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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全文阅读

作者:安凤     世子的侯门悍妻txt下载     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3 订亲

    “朝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李朝朝打断蓝翎羽的话,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现在留下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难道你想再给那老妖妇机会来害你?”

    听到李朝朝刻薄地说“老妖妇”三个字,蓝翎羽忍俊不禁,“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三人为虎。她现在依仗着慕雪衣更是有恃无恐,就算老妖妇有所顾忌,他慕雪衣还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我更要留下来。”蓝翎羽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朝朝挑眉,“你担心他们对我不利?”

    蓝翎羽微一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下,“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手指。”

    李朝朝飞快地把手指抽出来,垂着眼帘把上面的口水在蓝翎羽的衣服上擦了擦,脸色阴沉的可怕。

    “看来你并非真心娶我。”她冷冷地站起来,转过头不看他一眼,“若真是如此,你就走吧。”

    蓝翎羽一愣,继而笑出来,上前抱住她,“佯怒。装得可不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而已。我想留下来护着你。”

    李朝朝背对着他,抿着凉薄的嘴角,“你不信我。”

    她的语气透着冷酷。

    “朝朝。”蓝翎羽也沉下声音,“这世上我只有你,我就是不信自己也从不会有你说的这个想法。”

    李朝朝猛地转过身,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一吻,“那就回去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个老妖妇,你要娶我!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我就去京城找你。”

    蓝翎羽被吻得心神荡漾,想狠心又实在拿她没办法,“你就这般为我着想。”

    “倒也不是,只是想快些嫁给你,你回去也好张罗着此事。”

    蓝翎羽捏捏她的鼻子,“那看来是你急着想嫁给我了。”

    李朝朝轻佻地笑了,“当初你找上我,需要知道我才是最难缠的。”

    蓝翎羽何尝不明白李朝朝的用心,现在他在外面确实能让他们随时下手,只要死于非命,世子位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一旦回了京城,她们反而会顾及一些。

    其实李朝朝什么都明白,不只看得透现在的形势,更知道他不会回京,就用逼他回去娶亲为由让他妥协。

    他笑叹了声,“你啊。太聪明的女人让人生畏,可我有你却是福气。”

    李朝朝十分不谦虚的应了,“那你就该惜福,爱护我就是更加爱护自己。”

    “你说得对,之前我本想着把事情处理完带你一起上京,可现在看来却生出很多事端,我是时候回去好好收拾那些幺蛾子。”蓝翎羽划过心里的冰冷,捏了捏李朝朝的手,“只是我来接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李朝朝望进他的眼睛里,笑着弯起眼睛,“你就是不来,我也上京强嫁与你!”

    两个人相视而笑,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神情厚意,再不多说赘言,但心里都明白无论是李朝朝的家仇,还是蓝翎羽要娶她为妻,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们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对方付出,不让自己成为彼此的负担。

    等出了门,两个人向不同的马车走去,蓝翎羽交代身边的人,冷冷道:“去知府大人家。”

    那厢冬月给李朝朝批了大氅,低声询问:“姑娘,现在城里这么多传言,咱们回去怕是要被置喙。”

    李朝朝沉默地闭上眼,其实蓝翎羽就是找一百个人把李曼曼给玩弄了,也并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李家必然要想尽办法把此事给压下去,反而会给她添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在一些人眼里看来内宅的女子斗来斗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明争暗斗,不像男人打打杀杀来得痛快,可是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让人抓到把柄,只有女人那些手段才行,必须涂涂除之,不然女人这种东西很是可怖,惹急了当真是要咬人的。

    她问冬月,“之前我脏了的衣服你拿上了吗?”

    “是,都收着呢。”

    李朝朝这才睁开眼,淡漠道:“给我换上。”

    回到李府,李朝朝二人直接走得大门,她先让冬月回双竹馆报信,自己却独自去了伊雪阁。

    与此同时,弦月楼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屋里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滚下了床,惊得屋里的人乱成一团,大夫人不顾众人的搀扶上前就抱住地上的人,痛心难当,“我的儿。”

    昏迷的李曼曼这才像被什么惊醒似的,声嘶力竭地抓住大夫人的胳膊,狠狠地掐住她的胳膊,瞪大了双眼,大喊:“母亲,母亲,是李朝朝害我,是她,是她——”

    她喊得嗓子都嘶哑不堪,可嘴里只念着那三个字——李朝朝!

    大夫人的眼泪瞬时掉下来,让丫鬟抱着她上了床,再挥手让众人下去,任由李曼曼掐得自己。

    她的儿疼,她这个做娘的只会更痛。

    之前大夫人只知道李曼曼带了李朝朝出门礼佛,可是哪里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是昨夜李曼曼回来的时候笑嘻嘻地告诉她李朝朝这次被人奸污了,等一早她就带人去山上找,等看到李朝朝被人毁了身子,就名声全没了,说不定连命也不久矣,可是这才一夜,才一夜就成了这个样子……

    “母亲!”李曼曼又是一声厉喝,高喊:“母亲!你要为我报仇!报仇啊!”

    若是以往大夫人肯定会告诫李曼曼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招惹李朝朝,可是现在所有的都已经发生,还造成如此痛心的后果,她也顾不得什么分寸,只想把李朝朝碎尸万段。

    她的儿,寄予厚望的儿啊,就这么被李朝朝给毁了,这不是打她的脸这么简单,而是要她的命!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压下去,你还是以前的四姑娘,李朝朝我绝不会轻饶她!”

    大夫人一挥手,福妈妈从角落里走上前,“弦月楼的人都给我打发了,一个不留,让春丽先过来伺候着。”

    福妈妈微微福身,“是。”

    大夫人站起来,福妈妈立即上前候着,“李朝朝现在身在何处?”

    “听说回来后就去了伊雪阁。”

    “哼。”大夫人咬了咬牙,双眸迸射出阴毒的目光,“谁也保不了她。”

    只要一想到李曼曼被抱回来时那满身的伤,连大夫都不忍去看的狼狈,仿似有一团熊熊烈火把她的心烧反复灼烧。

    走到门外,大夫人再也支持不住地软了脚,眼角的泪滑落整个脸庞,福妈妈见状惊骇一把扶住她,“大夫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保重什么!”大夫人把涌上到嗓子里的那股腥甜活生生地给咽下去,“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活剐了她,活剐了她!”

    “是,老奴陪您去。”

    福妈妈也是痛心疾首,四姑娘是大夫人的心头肉,这么多年来,尤其是初娘子去了之后,她更加用心教导四姑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四姑娘身上,想让她嫁到大富大贵人家,可是……哪里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五姑娘也是忒大胆了。

    福妈妈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那五姑娘若是在山上被褥的话,她又如何分身法术去把四姑娘给抓走?

    可是此时大夫人正在气头上,她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现在以大夫人的怒气,哪怕是错怪了五姑娘,也只能将错就错,谁让李朝朝只是个庶女。

    大夫人领着一众婆子到了馨兰苑,不等候在天井里的丫鬟通报,就被她一个巴掌给扇飞,福妈妈替她打开帘子,大夫人径自走进去,就看到李朝朝背对着自己,而姑奶奶坐在软榻前神色阴暗不明。

    看到大夫人怒气冲冲二来,姑奶奶冷哼一声,“嫂子这是做什么?来我这院子来撒泼来了吗?”

    “没你的事,今天我是来教训自己的女儿的。”大夫人怒目一瞪,上前就去抓李朝朝,还没碰到就厉声喝道,“小贱人生的蹄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

    往日那个镇定自若的大夫人早就在看到李曼曼遍体鳞伤时,被所有的怒火烧去了狼,她多年经营的宝贝被毁,所有的心血被付之东流,她没有拿了一把刀在手已经是再竭力克制了,可却也是和平常大相径庭,没了那份镇定自若。

    李朝朝一弯腰就躲了过去,直接跪在地上,大夫人的手也随之落了一空,更是怒不可支地大喝,“你竟然敢躲!”

    大夫人上前就去抓着李朝朝的头发,扬手打了她一巴掌,李朝朝猛地跌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止住,就见那帕子上多了一滩血。

    李朝朝疼得满脸苍白,眼睛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母亲,女儿到底做了什么,让您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夫人大骂:“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以前我宽恕你不过是看你还是个规矩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竟然犯下如此罪孽,我就是现在把你给杀了都是轻的。”

    她大手一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贱人给我绑了!”

    不等身后的婆子动手,姑奶奶抓起茶盏就扔在地上,“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大夫人怒瞪过去,“小姑是要为这蹄子出头!”

    “嫂子!这可是我的地方!现在是我掌家!”

    大夫人冷笑,“小姑这是你的地方?怕是你忘了这里是李家!”

    姑奶奶眼睛猛地张大,心中的软肋全被戳中,这是非要逼着她在今天撕破脸了。

    大夫人家姑奶奶的脸都气绿了,更来了劲,“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过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算是哪门子这家人!老夫人不过是看我病着让你管几天中馈,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别说我在这里教训女儿,就是我把整个伊雪阁给拆了,老夫人也不会说我一个不字!”

    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我是个外人,但也是五姑娘的长辈,我倒要问问大夫人这般兴师动众地来喊打喊杀的是为何故!”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大夫人拂袖。

    姑奶奶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四姑娘,现在要迁怒五姑娘!”

    曹氏戳她的软肋,那么她就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四姑娘的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不去报官现在在这里拿五姑娘治罪做什么!”姑奶奶喝道:“你想遮羞,却只敢在自己家里耍威风,让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戳你的脊梁骨骂李家的媳妇,你自己没教养好自己的女儿,让她落得如此不堪的地步,也不自己去反省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拿五姑娘发气做什么!只因为五姑娘是庶女你就不把她当人看吗?”

    “你懂什么!”大夫人被揭了伤疤,整张脸都变的狰狞扭曲起来,“我就是在这惩治元凶,你还在这胡说八道什么!都是这贱人害了四姑娘!”

    “大夫人还真是扭曲是非,睁着眼睛说瞎话!”姑奶奶猛地站起来,“不问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给五姑娘泼脏水。”

    她冷笑着看了一眼地上浑身是伤的李朝朝,“不过你们惯会给五姑娘泼脏水的,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平日我不爱管你们家的破事,但是现在我掌着家中的管事大权,又撞见了你诬陷人,就不能不管,要不弄个分明出来,就闹到老夫人,闹到知府大人那里去,我想这种腌臜之事他也是管的!”

    “好!好得很啊。”大夫人直指地上的李朝朝,“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别以为姑奶奶帮着你说话,就能让你逃脱,我劝你老实交代自己做了什么,我也能饶你不死!”

    李朝朝跪着冷着脸听了两个人呛了半天,她可是忍了半天才没笑出来,虽然是挨了一巴掌,但是她做的一切都值了,她赌赢了,姑奶奶站在她这一边,今日大夫人就必输。

    她捂着脸缓缓抬起头,本干涩的双眸瞬间就流出了眼泪,但那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嘲笑之意,平日里最精明的大夫人这次输了冷静。

    李朝朝穿着昨夜被雨水和污泥浸泡的脏衣服,脸上虽然干净但却满是泪痕,双眼无限委屈地眨着,“母亲,我什么也没做啊,昨夜我和姐姐从尼姑庵里回来的途中,和姐姐走散在雨中,我本以为姐姐发现我不见了会掉头回来找我,可是我带着冬月在雨中跑了一夜也没见到人,只能在山上找了个山洞躲雨,还把自己弄伤了,好不容易才到了城里回到家,我想着母亲在病中不应该去叨扰您,但也是一夜未归,不想让长辈担心,就来到姑姑这里……”

    大夫人听到李朝朝的话,气得满脸涨红,这才是真正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不管李朝朝是怎么从贼人手里逃出来的,但是这话已经是在指责四姑娘不念姐妹亲情,把她扔在山上不管不顾。

    姑奶奶忽然哼笑,“我就说昨天五姑娘和四姑娘去上香,怎么就四姑娘一个人回来,原来是根本把自己的妹妹一个人扔到山上。”

    她猛地抓过李朝朝的胳膊,把她的袖子一撸到底,露出后上面的淤痕,“瞧瞧,这丫头都伤成什么样了!有些人的心也实在太狠了,是一个计不成,再耍黑手段,非要置她于死地,把这种腌臜的水往她身上泼嘛!找不到人就只知道找个替罪羊!怕是别人不知道这个家多腌臜!”

    大夫人戾眼一眯,指着李朝朝喝道,“我泼你脏水了吗?你以为弄得满身是伤就可以让人信服你没做过那些事!四姑娘哪里知道你没回来,你们又不是坐得一个马车,你现在回来了还不是没去给我请安,谁知道你回没回来!你既然一夜未归,为何你双竹馆里的下人没去回禀!还敢说你不是怀恨在心,定是你以为四姑娘故意针对你,你才出此狠手,对她不利!”

    她忽然捂住脸哀嚎一声,“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连自己的姐姐都害,你这种不忠孝不仁义的贱人,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李朝朝咬了咬牙,大夫人今日是非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了,她学着大夫人那哭得声调,又拔高了一个音阶,也哀嚎着大喊:“母亲啊,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害过四姐姐了!我这刚回来还什么也不知道呢,她到底怎么了!您说说看,我也给您出出主意,说不定就能把那真凶给抓住,也省得您生我的气啊。”

    比声音高?还是比撒泼?当她李朝朝吃素的!

    大夫人面色一僵,没想到李朝朝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以为自己这般制卖她,准能让李朝朝哑口无言。

    姑奶奶勾了勾嘴角,哀叹道:“朝朝啊,你就别勾起你母亲的伤心事了,四姑娘她……她被……”

    “怎么了?”李朝朝抹了抹眼角。

    姑奶奶斜着看了眼大夫人,低头冷笑道:“四姑娘昨夜被人掳走扔到妓院里,被几十个乞丐给欺负了身子。”

    “啊!”李朝朝用那块血帕子捂嘴,吓得跌坐在地,“我就说母亲向来疼爱我有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冤枉我,想来是她真的是被气得神志不清啊。不说我昨夜一晚上都在山上,就算我跑回来,又有什么能力把四姐姐给掳走?还找了什么乞丐……”

    她跪在地上唉声叹气,对大夫人道:“母亲,您也别气坏了身子,以您的手段把此事压下去绝对没问题,咱们和知府大人家和蓝府都是有姻亲的,她们定能帮咱们,只要您不到处嚷嚷,别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大夫人抬腿就要踹李朝朝,李朝朝忽然向后一躲,垂着头冷冷一笑,“母亲,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您要真的想找出个凶手来,找不到别人拿了我去,我也不会埋怨你,只是您要知道,若真是抓了我,四姐姐被人侮辱的事可真真是瞒不住了,弄的人尽皆知可不好啊……母亲,我其实很想替您分忧,但我也要为李家着想,为四姑娘好啊。”

    姑奶奶好笑地看了眼被气得嘴角抽搐的大夫人,拿起帕子捂住嘴角的弧度,“大夫人,都说抓奸要抓一双啊,抓人要抓脏,现在全城百姓都看到四姑娘在那腌臜的地方里被人辱,你不去把此事压下来,现在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可是你冤枉人,也去找个靠谱点的人,五姑娘年幼,连被人陷害在山上一夜都没去埋怨人,还未你着想,你现在却冤枉她害了你的四姑娘,她可不像四姑娘那般好本事,能找来什么野汉子!指不定她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才落得如此下场,总归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害她吧!”

    大夫人被姑奶奶和李朝朝的话噎得半晌都喘不过来气,满脸乌青乌青的,福妈妈忙上来给她抚着后背,她也是心急如焚,可是这个时候当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五姑娘和姑奶奶的话句句都有凭有据的,夫人这边一点也不占理啊。

    大夫人已然被怒吼烧去所有的狼,一把挥开身边的福妈妈,猛地扑向李朝朝撕扯,“我说是你就一定是你,就是闹得人尽皆知,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她满目阴毒,句句恶狠,“除了你没别人,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大夫人摇着李朝朝,姑奶奶一见不好,这曹氏莫非疯了不成,她忙去喊门口的婆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你们家大夫人给我拉开,若是伤了无辜的五姑娘,你们也全部都发卖出去!”

    “谁拦着我,我就和她拼了!”大夫人怒喝。

    李朝朝眯着眼,沉沉道:“母亲,你疯了!”

    “我没疯!我要让你下地狱!”

    “母亲啊……”李朝朝忽地陡然一声高喊,“你怎么疯了啊!你们就是不听姑奶奶的话,也要顾及大夫人的身子,她疯了的话,你们能吃罪的起吗?”

    大夫人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怒喊:“我没疯!给我把李朝朝抓起来!”

    那些媳妇婆子还有整个馨兰苑的下人都挤在门口,不知道是该去拉架啊还是去绑了李朝朝。

    李朝朝见没人动,大夫人还想和自己撕扯,她也猛地反击扑倒她的身上,撒起泼来,“母亲啊,您是受了大刺激才疯了的啊……”

    耍泼是吗?她惯会的。

    大夫人被李朝朝用力地压在地上,门口的人都震惊了,两个人乱成一团。

    姑奶奶也不着急,反正现在看来是李朝朝更胜一筹。

    她心里越发觉得李朝朝这丫头有些一丝,狠绝冷,该出手时就出手。

    看了一眼被李朝朝压在身下无法动弹,还打掉发钗的大夫人,她就觉得好笑,大夫人的好日子是到头了,以前还会顾念一些身份不便,没彻底撕破脸,可是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她是时候该彻底落井下石了!

    眼看着大夫人吃亏,福妈妈连忙让人去把李朝朝拉起来,那边姑奶奶一个眼神,她自己的人也上前拦着。

    哼,在她的地盘,看谁敢动手。

    地上的李朝朝嘴里念的都是为大夫人好,“母亲,我知道你疯了,你伤我打我没关系,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李朝朝你这个贱人!”大夫人叫嚣着。

    正闹得不可开胶,永和堂里的大丫鬟忽然闯进来,看到屋里乱成一团,高喊了一声,“老夫人让奴婢来回话。”

    姑奶奶不由皱了皱眉,此事还是惊动母亲了,不过老夫人也不是个糊涂的,应该知道曹氏是想借机整治李朝朝。

    大夫人一听,忽然哈哈笑了,“李朝朝,你的死期到了。”

    李朝朝也不惊恐,只风轻云淡地从地上爬起来,退到一边,像是自己根本没有去和大夫人撕扯那么一遭。

    “你……”大夫人指着春天,“快说!”

    她又歪过头看向李朝朝和姑奶奶,“现在老夫人发话了,看谁还敢说三道四的拦着!”

    春天看了两眼大夫人,又望向李朝朝和姑奶奶,面露起为难。

    姑奶奶沉着脸,“你且说就是。”

    春天叹了口气,把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楚,“大老爷派人来传话给老夫人,谁也不许为难五姑娘!”

    “什……”么。

    大夫人第二个字还没说清楚,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福妈妈大骇,忙哭着上前扶住她,“夫人,您可要保重啊!”

    大夫人胸前一片血渍,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瞪大了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质问道:“你竟敢胡说八道!大老爷若真是传话来,为什么不去告诉我,为什么去通知老夫人!”

    春天蹙着没退了一小步,也没了之前的客气和拘谨,“老夫人也问了传话之人,大老爷说就怕夫人不信又不遵照他的意思,才让老夫人做主。”

    她又郑重而冷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谁也不许为难五姑娘,包括大夫人。”

    “你——”

    大夫人想要去打春天,但还是被福妈妈及时拦住,心道这可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啊,

    可就这么被拦了一下,大夫人心中的火焰似乎一下子回旋进自己的身体里,将她灼烧,有气无法发出来,让她苦苦煎熬,所有的力气和果决也被抽离,整个人嘴角噙着血迹昏倒过去。

    福妈妈见状,尖叫地让人扶着大夫人回院子,连忙吩咐人去找大夫,又想到四姑娘院子里正有一个大夫候着,忙让人去那处请,一行人七手八脚地扶着大夫人走了。

    姑奶奶看这这群婆子冷哼一声,“果然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没规没矩的。”

    她又看向向自己行礼的春天,笑道:“辛苦你走这一趟了。”

    姑奶奶让身边的贴身丫鬟赏了银子,春天行礼道:“姑奶奶客气,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春天又去向李朝朝行礼,然后退安。

    这人一走,到是显得这屋里屋外都空荡荡起来了。

    “快起来别跪在地上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姑奶奶去亲自扶李朝朝起来,李朝朝挡了一下,向她磕头,“今日的事多亏了姑姑照拂,不然小五这条命怕是就没了,小五无以为报,以后会更尊您敬您,只要姑姑不嫌弃小五。”

    “你啊。”姑奶奶笑着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我知道四姑娘这事与你无关,既然遇到了怎么可能不帮你。”

    她拉着李朝朝的手拍了拍,“我虽然不是做大事之人,但也活了许久,人心还是看得懂的,你对我投其所好,我也不过是顺便搭把手,绵薄之力而已,而且我早就看不过曹氏了。”

    李朝朝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是让姑姑为了我和母亲闹得不愉快,也是小五的罪过,我身为女儿虽然不该置喙母亲,但是只从今日看母亲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怕是以后母亲会处处和您过不去。”

    “哼,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她也没给过我好脸!”

    姑奶奶想到曹氏说的那番戳她心窝子的话,她的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李朝朝叹气,“其实母亲怎么发卖小五,小五都无所谓的,谁让我是做女儿的,就该如此表孝心,只是连累了姑姑,让您和母亲水火不容。现在姑姑执掌中馈,等母亲的病好了,说不定又要闹出幺蛾子来。”

    “她那副短命相,最好这下子就死了。”

    “不会的……”李朝朝顿了下,一脸凝重地看着她,“但我瞧着母亲那个样子倒是有点奇怪了,不然怎么会那般不似往日的镇定,这事不管是姑姑还是老夫人都是看我占了个理字才向着我说话的,可是母亲竟然看不出来,只一心想着和我过不去?”

    “她是疯了呢。”

    姑奶奶一说,猛地眯起眼睛,又低声喃喃自语,“她疯了吧?”

    “啊?”李朝朝突然讶异了声,“怎么连姑姑也觉得不妥了?我方才也是一时心急,原不想姑姑也这般认为。”

    李朝朝手里把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缕了缕,“不管疯不疯的,还是姑姑去找人看看,就算之前有所龃龉,但是现在您掌家,且让他们看看你的宽厚大度,若母亲这般还不给你颜面,那真真是她的不对了。”

    姑奶奶磨了磨牙,在考虑着若买通个大夫说大夫人疯了,这事应该也不难办。

    “只是……”姑奶奶迟疑地看了李朝朝一眼,“我又不能总掌管着这个家。”

    李朝朝哀叹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故作龇牙咧嘴地皱皱眉,“我瞧着姑姑执掌着很好,不管是谁,总比母亲现在的情况好。”

    她垂下眼帘抿抿嘴,“不过我看着大夫人成这样,刘姨娘也病着,父亲身边没个体己的人,祖母肯定会给他张罗姨娘的,若是来个新姨娘,哪里能一下子就接掌了这么一大家子,还不是要靠姑姑在旁提点,而且新姨娘初来乍到,总不会如母亲这般刁钻。”

    姑奶奶的眼睛亮了下,心思也活络起来,之前她去大老爷的外室搞好关系,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李朝朝瞧见姑奶奶眼底的光,心中就有了些成算,她的话也是点到为止就好,若实在不行,她还有别的法子让大夫人彻底失去所有。

    姑奶奶看着李朝朝的伤不忍地叹了口气,“难为你到了现在还替我着想。”

    “只要姑姑别嫌弃小五置喙母亲的不是就行。”李朝朝期期艾艾的说。

    姑奶奶冷笑了声,“你那什么母亲,她要是真是个好的,你想挑不是也难,自己那般狠毒也休怪别人说他的不是!”

    “还是姑姑体谅我。”李朝朝垂下眼帘,“我以前从不敢违逆她的心思,只从今日所看,母亲是要将我置于死地才肯罢休,可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得背了这么个陷害亲姐姐的恶名,着实让朝朝凉了心。”

    “可怜见的。”姑奶奶擦了擦眼角,“我这几次也算是知道你的性子,我既然看到你被陷害,哪有不帮的道理,反正现在那刁妇眼里咱俩也是一条船上的,我也没必要对她手下留情。”

    李朝朝感激涕零地跟着掉了几滴泪,外面有丫鬟通报说五姑娘身边的冬月来了。

    姑奶奶让冬月进来,就见冬月行礼后,把手中的东西呈上,万分诚恳道:“方才就听说姑奶奶如此庇佑我家姑娘,奴婢等人服侍五姑娘许久,知道五姑娘向来知恩图报,院子里的何妈妈就让奴婢把姑娘前些日子新得的两颗珍珠拿来送给姑奶奶,请您千万别嫌弃。”

    “诶呀,你可把自己院子里的丫头调教的好。”姑奶奶看着冬月打开的盒子里面装了两个大珍珠,嘴角不住的轻笑。

    李朝朝这才破涕为笑,“也是她们激灵,哪里想这么会做人,不过既然是丫头们的一番心意,姑姑也不要嫌弃才是,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也前几日在知府大人家,蔡夫人送的,她们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姑奶奶这才放下疑虑,心说李朝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珍珠,不过听到蔡夫人送的也就放心了。

    “你啊,着实会做人。”

    姑奶奶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李朝朝吩咐在先,这些下人哪里敢把李朝朝的东西拿出来送人,这只能说这个五姑娘着实会做人,之前小到璎珞,还送给她随意提起的媚香,现在又送这么大的珍珠,样样都得她的心思。

    姑奶奶道:“你的心意我哪有不领情的,好了,快扶你们姑娘回去,她身上可有伤仔细伺候着。”

    她想了想又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暖进来,吩咐道:“去请往日给我看病的大夫来,先给五姑娘看病,再让他到我这里来,既然这福礼上下伤的伤病的病,总不能让大夫人分了四姑娘的大夫,我们还是要上心的。”

    李朝朝听见姑奶奶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心里就知道姑奶奶是要对大夫人下手了,她福了福身恭谨地离开。

    春暖送了五姑娘离开,回到姑奶奶身边,替她把两颗珍珠收好,她多看了两眼,也不由赞道:“这五姑娘出手还真是大方。”

    “她也对我投桃报李。”姑奶奶心中了然道:“是个机灵的。”

    “那姑奶奶当真要帮她?”

    姑奶奶笑了笑,“她也没求我什么,你以为她今日不来找我,她就没办法对付曹氏了?曹氏教养她这些年可不是白养的,至少李朝朝对曹氏的手段是一清二楚,你可别小瞧了李朝朝,她的手段可不比曹氏差,不然怎么曹氏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惨,就她没事?”

    春暖想了想,“可她还不是被大夫人打了一巴掌。”

    “哼,一巴掌算什么。”姑奶奶歪着身子躺在软榻上,“今日曹氏打了她李朝朝一巴掌,明天她就能让曹氏脱一层皮,你没听到她在我面前点话,想让曹氏疯呢。你以为让曹氏疯是我的主意。你不信就看看今日四姑娘的下场了就知道李朝朝的手段了。”

    春暖想到四姑娘那惨样子,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道若真是五姑娘做的,那她可这是好狠毒。

    “既然姑奶奶都知道,为何还要帮五姑娘?”

    “我也没帮她什么,而是李朝朝知道她要的,也恰巧是我先刚要的,我俩不过是利益相同,她给了我一个挟恩的机会,我哪有不接下的道理,以她的手段,将来说不定是个有出息的,你以为这小小的镇江,小小的李府就能困住她了?索性不如成全她,以后总会对咱们有好处的。”

    春暖敬重自己的主子,但又觉得姑奶奶把李朝朝想得也太厉害了些,不过是手段比大夫人狠毒,难道还能从一个小小庶女变成个凤凰去!

    姑奶奶见状也不解释,只从刚才李朝朝送的那两颗珍珠就可以看出,不管是不是知府夫人送他的,看她转送给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知道,可见其心机。

    她并不是帮李朝朝,而是对李朝朝这个人下注,就像是做一个有潜力的生意,只要把李朝朝经营好,看准了时机出手帮她,等这个营生有出头之日,也少不了她的好处,说到底也不是利人利己,双赢的一件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李朝朝刚回了双竹馆沐浴更衣后没多久,春暖就亲自带着大夫来给她诊脉,开药方,说了注意的事,她又命人给春暖赏了金子,说道:“还请回去告诉姑姑,这几日朝朝病着就不去给她请安了。”

    春暖把几粒金子捏在手中,心道这五姑娘看着不显山露水的还真是大方,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嘴了,“五姑娘放心,现在家里也乱哄哄的,姑奶奶说大家都病着也不让下人乱走,不会有人来叨扰您的。”

    李朝朝笑笑,夏荷亲自引了春暖出去,看着人离开的何妈妈,再也控制不住地伏在李朝朝身边低泣,“姑娘,好在是没伤在要处,不然让老奴如何有脸去见五姨娘。”

    “我这不是没事,妈妈快快起来。”李朝朝给冬月使了个眼色。

    冬月可不敢跟着哭,“妈妈,姑娘现在还病着,您这般哭可让她头疼,让她心里不安啊。”

    何妈妈一愣,竟不想冬月现在说话如此得体,不由赞赏地点点头,冬月这些日子没白跟着五姑娘到处走动,被调教的很好。

    “是老奴失仪了。”何妈妈连忙收起情绪,站在一旁擦了擦眼角,她想说什么,可是想到姑娘从昨夜就被伤,到回到府中还被大夫人打骂,心里就觉得有一股恶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她目光阴冷地眯了眯,“姑娘,虽然四姑娘很惨,但此事不是你所为,反倒落人口舌。”

    冬月看了一眼李朝朝,抿了抿不敢说这是蓝世子所为,她也知道蓝世子是为了姑娘出头,他的手段也狠,但还是少了女子的心思细腻,这样很容易让五姑娘被人置喙的。

    李朝朝感受到冬月不平的目光,淡笑了声,“落人口舌?也只有大夫人那一个人的口舌。大老爷不是已经让人通告全府,谁也不许为难我了嘛。”

    何妈妈奇怪地挑起眉,“大老爷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她实在不敢相信,大老爷会偏帮五姑娘,之前只不过是听到几句口舌,就认定五姑娘是野种,还要把五姑娘给杀了,把五姨娘的坟墓给掘了,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难道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一个个不中用,所以把歪脑筋动到五姑娘头上来了?

    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李朝朝笑而不语,冬月一直盯着她的表情,见五姑娘笑得如此暧昧,忽然意识到定是蓝世子所为了。

    冬月忍不住想拍自己的额头,说起来还是自己愚钝,猜不透这些主子做事的意图,蓝世子先有不谨慎在先,又去补救在后到底所为何意?

    李朝朝心里却是明白,跳过此话题不答,先问了秋霜,“铺子上的账务整理出来了吗?关了门店可有亏损?”

    秋霜早就拿着账本候在一旁,“不曾,奴婢核实过,还有盈利,京城那边的生意咱们很是赚了一笔。”

    李朝朝点点头,“去拿出一半来,购置一个庄子和田地来。”

    秋霜怔住,“姑娘把镇江的铺子关了,是要种地了?这马上冬天了,就算是种地也要明年,怕是有出无进。”

    李朝朝笑笑,“我省得,只是暂时关,等过些日子李博星去京城开铺子,会好填补的。这事先给我置办吧。让香尘多出去跑跑,找个忠厚老实的人来管庄子。”

    秋霜点头应下,夏荷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李朝朝看见说道:“若是银钱不够,把剩下的六颗珍珠都换了银子。”

    众人傻眼,那可是蓝世子送来的,十颗南海大珍珠,之前五姑娘拿了两颗糊脸了,然后今天送了姑奶奶两颗,剩下的六颗居然拿要卖了,就是她敢,她们也不敢啊,那毕竟是蓝世子的一番心意。

    双竹馆里的人都是李朝朝的心腹,多少知道点蓝世子对五姑娘的情谊,这些日子除了送厨子,还派人送了不少东西,倒是没什么金银,都是讨人喜欢的小物件,这十颗大珍珠实在是因为世间少有的。

    秋霜忙道:“姑娘放心,银子肯定够,现在南方涝了阵子,庄稼收成都不好,所以价格应该不会贵到哪里去。”

    “是啊是啊。”冬月也忙道,“姑娘可别在动那珍珠了,看着也怪心疼的。”

    李朝朝也笑着应下,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低头对身边的何妈妈吩咐了两句,看着她离开后,遥遥地望着窗外,不出一夜,全城百姓就知道李家出了个疯婆娘。

    她的嘴边挂着淡而冷酷的笑,心中不起任何波澜。

    只说当天夜里,李家大老爷在外面喝酒,他听完小厮的回禀,脸上笑得有些僵硬,他侧过头对身边优雅的翩翩男子执起酒杯,“那个……蓝世子,今日的事还要多谢您才是。”

    一旁的蓝翎羽疏离地笑着,“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二哥马上就要和贵府的三姑娘成亲,我们本就是亲家,这等有损声誉的事,如何还能招摇,让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啊。”

    大老爷面上有些讪讪,汗颜道:“若不是蓝世子您提醒,我都忘记家里那口无遮拦的妇人竟知道瞎胡闹。”

    蓝翎羽的目光冷了冷,“瞎胡闹也要看准人才是,四姑娘的事怎么能赖到五姑娘的头上?莫非就因为五姑娘是庶女?所以可任由打骂?”

