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门TXT下载庶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门全文阅读

作者:一语不语     庶门txt下载     庶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论功请赏与论罪言罚(中)

    刘愈回到长安城之后,生活过的跟一年前一样平静。

    春暖花开,南雁归来,长安城依旧是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在这个世界经历过两度寒暑,有了家庭,开始慢慢融入这个社会,深陷在官场中不能自拔。

    以前的平静是真的平静,这次的平静中却隐含着波澜。

    现在刘愈大权在握,很多人想夺他的权,同样他也知道这权力必须要攥在手里,混惯了官场的刘愈很清楚有权无权在官场中的差异,若是一旦他倒下,那长安城的势力将会重新洗牌,到时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无法想像。

    有了权力,别人想为难他,拿他开刀,就要掂量一下后果。结果是,人人都知道刘愈是权臣,就是没人敢对他下手,连带,定国侯意图谋反的罪名也就迟迟定不下来。虽然刘家父子并不合,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但毕竟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损俱损。

    在这种情况下,闵少顷和马峰厘定的有功人员受赏名单几度更改,朝议也是几次大的争议,就是在一些细节上落实不下来,主要原因是,首功之臣刘愈不出面,很多功臣的功绩朝中上下不甚明了。

    一些功劳不需要去争议,比如说刘愈和柴锦的功劳,再比如说闵少顷和马峰的护驾有功,再比如说霍病的一马当先。除了这些,剩下近乎所有的战事,都是在朝臣意想不到的方式下进行的,江右平定靖王地,神兵天降入建康。这些对一般的文臣来说太耸人听闻。至于哪些人在这场战事中立下什么功劳。他们更是无从知晓。

    朝议上,袁博朗气势汹汹道:“皇上,这武将功劳簿,历来都是由军帅呈递,光与臣等朝议,能有何结论?到头来岂非依旧不尽不实?”

    见苏彦面现忧色,一旁的左相蓝和附合道:“臣以为右相所言极是,不如……”蓝和抬头看着讨逆大元帅柴锦。“由柴驸马提请如何?”

    蓝和与袁博朗本来不合,两方势力还是死对头,但在刘愈隐忍不入朝,闵少顷和马峰等新贵崛起的情况下,原本的敌人也会变成朋友,涉及到权力和利益这些朝臣往往就是这么不讲原则。

    球被抛给柴锦,这些可把柴锦为难坏了,虽然他是讨逆大元帅,可他是属于那种坐镇后方的元帅,徐州城的战事他都整理不出个所以然。让他去总结江南边兵将的功劳,还真不如让他一头撞死。柴锦被人注视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拒绝方式干脆利落,更令人大跌眼镜。

    也没办法,但凡熟知柴锦的也知道,这次的战事他也就是个走过场的,真正用到他的地方很少。

    满朝上下,竟然就没人能提请一份比较详实的名单,一旦有功不能赏,有过不能罚,那些视荣誉为最高信仰的兵将是会造反的。而朝廷在平定淮地之后迟迟不作出封赏,也会令下面的人以为朝廷抠门,或者是朝局混乱拿不出切实的方案。

    “都是那个姓刘的小子,明摆着要我们好看!”

    商量不出结果,朝议也只好散朝,第二天接着议。而袁博朗走在路上,嘴里已经开始抱怨。

    蓝和走在袁博朗的身侧,闻言略微一顿脚道:“刘将军恐怕是在为他老父亲定国侯斡旋,不如……趁了他的心意,将定国侯加进受赏功臣簿,右相您说如何?”

    袁博朗看了眼蓝和,没说什么,但总觉得这也是个办法,谁叫人家是父子,现在父亲犯了错,儿子就开始低调不入朝,但事实上朝廷上下那些武将都还是以刘愈马首是瞻,就算刘愈在家里,但还是能全盘掌控关中乃至四海的军权,这样的人只能哄着、抬着,不能明知其锐而迎其锋。

    袁博朗还没说话,一个声音却从二人身后响起:“两位相国,切切不可!”

    是闵少顷。

    只见闵少顷一脸匆忙之色走到二人身前,先行礼,蓝和和袁博朗对望一眼,一个回礼的都没有。蓝和问道:“闵都御史,您此话何意?”

    闵少顷正色道:“下官的意思,万万不能对刘文严妥协!他身为武将,率兵出征本就是他责任,有了功劳,朝廷自会颁赏。但若因他的功劳,就要放任不察定国侯不臣之心,那天下到底是天子的天下,还是刘氏的天下?”

    蓝和心说,这就是年老圆滑的跟年轻气盛的区别,若是事情有转机,他与袁博朗何尝想妥协,但现如今的僵局,刘愈那边打不开口子,只能从定国侯的功过来入手,只要定国侯的罪变成功,那一切将迎刃而解。

    袁博朗不想公开跟闵少顷交恶,只好拿蓝和当枪使,蓝和也明白这点,既然他选择了跟袁博朗联合,他就要以弱者的心态来投靠,不能事事指望势大的袁博朗平等对待。

    蓝和道:“闵都御史有这般见地,还是去劝皇上的好,要不去对刘文严说,或许更有效!”

    说完两位相国已经并肩出了宫门,令闵少顷立在原地,有力使不出。

    马峰一脸笑容跟过来,劝解道:“闵都御史,您这是何苦?这两个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他们哪在乎公理是非,只要符合他们的权益,违心的事他们也干!”

    闵少顷沉下脸色道:“这是宫门,仲宁贤弟不可胡言。”

    公开非议朝中大员,还是他们的上司,这罪名不轻。

    马峰不以为然道:“敢做还怕人说?闵兄,难得你我晋身朝堂旋流之中,不如咱也退一步,跟那刘文严讲和,试试他的口风?”

    闵少顷瞅了马峰一眼,道:“何意?”

    “这事你我,皇上,还有满朝的大臣都解决不了,唯独那刘文严可以解决。不妨请皇上去跟他谈谈,他们师徒情深,刘文严总该不会驳皇上的面子。”

    闵少顷心骇,让皇帝去跟朝臣求情,这是当臣子的耻辱。可惜现在也无他法,只希望那刘文严别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

    天子回到长安城,迟迟没有就有功人员进行爵禄的封赏,军中已经有了传言,这股传言甚至传到了市井,很多人都在猜测朝中是否发生了事情。

    大顺朝这一两年内发生的事不少,而新天子登基,这天子的能力也很受人怀疑。现在在一件简单的论功请赏事件上,一拖再拖,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

    就在此时,新皇的銮驾出了一趟宫门,直往前锋将军府而去,这是新皇回到长安城后第一次踏足宫门之外。

    没有陪同的大臣,皇帝的行踪很隐秘,也没有大批御林军的护送,显得很低调。在进入前锋将军府之后,前锋将军府门前的那些哨探才将这消息通知了一众文臣,像袁博朗和蓝和,事前也并不知晓。

    “皇上去见刘文严?”

    但凡知道这件事的文臣,对刘愈心怀芥蒂的,都感觉到不安。这次定国侯谋反的事已经令这对师徒近乎决裂,这也正是铲除刘愈这个权臣的最好机会,可一旦皇帝和刘文严重修旧好,文臣们只怕朝廷又要回到大军出征前,刘愈说一不二的局面。

    事实上,苏彦和刘愈之间本来就没交恶。

    “师傅,您猜的没错,他们果然让我来找您。”这是苏彦见到刘愈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前锋将军府的正厅里,只剩下师徒二人,从前二人相对,也从来没这么正式。虽然两人的心态在这次战事结束后都发生了变化,但至少在师徒感情上,双方还懂得包容。

    “嗯。”刘愈点点头,“他们没让你说什么?”

    苏彦想了想,摇了摇头,自己吃着桌上的点心,叹一句道:“好东西吃多了,点心就不那么好吃了。以前来师傅这里,总想带点回去慢慢品尝。”

    刘愈没打算为难苏彦,这次故意不朝,事先也是跟苏彦商议过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扬州时就将人员受赏的名单清楚列给苏彦。苏彦手拿那份名单,一直没公布,也是遵照刘愈的意思,想看看朝中之人这次的反应。其实对苏彦来说,刘愈的吩咐他很多都不理解,他只是照刘愈的吩咐办事。

    “师傅,您还是别坚持了,朝廷里没有您,我心里没底啊。”苏彦带着哀求说道。

    刘愈望着苏彦,皱了皱眉,还是叹口气。

    虽然苏彦在这件事上遵照他的意思办,但还是对他不信任,怕他撂挑子,或许正因为如此,苏彦才在他面前再一次自称“我”,这小小的变化,体现出苏彦也学会了人情世故,懂得何时该如何的变通。

    苏彦续道:“师傅,在师公那件事上,我也可以……”

    “不用说了。”刘愈不想让苏彦再违心地哀求于他,这样会让日后师徒二人更无法相对,“对于定国侯,一切都公事公办,只是不能灭刘氏一族。”

    苏彦紧忙点头。

    “这件事不能由你来提。”刘愈续道,“最好找一个你信任的人,闵都御史或是袁相,让他们自行拿捏分寸,你只是最后做下定案就可!”

    苏彦嘿嘿一笑道:“那师傅是否明日登朝?”

    “还是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说,现在我露面,他们只会以为我给你施加压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论功请赏与论罪言罚(下)

    皇帝登前锋将军府的门,朝臣在第一时间近乎是人人知晓。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对师徒是否会冰释前嫌,皇帝很快回到了皇宫,并发布了一道谕令。

    谕令公布了这次平定淮地战事中有功人员的名单,包括武将、文官、还有管后勤的比如说隋乂李糜等人,只是在封赏的一栏中并未填上,而是分作两份,一份交给袁博朗,另一份交给闵少顷,令二人酌情办理。

    最后新皇补充了一下,顺带让闵少顷和袁博朗各自拿出对定国侯的赏罚措施,什么都没说,也没就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一推二六五,新皇学会了袖手旁观。

    这可为难了袁博朗和闵少顷。

    “皇上这招很高明。”蓝和在跟袁博朗商议时说道,“表面上什么都做了,实际上任何事情都没做,让我们来捅破这层窗户纸,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袁博朗本来就已经很烦心,闻言蹙眉道:“你是说皇上准备定定国侯的罪?”

    “那可不,若是想赏定国侯,皇上亲自来卖这人情给刘文严不是更好,何必要袁相来?”

    袁博朗想想也是,皇帝把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他和闵少顷,还明言不许他们之间进行商议。就是怕最后两方结果可能一致,都是忌惮刘愈而放过定国侯,而只要不一致,只要皇帝拿出其中一份是惩罚定国侯的,给天下人一个交待的同时又能对刘愈交待,事情就算完了。

    定罪,死也只能死定国侯一个。不能连累到刘愈。否则刘愈要造反。但不管给定国侯定什么罪。都肯定会被刘愈事后报复。以前刘愈那是没闲心跟他们针锋相对,像这样的武将,危害了他老爹,能轻易言罢?

    袁博朗正想着,蓝和突然神神秘秘道:“袁相,不妨这样……”

    蓝和在袁博朗耳边低语了两声,袁博朗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但又有些疑虑,道:“若是闵少顷也定个定国侯无罪,那可如何是好?”

    蓝和的主意其实很简单,让袁博朗先定个定国侯无罪,不赏不罚,功过相抵,说也说的过去,然后让闵少顷来当这个坏人,事后刘愈报复也赖不着左相和右相什么事。但这样最大的问题是,闵少顷也学他们。那定国侯可就真要逍遥法外了。

    蓝和笑道:“放心,闵少顷那人最是刻板。想当初徐州城被淮军久攻不下,他就是不肯降,你就知道他多么不识时务。这样的人,认准的事就不会改变!”

    袁博朗原本的担心也就释然,既能惩戒定国侯,还不得罪人,两全其美。说不定以后刘愈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对抗闵少顷等新贵,那可是个强权的盟友。

    于是袁博朗匆匆将其他有功之臣和有功的兵将作出合理的赏罚,只是在定国侯上,作出“功过相抵”的论述,最后给蓝和看看,二人都笑着点点头。因为在袁博朗的这份奖赏名单中,蓝和的儿子蓝景受赏很重,这也跟蓝景随刘愈征讨江右有关。

    …………

    事实上,在闵少顷心里,得到这谕令之后想的的确如蓝和所言,他就是想杀定国侯这只猴子给刘愈这只鸡来看!

    但被马峰闻讯一劝,闵少顷也犹豫了。

    虽然刘愈是个权臣,但总算还是尽忠报国没什么劣迹的,这次平叛可是居首功,这么一个首功之臣,直接将他老爹杀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如果抄家灭族更加不可理解。就算定国侯犯再大的错误,刘愈这平定叛乱的功劳也将过错给抵消了。

    “定刘兆个死罪,再言可以刘文严之功相抵,这样父子二人都不奖不罚,刘文严在军中的地位肯定下挫,对皇权巩固有利!”马峰总结道。

    闵少顷点点头,但又觉得这显然不是新皇分开让他们议定定国侯功过的本因。现在新皇到底什么态度,没人知道,他到底给刘文严密会谈了什么,也无从知晓。

    对于其他有功劳的臣子和兵将,奖励是很容易厘定的,就是定国侯,连一向果决的闵少顷也没了办法。马峰也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的搀和,看起来他也不确定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办理是上策。

    “要不,我们再去请示一下皇上?”闵少顷看着马峰,问道。

    马峰无奈一笑道:“我看皇上也未必肯见你,他不说什么,就是不想以他的主意来左右对定国侯的惩罚,这也是对刘文严的交待。”

    闵少顷问道:“换做你,不考虑其他因素,这罪该如何定?”

    “那还用问?当然是抄家满门,男的最起码也要充军,至于女眷……”马峰嘴上没遮拦,还真怕闵少顷会往这方面定罪,一笑道,“我信口胡诌,你可别当真!”

    马峰在徐州时骂刘愈的次数最多,这时候反过头却要维护刘愈,让闵少顷有些看不懂。

    马峰不能算个忠臣,也不能算奸臣,既好说话又不好说话,很矛盾的一个人,在徐州之战最初是他力主投降,但在新皇驾临徐州之后又拼死守城一点都没懈怠,既喜欢将人往阴损里说,又不会记仇。

    闵少顷想了想,这样一个自我都很矛盾的人,说话就未必可信,还不如找一些耿直的人来问问他们的意见。想到“耿直”,闵少顷马上想到了柴锦,天下间没人比这个榆木疙瘩更加耿直。

    于是闵少顷便去信竹君府上拜会柴锦,苏碧有孕在身,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待闵少顷,毕竟现在她的势力已经被一再打压,而闵少顷作为朝中新贵,居然有事来请教她的丈夫,令她感觉很有面子,一直苦盼柴锦出头,现在也终于如愿以偿。

    “信竹君殿下见谅,下臣要跟柴将军商讨的事,是机密之事,不能对外人言。”

    苏碧没有恼怒,相反还很识相地离开,只留下闵少顷和柴锦在厅里。

    “柴将军,您觉得皇上的意思,是该如何处置定国侯?”闵少顷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定国侯?柴锦想了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最近也好像听谁说起过,他记的不是太清楚。

    “定国侯以前是做什么的?”柴锦想了半天没答案,便问道。

    闵少顷先是一愣,这问题问的有些隐晦,他还真不好回答。但他很快想到,一个人,不管功劳多大,在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那也就是说,柴锦是想将定国侯爵禄剥夺,削军籍为民。以定国侯的家世,肯定会衣食无忧。

    既有惩罚,还不过,令新皇和刘愈之间还不至于闹僵,这令他茅塞顿开。

    “多谢柴将军指点迷津,在下告辞!”

