,新皇逃都来不及,怎能让他亲自去犯险?若是新皇出了意外,那徐州城的守军坚持到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明天,也许就是明天,师傅就来了。”新皇憧憬着,突然又流下眼泪道,“明天到底是哪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今夜无战事

    城里城外都在为一场决战有序地准备着,新皇第一次踏上了徐州城的城楼,而在淮军这面的中军大帐里,主帅孟褚良也在做着最后的盘算。

    自从孟褚良从徐州城化妆逃走,他就遵淮王的吩咐进入淮军北路军协调统制,整个淮军的动向一直按他的命令行事,这次他不得已将所有攻城的淮军聚集到城西一处,正因他得到一个消息,边境定国侯的骑兵有所调动。他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国相,现在困守住徐州城,徐州不攻自溃,为何还要冒这样的风险?”淮军北路军统领花集安问道。

    “说过多少次,不要称老夫国相,旧皇未除,天下尚未安定,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孟褚良话语中带着一股火气,关于淮王称帝的事情,他一直是不同意的,可淮王却以称帝能收民心为由拒绝了他的提议,早早地自命为天子,或许正因为如此,如今朝廷军那边的反抗才会如此激烈。

    花集安不敢得罪孟褚良,不再多言。

    孟褚良低着头,解释道:“昨日收到六天前边关的消息,说是镇守边关的定国侯,属下左翼三万骑兵有所调动。这可都是镇边军中最精良的骑兵,常年跟突厥人作战,若是这三万骑兵快速南下,最多只需十日就可抵达徐州城下,那时再攻城,还来得及?”

    花集安释然了,十天前边关的骑兵就有调动,现在最多还有五天来攻城,这是时间最充裕的情况。若是时间不太充裕。可能只有三天。既要攻克城池。还要在徐州城布防,时间上很紧迫。

    但花集安很快就觉得这个孟褚良一点都没重视他,连这么重要的军事消息之前都丝毫没有知会过他,他可是堂堂的北路军统领,淮王称帝之后钦命的大将军。

    “可是相国,若然将兵马集于城西来发起攻城,不怕那儿皇帝逃了?”花集安满心忧虑说道。

    “老夫还怕他不逃呢!现在徐州城方圆七百里之内都纳入了新天子的版图,他能逃到哪里去?当我们这些日子来修筑的工事是摆设?在徐州城奈何他不得。出了城,他想苟全也难了!”

    花集安叹口气,没说话。现在一切命令都是出自孟褚良的布置,现在全军上下包括淮王都很信任这个相国,而他堂堂的北路军统领,说到底也只是个摆设,听命行事的小人物。

    而南路军的统领就很恣意了,现在南路军一路北上,攻城略地,已经快打到洛阳城。照这速度,相信不到年底就可以打到潼关甚至是长安城。到时候徐州城里的那个皇帝的死活已经不重要,天下都为淮王所得,也就不在乎一城的得失了。现如今,边军的动向成为这场战事中最关键的一点。

    定国侯迟迟没有表明态度,边军也一直没有动向,这次据说有朝廷的使节前往边关,孟褚良马上就想到是刘文严亲自往边关去跟父亲痛陈利害。于是边关才有了骑兵调动的消息。

    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进了中军大帐,花集安见到来人只能避让开,虽然这人没有军职,但却是淮王未来的女婿,孟褚良的学生,那还是压在他头顶上。这人正是周迎。

    “淮相,这是从边关刚传回来的消息。”周迎将手中的密信传给孟褚良。

    孟褚良急忙打开,脸上的笑容突然绽开,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充满了得意和自负,让人看来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原来边军调动是因为突厥那边又出了乱子,新可汗当国不到一年就被人杀了。突厥人正为这汗位争的头破血流,定国侯调动骑兵,已经出邵武关与突厥南燕的骑兵展开交锋!”孟褚良笑道,“定国侯啊定国侯,看来你还真没把你这个儿子当回事,宁可主动迎击突厥,也不回来救天子于危难。也罢,也罢,看来那老儿这步棋算是彻底下废了。”

    花集安有些听不懂孟褚良的意思,但周迎心知肚明。

    孟褚良口中的老儿便是先皇,先皇在传位之前让定国侯带兵,显然是想让定国侯和刘文严父子内外顾应,确保他儿子的皇位稳定,谁知道定国侯却刚愎自用,宁肯让他看不起的新天子去送死也不愿意回来援救。

    周迎请示道:“淮相,那今晚是否还攻城?”

    “先等等吧。”孟褚良道,“让各军先回营,加紧布防,明日看看新消息再做决定。另外吩咐南路军,若是一旦发现边军南下,无论如何也要拦截,就是全军覆没拖上一天也是大功一件!”

    周迎一方面尊命行事,另一方面却心有疑惑,为何孟褚良今晚不直接快刀斩乱麻,合兵一处来攻徐州城。如此一来十有**会攻下徐州,虽然损失会大一些,但能捉到城里的皇帝,不正是淮王和孟褚良所求的?

    只听孟褚良看着整张军图,喃喃自语道:“刘文严,你到底在哪里!将老帅推过河自己却跑了,难道你打算干掉这个老帅,自己再立一个?”

    周迎闻言心中一惊,怪不得孟褚良会犹豫不决,原来他是怕即便花惨烈的代价攻下徐州城杀了那皇帝,只要刘文严还活着,长安城和关中之地还在朝廷军的手上,那就可以再新立天子,然后举国哀难朝廷军也更容易凝结。若真是如此,那刘文严也太狡诈和阴险了,送天子送死来换取战事的胜利,天下间还有比这个更不臣的逆臣?

    周迎再请示道:“淮相,那接下来,我们还做攻城?”