    他冷冷一笑,“按理说我身为晚辈是不该多言贵府之事,只是之前看您因为得罪了蔡知府,始终郁郁不得志,不管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家,我帮您一把也是应该的,不过李大人如此治家,后宅不宁,我就是有心回京帮您走动走动,也是抹不掉您家这名声啊,不想李夫人还想诬陷庶女,这等阴损的事都做得出来,就是把您调到京城里,也会被京中官家不耻,融入不进去,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可没有哪个太太夫人会这么做,不然早就吃了御史台的弹劾了。果然是天高皇帝远,小门小户里是非多啊。”

    蓝翎羽这一番话,让李大老爷的脸是红了白,白了又黑转青,简直不是个颜色了。

    李大老爷听到蓝翎羽想帮他走动,调进京中做官,他心中一阵激动,可是越听越觉得没脸,可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蓝世子说的都是事实,大夫人是个什么手段他也略略有耳闻,若不是先前在知府大人那被骂,蓝翎羽帮衬着说了两句,他二人走出来喝酒,蓝世子提醒了两句,千万别错怪了人,不然闹大了事情更不好收拾,他立即想到家里那妇人肯定要和五姑娘过不去,才立即着人回家拦着,没想到他们所猜都应验了,他更是对蓝翎羽没话可说。

    “这……这……”李大老爷擦了一把冷汗,心中一阵阵后怕,既为大夫人做得蠢事,又为自己差点丧失一个进京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好好巴结蓝翎羽才是。

    他想到前阵子大夫人想把四姑娘嫁给蓝翎羽的想法,可是现在出了现在四姑娘出了这种事,让他如何开口,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法子去巴结此人,蓝翎羽毕竟是个世子爷,什么好物件没见过。

    李大老爷想了想,道:“这次多亏了蓝世子帮忙,不然知府大人又要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您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中的苦啊。”

    “李大人严重了,别忘了我们是亲戚,自然是要帮忙的。”蓝翎羽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光。

    “蓝世子啊……”

    “李大人就别如此见外,就叫我世侄就好。”

    李大老爷眼睛都亮了,“好好,世侄,世侄也别叫我李大人这么见外了,就叫我……”

    李大老爷顿了顿,还真不知道如何开这口。

    蓝翎羽笑着接话,“李伯父,如何?”

    “这个好,这个好……”李大老爷一听有门,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世侄啊,你帮我让我很是感激,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不如……那个……”

    他看着蓝翎羽似笑非笑的眼眸,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硬着头皮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回报你的,不如我们就亲上加亲?我正好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若是你不嫌弃的话……”

    李大老爷只看了一眼蓝翎羽的眼睛,就不敢去迎视他的目光了,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四姑娘的事现在闹的人尽皆知,把她塞给蓝翎羽,别说蓝翎羽不会同意,就是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可五姑娘又是个庶女,就送给蓝翎羽,也是做小妾的命。

    李大老爷恨得牙痒痒,这些不中用的女儿。

    他低着头,没注意到蓝翎羽眸中的阴寒的光闪过,只听对面之人忽然叹了口气,“哎。”

    李大老爷诧异地抬起头,“世侄为何叹气?你若是嫌弃我家那两个女儿,也没甚关系的。”

    “既然李伯父不信小侄儿肯真心帮忙……”

    李大老爷以为吃罪了蓝翎羽,心里正打着退堂鼓,那边蓝翎羽话锋一转,笑叹道:“我倒是很是乐意与您亲上加亲,就是不知伯父想把谁嫁给小侄儿?”

    “啊……”李大老爷没想到这么一块馅饼砸到自己头上,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个……四姑娘……”

    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四姑娘。

    蓝翎羽眯了眯眼睛,神情淡漠道:“伯父是说的四姑娘?嗯?”

    “不不不……”李大老爷在蓝翎羽的目光中慌了神,“我是说四姑娘已经被人坏了名声,怎么敢托付给您,只是我还有一个庶女……若是您不嫌弃的话……”

    反正李朝朝到哪也是做小妾的命,给了蓝翎羽做妾也是她的福气。

    李大老爷咬了咬牙,方要说话,那边蓝翎羽忽然眉开眼笑道:“我哪能嫌弃,庶女如何?我们亲戚之间可不讲究这些,若是伯父应允,咱们今日就定下来了。”

    李大老爷见蓝翎羽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枚并蒂莲花玉佩,谦和地递给自己,他愣愣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蓝翎羽冲他挑眉,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怎么?伯父不想定下来这门亲事?”

    李大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那玉佩,“愿意愿意!没想到我家五姑娘竟有如此福气。”

    “我也只是想和贵府亲上加亲,就请李大老爷把这玉佩转交到五姑娘手上,此事就定下来了,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李大老爷眼泪汪汪地点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虽说自己的嫡女失了名声,可是那庶女许配给武乡侯世子,那是多大的福分,“我定会亲自转交。”

    他紧了紧手中温润的玉佩,还是有些担心道:“只是……武乡侯府那边……”

    “等过几日回京小侄自会跟父亲禀报,伯父您的官职我也会帮您走动。”

    蓝翎羽挑着眉话中带了些冷酷,“只是五姑娘既然是我未过门的未婚妻……还请您别让他受了什么委屈。若是有人敢打武乡侯府的脸,怕是谁也吃罪不起的。”

    李大老爷忽然觉得手中的玉佩有千斤重一般,郑重其事地站起来点头哈腰,“世侄放心,朝朝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她半分。”

    蓝翎羽此时也不想戳穿他的虚伪,只要得了这句保证他心里也算是放心,至少为了巴结自己,李大老爷以后还真是会好好的对他的朝朝。

    他道:“如此便好,到时候我会亲自让人来府上送聘礼接五姑娘过府成婚。”

    此事便定下来,李大老爷觉得自己没喝多少酒,但整个人都已经飘飘然了,完全忘记四姑娘和大夫人的事,只一心想着现在用李朝朝巴结上蓝世子这条线,以后他可是未来武乡侯的老丈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他哼着歌回到府上,福妈妈正守在二门的地方候着,见到大老爷回来忙上前请他去馨兰苑,被他一把挥开,“大夫人病着就去请大夫。”

    福妈妈见大老爷如此说,忙说:“已经请大夫来了,大夫人请您过去。”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什么用。”

    大老爷想着若是今日大夫人把五姑娘给惩治了,他可是会少了一个靠山,那个没见识的妇人他看见就恶心。

    他对身边的人吩咐,“去请五姑娘到前厅来。”

    福妈妈见大老爷理都不理自己,还让五姑娘去见他,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忙跪着哭诉,“大老爷啊,前来看病的大夫说大夫人……疯了。这都是……姑奶奶和五姑娘害大夫人的啊。”

    大老爷一听心中更是恼怒,一脚踹上她身上,“滚开,下作的东西,和你们主子一样爱生是非!既然大夫说疯了就是疯了!来人把福妈妈给我关起来。”

    大老爷一挥手去了前厅,不多时五姑娘穿戴整齐,神色淡漠地到了他面前行礼,“父亲。”

    “啊,朝朝来了,快坐快坐。”

    李朝朝暗暗挑了挑眉,心道不知道蓝翎羽这是做了什么,让大老爷跟嗑药了似的对自己这般好的态度。

    她心中一想,又觉得不难猜测,怕是蓝翎羽许了他什么好处。

    大老爷一脸热情地说:“这么晚叫你来,是有个好事告诉你,之前为父替你做主把你许配给武乡侯府的蓝世子为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亲自塞进李朝朝怀里,“这就是订亲信物,蓝世子说了,等回京就把这事办了,过些时日就来送聘礼迎你过门。”

    李朝朝淡漠地看着手中温润的并蒂莲玉佩,是块好玉,洁白无瑕,原来蓝翎羽是用这一招把大老爷给哄住了,难怪忽然这么热情。

    不过大老爷也真是个没见识的,以为一块玉佩就真的能得到武乡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的亲事,蓝翎羽估计就是看准了大老爷这点愚蠢,才能借由此招让大老爷在这个家护着自己,以后也没人敢害她,而现在订下来,也是防着她被许配给别人。

    这个蓝翎羽啊……做事确实周全,哪怕走了也不忘替她着想。

    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大老爷见李朝朝脸上没有半点喜色,有些不高兴,但又不能喝斥,只是冷着脸道:“此事已经答应下来了,不能悔改,而且武乡侯府那样好的门第,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假进去,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我是疼你才把如此好的事给你定下来,你断不能让为父失望啊。”

    那话中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你别不识好歹啊。

    李朝朝真不想泼大老爷的冷水,难道要告诉他一块玉佩没有两家合订,实在做不得数,不过这话她怎么会说,而且还是蓝翎羽的好意,虽然算不得数,也是他对自己的真情实意。

    想必蓝翎羽巴不得这块玉佩是管用的,他是用这玉佩给她睹物思人的,也是让自己知晓,这辈子她都是他的人。

    ------题外话------

    这章够足了吧!快说爱我快说爱我~

    哎呀……等蓝世子回京,咱们的朝朝也快要婚后生活了。

    嘎嘎嘎……先让李家彻底垮台的。

    不过咱们蓝世子想事确实是周全的。

074 定情

    大老爷听出刘姨娘似有吞吐,皱着眉问:“只是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刘姨娘抿嘴笑笑,“只是现在家里这后院实在缺个主心骨啊……”

    她上前给大老爷捏肩膀,“不管怎么说五姑娘将来可是要嫁去武乡侯府的,她那般有福气,但若是身份被人置喙,去了哪里都会轻贱,我现在病着又无法去分担宅子里的事,我下午还听说大夫人找五姑娘打骂,以后让人知道这嫡母如此虐待自己庶女,让五姑娘以后怎么嫁人面对婆家,就是她有心想替老爷您说话,旁人也会搬出她嫡母不厚待她来说事啊。”

    大老爷静静地听着,心里觉着是这个理,恨也只恨大夫人办事没个数,居然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如此轻贱五姑娘,以后让她怎么做人。

    他眉眼间转了转,沉声地哼道:“她一个妇人家,疯了便疯了。”

    “哦?当真是疯了。”刘姨娘诧异地提高声调,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大老爷没在意,只是心中不耐大夫人,语气也越发肯定,“疯了!”

    刘姨娘站在大老爷身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抹去冷意,“既然连老爷都认为她疯了,也算是给五姑娘一个交代了,她也是可怜见的,很小就失去了姨娘,本以为大夫人真心待她,她这些年对大夫人也是尽心尽力,谁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诬陷她,可叹的是五姑娘又十分有孝心,即便是知道大夫人是有心难为她,也从不抱怨人呐。”

    她垂下眼帘,冷冷地看着大老爷的侧脸,“听说之前老爷还请五姑娘前去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向您哭诉什么。”

    “确实不曾。”大老爷想到此越发觉得刘姨娘说的有道理,不由赞同地点点头,“五姑娘是个有孝心的,这等性子嫁去武乡侯府不会吃亏。”

    大老爷心里还想着既然她如此不记恨大夫人,是个知恩图报的,那便也会替自己给世子爷说好话了,心里就越发高兴。

    刘姨娘笑道:“可不是。估计是五姑娘看在大夫人被四姑娘的事受刺激导致疯癫,她心里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大夫人疯了,妾身也身子不好……”

    她忽然一顿,走上前来跪下,“妾身实在心疼老爷,您身边总要有个人体己的人,不然妾身实在心里难受得紧啊。老爷是该找个姨太太回来照料您,就是大夫人不糊涂,她也会同意的,请老爷成全妾身的疼惜您的心,也好报答您对臣妾这些年的恩情。”

    大老爷听了刘姨娘的这番话颇为感动,但这感动中又略略有一些惭愧,遥想当年刘姨娘也是个美人一个,他收了她带回府,却被大夫人一直拿捏,他也不管不问了,这些年其实是委屈了她与星哥儿二人啊,可是现在大夫人百般不同意外室进门,她却还念在这些年的感情为自己着想,如何让他不情动。

    他一弯腰抬手抱起刘姨娘在怀里揉了揉,“我的可亲人儿,真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还是你懂大老爷我的心啊。”

    刘姨娘就不可见地推了推他,“老爷,妾身老了,但您还健硕,妾身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而且现在大夫人病成这样,总该找个人回来主持这个家,不说三姑娘马上出嫁,四姑娘也总要订亲,再者说还要给五姑娘置办嫁妆呢。”

    提起四姑娘,大老爷就搓火,“别提那个破鞋!”

    刘姨娘蹙了蹙眉,哪有骂自己女儿是破鞋的,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怎配为人父为人夫!

    大老爷没皮没脸地蹭在刘姨娘身上,“只是委屈了你了。”

    刘姨娘讥笑地躲开大老爷的嘴,伏在他肩膀上喘了喘,“我哪里委屈,外院的姨太太不能进咱家门才算委屈,我日日见着大老爷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是请她回来主持一下吧。”

    临了,她又补了一句,“趁着大夫人病着,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这刘姨娘说的每句话都搔在大老爷的心尖上,听得句句舒服,这浑身上下也想舒坦一下筋骨,便又抱着刘姨娘又是一番折腾,他累得气喘吁吁地躺在她身上,叹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啊……”

    这只一夜,又发生了许多事,不过却全被李朝朝言兑了。

    李府的大夫人疯了,这消息不胫而走。

    大老爷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先去了一趟永和堂,与老夫人商量了一番,就下令把馨兰苑落锁,让大夫人好好养伤,本想着把福妈妈等几个近身伺候的杖毙,但临近秀娘婚嫁,又逢四姑娘变故,老夫人慈悲看在菩萨的面上就宽恕了众人,只不过大夫人从此不得踏出馨兰苑半步。

    听闻消息的馨兰苑闹得更是凶狠,众人也只会说大夫人疯得越发厉害了,谁人也不放在心上,就是弦月楼里的李曼曼也撑着身子站在阁楼之上,十指紧紧地抠着门框,差点一头栽下去。

    春芳强忍着泪从后面扶住她,“姑娘,您可要爱惜着自己啊。”

    李曼曼忽然大笑,那笑声中有苦涩,又不甘,还有深深的怨毒,“我要见母亲!”

    春芳跪在地上,“馨兰苑进不去啊!他们说大夫人疯了!”

    “母亲不可能疯!”李曼曼咆哮,“就是死我也要进去!”

    说完,她又昏厥了过去,这几天李曼曼几乎就没稳稳当当地醒过一整天,不是睡就是醒了也会昏倒,大夫说是受了大刺激,一定要心平气和,不然早晚有一日也会成大夫人那样成了失心疯。

    众人更是不敢有一丝怠慢李曼曼,虽然在这个家里,连下人们看她都带着鄙夷和不耻,现在连大夫人都被拘谨,谁又拿她当正经的嫡女,失了大夫人的撑腰,李曼曼又落了这个田地,她是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因为新姨奶奶就要进门了。

    双竹馆里,老夫人派了春天亲自请李朝朝去永和堂,李朝朝说穿戴好随后就去。

    等春天离开,双竹馆里的下人纷纷给李朝朝收拾,用熏笼熏了衣裳,穿了件琵琶襟上衣,何妈妈亲自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披上来,笑道:“现在天气可冷了,姑娘要多穿一些。”

    李朝朝抬头看了眼外面,“像是要下雪呢。”

    “看着是。”何妈妈笑了笑,然后又道:“听说的老夫人免了馨兰苑下人的死。”

    李朝朝看她,“老夫人是个慈悲心。”

    何妈妈见李朝朝神色沉沉,忙道:“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如找个借口让春丽出来。”

    李朝朝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让她再辛苦些日子,这个时候也不好找借口,不然引人怀疑。”

    她见冬月和香尘把炭火拿进屋里,这日子越发的冷,富贵人家早已经取火了,自从大老爷听了蓝翎羽的话,对双竹馆也是越发的上心。

    李朝朝问:“这是谁送来的?”

    香尘回答:“是姑奶奶着人送来的,她说这天气冷,姑娘之前在山上受了寒,可不能再冻着。”

    她笑道:“我听说姑奶奶只给老夫人和您这送炭火了,算是头一份呢。”

    “那看来这个冬天馨兰苑和弦月楼是冰冰冷冷了。”

    点燃的炭火照料李朝朝淡漠地脸,一旁的何妈妈却笑了,“那两处人也冷清,也不在乎这点了。”

    “秋霜,去账上那点银子去打点一下那两个院子的下人,主子受苦就罢了,哪有下人也跟着连累,不然更是让人心寒。”

    秋霜明白地点点头,随即打起帘子让李朝朝先行。

    李朝朝带着夏荷去了永和堂,春天迎上来说老夫人在后面供奉菩萨的堂屋呢,李朝朝本想等着,却被引着直接去见老夫人。

    夏荷在外面候着,李朝朝把大氅拖了递给她,径自进去,就见老夫人端跪在蒲团上念经,她在半步外静默地向着菩萨磕了磕头,便一言不发地等着。

    这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李朝朝老僧入定般跪在老夫人后面,心里一派宁静,她做任何事无需菩萨的救赎,只对得起自己就行,这几遭穿越又重生,她比谁都明白生命的可贵,做过就不后悔,她心中对神灵敬畏,却不把希望寄托于此,若是自己都无法做到,求菩萨又有什么用!

    若是老夫人以为让她在菩萨面前心虚愧疚,那可就真的错了。

    李朝朝相信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能看透许多问题,无论是大夫人的阴谋,还是自己的诡计,想必是逃不过她的眼睛,老夫人在李家就如同一颗定海神针稳稳不动,只要不伤及她所在乎的利益,她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是这一次,老夫人出面是妥协?还是坐不住了?

    李朝朝闭着眼,面上不见起任何波澜,她听见前面有衣裳摩挲的声音,忙起身去扶,“祖母。”

    “啊,朝朝你来了。”老夫人像是才发现李朝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便走了几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

    外面的春天听见老夫人念完经,命人上茶给她漱口,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手,笑道:“今日老夫人比往常多呆了许久,五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是吗?”

    老夫人雍容华贵的神态上显出几丝疲倦,叹道:“近来家宅不宁,我就多念了几遍《地藏经》请菩萨消除家中孽障所犯下的罪过,我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不堪受辱都冲着我来就是。”

    春天故意顿了顿,想让身边的李朝朝接话,但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诧异地偏过头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平常,才硬着头皮接话,“老夫人一定要放宽心才是,切莫伤了身子,家中无所依,可要等您主持,若是因为几位主子的事让您受累,他们也心里不安啊。”

    她转过身问李朝朝,“五姑娘您说可是。”

    “是。”李朝朝低了低身子,“祖母,生死轮回,天理报应,谁是谁非菩萨心里明镜似的,绝不会让您难做,朝朝见您身体硬朗,那是受菩萨照拂才有的福气,您的福气就是李府的福气,有您照拂,所有的事都苦难之痛不过是暂时的,痛一时忍一时,想必菩萨是个赏罚分明之人,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只要痛过了才会长记性。”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朝朝面沉如水的表情,这话说的实在无法令人反驳,当着菩萨的面难道还能说是上天不长眼吗?既然有痛就是罚,那一定是做错了事,这是佛理,她无从反驳。

    她挥手让一头冷汗的春天下去,让李朝朝做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你这孩子是有些慧根的,你方才在菩萨面前都求了什么?”

    李朝朝刚坐下又站起来低头回道:“谢祖母谬赞,只是朝朝没做过任何善事,不敢在菩萨面前许愿,只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老夫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腕上的手钏,“好个问心无愧啊。”

    她说话很是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还是惊是讽,“你有这个想法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这个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什么也都看得淡,有些事我并不放在心上,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遇上难事我比谁都心急,也自然是盼着你们一个比一个好,我不会有那个心思见不得自己的儿孙们好。我们李家虽然不如以前了,但也是你的娘家,我知道朝朝你是聪明人,更应该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李朝朝笑笑,“祖母的话我一定会放在心上谨记在心。”

    老夫人直勾勾地看着李朝朝的眼睛,“这可是在菩萨面前。”

    “所以朝朝更不敢有半句假话。”李朝朝依旧笑容款款,回答妥帖。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如此最好,多念念这个家的好,你的心才会更安宁些。”

    这次,李朝朝却笑而不语了。

    老夫人还在继续说:“我已经听你父亲说了,他给你定了武乡侯府世子这门亲事……”

    她忽然抬头看了眼李朝朝,想瞧瞧她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这个李府最小的丫头,心思太深,无论是笑,还是言语,甚至那颗心,都防着任何人,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丝错漏。

    可还是令老夫人失望了,李朝朝的笑没有任何变化,似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就算不是如此她也觉得无所谓一样,那样深深的笑容让老谋深算的老夫人都拿捏不准。

    老夫人忽然加快了手中的佛钏转动的速度,也难怪曹氏会不中用了。

    “我想你是知道了,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一块玉佩而已,未必就真的能成,不管怎么说婚姻大事是要父母之命的,咱们家是同意,武乡侯府那样的门第,未必会瞧得上咱们。”

    李朝朝的笑意加深了些,果然还是老夫人看得明白,可惜怎么生了那么个寡情又糊涂的儿子。

    “趁着现在我先敲打敲打你,女儿家要矜持,不要太过招摇,若是不成反倒累了你的名声。”

    老夫人说是向着李朝朝,却也不过是为了不想让李家再闹出什么笑话。

    李朝朝行礼,“是,朝朝明白。”

    “嗯,我就是喜欢聪明的孩子。”老夫人对李朝朝的态度算是彻底满意了,“你做的好,李家就是你的依仗,有半分错漏,你就是孤立无援,所以记住你是姓李的女儿。”

    她闭上眼,冲着李朝朝挥了挥手,“去吧,你让我失望,也要顾及点菩萨的面,诚如你所说,她们心里可都明镜着呢。”

    李朝朝出门外,夏荷立即上去给她披上大氅,系带子,“姑娘,下雪了。”

    李朝朝心里想着老夫人那番话,说来说去就是让她知道自己是李家人,做出什么事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就算是嫁到武乡侯府,若是娘家是不得脸的,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而且还让她当着菩萨的面答应下来,否则就天打雷劈了!

    这可是威胁她呢!

    李朝朝嘴角的笑意不无嘲讽,若真有天理报应,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死多少回(反正已经死了两次了),死得多了哪里还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老夫人活了这把年纪,还真是天真的紧啊。

    李家是在镇江城里说得上话,可是对于京城之地那些高门大户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没有这些腌臜之事,武乡侯府就当真能看上她这个小门小户里出去的女儿。

    一早决定嫁给蓝翎羽的时候,李朝朝就把这些事情想过了,娘家什么的,她真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也根本不在乎这些,若是不喜欢,你就是皇家之女,都能闹出幺蛾子来,因此老夫人说的话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今年初冬的雪说来就来,李朝朝坐在双竹馆里烤火,自从她被定了婚事,李府上下也对她敬重有加,大老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过来,一旁的何妈妈嗤笑了声,“当初四姑娘那般被疼爱,也没见到他如此舔着脸来。”

    李朝朝这些日子被看管得紧,也无法出门,看着她是最清闲,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秋霜和香尘出去办了。

    她也安心地和夏荷学打璎珞,随意问道:“李曼曼那闹出什么花样了?”

    “她听到姑娘和蓝世子订亲,差点把弦月楼给拆了,哭着喊着要见大夫人。”何妈妈顺手把桌子上的珠子递到她手中,“我听姑娘的话,让底下的人故意松了警惕,她就偷偷从狗洞里爬到馨兰苑去了。”

    李朝朝抬起眼笑了笑,“她现在也是能忍得了。”

    “李曼曼是活该,她当初害姑娘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下场。”何妈妈啐了口,“姑娘你猜她和大夫人说什么了?”

    李朝朝歪着头想了想,“无非是如何把我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狠这类的。”

    何妈妈不知道该笑还是不笑,眉宇间多了几分嗔怪,“姑娘还说的这么轻松,都到了这个时候,那两母女还想着害您,您就应该趁着现在让她们死了也没人说什么,至于老夫人那边看在蓝世子的份上也不会怪您的。”

    “妈妈这话是没错,我现在杀了她们确实易如反掌,可是她们还有大用处啊。”

    何妈妈疑惑地挑眉,“老奴不明白。”

    李朝朝只是笑笑,问道:“新姨娘什么时候进门?”

    何妈妈见李朝朝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说是等三姑娘嫁到蓝府之后,就把新姨太太抬进来,不然说是新太太冲撞了三姑娘的喜事。”

    “初娘子也已经死一年了。”

    李朝朝懒懒地应了声,继续低头打璎珞,她都快忘了自己也重生整整一年,这一年实在漫长,好像连着两世一起发生的,可又觉得过得很快,明明记得她死在蓝翎羽怀里的事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这昨天又接到了他相思的信笺,饶是她不喜欢伤悲春秋,都不得不去感叹世事无常,每走一步都决定着未来要面对的。

    她心里却想起蓝翎羽之前派人送来的信,蓝翎羽信上说等秀娘嫁过去,蓝家就彻底拔起,李家就必然会受到连累,等那时候这两家就会倾家荡产,她也算是能了结了上一世的所有仇恨,那么她趁着等蓝翎羽来接自己的这段时间里,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恶斗一番武乡侯府的那个老妖妇。

    她心思活络,手中的璎珞也在指尖翻飞不停,根本让人无法猜测出李朝朝此时心中的狠与毒,她实在是认得清自己不算是个好人,又最是护短,既然蓝翎羽是她的人,那么打他的主意,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不知道将来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李朝朝笑着把打好的璎珞把玩在手掌中,她现在已经满身血腥,又何必怕那一身的骚。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蓝府红梅开的那日,秀娘终于要嫁人了,蓝家只派了一顶小轿子到了李府,从角门出,又由角门入,没有喜婆盈门,没有鞭炮锣声,更没有拜堂宴请,她不过是个开了脸的姨娘罢了。

    何妈妈说完这些,忽然在唉声叹气,“自作孽不可活,都是她自找的。”

    李朝朝沉着脸,锦娘,秀娘的命其实都是她们自己作出来的,不去反抗大夫人,偏要想着法子去嫉妒,对她使坏心眼,又如让她有半分恻隐之心。

    她冷冷地笑了笑,“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嫁人于锦娘、秀娘来说并不是解脱,而是真正的厄运开始,这场劫难不只是他们的,还是蓝、李两家。

    秀娘成了蓝家的姨娘,大老爷那边竟丝毫不在乎,他只心心念念地尽快把新姨娘抬进来,反正五姑娘已经和武乡侯府定下来,他已经不在乎镇江的蓝家。

    可是李府的新姨娘还没进门,蓝家那边就出了大事,镇江蓝家七家铺面和庄子的货款被压,资金链断裂,举外债还不清,所有的债主讨上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当天夜里,春嫂被夏荷请进屋里,她笑着捧了个盒子上前,“姑娘,这是蓝世子让我交给你的。”

    李朝朝挑了挑眉,没多问,亲自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一目了然,又笑着递给秋霜,交代:“替我收好。”

    这屋里之人全是李朝朝的心腹,各司其职,秋霜身为管账本和所有金钱之人,要对李朝朝所交代的东西有所了解,从她手中经过的钱不说比李府多,但也在镇江算是富饶,她当着春嫂的面打开了验收,瞳孔倏然睁大,立即去看向五姑娘,但见李朝朝十分淡漠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春嫂没有赘言,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秋霜捧着盒子不知所措,主动道:“请姑娘示下。”

    李朝朝笑着上前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也是见过钱的,只不过是比你手中的多了些,何至于这般吃惊,你就当是蓝世子给我的聘礼了。”

    聘礼啊……整个镇江蓝家的家产都在这盒子里,七家铺面,两个庄子,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田地,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银票,这盒子没多重,去让秋霜觉得自己抱不住了。

    李朝朝轻笑,即将回京的蓝翎羽把整个镇江蓝家都给掏空了,其中还有当初大夫人私下借给蓝夫人的一些,甚至包括大夫人自己的嫁妆。

    蓝翎羽是要把她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解决掉,他才能安心地离开,让她安心地等待。

    李朝朝的手扫过那盒子,若是没猜错,今夜馨兰苑的那位不疯也要受尽凌辱。

    只睡到半夜,李朝朝就被天井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吵醒,夏荷走进来,简短的说:“姑娘,大老爷把大夫人扒光了在雪地里打,四姑娘过来说想见您。”

    李朝朝颇有些意外,李曼曼居然舍得放下身段求自己?

    她冷冷道:“不见。”

    夏荷点点头,让香尘和秋霜守着李朝朝,出门与何妈妈站在一处,而冬月则站在院中拦着李曼曼,“四姑娘,我们姑娘睡下了,您请回吧。”

    李曼曼休养了一阵子,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整个人都瘦了,不见往日的冷傲与矜贵,多了些病美人的神态,看着很是弱不禁风,但眼底的阴毒却更加凶狠。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冬月,就站在院子中大喊:“李朝朝!我知道你醒了!你给我出来!我要见你!”

    何妈妈皱起眉头,“四姑娘,我们姑娘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更深露重还是请回吧!”

    “我知道你们都是李朝朝最心爱的狗,我就不走,有本事你们就来咬我!”李曼曼满脸狰狞,“就算她李朝朝要嫁去武乡侯府,但在这个家里,她也不过是个庶女,是个下人生的,我是嫡女她就该给我出来下跪!”

    夏荷是院子中最为冷静之人,虽然不泼辣,但也有峥嵘骨气,她冷叱道:“四姑娘说我们是疯狗,但这院子里只听见你一个人在这乱吠,正所谓打狗要看主人,反正今夜大老爷在后宅,我们就去请了他来做主好了。”

    她一抬手,神色淡漠道:“冬月,去馨兰苑请大老爷来,我想他打一个也是打,打一双也是打,应该不在乎多来一个大逆不道的!”

    李曼曼忽然在夏荷的眉眼间看出李朝朝的狠,忽然觉得胸间有一口恶气喘不过来,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你居然连我都敢骂!反了你们不成!”

    “不敢!”夏荷冷笑,“不过四姑娘居然说奴婢几个是狗,自然是要咬人的!”

    五姑娘曾经说:言语上的屈辱算什么,只要自己的脊梁骨够硬够挺,就是别人拿棒子也打不弯。

    这双竹馆里的下人哪个不是受了五姑娘的恩惠,待她们和善,赏罚分明,她们自然也要配得上这样的好主子,若是连个疯狗都拦不住,她们也别去伺候五姑娘了!

    李曼曼一听气红了脸,“好个狗牙利齿的贱人!和你们主子一样恶毒!你有本事就让父亲来!我今日就当着他的面来揭穿李朝朝那张恶毒的脸!”

    她话音一落,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李朝朝打着哈欠站在一旁,呵呵两声,“我就说谁这么没规矩,原来是四姑娘!”

    “贱人!你说什么!”李曼曼一见到李朝朝所有的狼都飞灰湮灭,想要冲上前和李朝朝拼命,被一旁的冬月一个膀子就抓住抡到地上。

    李朝朝笑看着地上的李曼曼,“四姑娘自重,送客,不走,就给我打出去!”

    “李朝朝!”李曼曼忽然一声尖叫。

    李朝朝歪过头看她,“怎么?不叫我贱人了?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叫我贱人,我身上难道能少块肉?”

    李曼曼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撑在地上,“你……你……”

    李朝朝看着她想骂自己,又什么也说不出口的样子,忽然来了兴致,抱着双臂看她,“你今夜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我要你……你去救母亲!”李曼曼艰难地说。

    李朝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嗤笑了声,“我何德何能。”

    “她养了你这些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李朝朝也厉声起来,“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李曼曼忽然跌坐在地,她就知道李朝朝明白自己是来求她的,所以故意羞辱自己,她抬手捶地,“李朝朝,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是不会求你的!你休想!”

    “你就是跪下来求我也没用。”李朝朝诚恳地说:“我绝对会见死不救。”

    “李朝朝——我要杀了你!”

    “好啊,如果你有那个能耐,我不介意把你送到下面和你母亲一起作伴!”

    “你怎么如此狠毒!如此狠毒!”李曼曼忽然潸然泪下,觉得自己很无力。

    “我若不狠毒,我就会像五姨娘那样被你的母亲害死!这事怨不得别人,这是她应受的。”

    李朝朝冷漠地转身,挥了挥手,“再不走,给我打出去!”

    李曼曼再要说话,冬月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狠狠一掐,她就晕了过去。

    冬月还在为之前姑娘在山上受冻了一晚的事心生怨愤,在她的身上踢了两脚,然后拎着她的领子扔了出去。

    等在门口的春芳见到李曼曼如此狼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让人来把她抬回弦月楼,等李曼曼醒来,听到父亲还在馨兰苑找母亲出气,整个人都觉得死了一般。

    原来李朝朝是为了她姨娘的事而心生恨意,这恨可以这么强大,强大到可以变得如此狠毒,那么从今日起,她李曼曼也要做个更阴损狠毒的。

    双竹馆里,李朝朝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就把冬月找来吩咐,“去馨兰苑找大老爷告诉他,新姨娘马上就进门了,不宜杀生,否则会被人置喙宠妾灭妻。”

    冬月听到李朝朝为大夫人求情,有些不情愿去,却被李朝朝冷冷一瞪,就灰溜溜地跑了。

    何妈妈表示不解,“姑娘,您这是为何?”

    李朝朝见何妈妈不高兴,笑道:“妈妈,大夫人现在不能死,她可是有大用处的。既然您不开心,以后就让李曼曼呆在弦月楼哪也不许去。”

    大夫人确实不能死,她的用处可大着呢,只是现在谁也不能说,包括蓝翎羽。

    又闹了一夜,馨兰苑的血腥都能飘到双竹馆来,冬月见李朝朝醒来,就跑进来说昨夜的所见所闻。

    “姑娘,您是不没看见,大老爷把大夫人打的遍体鳞伤的,一丝不挂地扔在雪地里,那馨兰苑的雪也好久没打扫了,但不管多厚都被雪染成了红色……那血腥很是冲鼻子。”

    “找大夫了吗?”