    闵少顷坐下还没说两句,人已经走了,只有柴锦在那一脸的莫名其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父子本无仇

    右相袁博朗和都察院都御史闵少顷各自呈递此战文官武将功过赏罚奏本,其中最重要一条,是关于对定国侯刘兆的功过评定,定国侯在新皇平定叛乱时拒不奉诏率兵南下,事后又迟迟不效忠于新皇,却作出擅自调兵举动,这些都是不臣之心的体现。

    袁博朗定刘兆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没提刘愈。闵少顷定刘兆不遵皇命,判罪削军籍爵禄为民,也没提刘愈。

    球重新打回新皇手上,一份是对刘兆的“宽大处理”,另一份是对刘兆“小惩大诫”。朝局上下很微妙的关系,恐怕连刘兆都没想到这两位钦点的判官会如此好说话。

    新皇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是召定国侯刘兆进宫议事,刘兆还被新皇亲自问话,当刘兆再从雅前殿出来,身上的军服已经被卸下,这时候大多数朝臣都已经明白,皇帝以退为进,让刘兆自行辞官归故里,化解了新皇定鼎天下之后最大的一次危机。

    在定罪上,新皇采纳了袁博朗的意见,却是用的闵少顷的“量刑”,无罪却判刑,前后矛盾开了先例,一次性将定国侯刘兆彻底赶出朝局,连刘兆的爵位也被剥夺。但明眼人也能觉察出,既然这件事没牵扯到刘愈,那刘愈封侯拜相也就近了,对于刘氏一族来说并无损失,只是说一代新人换旧人。

    赏有功尚未开始,罚先开始,定国侯刘兆是新皇的第一刀。

    除了刘兆,还有很多在这次战事中受罚的官员和军将。这些人主要是中原各地的将领。或懈怠抗敌。或叛敌加入淮军一方,很多人在朝廷大军压境之前就已身死,事后的处罚是追罚,要连累到犯事者的家族。总体来说,新皇在惩罚过错人员上还是显得很宽怀,并未揪着一些小错误不放,一些不得不降的官员和军将,罪重的大多是被发配充军。砍头抄家的极少。

    朝廷颁布了惩罚官员的名单以及量刑之后,前锋将军刘愈也终于在随銮驾回到长安城之后第一次走出家门。他这一趟去的是定国侯府。

    因为刘兆被削军籍,几个当官当军差的儿子也都被罢官,刘氏一族在长安城彻底失势,整个家都要迁回汉中的老家。刘愈这次来,是想为家人送行。

    当刘愈和徐轩筑夫妻二人来到定国侯府,整个家里都是一片乱哄哄的,很多丫鬟和仆人都要随着家族搬迁,这些天来私下逃走的也有一些,也有一些是定国侯府雇佣的短工。这次不会随行,要遣散。还有长安城周围土地的转让变卖。以及佃户的更迭,都是在仓促之下难兼顾周全的,使得定国侯府上上下下都乱成一锅粥,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院子外是一辆辆的马车,而院子里则是垃圾成片无人打扫。

    见到刘愈夫妇,识相地客气地行礼,不识相的直接嗤之以鼻。

    在家人眼中,刘愈立下大功,就应该出面力保定国侯不受责罚,而这次刘愈却选择了避而不朝,在风头上时根本是谁都不见,这让家里的弟兄和姨娘很恼火,还说刘愈忘恩负义云云。实际上若是没有刘愈在,以刘兆的罪名至少也要定个抄家灭族。

    “呦!十二贤弟,您怎么有工夫回府里看看?您的病好些了?”二哥刘亭最是恨刘愈的不作为,听说刘愈回来,第一个出来找茬。

    刘愈对自家人的冷言冷语也习惯了,家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都是以定国侯马首是瞻,定国侯对刘愈态度冷淡,他们之前也就没给过刘愈好脸色。就好像刘亭,当初从潼关外逃命回来,没回家也要到刘愈府上哭诉,现在知道自己肯定官位不保,也就对刘愈失去了敷衍的耐心。

    刘愈没想跟刘亭争吵,淡然问道:“父亲现在何处?”

    “父亲大人不想见你,早点回吧!”刘亭冷声说道。

    这时刘愈的大哥刘贺从正厅出来,摆摆手将刘亭赶走,对刘愈道:“十二弟,父亲在内堂等你。”

    刘愈既然决定回来,就准备跟父亲把话挑明,家里人和朝中的人并不知道刘兆要伙同六皇子苏坚造反的事,但不代表刘愈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愈这次选择沉默,很大程度上是对自身处境的考虑,一旦显得他维护家里人而罔顾朝廷法纪,那他也没有威信能治好军。

    当然刘愈也绝对不会坐视家族的完全垮塌,只要有他在,只要是袁博朗和闵少顷两方商议对定国侯的处罚方案,那总有一方会保定国侯,刘愈没亲自出面却在暗自为家族出力。

    定国侯的头发已经全白,连同胡须和眉毛,腰杆笔挺地坐在内堂的凳子上,手扶着桌子,整个人虽然看起来还算有气势,但明显能感觉出人老沧桑青春不再。见到刘愈进门,定国侯微微一抬眼,道一声:“坐!”

    刘愈与刘兆坐下商议事情,这是以往不曾有的,定国侯半生戎马,为人极为武断,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家中,他都要做一个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

    无论是再高傲再鹤立鸡群的雄鸡,总有要退位的一天。

    刘愈坐下来,父子二人这么对坐着,却好像没有话说。沉默了半晌,刘兆才有意无意问了一句:“你是来,给为父送行的?”

    “是!”刘愈点头。

    “唉!”刘兆叹口气,将手上一份契约一样的东西扔到刘愈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是定国侯府的房契和地契,来不及卖了,交给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有你在,也总算为我们刘家在大顺朝廷中留下一点种子。”

    刘愈正以为刘兆转性,总算对他高看一眼了,拿起房契和地契正感动着,刘兆续道:“以后你的那些侄子考功名,入军籍,你要多照顾一些!”

    刘愈登时觉得很受打击,弄了半天把家里的房契和地契给他,只是有事相求。这些房契和地契最多算是利益交换。

    既然刘兆失势,而刘愈作为刘家在京城中的希望,以后刘氏子孙的事情,他还不能不管。刘愈点点头答应。

    刘兆从没对家人说过软话,这次说完,见刘愈爽快答应,他也就没那么多负担,叹息着说道:“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先皇临终居然将皇位传给那个没用的九皇子。更想不到的是,他钦点的辅政大臣,竟然是你。为父总以为,是先皇临老了糊涂,做了一件蠢事,现在看来先皇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换做其他的皇子,没一个是淮王的对手。偏偏当今皇上,和老夫的儿子做到了!”

    刘愈再琢磨一下这话,好像是在赞扬他,再看刘兆脸上得意之色,那就是赞扬无疑。

    “还是父亲平日里教导有方!”在这时,刘愈也就不吝啬恭维了一句。

    “教导?”刘兆脸上一笑,“为父何时教导过你?”

    刘愈登时语塞,以前刘兆见了他,连说句话都懒得说,就是他作为御林军右统领时,刘兆依然很看不起他,刘兆本来就很少在家里,儿女又多,实在兼顾不暇。

    刘兆续道:“为父以前总是不解先皇为何会重用于你,现在为父有件事情,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去年葵水河畔的那场战事,你可是有亲身经历过?”

    “有!”刘愈直言不讳。

    刘兆释然道:“怪不得。为父总以为,是徐家小女有本事,女儿能做男儿不能之事。后来为父详查过,那场战事女军损失之惨重史无前例,便是如此境况下竟能取得大胜,不合常理。据闻当时淮西郡的一些地方兵将多有提拔,从他们口中,为父才知道别有内情,没想到,我堂堂定国侯,以戎马立于军中,儿子中最有出息的,竟会是个文弱的病秧子。可笑,可叹!”

    刘愈再琢磨一下这番话,有一半是夸他,有一半是损他。病秧子云云,形容的也只是曾经那个刘愈,跟现在的他毫无关系。一副身体,两个脑壳,根本就不能算一个人。

    刘愈也终于明白为何这次刘兆会对他改观,以前刘兆看不起他,是觉得他仗着徐轩筑的关系平步青云,而且可能是他说话办事玲珑,被先皇委以重任当了佞臣。现在知道他能一再受重用是因自己的功劳,而且能作出旁人所不能及之事,心中感喟。

    “齐方那小子,何时回来?”刘兆突然问道。

    “应该快了。”刘愈道,“前线的事情忙完,他就会被调往京城任差。”

    “是该多留几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不然的话,你手中的权力,会被那些文官不断挂在嘴上,为父以前就常吃这亏,你要引以为戒!”

    刘愈听出来这是出自关心,心有感激点点头。

    “你姐姐和你小外甥,不会随为父回家乡,会在长安城暂住些日子,你要多加照顾!”刘兆续道。

    刘愈紧忙点头,这就是说,刘兆已经首肯了刘珏和齐方的婚事,这对苦命的鸳鸯,终于在历经劫难之后可以走到一起。

    “早些回去吧。”刘兆像是下了逐客令,但刘愈知道,刘兆是不想让刘愈看到他举家搬迁落魄的模样,“多娶几房娇妻美妾,早些为我们刘家开枝散叶,我们刘氏一族的兴衰,就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可千万别再走为父的老路!”

    刘兆叹了一句,人也好像衰老了几十岁。六十多岁的人,回乡也不能做别的,只能儿孙绕膝,颐养天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忧

    定国侯刘兆举家搬往汉中,定国侯意图谋反的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三月十二,正是春暖花开时,朝廷接连颁布三道重要的旨令。第一道,定国号为启昌,立皇后孙小鱼。

    这是皇家的头等大事,新皇登基以来,一直在忙着平定叛乱,先是关中,后是淮南。新皇平定天下,一些门面的工夫该做必须要做。

    淮王自立为帝定的是隆元,开启昌隆盛世的元年,而新皇的国号这层意思更明显。不管是新皇,还是身死的淮王,在订立年号上都是以民为本,准备治理天下,而不是想的征南讨北。这也更容易为普通百姓所接受。

    第一道指令刚下还不到半天,第二道封赏战时有功人员的圣旨也即时公布。

    前锋将军刘愈受封武义侯,食邑六千户,晋升为上将军;讨逆大元帅柴锦,封临清侯,食邑三千户,加安前将军。除了这两位首功人员,齐方受封云金将军,霍病受封少武将军,瞿竹受封安业将军,蓝景受封东宁将军,杨烈受封南苏将军。

    除了这些功劳卓著的将领,其他的将领也多有提拔。另外还有镇守后方的长安防司衙门总统领李糜,被晋升为五威将军,统领长安东水大营。

    蓝景直接晋升为兵部尚书。

    武将为实权的兵部尚书,这在大顺朝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主要因为蓝景跟蓝和的关系,这次蓝景为兵部尚书也是右相袁博朗一力推荐的。

    左相和右相意见达成一致,在六部中。也就很少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闵少顷也没敢多提。

    在文官方面。闵少顷和马峰居了首功。令朝中非议之声不绝,二人晋为六台衙门干事,也就等于是进了内阁。而在其他人员上,负责大后方长安城事务的隋乂从正三品京兆府尹变成从一品京兆府尹,官职没变,只是官阶涨了,这令他似乎不太满意。按照隋乂的想法,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会将他调个某部的尚书干干。

    这次赏赐有功人员,基本秉承的就是有奖无罚的原则,无过便是功,如此一来整个长安城的官场都好像喜气洋洋的,连同那些之前搀和闹事的皇子,在爵禄上也有增加,尤其是信竹君苏碧,她的封地增加了一倍,再加上柴锦的三千户食邑,足以建立一个国中国。但她似乎也没打算请旨就藩。到自己的藩地当个土皇帝。

    第三道圣旨,开科取仕。

    因为在之前朝廷已经下旨召藩王和藩主入京。这一年的除暖花开的情况跟前一年十分相似,只是更换了天子,天下也经过半年的动荡之后平定了下来。学子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机会进入京城参加考试,而这次的开科,是为新皇选拔人才,在录取进士的名额上有显著增加,所有的学子都明白这是何等的好机会。

    但实际上,这次考试的报名情况却不如往常的科举,因为天下动荡,很多学子都流离失所,而这次考试又限制了淮地的考生,使得这次的考生规模有大幅度锐减,尽管如此,进京的考生仍有七八千人。

    在此时,刘愈突然辞去六台衙门的差事,突然间好像要远离朝局,只是挂着前锋将军和上将军,以及武义侯的名衔,赋闲在家。大多数的朝议他也无须参加,只是在商贸司的事情上,他还会偶尔呈递奏本。

    商贸司在这次的平叛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组织长安城周围的商户募捐军资,运送军需,近乎都是韩升和隋妤两个人协商办理,因为韩升已经明摆着要辞官回乡,隋妤又是女子,因而在这次平叛结束后,两位有功人员没有受到封赏。但在商贸司的特权上,进一步得到巩固。

    商贸司可以跳开工部和六台衙门,直接厘定商税,并直接呈递给皇帝御览,如此一来,商贸司连袁博朗都不能过问,而朝中大臣中唯一能对商贸司起牵制作用的是商贸司经理衙门的少卿,这个职位目前由柴锦来担当,但在干了两天之后,柴锦发现他脑子不够用,于是新皇下旨此差事暂时由刘愈兼领。

    自从刘愈兼任了商贸司经理衙门少卿,其他的事刘愈也就很少过问,进而他跟隋妤走的也有些近,隋妤近乎每天都会到前锋将军府来,或为公事跟刘愈商议,或为私事与徐轩筑商议,好像一家人一般。

    军部的事都有各衙门的人自行负责,只是遇到大事不决,还是会由他牵头,举行兵部和军方将领的朝议,由新皇主持商议大事。刘愈对军权的放松,令其他的文武大臣也渐渐感觉到放心,但这也并非是彻底的放心,他们想一次将刘愈的军权剥夺干净,省着他干涉朝局中的大小事务。

    “北方的突厥人好像有所动作。”袁博朗经常在刘愈耳边吹风。

    继而闵少顷也提及了北方的边患问题:“何将军似乎并不足以调令三军。”

    这让刘愈意识到,朝中的文官不但对他有忌惮,对领兵在外的何茂,他们也担心会叛乱。何茂是先皇的女婿,当今皇帝的姐夫,照理说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不会谋反,但最关键的一条,何茂现在属于无家可归,妻子死了,没有儿女,三十多岁还是独身一人,这样的人带兵难免会让那些文官担心会出岔子。

    “皇上会不会派夫君去接手边军?”徐轩筑在收到一些关于何茂的风声以后问刘愈道。

    “为夫已经向皇上举荐了一个人,他很快就会接替何统领。”

    “嗯?是谁?”