    “围而不攻,等消息。”孟褚良道,“若是满徐州城的人都饿死,皇帝也肯定是最后一个饿死的,臣民有口饭当然要先让给他吃。不能遂了刘文严的愿!花将军,将老夫的意思转达给全军的将士,速速去安排吧。”

    这跑腿的事应该是周迎去做,现在轮到一个大将军去,花集安心中还是颇为无奈。转身出帐而去。

    本来是要速战速决攻下徐州城,现在体会到刘文严的险恶居心,这城反而攻的没有意义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瞬息万变。

    孟褚良说完这些,就好像一个正在研究学问的学者一样,一直盯着军图看,而他所盯的位置,正是靖王所处的江赣地区。

    周迎道:“淮相,还有一件事,靖王那边本该于六天前运往江北的粮食,到现在尚未起运。这已是第三次了。”

    孟褚良闻言抬起头:“他们怎么说?”

    “说是匪患!”

    “匪患,匪患!又是匪患!多大的匪能一而再的地跟官府为敌?除非这些匪寇不想活了!”

    周迎迟疑道:“淮相的意思是,靖王谎报匪情?”

    “或许真有一两个捣乱的,但谁不知今年江赣遭了洪灾?北面旱南边涝,今年的大顺朝南北都不太平,可偏偏当初皇上每年都在靖王处购得大量的军粮,且为防止那老儿的追查,粮食一直贮存在靖王地。”孟褚良愤然道,“靖王要用粮来救灾,跟皇上说说就是,新皇还会亏待了他的臣民和臣工?可……那老匹夫居然半个多月以来一粒粮食都没运往江北。没粮食,我淮军将士吃什么?”

    周迎道:“近半月以来,南路军总是在催促军粮,而北路军这面,粮食也快用尽,好在淮地的下一批粮食明日就会运到,会暂时缓解一下压力。”

    孟褚良沉默良久,道:“反正暂时徐州城只围不攻,让花集安率五千骑兵,去江赣地区协助靖王剿匪。”

    “剿匪?”周迎苦笑,“靖王拥兵数万,至今一个兵卒没往江北而来,还用我们去帮忙?”

    “就是要让那老匹夫无话可说,顺带让花集安护送粮食北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军已经在外,粮草却跟不上,岂不是自断后路?”

    孟褚良的话是没错,但周迎还是有疑虑,试探着说道:“可淮相,花集安乃是北路军的统领,领大将军衔!”

    一个北路军的统领,心高气傲的大将军,又要去剿匪,还要护送军粮当运粮官,平日里还好说,若是见到了南路军主帅,花集安的面子能过得去?或许是周迎平日里待人处事多了,最会为这些人情世故的纠结。

    “是北路军统领也好,是大将军也罢,说到底也是天子的将军,为天子而战还在乎形势?”孟褚良将军图卷了卷道,“让他去吧,顺带让他令军令,协制江赣一地的军权,让靖王有所收敛。这次剿匪不成,他也不用回来了!”

    周迎心中苦笑,看来孟褚良在近来的攻城不顺之后也有点刚愎自用,他知道再说什么这个先生也是听不进去,作为学生,也作为下属,他明白尊命行事的重要性。

    只是他替花集安感觉不值,当个傀儡的北路军统帅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剿匪,那可是平日里地方守备营都不屑于去干的差事,几个盗匪,能成什么事?

    “别回过头来,出什么乱子才好。”周迎出了中军大帐,喃喃自语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匪患

    徐州城上,新皇望着下面正在撤军的淮军,兴奋地欢呼道:“师傅,一定是师傅来了。淮军撤走了。”

    闵少顷在旁提醒道:“皇上,淮军并未撤去,只是恢复了原状,继续围城,明日或许还会来攻。”

    新皇看了看闵少顷,又想了想,好像不太得要领,道:“那应该师傅也快来了吧,明天,差不多了。”

    闵少顷和马峰等军将都不由叹口气,没想到皇帝对那个刘文严还心存着幻想,到现在还没来,就算不来,难道想办法传个消息都不行?把新皇撂在徐州城算怎么个事?

    虽然淮军从第二天开始不再日日攻城了,但徐州城依然举步维艰。城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城中处处都透出一股死亡肃杀的气息。

    马峰和闵少顷还是每日会巡查各处的城防,虽然他们两个是文官,但比一般的武将还要忠于职守。袁博朗私下跟他们二人说过,只要渡过今日的难关,就会给他们丰厚的爵禄。至于这是不是新皇的意思他们不知道。

    “能不能封侯拜相的我不想管了。”马峰坐在城墙上,晒着冬日的太阳懒洋洋地说着,远处的淮军营地里正在开午饭,热气腾腾的灶头,“闵太守,你说他们显得没事把灶头埋的这么靠近城墙,不怕我们下去抢?”

    玩笑的一句话,闵少顷也不由累地坐下,叹口气笑道:“他们还巴不得你下去抢呢。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

    闵少顷这几天每天也没多少粮食可吃,饿了喝点水,这基本已经成为每个人的惯例。连瞿竹和柴锦也没有优待。

    马峰在一旁沉默了半天后道:“既然淮军攻城停止了。就让士兵们少活动。坐着或者躺着。减少体力的消耗,这样不容易饿死。你说呢?”

    闵少顷点点头,他也实在没力气到处走了。都要到不动弹来节省粮食的地步,这日子也简直到了没法过的日子。本来徐州城那是富庶之地,去年的今天,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闵少顷一定多积存一点粮食,何至于到想吃口饭都难的地步?