    冬月挠了挠头,“没听说,不过我瞧着大夫人怕是活不成了。”

    李朝朝让何妈妈也去知会春丽一声,“去找个大夫瞧瞧,她不能死。”

    众人对李朝朝的行为表示不解,却从来都不曾违抗,五姑娘做事向来有分寸,她这么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现在对大夫人来说死反而是解脱,不死才更让她痛苦。

    又过了几日,李府的新姨奶奶进门了。

    即使李家现在已经入不敷出,但大老爷还是从私房钱里拿了一大笔银子出来,风风光光地把姨奶奶迎娶进门,大办了几桌,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六品的通判,就是连知府大人也亲自被请来喝喜酒,只是席间不见蓝家一个人。

    席间有人谈论起蓝家,听说蓝家的大宅也易主,他们一家被撵出了出去,也不知道在哪里住着。

    还有那蓝家大老爷也气病了。

    李朝朝正想着说不定这一世蓝家大老爷会早早的过世,有人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朝朝,可想我?”

    她未回头,已经闻到身后男人身上和自己一样的香气,这味道很熟悉,已经熟悉到骨子里。

    李朝朝转过头,迎着冬日的暖阳看着眼前明晃晃的蓝翎羽,他的眉眼线条分明,嘴角微微抿着,都散发着风骚又性感的魅惑。

    “想的。”李朝朝十分顺从自己的心。

    蓝翎羽笑得更灿烂,拉着她的手往角门去,“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此间,李府热闹非凡,双竹馆之内全是自己的人,蓝翎羽拉着李朝朝从角门出去,乘着马车,一路而行。

    两个人在车上说了些提体己的话,仿似说不够一样,也感受不到即将到来的离别气氛,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一处宅子。

    李朝朝跳下马车一看,竟是以前的蓝府。

    她是最熟悉不过的,只不过现在已经换了门匾。

    是不一样的蓝府。

    这门边上的字一字一顿都透着刚硬有力,李朝朝一眼就看出是蓝翎羽亲自写的。

    蓝翎羽一路无话地拉着李朝朝的手进门,直奔那片火红似海的梅林而去……

    ------题外话------

    你们发现灭有……我再加快速度写……分离!

    分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们更长远地在一起……

075 甜蜜

    一路走来,李朝朝不曾开口问蓝翎羽带自己去哪里,任由自己跟着他的脚步,跟着自己的心往前走,只是还没到达尽处,未见其花,便先有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为她明确了方向。

    待看到那片火红的梅花丛中,闻到远溢的浓郁芬芳,霎时席卷起李朝朝深入骨髓的幽香记忆,让她的整颗心都在满园的暄香中——醉了。

    李朝朝停下脚步不肯走了,仰头望着那一丛丛妖娆多姿似仙子,亭亭玉立如少女,热情奔放若燃烧的火焰,她们或脉脉含情,或端庄大方,或怒放,或娇羞……奇姿异态纷呈,美不胜收。

    她看痴了,而蓝翎羽看她也痴了。

    那样灵动而耀眼的黑眸,仿佛是有人偷了夜幕中的星星镶嵌在李朝朝天人绝色的脸上,因她而变得更加张扬而魅惑。

    蓝翎羽终于见到了他想看到的场景,能真正看到梅花的李朝朝是这般的美丽动人,一如初见那般怦然心动。

    他走上前从后搂住她的腰,叹道:“可真美。”

    蓝翎羽侧过头捏着李朝朝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烈焰红唇,“我还以为是梅树化成精来勾引我呢。”

    李朝朝笑着点了点鼻子,“呔!好个大言不惭!我修炼多年,都被这只骚狐狸给破功了!”

    蓝翎羽哈哈大笑,只是双手收拢地更紧了些,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几不可见地叹了叹,“想必还是你比我修炼的久,凡事都看得透些。”

    李朝朝转过身反手抱着他,几日不见蓝翎羽有些憔悴,看得出他这些日子很忙累,她笑着拨了拨他的头发,问:“何出此言?”

    “我把你拉扯进这条路来,会比你预想的还要艰辛难走,若不是我,你应该会更自在惬意些。”

    李朝朝嗤笑了声,“你倒是觉悟的还不算太晚,能想到这些我也能欣慰了。”

    蓝翎羽的嘴角不自觉露出苦笑,“其实是我自私的,我不该……”

    “蓝翎羽!”李朝朝突然抬起手弹了下蓝翎羽的额头,蓝翎羽诧异地抬起眼,她挑眉恶狠狠地抓过他的衣襟,“上了姑奶奶我的贼船,你就是把借口说破天去,也逃不掉了!”

    蓝翎羽板起脸捏了捏她的耳垂,“胡说!我什么时候要逃跑!我是证明下自己是有良心,只是这良心里有自己的私心,好给你打个招呼,怕你被我的私心给伤了心。”

    他目光楚楚可怜滴一把抱住李朝朝,在她耳边呢喃,“朝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因为我的自私而心生怨愤好不好。我绝不会放手,哪怕遇到生和死……”

    “你就是想说死也要拉着我一起死,是不是?”李朝朝挑挑眉。

    蓝翎羽的眼睛在李朝朝看不见的地方快笑出了泪。

    李朝朝忽然感觉到脖子一凉,那一滴小小的泪像是直接穿透皮肤低落在心底,泛起一圈圈酸楚的涟漪,她一眨眼,双眸前也是一片水雾,再也看不见那梅花的火焰。

    她笑着问:“蓝翎羽,你怕我心里苦,其实你心里何尝不苦呢。若是没有我陪着你,怕是你连报仇都觉得没意义了吧。”

    李朝朝猛地抬起手锤了他一下,“你在这世上无牵无挂,我难道就不是。以后有了我,有什么好苦的,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这条路布满荆棘又如何!要死就一起去死,总归有我陪着你!你个蠢人!我李朝朝做事什么时候会后悔过。”

    蓝翎羽一动不动地任由李朝朝打,任由她发泄,他的手指爬上她的双颊,触碰到一片湿润,他哽咽一声,精准地捧住她的脑袋,深吻住那双又刁又毒的嘴。

    这是苦涩的泪,神情的吻,这一男一女在这世上确实无依无靠,他们只有彼此。

    正如蓝翎羽所说,如果不是他的私心与执着拉着李朝朝,就是死也非要和她死在一起才觉得安心,也许他们会有不同的命运。

    蓝翎羽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继续在报仇的路上孤军奋战,可是即使报了仇,从世子位继承了偌大的侯府又如何?只会跟着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了自己也许并不放在心上的儿子,可能遇上三两个体己的小妾,说不定还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再次地重演历史——他也宠妾灭妻,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

    而李朝朝会嫁给别人,不管这个人她爱或者不爱,她都有办法有能力去让生活变得美好,哪怕她不嫁人,她都是这世间最最独一无二的女子,坚持着她的坚强,调皮着她独特的温柔,只要不瞎的男人都会发现她的美好,总之她想活着就会过得好,甚至不会去想起上一世死在了谁的怀里,这对她来说不重要,一如间接害死她的慕雪衣,蓝翎羽也不过是个路人甲。

    脚下的路就决定着明天的尽头在哪里,如果不是蓝翎羽的私心与执着,今日的他们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拥吻,世上的事就是这般奇妙,谁也无法估算和预测。

    他们一起重生了,并且蓝翎羽让这万分之一的幸运又人为地重遇了,他死死地纠缠着李朝朝,从最初的好感,也许或多或少还有些征服欲,用了整整一年的相知,相熟,到相爱,爱到骨髓深处,哪怕是现在马上面对短暂的分离,也会让他感到深深地恐惧,恐惧到一想到分离就会不有自主地怯懦和不确定。

    那个成熟稳重,狡猾多端,带了点偏执私心,甚至有些不正经的蓝翎羽,他面对即将分离的时候,在李朝朝面前哭了,因为她懂他的心,他孤独,一直很孤独,他其实一无所有,只有李朝朝,所以他怕失去她,哪怕是短暂的分离也无法容忍。

    李朝朝被吻得差点昏过去,可是她还是默默承受着属于蓝翎羽狂风暴雨似的亲吻,用她的吻倾诉和抚摸他的心。

    蓝翎羽歇了口气,李朝朝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在,我一直都会在,在你心里,在这里等你来。若是你不来,我也去找你,可好?”

    “好。”蓝翎羽笑着吻去李朝朝眼角的泪,“得你这句话,我一个大男人掉滴眼泪都值了。”

    若能用这颗心换来李朝朝一生相守,他肝脑涂地。

    其实男人的眼泪比女人的眼泪还能酸人的心,男人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泪,女人又何尝不是被男人的眼泪中心神荡漾,尤其他是顶天立地的蓝翎羽,并不是随便一个爱哭鼻子的男人,他的眼泪尤为珍贵,只一滴就能让她倾注所有的心血,与他携手相老。

    可是李朝朝偏不说,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我就说你怎么把我带到梅园来了,是提醒我咱俩一起死过呢。”

    蓝翎羽捏了捏李朝朝的鼻子,“你不觉得这梅是咱俩的媒人?上一世死在梅树下,这辈子重遇也是梅园里,我就想着得让你时时看见,就把这里买下来了,房契就在给你的盒子里。”

    李朝朝牵着蓝翎羽的手走进梅花丛中,“以前我眼睛能看见的时候,也没觉得这梅树多好看,它傲然风雪多了些冷清,后来瞎了闻着清香又觉得是种讽刺,现在又能看见,又觉得不一样了些。”

    蓝翎羽紧了紧手掌心,“是因为心境,因为身边的人不一样了。因为你现在有我。”

    李朝朝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个不害臊的。”

    “我是实事求是啊朝朝。”蓝翎羽一本正经地瞪着眼睛。

    “冥冥之中是多了些天注定。”李朝朝侧过头看着蓝翎羽,“老天让我们死在一起,你故意让我们重遇,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或许我的心会不起任何波澜地活完这一生。”

    火红的梅色在银色的雪光中映在李朝朝略带虔诚的脸上,她的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翎羽,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还好我有你。”

    这一刹那,蓝翎羽真真正正地释怀,李朝朝不会后悔她的决定,他就不该怀疑自己的私心和执着。

    两个人笑着毫无芥蒂,李朝朝忽然抬手指着蓝翎羽头顶的树梢,“帮我采一些梅花吧,咱们做梅花酒,就埋在这树下,说不定你来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蓝翎羽笑得有些暧昧,“用做我们洞房花烛夜的合卺酒。”

    李朝朝的耳朵红了红,蓝翎羽低头亲了亲,沙哑道:“正好我房里放了些未开封的酒坛子,我去拿。”

    等他跑开,李朝朝用身上的大氅铺在地上,把新鲜的梅花摘下来放在上面,她还想着再带回去一些,正好冬天的香粉也可以出新品了。

    李朝朝忙得出了身汗,眼见着能够着的梅花都快被摘秃了,她仰起头,伸出手,根本碰不到树梢,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忽然跑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腿,扶腰而上。

    蓝翎羽把李朝朝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问道:“可够着了?”

    李朝朝嬉笑着,“这梅花上被雪水浸泡很是鲜嫩。”

    她坐在蓝翎羽的肩膀上指挥着他到处跑,兜了一怀的梅花再也放不下时,又一股脑地全扔了,漫天的梅花从天而降,有几片半融未化的雪打在蓝翎羽的脸上,他把李朝朝举到头顶疯狂地在梅花丛中翻飞,乐得李朝朝哈哈大笑。

    那一天,那梅林,那雪,李朝朝银铃般的笑声,仿佛真是梅花化成了精。

    梅花瓣在风中翻飞着,梅香沾襟染袖,香气盈怀,萦身在他二人之间。

    李朝朝大笑:“哈哈哈……蓝翎羽你快把我放下来。我不敢捉弄你了。”

    蓝翎羽转了无数个圈,李朝朝头的晕了,他忽然把她放下来,一把抱在怀里,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手中翻出一朵火红的梅花,笑吟吟地别在她的发鬓间,“朝朝,你就是个妖精。”

    李朝朝抬手摸了摸发间,脸上比梅花还红,“那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

    蓝翎羽笑着俯身,“我们双修。”

    “你个不正经的。”

    “那你也别正经了……我们正好凑成绝配。”

    他二人热了一身汗,蓝翎羽担心李朝朝受了风寒,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她系上,然后两个人分工合作,李朝朝把梅花放在酒坛里,密密实实地封上盖子,那边蓝翎羽已经在梅树下挖了坑,一齐把酒坛子埋进土里,用雪覆盖上。

    李朝朝跪在地上铺着的大氅之上,双手合十,轻轻道:“雪茫茫,雾茫茫,梅雪争春一缕香,路长长,情长长,终日梳妆盼君朝!”

    蓝翎羽上前分开李朝朝的合十,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软软的柔荑,目光郑重地看着她,“我不来找你……”

    “我也会去找你。”

    蓝翎羽笑了,李朝朝也跟着笑,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这就够了。

    等蓝翎羽把李朝朝偷偷送回李府,两个人之间也并没有离愁之苦。

    他突然想到李朝朝的名字,正是取自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日醒来,冬月笑吟吟地给李朝朝洗漱,“今年的梅花开得肯定尤为灿烂,姑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李朝朝身边,“很甜哦。”

    “就你鼻子尖。”李朝朝点了点她的圆鼻头。

    冬月摸了摸笑道:“是姑娘调教的好。”

    她扶着李朝朝去吃了早膳,刚收拾下去,夏荷进来行礼,“姑娘,沈姨太太来了。”

    李朝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夏荷又多了句嘴,“是昨个儿进府的新姨太太,大老爷吩咐说就叫姨太太,她与姑奶奶一起来的。”

    姨太太?这身份上加了个太太,可比姨娘什么的显得有水平多了。

    她忙让人去迎进来,秋霜打开帘子,李朝朝正站起来,就见着姑奶奶领着一个身穿玫瑰粉的棉袄,外面是银红撒花比肩褂,下着葱黄绫棉裙,头上的同心髻上簪了支四翡翠玉钗,映入眼帘的脸说不上是绝色,但带着令人亲近的欢喜,此人不卑不亢,不献媚也不高调,眉眼间透着大度,却在微微细节中透着富贵与奢华。

    小妾不让穿正红,她就穿了件旁的红色,不让人抓到把柄,也绝不输给正房,这点小心机她也不故意瞒着谁,可做出来又不让人反感。

    只看了那么一眼,李朝朝就大概猜出这位新姨娘是个什么性子,她见沈姨娘要行礼,忙给夏荷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扶。

    李朝朝没有亲自去,但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行事,并不落了身份。

    姑奶奶颇为满意李朝朝的行事,虽然沈姨太太现在得宠,可毕竟李朝朝是个主子,将来也是要嫁到大富人家的,这点规矩都做不来,难免会让这个新人小看了。

    李朝朝道:“这都是一家人了,哪需要这么客套,快快坐下烤烤火。今个儿起风了。”

    姑奶奶笑道:“可不是,今个儿可是真冷,昨日还能见点太阳,若不是新姨太太非拉着我来见你,我是打死也不想出门的。”

    沈姨太太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劳烦姑奶奶了,我早上给老夫人行礼,想着昨日忙也未见到五姑娘,今日就来拜访了。”

    她抬手让跟在身边的小丫鬟上前,笑道越发腼腆,“这是我的一点见面礼,五姑娘可千万别嫌弃,等日后姑娘嫁了人,我定会堂些更好的。”

    沈姨太太说话不用敬语,又能得到大老爷恩许去拜见老太太,证明她实在是得宠的很。

    李朝朝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既然能主动来,说明还是把她当回事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当不当回事的又怎样,她实在是不放在心上。

    ------题外话------

    今天陪老妈出去过节了……嘿嘿就少了点。

    祝所有天下所有的母亲,母亲节快乐!

    么么哒~

076 染指

    不说彩月山庄的绣娘接外单极贵,就是接了单子也要看对方的身份,她五姑娘如何有这本事。

    姑奶奶也露出了深深的诧异,一旁的何妈妈连忙道:“前几日蓝世子差人来说他要在彩月山庄订一些新品带回侯府,不想记挂着姑娘,就让人来问问姑娘可有想要的绣样,姑娘想着新姨太太进府,就命人多带了两匹回来。”

    她忙让香尘把另一匹绣缎给姑奶奶,“这是我们姑娘孝敬姑奶奶您的。”

    “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李朝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和姨太太千万别嫌弃。”

    姑奶奶愣了愣,手指触摸着手中的绣缎心中那个敞亮,觉得自己没白疼了李朝朝,而且她说是蓝世子遣人来问话,想必也真的,也只有他的身份能在彩月山庄订单,不过以此可见蓝世子当真是对五姑娘的事上了心的,她越摸越喜欢啊。

    旁边的沈姨太太心中更是掀起无数巨浪,好在她和姑奶奶之前通过气,知道五姑娘和蓝世子的婚事,本想着不过是个庶女就算能得侯府高看进门也不过是个妾,但是现在蓝世子对她如此的好,也是做给旁人看的,让这些知道五姑娘将来是他的人,得罪了她大家可都没好处。

    想到这,这位沈姨太太的心里有些不忿,她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是嫡亲的,怎么就偏偏落了个当小妾的份,还在外室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此时她对李朝朝是又嫉又妒,连眼睛都微微红了些。

    李朝朝把沈姨太太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淡漠地垂下眼帘装作不知道她那点明面上的心思,她这人是礼尚往来,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是有人执意让她过的不如意,那索性大家都别想好过。

    姑奶奶也发现沈姨太太面色不对,不由偷偷碰了一下她,忙笑道:“我们怎么可能嫌弃,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也是你这般孝顺能记得我们,姑姑没白白疼了你。”

    李朝朝立即诚恳道:“这个家里谁对我好,我可都记着呢,祖母那里我还让人留了一匹,可惜母亲病着,我就没给她留。”

    她这话的意味不言而喻,李朝朝只给对她好的人脸,这家里一共就有三个人得了,就是连嫡母都没有。

    姑奶奶又道:“不过侯府的蓝世子真是对五姑娘上心,以后五姑娘荣华富贵,可切莫要忘了姑姑才是。”

    “姑姑说的哪里的话,我怎能是那忘恩负义的。”李朝朝的脸红了红,“您可别打趣我了。”

    姑奶奶哈哈大笑,一旁的沈姨太太立即从妒火烧心之中回过神来,接了过来说:“瞧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苏绣竟闪了神,都忘记好好谢谢五姑娘,让你们看笑话了。难怪之前老爷和姑奶奶都说五姑娘是这家里最聪慧伶俐的,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莫说配王侯功勋,就是皇族也是没问题的。”

    李朝朝觉得沈姨太太这话过了,一字一句都透着虚伪,她也懒得去应付,不冷不淡地陪着说话。

    沈姨太太却忽然开了窍似的,一个劲地巴结李朝朝,好似要把肚子里所有的好词都用在她身上,只为了得她一个回应。

    “我也刚入府,虽说有老太太和大老爷做主让我管中馈,可是我怎敢托大,还请姑奶奶别嫌弃在旁多多指点。”沈姨太太冲姑奶奶腼腆地笑了笑,“就是五姑娘也别和我客气才是,若是做得不对请多多指教。”

    李朝朝看了眼姑奶奶,这新姨太太刚进府就掌权了,大老爷还真是够疼她,不过见姑奶奶没什么异样,想来这二人私下是有了什么协议,不然刚才新姨太太走神,姑奶奶也不会在旁提点。

    这位新姨太太脑子转的还是快,见风使舵的本领掌握的不错。

    李朝朝这才有了些许反应,这才像是听到了句体己的话,脸上露出点点笑容,“我是晚辈,姨太太可千万别客气,若说能帮衬着你,除了姑奶奶还有刘姨娘呢。”

    沈姨太太脸上有些许尴尬,不知道李朝朝是不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她之所以同意进府就是奔着这李家后宅的中馈来的,大夫人那里怕也坚持不了两天了,而且大少爷分府出去,她根本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不过刘姨娘那里还有个儿子……

    她就不得不防着,不管怎么说她也要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谋划未来的。

    沈姨太太在进府前就和老爷在外面生了一对龙凤胎,不过才三岁,进门之后抱给老夫人看,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这才对她很是和颜悦色。

    “呵呵,刘姨娘身上还病着。”沈姨太太干笑两声。

    李朝朝只笑笑,“倒也是,这府上病的人可也真是多,怕是要辛苦姨太太一阵子了,若是二哥是个姑娘倒也好说,早晚嫁出去也就没大碍,可是他是男子……”

    姑奶奶突然插了句嘴,“男子也可以分府出去,你大哥不就是这样,你看他分府出去,大老爷也没怎么管他,他也是个吊儿郎当的,你母亲病了也没见关心过。”

    “哎……”

    李朝朝叹了口气,刚要张嘴说话,就见夏荷掀帘子进来,神色冲冲地走进来,她斜眼一瞪,“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平日里对你们是不是太好了,连点规矩都不懂了,也不看看是谁在屋里冲撞了怎么办。”

    夏荷苦笑了下,“姑娘,奴婢错了,只是大老爷在院子里大发雷霆呢,请姨太太和姑奶奶都过去做主。”

    沈姨太太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她刚进府就发生大事了?传出去可不好,可是又是谁敢在这当头出她霉头!简直是不想活了!

    沈姨太太神色俱厉地虎起脸,夏荷紧张地垂下头,“奴婢听得不全,只是说二少爷去找了大老爷说话,大老爷就发火了。”

    李朝朝忽然挑了挑眉,嘴角几不可见地翘着,这星哥儿找的时机到是挺好,她事先已经铺垫了,下面就看沈姨太太的了。

    沈姨太太二话不说就率先往外走,李朝朝去扶姑奶奶,笑道:“姑姑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也好帮衬着点姨太太,这府里的一些事,还需要您提点。”

    姑奶奶觉得甚有道理,一行人就往前院去了,正好瞧见大老爷把李博星撵出房门,“你给我滚!”

    边骂还把手中的茶杯扔过去,站在门口的刘姨娘病弱无声地一把扑过去,滚烫的茶水就泼在了她的后背上,好在这是大冬天,应该伤不到哪里。

    李朝朝蹙了蹙眉头,以沈姨太太听得见的声音道:“父亲向来是不喜欢二哥哥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然连刘姨娘都连累了,她身子怕是没好呢,若是这档口传出什么害命的事……”

    她见姨太太转过头看了一眼就讪笑不说了。

    李博星面上一寒,抱住刘姨娘,朝着房里的人大喊,“父亲,你素来不喜欢我,也不偏爱我姨娘,现在你又抬了新人进来,更是要打要杀的,今日你就让我分出去,我什么都不要,只带着我姨娘走,是死是活都和李家没关系!”

    “呸!”大老爷从房里走出来,叉着腰大骂,“你死了这条心!你想滚出去就赶紧滚,我不拦着!但是你姨娘不能走!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休想带她走!”

    这话听的沈姨太太面上一僵,就是连李朝朝都不由冷笑,男人果然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哪怕是自己已经没了情爱,也要为了面子把她们藏在深宅大院里困死。

    她之前就预料到李博星想走很容易,但是带着刘姨娘走绝不会那么顺利,所以她才极力促成沈姨太太进门,她和大夫人不同,大夫人是正房,就算是李博星是个庶子,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她儿子的地位,可新姨太太想掌权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必然看谁都不顺眼。

    李朝朝诧异地侧过头,低声对姑奶奶说:“没想到父亲对刘姨娘这么在意,难怪当初刘姨娘进府的时候母亲这么忌讳她,一直把她放在身边看管,现在大夫人病了,刘姨娘又恢复得宠了。”

    姑奶奶知道李朝朝和刘姨娘素来没什么交情,这么诧异也不意外,只是当着沈姨太太的面说这些,难免会刺激到新人,她有些讪笑,拉了拉她的手,“你哪懂男人的心思,哪个男人不念旧,就是不疼了也要放在身边,你不懂。”

    可沈姨太太懂啊,就算是大老爷如何哄她爱她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可男人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遇到漂亮的又花心,不管怎么说刘姨娘也曾经得宠过,而且看着大老爷那眉眼之间略有不舍和出奇的愤怒,恰恰说明了他心里还是有刘姨娘的,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刘姨娘的儿子要带她走就走啊!她才进府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现在居然还拦着,大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姨太太气得满脸涨红,李朝朝就觉得李博星出府的事有门了。

    李博星跪在地上给大老爷磕头,“你又不疼爱我姨娘,为何还要把她放在身边受苦!”

    大老爷条件反射地喝过去,“谁说我不疼他!”

    沈姨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咬了咬牙走上前,大老爷这才看到从圆月门走过来的人,底气忽然就不足了。

    “老爷……”沈姨太太似笑非笑地走上前,一把搂住大老爷的胳膊,“什么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大老爷吃不准她听没听见自己说的那些话,面上有些讪讪,“还不是这逆子气的我。”

    李博星立即又向沈姨太太磕头,“我知道现在后宅是由您做主,星哥儿恳请姨太太放我姨娘和我出去吧,我分出去绝不要李府一个铜板,只求和姨娘在外面单独过日子,是死是活再和李家毫无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姨娘可是老爷的人,你让她单独出去,这是让老爷休了她!”

    沈姨太太拔高声音,故意看了下大老爷的脸色。

    “是,请父亲休了我姨娘!我姨娘已经够苦了,请您还是放过她吧!”李博星大声道。

    李朝朝见没有老夫人那边的人,看来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于是对姑奶奶说:“怎么没见祖母的人。”

    姑奶奶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小妾和庶子,李博星出不出去,或者是刘姨娘死不死,你祖母才不会放在心上,你瞧见二姨娘死的时候,那还是她老人家的亲侄女,她可曾伤心过多久?就是秀娘嫁到蓝府成了妾侍,蓝家又遭了大难她也没问一句。”

    李朝朝是知道的,所以才对那个凉薄的老太太没什么好感。

    “可是父亲不放出去,我瞧着新姨太太也不同意。”

    “呵呵,你啊就是太小了,你瞧着吧,新姨太太肯定会让你父亲同意的,她巴不得星哥儿带着刘姨娘出府,这才正合她心意呢。”

    院子里的人大老爷和星哥儿还在据理力争,姑奶奶也失了兴致,拉着李朝朝去馨兰苑坐着说话。

    “听说蓝世子要回京去禀你们的婚事了。”

    刚坐下姑奶奶就开门见山的问,李朝朝红着脸说:“不知道,一切但凭父母做主。”

    “你父亲也就是给你订个亲,剩下的还是要靠大夫人,只是你母亲现在病着……若是将来送亲她可帮不上忙。”

    李朝朝刚才还诧异姑奶奶怎么把她单独叫到馨兰苑,原来是另有打算,她笑了笑,“现在不是新姨太太做主。”

    “她不过是个妾,再做主也不能插手你的婚事。”姑奶奶不屑地撇撇嘴。

    “可是姑姑都把中馈给她执掌了,可见她实在受宠。”

    “哼,我们是各取所需,她要是碍着我,我也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中馈嘛早晚是她的,索性给她个面子。”

    李朝朝叹服,“还是姑姑考虑的周全,若是她不能帮衬我,朝朝只能靠姑姑做主了。”

    姑奶奶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好说好说,我是瞧着你那两个哥哥都分出府了,也没人帮衬你,我又是嫁过人的,以后给你送嫁也最合适不过了。”

    “那就仰仗姑姑了。”李朝朝听出来了,姑奶奶是想和她一起进京,不过如此也好,正和她心意。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姑奶奶明着暗着跟李朝朝示好,李朝朝也不推辞,“姑姑就是疼我,不过刚才姑姑说两个哥哥都分府,我倒是看着星哥儿的事难办,他是不把刘姨娘带出去就不罢休的,可是父亲又不同意。”

    姑奶奶想这事也确实是要抓紧点时间办,就说:“这事我去找新姨太太商量下就是了,她吹个枕边风,你父亲那骚包什么都会同意的。”

    李朝朝就笑着告辞了,后来听说姑奶奶去找了新姨太太,她的心就都放在肚子里。

    当天夜里,李府新修缮的如画斋里守夜媳妇跑了两趟浴房,房里的娇吟之声才慢慢消停了,沈姨太太坐在自己男人的大腿上,咬了他的胸口,“你说你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刘姨娘!”

    “哎哟我的心肝,大老爷我都快累死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还问这种要我命的话。”

    “既然如此,你今夜就放那对母子走,反正是他要分出府的,又不是你撵他们!”

    大老爷以为沈娇娘是为了白天的事吃醋才变着花样地榨干自己,现在一听原来是用美人计变着法地让他同意呢。

    他不由沉下脸,“不行,不能放刘姨娘走。”

    沈姨太太见自己这么卖力,大老爷还不吃自己这一套,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是委屈,当了外室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进府了,眼看着就能作威作福,怎么还要被一个小小的姨娘压着,之前她还不把刘姨娘放在心上,可是一听大老爷这么坚决,心里更加认定要把那对母子撵出去!不然绝对是个威胁。

    她忽然哀戚一声,一个翻身就扑倒床上啜泣,“亏你还说疼我,都是骗人的,你根本就是看中她!”

    大老爷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心肝儿在那哭,他是当真疼爱沈娇娘的,不然也不会把她养在外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不放走刘姨娘和爱情与*没什么关系,心里对她的愧疚是有的,但也没想过什么补偿,完全是为了面子而已。

    “娇娘,你别哭,我不是看重她。”

    “你还说谎!”沈姨太太捂住脸倒在床头哭个不停,“若不是看重她为何不放她走,我才进府一天,就闹出这么一通,人家只会认为你疼爱她多一些舍不得她走,我算什么啊,还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一双儿女,现在被所有人下人看笑话,以后还怎么替你管这个家,我还不如从哪里回哪里去,也省得碍你的眼了。”

    大老爷手足无措,一把抱住沈娇娘亲了亲她哭红的脸蛋,“娇娘,都是我的错,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是我不好,没有顾忌你的想法。”

    “本来就是你的不对。”沈娇娘细碎的拳打在大老爷的胸膛上,身子还故意在他的大腿上扭动,他们行房事这么多年,大老爷的弱点在哪里,她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她听到大老爷粗重的呼吸,心里越发得意,可偏偏就不让他吃到,“你若是真疼我,今晚就让他们做,反正是李博星自己要走的,你既然心里没有刘姨娘,何必管她的死活,就算这些年为你生了个儿子,给她些钱补偿就是,旁人只会说你仁义,若是把他们强留在府中,你那儿子还不定到处瞎嚷嚷什么呢!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啊,以后让咱们的儿女长大了又怎么看她的娘啊。呜呜呜……”

    “是……嗯……”大老爷终于受不了她的折磨,一把搂住她压上去,胡乱地亲吻,“都听你的,听你的。”

    沈娇娘破涕为笑,心里不无得意,这才使出浑身解数去迎合大老爷的攻势。

    她在外面呆了这么多年,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府上大夫人行事的作风,仗着自己是正房所以无所顾忌,不去配合大老爷的口味,可是她为了争忍了这些年,有太多的法子哄得大老爷找不到北,就床事来说就有无数种方法让他下不来床,不然她也不会能谋算到今日回到主宅,执掌着中馈,把大夫人都压下去一头。

    沈娇娘想自己已经忍了太多年了,她不需要再忍,只要抓住大老爷的心,她就是赢家,她制止不了大老爷身边以后还会有其他人,但却有手段让这些人畏惧自己,也就是刘姨娘跑得快,不然她也没个好。

    她想到姑奶奶下午找来和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就在大老爷的攻势下笑得更加猖狂,这个家老夫人喜欢自己,姑奶奶和自己是一伙的,只要把五姑娘哄得高兴,等她嫁出去,她就无所顾忌,只要大夫人那一断气,她随时都可以扶正,不过决不能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等大老爷累得昏睡过去,沈娇娘把他的身子擦净,就披了件大氅出去吩咐下去,“现在就让那母子俩滚!”

    下人们办事也迅速,连夜找上刘姨娘,把卖身契给她,又让她签字画押从此以后和李府再无任何关系,东西都没让收拾就被送走了,李博星驾着马车转了一圈,在李府的后巷角门外停下。

    刘氏掀开帘子看到等候多时的女子,跳下车就要下跪,被李朝朝先一步扶住,“这是做什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规矩。”

    “五姑娘,奴婢……奴婢谢谢……谢谢你!”

    刘氏激动地抹眼泪,李朝朝听得却直皱眉,“您现在已经不是奴婢了,也不要叫我姑娘,叫我朝朝就好。我以后就叫您刘婶如何?”

    “好好……是,朝朝多亏了有你。”

    “也不能这么说,我实在也没做什么,实在是二哥出息。”

    李朝朝让冬月把包袱抗到车上,“此去路途遥远,我知道你们什么也没带,我早早就让人收拾了细软路上都用得到。”

    刘氏眨着眼泪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在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朝朝做事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哪怕是面对阴谋的时候也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现在居然连他们去哪都想好了?

    “五妹,天气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李博星脸上也带着兴奋,他的梦想都实现了,虽然早就知道事情一定能成,但是在幸福到达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

    其实李朝朝谦虚了,若不是当初她的谋划,李博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

    眼前分离,刘氏突然对李朝朝有了些不舍,“朝朝,你要多保重自己。”

    李朝朝笑笑,“刘婶您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

    她朝李博星眨眨眼,两个人到旁边说了一会儿话,李博星点点头,忽然抬头问她,“你可有什么让我转告他的?”