    刘愈叹口气道:“齐方。”

    徐轩筑点点头,的确齐方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在文治武功上,他比瞿竹和柴锦等人都有能力,毕竟是常年带兵的将领,虽然实战经验还并不多。

    “不过夫君,你打算让姐姐继续独守空帷?”

    “那倒不会,为夫向皇上请旨,先调齐方兄回长安城,由皇上赐婚。等过一个月后,再由齐兄往边关,暂时为副帅协助何统领统帅边军,这二十万边军,可是大顺朝的中流砥柱,马虎不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风起云涌长安城

    烟花三月,在中原腹地的长安城,不如江南春日的景致来的娟秀。

    但即便是长安城,春日里桃花梨花开满树,杨柳飘飞,繁花似锦处处的胜景,仍旧能令人沐浴春日的生机。一年之计在于春,本来这应该是刘愈整理心情大展宏图的春天,可惜他现在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朝事不问,请旨改造长安城,同京兆府尹隋乂一起在城南的晋昌坊修起戏园子。

    如今长安城百姓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军务管理,也不用刘愈劳心。

    御林军由瞿竹全权负责,整个皇家的安危系在瞿竹一个人身上,瞿竹面面俱到已成为一个老手。李糜从总防司衙门的总统领,外调到东水大营,从一个地方守将一跃变成朝中赤手可热的外派将领。蓝景当上了兵部尚书,虽然袁博朗和蓝和一再拉拢,但蓝景似乎不太合群,心向的也是军方这面。杨烈的特工处从御林军中单独划分出来,现在一切情报工作都是杨烈负责。齐方和张无诸即将回长安城受赏,随即二人会一步步接管边军,只要边军稳定,那大顺朝内部就彻底安定下来。

    跟刘愈一样闲的,除了新晋临清侯柴锦,再就是无所事事的霍病。

    霍病虽然是个当先锋的好材料,但他不识字,礼数更是不通,人如其名很二虎。这次霍病的功劳本来可以封侯拜将,但因为刘愈没出面争取,闵少顷和袁博朗又刻意打压这个军中新贵,霍病也只加封将军了事。当了将军。还是空头将军。第二天就被送到了新成立的“讲武堂”。老老实实从识字学起。

    因为这次平叛中,新军立功甚多,在新军中不少人提拔为中下层将领,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贫苦百姓出身,大字不识,光学会了使用火器,晋升为军官也不能很好地管理军务,因而刘愈请旨建立讲武堂。一方面可以培养军官,再者可让全军上下更好的认识新武器,并准备将新武器配备全军。

    长安城兵部衙门武器司热火朝天,一连在长安城内外成立了几十家的军工所,边研究新火器和炸药,边大规模制造旧有的火器以备全军使用,各式的火药材料从各地运到长安城。

    藩王入京,开科取士,紧接着突厥在北方的死对头回纥人派出使节向大顺朝示好,准备与大顺朝联手抗击突厥。突厥的新可汗无利可汗闻讯后。同样派出使节前往长安城,说是和谈。实际上只是给大顺朝压力疏远回纥使节,长安城即将风云际会。也就在此时,刘愈提出要改造长安城重修长安城风貌,新皇除了诧异还是诧异,但又觉得刘愈很坚决,准奏允许刘愈去折腾。

    于是城南的晋昌坊迎来了一个大兴土木的人,修戏园子只是一方面,还涉及到晋昌坊的街道改造等事项,整个晋昌坊都被刘愈搞的乌烟瘴气,不过前后几日的工夫,改造好的街道焕然一新,一些拆了的建筑也在有序重建。晋昌坊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生意红火了许多。

    刘愈也是从大早起来就往城南跑,日落黄昏才归家,忙的不亦乐乎。在晋昌坊,他还多了两个小跟班跟进跟出,一个是十四公主琪儿,另一个是琪儿的小伙伴吴烁。

    建戏园子,她们两个最高兴。

    刘愈建戏园子,初衷是为完成琪儿母亲林美人的心愿,之后他便觉得这是一次赋闲静观其变的机会,顺水推舟。琪儿知道这是母亲的心愿后便天天来晋昌坊,既可以陪着刘愈,又能在外面玩,还能“监督”母亲心愿的完成,一举三得,她更加有兴致和动力。

    “戴个安全帽,出去被砖头砸了,可小脑袋可就开花了!”

    刘愈拿起一个沉重的大铁盔,套在琪儿的头上,琪儿登时连眼睛也被遮住,手上拿着的零食撒了一地。

    从回到长安城之后,宫里的女官就对她少了管束,出来玩,手上零食不断。而这次她买的爆米花,也是从赵卓儿的工坊买回来的,现在米花工坊的生意很好。

    吴烁手拿着爆米花,嘴里吧嗒吧嗒吃着,撇撇嘴道:“我我我……”

    琪儿插嘴道:“丫丫的意思是,我们又不往建房子的地方钻,不需要戴这个东西。”

    说着,琪儿费尽力气才把头盔从脑袋上取下来,扔在一边,想去捡爆米花,却又觉得很脏。一旁的吴烁见状直接将手一伸,意思是“吃我的”。

    刘愈对这对小姐妹的默契程度感慨,吴烁嘴笨,要说什么琪儿就能知道,而吴烁也很理解琪儿的想法,简直是双生姐妹穿一条裤子的。刘愈从身上拿出点银子道:“再去买,别不够吃下午又喊饿!”

    琪儿结果银子,拉着吴烁蹦蹦跳跳地去了。

    回到长安城之后,琪儿在金钱方面有了刘愈的供应,一些小物事每天都会买不少,琪儿和吴烁高兴,也有叫苦的,倒不是刘愈而是吕楚儿,每次琪儿和吴烁进进出出,她都要在后面一步不能离,这也是刘愈给她的任务。

    琪儿出去,杨烈匆匆忙忙来找,见到刘愈,见四下无人,恭敬道:“刘将军,人已经运过来,就在马车里。”

    刘愈点点头,走出去查看了一下。

    被运过来的,正是淮王世子敏郡主苏敏,而戏园子除了有唱戏的功能,在隔壁的院子里还新成立了新的特工处和秘密牢房,刘愈建戏园子也是有意为特工处的建立做幌子。现在淮地虽然平定,但淮王的一些骨干臣子都逃走,包括孟褚良等人,他们很可能将敏郡主救出图谋东山再起。

    将敏郡主安置好,刘愈从特工处的牢房走出来,琪儿和吴烁等的有些着急。因为戏园子是刘愈承建,到处都是侍卫和士兵,没有刘愈在身边,她们不被允许到处走。

    “刘大哥,你去哪了?”见到刘愈,琪儿脸上有些幽怨。手上拿着的爆米花也没心思吃。

    “你不往新建的房子里钻,我可要钻。”刘愈撇开话题道,“午饭带你们出去吃东西,想吃什么?”

    吴烁一听能“点菜”,紧忙要说话,没想到被琪儿兴奋地抢白道:“斋菜!”

    刘愈微微皱皱眉,年岁不大,倒喜欢吃斋菜了,这种东西一般只有中老年人才喜欢吃。琪儿笑道:“是娘亲喜欢吃,琪儿想带一些回去给娘亲。”

    “好,孝女,这次就应琪儿的请求,去吃斋菜。”

    刘愈正在想去哪吃斋菜好,突然就想到当初陪隋乂和李糜去过一次“雅舍”,还因此结识了蓝和的孙女蓝家小姐,之后让柴锦去做媒。雅舍的斋菜的确不错,刘愈便带上侍卫,坐上马车去了雅舍。

    到了雅舍,里面依旧有很多年轻男女在讨论诗赋文章,刚进去,刘愈便见到隋乂躲躲闪闪的目光,见刘愈走近,他也不得不起身相迎。这两天他一直借口京兆府公务繁忙,没去晋昌坊那边,被刘愈在这逮着人有些心虚。

    “刘兄台,你不来我还正想去找你呢!”

    “哦?何事?”刘愈招呼琪儿和吴烁与隋乂同桌坐下,刘愈看了看桌上,也只有饭菜,还吃了一半,看起来隋乂也只是趁着午饭的工夫过来会情人谈情说爱。

    “今日李兄从东水营回长安城述职,准备与他一同宴请刘兄台。”隋乂眼神瞄了琪儿一眼,欲多言又止。

    刘愈琢磨了一下,估摸着去的地方又是女儿家不宜去的。

    “去的是哪?”趁着琪儿跟吴烁说的投入,刘愈凑过头低声问道。

    “刘兄台,你可能还不知道,晓花楼来了位小姐,那舞姿……真是优美,跟柳丽娘不但模样长的像,舞姿更像,最难得的还是个清倌,不去看看可惜了!”

    刘愈一愣,难道是柳丽娘杀回长安城向他示威?

    这消息若是真的,杨烈早该通知他,不会连杨烈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吧?

    “那会不会就是柳丽娘?”

    “那倒不会,据说这柳媚儿比柳丽娘年轻多了,娇嫩可人的,那叫……”

    隋乂突然不说下去,因为蓝家小姐过来上菜,对刘愈婷婷一礼,等蓝家小姐下去,隋乂才继续眉飞色舞说道:“总之我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那柳丽娘咱只能看看,这柳媚儿,总要摸摸是不是?”

    见隋乂一脸猥琐的笑容,刘愈没好气道:“你不会当了官,连官员的规矩都忘了?晓花楼是青楼,当官的不能随便进入。”

    “咱穿着便服去,没人会认出来,到时候把银子一塞,你说……”

    “到时候再说吧。”

    刘愈现在更关心来的到底是不是柳丽娘,让蓝小姐准备了几个带走的斋菜,便与琪儿和吴烁先行回到了晋昌坊,刘愈直接找到杨烈询问清楚。

    “柳丽娘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现如今她和无定一直在淮南,并无北上。”

    刘愈心下诧异,世上怎会有事这么巧,有人会长的跟柳丽娘很像,还叫柳媚儿。什么时候不来长安城,非要在长安城即将风云际会的时候来,难道是柳丽娘洒下的烟雾弹,又或者是暗中敌人的诡计?

    本不想去,现在他觉得还非要去看看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绿叶衬花

    距离晚上还有些时间,刘愈一面让杨烈去追查这名名叫柳媚儿的青楼女子,另一方面,想到用跟柳丽娘很有渊源的司马璇儿来试图查证此女的身份,就算是柳丽娘化妆,将自己扮的年轻柔弱,将神态举止也刻画成另一人的模样,但在舞姿和神韵上伪装不来。

    柳丽娘说到底也是朝廷的钦犯,虽然以前负责追查柳丽娘的韩升和何茂如今都不在长安城,那也不代表柳丽娘就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出现。

    下午将琪儿和吴烁送走,刘愈便去了不远处的歌舞教坊,都在晋昌坊下,他平日里也不好意思去打搅。这次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司马璇儿,即便找不到,也应该能从轩姨或是其他人口中打探到她的家庭住址。

    到了歌舞教坊,大约是散工的关系,里面的人不多,门口连个知客都没有,刘愈直接进门便到了练舞厅的门口,听到里面一个老妇人正在跟一名年轻的女子争吵。年老的刘愈不认得,但那年轻的女子,一听他便知道是司马璇儿。

    “文教习,人各有追求,请您也别再为难亍兰,大不了,亍兰以后不在此练舞了便是。”刘愈到练舞厅门口,恰好听到亍兰略带悲戚赌气似的话语。

    刘愈猛然记起,原本在离开长安城时的确给司马璇儿留下了一笔银子,但在年后,这笔银子应该已经用完,两个月没给过她家里的用度。莫不是没钱交练舞厅的份子钱,才要被人赶走?仔细听来,却又不像。好像是关于演出活动的。

    刘愈走进门。那教习马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正要诘问来人。但仔细看清楚是刘愈,紧忙不做声走出练舞厅,之前刘愈多番造访,歌舞教坊的老教习都是见过的。

    整个练舞厅只剩下刘愈和司马璇儿二人。

    “刘将军,您凯旋归来了?”司马璇儿面对刘愈,有些惶恐不安,随即脸上的神色平静下来,道一句。

    “回来有些日子。一直没过来看望一下司马小姐。是在下的疏忽,这次当是来送月银的。晚了些日子,见谅。”刘愈拿出一些银子,其中还有一张商贸司准备推行的银票小样,一并交给司马璇儿。

    “刘将军言重,之前您给小女子的银子还有许多,照顾家人已经足够,并不需要这么多。”

    刘愈详细问了一下,才知道刚才的争吵并不是因为钱的缘故,而是因为司马璇儿这几个月从来没出去表演。令一些本想让她出演的权贵很恼火,便找了歌舞教坊的教习来劝她。才会引她说出“人各有追求”的豪言壮语。

    刘愈淡淡一笑。其实这也正说明司马璇儿暂时不缺钱。

    “家里人可好?”刘愈问道。

    “嗯。”二人坐在一旁的木架子上,刘愈又没什么架子,她也就没那么拘谨,答道,“弟妹都能继续修学,母亲和姨娘日子也过的好过从前。若非刘将军慷慨资助,说不定亍兰早已嫁人,无法再出来练舞。”

    一个女孩子,本来应该求安定的生活,刘愈也没想到在生活稳定以后,司马璇儿还是这般热衷于跳舞。之前刘愈虽然请旨准备将一些先皇时期蒙冤的老臣洗冤,但因为袁博朗等人的阻挠,这事情一直没成,现在回到长安城之后,这些事他更加不便插手。如果将司马璇儿的父亲司马朗当年的罪名洗去,至少司马一家不用再遭别人的白眼,家里人也能有田地收租,日子过的好些。

    二人闲谈一会,聊的也都是司马璇儿的近况。司马璇儿道:“刘将军这次来,可是找亍兰演出的?无功不受禄,亍兰等这一天很久了。”

    “这倒不是。”刘愈道,“今天是来让你去见一个人,你认得,但也不见得熟悉。不过见见再说。”

    司马璇儿双眉轻轻一降,问道:“不知刘将军这般郑重,亲自来找亍兰,所见何人?”