    “这辈子。活的太窝囊。”

    闵少顷最后叹了一句,随后又自嘲的笑笑。周围所有的军将,包括他自己,都是死气沉沉的,一个个像是半死的状态坐在城墙上,或许只有每天开饭的时候,才会有力气动一动。

    马峰抬头看了看太阳道:“还是期望援军早些来的好,就快了,新皇说是明天。这句话听的耳朵都腻了,那个该死的刘文严。我见了他一定给他一刀,让老子受这么多苦。”

    说到这。马峰笑了,闵少顷也笑了。

    …………

    天南海北似乎都被战火所笼罩,从北线的洛阳城,到南线的江淮地区,朝廷军正在跟淮军展开激战。此时各家藩王和藩主的军队都保持了按兵不动,有一家例外的,就是靖王。

    靖王跟淮王的关系最铁,靖王是淮王的叔父,但年龄跟淮王相仿,淮王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这个叔父很要好,到封地之后,淮王更是拉拢与这个叔父的关系,在最开始淮王不得势的,若不是靖王等一干老皇族的鼎力支持,淮王也不会活到今天。

    淮王得势之后,对这个叔父也多有回报,首先便是在钱粮方面。

    江赣地区盛产粮食,每年除了向朝廷缴纳赋税,本地的粮食也多到吃不完,这当然是建立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之上。往常年,一直持续到十年前,江赣地区都还算丰收,几年下来江赣地区的粮仓已经堆满,因而淮王也紧忙动用他和靖王的关系,在江赣购买了大批的粮食。

    淮王为了今日的反叛已经准备了多年,粮食虽有寄存,但因为淮南地区连年粮食歉收,而淮王又想收买淮地的百姓,因而在淮地的粮食价格并不高,使得淮王本地粮仓的粮食没有积存太多。本来淮王也打算在这次的秋粮中,借着与朝廷和谈,从山东一代大批购买粮食和战争物资,谁知道刘文严早有防备,不但将山东大多数粮商给收买,还让新皇下诏令,凡是私自运粮者格杀勿论。而这条诏令一出,淮王等于是陷入一种战争物资缺乏的状态,也就更加倚靠于在靖王处购买并贮藏在靖王之地的粮食。

    可如今,江赣地区遭了洪灾,而这老奸巨猾的靖王,似乎不太想履行诺言,不但没出兵,连粮食都接近一个月没持续供应上,他的理由很简单,匪患严重!

    他一定是想克扣军粮,挪作私用,用以赈济今年江赣地区的灾民。这是所有与淮王有关的人的想法,这意见,在淮王阵营中已经达成了共识。甚至有的人认为,靖王跟朝廷有联系,或被朝廷以重利收买,以军粮来换取在淮王失败后淮地的封赏。

    这股耀眼的盛传之风愈演愈烈,甚至连很多对靖王很信任的人也产生了怀疑,比如说原本的淮王,如今的淮地的皇帝。

    “不管他想如何,最起码将去年购买的粮食先运到江北去,至于今年的,先暂时借给他救灾又如何?”

    在淮地催粮特使出发之前,淮王就是如此交待的。

    然后催粮的特使去了半个月,杳无音信,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淮地还是不断收到靖王的告罪书,一再强调是一群该死的盗匪,显得没事就跟官府作对,而且好像洞悉了靖王运粮的路线,每次都能劫道。派出几千的军队护送都徒劳。

    “这不是扯淡吗?”淮王看到这样的奏报就上火,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常识认知,一般的盗匪谁敢跟官府作对?还一次次劫粮?每次还都很成功,更可气的是,靖王对这些盗匪的身份也一无所知,今天说是山南的山大炮为匪首,明天又说是山北的胡麻子是领头人。

    一天一个样,说来更加玄乎!

    “再派人去,告诉那老匹夫,要是再不运粮到江北去,朕马上派兵将江赣之地先行平定,到时候看这老匹夫到底给粮还是不给!”

    这时的靖王收到淮王的诏令,苦瓜脸一副,有苦说不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子是八路

    敛州郡,冒县。

    敛州是江西省北部三郡之一,江右地区重镇,这里也是靖王的北界限,往北六十里就是长江,敛州的官道也是江右地区的交通干道。

    一支运粮队正缓慢而沉稳地向北行进,因为连日来的大雨,这支运粮队已经耽搁了行程,但因为淮王催的急,他们也不得不冒雨运粮到江北去。

    估摸着黄昏时分,就能到江岸的敛州城,装船启运。到了江北,粮草的护送就将由淮军的后勤部队来完成,那时这支运粮队的任务也就算顺利完成了。

    一千多兵士护送的运粮队,护送的是一万石粮食,足够淮军北路军吃上半个月,不但靖王重视,连淮王也很重视,特地派了护漕官来迎接,靖王还从敛州调来一支五百骑的骑兵队,使得这支运粮队声势浩荡。两千人的队伍,再凶悍的山匪也不敢动歪脑筋。

    运粮队的总统领是宁州偏将苏信,年纪四十多,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将,曾在边关打过突厥,三十多岁投奔了靖王,从校尉升到偏将,这些年虽然混的也算不错,但还是不得重用,这次派他来护送运粮,苏信也是多有怨言。

    “不过几个山贼而已,用这般重视?”一路上,苏信都不以为然,本来规定夜晚必须在城中歇宿,但因为他的自负,每次都是野营。

    眼看快到江边,强悍的山匪失去夜袭的机会,依旧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淮王派来的护漕官名叫林起,很年轻。也很干练。长着一双贼眉鼠眼让苏信看着很不爽。淮王喜欢重用年轻人。这点跟靖王很像,都自以为是伯乐。在苏信眼中,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口齿伶俐拍马屁到位而已。

    “还有五十里,林护漕,没必要这么紧张,那些山匪不会来的。”

    苏信见林起骑在马上四野张望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轻慢地说道。

    林起回过头道:“苏将军,千万可别出茬子。这次皇上特地派本官来接运粮食,就是为防止再出现意外。”

    苏信未再多言,在靖王阵营里的很多人也猜测,山匪的事情很可能是靖王杜撰出来的。一次次将粮食运出去,回过头以一个闹了山匪就不了了之,若是一处出了岔子还可以理解,但从各路北上的粮食,就没一路顺利的,除非朝廷的军队已经杀到江右,若真杀来。就算靖王不知道,淮王能不知?