    李朝朝淡笑,“没有,你们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来信。”

    李博星又重复了一遍她母亲的话,“你还是要多多小心自己,我在京城等着你。”

    李朝朝笑着冲他摆摆手,李博星扶着刘氏上了马车,二人坐车离去。

    等走得远了,刘氏好半天才止住泪,她看到李朝朝送自己的一大堆细软,里面还放着一大叠银票,对一旁的李博星道:“星哥儿,你要把朝朝当亲妹妹,若不是有她,哪怕我们可以远走,也未必有这样的好出路。”

    李博星看了眼那些银票,知道那是李朝朝给自己母亲的,心里更加感动地点点头,“母亲请放心。”

    李朝朝刚回到双竹馆,春嫂把手中的信交给她,“姑娘,蓝世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蓝翎羽走没有给她打招呼,甚至没有为了离别而离别,也就没了离别之苦,他们彼此的心已经够苦了,分别就是折磨。

    李朝朝打开信封,从里面调出一朵寒梅,信上写道:念,深念,朝朝念。

    她突然笑出声来,人家写信都是勿念之类,这只狐狸却是鬼得很。

    李朝朝把梅花小心翼翼地压进书里一夜,把信放在枕头下睡得十分安稳。

    黑暗中的陈凡见到李朝朝睡得稳当,吩咐身边的影卫继续保护,一个飞身没入了夜空之中,他不明白,这些日子想了许多都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把他留在李朝朝身边。

    他看得出来主子对李朝朝的心,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子。

    说李朝朝漂亮确实有那么几分绝色,不过美人他见得多了,更不要说身为京城四大贵公子的蓝翎羽,自然见过不少,而且别李朝朝漂亮得多了,可是他们的深情厚谊却绝不是这简简单单一年才积累起来的,给他的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得,那种很久以前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因此陈凡不明白,他无意过分主子的私事,也轮不到他管,可是主子回京竟然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他忽然很落寞,有种从此不被受重用的感觉。

    陈凡追上蓝翎羽的时候,还是比李博星慢了一步,他看到李博星和蓝翎羽在一旁寒暄,诧异地没有上前,只在暗处听他们说话。

    蓝翎羽看着李博星难得地露出笑容来,“是她让你来的?辛苦你了。”

    一路风尘扑扑,李博星连追了两天才赶上蓝翎羽的速度,他们走的是官路,倒是不难找到。

    李博星脸上略有疲惫,“世子爷让我好找,可累煞我也。”

    蓝翎羽让人先安顿了刘氏休息,与李博星在房里喝茶,李博星摆摆手,“喝多了晚上睡不着,明天还要赶路,世子爷可别嫌弃我。”

    “她让你跟上来的我怎么会嫌弃你。”

    李博星诧异地看他,“你早就知道?怪不得她让我追上来和你做个伴。”

    “她没和我说过,不过看到你我就什么都知道了。”蓝翎羽的目光很是笃定。

    李博星心里不由叹服,这叫什么?心有灵犀?

    他坐在对面静等着蓝翎羽问话,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蓝翎羽拍了拍他,说:“早些睡下吧。”

    李博星站起来踟蹰地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她有没有话让我转告。”

    蓝翎羽挑挑眉,“她没那么矫情,若是有你早说了,就是不说她让你出现在我身边,已经把想说的告诉我了。”

    “什么?”李博星表示不解,他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封信。

    蓝翎羽调侃道:“她让你给我解闷子,不然难道还是让你来保护我的?”

    李博星有些脸红,得,当他什么也没问,这两个人谈情自己就是一个解闷的,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屋倒头就睡,根本想不明白蓝翎羽和李朝朝到底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虽然勾搭这个词不好听,但是确实有点狼狈为奸的感觉,一个比一个坏。

    等蓝翎羽关上门,面上忽然沉下来,对着空屋子喝道:“滚出来!”

    陈凡迈了一小步,知道自己犯下大错,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属下来送您回京。”

    蓝翎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忍住把手中的茶杯扔过去的冲动,“谁让你来的!”

    “回京之路一场危险,属下不放心……”

    “你已经不是我的影卫了!用不着你操心!”蓝翎羽口气不善,“现在就给我滚回去!若是李朝朝出了一点问题,你就直接去死,别在我面前碍眼!”

    “主子!”

    “现在李朝朝才是你的主子!”

    “可是您才是最重要的!”陈凡忍不住激动反驳了,在他心中只拿蓝翎羽是主子,是他应该保护的人。

    蓝翎羽眯起眼睛看他,“违令者死,去吧。”

    那意思是说:你可以去死了。

    陈凡跪在地上有些颓废,世子爷到底被李朝朝下了什么迷药,说不定是那种香粉里带着蛊毒?

    “世子……属下这就去死,只是……”

    “你不需要明白。”蓝翎羽冷着脸看他,“你可以不去保护他,我也不需要你,但是有朝一日她受了危险,我必然会为她去死。”

    “主子!”

    “滚!”

    蓝翎羽凌厉的气势散开,功力震在陈凡心神之上,他差点跪不住,这已经是小惩大诫,他磕头,“谢主子手下留情。”

    “我是不想她身边没人保护才留你一条命,去谢她去!”

    陈凡终于看明白世子爷对李朝朝的情感,其实影卫只需要服从,他只是盼着世子好,只要李朝朝也是这个想法,他就没什么可迟疑的。

    “属下这就滚,请主子路上小心。”

    他是真的担心这一路世子的安危,那个女人或者是慕雪衣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所以才选择违抗命令地来了,但还是灰溜溜地滚走,如果世子这么在乎李朝朝,他就必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行。

    李朝朝确实一句话也没交代李博星让他带给蓝翎羽,但却并不是让李博星来解闷的,她知道这路上会有危险,才让李博星赶上,打出京城花枝园的招牌,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他们下手也会有所顾忌,三来嘛……必要时李博星还是可以用来挡刀子的,所以李博星说李朝朝这丫头心眼坏得很,但他也是心甘情愿。

    李府最乱的那天夜里,李曼曼趁着夜幕黑沉从狗洞里爬进馨兰苑,见丫鬟和福妈妈都不在,又从窗户里进到屋里,摸着黑到了床边上,大夫人一惊弹起来,吓得到处打滚。

    李曼曼瞧见不对劲,一把抱住床上的大夫人,“母亲,是我是我!”

    大夫人一听是李曼曼的声音,颤抖着双手摸眼前的人,努力看了半天,才从黑暗中看出她的轮廓,她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能从声音中听出屈辱,“四姑娘!我的四姑娘!”

    她也不装疯卖傻了,忙把她搂进怀里,“我的儿啊……”

    “母亲让您受委屈了。”

    府里都在传大夫人疯了不让见人,之前李曼曼只匆匆跑来看过一眼,那会子还好好的,她走后才传出疯癫,今夜趁着府上乱,她不信邪地又跑进来看看,母亲果然是装疯!

    “我不苦,你别哭!”大夫人抬手打了一下李曼曼的肩膀,“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如果此时李朝朝看到大夫人如此冷静不见一丝疯癫,说不定会气笑,果然是到了什么时候都屹立不倒的大夫人。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大夫人被关在馨兰苑对外一无所知,她见李曼曼沉默了下,就知道一定不乐观,“你说吧,我现在装疯卖傻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了,难道还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装疯卖傻,吃馊饭尿床任由下人打骂,她忍得!

    可是她是装疯的,不过这身体却彻底垮了,之前就有些许问题,现在大夫都不正经看,从此怕是无法下床了。

    李曼曼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父亲把外面的狐狸精接回来了,李博星闹着分家出去,他什么也不要就带走了刘姨娘……”

    “哼!刘姨娘那个贱人到是跑得快!”大夫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她之前一定是听了李朝朝的指使,这次离府一定也是她的主意,我就说这贱人怎么能如此贴心给李朝朝卖命!”

    李曼曼哽咽两声,“母亲,李朝朝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都告诉我了,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她的姨娘报仇。”

    “果然如此!”大夫人一字一顿地咬着牙,突然一股腥甜喷出来,愤恨地垂着床,“没想到我身边养了这么个狼崽子。早知道当初就一起杀了这祸害!”

    李曼曼大惊,“母亲您要保重啊,您放心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给您报仇!”

    “没有把握不可乱来。”大夫人啐了口血沫子,“李朝朝现在不会杀了我,若是想杀我她早就下手了。”

    她只是不明白李朝朝把她留下来还有什么用?难道是制衡新姨娘?还是欲擒故纵?

    “可是现在迎娶的这个姨太太,父亲很是疼爱,就是她连夜哄了父亲把星哥儿和刘姨娘送走了,父亲知道都没发火,连祖母也疼她,她还有一双儿女……若是她对您下手……”

    李曼曼是真想哭,她已经想了许久都没想出如何解酒母亲的法子,不然她也不会冒险来此,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夫人根本不把一个小妾放在眼里,她一定会有再翻盘的机会,至少她的女儿已经长大,那个贱人的孩子还小不是。

    “她敢!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母亲我们现在谁也指望不上了,秀娘在蓝家也是个小妾,蓝家也破产了,锦娘从您病了都没回来过,就是辉哥儿也不回来,母亲我苦啊。”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愤恨地压在心底,此时她就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想在母亲身边吸取点温暖,她真的觉得自己好苦,可是又不敢说每日每夜在梦里梦见的那些受辱的场景,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侮辱,她一定要从李朝朝身上讨回来。

    李曼曼不想哭的,但还是忍不住落下类,“还有……父亲让李朝朝和蓝世子订亲了。”

    大夫人一愣,但随即低声笑出来,那笑声毛骨悚然,“就凭李朝朝她也配!简直是太大的笑话!”

    李曼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都裂了,“母亲,李朝朝有订亲的玉佩,是蓝翎羽让父亲转交的!他俩一定有私情!那个贱人!”

    “也就是李朝朝她自己傻,蓝翎羽是什么身份,武乡侯府一定不会同意的!”

    李曼曼阴毒地说:“我一定不会放过李朝朝!绝不!”

    大夫人抱住李曼曼,“我的儿,你一定要坚强,要忍得,要抓住时机才行,不然又会被李朝朝那个贱人抓住把柄……”

    她把自己的计划一点点说给李曼曼听,可是李曼曼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再忍下去,李朝朝就要嫁给蓝翎羽了!

    她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染指!

    ------题外话------

    哎呀呀呀呀~万更哦~嘿嘿~前一章填了五百字~别忘回头看看。

    大夫人下不了床了,但是是装疯……

    你们猜李朝朝为什么不杀她?

077 求亲

    李朝朝略略腼腆地笑笑,沈姨太太拿帕子擦了擦嘴,又道:“只是……这亲事马上也要提上日程,就等侯府那边来纳吉了,现在大夫人病着,这五姑娘的嫁妆……”

    她故意在今日把这事提出来,可不是为了李朝朝,虽然管着中馈事务,却无法真正动库房的钥匙,这让她十分不满。

    沈姨太太不是没把心思动到大夫人头上,只要她死了,她扶正的日子指日可待,可是偏偏馨兰苑防着得跟水桶似的,她无法安插人进去,外面还时不时的有李曼曼看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可是除了大夫人身边的福妈妈,谁又在护着大夫人呢?难道是大老爷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

    她越想越不忿,这是要让她一辈子小妾?就是她自己愿意,她的两个孩子可不行,若是小妾就是庶出,以后怎么继承这家大业大的!

    李朝朝把沈姨太太的表情看在眼里,嫁妆不嫁妆的她不在乎,不说之前蓝翎羽把镇江蓝府的庄子地契和铺子银钱都给了她,她之前经营艳骨坊手里还有一大笔银子,都可以买好几个李府了,所以她根本不在乎李府给不给她置办嫁妆,现在沈姨太太提出来也无非是想要库房的管事权,现在大夫人病着,钥匙应该在老太太手中。

    沈姨太太想杀大夫人不是一次两次了,都被春丽发现动了手脚告诉了福妈妈,让她更得大夫人信任。

    李朝朝好笑地抿抿嘴角,大夫人装疯卖傻吃屎喝尿的也真是难为她。

    她心思一转,大夫人不能死,可是沈姨太太又非让她死不可,她不如就做个好人帮衬一下好了。

    老夫人看了沈姨太太一眼,不慌不忙道:“不急,我这老婆子会给五姑娘置办嫁妆的,沈姨太太有心了。”

    女子出嫁的嫁妆确实是应由当家主母做主,说白了沈姨太太还是理亏在了身份上,老太太出手她就没话可说,但是脸上还气得发白,她就不信还弄死不掉一个疯子!

    等宴席散了,众人起身向老夫人行礼离开,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守岁,夏荷扶着李朝朝往府上最偏僻的双竹馆走,她笑道:“等回去了我们陪姑娘再喝几杯。”

    “好,好在我今天没多饮,不然可要被你们给灌醉了。”李朝朝轻笑。

    才走出永和堂不久,前面就有人匆匆往她这来走,夏荷打着灯笼看了看,喊了声,“可是干妈?”

    何妈妈带着香尘两个人近乎小跑地到了李朝朝面前行礼,李朝朝见左右无人就去拦着,“什么事竟让妈妈亲自出来。”

    何妈妈道:“是京城来信了。”

    李朝朝轻笑,“这三日一封的信也不少,妈妈不早就习惯了。”

    “这次是两封,一封是二少爷的,还有蓝世子的。”何妈妈压低声音,生怕有人听见,“世子爷还命人送了礼物来,可不少呢。”

    李朝朝不由有些头疼,“他这是要把家都搬来了。”

    等她走的时候还不是要一起带走,看他怎么把那些玩意打包。

    何妈妈也跟着笑起来,“老奴是来跟姑娘说一声,省得您心神不宁的。”

    别以为她老了看不出来,饶是姑娘平日里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可收不到蓝世子的信,整个人蔫蔫的,她心里可是惦记世子爷呢。

    她见李朝朝嗔怪地瞥自己一眼,何妈妈捂嘴笑出声来。

    一旁的夏荷和香尘也不禁莞尔,夏荷正要在前面去引路,忽然发现墙根下的角落里站了个黑影,这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忙提着灯笼喝道:“是谁在那里!”

    香尘手里的灯笼也一起照过去,两个人还大着胆子走了两步,李朝朝听到声音与何妈妈一起侧过头,但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在院子里到处乱跑,绝不可能是没规矩的下人。

    李朝朝想到是谁,嘴角慢慢地爬上了几丝冷笑,夏荷与香尘走了两步,小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耐人寻味的声音,那黑影似乎也往前走了几步,两道光亮一齐照亮了那人阴沉的脸庞,让她二人同时停下动作,又不情愿地行礼。

    “四姑娘。”

    夏荷不冷不热道:“怎么四姑娘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您身子未愈,大冷的天可别再惹了风寒。”

    她冲香尘使了个眼色,“去把四姑娘送回去。”

    李曼曼忽然张狂地哈哈大笑,“果然是李朝朝调教出来的下贱人,和她一样没规没距,你们主子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放肆!”

    她往前疾走了几步到了李朝朝面前,何妈妈想护着却被李朝朝一把拉住,笑对着李曼曼的挑衅,“真是好久不见四姑娘了。”

    李曼曼刚才什么都听见了,其实她一早就等在这里,想看看自己心里最恨的贱人,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多大的仇恨。

    一如她所见,李朝朝过得很好,好到让李曼曼再也没忍住心里的仇恨暴露了自己,甚至于现在就想撕扯上去。

    可是李曼曼又告诫自己,这样没用的,她们现在悬殊实在太大了,母亲说得对她现在必须忍,只有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和李朝朝正面对决,李朝朝为了谋害母亲都忍了这么多年,她如何不能忍的。

    说李曼曼现在像鬼魅一点也不为过,她在没有皎月的黑幕里只穿了一袭浑身通白的褂子,单薄的身姿随时都会像被风刮走,昏黄的烛光笼罩在她惨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毫无生机,只有那目光里透着不加掩饰的仇恨。

    李曼曼很久不剪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手掌中,隐隐能闻见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她不说话,只阴沉地瞪着眼睛,李朝朝不耐烦了。

    “看来四姑娘是想在这守岁,那我们就不打扰她了。”

    李朝朝拉着何妈妈走,夏荷与香尘看了李曼曼一阵,发现她没有进一步动作才转身离开,但还是不时地回头去看,这一看又发现李曼曼阴毒的目光尾随而来。

    香尘拍了拍胸口,冲着夏荷俏皮地吐吐舌头,“她可真吓人。”

    夏荷沉默不语,抬头看了眼前面没有异样的五姑娘,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把李曼曼了结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何妈妈也想不明白,问向李朝朝,“姑娘,她想干嘛?”

    李朝朝好笑道:“想用眼神杀死我。”

    何妈妈啐了口,“异想天开,姑娘何必真的在意老夫人的话,您若是出手,老夫人绝对查不出来是您做的,她也不会说什么,李曼曼在李家来说已经毫无作用。”

    李朝朝歪着头想了想,正色道:“等她来害我……”

    何妈妈一口气没喘上来,李朝朝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凑到她耳朵旁,笑道:“老夫人的话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我们怎么能把这样好的机会给剥夺了,留着她可不是为了脏自己的手,总要投其所好才是。”

    李曼曼死不死对李朝朝的影响不大,不过用她来卖人情,她到是觉得李曼曼活着还有些价值。

    回到双竹馆,李朝朝把手边的两封信看了,目光清冷地看向院中,四个丫鬟围着何妈妈与春嫂正在吃酒,这个夜晚一片欢腾,只有她独坐在屋中。

    李博星来信说了他们赶在年前到了京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花枝园和艳骨坊签了一年的合约,专供花枝园香粉,若艳骨坊在京中开铺,不得卖专供香粉。

    说起花枝园,李朝朝上一世就知道他们是皇商,皇宫里每年需要大量香料,每年还要推陈出新,只是花枝园少主不经事,这一代的人远不如祖上行事历练,他们供养的制香师都年岁都已经大,实在满足不了宫里的需求,才会经慕雪衣穿针引线与艳骨坊合作。

    李博星信中说慕花枝园现在的当家少主花满堂和慕雪衣交情很好,几乎算得上主仆了,以慕雪衣为马首是瞻,他经过观察其实花枝园的幕后老板应该就是慕雪衣,只是此事十分隐秘,若不是因为合作的缘故,他也不会注意到此事。

    李朝朝敲了敲手指,这些香粉都要进宫,是迷药还是毒药那可都是他说的算了,看来慕雪衣已经开始动歪脑筋了,他们必须在这一年之中让艳骨坊的牌子打起来,以后还是离花枝园远一些。

    确切地说对那狼子野心的慕雪衣远敬而远之。

    慕雪衣利用李朝朝的香粉去讨好皇宫里的主子,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他让艳骨坊在京城中有立足之地。

    不想利用,她也暂时忍忍。

    李博星准备在年后就把艳骨坊京中的铺子开门营业,李朝朝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这些事也算是难为他,可是他绝对不是如蓝翎羽一样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不然她何必安排他和蓝翎羽一起上路回京。

    除非是蓝翎羽在这封信上做了手脚,李博星不得不只说面子上的话。

    李朝朝又把蓝翎羽的信读了两遍,上面除了报平安,还算如实地交代了武乡侯府那位当家主母想给他张罗别的婚事,对他私下订亲根本不认帐。

    蓝翎羽还提了一些琐碎的事,显然根本不把对方的阻挠放在心上,那是他也知道李朝朝也根本不在意,他们想成婚,有的是法子。

    李朝朝把信中的梅花瓣与之前所收到的一并放置妥当,转身看向李博星一齐送来的年货,当即想到之前的约定,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个遍,最后在包着蜜糖膏的那张纸上发现了李博星的字迹。

    李博星果然还是背着蓝翎羽把信送出来了,当李朝朝看完那些言辞狠厉甚至带着诅咒的话,她的目光变得森然而狠戾。

    与武乡侯那位继母阻拦蓝翎羽不让他娶自己相比,蓝翎羽知道李朝朝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其实李朝朝根本不想让自己猜对,可是李博星的信已经证实了她的想法,蓝翎羽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大大小小至少七八次的埋伏,每次都是下狠手。

    武乡侯的生辰在年前,蓝翎羽带着伤赶回家,还是免不了一顿喝斥,而这一切都是蓝翎羽那个继母做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对他嘘寒问暖,如慈母一般疼爱有加。

    李朝朝冷笑着把蜜糖糕一点点吃进嘴里,她觉得就是自己都做不到这么恶心,此人恶心到极致了,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想到此时蓝翎羽一个人在京中独自受困,她的心就一阵阵发苦,可是她现在不能去,去了是添乱,蓝翎羽也不想她去,甚至不想她知道自己遇到的这些危险,不然也不会拦着李博星说实话。

    好在李博星和她事先有约定,无论好坏一定要说实话,他不得已才把信卸载了蜜糖糕的包装纸上。

    李朝朝沉默着把视线放在了蓝翎羽信上的几句话,没有提一句自己受的苦,也没有相思断肠,更不让她苦苦等待,可正是蓝翎羽偏偏什么也不说,也足以让她心里苦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到他的身边去陪着。

    冬月忽然闯进来,看到李朝朝发呆,忙跑过去拉着她说去院子里喝酒,“再大的事也要喝个痛快,今个儿就是要高兴,等守了岁,新的一年大家才平平安安的。”

    李朝朝笑着把信收起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成熟,让武乡侯府的那些人知道,欺负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初二那一天锦娘带着相公回府探亲,她让人去双竹馆请李朝朝去见个面,被何妈妈用五姑娘身子不适挡了回去。

    李朝朝漫不经心地看夏荷绣花,笑道:“你这手艺都快赶上彩月山庄的绣娘了。”

    夏荷难得地脸红起来,“是姑娘让我们打发时间,奴婢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夏荷学着彩月山庄送来的新缎子的花样绣,确实学了个七八分像,冬月在一旁打趣,“若不是知道夏荷姐姐是咱们院子里的,还以为她是彩月山庄的绣娘咧,把她的绣品拿出去卖,别人也是分不出真假的。”

    李朝朝赞同地点点头,夏荷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见五姑娘没有生气,有笑道:“都是姑娘调教的好。”

    李朝朝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都是能耐人,不说冬月现在品香已经有所长进,秋霜又替五姑娘打理庄子和铺子上的事,哪怕香尘是个跑腿的,春嫂在厨房里做饭,每人都有各自的能耐。

    夏荷看着大家都各自有本事,她也不心急,安安分分地伺候五姑娘,闲暇下来刺绣打络子,时间久了也熟能生巧,心里想着只要能为五姑娘出一份力,不惹麻烦就好。

    李朝朝对夏荷很是满意,对一旁的何妈妈笑道:“您老有福气了。”

    “是姑娘给的福气,若不是您看重夏荷,她也不会这般上进有出息。”何妈妈也对姑娘让认下的干女儿很是满意。

    夏荷笑而不语地低着头,不急不躁地继续刺绣。

    香尘走进来对李朝朝行礼,面上带着略微的尴尬,“姑娘,锦姑奶奶亲自来了。”

    何妈妈一听还躲不掉了,忙让李朝朝躺在床上避一下,李朝朝笑着挥了挥手,“不必装了,她知道我好着呢,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打我脸。”

    “她这是大过年找晦气?安安分分地当她的知府家小儿媳就得了,她不比秀娘过得体面,竟还敢来找不痛快。”

    “正是因为她不痛快,才想让别人不痛快。”

    “可是她来做什么?”何妈妈趁着人没进来想多问问,也好知道怎么应变。

    李朝还真不知道,若不是锦娘还知道回来,她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

    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叫人进来吧,就是不看在她是姑奶奶的份上,也要给知府家几分薄面。”

    何妈妈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嘀咕了句,“听说二姑爷也跟着来了。”

    李朝朝是真意外,蔡牧之很少出门见人,竟能跟着锦娘一起回来,难道两个人相处出感情来了?

    正想着,夏荷亲自把锦娘引进门来,李朝朝坐在位置上不动,不客气地笑着:“还让二姐姐亲自跑一趟,真是抱歉了,我身子不适不能远迎。”

    锦娘看着李朝朝气色红润,哪里有一点病的样子,可她偏偏要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难堪。

    “无妨无妨,你可千万别起来,我来看自己的妹妹是应当应分的。”

    香尘把茶端进来,与其他三个姐妹,老老实实地站在李朝朝的身后一侧,锦娘见到这阵仗,笑意更深,“妹妹调教的几个丫鬟可真是各个水灵灵的,我刚才去祖母那里请安,还听她老人家夸你呢。”

    李朝朝哦了一声,然后就没话说了。

    锦娘不请自来,肯定另有原因,她又何必过多客气。

    锦娘看着李朝朝不冷不热的态度,端着茶抿了抿,“我也不常回府,上次与妹妹分别也许久不见,今个儿看到妹妹越发娇美了,这过了年妹妹就要及笄了吧。”

    李朝朝挑挑眉,看着锦娘眉飞色舞地套近乎,“母亲病着,我身为长姐当然要为妹妹你谋划,之前你去过我们府上,深得我婆母的喜爱,就是我那夫君……”

    锦娘说“夫君”二字时,语气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他与妹妹有过一面之缘后,也是对妹妹你念念不忘呢……”

    李朝朝忽然笑起来,心里多多少少知道锦娘接下去要说什么话了,连她身后的四个丫鬟和何妈妈都沉下脸。

    锦娘仿佛没有察觉地继续道:“我这次来可是替婆母还有相公来的,妹妹眼瞅着就及笄,也是该定人家了,你也见过你二姐夫,无论长相家世都是这镇江城里数一数二的,所以我今日去请示了祖母,想把你订下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朝朝的表情,故意加重了语气,“想让妹妹与我一起服侍相公,妹妹你看可好?”

    不等李朝朝说话,何妈妈已经忍不住了,“锦姑奶奶难道不知道我们姑娘已经订亲了?”

    锦娘忽然拿着帕子捂住嘴,“哎呀,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和谁啊?”

    “你……”何妈妈真想抽一巴掌锦娘,那做作的摸样真恶心,“难道老夫人就没提起?我们姑娘和京城武乡侯府的蓝世子订亲了。”

    “哦。”锦娘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说的是蓝世子给父亲了一块玉佩让他交给五姑娘这件事吧?”

    锦娘叹了口气,“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之前我还和祖母说呢,父亲也太不小心了,一块玉佩而已怎么能算是订亲,订亲可是要男方父母的聘书才行,哪有用一块玉佩就订下来的道理,而且还是蓝世子的父母都还健在,他私自下订,只会让人以为是私相授受,这可是毁了五姑娘的名声。”

    李朝朝嘴角的笑意更深,锦娘倒不是个糊涂的。

    锦娘慢条斯理道:“而且听说蓝世子早就回到京城了,若是他父母当真同意,就算不派人过来纳采问名,也该送聘书才是。”

    她自顾自地拉起李朝朝的手,“想来妹妹也是知道自己的心愿落了空,才会生了病吧,不过你放心,你二姐夫不在乎那些名声,反正他也是让你做个小,又没打算妹妹是个完壁,你只要进府,你二姐夫会疼你的。”

    李朝朝身后的四个丫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就等李朝朝一声令下把锦娘打的满地找牙,她的狗嘴里到底说的是些什么,什么叫蓝世子不来娶五姑娘,她懂个屁,姑娘和蓝世子好着呢,又什么叫让五姑娘去做小,最可气的是锦娘居然还泼五姑娘脏水,说她不是完壁!

    真以为五姑娘是四姑娘那般好惹的?!

    李朝朝被锦娘死死地拉着手,像是非逼着她同意不可,她未必是心甘情愿让自己嫁去蔡府,不然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泼自己脏水,她的日子一定如以前那样不好过。

    李朝朝淡漠地看着锦娘嘲讽的眼,忽然问:“二姑娘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锦娘着实一愣,没想到李朝朝竟然揭她伤疤,她死死地咬住后牙槽,才没有发飙。

    “其实我也觉得二姐夫人还不错,长得也挺俊朗的。”李朝朝冷冷地抽回手,“如果二姑娘执意让我嫁过去,我也没意见。”

    四个丫鬟见锦娘的脸色难看,就知道五姑娘是要反击了。

    “反正诚如你所说,二姐夫不在乎我是不是订过亲,又是不是完壁,反正只要他疼我就是。”李朝朝嘴角噙着恶毒的笑容,“妹妹我没什么能耐,只是看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无论是不是夫人,只要自己的男人宠自己就行,就可以让他宠妾灭妻,我现在嫁过去是个小妾,不过请姐姐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正室。真是不知道现在姐夫一天打你几次?”

    李朝朝忽然阴狠地眯起眼眸,狠狠地揭开锦娘心底的伤疤,“你若真想让我嫁过去,我绝对能做到让他一天打你无数次,就是不等他出手,我也能做得到,我想以蔡夫人如此疼爱二姐夫的心思,应该不会拦着,你说是吗?”

    “李朝朝!”锦娘猛地站起来,把身下的杌子踢翻,“你个恶毒的女人。”

    “是你逼着我恶毒。”李朝朝冷漠地看着她,“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你想让我嫁过去,你的后果就是这样,只是把丑话说到前面而已。”

    锦娘愤恨地指着她,“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那你现在就滚回去和你的亲亲相公说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李朝朝掷地有声地呛回去。

    锦娘一下子就懵了,李朝朝不嫁进来她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嫁进来她的日子肯定会更不好过,哪怕蔡牧之从来没和她有过夫妻之事,只会用各种刑具在她身上泄私愤,但是她也还活着是正经的太太,若是李朝朝进来,她想都不敢想这两个恶魔会怎么折磨她。

    她之前其实是想回家来看看的,可是一直被蔡牧之圈禁着,蔡府上下都知道她顶着太太的名头,其实连个下人都不如,蔡牧之那个变态,谁也不敢去制止他,她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看上了李朝朝,若不是让自己来当说客,此时她说不定还被关着。

    锦娘有些进退两难,到底让不让李朝朝嫁进知府家。

    李朝朝见不得锦娘那副自哀自怜的样子,让冬月把她带出去,她还没把蔡牧之那变态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冬月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二姑爷在咱们双竹馆门口对姑奶奶又打又骂。”

    李朝朝彻底怒了,这个蔡牧之想干什么!在她的院子门口闹事,是想让她有多难堪!

    她带着人走到门口,就见锦娘跪在地上,被蔡牧之打得满脸是血,李朝朝皱起眉头喝道:“蔡牧之!这是李府你休得放肆!”

    “你还有恻隐之心?”蔡牧之邪邪地睨过来,“李府又如何?我的女人我还教训不得了!”

    蔡牧之说着就扇了锦娘一巴掌,“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朝朝冷笑着看着蔡牧之的所作所为,他在自己门前动手是要做给自己看的,“蔡牧之,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给我住手,否则我觉得你不是行动不便,而是伤在了其他的什么地方只能动手打女人!”

    打女人!什么能耐!

    哪怕锦娘是个欠抽的!

    蔡牧之忽然哈哈一笑,踹了不哭不闹的锦娘一脚,“你总是这么和我胃口!”

    “何妈妈送锦姑奶奶回府!”

    四个丫鬟一起挡在李朝朝身前,她一个字不想和蔡牧之开口,他简直是个拎不清的,想一出是一出,竟然想娶她当小妾,就是她不动手,蓝翎羽知道了还不拆了他的骨头!

    蔡牧之忽然喊住往回走的李朝朝,“我想锦娘把我要说的话转达给你了。”

    蔡牧之见李朝朝要走,继续道:“不要肖想武乡侯府能接受你,你嫁给我,我立即休了这个贱人!”

    李朝朝充耳未闻地往前走,蔡牧之忽然大喊:“我会对你好的!”

    李朝朝忽然抬起手,大门关到一半的时候,她猛地回过头,横眉冷对地看着门外一脸急切的蔡牧之,目光森然道:“你在我的院门口打我的姐姐,这叫对我好?损我名声这叫对我好?你所谓好的定义是什么?不打我不骂我?抱歉我受不起,你的原配尚且在这里,你都敢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我可受不起你的好。锦娘再不对也是你明媒正娶来的,她也是个女人,有自尊有权利去反抗,瞧瞧你把她有吧她当成过人吗!我何德何能受得起你的好,我李朝朝也自认为配不上您!今日你损我名声,责打发妻,就冲着这一点,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断然不会嫁你这种人!”

    锦娘听到李朝朝痛斥蔡牧之,漠然的神色里多了些动容与不可思议,她忍着痛去看向门里站着的女子,前所未有地觉得她顺眼过,李朝朝的每个字句都敲打进她的心里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连李朝朝都看得明白,为什么自己却执迷不悟。

    这样的屈辱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蔡牧之指着锦娘冷笑,“她可害过你!”

    “那我倒要问问她可害过你?为了你今日他还来做说客,现在她没用了,你就这般对她?”李朝朝实在不想和蔡牧之多费口舌,“若你不是知府大人的小儿子,你以为你有什么?哪里来的本事在这里放肆!你连做人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脸上门提亲!”

    蔡牧之连他那个哥哥都不如!

    李朝朝忍下那个滚字,一挥手,“关门,送客!”

    四个丫鬟手一挥,“二姑爷,请——”

    何妈妈让冬月扶着锦娘,心里对她也没了什么感觉,她和蔡牧之两个人还真是绝配!

    蔡牧之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外想着李朝朝的话,求而不得最令人难受,可是她的话也字字诛心,这个女人向来有这个本事搅得人心神不宁,李朝朝就这么瞧不起自己?

    蓝翎羽算个屁!当真以为他能来娶她!他就做给她看!自己比蓝翎羽强百倍!