    “这个人,可能是柳丽娘,但也可能不是,但据说她的舞姿跟柳丽娘一脉相承,司马小姐应该有兴趣见见。”

    司马璇儿点头道:“此人亍兰也有所耳闻,她来到长安城已经演出几次,每次都有很多人去看,据闻跟柳丽娘长的的确有几分相像,却还是有差异。”

    司马璇儿说这话,言语间有些失落,大约是觉得刘愈来找她还是为别人,可能是对她不够重视,或者觉得她舞姿不如柳丽娘,想带她去学习。本来她自知舞姿比不过柳丽娘,也并不嫉妒,但现下她却有些小女儿家心态,想着要去比比。

    一个真的柳丽娘她比不过,一个邯郸学步的冒牌柳丽娘,难道还比不过不成?

    “本来打算带司马小姐前去看看,既然如此……”

    “带亍兰去吧。”司马璇儿淡淡一笑,并未将内心的妒忌说出来,而只是说出一个很简单的诉求,“亍兰也希望通过跟其他人的舞姿比较,找出自己的不足,扬长补短才能有所进步。很感谢刘将军给亍兰这样一个机会。”

    原本刘愈还觉得话难说,带着姑娘家去青楼看其他女子表演,一般的良家姑娘总是要避忌。如今司马璇儿却好像要抢着这个机会去,刘愈想,或许是司马璇儿对舞蹈痴迷沉醉,便会有如此迫切的心情。

    “那司马小姐是否应回去换上一身衣服?”刘愈看了看司马璇儿身上的衣服,花里胡哨的舞衣,就算不以这身服装,穿着普通的女装,进晓花楼也是有失体统。

    司马璇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略有失望道:“可惜亍兰没有男装。”

    “那不妨这就去新买几件。”

    听到刘愈要给她买衣服,买的还是男装,司马璇儿脸上展颜一笑,这事情说出去肯定要被人笑话,但既然刘愈这个朝中的大臣都不在乎,她一介舞女,更不会在意别人的评论。

    “有劳刘将军。”

    要买衣服,也不需要刘愈亲自动手,这次刘愈过来也是带着侍卫的,因为连乎生现下已经晋升为正将,再当侍卫统领已经不合适,他身边的侍卫也是换了人。这些人也不认识司马璇儿,让他们去买男装最合适不过。

    买回来,让司马璇儿换上,扎上头巾,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一个俊俏后生,真的比小白脸还小白脸。刘愈就怕带着穿着男装的司马璇儿走出去,美女们把注意力全放在司马璇儿身上去,自己要当绿叶来衬托他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假公济私

    一身男装的司马旋儿风度翩跹,刘愈立在她身旁马上被比下去。当刘愈带着她与隋乂和李糜相会,隋李二人都是一怔,不知道何时刘愈竟然认识了这样一个白净的公子哥,正诧异间,刘愈上前低声一语,二人悻悻然会意,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一眼。

    “刘兄,你带她来……似乎不太合场合。”李糜私下里对刘愈说道。

    刘愈也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是出来猎艳的,带一个女子在身旁总归是不方便,就是让那柳媚儿来敬杯酒吃个豆腐,被司马旋儿看在眼里也有损他们的威风。

    这年头就是如此,明知道官员狎妓,但明面上要顾着面子不说。

    “我是叫她来认人的。扮作男子也方便行事,你们要做什么不用顾着她,尽管自便。回头我会找人将她送回去。”刘愈道。

    李糜面现别扭之色,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在旁边旁观也就罢了,偏偏是司马旋儿这样的一代佳人。要是在美女面前落了面子,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挺起腰杆去青楼找姑娘?

    隋乂凑过头道:“那真不是柳丽娘。”

    “是不是,见了才知道。”

    晓花楼是私营的青楼,照理说朝廷的官员不得入内,以前老皇帝在世时朝廷法度严谨,那时官员宿娼就难以禁绝,柳丽娘来长安城表演也会钻空子将场地改在棋楼。现在新皇登基,天下平定一片祥和,礼部和都察院的大臣也未必有工夫来这里挑刺。

    到了晓花楼门口。见到簇拥着的人群。刘愈才真正意识到在歌舞升平之下娱乐表演的市场到底有多大。开戏园子。或许在娱乐之余还能为朝廷赚一笔不小的收入。

    来看柳媚儿表演,光是入场费就要三两银子,这还不算茶资和果盘的费用。进去站着看就要花三两,这么冤大头的事,长安城的官绅和富家人还是趋之若鹜,可见观众之热情。柳丽娘就是一个舞蹈界的传说,柳媚儿之前的几场表演也打出名头,就算柳媚儿没有柳丽娘的舞姿和风韵。以后再来个柳丽姐柳小娘的,跟柳丽娘沾边,这生意就好做。

    人们还是希望从这些模仿者的舞蹈中,追寻柳丽娘这个传说的舞姿神韵。

    因为李糜和隋乂现在都不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官家公子哥,来晓花楼不用他们亲自去买票,手下早已打通好关节,直接预定了上佳的位置来观赏表演,隋家目前是长安城最大的商贾,隋妤又是商贸司少监,银子不缺。把银子打点好。隋乂明摆着说,事后柳媚儿肯定会来“熟络”一下。至于到底花了多少银子,这“熟络”能到什么程度,就讳莫如深不是刘愈能猜出。

    总之今天刘愈带着司马旋儿来就是吃白食,看免费表演的。刘愈甚至还抖抖衣兜表示自己没带银子,因为之前他身上所带的银子要么被琪儿和吴烁拿去买零食和小物件,要么被他送给司马旋儿当“包养”的月银,他出来就没准备花钱。

    可是在进门的事后,出了点小岔子。

    隋乂虽然提前让京兆府的人打点好关系,可惜青楼守门的知客并不认得一身平常衣装的他们,而隋乂显然也不可能穿着官服戴着官帽出来招摇过市,知客把胳膊一伸,门一拦,冷不丁来一句:“对不起您,客满!”

    说是“客满”,另一边还是源源不断放人进去。

    隋乂现在也有了官威,真想一巴掌抽上去,受同僚的气那叫无奈,现在连个王八龟公都要对他耍横,怎能不气?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是谁认识他,回头被人宣扬,堂堂的京兆府尹逛妓院不给钱可就不智了。

    “认不认识我?”隋乂气势汹汹道,“去京兆府看过审案子没?”

    那知客不屑一笑道:“呦!这位公子说话好生风趣,咱这些小人,没事去京兆府作甚?要是被官老爷一个看着不顺眼,打几板子,那咱也要受着不是?”

    这知客说的也没错,社会闲杂人员是不能随便乱跑的,尤其还是去官家的地界,换做一般的地方官,在审案子的时候见到外面围观的人看着不顺眼的,就会找衙役抓进去打几板子,美其名曰整治风气。京兆府在隋乂当家后,虽然案子审的多,旁观的人多,但那些旁观的也仅限于良民,而且相貌不能太“扎眼”,隋乂的办事风格不像其他官吏,因而他也没注意这些。

    眼看隋乂愈发愤怒,刘愈不想在青楼门口丢人现眼,将隋乂往后一拉,走上前道:“这位仁兄,不妨行个方便!”

    “有钱,就有方便。”知客把手一伸,后面藏了一句:没钱就没方便!

    “势利眼!”李糜骂了一句,掏了掏身上,没带钱。

    然后刘愈和李糜都看着隋乂,以前出来吃喝都是隋乂一人买单。隋乂无奈道:“我也没带。”

    刘愈没好气道:“不带银子,还这么兴致勃勃地请我们来?”

    隋乂愁容满面道:“来这么一趟,花销不小,总不能让我堂堂朝廷一品大员怀揣那么沉的银子来不是?谁知道我所托非人,现在人却没影了!”

    刘愈想想也是,来晓花楼看知名舞女的表演,还要上好的位置吃喝茶点样样齐全,事后还要柳媚儿亲自答谢,不花上百两银子过不去。百两银子七八斤重,隋乂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这也正体现了银票的好用。商贸司在刘愈的授意下,已经由隋妤牵头办理此事,银票的小样已经在商贸司直营的一些店铺中开始试用。

    “那怎么办?”李糜一脸无奈,三个朝廷大员,一个侯爷,一个封疆大吏,一个长安城的最高治安长官,居然在青楼门口因为无钱光顾干瞪眼,以后被人知道还不成笑柄?

    这时一旁的司马旋儿为难道:“要不,由……在下,出了这银子。”

    “这怎么行?”

    隋乂马上反对,本来还只是笑柄,要真是要被一个女子请他们光顾青楼,以后风月场他也没脸再来。

    三人被逼得没法,刘愈心说只好来绝招,刘愈将随行的侍卫全都叫过来,一吩咐,侍卫们当下将刀剑全都拔出鞘。

    “衙门办案!”

    侍卫一声冷喝,原本热闹喧嚣的晓花楼门口登时鸦雀无声,本来还有人以为是有人瞎捣乱,但看清楚这些人手上的兵器,还有那进退有素的做派,一看就知道是正规军人出身。

    二十几个侍卫,直接将晓花楼门口给封了起来,紧接着一队侍卫冲进里面,马上晓花楼里面也是丝声不闻。隋乂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刘愈走过去笑着跟那知客解释道:“这位是京兆府尹隋乂隋府尹,以后记着点!”

    刘愈不说别人,专把隋乂挑出来说,一来是“长安市长”的官衔大,对平头百姓震慑力强,更重要的是以后被人说,也只会说他隋乂,跟李糜和刘愈无关。隋乂马上发现了这细微的区别,正要反驳,刘愈对他低声道:“怕什么,不是说了吗,来办案的。”

    李糜帮腔道:“对对,你是来办案的!”

    这就是典型的假公济私,没钱进门光顾,就借口办案,省了门票钱。隋乂是罪首,而刘愈吩咐侍卫办事就是同犯,平头百姓见到拿武器的就是官差,至于到底是哪个衙门的他们无从知晓。

    亮出身份,晓花楼的管事马上迎出来,一边赔罪一边按照迎接衙门中人的礼节恭迎。

    本来京兆府那边的人已经来打过招呼付了钱,说是京兆府尹会来“密查长安城风气”,这些风月场的当家人自然明白这“视察”到底是何意,迎接方面不会慢待,只是没想到京兆府尹来的这么早,又没回京兆府将负责联络的人带上,这才发生点小误会。小误会之后,大误会起来了,事也紧接着闹大。

    好端端的表演,横生枝节。

    京兆府办差,对于一些只是来看表演的普通富家子弟来说惹不起,那就要识相地走开,三两入门的银子也置之不理。能劳动京兆府尹级别的官吏来办差,事肯定不小,事不关己,谁敢留在这自触霉头?

    隋乂一行四人进门,原本厅里的观众从后门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隋乂冷冷的目光一扫全都噤若寒蝉。这些留下的心说银子也付了,不能说来个朝廷大员就错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们也就冒险一试。但见到隋乂,他们还是没了这底气。

    晓花楼的一些有资历的老鸨是认得隋乂的,毕竟以前隋乂是这里的常客,不但认得隋乂,连刘愈和李糜她们也认得。没事的时候她们也曾吹嘘过,来这里的隋公子如何如何,以前跟哪个姑娘又如何如何,能从青楼的风流客一跃成为朝廷大员,青楼的女子也觉得脸上有面子。

    没想到,今天这些让她们引以为傲的三位公子哥,功成名就之后回来“重温旧梦”,还是以这么一种令人尴尬的方式。

    隋乂也不往楼上走,直接当厅一站,喝到:“叫那个名叫柳媚儿的出来,本官收到线报,说她是朝廷钦犯,本官亲自前来查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赶早不如赶巧

    京兆府尹隋乂亲自来晓花楼查人,先不这事情到底有多么耸人听闻,单就是他要查的人,柳媚儿,那可是今天晚上演出的主角,隋乂一句话要查便查。

    老鸨紧忙迎过来,为难道:“隋府尹,您这是……哎呀,我们家的姑娘清白的很,绝不会跟不三不四的有勾当,请隋府尹您明察啊!”

    大约是觉得之前怠慢隋乂理亏,老鸨紧忙往隋乂上塞银子,这不塞还好点,一塞,隋乂更恼火,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何时缺过钱,他只是觉得今rì的事太丢面子,给他钱,还是让他丢面子的事。

    “我老鸨子,你这是何意?”隋乂脸沉的黑漆漆的,随时都好像要暴风骤雨,老鸨低声凑过头,对隋乂像是许下什么好处,隋乂怒道,“官今rì来办公差,公事公办!”

    当官要有当官的派头,这是当初刘愈对隋乂的忠告。现在的隋乂,官架子十足,任谁来也不好使。

    于是那柳媚儿便在一众姐妹的簇拥下走出来,姐妹啜泣有之,哀叹有之,一个个依依不舍地像是要送柳媚儿赴难于刑场。

    刘愈可以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柳媚儿,只因为她的确跟柳丽娘长的很相像,像是一个缩减了岁数的柳丽娘少女版,柳丽娘现如今三十岁左右,正是集风韵于一身的妩媚年岁,而这柳媚儿则是淡妆不施脂粉,却也姿容动人的素装阑珊少女情怀。

    整个晓花楼都被隋乂的突然出现而弄的紧张兮兮,好像大战在即,唯独这柳媚儿,脸上一点异样的神sè都没有,走到隋乂身前,婷婷施礼,举止淡雅而又不做作,两耳不觉身旁的纷扰,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的镇定。

    隋乂之前只是耳闻柳媚儿的姿sè舞姿不输于柳丽娘。今rì是初次相见,见到之后不免唏嘘,的确很柳丽娘太像,瞅了眼刘愈,像是在征询刘愈的看法,刘愈却打个眼sè让他注意事后的收场,他也没想到隋乂居然会顺杆子往上爬。把事情闹大。

    “你就是柳媚儿?”隋乂冷声问道。

    柳媚儿充耳未闻一般,一旁的老鸨媚笑着迎上来,道:“隋府尹,她正是柳媚儿,今天是她的舞艺表演,这么多客人在。隋府尹不妨给个方便,若是奴家有怠慢的地方,明rì奴家亲自带媚儿姑娘到府上给您道歉,求您多多包涵。”

    老鸨的一席话令在场的男子无不眼红,他们来交了银子花了钱在,最多只是能看看表演,连茶点都要另外加钱。而这京兆府的府尹来,非但不花钱不,事后还可以得到跟柳媚儿“私下交流”的机会,人比人气死人。人人不由憧憬着何时能像隋乂一般一步登天。

    “公事公办!”