    这次运粮出奇的顺利。马上要抵达敛州城,而在临行前靖王除了交待他要确保安全,其他的事情也没交待,看来靖王这次是被淮王逼急了,不得不拿出粮食去给淮军应急。

    苏信自信道:“放心,这次一路太平,不会有意外。从此地到敛州城,一路都平坦,连个山头都没有,山匪想劫粮也找不出个埋伏的地点,到时骑兵杀上去,还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林起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从冒县到敛州的这段路最是平坦,要是有山匪劫道早就该出现了,敢盯着正规军劫粮,活腻歪了!

    …………

    二里多远之外的一处树林中,一堆人正聚集在一起啃干粮,当首的是个年轻人,他吃的最快,吃完了便伸手拔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边拔着还一边抱怨着:“最近长这么多毛毛,真讨厌!”

    老远跑过来个精壮的汉子,还没近前便大叫道:“霍军长,霍军长,那些虾米进网了,能收网了!”

    “叫什么叫!”

    年轻人喝着,起身踢了那汉子一脚,那汉子笑呵呵地摸着大腿躲开一点,不想再挨第二下。

    这位“霍军长”,正是霍病,而山林中随着他的军士也都不是兵将的打扮,而是统一一身粗狂的土匪装,要么黑乎乎的要么绿油油的很好分辨,而他们所接到的任务,便是在这里伏击运粮队。

    霍病道:“吩咐下去,吃完的喝口水,没吃完的也别吃了,打完了再吃。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孬种,真丢我们八路军的脸,跟他们五路军比快,人家一晚上骑马跑了三百里,你们呢,就跑了二百三十里,以后还怎么混?”

    旁边一个副官脸色,解释道:“霍军长,这赖不得俺们啊,他们是御林军,好家伙那都是练过的。俺们都是山窝窝里出来的,刚学会骑马,能跑这么快已经不容易了。”

    “还有理了是吧?”霍病上去就是一脚,踢得那个人直求饶。

    霍病踢完解完气,语气不善道:“这次我们跟五路军合围虾米,要是你们哪个拖了后腿,老子非拿枪把他崩了不可!”

    “别介,别介。”刚被霍病踢完的副官出来道,“您老还是别用枪子了,据说吃了那玩意死的投不了胎,要下拔舌地狱。霍军长就行行好,用刀砍了脑袋成不成?让俺们下辈子当好汉,再跟您老人家混!”

    霍病满意地点点头道:“嗯,那就用刀吧。”转过头对一名手下吩咐道,“去跟五路军的说说,我们没开枪,他们一定不能先动手,这……这是命令。”

    “还是咱军长有本事,五路那些王八羔子也要听军长的调度。”

    …………

    时间正在点滴地流逝,运粮队即将路过一片树林,那片树林距离官道将近一里地,此时下着雨,整个树林都处在氤氲的水汽中,看的不太清楚。

    “要是林中有伏兵,怕是不妥。”

    护漕官林起看着那片树林,请示了一下苏信,“要不要派人进去查看一番?”

    苏信哈哈大笑道:“这么一片小树林,最多能埋伏个三五百人,三五百山匪敢出来劫粮?你说他们有没这胆子?”

    林起看了看,树林的确不大,而且距离官道比较远,想放冷箭都射不过来,就算有强弩,恐怕弩箭过来也没了劲道。想到此,他也就没再勉强。

    运粮队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行,先头的骑兵路过靠近山林的地方,山林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林起还是心中觉得不妥地看了看山林的方向,好像是看到一道奇异的光彩,便听到“砰砰砰!”近乎是同时发出的爆响,一个本来就策马在他身旁的侍卫,捂着胸口直挺挺堕下马。

    “有埋伏!”

    林起喊了一声,更多更剧烈地爆响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军士不断从马上摔了下去,马匹有的也莫名其妙受了伤流血不止,受到惊吓的马匹嘶鸣着四下奔走,整个运粮队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混乱不堪。

    苏信勒住受惊的马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些可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即便在战场上,战马也断然不至于如此失控,连这些畜生都知道危险的降临,何况是人,敌人就好像鬼魅一样,没露面,竟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见鬼了?

    这是每个运粮队的士兵的第一反应,虽然现在下着雨天有些昏沉,但这才刚到白天,大白天也能见鬼。随着响声从远处传来,他们才稍微意识到,可能有人在施“妖法”。

    “在树林里,杀过去!”苏信调整马头,准备指挥着军士往山林的方向冲锋。但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起,非但不是运粮队这面自己的马匹听令在调动,而是山林那边,埋伏在里面的盗匪已经策马迎击了上来。

    冲在最前的一个看似很瘦弱,一身青绿色的花斑衣服显得很另类,策马冲上前手却不拿缰绳,端着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一抬手一落手之间就好像发出一道火光,紧接着运粮队这面就有人倒下。以苏信从军这么多年的经历,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骑马的。

    “结阵,阻截!”

    苏信喝了两声,运粮队不愧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骑兵和步兵都往山匪骑兵冲过来的一侧集结过去,可随着那瘦弱年轻人身后上百骑有模学样端起手中的“棍子”发出一道火光和响声,结成防御阵势的骑兵从马上堕下来一片。苏信这才意识过来,先前人家是寻找分散的目标打,现在反倒他们排成排组着队给人家当活靶打。

    “散开!”

    苏信喊了一声,但这声音完全被周围乱七杂八的声音所淹没,而那边的山匪已经快到近前,远处也看到了大量骑兵的身影,搬来苏信还以为是援兵,仔细看才知道是山匪的同伙。

    “撤!”