    回到房间里,李朝朝还是动怒了,蔡牧之这个脑子拎不清的,看他以后怎么死,居然敢来双竹馆来闹事,春嫂可都看着呢,过几日蓝翎羽就知道,等着瞧吧,她也不必出手。

    她气哼哼地躺在床上不动,四个丫鬟办完事就回来禀报,看到五姑娘神色阴晴不定,也都小心翼翼地伺候。

    夏荷道:“姑娘您放心,没有惊动其他人。”

    双竹馆好久好在地方偏远,平时没什么人走动。

    李朝朝才不在乎府上的人知不知道,她是气蓝翎羽的事已经够多了,蔡牧之还在这惹麻烦,她一个翻身坐起来,不能让蓝翎羽再分神,她让香尘把春嫂子叫进来。

    冬月见李朝朝还不开心,笑着说:“姑娘,别为了那种人的事烦心,我给您说个逗笑的。”

    李朝朝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冬月兴奋地笑了笑,“你不知道秀姑奶奶也回来了,不过是她自己来的,穿得很是寒酸,说是在永和堂管老夫人借银子花,家里掀不开锅了。”

    秋霜也道:“镇江蓝家确实落寞了,听说他家大老爷也快不好了。”

    李朝朝算算日子,离蓝家大老爷去世还有段日子,不过他们破产来得早,说不定这一世他的命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心里忽然划过一道隐隐的担忧,来不及细想,春嫂子进来行礼,李朝朝让她们都出去,独自与她叙话。

    “今天这事就别去回世子爷了。”

    春嫂子站在对面不动,李朝朝笑了笑,“我并不把蔡牧之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他对世子爷不敬确实该罚,不如春嫂说个法子,我们好治治他,也省得世子在京城还要分心。”

    春嫂子听出李朝朝是为蓝世子着想,忙应下,“此事姑娘做主就好。”

    李朝朝点点头,春嫂子无声地退下,她想陈凡在暗中保护自己,肯定也看到了,让他去办事也不会去告诉蓝翎羽。

    她让陈凡出来,对他说:“蓝世子在京中事情多,就别让他为这种小事烦忧了。”

    李朝朝从匣子里掏出一包药粉扔给陈凡,“锦娘和蔡牧之还没行周公之礼,让人在他俩的饭中多每日下一些,直到怀上孩子。”

    省得蔡牧之满脑子想些乱七八糟的。

    陈凡想着李朝朝着法子太温和,若是他就直接去杀了蔡牧之,居然敢肖想世子爷的女人,不想活了!

    李朝朝只一眼就看出陈凡的心思,冷冷道:“杀了他有什么用?毕竟是蔡卜白的弟弟,你解决了他,又会给蓝世子添多少麻烦。你当这是简单的春药?”

    她心里哼了声,有些事做多了可是精尽而亡的!

    陈凡目光一凛,不得不承认李朝朝做事考虑的周全,只从她不想让蓝世子分心这事来看,就已经看出她是把蓝世子放在心里的,而且做事果断而不失狠绝。

    他有了这样的意识,对李朝朝有了几分好感,也不迟疑,沉默着去办事。

    过了上元节,江南之地就开始暖和起来,李府上下一片其乐融融,就是连蔡牧之在府上大闹之事谁也不曾提过,但并不代表她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沈姨太太早在府中上下安排了眼线,虽然双竹馆里插不进人,但那日也派人跟着蔡牧之的后面远远地瞧着看了,知道他打了自己的夫人,还和李朝朝吼了两声,可具体说了什么也并不知晓。

    她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想得罪李朝朝,就一个字也不提。

    沈姨太太会做人,用那龙凤胎把老夫人哄得团团转,她对府中上下每个人都好,甚至请来大夫给三老爷看了病,还要给他张罗婚事,老夫人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三老爷的婚事可是她的一块心病。

    唯独对大夫人那一支从来不闻不问,不管是分出府的大少爷的婚事,还是已经及笄的李曼曼,沈姨太太就当没这两个人,更是为了避嫌从来不走馨兰苑门前走过。

    府中上下对沈姨太太赞赏有加,说她持家有道。

    转眼开了春,李朝朝就开始忙起来,她把手中的田产拿出三分之一来培育花圃,还有手中的铺子涉猎香粉、药铺、酒庄、饭馆,客栈、粮店以及当铺七家,好在蓝翎羽走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换成了他自己信得过的人,李朝朝让秋霜管理这七家店面的帐,她每七天就去查看一番经营情况。

    日子在忙碌中度过,这一日李朝朝正吃了夜饭坐在窗前看账,夏荷急色匆匆地掀开帘子进来。

    李朝朝抬起眼看她一眼,微微蹙眉,夏荷敛眉道:“姑娘,沈姨太太动手了。”

    “哦?”李朝朝嘴角的笑意扩大,“她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的目光看向馨兰苑的方向,沈姨太太想杀大夫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几次都没得手,是被春丽给拦下了,可是她还是会心有不甘,这些日子她刻意讨好府中上上下下,就是连蔡牧之的事都替瞒着,无非就是想让这些人给她说好话。

    只要事成了,她就可以坐上大夫人的位置了。

    这又是个不眠之夜啊。

    夏荷笑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只蝉注定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李朝朝勾起嘴角,“那我是那老麻雀咯?”

    夏荷不赞同地看她,“姑娘哪里老?”

    李朝朝笑而不语,谁又是那只螳螂呢?

    馨兰苑里,春丽和春桃昏睡在下人房里,连一向尽忠职守地福妈妈都昏倒在地上,有人悄悄地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摸着黑到了床边上。

    此人毫不迟疑,把手中的药丸翻出来就要塞进躺在床上的大夫人口中,忽然之间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桀桀地怪笑,“沈姨太太,怎地老您亲自动手杀人!”

    ------题外话------

    我想蔡牧之脑子疯掉了。

    你们猜谁是那只蝉?

    嘿嘿嘿……估计下一章就可以上京了。

    噜啦啦啦~我的儿啊,朝朝快来咯!

078 有喜

    偷偷摸摸钻进馨兰苑卧房之人正是沈姨太太。

    当她看到抓住自己的竟然是李曼曼,三魂里丢了七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人遇到极为惊愕的状态下最下意识的反应。

    沈姨太太的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部署好的一切居然被人发现,还抓了个现行。

    为什么会是这样?是谁出卖了自己不成!

    她心思转了千千万,头皮也跟着发麻,不知道如何反应。

    李曼曼手又收拢了一些,她许久没有剪掉长长的指甲发狠地抠陷进沈姨太太的皮肤里,她的眼眸里充斥着恶毒和嗜血的兴奋,桀桀怪笑起来,“怎么?沈姨太太见到鬼了?”

    沈姨太太的惊魂被她手腕中的血腥味充斥回了神,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慌乱地在四周张望,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颤抖的声音,“是你……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

    李曼曼一把将她拉扯到床上,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沈姨太太是被吓得忘记了反抗,就是想反抗,此时的李曼曼发狠地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力大无比,让沈姨太太毫无招架之力。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你想不到得还多着呢。”

    她扬起手一巴掌就打过去,“想杀我母亲!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重!”

    一巴掌沈姨太太彻底地知道痛了,奋力地挣扎起来,“胡说什么!我哪有要杀大夫人!李曼曼你个疯子你给我起来!”

    “不是杀我母亲!你拿着匕首进来做什么!”李曼曼死死地掐着沈姨太太的手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就对馨兰苑下了好几次的毒手,若不是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跟大夫人一条心,我母亲早就被你害死了!”

    沈姨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见到李曼曼这般羞辱自己,还骑在自己身上打骂,她的双手就扑腾腾地一顿乱来,“放你娘的屁!我只是见这两天风大亲自来看看到大夫人,你休要冤枉我!春荷,春荷——”

    她大声尖叫着,想让自己的丫鬟进来救自己,这馨兰苑里的下人都被迷药迷晕了,她就不信还治不住一个臭丫头!

    “别喊了!她现在应该被福妈妈扔进井里了,你以为你自己怎么那么容易闯进来,我实话告诉你,我等着就是你下毒手,你能进来,就休想出得去!”

    李曼曼也不和沈姨太太客气,不要以为这个臭女人没有对她下过手,她就会心慈手软,沈姨太太有好几次暗害母亲都差点得手,若不是春丽发现的及时,母亲说不定早就真的疯傻了,这一次就让她瞧瞧自己的厉害。

    她心中恶狠,把心中所有的愤恨都撒在沈姨太太的身上,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扇过去,“我叫你叫,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李曼曼你个疯子!你敢打我,大老爷不会放过你的!”沈姨太太的脸都肿了,嘴角挂着血丝,连牙齿都松动了几颗,“你休想冤枉我!大夫人又不在这,我上哪去杀她!”

    李曼曼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啪地一声,沈姨太太终于是哭了,“贱货!你不是来杀母亲的,拿着匕首做什么!”

    “我要找你父亲!你等着!”

    “好啊,你不是要找父亲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父亲听谁的!这园子里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可以为我作证呢!”

    李曼曼心想我还就不怕你闹,闹出去说不定母亲还能重见天日,也让父亲看看这沈姨太太是个什么货色,居然敢把主义打到母亲头上。

    “胡说八道!”沈姨太太哽咽着,已经被李曼曼打得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大夫人在哪?!你说你说啊!”

    她认准了大夫人今日不在,就是真闹到老爷那去她也有理。

    忽然一阵风刮过,大门猛地被打开,沈姨太太躺在床上看不到是谁,李曼曼一把抓过她的头发拖到地上又踹了两脚,“看见大夫人还不磕头!”

    李曼曼说着就要抓沈姨太太的头发磕在地上,被大夫人虚弱地喊住,“慢着。”

    磕破了头,等沈姨太太出去可不好交代。

    那声音犹如鬼魅,气弱无力,像是飘渺在空气中,又如一阵风阴森森地刮过,沈姨太太从来没见过大夫人的样子,她之前只是派人偷偷进来下毒,这一次她是觉得万无一失才亲自动手,谁能想到居然会落入李曼曼的圈套。

    她被李曼曼抓着头发被迫仰起头,浑身狼狈,披头散发,嘴角还挂着血,借着外面纸糊的灯笼,她隐隐从凌乱的刘海前看到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歪坐在轮椅上,整张脸发黑又有些带着枯黄,最突出的双眸黑洞洞的几乎看不到眼白,骨瘦如柴只剩下一张皮包裹着,她吓得差点呕出血来,不敢相信眼前的妇人就是大夫人。

    好半晌儿,沈姨太太才和着血唾沫从嗓子眼里抠出了一个字,“你……”

    “呵呵……想杀我?”大夫人阴森森地喘息着,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带着腐朽的气息,她苟延残喘,好似一口气上不来就会随时毙命。

    大夫人居然没疯!到了这个时候,沈姨太太必须死不承认,只要老爷来了她就得救了,大老爷一定会救她的!

    “我没有要杀你!我没有!”

    “不要以为大老爷疼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要杀死我,只要我活着,我就是这李府的当家主母!”大夫人说得急了,剧烈咳嗽起来,身后的福妈妈连连拍了拍她的后背。

    当沈姨太太看到本应该昏迷的福妈妈越发知道这是个圈套,无论自己做什么,她们都早早的防着呢。

    李曼曼一把掐住沈姨太太的下巴,“今晚上你跑不掉的,我就是现在把你扔到井里也没人会知道!”

    “不……不——”沈姨太太胡乱地挣扎起来,“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

    李曼曼半蹲在地上用膝盖盯着她的后背,“还真是天真的紧,你以为见了父亲,他就会帮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小妾!你要杀当家主母,人证物证俱在,就是父亲也不能为你做主!”

    “不,不可能!”沈姨太太坚信大老爷一定会帮她的。

    大夫人忽然咯咯地发出低笑,“你不信也没什么,当初我也不信,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正室,你瞧瞧我又是落了什么地步!你再去瞧瞧当初二姨娘三姨娘死了,他可曾掉过一滴眼泪!你那个心上人最是无情不过了!”

    她的笑里带着自嘲,可是沈姨太太还是不信。

    “你休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老爷是真心爱我的!”

    “好啊,那我们就打个赌,这就去把大老爷找来,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大夫人的笑容里带着阴谋,沈姨太太被她看得猛地打了个哆嗦,越发觉得这是个圈套,若是大老爷来了不管相信谁,至少明明应该是疯了的大夫人会被证实是清醒的,也许还会看在这次被伤害的份上解除软禁,那她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而且若是万一大老爷不信自己,那么自己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大夫人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不敢再去想那种可能性。

    大夫人冷笑着看着地上匍匐的女人,目光森寒,“四姑娘去把你父亲找来吧,我倒是要看看……”

    不等她说完,沈姨太太一把抓住大夫人的大腿,“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过是想来看看您,并不是想真的杀您,我若是想这么做,又何必自己亲自来涉险啊。”

    沈姨太太垂着头忏悔,她心想先稳住大夫人在说,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大夫人和李曼曼阴冷地相视一笑,蠢货就是活该被利用!

    “哎……”大夫人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当初我做了那些事还不是如此,可是我又真的害过谁去,尤其是这次大老爷居然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也实在让我伤透了心,可是谁叫他是我的夫君,我恨只恨害我至此的李朝朝!”

    沈姨太太愕然地抬起头看向大夫人,她这话什么意思?

    “今日的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我甚至不会要求你去和大老爷说放我出去。”大夫人歪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你也看到了,我已经行将就木,活不了几天了,大夫人的位置早晚是你的,可是我不报仇血恨就无法咽不下这口气,就凭着这口气我也要再活个十几年,我就不信斗不过李朝朝!”

    沈姨太太听明白了一些,但是她不敢随便接话,生怕又落入另一个圈套。

    李曼曼却等得不耐烦,一把抓过沈姨太太的头发,“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就给我母亲做事,只要李朝朝死了,少不得你的好处,反正李朝朝死不死又对你没什么害处!你要是想要这大夫人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及!”

    “可是……若是五姑娘死了,武乡侯府的蓝世子不会放过李府的!”

    “放屁!蓝世子怎么会看上李朝朝!她以为她是什么!不过是一块玉佩,武乡侯府根本不会让她嫁过去的!”李曼曼听到蓝世子这三个字就变得发狂,歇斯底里!

    大夫人淡漠地看了一眼李曼曼没拦着她,她缓缓垂着眼,“既然你不替我做事,那么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福妈妈,送小姨太太上路。”

    沈姨太太还没回过神,福妈妈几步上前就托着她往外走,她被拉出了门外,就看到院子里真的站了几个下人,还真是有人亲眼看着,眼见着就到了井边,沈姨太太尖叫着:“啊啊啊……我答应,我答应!”

    大夫人的眼底忽然划过阴狠,李曼曼也满意地勾起嘴角,到了这个地步沈姨太太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曼曼走到院中,蹲在沈姨太太的身前,奸诈地笑道:“别想糊弄我们,今日我能放了你,照样还能抓住你的把柄,这些人可都能作证你今晚做了什么,我劝你乖乖听话,省得大家都难堪,而且你以为李朝朝真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主动,等她先下手,有你哭的时候!”

    沈姨太太哪里敢不从,跪在大夫人面前磕了几个头才浑浑噩噩地被李曼曼从狗洞里扔了出去,彻底的把她羞辱了一次。

    馨兰苑里再次恢复平静,李曼曼笑着扶着大夫人回到榻上,“母亲,只要我们好好利用那个蠢货,就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次李朝朝是跑不掉了。”

    大夫人眯着眼假寐,“还是要给这个女人加一剂猛药才是。”

    李曼曼笑了笑,“母亲放心,我省得。”

    她冥思苦想了这么久,才想到利用这个沈姨太太,只要她钻进圈套为己所用,李朝朝的死期就不远了。

    另一边双竹馆很快就得了消息,几乎与馨兰苑同步。

    此时连何妈妈也披着外衣走进来,“馨兰苑那边的动静可不小,春丽急匆匆过来说……”

    李朝朝抬起手,“我都知道了,沈姨太太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呢。”

    何妈妈脸上倒是没什么惊慌,因为这一切都在姑娘的掌握之中,“姑娘您说怎么做?”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姑娘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

    “当初我就是看看大夫人她们选哪条路走了。”李朝朝冷笑了声,“如果她只是想利用沈姨太太出来,我也不拦着,可是她现在想让沈姨太太来害我!她还真是自不量力。”

    何妈妈也跟着嗤笑,“可不是。”

    大夫人和李曼曼以为是她们把沈姨太太放进馨兰苑的?若不是五姑娘给春丽授意,再让春丽转告给她二人,她们今日如何拿捏得住沈姨太太的把柄,姑娘给她们机会就是看看大夫人这只螳螂到底想让沈姨太太做什么。

    李朝朝侧过头笑笑,“还是先给沈姨太太压压惊,大夫人那边肯定还有别的动作,咱们就看着,最后来个瓮中捉鳖。”

    ※※※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李朝朝生辰的前夕,蓝翎羽也从京城里送了两车礼物,还打得是武乡侯府的名字,让众人不敢再对李朝朝和蓝翎羽的婚事持怀疑态度。

    永和堂里,老夫人越看李朝朝越喜爱,就是她那个未来的孙女婿,这次也命人给她带了京城里的好物件。

    姑奶奶在一旁羡慕道:“还是年轻人好啊,这婚事都是不俗的,若是我再年轻个几岁,也想嫁个豪门贵族呢。”

    她的一句话就逗得屋里的人哈哈大笑,老夫人嗔怪地瞪她一眼,“你个没大没小的,在小辈面前说话也不顾忌着点。”

    “母亲,我也是想嫁人了嘛。”姑奶奶不依地在老夫人怀里蹭了蹭。

    说起来姑奶奶如今还不到三十岁就寡居,再嫁也是迟早的事。

    坐在下首的李朝朝笑道:“姑姑这般年轻貌美,不说在镇江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到了京城都能那些贵公子看了移不开眼,将来您肯定能觅得佳婿。”

    “还是你这小嘴甜,可我就是空有美貌,想嫁过去也不认识人啊。”这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姑奶奶眼睛亮了亮,“不如等你嫁到京城里就给姑姑留意着点。”

    李朝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想必蓝世子也认识不少贵公子,您是他的长辈,只要您一句话,他应该也会帮忙。”

    “可不是!”姑奶奶听了这话更加跃跃欲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说什么也要去京城里看看。

    老夫人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略有不满,“越说越不像话,哪有长辈让小辈说亲事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母亲!有什么不可的。”姑奶奶撒娇,“蓝世子给咱们全家每个人都有礼物,足以见得他是多疼爱五姑娘了,他既然尊敬我们长辈,我也不要什么礼物,只让他给我留心几个适龄的男子又如何。女儿从小到大还没进过京城里看看呢,若是这次送嫁五姑娘,您可得依着我让我去送。”

    老夫人好气又好笑,可是又实在是疼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老三的婚事都要定下来了,自己这寡居的女儿怎么也要找个知心体己的人她才放心,现在她想进京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还有武乡侯府照应着,她也就笑而不语地点下头。

    姑奶奶见老夫人答应了乐不可支地抱着她亲了一口,屋子里的人又是笑个不停,一歪头却见沈姨太太沉着脸,她就有些不满地扬声喊她,“小姨太太想什么呢?难道不为我们高兴吗?”

    沈姨太太对外声称病了,等脸上的伤消了肿她才敢走出院子,今天是李朝朝的生辰她也不得不来。

    “不是,姑奶奶可别介意,我这些日子精神不济,昨晚没睡好。”

    老夫人看她肚子一眼,“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沈姨太太脸上红了红,“回老夫人的话,可能是春困而已。”

    李朝朝让何妈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蓝世子送给您和两个弟弟妹妹的,还请姨太太代为收下。”

    何妈妈手里的托盘放着的是一对玉镯和两个包装精美的糕点,沈姨太太略微慌张地收下,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一样压在自己心口,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僵硬地谢过再不多话。

    等回到院子里,沈姨太太把礼物想让春荷收下,可是一想到那丫头已经被大夫人扔进井里害死了,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如果她不照着她们的话去做,是不是自己的下场也会是这样!

    贱人!这群贱人!她们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手杀了李朝朝!

    别真以为她是傻子,害死了李朝朝,她就能跑得掉吗?为大夫人做了事,她还不是可以害死自己!

    沈姨太太想把东西扔出去,可是又不好做得太明显,烦闷地把手中得东西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自己跑进内室里生闷气,她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最近身子却是有些乏,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受了大惊吓才会如此,不多时沈姨太太就眯着了,正是混沌之际,外面突然有人大喊一身,“不好了,来人啊……”

    即使睡着了,沈姨太太也时刻紧绷着神经,听到外面的声音,也顾不上穿鞋就往外跑,看到奶娘慌里慌张地抱着她的儿,她吓得差点昏死过去,“怎么了?怎么一回事!”

    李小福躺在奶娘的怀里口吐白沫,奶娘哭得慌了神,被沈姨太太一巴掌扇过去,“给我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啊……姨太太,小少爷刚刚吃了桌上的糕点就昏死过去了……”

    沈姨太太脑子嗡地一声,那桌上的糕点是李朝朝送来的,她睡觉之前还没开封,现在里面最上面的那块已经被吃了,她顾不得惊吓,直接去抠李小福的嘴巴,大喊:“我的儿,吐出来,吐出来啊……”

    可是小少爷只是紧紧地痛苦地皱着眉,沈姨太太再也支撑不住地瘫坐在地上,“去!去叫大夫!”

    沈姨太太一把抱住李小福,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脑子里乱糟糟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朝朝下得毒手。

    等大夫来检查了一番,对沈姨太太说:“小少爷没什么大碍。”

    “他口吐白沫!怎么能叫没什么大碍!是不是中毒了!你说啊!”沈姨太太尖叫。

    “不是中毒,只是误食了一种东西让他呕吐昏迷,我开个药方,吃两贴就好了。”

    沈姨太太紧张的神经还是不肯松懈,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谁做的!

    此时老夫人接到消息领着姑奶奶和李朝朝一起来了,见到李小福还在昏迷也激动地跳脚,“这是谁干的!”

    奶娘刚要说是小少爷吃了糕点所致,却被沈姨太太一把拉扯到一边,期期艾艾地回话,“小孩子乱吃东西,没什么大碍,老夫人放心。”

    沈姨太太偷偷看了一眼李朝朝,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老夫人指着奶娘骂了一通,“都是些蠢货,平日里怎么照顾小少爷的,以后小少爷跟我去永和堂住些日子!”

    奶娘觉得很委屈,可是沈姨太太不让她说话,她也不敢乱来。

    沈姨太太想如此也好,别人也不敢下手,她一定要查出凶手到底是谁要害她的儿。

    她猛地回想起李曼曼的话,李朝朝这个人极为阴险,说不定就是她做的,虽然那东西是她送来的,可是如此才恰恰能洗脱她的罪名,她会说谁会笨到下毒用自己亲自送的东西。

    沈姨太太垂着脑袋心中燃起仇恨之火。

    姑奶奶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李朝朝从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临走时看到桌上吃了几口的糕点,心中漠然。

    当天夜里,弦月楼被人敲开了大门,沈姨太太独自一人匆匆走进屋里,扑通一声跪在神色得意的李曼曼身前,“四姑娘,李朝朝果然是个恶毒之人,她现在居然对我的孩子下手,你说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不为别的,就冲着她害我的孩子,我就和她势不两立。”

    李曼曼嘴角冷冷地勾起,从怀里扔到她的脸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早就说过了李朝朝不是个善茬,这包药给你,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事成了有你的好处。”

    沈姨太太丝毫不介意李曼曼的轻狂,跪在地上千恩万谢,“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让李朝朝不得好死!”

    她把地上的药包塞进衣服里,李曼曼又凑到她面前低声嘱咐了两句,不耐地摆摆手,“去吧,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早点下手,对你有好处。”

    沈姨太太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李曼曼看着她的背影,笑得一脸阴狠,这次李朝朝一定跑不掉了,当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伤害,任谁都不会轻饶。

    李曼曼一想到李朝朝的下场就仍不住哈哈大笑,她拿了块金子给春芳,“去,给小姨太太身边的丫鬟,她这次做得很好,这几天让她多给那臭婊子多吹吹耳边风,少不了她的好处!”

    这李府上下肮脏的角落里正隐隐有一股阴谋在作祟,双竹馆里的人却恍然不知,李朝朝每日里不是看账本就是做香料,几个丫鬟在这些日子都长进不少。

    不过冬月闲暇下来还是忍不住八卦了几句,“何妈,您说到底是谁给小福少爷下的毒?”

    何妈妈笑着看了李朝朝一眼,“这还用问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冬月咦了一声看向几个姐姐的神色,“你们都知道?难道就我不知道?”

    不会吧!她会伤心死的!

    她抓着夏荷摇了摇手臂,“好姐姐,你是最好的,你心疼心疼我脑子笨,偷偷地告诉我!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夏荷刮了刮她的圆鼻头,“你还笨,姑娘总是夸你聪明呢,那些香料那么难辨,你还不是都学会了,这其中的奥妙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冬月无奈,垮着一张小脸掰指头算,“小少爷吃了东西中毒,我到是觉得像四姑娘所为,可是小姨太太却没追究,她会猜测是谁?”

    她猛地看向李朝朝,“五姑娘,这是冲着您来的,您打算怎么办?”

    李朝朝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账本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打算怎么办,你都能猜出来,小姨太太肯定也能猜到。”

    “可是万一她是个傻子呢?”

    众人哄笑,秋霜笑着拿账本敲打她,“她就是个傻子,姑娘也绝不会有事的,你没瞧见姑娘那老神在在的样子。”

    “哎哟,我本来就笨还打我。”

    冬月笑着去挠秋霜,很快屋子里的人闹成了一团。

    何妈妈给李朝朝换了根新的蜡烛,凑到她面前,轻声道:“姑娘还是早点睡吧,养好精神要紧。”

    李朝朝冲她笑笑,看着那四个丫鬟笑闹的样子,可是心里却一派平静,过几日就是及笄了,蓝翎羽在信上说不能来,算算日子他们也有三个多月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过了几日,到了三月初九,李朝朝及笄那日,李府的亲眷都到场给她道贺,她平日里没什么闺蜜,也就是和蓝、蔡两家的女儿走得近一些,只是现在蓝家早就没了去向,今日上门祝贺的也只有知府大人家的嫡女蔡芳华。

    蔡芳华看到她穿得一袭蜜粉色镶银丝芍药苏缎长裙,裙摆上的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华美中又不失简约,脸上淡扫蛾眉,唇上点了一抹朱红,樱桃般小巧玲珑,双眸似水,顾盼间华彩流溢,三千青丝用一支木刻的兰花簪挽起。

    她笑着上前行礼,“姐姐今日可真漂亮,只是这簪子太过朴素了些,说来也巧我带了一支玉步摇送你,不如我替你换上。”

    李朝朝拦着她,“怎么能让你如此破费。”

    “姐姐莫非嫌弃我的不成?”蔡芳华年纪小李朝朝两岁,性子也欢脱,她眉眼一弯,笑道:“该不会是蓝世子送的吧?”

    李朝朝笑而不语,蔡芳华立即明白过来,“我就说嘛,姐姐怎么会对木簪子如此情有独钟,不过你和蓝世子到底是如何相好的?以前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竟然从来没发现。”

    也许蔡芳华对蓝翎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那话里还是酸酸的感觉。

    蔡芳华没注意到李朝朝的表情,继续道:“其实我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前阵子我二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想娶你回去当小妾,他也实在是不自量力,怎么可以敢蓝世子抢。”

    她见周围没人,神秘兮兮道:“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最近和二嫂子的关系好一些了,二嫂子怀孕了。”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知府大人要添孙了。”

    蔡芳华也一脸兴奋,“现在就是二哥想乱来都不行了,我们家可爱护二嫂子了,我母亲也不会让他再提让你当小妾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蓝世子那边得了什么消息,我父亲本来想掉到京城里,都没信了,朝朝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朝朝见她试探自己,笑着一脸懵懂,“这种事我可不敢妄言。”

    一旁的夏荷见五姑娘看了自己一眼,忽然开口道:“姑娘,是时候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好。”李朝朝让蔡芳华自便,就领着夏荷去了永和堂。

    李朝朝没想到蓝翎羽还是知道蔡牧之的事,这么远他都能睚眦必报,不由莞尔一笑。

    到了吉时,李朝朝按照规矩行了三拜三加之礼,只从及笄礼就可以看出李家现在对她的重视,不仅宴请了宾客,还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做客宾,就是去年李府的嫡女李曼曼都不曾有这待遇。

    众宾客看着李朝朝把采衣换去着深红色大袖长裙礼服,好似涅槃重生的凤凰一点点蜕变展翅翱翔,便觉得难怪李府会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庶女,武乡侯府的蓝世子看上她也不无道理,实在是个尤物也。

    远处的弦乐楼之上,李曼曼站在最高处眺望,可隐隐看到李朝朝三拜入席,她心中就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且让那个贱人得意吧,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等送完最后一个观礼者离开,李府的家宴才正式开始。

    老夫人让李朝朝坐在自己的身边以示重视,她笑了一天嘴巴都合不拢了,“朝朝颇大气,是咱们李府的福气。”

    大老爷站在一旁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子想朝朝绝不会辜负咱们嫁对她的疼爱,你说是吗?朝朝?”

    李朝朝起身笑道:“是。”

    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开席吧。”

    他去看脸色不太好的沈姨太太一眼,姨太太张望了下,“四姑娘还没来,不如……”

    “呵呵,让众位久等了。”

    现在家里人少,只坐一桌,席上的人看到李曼曼不阴不阳地走过来,脸上还带着戾气,就觉得她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

    姑奶奶哼了声,“你还知道出现啊,不如就在弦月楼里呆着没人请你来。”

    李曼曼拿着帕子捂了捂嘴,她今日穿了一身通红长裙,比李朝朝还引人注目,“今日是朝朝的及笄之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

    她大喇喇地坐在圆凳上,“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我就是再不济也还是这个家的嫡女!”

    李朝朝乖巧地笑笑,“怎么会不欢迎!朝朝及笄理应受到长者祝福才是,四姑娘能来是朝朝之幸。”

    大老爷见到李曼曼那样子心里很是不喜,但又挑不出错来,冷冷地让沈姨太太开席。

    沈姨太太是小妾,期间不能坐在席上,就是大老爷说了好几次,她也只是在后面服侍众人倒酒夹在。

    李曼曼看了沈姨太太一眼,让她拿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来先敬了老夫人一杯。

    “祖母,孙女这些日子混沌,让您老人家操心了,这杯酒是我自罚,请您原谅孙女的不是。”

    老夫人见李曼曼话落连喝了三杯,她的面上不冷不热地笑笑,“只要你本本分分都是咱们李家的好孩子,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回头祖母亲自给你安排婚事。”

    李曼曼的眼底闪过一道讥讽,但还是乖顺地笑笑,“祖母说的是,以后孙女一定听您的话。”

    她现在这个样子连个庶女都不如,若是母亲还掌家,如何轮得到她李朝朝出风头,她的及笄礼又怎么会被人遗忘!

    还有脸说给她安排婚事!就是再安排婚事也不会是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李曼曼目光冷冷地看了沈姨太太,让她给李朝朝斟酒,“我和五姑娘喝一杯!”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姨太太换了一个酒壶,给李朝朝倒了一杯,然后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今日五姑娘及笄也是大人了,从前谁对谁错,但不管怎么说咱俩都是亲姐妹,恩怨就化在酒里,喝了它我们就一笔勾销了它!”

    李朝朝端着酒腼腆地笑了笑,“就听姐姐的。”

    说完,不疑有他地喝了个底朝天。

    李曼曼傻愣了下,她就这么痛快的喝了?哈哈哈……李朝朝你也有今天!

    一旁的姑奶奶竖起大拇指,“五姑娘爽快!不愧是咱们李家的好女儿!”

    “姑奶奶说笑了。”李朝朝把酒杯里倒过来一滴不剩,“就如姐姐所说,喝完就一笔勾销。”

    她笑得敦厚,李曼曼的嘴角也勾着冷冷的笑,“好!一笔勾销!”

    做戏不差这一杯酒,只要再等一等,好戏就要上演了。

    沈姨太太看着她俩把酒都喝完,目光有些闪动,但却一言不发地在后面给众人布菜,席间因李曼曼那的脸色阴晴不定,大家都不愿意理她,只围着李朝朝嘘寒问暖,把她当透明人一般。

    李朝朝也不去理会对面李曼曼灼热的目光,一一回话,而李曼曼只是在想李朝朝怎么到现在还不发作!按理来说那药效很快的!

    李曼曼想着,眼神始终不肯放过李朝朝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吃任何东西也食不知味,也没看碗里放了一块什么肉刚放到嘴边一闻那油腥味,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转过头就哇哇大吐,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老夫人指着她,“这……这是怎么了?”

    “我……没……呕……”李曼曼想说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嘴边,又闻到桌上的油腻腻的味道就觉得恶心,止不住地吐个不停。

    姑奶奶惊疑不定,“难道吃坏了东西?”

    沈姨太太跪在地上,“这些菜都是妾身准备的,不可能出差错。”

    大老爷见不得自己的爱妾受委屈,瞪了姑奶奶一眼,“这些菜咱们都吃着没问题,这么就她出了问题。”

    他那话是对李曼曼不满意,就知道她会闹出幺蛾子。

    李朝朝一脸无辜地坐在位置上,“不如请大夫来看看吧。”

    沈姨太太立即说:“我看行,就让之前给小福看病的大夫吧,他看病最是稳妥不过,而且离咱家又近。”

    大老爷看着李曼曼那个样子就吃不下饭,愤恨地把筷子扔了,“扫兴,先把四姑娘扶进屋里,再请大夫来。”

    丫鬟媳妇分别去忙活,其他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趣,姑奶奶拉着李朝朝的手走进屋,“我看她就是故意拆你的台,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问题。”

    李朝朝面上有些讪讪,“我看着不像是装得,挺严重的样子。”

    “哼,也就是信她!”

    老夫人也觉得事有蹊跷,让几个女眷都留在外堂里等着看结果。

    不多时,大夫上门来给李曼曼把脉,众人都留在外面,忽然就听到里面一声尖叫:“你胡说八道!”