    隋乂又强调了一遍,他正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公事公办”,刘愈却用指头戳了他后背一下,隋乂顺着刘愈的目光看过,只见晓花楼一楼的角落里有两个中年人。正一边吃着果脯一边打量这边,隋乂一惊,就好像自己做错事被人逮着。

    这二人正是信任的都察院都御史闵少顷和副都御史马峰,如今新皇面前的两位新贵,正好像瞧热闹一样,看着,不话。

    隋乂这下慌张了。都察院负责监察百官的一言一行,而这次又这么不凑巧,隋乂在晓花楼里无理取闹,被闵少顷逮个正着。隋乂慌张地看着刘愈。低声问道:“他们在这里,这下可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公事公办,你的!”刘愈摊摊道。

    “我是问如何公事公办?”

    刘愈道:“该怎么办你自己了算。”

    刘愈这么等于是让隋乂自行临场发挥,既然柳媚儿可能是钦犯,那就按照这个路子继续探究下,把人抓回京兆府或者就地处决都行,可惜隋乂没明白刘愈的意思,他还以为刘愈是让他暂且认错放,把事情揭过。

    好在隋乂当官以后学会了不少,处理事情上也没留下多大的后患。

    隋乂朗声道:“京兆府办案,最讲求证据,今rì官前来拿人,一定要有理有据。不如等这嫌犯先表演完,官再带她回京兆府审理,如此合乎法度乎?”

    隋乂是个执法者,居然问别人是不是合乎法度,那老鸨紧忙应声道:“合,合。”

    “那就先表演,官事后在做处理。”

    旁观的人也没想到这个京兆府尹这么好话,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却好像放过晓花楼一马,只是事后还要将柳媚儿捉京兆府,这些青楼的女子,最怕的就是衙门,有很多了就回不来。因为青楼的女子有很多也是犯官之女,官府要查,一般就揪着案子来,人也可能一直拘押,就算是jì院想追查,也忌惮于官府的权力,很多都是任由自家的姑娘最终变成失踪人口。

    老鸨看了眼柳媚儿,那可是她的摇钱树,现在却因为对京兆府尹的怠慢而遗留下后果,以后很可能要鸡飞蛋打。不舍,却也没办法。

    柳媚儿暂且退到后堂上妆准备表演,而隋乂等人也要被请上楼,隋乂转过头看着刘愈问道:“要不要过打声招呼?”

    身为一朝的臣子,见了面,就算是在泡妞,也应该打声招呼,这是基的礼数。但刘愈并不想跟闵少顷和马峰有所牵扯。现在闵少顷、刘愈和左相右相形成三党较劲的形势,任何一点小的举动,都会引起旁人的非议,就算是在青楼里巧遇,事后也会被人认为是事前有所约定,在商量什么不轨的事。

    “我看他们来的比我们都早,未必是准备查你的。这事情,你不,他们也不会到处。”

    身为京官,对于官员不得入私营的青楼规定都是很清楚,但外地的官吏就未必那么守礼,毕竟山高皇帝远的,他们在自己的治下,想哪无人敢管。地方有监察御史,这种事不涉及“大礼”,也没人会揪着不放。

    刘愈心,难道这柳媚儿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叫两个守礼守节的耿直之臣破坏规矩前来捧场?

    很快刘愈发现自己的推测错了,因为他还瞅到另一个人,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御林军总统领瞿竹。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回纥使节

    瞿竹当差并不像当初刘愈任御林军统领时那般闲散,如果说刘愈是兼差,瞿竹就是全职。瞿竹回到长安城后连吃住都是在宫里,这般出现在晓花楼,那只有解释为,要么是护送苏彦来此,要么是奉旨办差。刘愈提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隋乂在青楼伙计的指引下上楼,晓花楼的一次危机看似解除,而此时瞿竹也见到刘愈走过来,在人多的地方只是抱拳行礼,话都不多言。

    刘愈稍皱眉,意思是询问瞿竹为何在此。瞿竹会意,低声道一句:“皇上也在。”

    果然是苏彦出宫,这么大的事情,若只是苏彦一时贪玩,不会在找了随行御林军的同时还找来闵少顷和马峰作陪,这两个可都是那种认死理的耿直臣子。而来晓花楼做正事也说不过去。

    “为何来此?”刘愈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这些日子他没有去皇宫看管着苏彦,就怕苏彦闹事。

    瞿竹为难道:“先由属下去禀报皇上,由皇上对刘将军解释为好。”

    虽然瞿竹也认刘愈为他的上司,但事情涉及皇帝,他不敢擅做主张,只好先去楼上请示苏彦的意见。刘愈抬头看了看,苏彦并未在外面等候表演的开场,那也就是在某个屋子里。

    看表演就要低调,断然不会找闵少顷和马峰;若是办正事就应该慎重,应该将晓花楼封锁起来。现在两方面都不是,那就说明是想借用晓花楼的喧嚣作为掩饰,做一些不想为外人知道的事。刘愈想了想。现在苏彦要防。要么防突厥人。要么防即将进长安城的藩王,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可能,那就是防他刘愈,在这里商量除他的事。

    提前没有知会过他,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晓花楼在隋乂闹了一次之后,已经平静下来,所有没逃走的客人都在等候表演的开场。刘愈先行上二楼到李糜和隋乂的桌前等候,隋乂靠过来问道:“是何情况?”

    “皇上在此。”刘愈道。

    隋乂随即脸色灰暗。刚才在这里耍官威,本来被闵少顷和马峰看见就已经不好,没想到皇帝也在,那也就是说,如果事后他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很可能要被降职或者罢官。

    “不用担心。”刘愈道,“过会我会跟皇上说,你是陪我来查这柳媚儿身份的,说怀疑她是柳丽娘便可。”

    司马璇儿带着几分疑虑从楼下跟在刘愈身后上来,她已经察觉到这几个朝廷大员神色之间的转变。之前嚣张无比的带着几分游戏的心态,现在却郑重其事。很可能是发生大事。而她作为一介女流,又只是被刘愈请来认人的,她很识相地没有太靠近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司马小姐,一会你先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在下去楼上办点事。”

    刘愈说话时看到瞿竹已经从晓花楼三楼下来,而三楼不少客人都是身材笔挺地像是在观看,其实都是在巡逻,刘愈能察觉出就是御林军的侍卫。刘愈迎上瞿竹,瞿竹道:“刘将军,皇上请您进去。”

    刘愈更加弄不明白苏彦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闵少钦和马峰继续坐在一楼的角落里,看样子也不急于上楼,而苏彦单只请他一人去见驾,不会真是想来个兔死狗烹“血溅未央宫”?

    “里面还有谁?”刘愈谨慎起见,多问一句。

    瞿竹此时不再做隐瞒,道:“里面还有回纥使节。”

    刘愈心中稍稍释然,回纥使节进长安城并非是秘密,但因为突厥人的突然插入,使得这支回纥使节队伍变得异常神秘,路上行踪不定,而且派出两拨假的使节队伍。事实证明他们防备的的确有道理,其中有一拨假的使节队伍遭到突厥人的伏击,死伤惨重。而杨烈也曾对刘愈汇报过,这一两天内回纥人就会进长安城,只是没想到苏彦会亲自来这种地方会见使节。

    这种事如果由袁博朗、蓝和或者是闵少顷中任何一人来做都很正常,唯独苏彦来不正常。

    “是谁让皇上出宫犯险?”刘愈停下脚步质问瞿竹。

    “是临清侯。”瞿竹道。

    刘愈一怔,如果说这是袁博朗和闵少顷的主意,可以想他们是希望跳过刘愈,跟回纥人达成什么秘密协定,让皇帝亲自来就是想事后不给刘愈反驳的机会。由皇帝亲自定下的盟约,臣子是不得非议的。

    但说是柴锦,刘愈还真搞不懂他要做什么,谁又会猜想到那颗榆木脑袋会想些什么。

    “临清侯……也在上面?”刘愈问道。

    瞿竹点了下头回答了刘愈。

    刘愈还真有些犯糊涂,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了,偏偏没通知到他,如果这是在皇宫里的会面也就罢了,反正他最近没入朝,既然自己摆出这幅姿态也怨不得他人。可这是秘密会晤,商讨的也一定是结盟出兵的大事,这种事跳过全权掌握军权的他怎么都说不过去。

    或者说,苏彦有意在联同其他的大臣架空他的权力。这点最让刘愈受不了。

    刘愈可以容忍自己的谢权让贤,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来明抢他的权力。身在高位,这点最起码的原则他肯定会坚守。这两者的差异明显,前者他可以继续躺在功劳簿上平淡一生,也不至于在朝中彻底失势,而后者很可能要伴随着刘氏一族的彻底毁灭。

    刘愈便是在这样一种带着几分猜度和恼怒的情绪下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屋子里,除了两方随行的侍卫,大顺朝和回纥两方的人都不多,朝廷这面是苏彦、柴锦和右相袁博朗,回纥那边的使节代表一共是四位,都是留着小胡子穿着胡族衣装的异域人。

    当首的回纥人很年轻,刘愈之前了解到应该是回纥人的一位皇子。不过因为回纥皇族的老婆多,孩子也多,这样的皇子一般也不会太得势。用汉人的话说都是庶出。

    “哪来的家伙?”当首的回纥人见到刘愈突然站起,警惕着打量着刘愈,用不太纯正的汉语道,“可是突厥人的奸细?”

    “达都使节误会了。他是大顺朝廷的武义侯刘愈,朕的师傅,是朕请他上来。”苏彦解释完,看着刘愈道,“师傅,这位是回纥十九王子达都,代表回纥王出使长安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苏彦的自我

    突厥是北方草原上各个马背上的民族集合起来的,回纥是其中一部,先归于铁勒,在近几十年来分离出突厥,一次次在突厥强大压迫下西迁,比西域更近于大顺朝西陲疆土,处在大顺朝西北部与突厥的缓冲地带。

    回纥王一直接受了大顺朝廷的敕封,自回纥建国,王位传到现任回纥王突巴这一代,已经有六七代回纥王。而同时在大顺朝皇位上,只传承了四代。

    草原上的人,一般都比较短命,少有能活过四十的。再加上草原人崇尚武力,经常以武力来夺取统治地位,与此相比较的是突厥的汗位,这一年多以来就已经前后历经四任可汗,目前突厥的汗位争夺依旧还未消停。

    达都是回纥王突巴的第十九个儿,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也算回纥部族中的英才。达都听到来者是武义侯刘愈,肃然起敬,右放于前胸行礼道:“见过武义侯。”

    草原人马背上讨生活,一般是不屑于跟中土人联合的,回纥对大顺朝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只是现任的回纥王突巴有野心,见到如今突厥因为可汗之位的争夺起了内部纠纷,才让达都前来跟大顺朝商议联合出兵的事。在来中原之前,回纥人也调查过大顺朝目前的政治情况,知道刘愈这个军事统帅在大顺朝军中的地位。

    刘愈的出现,并未影响到双方的谈判进程。

    原本双方已经商议到出兵的细节,刘愈在旁一听,心中就有些恼怒,这些事情的商谈竟然是在绕过他的情况下进行的。但他也稍微理解一些,因为回纥王达都所的大顺朝军队,一直指的的是大顺朝在北方边境上的边军,这部分的军队暂时还不在刘愈的掌控之下。

    在外的人也想不到,朝廷会在这样一个奇葩的地点用如此另类的方式跟回纥人结盟。到最后双方要签订出兵的协议,也没有再进行第二次商议的准备,似乎双方开出的条件都很容易让对方接受:大顺朝与回纥人一同出兵征讨突厥,平定突厥后回纥人占有土地,每年向大顺朝进贡,大顺朝则会善待回纥人如同自己的民。

    的好听,但这根本就是为回纥人做嫁衣,出兵劳民伤财,最后竟然要将土地拱相让。这不是当冤大头是什么?

    可刘愈又不好当众驳斥苏彦和一众大臣的决定,毕竟中原人对长城以北本就不重视,历来相信,只要北方的异族别闹事,相安无事,天下也就太平。遇上强势的王朝,也只不过在北方设立一些都护府,到年景差的事后再将都护府撤了完事。一代一代的北方草原人还是会持续滋扰中原的疆土,代代不绝。

    苏彦从商谈,到最后签订协议,自始至终都没问过刘愈的意见,就好像已经成竹在胸。袁博朗作为这次迎接回纥使节的朝廷特派大臣,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这协议暂时就算草签完成。剩下一些细节,估计回头还要推敲。

    “顺朝的陛下。”协议签成,代表着达都任务完成,达都起身恭敬道,“我的父王在派遣我来这里之前,希望能获得陛下的一件信物,让回纥的民,相信这次大顺朝与回纥人结盟的诚意。”

    苏彦一听兴致挺高,摸了摸身上没什么“信物”,便将自己上的扳指取下来,要递给达都,却被刘愈拦下,苏彦和达都都是一愣,刘愈笑道:“此事容下臣跟皇上商议后再定。”

    “如此,也好,也好!”

    达都看着刘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大约是觉得刘愈舍不得皇帝轻易送礼物给别人。实际上刘愈没那么吝啬,再这事也轮不到他吝啬,他只是想跟苏彦一些帝王的原则问题。

    刘愈将苏彦请进了后堂,隔着门,外面正在跟柴锦等人言谈甚欢的达都就听不到,刘愈看了眼外面的人,转过头板起脸对苏彦道:“尊敬的陛下,您是不是觉得,臣在您眼前碍碍脚,事事您可以自行决定了?”

    苏彦像是个做错事的孩,紧忙解释道:“师傅,不是,您听我,其实……朕,我就是想做好一件事给师傅您,我也不是像师傅所想的那般一无是处。”

    “我何时觉得你一无是处了?”

    苏彦苦着脸道:“师傅,您平rì里不,但我也知道,您觉得我不是当皇帝的材料。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将皇位传给我,现在我明白了,因为父皇觉得师傅能辅佐好我当一个好皇帝。但我也不能事事都指望师傅您啊,所以这次回纥使节来,还特别明要在宫外进行商谈,我才让袁相选了这个地点。既安全,又不容易被突厥人发觉。我也是想让师傅您放心,不再为徒儿事事劳心劳力。”

    以前苏彦虽然没大本事,但重点是待人诚恳,这是刘愈最欣赏苏彦的地方。

    刘愈叹口气,现在不同了,苏彦虽然看似好像以前那般尊重他,但事事都在对他进行疏远,连一些曾经完全用不上的恭维话,现在的也是头头是道。什么辅佐当一个好皇帝的,苏彦这些,无非是想让他安下心,让他麻痹大意。

    以刘愈对事情谨小慎微的态度,眼睛里怎能揉进沙?

    刘愈不想再追问下,这样只会令师徒双方的关系更加僵化,刘愈道:“明rì下旨商贸司,将晓花楼收为官所。”

    苏彦一愣,不解道:“师傅什么?”

    “我是将晓花楼变成官所,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到官所里来谈,就不会遭人非议!”刘愈道,“你知不知道当皇帝最需要谨守的原则就是不能丢面,错了也不能认!你现在却在jì院里,跟外国的使节商议国家大事,若是传出,百姓们会怎么想怎么议论?到时还有谁会尊重你?”