    苏信喊了一声,座下的马匹突然向前一栽,他人已经头马上摔了下去,登时身体就如同散架。而本就并非行伍出身的林起,在如此境形之下也不懂如何策马逃脱,被人混乱间挤下马。

    一股黑色的涡流将他们完全包围。只有少部分骑兵突围及时,原路撤回往冒县县城的方向奔去。剩下一千多运粮队的军士除少部分伤亡之外,其余全都束手就擒。最后大体一数,苏信登时觉得没面目再活在世上,一千多的正规军,被不到五百人的两股山匪零伤亡给活捉了。

    被缴了械,苏信和其他的军士一样都成了无牙的老虎,山匪手里黑黝黝的铁管比划着这些俘虏,好像他们随时都会听命将俘虏全部就地正法。山匪中带头的年轻人正训斥同伙,似乎怪他们出手太早了,抢了他的功劳。

    “大王饶命!”林起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公子出身,以为这时候能通过交付赎金求一条命。

    那年轻人很不满地冲上前,上去就是一脚将林起踹倒在地,大声嚷嚷道:“你个不开眼的虾米,谁他娘的是大王,老子是八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土匪进城(上)

    冒县,不过是江西敛州郡下的一个小县城,人口不到五万,因为连年的洪灾,冒县的常住居民也经常变动,很多灾民迁出,也会有不少北方或是岭南的人口迁徙过来。

    冒县的县尉孙益本是朝廷科举出身,花钱打通关系来到冒县当了一地长官,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以来冒县早已成为他私人王国,贪赃枉法在地方上有恶名。曾经也有地方官想上告他的恶行,但很快就遇上淮王和朝廷开战,他本来想独善其身等有个结果再定归属,谁知道靖王却来拉拢他,于是他这个原不属任何势力下的县尉,名正言顺地成了冒县的县公。

    当了县公,那意味着冒县已经记在了他孙家的门下,以后除了要给靖王上缴赋税,剩下的事更加无人能管。

    冒县还在连续的yīn雨当中,入了腊月,这雨下的也极为寒冷,腊月初四这天,天空中雨夹着雪,孙益有些无所事事地摆弄着靖王送给他的礼物,都是些金银和玉器,对于一个贪财的官来,没事数数自己的家当,比出敛财更有趣。至少孙益是这么想的。

    “大哥,城门那边有靖王的骑兵过来,喊着要进城。”冒县掌狱孙云冲进冒县的县衙,急急忙忙道。

    孙云是孙益的胞弟,而在冒县中,大多数的官吏也都跟孙益沾着亲戚,原本在北方一地还算兴盛的孙家,也因为孙益的得势,举家迁徙到了冒县来。

    “靖王的兵?”孙益从椅子上站起身,“没来头?”

    “是遭到伏击,运粮队的。”

    孙益早就听闻最近江右地区闹山匪,这些山匪胆大包天专门跟官府作对,尤其喜欢劫粮食。这事情真假他不知道,之前发生劫粮的事距离冒县都比较远,孙益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就发生在家门口。

    现在各地都在战乱中。冒县县城的城门一天也只开两个时辰,现在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原本孙益也可以袖不管,毕竟这是麻烦事,但想到靖王对他的恩惠,这情还不能不报,否则回头靖王很可能会怀疑他的忠诚。

    “开城门。迎骑兵入城。”

    为了表示重视,孙益亲自迎接这队骑兵,到了北城门才发现不过是一支被打的苟延残喘地残军败阵,所有骑兵加起来不过几十骑,远远的,已经看到山匪的追兵在往这面靠近。

    “大哥。还迎吗?”

    孙益盘算了一下,城里的守备营现在也归他管,兵卒加上团练有六七百号人,要是闹山匪,再强行征召一些,能凑出一两千的队伍出来。这就是一个土皇帝的好处,随时可以按照他的需求来扩军应敌。反正规矩都是他自己定的。

    “迎!”

    一声令下,城门徐徐打开,几十骑狼狈地逃窜进城内,不到盏茶的工夫,那边山匪的追兵已经到了城下,远远相隔对城墙上立着的孙益等人大呼小叫,那嚣张的模样似乎在挑衅。

    追兵大约有一百多骑,腰间都有马刀。不像是南边土匪的作派,跟北方的胡人倒有几分相像。那些人叫嚣的实在太刺耳,孙益一边望着一边怒气冲冲道:“放箭,几个土匪,shè死罢了!”

    零星从城墙上shè下几十箭,因为双方距离太远,箭矢只是落在这些山匪前面不远处。那些山匪叫嚣的更大声。

    “有没有神shè,来两个,把他们都shè死!”孙益大叫道。

    士兵们谁也不敢应这活,那边几个山匪距离城墙少有三百步。虽然从城墙上shè下距离差不多,但箭矢飞行这么远已经失力道,在yīn雨的天气下,还要将山匪给shè死,这个难度太高。而这个县尉又实在苛刻,谁行,回头又没办到,小命或许都难保。

    孙益最怕的是冒县有个什么意外,这可是他的地盘,失了就夺不回来了,孙益一声令下:“将城里会shè箭的都调来,驻守北城墙。”

    孙云马上点头附合,一旁一名军佐副官道:“孙县尉,咱们居高临下,箭比那些盗匪shè的远,我们shè不着他们,他们也断然不敢靠近城下,若是轻易调兵,只怕……”

    话刚了一半,突然听到一声爆响声,原来是城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蹦起一块碎砖。孙益这一惊不小,赶紧低下头猫在城垛里面,而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脑袋开了花,倒在地上或是动弹了两下一命呜呼,或者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这还没事?赶紧调兵过来!”

    虽然北方战火隆隆,但现在整个江赣地区都很太平,除了这些胆大包天的山匪,孙益也就怕他们过来捣乱,偏偏还就来了。

    几个骑兵随后上了城墙,正是刚被迎进城的靖王骑兵。

    “孙县尉,这些匪寇,有妖法,杀人的段层出不穷。有很多还没看见怎么回事,脑袋就掉下来了!”

    这些骑兵被山匪吓的不轻,描述也就夸张了一些,但他们的运粮队被洗劫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当孙益得知两千多正规军都不是这些山匪的对,吓的差点瘫倒在地。

    “不行,一定要据城而守,多调点兵来!”