    大夫被李曼曼赶了出来,姑奶奶忙上前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众人,沈姨太太笑着安抚他,“有话你就直说吧,若真是要紧的病,我们还要依仗您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大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垂着头道:“李小姐是有喜了。”

    ------题外话------

    我忏悔,我有罪&……&

    本来今天应该上京的,结果……这阴谋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四姑娘有喜了,快恭喜她吧!哼哼哼……

    明天一定上京投奔我儿子去。

079 死胎

    大夫打个激灵回过神来,知道必须咬死了说下去,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太太恕罪,里屋那位小姐当真是有喜了,我不敢有一丝假话啊。”

    行医者治病救人,上次这位姓赵的大夫给小福少爷看病的时候也是把细的很,一帖药就治好了,众人也都是信他的,但见他如此郑重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怀疑,而且如此丢脸的事总不好再请了别的大夫来复查作证,恨不得连眼前的赵大夫都杀人灭口不叫他传出去,可是大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说出去也没好处,还不如多个点钱堵住他的嘴,最好是让他们一家子人都离开镇江此地才是。

    老夫人心中百转千回,她并不是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人,不过大夫做出这般惶恐,害怕得尤像是她们要杀了他一般,她就不曾怀疑过什么,更何况前几个月李曼曼出了那么一遭子事,她还能有什么话说,根本不去质问这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李朝朝看着屋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便知道她们皆是信了,此时她是十分想笑,不过她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谁把阴谋挂在脸上?也就是李曼曼那般不知死活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那点恶毒的心思。

    此时她就该和众人一样露出深深的惶惶不安。

    姑奶奶瞥了一眼赵大夫哆嗦得那个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凑到老夫人面前低声道:“母亲,会不会是前几个月……”

    她把声音压低,但大家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老夫人面色更加难看,当初只顾着给四姑娘看病养身子,现在倒好养出个孽胎来。

    她不耐烦地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手钏,已经有了主意,刚要发话,里屋的李曼曼不顾春天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祖母,您不要信她们!是她们害孙女的!”

    老夫人凌厉地目光透过众人直射向扒在门口的李曼曼,这个时候她还有脸说这些话。

    此时的李曼曼早就想通了一切,到了这个时候李朝朝还不毒发,反倒是自己吃了几杯酒会起了恶心的感觉,她有没有身孕自己还不知道吗?就算是有身孕,每日吃的又都一样,早不发作晚不发作,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恶毒地看向沈姨太太,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至少李朝朝没毒发身亡也是她没下药!

    李曼曼见父亲不在,此事一定只有老夫人做主,忙不迭地跑到老夫人面前抱住她的腿,“祖母!您别信他们的话,孙女没有啊……真的没有……她们在害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赵大夫见李曼曼居然敢这般胡搅蛮缠,一咬牙瞪大了眼睛看她,“李小姐有孕自己还不知道吗?我行医多年女子是否气血有亏我难道还摸不出来?那请问李小姐几个月没来葵水了?这种事你是该知道的吧!”

    李曼曼被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简直是打她的脸,她不是清白之身都能摸出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至于葵水嘛……李曼曼也着实愣了愣,这些日子只顾着整日里想怎么弄死李朝朝,确实没太在意,莫非……她算了算日子脸上一阵阵发黑。

    赵大夫见她如此,心中一哼,冲着老夫人拜了拜,“老夫人,李小姐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又是一愣,就是连李曼曼也忽然跳起来就要打他,“胡说八道!本小姐我……”

    老夫人蹙起眉头和姑奶奶对视一眼,她微微沉吟,“不应该啊。”

    “可不是,日子对不上啊。”姑奶奶也嘀咕一句。

    之前李曼曼被人辱没明明是四个月前的事,怎么肚子里却是三个月的?这日子有错啊。

    李曼曼忽然哈哈大笑,指着他大骂:“你个丧尽天良的庸医!我明明……我怎么可能是三个月的身孕。”

    赵大夫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沈姨太太,漠然地看着李曼曼的轻狂,也来了脾气,“李小姐确实三个月的身孕,您几个月没来葵水自己应该比我清楚!至于为什么只有三个月!就该问问李小姐您自己了!”

    他一挥袖子面露不满,冲着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若是不信我,大可以找其他大夫来。”

    赵大夫心中冷哼,他就不信她们敢张扬此事!

    老夫人的面上寒了寒,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赵大夫怎敢胡言乱语,毕竟他们还是官家后宅,他可是吃罪不起的。

    她让春天立即把李曼曼身边的春芳丫头带来,期间大老爷派人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想了想还是让身边的心腹去偷偷告诉大老爷。

    大老爷在前院勃然大怒,又差人回来告诉老夫人,此事全权交由她老人家做主,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决不能让李家蒙受耻辱。

    李曼曼听了差点跪倒在地,父亲果然如母亲所说这般绝情,她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这件事绝对是个阴谋,绝对是!可是她的小日子确实有许久不曾来过了,难道……真的是有了?但就是有也不可能是三个月啊,她明明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如果她现在肚子里是四个月的身孕,老夫人还会念在她是被害顶多是把祸胎打掉,可如果被陷害成三个月,那就是拐着歪地说她背地里偷人,那其罪……就大了!

    不用再猜,她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猛地去看向一脸淡漠的沈姨太太,今日事关家规的事她确实不好开这个口,然后又侧过头去盯着李朝朝,一定是她们俩串通好来害自己的!

    这时,春芳被带进来。

    老夫人已经让赵大夫去偏厅休息,直接问:“你们姑娘的小日子最近是否正常?你最好如实回答,如有假话,不然看我怎么杖毙你!”

    春芳早就被眼前这阵仗吓傻了眼,圆溜溜的小眼睛先去瞥了一眼李曼曼,根本不敢去上首威严的老夫人。

    李曼曼被她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看什么看,还不赶快说!”

    亏春芳平时这么激灵现在这般迟疑像什么样子,只会让人多想。

    “这……”春芳越被骂越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奶奶也不耐烦地搭腔,“你只管说就是,老夫人是个慈悲心,只要你说实话,不管对与错都算不到你头上。”

    春芳这才敢偷偷瞄着老夫人,哆哆嗦嗦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不敢隐瞒,四姑娘她……确实有两三个月没来过小日子了……”

    李曼曼忽地就懵了,春芳也不算说谎,可是她明明不只两三个月没来小日子,为何不偏袒她!

    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正瞧见老夫人勃然大怒地瞪着自己,“混账东西!你还不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孽胎到底是怎么来的!”

    “祖母!我没有!”李曼曼尖叫,恨不得喊破喉咙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真的没有怀孕!”

    “没怀孕你为什么没来小日子!”老夫人现在就恨不得把她踹倒在地,真是气煞她也,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知恬耻的东西!

    李曼曼急得想抓狂,但是又找不到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是没来小日子,可是按照赵大夫所说是三个月没来,那岂不是要冤枉自己她偷汉子!

    因为她被侮辱的事情是在四个月前……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冤枉的。

    李曼曼狠狠地盯着各站在左右两边的沈姨太太和李朝朝,尖叫着:“祖母!那赵大夫是沈姨太太的人!孙女请您再为我找个大夫来诊断!”

    她指着沈姨太太,又指了指另一侧的李朝朝,“祖母,她们……还有李朝朝合起火伙来陷害我!您不要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沈姨太太本想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见到李曼曼居然血口喷人,立即涨红了脸,满眼通红地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我可没教唆哪个汉子跟四姑娘偷情啊。”

    得,这一句话就直接坐实了李曼曼肚子里有孽胎,对面的李朝朝忍俊不禁,沈姨太太做戏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人家李曼曼明明说的是她和大夫冤枉她怀孕,沈姨太太却故意歪曲她的话,说起偷汉子的事,这不是要欲加之罪嘛。

    不过沈姨太太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意外,这女人是个聪明的,懂得明哲保身,不然她们也不会合作得这么默契,枉费李曼曼自负清高,以为抓住沈姨太太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曼曼还是太天真了。

    李朝朝慢慢地走过去跟着跪在沈姨太太旁边,叹了口气,“反正我被泼脏水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不知道姨太太最近可是得罪了四姑娘,现在也来冤枉起你来了。”

    姑奶奶见李曼曼那副嚣张的样子就牙痒痒,走过去戳了戳她脑门,“你个不知廉耻的贱货!和你母亲一个样子,之前就冤枉五姑娘说什么她把你扔到窑子里糟蹋你,现在你这肚子明明是三个月的身孕,你还冤枉她是做的!难不成她又找了男人奸污了你不成!”

    她气得恨不得扇李曼曼两巴掌,“小姨太太才进门几天,你平日里连话都不和她说,她都不放在心上,还给你请大夫照顾你的身子,这几个月家里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其乐融融的,不知道比你母亲那会好了多少去,我们姑嫂之间一团和气不说,就是冲着她每日风雨无阻地陪老太太念两个时辰的经也绝不可能做出那么龌龊的事!她和你无冤无仇怎么就偏偏去陷害你!我看你是没得冤枉了给自己找借口吧!”

    “我没有怀孕!是他们联合起来害我!”李曼曼一把推开姑奶奶,她受不了这个气,要急疯了!

    她慌乱地站起来,“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现在就出去到大街上找大夫证明给你们看!”

    姑奶奶被那么一推,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哎呀还了得这个贱人了,平日里仗着大夫人嚣张就算了,大夫人现在都如此落魄还敢张牙舞爪,果然是大夫人生的贱货!

    她上前一把抓住李曼曼的头发撕扯,还让春天跟着过来帮忙,一起压着她到了老夫人面前,“你还觉得不丢人是不是!之前就已经让咱们李家的声名狼藉,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又被你搅和出事来,你不把这家彻底毁了你不安心是不是!母亲,你看四姑娘和她母亲果然是一路的,每次闹事都是她们母女闹出来的,今日还想冤枉沈姨太太和四姑娘,简直翻了天了!”

    李曼曼被抓得疼了,忽然一声震慑地尖叫,把旁边的人唬了一跳,她朝着沈姨太太就跑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姨太太没来得及躲闪,被李曼曼一把扑倒在地,老夫人见到大喝:“像什么样子,快把她俩分开。”

    姑奶奶去抓着李曼曼往旁边托,李曼曼痛哭着大喊,“祖母沈姨太太是故意害我的!”

    “你做过了还不承认,还构陷比人!”

    李曼曼推不开个高的姑奶奶,放声尖叫,“好好,你不让我去找大夫可以,但是我有办法证明她为什么要害我!祖母,是因为她要杀我母亲被我抓到,她才找机会陷害我的!”

    姑奶奶愣了愣,老夫人也疑惑地看了一眼被打得披头散发的沈姨太太,这件事倒是有几件可信度。

    姑奶奶吃笑了声,“母亲,我看她这是狗急跳墙才这么说的。”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件事非同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大夫人死了,沈姨太太说不定真能扶正!

    人心难测啊。

    跪在那都快打哈欠的李朝朝看了一眼沈姨太太,两个人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她忽然疑惑地拧起眉,“总不能听四姑娘一人之词。”

    李曼曼哼笑一声,她既然敢把事说出来就做了万全之策,她本来不想这么快揭穿此事,想好好拿捏沈姨太太一阵子,但是现在不得不说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她斗简直不自量力,今天就揭穿她的阴谋!

    “那是自然,馨兰苑还有其他人看见。”

    老夫人沉吟一声,“现在还有谁在馨兰苑伺候着。”

    “福妈妈和春丽。”

    老夫人一直睨着垂眸不语的沈姨太太,问道:“小姨太太怎么说?”

    “老夫人,妾身行的端站得直,我根本没有做过此事。”沈姨太太铿锵有力地否认,脸上露出被陷害的淡淡忧伤。

    李朝朝觉得今天这火怎么也烧不到自己,但是也决不能让李曼曼伤了自己的同伙,她慢条斯理道:“祖母,其实若真有此事,为何四姑娘当日不说,现在为了她的名声忽然提起来了?”

    老夫人觉得此话有理,皱着眉又瞪向李曼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李曼曼都想用眼神杀死李朝朝了,就冲着她屡屡为沈姨太太说话,越发认定这两个人事先串通好了的,不过就算李朝朝保了沈姨太太又如何,她就不信在人证物证面前,沈姨太太还能脱罪。

    “祖母!当日我不说因为沈姨太太跪在我面前忏悔说自己鬼迷心窍,说她再也不敢了,我念在父亲那么疼爱她,她还为李家生了一双儿女才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怀恨在心,是怕我说出来所以才出此下策来害我,只要我死了就再也没人来揭发她了,今日孙女确实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才说出这件事,如果再不说出来,她的阴谋诡计都得逞了!祖母啊……”李朝朝喊了一嗓子,“您把馨兰苑的下人带过来一问便知啊。”

    李朝朝忽然又幽幽道:“刚才四姑娘还因为赵大夫是沈姨太太的人说他们串通好了害你,馨兰苑里的都是大夫人的丫鬟,因四姑娘是小主子自然也会为你说话了,更何况福妈妈还是四姑娘的乳母呢。”

    李曼曼都快被气吐血了,她说什么李朝朝都有话来反驳。

    沈姨太太悲戚地擦了擦眼泪,“妾身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过既然四姑娘现在构陷妾身岂有不辩驳之理,不然就算妾身自己知道是清白的,也会让其他人多想,妾身信不过一个构陷我的主仆,还请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见沈姨太太慷慨激昂,一点也没有心亏的样子,就看了一眼姑奶奶,姑奶奶意会忙给她出主意,“四姑娘都不信沈姨太太找来大夫的话,沈姨太太自然也不信她乳母的话,万一这是她们事先串通好了的呢!”

    “那日的事春丽也看到了!她可不是我母亲的心腹,姑姑只管问就是!”李曼曼也志在必得。

    老夫人想了想就让姑奶奶亲自去了一趟馨兰苑把春丽带过来问话,屋子里只剩下沙漏慢慢地流淌,她看见李朝朝平白无故地被人冤枉忙让春天把她扶起来坐着。

    她嗔怪地看了李朝朝一眼,“马上就要嫁人了,可要仔细着点身体。”

    老夫人却不过问沈姨太太和李曼曼,沈姨太太并不在乎只一心为自己证明清白,而李曼曼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祖母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她冤枉了李朝朝不成!

    这件事一直都透着诡异,她就不信和李朝朝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然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

    李曼曼又在想难道自己肚子里真的有孽种了不成?但也绝对不会是三个月,至少也是四个月……想到那日被二十几个人糟蹋的场景,她的心就一阵阵发寒,只想快一点把这孩子打掉!

    就算是有也必须要证明是四个月的,她才能保下一条命来!

    正想着,春丽被姑奶奶带了进来,姑奶奶直接走到老夫人面前嘀咕了几句,老夫人恶狠地直接瞪向李曼曼,指着她大骂:“你个孽障!死到临头还敢撒谎!”

    老夫人一拍桌子,“来人,把四姑娘给我绑了!”

    李曼曼惊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春丽,“你都说了什么!”

    春丽不惊不恐地跪在地上,“姑奶奶问奴婢话,奴婢自然如实以告。”

    姑奶奶冲着李曼曼啐了口,“春丽,你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春丽抿了抿嘴,“姑奶奶问我沈姨太太是否去过馨兰苑加害大夫人,奴婢仔细想了想根本没这么回事,但又听到是四姑娘所说,也觉得纳闷四姑娘为什么要陷害小姨太太。”

    “你……”李曼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撒谎!”

    “奴婢句句属实,请老夫人明察。”春丽跪在地上磕头,“不说沈姨太太和奴婢无冤无仇没必要害她,当日大夫人亲手提拔我到馨兰苑做一等大丫鬟,奴婢也该知恩图报,可是奴婢也恰恰是为了大夫人,看四姑娘是她唯一的嫡亲女儿,希望四姑娘不要一错再错,平日里您夜半三更偷偷摸摸钻狗洞进馨兰苑和男人私会,奴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构陷旁人的事,奴婢不能没了良心啊!”

    李曼曼就看着春丽那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全部都是陷害自己的话,胸中有万团火焰在灼烧着自己的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喷了血,颓然地倒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输了,春丽一个人的话不仅诬陷她和男人有染,还证实她在说谎,恶毒,她们真是太恶毒了,到最后还有这么一个后手。

    也就是说当日春丽告发沈姨太太来杀母亲,到后来看似她信了李朝朝会害自己,其实根本是她和李朝朝合起来将计就计,让自己钻进了他们设下的大圈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朝朝那只老麻雀赢了,要用这个连环计让她死无葬僧地!

    李曼曼倒在地上,她的贴身丫鬟春芳没去扶,春丽更不去管她的死活,李朝朝则去把沈姨太太扶起来,叹了声,“老天是公平的,还了您清白。”

    沈姨太太感激地看了李朝朝一眼,这个计划的成功多亏了她的帮忙。

    她上前冲着老夫人盈盈一拜,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其实那日福哥儿吃坏了东西,就是四姑娘买通了我院子里的春荷把东西放到五姑娘送我的糕点里,妾瑟道五姑娘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才不想没凭没据地就冤枉了任何人,是后来妾身发现春荷不见了,派人搜了她的屋子发现了药粉,就知道她可能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

    李曼曼半死不活地摊在地上,圈套,都是圈套……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反驳,反驳什么都是徒劳,李朝朝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她逃不掉的。

    沈姨太太已经开始啜泣,“妾身从不是个糊涂人,谁害了妾身,妾身都明白,妾身还要教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何能做那杀人的勾当,而且还亲自动手……”

    她哽咽了一声,“妾身长这么大就是连只鸡都没杀过啊……”

    沈姨太太已经隐忍了多时,这个时候才痛诉委屈,也不会招来老夫人的反感,就连知情的李朝朝看着她那副梨花带泪的样子都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她漠然地垂下眼帘,其实女人的眼泪并不是万能的,只有在特定的时候用眼泪出击才是最佳效果,沈姨太太其实是个聪慧的。

    老夫人也心生不忍,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件事我自会替你做主。”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曼曼,李曼曼背对着她也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的狠绝,她不能死,就算这次输了,也要活下去。

    “祖母!我是您的亲孙女啊!这个家可就剩下我这么一个嫡女了!”

    老夫人厌恶地皱皱眉,“先关在柴房里。”

    此事还要好好商量一下才是。

    姑奶奶撇撇嘴,“母亲,她肚子里那个……她不是不信自己怀孕了吗?一帖药打下去,看她还死鸭子嘴硬不!”

    沈姨太太忽然抬起头越过姑奶奶看了一眼李朝朝,李朝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既然能无中生有说李曼曼怀孕了,别说是一个死胎的孩子,就是奸夫都能给她找出来。

    看着李朝朝眼底一闪而过地算计,沈姨太太忽然觉得好在自己选对了人。

    到了夜里,各个院子都大门紧闭谁也不敢替今日的事。

    何妈妈在屋子里气得跺脚,“姑娘好好的及笄礼都被破坏了,老夫人怎么不把四姑娘直接给杖杀了!”

    她又想到见血腥,不由拍了拍嘴,“老奴说错话了,这话是不妥的。”

    李朝朝笑着抿起嘴角,“我到是觉得李曼曼今天送了我一份大礼。”

    “就她肚子里那孩子?”何妈妈撇撇嘴。

    李朝朝嘴角的笑意更深,“她肚子里……没孩子。”

    何妈妈愣住,就连秋霜和夏荷也诧异地转过头来,香尘掀起帘子进来就见屋子里的人这般情景有些奇怪地走到李朝朝面前,“姑娘,小姨太太请您一起去柴房。”

    李朝朝挑挑眉,不用问也知道是去做什么,她笑着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太血腥了实在不适合我,你去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亲自送给小姨太太就行了。”

    香尘也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不敢有任何差错地把那盒子转交给小姨太太。

    沈姨太太把盒子放在手中颠了颠,心里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对李朝朝的恐惧,这个少女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却把所有的事情想得妥妥当当,就是连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

    李朝朝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

    即使盒子盖得密密实实,她一想到里面的东西就觉得血腥冲鼻,让人一阵阵恶心。

    沈姨太太只自己一个人拎着两个盒子进了柴房,今日李曼曼的丑事已经在全府下了封口令,她也不能让自己的身边人知道,更何况这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推开柴房的门,就看到李曼曼捆得跟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破布,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沈姨太太笑着上前蹲在她身边,“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落了这幅田地?”

    她拍了拍李曼曼的小脸,“其实我也没想到,若不是五姑娘找上门来,说不定我真得会被你威胁着去害她,幸好她只想对付你。”

    李曼曼惊恐地看着沈姨太太,即使她知道了这一切,但听到这个事实还是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全部事实,只是你要记住冤有头啊。”沈姨太太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你也看出来了春丽是五姑娘的人,就是她去告诉五姑娘,五姑娘又偷偷找上来跟我合作,你为了让我相信五姑娘会陷害我,还在福哥儿的糕点里下药!”

    沈姨太太想到那日自己在馨兰苑受得屈辱,还有她对福哥儿做的事,越说越起火,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上前就一巴掌扇过去,“实话告诉你,就是没有五姑娘提醒我,我也知道决然不是五姑娘做的,你当五姑娘和你一样愚笨嘛!就是你身边的春芳都是五姑娘的人!你根本斗不过她的!”

    李曼曼被打了一巴掌气得瞪大了眼睛唔唔地发着屈辱的声音,她就知道这都是李朝朝设下的圈套,原来从一开始都是李朝朝的阴谋,难道沈姨太太就不知道自己也中计了吗?既然春丽知道沈姨太太要杀大夫人,她为何没让李朝朝第一时间拦着,反而让告诉自己,而李朝朝后来却和沈姨太太,这分明是逼着沈姨太太无路可去,借她的手害自己!

    沈姨太太才是蠢货!蠢货!

    “你别不服气!”沈姨太太阴冷地笑着,“这次你无法翻盘了,还是乖乖认命了!我今日就把最后一场戏给做了,你也算得个圆满。”

    沈姨太太她打开手边第一个盒子,端出一碗黑稠的汤汁,另一只手捂着嘴角呵呵轻笑,“早在三个月前,你身边的春芳就在你喝的药里加了一味草,才不会来葵水,其实你根本没有怀孕……”

    她阴毒地看着满脸震惊的李曼曼,“也就是说五姑娘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了,你却还傻乎乎地往圈套里钻呢!你也怨不得我,那日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至于五姑娘为何这般做,我想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你现在乖乖喝下这碗药,也算是给老夫人一个交代。”

    沈姨太太把李曼曼嘴中的布拿出来,李曼曼喘了口气惊叫,“我没有怀孕……你给我喝这个又有什么用!你放开我!”

    “呵呵,四姑娘还是这般天真,论狠你不如五姑娘,论算计也差得远了,既然五姑娘说你有了,给你喝下这碗红花,自然要把一切坐实了!”

    沈姨太太一把掀开另一个盒子,一股腥臭迎面而来,李曼曼慌里慌张地看了一眼,吓得她大抽一口冷气,那盒子里放着的正是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好恶心!

    李曼曼一头栽倒在草垛上大吐特吐,沈姨太太却趁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的挣扎,和着她嘴里的苦水把那碗汤汁都灌进了她嘴里。

    李曼曼被呛得把药汁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可是嘴里还是源源不断地喂进大量的药,不出一会儿那碗就见了底,当她再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沈姨太太看着毫无反抗之力地李曼曼趴在地上,冷哼一声,“四姑娘,要怪你就怪你太不自量力了!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也跟阎王爷实话实说,可不是我要害你的!谁让你得罪了五姑娘,我也是为了自保!”

    她把那恶心的胎儿盒子盖上,刚要往外走,李曼曼在后面忽然虚弱地开口,“姨太太,你为了自保可以杀我,可是你以为这样依附李朝朝就可以独大了吗?等她斩除了我和母亲,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你!”

    沈姨太太的脚步顿了下,厌恶地回过头,“你当我和你一样愚不可及?你这套说辞已经更用过了!”

    “信不信由你!”李曼曼也是孤注一掷,“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可是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只要留我一条性命,也能制衡李朝朝,至少她不会对你下手!沈姨太太可要好好想明白啊。”

    沈姨太太皱着眉看她一眼,什么话也不再多说就走了。

    双竹馆里,已经有人回报说沈姨太太去和老夫人交差,本来大老爷要杖毙了四姑娘,沈姨太太却拦着说毕竟是李府的嫡女,突然死了对外不好交代,她刚进府没多久嫡女就死了,外面又该置喙她,沈姨太太就求了大老爷把四姑娘关起来而已。

    何妈妈哼了声,“姑娘,沈姨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她啊……”李朝朝不介意地笑笑,“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后路,让她守着吧,反正李曼曼已经没有再折腾得可能了。”

    “那大夫人那里……”

    李朝朝眯了眯眼,“留着!让春丽继续服侍大夫人,至于福妈妈……就是我不提,沈姨太太也会亲自动手,她留着李曼曼可不是让她反击的,而是养一条狗帮她咬人的。”

    “她想怎么样?”何妈妈有些担心,难道解决了大夫人和李曼曼,沈姨太太又开始反了?

    这个李府乌烟瘴气,还没完没了了。

    李曼曼的命还是保了下来,被关在单独的院子里,还打断了双腿哪也不许她走,沈姨太太为了不让李朝朝心生猜忌,把福妈妈杖毙,春丽成了馨兰苑的管事,大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一夜之间再无法开口说话,这两个人在李府彻底无人问津,自此由沈姨太太当家。

    不久,李朝朝为双竹馆的四个丫头和何妈妈赎了身,让四个姑娘为她分担一些铺子上的事,庄子里的花圃在夏日里芳香正浓,京城里的艳骨坊彻底打响了招牌,李朝朝的性子越发的沉静,平日里除了在铺子上就是只在屋子里研制新的香粉。

    转眼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春节,这年冬天的雪格外的大,往北面的路都封了一阵子,春节过后李朝朝就再没收到蓝翎羽的来信,她却一天比一天还稳得住气。

    李朝朝给李博星去了一封信,只问他京城中可有什么名医,除了偶尔的问候和关心铺子上的事,再无其他可表。

    这一日,李朝朝正在庄子上看账,庄子上的管家说有京城里的贵人求见。

    她怔了一阵子,还没等急忙从屏风里出去看,一道不太令她欢喜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了,五姑娘。”

    李朝朝蹙了蹙眉,实在没想过还能和慕雪衣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他不来她都快忘记这么个人了。

    也实在是她心里已经只有那一个蓝翎羽。

    世上真的只有一个蓝翎羽。

    李朝朝靠在椅子上懒懒地看着屏风后,“靖世子来有事?”

    她疲于应付这个男人,他不比蓝翎羽的狡猾,更多的是令人心惊胆跳的恶毒。

    “自然是有事的。”慕雪衣站在屏风后也不想走近去看看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只淡淡一笑,生意你慵懒而魅惑,“我是来替世兄告诉五姑娘一声,他要大婚了。”

    李朝朝记账的手一顿,淡漠地笑笑,“哦?是吗?”

    “你不意外?”

    “意外!”李朝朝笑道:“您亲自来说一声实在令人意外。”

    慕雪衣的笑意不达眼底,“你似乎不信我说的。”

    李朝朝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信的。”

    她是认真的,若不是出了问题,她不会这么久收不到蓝翎羽的信。

    李朝朝嘲讽地勾起嘴角,“真是劳烦世子爷亲自跑一趟,既然是您的好兄弟结婚,千万别误了您喝喜酒。”

    慕雪衣听李朝朝一片风轻云淡,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他头一次无法探究出一个人的心思,这个李朝朝几乎让他着了魔,千里迢迢冒着雪来此,就是为了亲口告诉她:别傻了!蓝翎羽要成婚了!娶得不是你!

    慕雪衣想过李朝朝听到这话后的千千万万的反应,却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不在意?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那块碍眼的屏风,一句话也不说地轻狂地笑起来。

    不管李朝朝怎么想,他都势在必得的。

    慕雪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朝朝哭笑不得地捏了捏额角,这个被宠坏了的皇二代。

    只是他的话还是在她的心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武乡侯府那女的是非逼着她出手了。

    李朝朝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来,她就去!

    当天夜里,沈姨太太伺候完大老爷,趴在他身上吹枕边风,“老爷,大夫人病成这个样子,您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这江南地界的大夫都找遍了,没用。”大老爷喜欢沈姨太太的温存。

    沈姨太太哀怨地叹口气,“您就是不为妾身想想,也要为两个孩子着想,她们不能是庶出!”

    “可是大夫人……”

    沈姨太太忽然翻起身,“不如让大夫人去京城里看看,那的大夫医术高明。”

    “京城?”大老爷疑惑地眯着眼。

    “是啊,而且五姑娘的婚事也耽误不得了,既然事先有约定,总该去上门讨个说法。”沈姨太太担心大老爷不答应,又加了把火,“这个女婿可不能撒手,老爷您的前途都靠他了。”

    大老爷最近也忧心这个事,又道:“你说说看。”

    沈姨太太娇笑道:“不如让姑奶奶带着大夫人进京看病,顺便也让五姑娘一起去,只要找到武乡侯府的门,把玉佩那么一放,就是让五姑娘当个妾都是好的,不然夜长梦多啊。”

    就算她赞同五姑娘的提议,但是以她看五姑娘也就配得上当个妾,反正她是想着赶紧把姑奶奶、大夫人和李朝朝一起打发走,她就能在府上做主了!

    大老爷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沈姨太太越想越得意,又勾着他的脖子来了一次,这一夜就决定了此事。

    不等打春,李府就已经置办了两个马车,带上病怏怏不能动弹的大夫人上路了。

    李朝朝四个丫鬟只带了冬月和香尘,以及会做饭的春嫂,大夫人由春丽伺候,两辆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姑奶奶就让香尘在她身边伺候着,并与大夫人和春丽坐一辆马车。

    临上车前,姑奶奶见李朝朝手里抱了个酒坛子,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李朝朝笑道:“是梅花酒。”

    “小小年纪竟贪杯呢。”姑奶奶也没放在心上。

    春嫂扶着李朝朝上了马车,冬月跟在后面有些不舍地擦了擦眼角,李朝朝笑话她:“又不是一辈子不见了,等镇江这边的庄子铺子上了手,夏荷她们随时会到京中找咱们。”

    春嫂附和,“等姑娘嫁过去,她们依旧可以来伺候您。”

    李朝朝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微妙,春嫂应该比谁都清楚蓝翎羽的近况,他那位继母能让她轻易嫁进去?

    呵呵,她可是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了。

    从镇江到京城走旱路需要十一天左右,李朝朝并不焦急,但姑奶奶却想赶在开春之前到京城。

    一路驶来,风尘仆仆。

    到了第九天,即将到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城镇上,李朝朝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冬月掀开帘子去看,就见官路上被人挡住,她奇怪地用眼神询问了下五姑娘,就下车去问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半晌,冬月回来说话,“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在轿子上发病了,挡住了路,求姑奶奶行行好呢。”

    李朝朝直觉不应该多管闲事,这事冬月又不能去传话,就让春嫂扶着下了马车,疾步行到前面,正看到一顶浑身通黑的饺子挡在路中间,四个轿夫手足无措地站着,另有一个中年男子向姑奶奶行礼,“我家公子有恶疾,麻烦您了!”

    ------题外话------

    撒花~上京了~

    慕雪衣没撒谎,咳咳咳……

    不要打我啊啊啊啊……是那个继母的错。

    另外,最后出现的病公子是谁呢?

    哈哈哈哈……我太得意了!

    你们谁也没猜对啊,李曼曼的奸计根本是中了别人的计,沈姨太太和李朝朝是一伙的,不过沈姨太太也是有私心。

    接下来开始第二卷了……婚后婚后!yoyo!

080 是谁?

    姑奶奶愣了愣,觉得李朝朝说得有道理,她也是个内宅妇人从来不怎么出门,又吃斋念佛难免有些糊涂的慈悲心。

    李朝朝的声音不大不小,偏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这般刻薄的话臊了那管家一个大红脸,不太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拱手道:“小姐原谅则个,在下是个内宅金管家,轿子里的是我们公子,家住京城,姓氏沈,我们前几日去寺庙拜佛回程途经此地遇到劫匪,我们府上规矩只要人平安,并不在乎银两,所以方才有劫道的土匪我们只是把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他们,他们才不为难我们。”

    李朝朝听她说了半天,只冷冷地吐了几个无情的字,“抱歉,出门在外理应小心为上,我觉得大家还是各走各的路,你们若拦着,我们就绕道而行。”

    姑奶奶觉得李朝朝有些不近人情,看着他们哪里像坏人的样子,若真如她所说是什么土匪假扮的,早就扑过来了还等这老半天,而且刚才李朝朝没下车之前,那位金管家已经明说了一路进京可以到他们府上小住,她之前还正愁银子不够如何在京城里呆的下去,听到人家邀请去住早就高兴地忘了谨慎。

    她拉着李朝朝的袖子,“五姑娘,你瞧他们的衣服可不是什么土匪穿得起的,那可是苏绣,你也不是个没见识,万一是京中权贵,咱们一走了之岂不是得罪了?”

    李朝朝不解地看了一眼姑奶奶,“姑姑真是慈悲心肠,既然姑姑想管,那么就个点因银子打发了他们就是。姑姑以为如何?”

    姑奶奶被噎得无话可说,那边金管家抖了抖舌头讪笑道:“小姐多虑了,我们把这衣裳当了还是能换些盘缠。其实是我们的不是,不巧我们公子发病,才挡住了各位贵人的路,实在不好意思,恕小人多一句嘴,那些贼子随时都会来,他们可以拿了钱放过我们这些粗老爷们,但是姑娘都是女眷……只怕是很危险了。”

    李朝朝眯了眯眼经,好个能说会道的大叔,竟然拿这个来威胁人!