    刘愈心中气愤,话也就大声了些。其实刘愈也是为苏彦好,刘愈将苏彦推上皇位,就是希望看到他成材,他不想用自己,只要好聚好散,他以后能远离朝堂也不想过多管。但现在却是别人把刀架在他脖上,一点点逼他远离这个他亲扶起来的皇帝。

    刘愈自问,的确还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放下中的权力,尤其还是在国家不稳的时候。

    “师傅,我错了。”苏彦低下头诚恳道。

    刘愈闭上眼,稍微心平气和了一些,淡然道:“出以后,告诉那达都王,就国礼当以国礼的方式相赠,而私人的馈赠不能作为国礼来对待。要保持起码的威仪,今晚早些回宫里,剩下的事交给右相和柴驸马做,这里不适合你呆下。”

    苏彦再次点头应是。

    刘愈也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本来到晓花楼只是看柳媚儿的表演,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皇帝和外国使节商谈。他自认做事情不拘一格,他没想到苏彦办事的方法更是天马行空。本来刘愈没将袁博朗闵少顷等人太放在心里,现在看来,他们正在以一种他所不能及的方式在对这个新皇帝进行改造,他也到了必须要作出一些事情彻底遏制这种改造的地步。

    再想想刚才闵少顷和马峰看到隋乂在晓花楼下发威时隔岸观火的表情,刘愈更加愤怒。这个人留不得,刘愈在心中提醒自己。

    苏彦和刘愈没再多,毕竟外面袁博朗等大臣和回纥使节还在等候,进之前,新皇是一脸成功的喜悦,出来时却有点意兴阑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刘愈肯定没什么好话,令新皇心情郁结。

    “诸位爱卿,既然协约商定,朕也要早些回寝宫休息。”苏彦道,“接待达都王的事,就由刘将军全权负责,师傅,麻烦你了!”

    罢便在瞿竹的护送下出门。

    刘愈一愣,马上想到,这难道是苏彦对他的一种报复?

    之前他提过让柴锦和袁博朗来继续招待达都,现在苏彦却赌气一样将球踢给他,让他来招待。这事不由负责接待的袁博朗来做,让他一个武将负责,不是赌气刘愈也不信。

    不但赌气,还耍小心眼。

    新皇离开,袁博朗瞅了刘愈一眼,神sè中带着质疑,新皇没用他而用刘愈负责接待,会让袁博朗认为这是新皇对他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很可能是出自刘愈的谗言挑唆。

    刘愈无奈一笑,对袁博朗道:“袁相,要不你来?”

    袁博朗怒道:“皇上嘱托的差事,武义侯您可要办好喽!”言罢也是扬长而。

    只有柴锦一脸兴高采烈地过来,询问道:“刘兄,要不要帮忙?”

    “要。”刘愈一笑,“临清侯在接待上有什么好介绍?”

    “介绍?这个……我看这地方装饰的就不错,不如就暂且在这里招待如何?”

    在青楼里招待外国使节,亏柴锦能想的出来,或许他今天只是被人抓来的壮丁,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晓。在柴锦眼中,根本没有道德礼教的束缚,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家娘四公主满意。

    达都让使节从秘密渠道将国书送回回纥,交给回纥王亲览,然后转过身,对刘愈恭敬有加道:“武义侯,我在回纥时,就听你的威名。你的火枪军,厉害到令所有敌人胆寒的地步,能不能,在这次出兵时,带上你的火枪军?这样我们胜利的可能xìng,会大大增加!”

    “没问题。”

    刘愈脸上笑盈盈的,心中却在补充道:一并带火枪军把你们回纥灭了,彻底绝后患!

    〖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云淡风轻柳媚儿(上)

    刘愈作为大顺朝军队的实际掌权人,在跟回纥使节达都的交谈中很热情。

    双方的热情中欠缺真诚,刘愈所知,回纥人无非要利用大顺朝军队一统草原,利益面前,双方随时都会变成敌人。刘愈也只当达都是敌人派来的使节。

    刘愈本想将达都送回国宾馆了事,但达都对晓花楼流连忘返,暂时不想离去。

    “顺朝城市,繁华无比。我听闻,在青楼楚馆之中,诞生了很多的大文豪。武义侯,可否陪我在这里欣赏一下顺朝人的多才多艺?”

    青楼虽然不是中原的特产,但草原上显然没这种既可以寻欢作乐,又可以附庸风雅的风水宝地。达都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年轻气盛,来到中原自然是想见识一些以前只能从书本上听闻过的东西。

    比如说寻花问柳。

    让刘愈这样一个侯爷,来陪外国使节逛窑子,传出去肯定名声扫地。刘愈一笑道:“既然达都王子喜欢中原的文化,何不明日到长安城各处走走,今日先休息好?”

    达都一脸蕴含深意的笑容,比划着手势道:“就在眼前,不看,岂不可惜?”

    刘愈心说这达都一点都不懂中原人的人情世故,刘愈明摆着欠缺招待的热情,只是在按照情理上敷衍,达都却以为刘愈很乐意做他寻花问柳的引导着。

    “既然达都王子这般坚持,那就请吧!”

    刘愈心说,这达都一看就知道是好色之徒。一会将他塞进某个姑娘的房间里。到时他连送客回国宾馆的步骤都省了。

    达都在刘愈和柴锦的作陪下走出房间。一开房门,楼下的丝竹声乐婉转便传到耳中,达都忍不住赞一句:“清扬,明快……很好听。”

    隋乂等人见到刘愈出来,起身相迎,连司马璇儿都认得柴锦这个四驸马,本来刘愈和柴锦一同出来并无稀奇,或者可能是偶遇。但刘愈和柴锦身边还有个穿着胡服的小胡子。就让他们几人觉得诧异。

    “回纥十九王子,达都。”刘愈对隋乂和李糜介绍道。

    “你们好,你们好。”达都一脸笑容迎人,“你们是武义侯的朋友?”

    “是的,是的。”隋乂学着达都的怪腔怪调道,“王子殿下,请坐。”

    达都热情地对隋乂、李糜和司马璇儿三人行礼,隋乂和李糜坦然接受,司马璇儿显得有些紧张,她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却受到外国使节还是个王子的行礼,不太敢承受。

    “你们中原的男人。生的真是漂亮。”达都将目光落在司马璇儿身上说道,“我们草原上的姑娘,都没他生的这么好看。”

    司马璇儿被当众夸赞“漂亮”,脸上一红,眼看就要露馅,刘愈忙出来打圆场道:“达都王子所言极是,我们中原人住的是不透风的石屋,不经风吹日晒。中原的天气也不像草原那般瞬息万变,我们是春种秋收,冬天寒冷的事后就会躲在石屋里,皮肤肯定比你们草原人的好。”

    达都琢磨了一下刘愈话中的意思,恍然行礼道:“受教,受教。武义侯说话真是发人深省,看来要想我的族人生的好看,就要住石屋,春种秋收。不对,是春天和秋天放牧,冬天不放牧。”

    达都说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瞪着楼下正在表演的柳媚儿,满眼中充满了惊叹和爱慕的目光。隋乂和李糜对望一眼,然后无奈看了眼刘愈,大约都是在问你从哪找来这土豹子。刘愈凑上前,比划个从楼上到楼下的手势,意思是问可有看到皇上从这里下去。

    隋乂低声道:“刘兄台的意思,这是皇上请来的?”

    刘愈作出噤声的手势,这时柳媚儿一曲舞结束下台,达都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看着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三人。

    “你们中原人,太客气了。”达都笑道,“坐,坐,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就坐吧。”刘愈作出收拾,隋乂和李糜没什么拘谨,他们本来就是官员,官员接待一下外国使节他们也知晓分寸。但毕竟司马璇儿今天只是个陪客,而且她身份特殊,在此时便有些胆怯。

    “刘将军有客人在,亍兰还是先回去了。”司马璇儿拉了拉刘愈的衣袖,小女儿家细声细气说道。

    “没事。”刘愈瞥了正在跟隋乂和李糜高谈阔论的达都一眼,不屑道,“你就当他不存在,一会还要近距离见见那柳媚儿,也好确定她是否就是柳丽娘。”

    司马璇儿想到今天刘愈请她来的目的是为认人。认人是今天的正事,只是后来横生枝节,虽然她胆怯想离开,但听到刘愈提及那柳媚儿,便点点头道:“一切听刘将军的吩咐。”

    司马璇儿拘谨地坐在刘愈身旁,手脚并拢着,不像来时那般洒脱。刘愈对她一笑作为鼓励,意思是让她放开一点,来这种地方,只有洒脱的男人才不会吃亏。

    声乐又起,楼下柳媚儿又开始了下一曲舞的表演,这出舞从开始准备就吸引了司马璇儿的目光,因为舞台上已经准备好鼓架子,即将上演的,也是她最拿手的鼓舞。

    自从柳丽娘自创出鼓舞,又被司马璇儿在宫廷御宴上表演一次打响名头,现在鼓舞已经成为整个长安城贵族宴会舞蹈表演的必有节目。只是因为舞女水准良莠不齐,一般舞女想表演出柳丽娘和司马璇儿那么洒脱的舞姿不易,这才令歌舞教坊的教习对司马璇儿分外眼红,多次想让她去表演,不过次次都被司马璇儿拒绝。

    达都见到鼓架子摆了一台子,转头看着刘愈问道:“武义侯,她们这是要做什么?打鼓吗?”

    “不是打鼓,舞女是准备在鼓上跳舞。”刘愈解释道。

    达都一脸不可思议道:“这不可能。那些鼓,很高,而且不平稳,摇摇晃晃的,要是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

    说到这,司马璇儿脸上又是一红,低下头却又偷看了刘愈一眼。要说司马璇儿跟刘愈相识并不是在宫廷宴会上,但却因为那次宫廷宴会她从鼓架子上摔下来,二人才进一步相识。刘愈为她解围,令她免遭一死,这也令她对刘愈这个纨绔大少的印象有所改观。

    刘愈一笑道:“舞技好的舞女,是不会从鼓上摔下来。一会达都王子见过就知道。”

    压轴好戏就要开场,柳媚儿并未急着跳上鼓架子开始表演,而是让搬鼓架子的人细细调整鼓架子的位置。对于柳丽娘和司马璇儿这样水准的舞女,可以通过现场鼓架子的位置调整自己的舞步,但对于一些不精此道的舞女来说,必须要将鼓架子的摆放跟她平日里练习的位置完全一样,这样才会减少出偏差的可能。

    趁着压轴好戏开场前的一段时间,晓花楼的老鸨叫丫鬟送上茶点,一脸堆笑地过来赔礼认错。毕竟要是不能获得京兆府尹隋乂的宽宥,一会柳媚儿表演结束,就要被拿去京兆府问罪。十有**有去无回。

    隋乂面对老鸨的哀求,摆起谱,道:“我说老鸨子,这犯人有没有罪,不是本官来定。而是要看她有没有犯罪,本官一向明察秋毫,要是这位柳小姐真是身家清白,那本官也绝对不会为难她。若她真的有罪,本官也会公事公办,绝不偏私。”

    隋乂这么说就是要死缠烂打到底,要说这些有姿色有名头的青楼女子,哪个曾经不是犯官人家的大户千金?只有她们谈吐得体,才会得到客人的追捧。一般平民家出身的女子想在风月界混出名堂不易。犯官之女,说到底都是戴罪之身,哪能说清白就清白?一般青楼女子有了名头,很可能会被人通过官府,转卖其身籍,要么转去别的青楼,要么被权贵纳去包养。这种事并不鲜见。

    老鸨听完隋乂的话叹口气,看来自己辛苦栽培起来的摇钱树是保不住了。

    等老鸨下去,达都才一脸不解问道:“这位隋府尹,你为何要为难那位老妇人?”

    刘愈解释道:“那并非是老妇人,而是这所青楼的负责人,这里所有的姑娘,都是在她的管辖之下。当然整个长安城的治安也是在隋府尹管辖。”

    “原来如此。”

    达都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但此时楼下柳媚儿已经开始了鼓舞的表演,他也就没心思再听刘愈的解释,再次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媚儿那神乎其神的舞姿。

    别的客人欣赏跳舞,讲求的是安静,不能随便发出声音来破坏表演着的节奏。但达都不同,他不懂什么叫拘谨,内心的情绪不宣泄出来他难受。见到柳媚儿上上下下的身轻如燕,他是大呼小叫,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好,这不但令客人都怒目相向,连鼓架子上正在表演的柳媚儿也险些分神。

    柳媚儿或许是对这鼓舞研习日浅,还不能掌握其精髓。本来就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地表演,如此也险些守不住平衡,一般的舞女为了追求身姿的稳定,会用一些比较低矮的鼓架子。但柳媚儿毕竟学的是柳丽娘,鼓架子不高不能展现其技艺,如此再被达都大呼小叫一顿干扰,不出意外——

    柳媚儿直接从最高最不稳定的鼓架子摔到舞台上,跟当日的司马璇儿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云淡风轻柳媚儿(下)

    舞台表演讲求的是一气呵成,谁也没料到中间会发生变故。柳媚儿在最高处也是最不稳定的鼓架子上摔下来,直接后背着地,好在舞台的实体是木板,上面还有地毯作为装饰,这一下摔不死人摔的也不轻。

    晓花楼从一片哗然声中平静下来,在地上的柳媚儿也没有太大的痛苦,从地上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舞衣,当人们以为她没事,她脚下一个不稳重新摔倒在地。这时原本在太子变观看的伴舞的姐妹,上去扶住她走下舞台。

    观众中幸灾乐祸者有,更有甚者还在嘲笑,比如说隋乂,正一脸坏笑看着一脸迷茫的达都道:“王子殿下,看来你造孽了!”

    达都不解地看着刘愈问道:“武义侯,可是我……让那姑娘分神从鼓上摔下来?”

    刘愈心说这不好说,到底是因为柳媚儿技艺不佳,还是受到外来的干扰,这恐怕连柳媚儿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好像也证实了柳媚儿并非是柳丽娘,因为柳丽娘不但是舞技高手,还是武林高手,不至于会出这么大的糗。但谁又知道柳媚儿是不是故作玄虚?

    “达都王子不必自责。”刘愈安慰一句道,“不妨一会柳小姐上来,你亲自问一下。”

    达都一听兴致老高,问道:“可是说柳姑娘会亲自上来?”