    整个冒县的守备营近乎都被孙益调来北城墙上,箭矢不断shè下,可偏偏就是伤不到那百十个山匪分毫,人家一抬,城墙上必然有人倒下。到后来城墙上的守备营士兵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人家一抬,每个都本能往城垛后面躲,躲完才发现人家不过是虚晃一枪,光听到那些山匪嘻嘻哈哈的笑声。

    孙益躲在城垛后面担惊受怕,心这些山匪怎么还不退,难道山匪还要攻城不成?以前从没听过这么荒诞的事情,住在城里那就代表着不会被山匪光顾,这也是这年头为何富人都要往城里钻,又或者庄园都是深墙大寨的缘故,就是为防强盗。

    城北这面双方隔空交火正欢,突然一个士兵狼狈不堪来报:“县尉,县尉,不好了,那些盗匪从城西的方向突然窜上城墙,打开城门都涌进来了,人头少有四五百!”

    “当真?”

    孙益浑然不顾脑后的危险,直接站起身,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才这么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冒县就失守了?

    “真的,县尉,冒县怕是保不住了,那些山匪见人就杀,凶残无比啊!上的棍子发出一道火,老远人就躺下了,咋死的都看不清。县尉,您……还是赶紧逃命吧。”

    孙益想逃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那些蒙面的山匪骑着马快速奔驰在冒县的大街小巷之间,正往城北的方向杀奔过来。

    “山贼图财……”孙益惊慌失措之下,本能地下着命令,“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想要钱财,粮食,还是女人,通通满足了就是,千万别伤了和气,也别枉丢了xìng命!”

    士兵们一听心都发凉,遇到山匪,这个县尉不想着抵抗,居然要投降?还别伤了xìng命,人家山匪能跟你讲道理?自己家的女人被抢上山,以后这些大老爷们还有何面目见人!

    jīng彩推荐:

第二百三十九章 土匪进城(下)

    盗匪浩浩荡荡地进了城,总数也不多,五六百号人,用的武器除了类似北方人惯用的马刀,再就是圆筒状的,发出一个响死一个人的武器。

    城里的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这可是打家劫舍的山匪,没事谁敢招惹。可城中的士绅就不得不出来调解,希望通过跟这伙盗匪拉拢一下关系,满足他们的要求,如此可以让他们早些离去。

    整个冒县的兵士因为县尉孙益的不抵抗政策,全都被缴械。盗匪中带头的是个年轻人,虽然蒙着面,但似乎很好说话。孙益带着亲信和士绅走上前刚介绍完自己,人已经被那年轻人下令捆了起来。

    “这位当家的,有事您说话,可别动粗啊!”孙益就怕这些山匪不讲理,现在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怎叫他不紧张。

    那年轻人一脸凶相地走过来,喝道:“你就是冒县的县尉?”

    孙益忙不迭点头。

    “那老子捆你就没错,出去听听,你简直就是一个恶霸,老子一向看你这样的恶霸不爽!”那年轻人一招呼,“小的们,将这王八龟孙子吊在城楼上,淋他娘的一两天的雨。”

    这年轻人别看声音挺嫩,说话办事是一点都不含糊,手下很多大老粗对他言听计从,当下一边吆喝着一边将孙益绑起来,往城楼上吊。孙益从没享受过吊城楼的待遇,呜哩哇呀地大叫着求饶。

    “这就是跟百姓过不去的下场!”年轻头领指着城楼上的孙益,趾高气扬道。

    士绅见到县尉都是如此待遇,大气不敢喘。好在这些盗匪进了城没有大肆杀掠。看上去还有序的模样。只是在一再询问粮仓的位置。

    “这位大王,您怎样才肯带着您的人离去?要是被靖王知道您在这,恐怕……”

    年长的士绅话说了一半,年轻人脸色一沉:“谁是大王?”

    年长士绅这才知道人家不喜欢这称呼,问道:“不知阁下排第几把交椅?”

    “什么交椅?老子是军长,请称呼老子霍军长。我们说了算的是司令,他老人家官最大,我们事事都听他的。”

    “军长”“司令”的称谓还是众人第一次听闻。稀奇,更不得要领。不过跑江湖的,总有黑话是普通人听不懂的,士绅们也没异样的感觉。

    士绅们对望一眼,这年轻人看来没什么跟士绅打交道的经验,哪有将自己姓氏随便乱说的道理?年长的士绅接着问道:“这位霍军长,您前来冒县……不知有何目的?”

    “没别的,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年长的士绅往城楼上看了看,年轻人这才记起管事的已经被他吊城楼上去了。

    年轻人清了清嗓子道:“老子虽然是匪,但很讲道义。我们司令说了,进城就三个目的。总结出来,就是三光。”

    年长士绅问道:“何为三光?”

    “杀光,烧光,抢光!”

    “啊?”霍病的话音刚落,士绅们大哗,如果不是周围全都是山匪围困着,他们说不定早扒开腿溜了。这些山匪果然不是易与之辈,不但要把人杀光,还要烧光抢光,世上最凶残的山匪也不过如此。

    霍病眨眨眼,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什么,补充道:“别紧张,我们司令的意思是,杀光所有负隅顽抗者,烧光所有的粮仓,把不义之财全部抢光分发给百姓。应该没漏的吧,连军长?”

    本来在一边闷不作声的便是连乎生,刘愈的贴身近卫队队长,此时是五路军的军长。

    虽然这各路军分到了八路,其实只有六路,一路军没有,四路军空缺,剩下二三五六七八路军,每一路大约有三百到五百人不等,五路军和八路军合在一起大约有七百人,除了进城的四百,还有三百人在城外看守战俘。

    连乎生点点头道:“霍军长说的没错。”

    那些士绅感觉很奇怪,同样是军长,而这年轻人的资历又不见得比那年长的多,居然是这愣头愣脑的年轻人说了算。

    霍病对士绅吩咐道:“那就开始行动吧,把城里的粮仓位置都点出来,我们动手放火,再把那些不义之财……”说到这,霍病目光冷冷的一扫,发现这些士绅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想大约明白过来,感情这些士绅都是靠着不义之财发的家。

    “赈济百姓!”霍病最后补充。

    士绅中间炸开了锅,这些土匪进城,不要财货,不要女人,非要烧粮还要劫富济贫,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山匪,也从没见过这么喜欢做表面工夫的山匪。山匪们讲原则是这些士绅早就听说过的,但原则也是有限度的,土匪的本职工作不能忘,那就是抢劫啊!这些山匪怎么不抢劫呢?