    她见姑奶奶听到那几句贼子就有些动摇,目光更加冰冷,“这位大叔客气了,如你所说我们此行大多是女子,怕是不太方便,若真遇上了什么,也是各安天命,我们也不想连累了各位,贵府公子可还病着呢,你们应当为他着想才是。”

    想到当日沈姨太太竟只安排了两个车夫同行上路,李朝朝都替她感到好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那点龌龊的心思,好把她们都打发走,她就可以在李府作威作福,恨不得她们都死在外面。

    不过她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无可厚非,看着这么几个丫鬟和两个车夫上路李朝朝倒不曾担心过什么,只是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这么档子事,总觉得有些蹊跷。

    对面的管家也不恼,像是早就想好了借口,不依不挠道:“姑娘说的极是,但正是为了我们公子着想,我才诚挚邀请姑娘与我们同行,公子身子体弱,心肠却极好,吃斋念佛,常常教导我们要时常帮助人,积功德才有好果,我们也想给公子多做些好事,菩萨才能保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我们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断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一起同行,一来好有一个照应,二来听闻这位夫人说你们头一次上京无门无路的,我倒是可以替我们少爷做主,邀请你们到府上小住,我们府上在京中有栋别业,只有我们少爷一人住在那处,也不会唐突了各位,等各位在京中安置妥当随时可以搬走,也算是我们的一点感激之情。姑娘若真不放心我们,等到了前面的城镇上,我们分道扬镳就是。”

    李朝朝都懒得再废话了,刚想着直接让马车掉头就是,姑奶奶忽然拽了她一把,呵斥道:“朝朝!你怎么回事!人家金管家一番好意怎能推辞!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可是你的长辈,这事就听我的,有金管家一行人也才有个照应。”

    金管家冲着李朝朝笑得一脸敦厚,摆明了表态自己是个好人。

    李朝朝被姑奶奶说得没脾气,只能由着她去,她本来还不想计较什么,就冲着金管家那副得逞了的笑容,她到要看看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是武乡侯派来的杀手?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若只是想抢劫,他们几个人根本不是陈凡的对手,那么到底图什么?

    回到马车上,李朝朝沉默地想了想,冬月和春嫂以为她在生气,谁也不敢开口,过了会马车继续上路,姑奶奶从外面钻进来,看到李朝朝打了个脑袋不说话,拿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子。

    “亏你平日里精明,怎么出了门就犯糊涂。”

    李朝朝终于被姑奶奶气笑了,这话不是应该说姑姑老人家吗?金管家那几个人明摆着不是被抢劫的样子,非要死皮赖脸地跟他们一起上路,还说什么好心情他们过府小住,天下哪有那么多馅饼砸脑袋的事,就算有早他妈的馊了,看你敢不敢把那坏掉的馅饼吃进去,擎等着拉肚子吧。

    她在肚子里腹诽一通,姑奶奶忽然把李朝朝揽进怀里,“瞧瞧你还真生气了,你可从来不耍小性子。”

    “姑姑……”

    李朝朝的语气颇为无奈,她饶是再天大的本事,可以斗天斗地斗继母小妾,但在一些人的眼里只把你当成个孩子,你做什么她们都认为幼稚或是无理取闹,这这种感觉便让人很挫败,即便是有再好的口才,你也说不过对方。

    她能说什么?只能撒撒娇,当回小小姐了。

    李朝朝无奈地撇撇嘴,“我只是想小心为上,毕竟咱们都是女眷,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你当姑姑真傻啊,若他们几个是有歹心的,我怎么能答应他们一起上路。”姑奶奶揽着她拍了拍肩膀,“只怕他们也是有什么难处非要跟着咱们一起,瞧那金管家说话的谈吐如此不俗,他们家里的人肯定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不说这一路上有个照应,谁对谁有恩,姑姑我虽然是内宅女子,也知道京城大户人家宗亲错综复杂,说不定谁就和谁有个姻亲呢,只要结识了这家人户,总会对你嫁到武乡侯府也有帮助,”

    这下子李朝朝真有些诧异了,她从不曾有过这一层考虑,因为她的婚事也没指望谁能帮忙,倒是不想姑奶奶能放在心上,即便是她故意找的说辞,也让李朝朝有些感慨,至少她没拿自己当外人。

    李朝朝由心地笑了笑,“那就听姑姑的。”

    她并不信任任何人,也不喜恶意猜测旁人的心思,无论姑奶奶是为了她也好,还是为了自己的婚事,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看看这伙人是什么来头,也借坡下驴顺了姑奶奶的心思。

    姑奶奶颇为欣慰地拍了拍李朝朝的小脑袋,“你这丫头,我现在没儿没女,将来李家可都指望着你呢,姑姑是不会害你的。”

    等姑奶奶回到自己的车上,李朝朝掀开帘子张望了下,就见金管家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和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们坐着马车速度并不慢,但后面的车夫却也能跟上,她不习武但也能看出他们是有功夫在身的。

    李朝朝冷着脸把帘子摔下来,到底图个什么?

    之前金管家还说他们公子发病,也没见他有任何慌张,她想到从始自终轿子里的公子都躲在黑乎乎阴森森的轿子里不露面,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李朝朝也不吩咐陈凡去查,他负责她的安危,自会要考虑得周全。

    一行人当天夜里到了城里,金管家果然推脱说没银子,姑奶奶笑咪咪地帮他们一行人垫付。

    金管家向姑奶奶作揖道谢,“谢夫人慷慨,我们本该前两日就到京城,若是家中见我们回去,定会派人出来寻我们,这钱一定会还您。”

    姑奶奶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就当交个朋友好办事。”

    正说着话,就见春丽推着行将就木的大夫人进来,金管家也已从车夫口中问出她们是去京城看病,忙心领神会道:“夫人说的是,我府上最是好客,只是还望夫人不弃,到时候在别业小住几日。我们公子久病,正好认识京中一代名医,正好可以引荐给夫人。”

    姑奶奶眉开眼笑,言不由衷道:“那真是我们夫人天大的福气。”

    此时李朝朝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问陈凡,“那家姓沈的公子什么来路?”

    陈凡垂眸敛眉,一脸冰碴,“属下无能,查不出来,但应不是高门贵族,最多是个有钱人家。”

    “见到那个病公子的摸样了吗?”

    “不曾。”

    陈凡抿了抿嘴,“像是见不得光,方才他从轿子里匆匆出来,也是蒙着黑布。”

    李朝朝蹙起眉尖,“世间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病。”

    其实陈凡正对李朝朝同意和这些陌生男子同行就有些看法,只隐忍不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姑娘应早日进京。”

    “怎么?你想你们主子了?”

    陈凡沉默。

    李朝朝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不喝,“陈凡,你知道为什么蓝翎羽把你派来我身边保护吗?”

    陈凡冷着脸说:“因为世子爷疼爱姑娘。”

    “错!”李朝朝忽然哼了一声,把手高扬杯里的水泼了他一脸,“因为我才是你的主子!”

    陈凡一愣,条件反射地跪在李朝朝脚下,被她凌厉的气势震住。

    李朝朝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瞧瞧你这副死人相,是做给谁看?蓝翎羽派你来保护我,那是把你当成个人物,不说是兄弟也是信得过你!以前你什么态度都算了,只是马上就要进京,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你对我我喜也好,不喜也罢,我从不在乎,可是我却不能不把蓝翎羽的心当回事,任由你往他心上戳刀子!”

    陈凡深吸了几口气又重重地呼出,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什么兵器也不用,只铿锵有力的字句就让他的心皲裂出一道道口子。

    这就是字字诛心。

    李朝朝低着头看他,“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会看在蓝翎羽的份上什么也不说,也会为了不让他难过,找个借口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我不是什么善主,手上不差你那点抹脖子的血!”

    陈凡跪得满头冒冷汗,等看到李朝朝挥手才如蒙大赦地出去,看到夜晚微风徐徐忽然有些明白主子为什么会把这个女子放在心尖上,因为李朝朝已经视他如命。

    即使意识到这一点,陈凡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独自一人飞到城外的林子里跑了一身汗,然而他本以为自己放了暗卫放在客栈里万无一失,可是不曾想到,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个人出现了。

    冬月把门打开,先张望了一阵,拍了拍胸口,“陈凡走了?每次他出现脸都好黑哦。”

    “估计以后不会,至少不会摆着死人脸。”李朝朝侧着头笑了笑,如果他能听见去自己的话。

    她是真不在乎陈凡的脸是不是跟锅底那般黑,她是不想让蓝翎羽为难,能派到自己身边的一定是心腹。

    蓝翎羽这辈子在乎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他放在心上的人都不支持他们在一起,他一定会很难过。

    冬月为李朝朝打来洗脸水,刚放好,隔壁就传来一阵阵吵闹。

    她们住的是天字号,隔音效果按理说应该不差,却还能隐隐能听见隔壁有人歇斯底里地喊:“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然后就是剧烈得咳嗽。

    李朝朝疑惑地看向冬月,“谁在隔壁?”

    “就是那位沈公子。”冬月替李朝朝拿出换洗的衣物,“我上来的时候听说沈公子的家人来了,还把之前姑奶奶借的钱还了,看来这次姑娘是看错了。”

    李朝朝挑挑眉,“既然那我倒是应该去给他们道个歉了。”

    冬月自知说错话,吐了吐舌头,“姑娘怎地恼了,哪能让姑娘去和陌生男子独处。”

    李朝朝嗔笑地看她一眼,“有何不可?我可是认真的。”

    她换了一套简约的长裙,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就见有人从隔壁的房门出来往楼梯走下去,虽然离着远,可是李朝朝还是闻到一股暗香从那人身上传出。

    李朝朝心中惊疑不定,忙上前跟了几步,可是明明只差几步之遥,却始终走不到近处,前面的男子身上飘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香,熟悉又陌生,让她第一次不敢确定。

    当那人走出了客栈,李朝朝被风一吹才猛地惊醒,只站在门口不肯出去,就见那男子如一抹惨白的光线,从浓厚的黑暗中破开了一道口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仿佛眼前看见的都是幻影。

    那人是谁!

    李朝朝的心头猛地跳出一个名字,又忽然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金管家从房间里跑进跑出,又站在楼上问她,“五姑娘,方才夫人说您有配置香料,不知您可有安神的?我家公子又犯病了。”

    “有的,你稍等。”

    李朝朝独自回到屋里让冬月从她的香粉盒里拿出一线芙容香送到隔壁,可是刚出去没多久,冬月又苦着脸退回来,“天哪太吓人了,你是不知道隔壁那屋子里就像是个鬼屋似的,我还没进去就被那位大少爷给推出来了。”

    冬月见李朝朝把香料拿在手中忙拦着,“姑娘别去,那屋可慎得慌,窗户都被黑布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呢。”

    李朝朝把香粉拿在手中,淡漠地看她,“方才进隔壁的人你可看见长什么样了?”

    “没大注意,那人来的时候我也不在外面。”

    李朝朝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她总是熟悉万分,可是那个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又不敢确定,只能到隔壁一探究竟。

    “放心吧,陈凡在暗处保护着,你也别过去了,我若真是有什么事,喊一嗓子你就听见了。”

    李朝朝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拿着香粉敲开隔壁的房门,可等了半天连金管家都不见,里面不时地传出摔摔打打的声音,又听到一声尖叫,她不疑有他,直接推门而入,还没等踏进去,就见屋子里一点灯都没点,果然是黢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是不小心的人,随即又退了一步迈出来,可是身子还没等完全退出去,不知何时面前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搂住拽进了房间里,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

    ------题外话------

    今天更的少&……是因为我华丽丽的卡文了。

    咳咳&……到底是谁呢?

    是谁呢是谁呢?

    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明天争取多点(*^__^*)嘻嘻……

081 有病

    几乎是一瞬间,李朝朝就闻到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身上有朝花夕拾的幽香,但其中还有大量的药味混杂在其中,十分呛鼻。

    他到底是谁?

    李朝朝想到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可能性,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下意识用双手反推向对面,可是不等她有所反应,那男子比她的速度还快,整个人都贴在她的前胸紧紧地压着,但他似乎也没多大力气,只是心是狠的,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男子的身量比李朝朝高出半个头,他只用身体就强压住了她的手,虽然是掐着自己,但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可是即便这样也无法让李朝朝心里高兴到哪里去,整张脸涨红,条件反射下抬腿就踢向了他的裤裆。

    一踢击中!

    只听男子嗷地一声,脖子上的手直接松开去捂住裤裆,李朝朝发狠地想再去抽他一巴掌,就听倒在地上的人忽然嘤嘤地低泣了。

    李朝朝抽了抽眼角,被一个大男人哭得想要开口叫人的力气都没了。

    她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实在是诡异得很,哪家客栈里就算房间里不点灯,廊子上也应该有光渗入,可是现在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方才李朝朝进来就被对方掐住脖子,又被男子身上的香味分了心神,也没注意其中的蹊跷,等她适应了黑暗,这才发现果然如冬月所说,无论是门窗都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也没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长什么样。

    她忽然想起其实慕雪衣的长相她也不曾看过,上次慕雪衣就那么从后面个自己一刀,她都不屑去看一眼,更不要说此时地上的男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朝朝看也不看地上缩成一团的男子,转身去开门,可是双手一推大门却微丝不动,她立即就明白自己是被关在里面,心中更加沉了沉。

    “别走。”

    那男子也不知道是如何开清楚自己的位置,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朝朝的大腿,声音哽咽地喊着:“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不许不许……”

    李朝朝如看一个跳梁小丑似的低着头看着那么一团黑影,她不去喊冬月,现在连陈凡的人都没出现,一定是被拦住了,而能有这么通天的本事,除了慕雪衣还会有谁?

    “你以为这样就能关得住我?”

    那团黑影像是吃准了她无法离开,一手抱着她的腿坐在地上,另一只胳膊似乎在抹眼泪,“不要走……”

    李朝朝见和他无法沟通,心里厌恶至极,想到怀里还放着点香的火折子,也不再废话,直接把腿从他怀里抽出来,拿着火折子去点灯。

    她刚刚吹亮火折子,屋里的黑暗还没被驱散开,只听那男子忽然又尖叫一声,大喊道:“不要,不要……不要光,不要……”

    根本不用光亮,整个人一醋溜,就精准地找到床榻的位置,翻出被子蒙在头上,像是遇到多么惊恐的事,不停地尖叫,“不要光,不要不要不要……”

    李朝朝心里的那股邪火就像是被手中的火折子,倏地一下被点爆了,尼玛,这到底遇到了个什么怪物。

    到了这个时候,李朝朝就可以确定,这个男子绝对不是慕雪衣。

    慕雪衣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实在不可能又哭又闹,像个鹦鹉转世似的只来来回回地重复那么几个字。

    她不能单凭朝花夕拾就断定他是慕雪衣,也许他和慕雪衣有关系,但又会是谁呢?

    李朝朝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床上瑟瑟发抖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把灯烛点燃,她单手护着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心思就百转千回。这个男子怕光,她知道有一种叫白化病也叫阴天乐,就是这个症状,不知道此人是不是这个病因导致。

    李朝朝站在床边上,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你和慕雪衣什么关系?”

    “不要不要……”男子喊了两句,又答道:“不知道不知道……”

    从这个男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想和自己一路上京,又多出了个神秘人,把她反锁在屋子里,看着他在这里大哭大闹,李朝朝想自己这三生三世地年纪加起来也不小了,就是遇到尖酸刻薄的人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恼怒。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傻,李朝朝把烛盏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退回几步一把抓过男子手中的被子用力拽出来,应该是没想到她有这么一手,男子只顾着发抖,始料未及地一愣,就连身上的黑衣服也随着被子滑落肩头,露出性感的锁骨。

    男子明显一愣,猛地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残泪,只是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呆板而木讷,当那晕黄得灯光侵袭进他的眼底,没有焦距的瞳眸像是被什么灼烫了一般,倏然收紧,猛地推开李朝朝,尖叫着把被子盖在头上。

    然后就是疯狂地单音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李朝朝蹙了蹙眉,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所见的男子梨花带泪的小摸样,哪怕只看了一眼,她还是看清楚他的长相,尖削的脸,皮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唇色诱人,像是涂了胭脂般红润,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如上好的丝缎光滑散落在肩头,一双勾魂摄魄的黑色瞳孔不含一丝杂质,清秀中略带了些女气,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

    李朝朝的眉头皱得更深,虽然没见过慕雪衣,但她现在彻底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那摸样受气包的样子,只会让人心生恻隐,就是不知道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有没有眼前的人这般楚楚动人。

    她就算不出去也不能让这臭小子这么喊下去,不然别人以为她怎么着他了一样。

    “给我闭嘴!”李朝朝见被窝里的男人没反应,口气更加恶劣,“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被子都烧了看你躲到哪里去。我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她想了想忽然很意外地添了句嘴,“到那时候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管你。”

    被子里的男子抖了抖,似乎挣着了下,就如困在牢笼里受伤的小兽忍着声音发出低低的呜咽。

    李朝朝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耐着性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且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她想了想,“你的人就不怕我对你下毒手?不让我出去,我一把火烧了这间客栈,我不好过,你也跟着我陪葬就是了。”

    男子躲在被子里不停地抖动,“怕……怕怕……”

    李朝朝走到一旁把桌上的烛盏拿在手中,又转过身把床上的被子拽过一角,“不说就烧,我可没什么耐性。”

    他们把她关在这里是做什么?

    李朝朝不停地想,床上的病公子没什么杀伤力,但又不把自己放出去,难道是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有病,李朝朝不欲多想,耐性早就被折磨光,她可以和别人斗来斗去,可是遇到这么位油盐不进的祖宗,难免有些挫败的感觉。

    她想干脆就一把火把这烧了,就不信没人来救自己。

    李朝朝把被子抓在手中点燃一角,冷冷道:“有本事就躲在被子里一辈子不出来,也别回答我的话。”

    “我出来了,出来了。”

    男子忽然把身上的被子扔到地上,跳出来一把扑过去抱住李朝朝,以迅雷之势把烛火吹灭,然后又跳起来把点燃的被子快速地踩灭,速度之快让李朝朝咋舌。

    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还没等李朝朝起来,男子又扑过来趴在她身上,“不要杀我,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关我做什么!”

    男子赖皮地趴在李朝朝身上,“不是我要锁你的,是他们……他们说我有病。”

    李朝朝磨牙,“这位公子,你能先起来说话吗?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男子嗤笑了声,“我没亲你哒。”

    李朝朝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再废话她就叫他大爷!

    他大爷的!

    李朝朝一把抽飞身上的男子,“滚开。”

    “你……你打我!”男子蹲在一旁抽噎,“哥哥都没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是坏人坏人坏人……”

    坏人重复无数遍。

    哥哥你个妹的!

    李朝朝不理,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要去点窗帘,烧死他得了。

    “不要不要!”

    男子从后面尖叫,一把拉住李朝朝的胳膊,张开血盆大口(主要这厮的嘴巴太红了),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李朝朝痛得嘶了一声,手里的火折子落在地上,另一只手扬起手就要扇,可是却被在看到男子眼泪汪汪,一副小狗可怜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时下不去手。

    她不是心软而是对付这种小孩心智的人,李朝朝总有点以大欺小的感觉。

    男子一脚又踩灭地上的火折子,扔掉嘴中李朝朝手腕上的肉,小声戚戚道:“我怕……我怕光。”

    他确实很白,那是一种病态的白,像常年没见光,他着了一身暗纹黑衫,腰上没有系带,松松垮垮地穿在瘦弱的身体里,就好像是十岁的孩子胡乱套了身大人的衣裳,不伦不类。

    男子拉着李朝朝的袖子晃了晃,“我真的怕,他们说我有病的,见到光会死的。”

    “……”

    李朝朝揉了揉自己被男子咬破了的手腕,属狗的。

    男子见没了光,也有了些活力,“你不知道他们都讨厌我,没人愿意和我玩。”

    “你叫什么名字?”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跟你说……”

    李朝朝厌烦地猛地回过头看向黑暗中那双清澈的眼眸,冷冷道:“既然不装疯卖傻就让人把门打开。”

    男子丧气地垂着肩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哥也不喜欢我,都不和我玩!你们都不和我玩!”

    他忽然发狂了似的大叫,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都是坏人!”

    李朝朝知道这暗处一定有人盯着,她在黑暗中只能看到男子的一个轮廓,沉声问:“你叫什么?”

    “我……”男子似乎愣了愣,然后讷讷地回答,“我忘了。”

    “所以你不是病了,而是傻子。”

    “我不傻!”男子尖叫。

    李朝朝静静地听着暗处的声音,不理会他的叫嚣,冷冷一笑,“不傻为什么你哥哥不和你玩?不仅不和你玩,你的这些下人都欺负你,把你关在这里不让你出去!”

    男子气的浑身发抖,“不可能!”

    “还说自己不傻,这么明显的事难道还看不出来?”李朝朝摸着黑走到门口,“有人从外面锁上门,是不想让你出去闹事!这种事除了你的人敢做谁还敢如此造次。”

    “不是!他们不敢!”

    “就冲着你这般样子就敢!”

    男子上前一把抓住她,摇来摇去,“谁!是谁!”

    “你随行跟了什么人还不知道?我看除了金管家也没别人……”

    忽然不知道何处传来细小的声音,李朝朝心里冷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若是个不傻的,对付这种人你就该杀了以绝后患!”

    “杀!”男子尖叫,“杀了他!”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出窸窣的声音,男子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抓起地上的被子就盖在头上,“不要光,不要光!”

    李朝朝却正对着门,看着前来的人正是金管家,对后面的人冷笑:“傻子,害你的人来了!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他!”

    “杀!杀!”身后躲在被子里的男子大喊。

    李朝朝看到金管家额头以看得见地速度低落冷汗,冷笑着踏出门外,金管家对她点头哈腰,先让身边的人去安抚屋里的男子,才跟着退出门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让……让姑娘受惊了。”

    李朝朝目光森然地看着地上的金管家,额头的冷汗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你的主子说要杀你。”

    “姑娘……我们主子是……”

    “你们主子是个傻子?可我不傻,我听得真真的。”李朝朝冷冷地笑起来,“看在我和他方才已经成了朋友的份上,作为朋友之谊,我会看着你自裁的,也不枉费他方才对我的那般厚爱。”

    李朝朝想揉了揉手上的伤口,她早就说过自己杀人的时候绝不会心软。

    “姑娘……”

    “叫我娘都没有用!”

    李朝朝就站在门口让金管家跪在廊子里,冬月和其他丫鬟都没出来,就连姑奶奶也没反应,一定是被害了,“你当初想害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后果!除非你们公子不在装傻,出来替你求情!”

    “姑娘,我们公子是真的……”金管家擦了擦冷汗,“他是真的有病。”

    “只是傻不是病,他的话就是算数!”

    “姑娘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金管家磕了几个响头,“实不相瞒我们公子是顶喜欢姑娘的,我也不过是……”

    李朝朝抬起手就一巴掌扇过去,“我实不该脏了我的手,要么你就据实交代,要么我就进去,和里面那位同归于尽!”

    金管家紧张地抬起头,“我实不敢相瞒,我们公子自小就得了一种阴天乐的病,见不得光,府上把他送到别业里多年,病情折磨得他情绪反复,才会喜怒无常。”

    “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公子是真疯还是假疯,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同我们一起上路。”

    金管家跪着额头抵在地上,“实在是巧合,我们公子很少这么亲近一个人,平时他就是连小的们都不曾亲近,小的确实是自作主张想哄我们主子开心才犯了私心啊,请姑娘宽恕!”

    李朝朝漠然道:“没得宽恕,直接去死吧!”

    金管家觉得连心都开始冒冷气,之前他确实是在房顶上听屋子里的动静,他也知道公子应该不会伤害李朝朝,他本以为关上一阵子哄哄公子,没想到这位姑娘几句话就挑拨得公子要杀他,他吓得屁滚尿流地就去开门,到了现在,她还念念不忘地要杀自己,这女子的心真残忍。

    “姑娘……我……”金管家结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小的再也不敢了,请您饶了我这一回,姑娘的身边的丫鬟和两位夫人只是睡的早一些,没什么大碍的!”

    李朝朝心想你还真是有脸,不过说到底她现在确实还不能杀了这个金管家,他们什么身份尚且不知,她也不想和这家人有过多牵扯。

    “饶恕你可以,以后各走各的路。”

    “姑娘!”金管家更急了,“我都说了实话,我看我们公子着实喜欢姑娘……”

    “与我无关!”

    金管家连连磕头,“小的求您了,小的知道这次得罪了您,但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若是公子知道您为此分道扬镳,那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当我不敢?”

    就那么想让她去他们府上做客?当人质?

    李朝朝好笑地挑起眉,“你家公子叫什么?”

    金管家听这话有这话有转圜的余地,忙道:“我们是京城宝珍堂的沈家,公子名讳雪影,是沈家唯一子嗣,他……”

    “那你们和靖王府有什么关系!”李朝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金管家愣了下,低着头抿嘴不说话。

    李朝朝冷笑起来,“要么就说,要么就趁早滚。”

    “没有关系。”金管家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难缠,“我们怎敢与靖王府有关系,只是……我们府上有送过美人去靖王府。”

    金管家心里想李朝朝是到底是从哪里猜测出来两家会有关系的?

    “你认为我会信?”李朝朝垂下眼帘,“既然你不想说,如此没诚意,又何必请我去贵府做客。”

    金管家急得眼睛都红了,“姑娘,我真的不曾有隐瞒,送到靖王府的美人都不曾得宠,这是主宅的管事办的,我们可不敢过问,只是我们公子喜欢新奇的玩意,老爷和夫人会把最好的东西送来,甚至听说……”

    金管家像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其实靖王府上有个沈家的远亲姨奶奶素来疼爱我们公子,就是连靖王世子的朝花夕拾香也是有的,我们公子也是喜欢香粉之人……”

    这倒是也可以解释沈雪影为什么会有朝花夕拾,只是她去沈府做客的话,就不得不掂量了。

    金管家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磕头道:“实不相瞒,那位沈姨奶奶早几年就下世了,我们府上不敢仰仗此名声,与靖王府并无过多来往,怕辱没了王府的名声。”

    说得到是没什么纰漏,只是她向来对任何人的话不全信。

    “金管家,你觉得自己说得一点破绽也没有是吗?”

    “小的不敢有一句假话。”

    李朝朝转身走了几步,金管家抬起头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忽然前面的少女又猛地回过头,目光里迸射出淬毒的冷箭,“沈雪影说他有个哥哥!你说他是沈家唯一的子嗣!他的哥哥又是谁!”

    金管家慌乱地低下头,暗暗抠了抠自己的手心,“我们公子以前有个哥哥,但是……但是……前几年已经去了,小的们一直不敢和公子说实话,请您为此保守秘密。”

    “呵。”李朝朝挑眉冷笑了声,“金管家,最好你说的那个哥哥……已经死了。”

    李朝朝近乎咬牙切齿,不管那个哥哥是什么人,不管沈家和靖王府有没有关系,她决不能和她们一起上路。

    她走到房门里嘭地一声把大门关上,就见陈凡跪在地上,叩首:“姑娘。”

    李朝朝径自绕过她,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昏迷的冬月,“她怎么样?”

    “都被下了迷药。”陈凡转过身跪着,“是属下失职,请姑娘降罪。”

    “先把她们弄醒再说。”

    “天亮了就能醒。”

    李朝朝这才算放心,坐到桌子前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陈凡,“今晚的事不要告诉蓝世子。”

    “……”

    陈凡不敢答应。

    “你觉得他还不够烦?”

    “属下是觉得这家人很是蹊跷。”

    李朝朝倒了杯水抿了抿,“那就去查查,看看沈家和靖王府的关系。”

    她摆了摆手,陈凡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李朝朝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有事。”

    “属下请姑娘降罪。”

    “不必了,指望不上的人我从来也不抱天真的希望,你问心无愧就好,要是实在过不去,就难受几天当是我的惩罚了。”

    陈凡头皮一阵发麻,杀人不见血的。

    他迟疑地问:“那明日是否先行一步。”

    李朝朝也在那想呢,是入虎穴?还是不入虎穴?

    但入不入虎穴都没有虎子,无端地跑进去做什么,她可没什么恻隐之心。

    “提前走。”

    可是翌日一大早,李朝朝让所有人收拾行李上路,却见到沈家一行人比他们还早,早早地等在门口。

    姑奶奶一夜睡得很是安稳,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又得了金管家多送了些银子,更是像是亲人一般,张罗着众人一起上路。

    金管家当着李朝朝的面向姑奶奶提了一次去沈家别业住,姑奶奶也不顾李朝朝的暗示连连同意。

    这一路上,沈雪影也没再犯病,除了躲在轿子里,到了客栈也只是呆在房间不出门。

    到了第三天晚上,李朝朝把陈凡找来,问沈家的情况。

    陈凡说:“属下已经调查清楚,沈家宝珍堂和靖王府有些往来,但都是几年前的事,宝珍堂的生意并不大,这两年有些颓势,他们府上确实有这么一位病公子,从小体弱多病,极受宠爱,他从来没在外人面前露面,我找了几个看诊的大夫问过,病得确实有些严重,见不得光,说是活不了两年了。”

    李朝朝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调查起来不难,若是有心隐瞒任谁也查不出来。”

    陈凡点点头,“若是假象,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

    是啊,李朝朝也想不透,换句话说,若他们只为了骗她上当,不可能布置了很多年。

    可是李朝朝与他们相处了这几天,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户人家有问题。

    世上哪有那么多无巧不成书的巧合,就那么巧在路上遇到了?那个离开的男人是谁?还有她去看沈雪影又被反锁在屋里,为什么沈雪影对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要杀她!

    别拿她当傻子!

    又是两天的路程,姑奶奶一行人吃住都是金管家付账,更是把她伺候的喜不自禁,等到了永康的城门口,姑奶奶毫不犹豫地跟着金管家往沈家别业驶去。

    李朝朝让车夫与前面的马车并驾齐驱。

    京城的大马路还是和前世一样宽。

    李朝朝掀开车帘喊向对面,“姑姑,听说二哥在京城里,我们总不能一直叨扰在沈家,我先去找二哥商量,让他安排住处。”

    姑奶奶听到李朝朝的话,挑起帘子看去,见李朝朝一脸认真,心中想了想,问:“你知道地方?”

    “之前通信的时候知道地址,春嫂是京城人,她能找得到。”

    李朝朝偏过头,好巧不巧地看到大夫人阴森的目光从姑奶奶的背后射过来,她冲着里面的大夫人扬起嘴角,这是还不死心呢。

    若不是为了找借口让大夫人上京看病,大夫人早应该下地狱了。

    姑奶奶同意后,李朝朝让车夫去前门花雀大道。

    早在蓝翎羽走后,她就知道自己早晚要进京,可是又不能没有缘故地就来,所以必须要留大夫人一条命,以此为借口。

    大夫人现在无法说话,不能动弹,不过是她的一颗死棋。

    想必大夫人应该是知道的吧,进京后,她的命不朝夕。

    到了花雀大街,李朝朝一眼就看到街首的那块写着“艳骨坊”的招牌。

    李朝朝笑了笑接过冬月的帷帽,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香粉盒下车,刚踏进大堂,就有小厮一脸笑盈盈地走进来,“这位小姐,是要买些香粉吗?您是要熏衣?还是安神?或者是要面上的脂粉?我们小店所有香粉都是特制,还有香粉娘娘亲自调配的,您想要哪款我可以给您推荐。”

    小厮穿着得体,说话懂礼,李朝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李博星调教的很好。

    “你好小哥,我不是来买香粉的。”

    徐行在艳骨坊当了一年的小厮,铺子上除了他,还有一位掌柜外,就是大老板,铺子虽小但是门庭若市,这一年来京城里谁不知道香粉娘娘的研制的香粉就是宫里的娘娘都喜欢着呢。

    他也见过不少贵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说话这么温柔如此好听的姑娘。

    隔着帷帽轻纱,徐行隐约能看到少女灿若星辰的明眸,还有嘴角嫣红的弧度笑靥如花。

    徐行觉得一阵眩晕,就听对面的女子又道:“我这里有新研制的香粉,不知道贵铺有没有兴趣收购?”

    “这……”徐行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铺上没这个规矩。”

    徐行挠了挠头,不想让姑娘失望而归,忙又道:“但是我们老板说做生意要懂得变通,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把香粉给掌柜的看一看。”

    “不介意。”李朝朝把香粉盒打开,随意地问:“不知道你们老板是否在铺子上?”

    “在后堂,所以请您稍等。”

    李朝朝刚把盒子拿出来,徐行看到外面进来老主顾,笑着让她稍等,连忙迎了上去,“小的就说今日怎么有喜鹊在我们门前的枝头上叫喳喳,原来是有贵客盈门,两位蓝小姐安好,您们可是好久不来了。”

    姓蓝?

    李朝朝好笑地扬起嘴角,在京城里姓蓝的人家可挺罕见的。

    蓝杜若趾高气昂地嗤笑了声,“你这嘴巴真是够甜的,既然我们是贵客,就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香粉拿出来伺候着。”

    李朝朝摸索了两下手中的香粉盒,不动声色地刚刚掀开一角,馨香四溢,霎时盈满大堂……

    蓝杜若哎呀一声,凑到她身前霸道说:“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我就要这个了!”

    ------题外话------

    更得晚,就是卡文了……捂脸。

    沈雪影难产而出!