    晓花楼的观众在鼓噪了一阵之后,各自寻了相好的姑娘去寻开心。有很多专门来看柳媚儿表演的观众,在表演结束后也都紧忙离开,毕竟官府中人还在这里。他们留下本来就是想省点银子一饱眼福。现在不走再留的话可能会搀和进不必要的事端。

    这时柳媚儿已经在老鸨和一名丫鬟的搀扶下走上楼来。到了临近这面桌子时。柳媚儿还好似故意脚下不稳,来说明她的“伤势严重”。但刘愈怎么看都觉得柳媚儿突然失常发挥的摔伤,是刻意伪造出来的。

    柳媚儿神色平静,没有痛苦表情,喜怒哀乐就好像不曾出现在这名女子的脸上。虽然她长的很像年轻时的柳丽娘,像是母女或是姐妹,但她在于情感表达上,她没柳丽娘那么丰富。整个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僵直。这也正是刘愈怀疑她的地方,会不会是因为脸上有伪装不便于表达神情?

    要真是作了装扮,一颦一笑都可能令附着物脱落而露馅。

    老鸨走过来,哀求道:“隋府尹,您看看,媚儿她因为担心进衙门的事,都不小心从鼓上摔下跌伤,您老就看在奴家的面子上,饶过媚儿她这一回,媚儿一定会以犬马之劳相报。”

    隋乂本来还幸灾乐祸是达都导致了柳媚儿的不慎跌伤。没想到老鸨居然把事牵扯到他之前的相逼,隋乂岂能善罢甘休?

    “我说老鸨子。你这是何意?现在你家的姑娘舞艺不佳,要赖在本官头上不成?”隋乂黑起脸问道。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不是这个意思。”老鸨拉柳媚儿上前道歉,可柳媚儿却好像不吃这一套,任凭老鸨的劝说,就是很平静地打量着眼前几人,没有恼怒或者愤恨的情绪变化,那表情就像在打量着空气,眉宇间的定然很自然。

    达都上前献媚道:“柳姑娘,你的舞跳的很好看,比我的族人跳的好多了,如果有机会,真希望你能指点一下我族女人的舞蹈,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曾见。美妙如仙女落入凡尘,美哉,美哉!”

    达都毕竟不是汉人,即便想表达仰慕之情,表达的方式也是如此直接和另类。柳媚儿微微颔首,对达都行了一礼,随后将目光落在刘愈身上。看得刘愈就觉得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

    隋乂皱眉道:“这女人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柳媚儿突然开口,用近乎嘤咛的语气说道:“小女子耳聪目明,并非聋哑之人。”

    隋乂语气不善道:“那你为何不说话?”

    柳媚儿淡然打量了一下隋乂,道:“因为府尹并未问小女子话。”

    隋乂登时语塞,的确,刚才对答只是在他跟老鸨之间,他根本没问过柳媚儿什么话。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柳媚儿毕竟只是个青楼女子,却在言语间跟他堂堂一个京兆府尹相撞,就好像着恼要故意跟隋乂抬杠一样。

    隋乂好像继续追究,却被刘愈摆手阻止,这女子竟然在京兆府尹面前说话针锋相对,要么有她的目的,要么就是把枪药当成了治风寒的药,吃撑了。刘愈见达都一脸崇拜者的目光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柳媚儿身上,便笑问道:“柳小姐之前跌伤,可是有大碍?”

    柳媚儿未答话,只是微微摇摇头。

    刘愈刻意走近两步,跟柳媚儿比了一下身高,好像柳媚儿比柳丽娘矮了一些,身高是很难伪装出来的,刘愈渐渐也就对柳媚儿失去怀疑之心。

    刘愈爽朗一笑道:“柳小姐舞姿超群,养好伤,假以时日,定会名动长安城。”

    老鸨知道刘愈的身份,知晓现在刘愈在朝中的地位比隋乂这个京兆府尹还高,既然刘愈出言褒奖柳媚儿,那只要刘愈满意,或许隋乂就不会拿人。老鸨迎上前笑道:“侯爷说的即是,不如……就给媚儿这样一个机会,以后也好让媚儿尽心报答侯爷的恩情不是?”

    刘愈哈哈一笑道:“京兆府办案,在下可管不着啊!”

    老鸨愣神间,早先已经得到消息的京兆府衙差已经赶到了晓花楼,一个个嚣张无比,进来就大呼小叫将晓花楼控制起来。一行人上来,不由分说,将柳媚儿拿下,隋乂趾高气扬道:“是不是朝廷钦犯,回去审了才知道。”

    如果是没遇到苏彦来此,隋乂或许还会放过柳媚儿,毕竟只是一件丢脸的事,事后只要柳媚儿补偿得当,他也没什么损失。可前有闵少顷和马峰,后有皇帝,这些人都目睹了他在晓花楼闹事,要是真不作点事情出来,那他的京兆府尹也就干到头了。

    柳媚儿难得依旧一脸镇定,被人压着,脸上神情依然不变,隐隐似乎还有些笑意。

    这笑容让刘愈更加觉得她不简单。

    就在此时,达都扮演了一个护花使者,衣服一撩,跳出来,怒喝道:“武义侯,隋府尹,今天,我与柳姑娘一见如故,若是你们当场拿她,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只能当敌人!”

    说着他和他的那些手下都将马刀抽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长安乱,乱长安

    达都这一护花,就把晓花楼整个闹翻了天。武器只要是在公开场合,都属于禁物,直接动刀动剑,又是在如此张扬的情境下,晓花楼的姑娘和客人都被惊吓的不轻,扒开腿开逃。

    刘愈的随行侍卫见此情景,兵器也都出鞘,一股脑涌上楼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刘愈先往楼下看看,闵少顷和马峰已经不在,可能已随驾回宫。这事闹的有点僵,回头被人奏他怠慢“友邦使节”,肯定会被责难。达都在大顺朝的地面上耍横,他还要笑脸迎着,刘愈感觉很恼火。

    “达都王子请息怒。”刘愈笑道,“既然你为柳小姐求情,不如此事就此作罢。”

    达都一脸霸气地打量了一眼隋乂问道:“可行?”

    隋乂见刘愈都说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闷声点了下头。达都这才满意,将马刀收起来,转而笑盈盈对柳媚儿道:“柳姑娘,没事了。”

    “多谢王子相救之恩。”本来神情冷淡的柳媚儿,想是被感动,对达都也很热情。

    之后事情也就很自然了,柳媚儿感谢达都的相救之恩,居然要跟他一起回国宾馆。这可是自荐枕席的好事,达都双眼冒光答应下来。刘愈越来越看不懂柳媚儿,难道她的目的是接近达都?

    达都跟刘愈闹的不愉快,刘愈也不需要送客,眼见达都跟柳媚儿下楼出门而去,隋乂皱眉道:“刘兄台,你不觉得柳媚儿前后态度有些不同?”

    刘愈心说早就发现。在他看来。这柳媚儿是刻意接近达都。或者柳媚儿是达都族人,刚才只是做戏。或者是柳媚儿见达都贪恋美色,意图接近行不轨刺杀。

    “他的态度你们也看到。”刘愈不屑道,“管他呢,人家抱得美人归,我们当媒人,当做了件好事。”

    说完这话刘愈才想起旁边还有司马璇儿在场,会让她以为自己是吃达都的醋。

    即将散场各奔东西。刘愈对司马璇儿道:“在下这就叫随从雇顶轿子,送司马小姐回家。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聚。”

    连司马璇儿也没想到,本来今天来认人,结果最后因为一个不速之客闹的不欢而散。看她的样子,还有话要说,但刘愈没给她说出来的机会。司马璇儿微微点头,与刘愈等人一同下楼去,坐着轿子离开。

    送走司马璇儿,刘愈与隋乂步行送李糜回驿馆,长安城夜市繁华。几个人走在街上也不会觉得无聊。

    刘愈对隋乂提醒道:“藩王朝贺的队伍,明日起会陆续进长安城。你定要把好治安的门,不能让朝中大臣落得口实。再过几天,突厥使节一来,长安城更加热闹。”

    隋乂问道:“刘兄台,你说突厥跟我们大顺朝打了这么多年,怎会突然间派使节来?他们有何目的?”

    刘愈无奈一笑道:“这叫缓兵之计,突厥内乱尚未解除,突厥自然不希望这时大顺朝与回纥等部联合出兵,还是在我们大顺朝兵锋正盛之时。不过皇上既然有意跟回纥结盟,突厥使节的到来也不会形成影响,仗该打还是会打。”

    这半年多来,刘愈在家的事后极少,多半是在军旅中度过,眼看朝廷马上要与突厥开战,这既是先皇的遗愿,也是新皇为彻底解决边患,树立威信的良机。他还不知道,苏彦准备派何人领兵出征。

    老朋友三人在长安城街市上散步,等于是信步游玩。送李糜回了驿馆,刘愈和隋乂也要各自归家,刘愈刚到自家门口还没进门,便有侍卫匆忙来报:“回纥使节被人刺杀,性命垂危!”

    刘愈先是吸口气,突然心中又有些促狭的笑,其实这一步他不是没预料到。回纥使节出来本该是低调再低调,结果他竟敢在晓花楼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动刀动剑,就算不是柳媚儿对他下手,也会遭来其他势力的打击,比如说突厥人。

    “怎么个情况?”刘愈问那侍卫。

    “这个……”侍卫看了眼门口正在凑过耳朵偷听的吕楚儿,道,“是这样,回纥使节带了一名姑娘回国驿馆,结果……刚进去不长时间,里面传来打斗声,回纥使节重伤昏迷,而那姑娘也不见踪影。”

    还真是柳媚儿干的?刘愈心中一凛,幸好先前没跟柳媚儿有什么纠缠。不过这柳媚儿居然能在国宾馆下手刺杀,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这本事也是超群。

    刘愈对吕楚儿道:“回去跟你们将军说声,就说我有要事在身,迟些再回来。”

    吕楚儿傻愣愣地点头,目送刘愈带着侍卫离去。

    刘愈直接去了国宾馆,之前苏彦安排他负责招待回纥使节,现在回纥使节出了事,他理应来看看,虽然他事后来也不能做什么补偿,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国宾馆门口人声鼎沸,刑部、京兆府连同御林军都派人过来,将国宾馆围的水泄不通。之前刚与刘愈分路回家的隋乂也心急火燎地带人过来,见到刘愈,无奈叹口气道:“真是世事无常!”虽然说的很感慨,但也有些幸灾乐祸,毕竟之前达都对他们出言不逊,随即就发生刺杀之事。

    不但刘愈和隋乂闻讯赶来,连袁博朗和闵少顷也一脸急色过来,见到刘愈在门口,袁博朗一脸凶相走过来,质问道:“武义侯,皇上不是吩咐你照看好回纥使节?为何会发生这等事?”

    刘愈脸上故作哀思之色,道:“我想袁相您一定是人老耳背,皇上明明是让我负责招待,招待之礼,也完全按达都王子的要求。至于照看?呵呵,他都回了国驿馆,再发生何事那也是侍卫的责任,怨不得我。”

    刘愈的意思很简单,我就是个迎笑脸相陪的,护卫的事与我无关,就是他死在我面前我也只能说呵呵。

    袁博朗听说达都王子出事,第一反应是刘愈干的,因为达都的事情刘愈跟新皇闹的不愉快,刘愈就想杀人泄愤。但一想不对,刘愈今晚奉命“招待”达都,刘愈为避开嫌疑,要下手也不该是当晚。随即他就想着来质问刘愈的“护卫不力”,准备去皇帝面前告状。

    被刘愈这么一说,袁博朗语塞当场,再一想,这责任难不成要他这个负责接待使节的右相抗?

    闵少顷急道:“袁相,武义侯,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在这里计较是谁的责任,还不赶快进去看看达都王子的伤势如何?要是朝廷不能作出交待,跟回纥结盟的事就要告吹,到底是家国之事重要还是计较谁的过错重要?”

    说的好像有理有据有节的,但刘愈听了很不爽,他一个都察院都御史,凭什么指责他一个护国将军和右相,这不是侍宠生骄是什么?

    刘愈瞥了眼袁博朗,作出请的手势道:“袁相请进。”

    袁博朗冷哼一声,大模大样走在前面,刘愈跟在后面,闵少顷倒是很识相地走在最后。

    一进国宾馆的大门,刚进院子,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若真是一般的刺杀,不可能有这么浓烈的味道,这倒让刘愈想起当初在自家别院见过的那场杀戮,那至少也要死伤几十人才能做到。

    连袁博朗也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将国宾馆的侍卫领队抓过来,问道:“不是说只死了个达都?怎会,这个味道?”

    侍卫领队一脸担忧,解释道:“达都王子……尚未咽气。只是回纥的使节队伍,上下,只剩达都王子一人还活着。”

    不但是袁博朗震惊,连刘愈也很惊诧。他做过御林军统领,知道国宾馆作为一国招待外国使节的要地,历来也是御林军护卫的重中之重,尤其还是在有回纥使节入住的情况下,如果单只是一个柳媚儿,怎会有这般实力杀死这么多回纥的好手?

    刘愈走上前厉声问道:“侍卫方面,死伤多少?”

    如果单是袁博朗相问,那侍卫领队还没多恐惧,一见到刘愈,这侍卫领队直接跪在地上告罪道:“刘将军赎罪,赎罪。”

    “恕什么罪,问你话!”刘愈喝道。

    那侍卫领队支吾道:“我们的侍卫……并无死伤。”

    刘愈再吸一口气,也怪不得这侍卫领队紧张。感情来了刺客,把回纥使节团都给灭了,大顺朝负责戍卫的御林军侍卫却是毫发无损。这保护不力的责任,他怎么也要担着。

    袁博朗一脸不解,喃喃道:“怎会如此?”

    侍卫领队跪在地上答道:“回刘将军和袁相的话,回纥使节对我们有成见,不许侍卫们靠近他们的居所,只让我们在外围守护。没想到今天达都王子回来便带了个女人来,属下跟达都王子解释,这不合规矩,却被他们暴打一顿,现在属下脸上还有伤。不是属下不想管,实在是达都王子太骄横,属下不敢管。随后,里面传出来一声女人的惨叫,我们想进去,却被回纥的侍卫拦下,他们自尽进去查探过,一个都没出来,随后我们进去,发现他们都死了。”

    “之后没有打斗声?”刘愈问道。

    “没有。”侍卫领队言之凿凿。

    刘愈进来便发现这侍卫领队脸上有伤,还以为是拼死杀刺客弄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被达都打的。那达都,说话也挺客气的,做事也不是太鲁莽,只是在女人面前变的有点变态。

    虽然事情很蹊跷,但刘愈语气恢复平静,问道:“达都王子现下伤势如何?”

    “贯体刀伤。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案情重组

    刘愈等人进查看过回纥使节达都王子的伤势,人已经奄奄一息,因为失血过多面无血sè,惨白的脸跟一个死人无异。倒是让刘愈见到一个熟人,医女曲宁,正在给达都王子用银针止血,效果也不太好。这种贯体的伤,想活命实在太难。

    “伤势如何?”刘愈指了指达都王子,看着曲宁。

    曲宁瞥了刘愈一眼,冷言道:“吊住命,不会久。”

    本来刘愈还想可能是达都诈伤,现在看不是。达都这副半死人的模样,要真是伪装出来的那要多高的演技?