    年长士绅跟后面的士绅们商量过后,过来说道:“我们……愿意拿出一部分财货,来孝敬霍军长!”

    他以为是这年轻人抹不开面要东西,便替这年轻人说了。

    霍病大怒道:“你说的什么话?老子在这把话撂下,我们从这离开之前,不会杀一个人,不会带走一文钱一粒粮食,这可是我们司令定下的规矩,除了我们对外的三光政策,对内,我们也有三光。不能叫三光,应该叫三杀光!把叛徒和延误战机的杀光,把不听指挥违抗命令的杀光,把滋扰百姓的杀光!怎么,你想让我去见阎王?”

    年长士绅紧忙道:“不敢,不敢。”

    心中一阵汗颜,心说怪不得这些山匪可以在周围郡县混的风生水起,连靖王和淮王都忌惮三分,感情除了战斗力强,武器先进,还有这等严明的纪律,简直比一般的军队还要有约束力,再看那些山匪喽啰,一个个果然不扰民不滋事,井而有序。

    “这位霍军长,请您到县尉府休息一下,我们……有好酒好菜招待。”

    士绅们本来想用一些别的东西来贿赂这个年轻人,这也是逼不得已,谁知道这些山匪到了晚上会怎样?有些山匪话说的好听,在执行力上却不行。山匪在占了一些庄园之后,通常也会说出一些漂亮话,可一到晚上,山匪就开始坐不住,奸淫掳掠,甚至会造成杀孽,可人家有刀有武器,庄园里的男女老幼只能干受着,年轻力壮的见到妻女受到侮辱也不能反抗,到了第二天还要笑脸将那些杀千刀的给送走。

    本来士绅们想的也挺好,找酒菜将这年轻人灌醉了,再找几个漂亮点的娼妓晚上伺候着,只要这个管事的不闹事,下面一般也都会消停。

    谁知道霍病嚷嚷道:“我们不吃酒菜,杀鸡宰羊吧。”

    一方面说不吃酒菜,一方面又说杀鸡宰羊,这还不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就是两套了!

    霍病补充道:“杀鸡宰羊来慰劳百姓,张贴告示同时,让全城的百姓一同出来,吃喝用度,当然就由你们包了!”

    这是山匪头目发出的命令,杀鸡宰羊,还要让全城百姓都来?来了以后,他们要杀要剐或者是奸淫掳掠还不是很方便?即便明知道来了会很凶险,百姓也不得不来,到时候谁家有人不来,被这些山匪挨家挨户去搜查,搜出来的必死无疑!

    士绅们得到命令出来,得知这些土匪已经开始去粮仓准备开烧了,心中极为慌张的同时,还要去下面吩咐百姓。

    “有的人,准备在酒宴上偷袭这些山匪,我给阻止了。”有个士绅过来跟年长的士绅说道。

    “万不得已千万别跟这些恶魔动武,你们也见到了,他们攻城是爬上来的,连绳子都不用!”士绅哭笑不得道,“城外的运粮队有一两千正规军都不是他们对手,城里的守备营能跟他们打吗?一道光,人就死了,谁见过这些凶残的盗匪啊!”

    百姓很不情愿地从各家各户中出来,男的一个个眼中带着怒火,妇孺的脸上都抹着煤灰,生怕这些盗匪有特殊癖好对孩子下手。而那些原本很不听话哭闹的孩子,此时也都很听话安静,他们也被这些饿狼一样的盗匪吓的不轻,连哭都不敢哭。

    百姓们死气沉沉的,好像要接受审判的囚徒,一个个立在县尉府的门口。霍病被士绅们从粮仓那边请过来,霍病看了看众人,惊讶道:“来了这么多?”

    “能来的都来了。”年长的士绅无奈道,“有很多正卧榻不起的。”

    “行了行了,卧榻不起的就不用去请了,这么多张嘴,你们可要照顾全了。”

    士绅们交头接耳的,显然有点听不懂霍病的意思,这么多张嘴,难道这年轻人真的想好好招待一下全城的百姓?

    也是平日里士绅们对官府忌惮了,孙益上任这些年来,除了压榨百姓就是压榨富户,钱粮基本被孙益一个人贪了去,原本富庶的县城,现在也没以往那么兴盛了,很多商户都迁走到了别处。

    大席一开,百姓们开始热闹起来,杀鸡宰羊好不热闹。生气火堆,还有一张张从县尉府以及城中各处搬来的桌子凳子,反正百姓们想开了,今天有的吃先吃个够,来日脑袋没了碗大的疤。(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劫富济贫

    正值下午,雨也停了,虽然街道上有些泥泞,但丝毫无法影响百姓间的喧哗,冒县也迎来了自建县城以来最热闹的一天,满城的人都聚集起来会餐,胡吃海喝。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平头百姓还有些拘谨,到见到大鱼大肉眼睛都瞪圆了,这些可只有逢年过节才吃的上的好东西,现在摆在面前放开胃口吃,个个争先恐后怕被人占了先。

    城里的酒楼但凡会做菜的厨子都被拉了来,流水席开到了县尉府周围的几条街道,百姓们吃起来爽快,到后面人声鼎沸也没那么拘束,就好像自家在请客招待来宾一般。

    这可苦了城中的士绅,牛羊都是由他们出的,他们可是下了血本。不过只是吃这么点东西他们还能接受,就怕回头这些吸血鬼还要连吃带拿。

    “霍当家的,还不请众弟兄入席?”

    年长的士绅见到霍病和那一众山匪动都不动,只是看着百姓吃。士绅们有些紧张,只怕这些山匪让百姓吃的是断头饭。

    “叫军长。”霍病很不满道。

    “对对,霍军长,为何……兄弟们不入席?”

    霍病义正言辞道:“我们司令有令,任何人不得自扰民众,你们士绅就不是民众了?所以,嗯嗯,我们只吃自己带的干粮。”

    士绅们大惊失措地对望一眼,个个面面相觑,这还从未听说山匪进了城,不奸淫掳掠,反而请百姓吃饭。虽然这个请客的是他们这些士绅。

    “花了多少银子?”霍病突然问。

    年长的士绅恭敬道:“花不得多少银子。只要军长您满意。百姓们吃的开心。”

    “哪能让你们破费。里面有几箱金银珠宝,好像都是你们原来姓孙的那个王八蛋县尉贪赃枉法得来的,你们扣下一点当这顿饭的费用,剩下的,给百姓分了。”

    听到这番话的士绅们一片大哗,这些山匪不会只是开玩笑的吧?曾经的孙益是怎样一个人他们可是心知肚明,孙益这些年来聚拢的财富肯定不少,在见到那些山匪抬出来的大箱小箱之后。这猜测也证实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而这些山匪居然不动心,要全部分发给百姓?

    这可是大事,如果这些山匪只是说说,代表冒县来接待这些山匪的士绅们还好说,最多恭维谦让几句,让他们拿走便是,最后再搭上一点,事情就算圆满解决了。可现在人家不要钱,难道想拉拢一批人到山上去当强盗?要人的山匪最惹不起。

    “请霍军长收回成命啊。这些都是官府的钱,百姓哪敢收。”

    “怎么不敢收。老子还是官府的呢。”霍病一激动,险些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幸好连乎生救灾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服,霍病这才想起刘愈的嘱托,道,“没事,不就几箱银子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们司令才不稀罕这点玩意。”

    年长的士绅苦着脸问道:“那……司令老爷需要什么?女人,还是弟兄?”

    “女人,弟兄?”霍病想了想,“司令想要什么老子怎么知道?别废话,赶紧让百姓吃完,把东西分了,我们也好离去!”

    年长的士绅还是不放心,再问:“那霍军长,你们走之前,就不干点什么?或者……有什么要带走的,您说话。”

    “我说老家伙,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不抢你点什么东西不过瘾?告诉你,就是司令有令,不许老子欺负你们,平日里老子最恨你们这些嚣张跋扈的老爷员外,以前被你们欺负的紧呢……”

    霍病想起来当初当混混时候遭受的白眼,人也就狰狞起来,张牙舞爪的,连乎生赶紧拉他一把,上前很客气地说道:“这位老员外,您放心,我们这次只是顺道进一趟城,除了烧毁城中粮食,别的一概不取不拿,对百姓秋毫无犯!”

    那霍病身上带着一股痞子气,说话很冲,让这些士绅还很不放心,但听这人文邹邹客客气气地一说,心里的大石马上就落下了。

    年长的士绅马上招呼了一下百姓,让百姓安静下来,过了半晌,百姓们才想起来今天请客的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山匪,登时看着县尉府门口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喘。

    “乡亲们,这两位……就是两位当家的,叫军长,他们不但请百姓们过来吃宴,还要将孙县尉的钱分发给百姓,还不谢过这些英雄好汉!”

    百姓们一个个交首私语,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山匪为何要这么客气。有几个靠前的作揖谢了两声,后面也就没什么动静了。

    “吃完的,上前来领银子,领完的按个手印。百姓们,先吃吧。”霍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笑呵呵地向百姓招招手说道。

    百姓还是一脸的惊惶,霍病有些不解地看着年长的士绅,年长士绅道:“这位霍军长,您不知道,您走了以后,孙县尉回来,肯定会加倍将银子再收回去。”

    “谁说我们要放那姓孙的了?那姓孙的贪赃枉法,要不是司令规定不能杀投降的俘虏,老子定将他第一个干掉!”霍病挥舞着拳头说道。

    “那朝廷再派了其他官员来,还是一样啊。”

    “这个……”霍病有些为难,马上释然道,“司令也有交待,要是怕靖王报复的,可以自治,守着城自己说了算,大事由百姓公决……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士绅们再次惊骇,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县城,居然敢脱离朝廷自己玩“自治”。

    “放心,将来朝廷会来接收县城的,到时候说不定老子还来看望一下你们。”霍病最后补充。

    士绅们不敢再多说话,这些山匪不但实力强悍,说话办事也是不拘一格,说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不敢想的。但既然这位霍军长有令,要分发钱财,这些士绅也不敢忤逆,只好清点了银钱,准备按照冒县的户籍名册发放。

    而接下来,山匪也果然兑现诺言,不入席,也不去滋扰百姓,只是在县尉府里一座,拿出干粮开始吃了起来。面对这么一群纪律严明的山匪,本来士绅们还有很多话想说,现在也都不敢说了。

    “军长,军长,不好了,我们抓到一个探子,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封信!”

    一个侍卫递过来一个纸封。

    霍病打量了一下,上面一个他认得的字都没有,赶紧叫过来连乎生让他读。

    “上面是说,淮王派了五千骑兵过来协助运粮剿匪,让周围的县郡协助。算算时间,大约在明日就会路过冒县。”

    霍病眉开眼笑道:“来的好,来的好,正愁没比划的对手呢,现在就有送上门来的。”

    连乎生惊道:“霍军长,你不会打算让我们这两路军对抗五千正规骑兵吧?是不是要提前通知一下司令?”

    “司令离我们几百里,哪来得及。快去吩咐一下,让城外的人押着那些俘虏进城,我们就在冒县跟他们玩玩,就不信打不过他们!”霍病一脸期待地说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99/ 第一时间欣赏庶门最新章节! 作者:一语不语所写的《庶门》为转载作品,庶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门介绍: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
本书已完本,新书《极品小郡王》已经发布,能支持的多支持一下,多谢。
庶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