    刘愈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一张床,整个屋子干干净净,显然不是刚才事发的地点。经过指点,刘愈才知道事发地是在隔壁的院子,于是刘愈在大批侍卫的护送下前查看,刚进院子,御林军统领瞿竹便现身于此,这次使节被刺杀,瞿竹这个总统领要责无旁贷地过来调查,回还要给皇帝合理的解释为何会在长安城发生这么不能容忍的事。

    “刘将军,事情太蹊跷,刺客好像之前就藏身在里面,事后又不翼而飞了一样。”瞿竹面带忧sè道。

    事情发生的突然,还那么诡异,作为御林军总统领,他要兼顾的事情实在太多,也没注意国驿馆这面有什么事发生。

    “达都和他的随从之前就住在这里?”刘愈边进门边问道。

    “不是。”瞿竹道,“之前达都王子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进长安城来的。之后才通过一些官员联系到右相,再到皇上那里。之间连御林军都不知是何状况。达都王子也是在今晚才第一次入住国驿馆。”

    刘愈心这刺杀案不简单,单不达都是否通过合法的途径来到长安城,单就从他进长安城之后行事诡秘,就在防着出什么变故,之后在晓花楼张扬一次带柳媚儿回来风流快活,也能被刺客提前查知他下榻的院落。要知道国驿馆院落众多。恐怕就是侍卫领班,也不可能提前知道达都会入住哪个院子。

    带着疑问,刘愈进了门,血腥的味道更加刺鼻。院子里还是挺干净整洁,一些侍卫还在寻找线索,看来外面也不会留下什么刺客逃走的痕迹,至于屋子里也是烛火通亮。京兆府尹隋乂和刑部的一名郎官已经早于刘愈之前进查看,寻找刺客的线索。

    “武义侯,瞿统领,下官给二位请安。”

    刘愈乍看见这郎官,觉得有几分熟悉,上前打招呼刘愈才猛然间看出来。这不是那个纨绔大少王虎?王虎考中进士以后,先是在户部混事,后来也不知道了哪,原来是了他老爹掌管的刑部。因为王虎的父亲王简是四公主的人,在长安城更换天子以后,各部主事人多有更迭的情况下,他还能站稳脚跟。甚至连儿子都能调到刑部委以重用。

    见到王虎,人有些消受,jīng神倒是比以前好了。刘愈本能想到是不是他家里的母老虎对他管的甚严,没机会出偷腥因而jīng神好,但因为吃不下睡不着而形容消瘦呢?

    “王大少,好久不见。”刘愈一笑,问道,“尊夫人。可还好?”

    别人王虎或许还挺乐呵,一听刘愈提及他家里的母老虎徐菜花,王虎登时换上一副苦涩的神情,叹一句道:“家里人,都好。”

    老友重逢的短暂愉悦,被之后房间里的凄惨景象所冲淡。刘愈本来还不觉得怎样,但见到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登时便觉得连人生的第一口母nǎi都能吐出来。不过刘愈还是强忍着视觉冲击仔细看了一下事发地点的情况,那些没来得及运走的残肢断臂就好像经历过一场爆炸,使得连墙上都有血肉模糊的痕迹。而屋中的内外两厅,内厅中还有个澡盆。澡盆的旁边散落着一些女子的衣物,刘愈一看便想到是当晚柳媚儿穿着的那一身。

    刘愈想象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经过,应该是达都王子带着柳媚儿意气风发地进了国驿馆的院子,跟侍卫发生了一点争吵,在女人面前他又不想丢面子,将侍卫首领打了一顿解气,之后便与柳媚儿一同进了房间。而柳媚儿则到内堂洗澡,而达都应该就在解衣服酝酿情调。但突然从哪里钻出刺客,一刀贯了达都的右胸,而柳媚儿在仓促间大喊一声,然后衣衫不整地消失了。

    刺客来无影无踪,刨除柳媚儿就是刺客这种情况,那明刺客一定有逃走的路径。可是国驿馆里里外外都有侍卫,除非这些刺客插了翅膀,或者另一种情况,刺客本身就是那些侍卫,被侮辱了杀了达都泄愤,然后将事情隐瞒。这种情况的可能xìng很低。

    “这里面有地道没?”刘愈问道。

    “地道?”国驿馆的负责人,一名从八品的官吏答道,“武义侯,您怎会这里有地道?”

    刘愈听他话,应该是个太监,通常这些国家不太重要的机关,当权的也都是退休的太监,就好像歌舞教坊的少监于莫一样也是个老太监。这些老太监年幼事后就在宫里,经历两朝几代皇帝,为人处事业算jīng明,而他们对国驿馆的了解应该也很详尽。

    “仔细查找一下,看看有什么逃走的路径没有。”刘愈对隋乂交待了一句,然后京兆府的衙差便开始上下到处翻弄,想要找条地道出来。

    而刘愈则在内外两间都看了一下,两间之间只有一道屏风,若是柳媚儿在内间换上杀的服装,再出来刺杀达都王子也很方便。突然间他想到一个关键点,问隋乂道:“晓花楼那边……”

    隋乂得意一笑道:“放心,我已叫人了,保管一只蚂蚁也别想逃走。”

    如果是柳媚儿刺杀的回纥使节,那她的来历就很重要,这点必须揪着晓花楼的老鸨不放。如果柳媚儿是被人劫走,那事情就好玩了,那些刺客既然连回纥使节都敢杀,何必怕再加上柳媚儿一个?就算是柳媚儿认出他们的人,他们也没必要留这样一个活口。

    柳媚儿是这案子的关键。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狗急了乱咬人

    刘愈强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实在令他有些受不了。便出了门,谁知刚出来,王虎便兴奋地跑过来,恭声道:“先生,里面真有条地道。”

    王虎拜刘愈为师是他老爹王简逼迫的,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很乐意。

    刘愈重新进了屋子,便见到床底下有个黑乎乎的洞,用从上面喊一声,下面能听到远远的回音。刘愈对瞿竹吩咐道:“找两个人下去查探一下。”

    王虎紧忙阻止道:“要是那伙贼人就藏在下面当如何是好?”

    刘愈没好气道:“如果这不是地道而是地窖,只有这一个出口,那刺客岂不是都要在下面等死?”

    话是这么说,但刘愈也不肯定刺客究竟是否在下面,反正是让别人去自己又不用犯险。

    瞿竹让几个胆大的御林军侍卫带着火折子下去查看,在等待消息的空档,原本正在查看达都王子伤势的袁博朗和闵少顷也闻讯过来。

    “国驿馆会有地道?”袁博朗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至,“自家的宅院,居然能被贼人来去自如,王法……哎呦,这是何味道?”

    一进门,袁博朗便被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刺激到了。

    “袁相可安好?”刘愈望着袁博朗,一笑道。

    袁博朗捂着鼻子黑着脸上去看了看地道口,见到下面有亮光,指了指,王虎解释是下去人查看。这时袁博朗才兴师问罪一般走到刘愈面前,质问道:“武义侯是如何知道这国驿馆有地道?”

    “我?”刘愈一愣。随即摊摊手扮作无辜状。“我上哪知道去?”

    一旁的闵少顷皱眉试探道:“可是属下的人说。是武义侯您在之前就预见这里有地道,还是在您的提点下找到的入口,您怎说不知?”

    刘愈听这话像是他们在怀疑自己挖的这条地道,还可能跟刺杀的贼人有勾结。刘愈心情不爽道:“本将军只是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刺客不可能凭空消失,这才让侍卫和衙差去寻找一下是否有地道和秘密出口,能寻到,那也只能说本将军有先见之明。”

    闵少顷听刘愈这么说。没再多过问。不过袁博朗却气势汹汹道:“这番鬼话,蠢人也不信!”

    说到“蠢人”,柴锦很自觉地靠近过来,打量了一下神情严峻的几个人,可能是觉得插不上嘴,又悻悻地避开了。

    经过一番折腾,连续下去几批人前后呼应打探,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才探明,地道通往国驿馆东面二三里远之外的一处民巷,而那些贼人没留下任何线索。只是民巷位面留下了脚印和车辙,但痕迹在进入大道之后就已经消失。

    有组织。有预谋,不然不会连接应的车辆都准备好。刘愈想了想,目前有这实力的刺客已经不多见,突厥人和藩王,也就这两伙人可能下此毒手。尤其是突厥人,他们想破坏回纥人跟大顺朝的关系,最有动机。

    袁博朗在听到下面人的禀报之后冷冷地看着刘愈道:“武义侯还有何话说?”

    刘愈蹙眉道:“袁相此话何意?”

    “哼!”袁博朗冷哼一声,甩袖离去,道,“等着跟皇上和文武百官解释去吧!”

    刘愈真想一巴掌把这老匹夫打翻在地,自己不过是提出建设性意见,提出国驿馆可能有地道的一种假设,结果假设变成现实,袁博朗居然把事情赖到他身上。怎能让刘愈不气愤。

    王虎走过来献媚道:“先生不必担心,学生一定为先生一力担保,先生事前并不知地道的具体位置。”

    刘愈瞪了王虎一眼,说的好像要找人窜供一样。其实但凡有心人就会想到,这地道工程量巨大,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说明是条旧地道,只是没被人发现。刘愈又叫人去查看了其他的房间,都没有地道,说明这条地道是国驿馆中仅有的一条。

    事情很蹊跷,据国驿馆的侍卫说,回纥使节是自己选的房间,连属下的房间也是达都自己选择的,与外人无关,但就会这么巧他的房间里有地道?要不是现在达都生死危在旦夕,刘愈还真怀疑他是自己找人来刺杀自己,形成一种假象。

    刘愈对瞿竹说道:“向皇上请旨去,将长安城的城门暂时封闭,就此在城内搜查刺客。”

    瞿竹迟疑道:“这样,可以?”

    “为何不可?”刘愈道,“地道是通往城内而不是城外,夜晚外城门又关了,他们要逃也只能等到来日,就算不能搜查到刺客,总要摆出样子给回纥人知道,我们做了事。”

    瞿竹对这些门面功夫不太擅长,但觉得刘愈也说的有几分道理,再加上他要回去向新皇禀报,便就此离去。

    等人都离去,隋乂才漫不经心走出来,虽然城中发生刺客的事件,他这个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兆府尹不能置身事外,但毕竟这刺杀是在御林军的管辖地发生的,那么多御林军都无能为力,他手下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一样的衙差,更不顶事。他也不担心会被牵累。

    “那个狗屁王子,这叫自作自受!”隋乂骂骂咧咧道,“要不是我们给他几分面子,他会抱得美人归?可惜抱了美人归,最后也当了风流鬼,早死早超生。”

    刘愈心想隋乂还在恨达都夺他所好,本来隋乂就对柳媚儿有幻想,要是真能把人带回京兆府,那还不是让他为所欲为?可惜达都非要跳出来当护花使者,不但将美人夺走,还令他失了面子,可达都无福消受艳福就遭到刺杀。

    刘愈没心思理会隋乂的抱怨,这时曲宁从给达都治伤的屋子走出来,背着药箱像是要离去。刘愈迎过去问道:“达都王子伤势可有稳定下来?”

    刘愈想的是,既然曲宁要走,要么人已经死了,要么就已经无大碍。没想到曲宁淡淡说道:“能否活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走了两步,回过头又问道,“柳公子,可是还在长安城?”

    曲宁这一说,刘愈还有点愣神,但一想马上意识到她说的“柳公子”就是柳丽娘。大半年过去了,曲宁还这般痴情,准备去报救命之恩。

    “回头让柳公子去曲府拜会。”刘愈笑说一句,曲宁这才满意离去。

    刘愈正要先回府跟家人团聚,本来惹了一身腥,也该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刚走到门口,瞿竹便骑着马匆忙回来,跳下马道:“刘将军,皇上召见您。”

    刘愈心说袁博朗下手好快,不用说也是袁博朗在苏彦面前告状,说他跟这事情有牵扯,让他到皇宫作出解释。不过这需要什么解释?

    刘愈无奈带着随从一起进了宫,雅前殿里,闵少顷和马峰都在,包括刚回皇宫的曲宁也来回报达都王子的伤势,见到刘愈,苏彦迎过来道:“师傅,您来了。”

    这热情让刘愈心里感觉发慎。

    “不知皇上深夜传召下臣,有何要紧事?”刘愈躬身行礼后问道。

    苏彦叹口气道:“还不是回纥使节被刺杀的事。回纥使节一行一共三十三人,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被人刺杀,还是在大顺朝刚与回纥签订盟约协议的情况下,事情很蹊跷。”

    刘愈心说事情很蹊跷那也要一步步的查,叫他来也无济于事。

    刘愈道:“此事可能是突厥人所为。”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袁相他……”

    苏彦看了眼袁博朗,袁博朗当下站起,语气不善道:“本相原本也猜想可能是突厥人所为,但武义侯却事先知道地道所在,若说跟此事无关,没人可信呐!”

    刘愈冷着脸道:“袁相这意思,说本将军跟刺客勾结?”

    袁相冷冷一笑道:“本相可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刘愈反驳道,“当时的情景之下,本将军猜想有地道也是情理之中。再者,若本将军真与刺客勾结,岂会将地道之事说出来?”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也许你是另有图谋呢?”

    阴谋论!刘愈不但对闵少顷失去了耐心,现在对袁博朗也失去耐心,看闵少顷那镇定自若的模样,肯定刚才也站在袁博朗一边,将事情往他身上牵扯。

    刘愈突然一笑道:“袁相,你可有想过。本将军跟刺客勾结刺杀回纥使节,有什么好处?”

    袁博朗一怔,想了想,还真是令他一时想不到刘愈究竟为何要刺杀回纥使节?难道仅仅是泄私愤这么简单?就算刘愈因为见到回纥使节发生不愉快,或者对新皇跟回纥使节会谈没通知他心有芥蒂,也不可能一晚上挖条地道去将回纥使节杀了。

    这有悖于常理。

    袁博朗心急乱咬人道:“也许是你跟突厥人有勾结呢?”

    一语令整个雅前殿里的人哗然,大顺朝军将跟突厥人有勾结,这可是灭族的大罪。袁博朗说话这么直白,令人觉得他好像有真凭实据一样。可就算有真凭实据也不能说,因为现在刘愈可是控制着整个关中乃至天下的军权。

    “不会的,不会的。”苏彦紧忙为刘愈开脱道,“师傅当初在葵水,以他一人的力量,就将突厥人的几万铁骑打的灰飞烟灭。师傅是大顺朝的忠臣,绝不会做出对大顺朝不利之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99/ 第一时间欣赏庶门最新章节! 作者:一语不语所写的《庶门》为转载作品,庶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门介绍: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
本书已完本,新书《极品小郡王》已经发布,能支持的多支持一下,多谢。
庶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