    难产了两天。

    他……是沈雪影,至于真实身份……我现在不能揭晓,但是和慕雪衣有关系。

    哎呀我剧透了……摇尾巴。

    推荐好友的文《侯门闺秀》

082 天下一等世子妃

    不等身后的女子靠近,李朝朝啪地一声脆响,把手中的香粉盒又盖上了,然而即便如此屋子里的香味却还是沁人心脾,让人闻之一动。

    蓝杜若随着香味之源凑过去,就看到李朝朝手里拿着楠木香粉漆盒,味道也确实是她那里手中里传出来的,她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眨了眨,有些娇蛮地问道:“这香煞是好闻。”

    她像是根本不在意李朝朝会不会回话,目中无人地看都不看一眼李朝朝,又转过头瞪向徐行,掐着腰道:“这可是好了,等过几日我哥哥大婚,我倒是可以送新嫂嫂。”

    李朝朝始终背对着身后的人,她摩挲盒盖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把深长耳朵听那略带俏皮的小姑娘说话。

    “姐姐,你说好不好?”蓝杜若似乎根本不想听徐行和李朝朝讲话自顾自地说了半晌,又去抓过远远地离着众人而站的女子,“如果姐姐喜欢这香粉,那就先由着姐姐,反正那个宁青鸢也不喜欢这些花花粉粉的,不如哪天你去靖王府做客时,转送给雪衣世子……”

    她的声音甜丝丝的,即使压低了也带了几分嬉笑,屋子里就只听得见她的声音。

    蓝歆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她不说话只清清冷冷地盯着蓝杜若,直到蓝杜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张巴巴地小嘴尴尬地合上,有些讪讪地摇了摇她的胳膊,“姐姐,方才你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子就生气了,人家也是想哄你开心,前两天不是去靖王府,慕雪衣没见你,所以……”

    蓝杜到蓝歆瑶的笑意多了几分冷意,忙捂住嘴摇头,“我不说了不说就是了。”

    李朝朝没回过身就已经感觉到那位蓝家姐姐仪态气度的不同,她什么也没说就能让自己的小妹闭上嘴,足以见得她在家中的地位十分受人敬重。

    她忽然想到李曼曼那个人,同样是端着架子的人,李曼曼却是冷傲,而这位蓝家姐姐则是气度震慑人,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也不知道调教出这样气度的女子会是怎样的母亲!

    这时,蓝歆瑶忽然开口,她清脆的声音不失娇美,“这是什么香?你们艳骨坊新炮制出来的?”

    徐行见蓝歆瑶问得是自己,他想上前去回话,可看到对面女子目光闪过一道光,忙又止住无礼地靠近,低着头不敢去看她高贵的脸庞,只能把腰弯得更低更低,

    他在艳骨坊一年,见过太多达官贵人,这样暗藏厌恶的目光徐行太熟悉不过了。

    “不好意思蓝小姐,那并不是我们艳骨坊的制香师,而是这位姑娘过来寄卖的,我们并没有收。”

    蓝歆瑶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自己的李朝朝,面上露出几丝不满。

    没规矩!见到她不行礼就算了,居然还背对着自己,出门还带着帷帽,又不是大家闺秀,当她是个什么东西!

    蓝歆瑶慢条斯理地笑着,话里含了三分讥讽七分不屑,“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要也罢。”

    李朝朝挑了挑眉,把手中的漆盒放置妥当,转过身笑着对徐行说道:“小哥不打算收我的香粉吗?素闻艳骨坊有待客之上的规矩,我应该也算是客,难道是客大欺小?”

    徐行可当不起这么个罪名,但又不想和蓝家的小姐过不去,“这……本店确实没有收售外面香粉的规矩。”

    “那真是可惜了。”李朝朝从帷帽后好笑地瞥了一眼站在最远处的女子,“不过凡事都讲究个缘分,天下之间不止人识香粉,还有香粉辩人,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这香那粉。”

    蓝歆瑶头上的步摇猛地一晃,目光尖利地看向对面,但嘴角还是笑,笑得不明不白的。

    蓝杜若一听就明白李朝朝这是在讽刺她们,掐着腰大骂:“大胆!哪里来的乡下女子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李朝朝笑着勾起嘴角,“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

    蓝杜若本来想说,听到李朝朝居然回答不想知道,被噎得差点没喘过气。

    “我想不出京城中哪家高门大户会调教出这般没规矩的姑娘,我劝姑娘还是别说出自己的府邸来丢人现眼。”

    李朝朝看向眼前的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容貌各有千秋,一个高贵一个甜美,皆让人眼前一亮。

    “你……”

    蓝歆瑶一把抓住蓝杜若的胳膊,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和这种人计较失了咱们都是很粉,她那种香粉也只有乡下人才用。”

    “是啊,姐姐说的对。”蓝杜若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大姐,从小到大姐姐做事都很是稳重,不像她毛毛躁躁的,“她这种乡下人哪里配知道。”

    她嫌弃地指着李朝朝手里的盒子,“把你这低贱的香粉拿走,没听到艳骨坊都不收嘛!什么人也敢来艳骨坊卖香,这里的香粉娘娘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制香师,你也敢上这来露怯!”

    嘿,这是来挑衅的?

    李朝朝都要被这俩姑娘气笑了,才来京城第一天就遇到这么两位,也不知道是倒霉呢还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人家放狗乱咬,若是不反击,她就不叫李朝朝了。

    李朝朝挑起眉梢,“既然这位姑娘要把人分个三六九等,我记得艳骨坊的香粉也按照等级来卖,想必最高等级的香粉,那么只怕我这香粉你们是买不起了!”

    她又转过身,走到桌旁稳稳当当地坐下,歪过头笑着对徐行说:“去把你们老板请过来,我到要看看你们艳骨坊的老板收不收我这香,看看对面那两位姑娘能不能买得起!”

    “你太放肆了!”蓝杜若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敢这么挑衅自己,就是家里无论嫡庶的姐妹都和和气气的,上面的嫡母也治家有道从来没有那些腌臜的事情发生,虽然不惯着她,但也是极为宠爱,把她的性子养得十分任性,“你居然敢怎么跟我说话!不就是个破香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我们买不起的!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不敢!天价而已!”

    蓝歆瑶听到那女子的语气透着霸气,心中略略不解,看她衣着打扮并不是今年上好的春锦,身上并没有多余的手势,头戴帷帽也看不见她的长相,只从那双柔荑到是极为修长,想必是保养得极好。

    她虽说讽刺此人是乡下女子,但只从那双手就可以看出并不是。

    她会是谁?

    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那口气却不小,好像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都不放在眼里,敢在京中如此目中无人的还真没几个,即使现在京中对制香师很是敬重,可是制香师也有许多默默无名之辈,真正的大家哪里会这般轻简出门。

    至少还是小心为上,别得罪了什么人才是。

    蓝歆瑶就看着蓝杜若去呛声对面的女子,反正要错都是那个笨蛋的去惹得祸端,可烧不到她的身上。

    蓝杜若被李朝朝气得满脸涨红,毕竟年纪还小,只两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恶毒的话也只是放肆大胆那么两个词,她是真没骂过人,全家上下都没人敢对她这般张狂,叫她如何不气!

    她是全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就被护在手心里,哥哥姐姐们都让着她,可是没后搜过这种委屈。

    “姐姐,你还不帮我!”蓝杜若不依,“快替我好好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李朝朝忽然轻笑了声,“这位姑娘的姐姐是不会帮你的。”

    人家那隔岸观火呢,这丫头还真是一派天真。

    蓝歆瑶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朝朝,挑拨是非?

    蓝杜若掐着腰,“我姐姐最疼我了,不可能不帮我!”

    李朝朝笑着摇摇头,看在蓝歆瑶眼里就仿佛她是觉得蓝杜若幼稚,连带着自己也不被她放在眼里。

    蓝歆瑶心里冒出了几分恼怒,但以她的身份绝对不会和不明不白的女子计较,有*份,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看到小厮已经跑到后堂去叫老板去,也不拦着,她还真就想知道这个女子倒地什么来历。

    蓝歆瑶落落大方地拉着蓝杜若的手笑道:“我们自家姐妹岂容旁人挑拨,咱们就等着看艳骨坊收不收外人的香粉砸了自己的招牌。”

    蓝杜若计从心来,“可不是!有些人偏偏就自以为是的很呢。只要艳骨坊敢收这个女子的香料,咱明天就去个雪衣世子说去,她们艳骨坊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敢收,说不定还混了什么不吉利的,哪能让他们来做花枝园的专供,就更配不上靖王府的采买了。”

    她笑嘻嘻地看着蓝歆瑶,“这可是大功一件,我倒是巴不得让艳骨坊的人收下,反正吃亏得可是他们,若是不收,有些人的脸面可就没啦。”

    李朝朝笑而不语,不把蓝杜若的话放在心上,只端端地坐在条椅上看着蓝歆瑶,这姑娘面似芙蓉,眉目如画,目含秋水,丹唇轻启笑微露,一头乌黑的绾成双心鬓发间斜斜的插着根宝蓝吐翠孔雀步摇,细密珍珠的流苏随着步子,轻轻的摇晃着,生动有趣,优雅大方。

    蓝歆瑶穿了一件浅绿色银纹百蝶穿花花式外衫,绣着点点桃花色的春锦交领,下面穿着一件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仿佛画上画的仙女般,盈盈含笑。

    确实是美得晃人的眼睛,让她不由头疼,难怪当年蓝歆瑶能力压群美当选天下一等世子妃,就连李朝朝都透过她像是看到另一位玉公子。

    她眉眼之间确实和蓝翎羽极像。

    只是叹美人命薄啊,还不是个好惹的。

    李朝朝也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和武乡侯的两个姑娘正面交锋,世上无巧不成书,她就走了这狗屎运,既然遇到了还被人呛声,岂有不还礼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朝朝挑挑眉,“艳骨坊收不收都不是我的损失,是两位姑娘没缘罢了。”

    她今日并不恼蓝家两个不懂事姑娘,那点言语挑衅还不足以让她动气,她只是知道今日不管自己反不反击,蓝家两个姑娘出了这门定会要败了艳骨坊的名声。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蓝杜若听出李朝朝有意找说辞,哼了声,“得罪了我们,不管是你还是艳骨坊以后就休想有京中贵女来买你们的香粉。”

    呵,好大的口气。

    李朝朝心说瞧这不是被自己猜中了,那她何必给她们脸面。

    “既然如此,那只能有缘人得了。”

    “哼,我们才不稀罕。”

    李朝朝笑而不语,此时有人从楼上慢腾腾地走下来,笑着侧过头看去一眼,就见李博星领这个中年的掌柜站在大堂衔接二楼的楼梯上,远远地和李朝朝对视一眼。

    李朝朝坐着不动,蓝家两个姑娘也看到了刚想开口,门外有人忽然走进来,咦了一声。

    蓝杜若随着声音看过去,笑着凑过去,“唐总司。”

    唐总司进门先看到坐在方桌前的女子,几不可见地扬起眉,向蓝杜若行礼,“两位蓝小姐安好。”

    唐总司对蓝歆瑶的态度十分敬重,“今日真是巧了,没想到两位姑娘会来艳骨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朝朝听到唐总司故意加重了“武乡侯府”四个字。

    蓝歆瑶也客客气气地和唐总司说话,“我是想着采买些香料去靖王府向唐总司请教的。”

    “不敢当。”唐总司道:“奴婢还以为是歆瑶小姐为府上世子爷的婚事做准备的,那样艳骨坊可就有大生意了。”

    蓝杜若努了努嘴,“总司大人来的可正好,那有人想卖给艳骨坊香粉,也不知道什么来历。”

    唐总司这才分出空来看了李朝朝一眼,“这位姑娘……”

    “这是我新研制的香,请唐总司品鉴。”

    李朝朝把香盒打开,唐总司一愣,伸出手把里面的香粉黏在手中凑到鼻尖闻了闻,眉眼亮了亮,“这香是如何做的?与传统工艺不同。”

    “唐总司见谅了,此技不传。”

    李朝朝笑着把香盒又盖上,声音透着清冷,“还请问李老板这香是收也不收?”

    李博星见李朝朝来发难自己,忙不迭地走下楼,“收!怎能不收!香粉娘娘的香粉可是咱们艳骨坊的金字招牌。”

    就连一旁的陆掌柜都不曾见过香粉娘娘其人,一听到老板这么说,恨不得要把徐行一脚踹到楼梯底下,不由大声喝道:“混账东西,你今日得罪了香粉娘娘,以后是让咱们上板歇业吗?”

    徐行一头雾水,又冒出冷汗下来,这带着帷帽的少女竟然是传说中的香粉娘娘!

    实在是让他大吃一惊,只怕今日就是得罪了两个蓝家姑娘,也不能吃罪了香粉娘娘。

    徐行连滚带爬地跑到李朝朝面前行礼,“是小的眼拙,请……请香粉娘娘恕罪。”

    蓝杜若也是吃惊地瞪出眼睛来,“她……她就是香粉娘娘?”

    这么年轻!她还以为几十岁的女人呢!可是她双手也不像是调香弄粉之人。

    “你们没搞错吧?”

    李博星笑着走到李朝朝面前,“不会错,香粉娘娘何日进京也不知会一声,我应该亲自去迎你们的。”

    蓝歆瑶微微蹙起眉头,也略显为难,没想到这个女子就是香粉娘娘,只是得罪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匠人罢了。

    她笑得随意,“方才香粉娘娘怎么不说出身份,也不好闹出误会。”

    蓝杜若还是不服气地扭过头哼了声。

    “这可是香粉娘娘进京的头香。”唐总司一点也不意外,“就由奴婢买下进贡给靖世子,他知道是香粉娘娘新炮制的一定很开心。”

    蓝歆瑶面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道不自在,听唐总司的语气雪衣和她之前认识?

    “这次要让唐总司失望了,之前我们就和香粉娘娘已经说好这香粉我们先定下来,虽说不该夺人所好,尤其是雪衣哥哥,但我实在喜欢这新制的香粉。”

    蓝歆瑶大方得体地拉过李朝朝的手,想要透过轻纱看清楚她的长相,笑靥如花地问道:“香粉娘娘你说是吗?”

    目光透着冷笑,别给脸不要脸,我这是给你台阶下!

    李朝朝瞧见她几乎绷不住地冷意,嘴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这丫头装得也不怕辛苦。

    如果她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李朝朝刚想开口,一旁的李博星忙笑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本想着把这香粉作为今年特供,需要今年新制的十二种香粉集齐了才能兑换啊。”

    蓝歆瑶的眼底露出不满,这是委婉地拒绝自己了?

    李博星又道:“不过若是蓝小姐喜欢,小店可以另奉上一份香粉以表歉意。”

    蓝歆瑶挑眉,“可我若是就要今日这香粉呢?”

    她的目光里不无挑衅。

    “自然要卖啊。”李朝朝笑着看她,“姑娘如此喜欢我所炮制的香粉,这是我的荣幸。”

    李朝朝笑着收回自己的手,像是根本忘记方才所说的话,冲着李博星笑道:“做生意哪有把客拒之门外的道理,今年特供还是此香,就算蓝姑娘集齐十二中香粉所兑换就是,此香为月桂。”

    李博星侧过头看向李朝朝,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也能感受到她嘴角狡猾的弧度。

    还没过门就和自己的小姑子斗上法了。

    反正都是左兜进右兜出,李博星笑纳了。

    李博星为难地皱起眉头,“这香是我们铺子上的特供,蓝小姐当真要买?”

    “自然,这月桂香难得是我的心头好,花多少钱都值了。”蓝歆瑶得意地勾起嘴角,她还以为香粉娘娘还有什么能耐,还不是现在还不乖乖地妥协,“等过段日子可以送给未来的嫂子。”

    唐总司见蓝歆瑶说话那语气,心里想着两个人怕是之前不对付,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思在一旁笑笑。

    李博星垂下眼帘,“那就谢蓝小姐抬爱,以本店十二种香料的价格买此特供。”

    蓝歆瑶一愣,一旁的蓝杜若倒抽了口冷气。

    可切莫小看了艳骨坊十二品香,价格一个比一个高,能集齐的人少之又少,但大家为了特供香还是趋之若鹜,十分追捧,所以以十二品香的总价来买一个小小的香粉,实在……太贵了!

    就算蓝歆瑶买得起,但今日也买带那么多钱来啊。

    蓝杜若瞪着眼,“哪有把香粉卖这么贵的!”

    李博星苦笑,“这本也是非卖品。”

    那……那……“蓝杜若撇嘴,”不买了不买了,反正你买了,那宁青鸢未必看得上。“”又使小性子。“蓝歆瑶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她抱歉地对李博星和李朝朝道:”平日里这妹妹是惯坏了,说话没个分寸。“

    蓝歆瑶不屑地心中冷哼,他们想为难她,也要看看有没有那能耐!

    她面上不显,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我妹妹有句话说得不假,你们是不知道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小姐什么新奇的宝贝没见过,怕是未必看得上这香粉,我送给她,她未必会喜欢呢,哪里像我眼皮子这么浅。“

    即使隔着轻纱,李博星也觉得李朝朝的目光盯着自己头皮发麻,他只能硬着头皮问:”府上的好事近了?真是恭喜了。不知日子定在什么时候?“”还没下定,左不过是今年的事了。“蓝杜若十分嘴快。

    蓝歆瑶没拦着蓝杜若嘴快,她就不信李博星这生意人会放过拍自己马屁的机会,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被人追捧的,当然是要别人来求着自己,哪有掉自己脸子的!

    李博星想了想把香粉拿在手中郑重道:”既然如此,这月桂香就送给就蓝小姐的一点心意,当本店的一点小小心意,等府上婚事时,少不得请贵人多来关照呢。“

    蓝歆瑶笑而不语,她就是要得这个效果,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在她们侯府之家面前不就是一条狗。

    李朝朝退后了几步不说话,由着李博星去和蓝歆瑶周旋,等送走了唐总司,她让徐行上前跟着蓝歆瑶一行,才转身率先上了楼,没过多久,李博星独自走进来,笑着把她的帷帽摘下来,”我就知道你会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怎么也不派人给我送个信。“”送不送信你都会知道,我也想来偷偷看看你这铺子怎么样。“李朝朝把香盒里的另一个香料拿出来,”这是今年的特供——浮光掠影。“

    李博星玩香也是两年多,也颇有心得,这香粉比之月桂不知道好几个级,方才用月桂以次充好送了蓝歆瑶那妮子一个大人情,也只有李朝朝能做得出来这么狡猾的事。

    他把香盒放到屋子里的暗格里,笑着问:”那你觉得如何?“”都挺不错。“李朝朝歪过头看他,”就是小厮还是太嫩了,还需要多锻炼,今日这事实在没必要太客气。“

    李博星拍了拍额头,”哎哟哟,我的好妹妹你可别为难我了。“”让你和两个姑娘周旋这可是个没差,怎么会是为难,我以为你得心应手。“李朝朝好笑地斜睨他。

    李博星叹了口气,”你这两个小姑子……“”注意措辞。“

    李博星挑挑眉,”你早晚要嫁过去的,你不也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不然以你的性子今天怎么会便宜了她们,把你的香白白送人。“”你以为她们真会收下?“李朝朝自嘲地笑,”你是不了解那个蓝歆瑶。“

    李博星一脸不解,李朝朝不也是刚进京,说得她好像多熟悉似的。

    李朝朝也不愿意多说,”我也没想到会今日会遇到她们,大家撕破脸也不好看。“

    不过是被后母耍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目中无人罢了,她现在根本没心思管她们的想法。”说的是。“李博星忽然迟疑地顿了顿,”你……“”我什么我?“李朝朝抿起嘴角,”去置办个宅子,这次姑奶奶、大夫人和我一起上京,主要是给大夫人看病来的,这几天可能会住在宝珍堂沈家城外的别业。“

    李博星愣了愣,”怎么遇到沈家了?“

    李朝朝就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她知道李博星也心有疑惑,于是道:”这几天就先住在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过几日你上门来接我们,但是不能让姑奶奶和大夫人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我省得。“李博星皱着眉,”那个沈家我也听说过,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这两年生意没落了,但也不算落魄,只有一个病公子……你们遇到了病公子?“”就是他。“”可是他不常出门的,他……“李博星抬起头,”你怀疑什么吗?“

    李朝朝迎视他的目光,”我只是怀疑什么现在也没证据,而且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李博星似笑非笑地看她,”我以为你不会开口问。“”我见你没说,想必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李朝朝见李博星打哑谜,她也不着急,既然来都来了,某人还能跑了不成。

    李博星早就憋了一肚子话,但是之前既不能给李朝朝在信中说,现在见了人也东拉西扯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打开话闸,”如你方才所见,我早就听说那位武乡侯夫人要给蓝世子订亲事,选了好几个名门贵女,其中一位就是礼部尚书之女宁青鸢……“

    李朝朝眉头打了个结,”既然没成婚就是没影的事,说重点吧。“

    这些她早就知道了!

    内心狂吼一百遍。

    李朝朝很少不淡定,就算不淡定也会藏在心里,这次她的不淡定都表现在脸上了,李博星看得有些惊奇,不由笑出声来,”明明就担心得很,还不承认。“

    李朝朝语气不耐,”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脸上恨不得写满了再不说就杀人灭口这几个字。“李博星哈哈大笑。

    李朝朝挑挑眉,李博星进京一年果然人变得了不少,居然能打趣自己,不像以前那个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时间果然能改变一切,就是不知道一年不见蓝翎羽怎么样了。

    李博星见李朝朝不着急不着慌地敛眉垂眸,他反而急了起来,”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虽然蓝世子的婚事没订下来,但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他就是有心反抗现在也没那个法子……“

    李博星仔细地注意李朝朝的表情,不由加重了语气,”其实蓝世子病了,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蓝世子不让我说。“

    李朝朝眼皮一跳,目光渐渐转为幽深,”什么病?“”不知。“李博星叹了口气,见到李朝朝似有紧张,笑道:”不过你来了,他定能很快好起来的。你们的事需要好好盘算一番才是。“

    蓝翎羽病了啊……

    李朝朝被李博星送到马车旁,徐行急匆匆从外面跑过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李博星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怎么?出了差错?“

    李博星哼了声:”你那位未来的姑子出门后不久就把香粉给扔了。“

    李朝朝波澜不惊地登上马车,李博星站在车帘旁磨牙,”你不意外?“

    他猛地拍了拍额头,”难怪你让徐行跟上前。“”这就是名门贵女的做派。“李朝朝在马车里笑得嘲讽,”把月桂炒热,京中所有贵女以月桂为仪容为佳,除了武乡侯府之家。“

    李博星叹服地竖起拇指,”你赢了。“

    连未来婆家的面子都不卖,这下子可有的武乡侯府的小姐们受了。

    春嫂子问了路人,没走多远,金管家就领着人亲自来迎李朝朝去沈家京郊别业。

    到了傍晚,李朝朝才到了沈家的别业,京中宅院与江南亭台楼阁建筑不同,是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其中主院空置着,整个主子只有沈雪影一个人住在东苑,而李朝朝一行人被按安置在西苑,东西两苑相隔甚远,就是有个什么阴谋跑来跑去都要小半个时辰。

    金管家派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伺候,并对李朝朝恭谨道:”请姑娘把此处当成自己家便是,我们公子身子不好并不常出来走动,也不需要客套,吃饭会有小厨房,我们……“”我们自带了厨子。“

    金管家不介意地笑笑,”我们公子正愁家里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不合几位的口味,还想着明日找两个新厨娘来伺候呢。我们公子还说姑娘若一时没安排妥当住处可长期住下去,东西两个院子两门都叫人锁上了,不会有人打扰各位,若是住得不妥,也请姑娘随时提意见,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李朝朝见金管家考虑得如此周全,也客客气气地问候了那位病公子一句,”这些都是你们公子安排的,看来他大好了?“

    金管家叹了口气,”劳烦姑娘记挂,那日之后是好些了,不过时有反复,公子是个仔细人,清醒的时候如正常人无异,所以才把一切交代妥当,公子还吩咐等过几日姑娘休息妥当,让人带着他的拜帖去找京中神医。“”那就请金管家谢过沈公子了。“

    李朝朝让冬月把金管家送出去,又去了一旁的抱厦里见了姑奶奶,”姑姑,这么晚还没睡。“”就等你过来说说话。“姑奶奶冲着她摆了摆手,”快过来坐我身边。“

    李朝朝也不推辞,毕竟不在家也没那么拘谨,大夫人早被安置到一旁的厢房里。”今日见了星哥儿了?他可还好?“”姑姑放心,我已经和二哥说过,让他租个院子,再把咱们接过去。“李朝朝见姑奶奶似乎有话想说,垂下眼帘为难道:”毕竟是外人家,我们都要是女眷,姑姑您也谁知道的,我们此次来说是给大夫人看病,其实也是为了父亲的京官和我的婚事……“

    说着说着,李朝朝的眼角忽然噙着泪,姑奶奶一见就奇了,”这好端端的哭什么,我知道你的顾虑,你说的是对的,毕竟沈家公子还没大婚,咱们住在这确实不好,好孩子,快别哭了,住在别人家我心里也不舒服,等过几日咱就走。“

    李朝朝啜泣一声,”姑姑,您真好。“”不对。“姑奶奶见李朝朝眼泪不止,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低声问:”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朝朝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我今日听二哥说……说……蓝世子生病了。“”生病了?“姑奶奶想怪不得最近没有蓝世子的消息,”无妨,我下午听金管家说沈公子要把京中最好的大夫介绍给大夫人,如果我们有幸结交,也可以借此机会引荐给蓝世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投石问路了。“

    她见李朝朝对蓝世子的事如此上心,不由叹道:”朝朝,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能不能进武乡侯府姑姑都没有把握,其实我想留在沈家的原因也是想通过他家认识些其他的高门大户,我瞧着沈公子安排得周全,若不是他是个病秧子……哎。“”姑姑你别说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定了,怎好反悔,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

    姑奶奶听李朝朝这么说,猛地一拍手,”好,有志气!我还担心你看到那高门大户打退堂鼓呢!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姑姑都支持你!咱们在京中这些日子你就去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绝不拦着。“

    反正进了武乡侯府她也会跟着吃香喝辣,若进不去,她也可以趁着在京中的日子再给李朝朝另寻一门亲事就是,姑奶奶知道李朝朝是个有主意的,也是做个顺水人情。

    李朝朝喜极而泣地行礼,又撒娇地与姑奶奶说了一会话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冬月伺候她沐浴,擦干了头发,李朝朝脸上再也无半点担心地趿着鞋子上床,蒙头就睡。

    这些日子赶路实在够累的,从沈雪影到蓝歆瑶,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就新出现了这么些NPC,未来还会有更多的BOSS,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圆满满级,然后舒舒服服地过她的小日子。

    确实很累,若不是心中有个信念支持着她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她实在不敢去想若是走了另一条路自己会是怎么样。

    人总有累和疲倦的时候,往常在这个节骨眼,会产生厌弃和自我否定的想法,不是后悔,而是需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朝朝迷蒙中忽然翻了个身,滑落进结实的胸膛,对方的胸膛里的心脏鼓动如雷,好像跟着她的节奏,扑通扑通地跳着,让人心安……

    她伸出手反搂住对面的人,不是在做梦,也没有任何讶异,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嘴角渐渐地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狡猾。

    有轻轻又细密的柔软落在她嘴边的笑容之上,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钻入她的心,”朝朝……我来了。“

    ------题外话------

    让各位久等了。蓝世子终于出现了!阴谋即将展开,……

    说一下为什么会有沈雪影这么个人物,既然有人猜到沈雪影和慕雪衣的关系,那么此人就是个关键,以后会有个大关键。

    他的戏份不多,反正也是活不长的。

    至于安排蓝家姑娘出现,先让姑嫂俩打个招呼嘛让你们看看蓝家后妈教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级别。

    你们觉得蓝歆瑶配不配得上慕雪衣?

    人美,心灵不美啊。

    最后……我写道:烂柿子饼了。(蓝世子病了)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卡文嘤嘤嘤……出现很多NPC啊。

083 赤果果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众人提心吊胆、屏息以待,就等着君疏影开口。

    君疏影敛眉思索了片刻,扬起了下巴,掷地有声的一声:“我答应你!”让叶云笙暂时松下了一口气。

    明知道叶云笙此为拖延之计,但是君疏影也自认为不差那么几天的功夫,他倒是要看看叶云笙这群人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救。

    与其这般平平常常的获胜,还不如寻一些刺激感为妙。

    这么想着,君疏影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明显松懈下来的叶云笙道:“我见着承渊山风水极好,不如这七日里,你们就呆在此处,至于其他人……”他周身忽然爆发出一股杀气“谁若是在这七日内踏入这承渊山半步,我便灭人间一宗门!”

    在场的所有人被君疏影的气势和威压震得倒退了几步,更有甚者未抵住压力,口喷鲜血,面色惨白,需要旁人搀扶才可站立。

    叶云笙此时也很不好受,这君疏影还未动手就能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若是真的硬碰硬上,那么他们还有多大的胜算?

    他垂下了眼眸,行了一礼:“我会遵循魔君的条件,现今还请魔君先收回威压……”

    君疏影哼了一声,气息稍敛,在场的其他修为偏低的人这才舒服了一些。叶云笙忽然觉得腿被人抱了住,低头一看,只见咕咕白着一张小脸,眼泪汪汪,吞吞吐吐地开口道:“爹爹,我也要同你和娘亲在一起。”

    咕咕在青丘本就是孤叶飘零的一小妖,自从认了他和白暖作爹娘之后,就十分依赖他们。而打从心底的,叶云笙也将他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的对待,否则也不会为他取了叶容尘这个大名了。

    方才咕咕被君疏影的力劲震飞,已是让叶云笙心惊胆战,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能露出一丝的慌乱,硬是撑着、挺直了背脊继续同君疏影对峙。

    而此时,看着咕咕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叶云笙只觉得万般的心疼涌上了心头,他摸了摸咕咕的头,安抚了几句,咬牙定了定心,抬首道:“魔君,这个孩子,可以同我一起留下吗?”

    当初答应白暖替她寻找咕咕时,君疏影同咕咕也是有着短暂的相处时光。对这个弱小的小妖,他本就无什么恶意,更何况,就算咕咕留着,君疏影也觉得,就以他那微弱的法力,对整件事情也造成不了影响。一番思索下来,他点了点头:“也罢,再退一步也无妨,就让你们一家人最后相处几日……”

    说完这句话,君疏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然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叹道:“叶云笙啊叶云笙,能让本魔君退步至此的,放眼三界也就只有你了……”他莞尔道“希望这七日不会那么无聊,叶族长,想必你也不会另本魔君失望吧。”

    叶云笙早就猜到君疏影既然答应他,必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不怕他在这七日之中有所造次,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冷面的君疏影居然也有如此恶劣的让人捉摸不定的一面么。

    他仅仅是将他提出来的这个交易,当做是排解自身无聊的一个娱乐而已,对于之后的事态,叶云笙忽然有些茫然了起来。

    但是,叶云笙强自稳定了险些乱了的心神,就算前途迷雾茫茫,说不定充满了荆棘,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计划他都得试上一试才行!

    叶云笙拉着咕咕向君疏影走去,走了没几步,墨澜忽然唤住了他:“慢着!姓叶的,你就不怕这魔头出尔反尔?”

    叶云笙沉默了一下,仍是没有停下步伐,只是扬声回了一句:“若是如此,玉石俱焚,叶某在所不惜。”

    君疏影闻言嗤笑了一声,对着墨澜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就算是魔,但既然说的到做的到,即便做真小人,也不会做伪君子的。”

    两人都话尽如此,墨澜纵然有着不甘心不放心,也只能退到一旁,双拳握得紧紧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墨澜放开了喉咙,吼了一声:“姓叶的,若是此番此劫能过,我便承认你是我的妹夫!”

    叶云笙的眼眶红了一红,略略哽咽了一下,笑道:“如此,多谢!”

    语毕便不再多说,站到了君疏影的身边。

    君疏影始终似笑非笑,斜睨着剩余众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吧。”他无所谓似得将白暖放入了叶云笙的怀中,长长的袖子一挥,自己便带着剩余的众人在顷刻之间消失在了山间。

    叶云笙只听闻,远远的传来君疏影的一句话:“七日之后,我便来接你,希望叶族长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七日。”这话音就如同飘渺的烟雾一般很快就消散了。

    伴随着话音的消失,这笼罩在承渊山的魔气也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隔绝外人进入的透明结界。

    叶云笙沉默了一会儿,将白暖抱稳,示意咕咕牵好他的衣角,向山顶进发。

    承渊山本就是昆仑的圣地之一,十分适宜修行。白暖自小便被慕尘逍安置在此,这山顶的屋子也是慕尘逍按照白暖的喜好令人建造布置的。

    白暖生性喜爱那傲骨的梅花,因此这院子前前后后种了不少的梅树。这梅树在种子入土的那一刻起就用仙泉仙气灌溉,因此同世界凡品已是不同,一年四季都可以盛开如初,而那梅花,层层叠叠,一片一片雪色如云一般美不胜收,再加上山间薄雾萦绕,越是衬得这山间小宅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静谧出尘。

    叶云笙带着白暖和咕咕走进院门的那一刻,先前提心吊胆的心也在这一刻终于是暂且落了下来,他用神识探了一探,带着白暖向着东屋而去。

    推开门,门内的地面因为先前白暖在此被君疏影逼入魔道时挣扎的关系,满地的花瓶碎片,桌椅缺胳膊断腿地倒在地面上,显得格外的凌乱。

084 毒计

    彼时秦歌心里仅剩的唯一想法是,一道闪电劈死我吧!

    她嘴唇咬得死紧,到最后也只能任命的闭上眼睛,各种出门不利,就当是被猪亲了一口吧,可这一口下去真心会恶心好几天的啊……

    她一边诅咒台下看好戏的众人出门被车撞,一边心底狠狠将商亦臣和顾宁朗见死不救的俩货列祖列宗拉出来挨个问候一遍。舒殢殩獍

    可心里却又是一阵难受,倘若站在这里的是傅芷馨,那么商亦臣还会如此无动于衷的靠在墙上看好戏么?鼻尖一酸,已经有泪水沿着颤颤的睫毛脱落……

    这就像是一个慢镜头,而秦歌的难堪被无限放大,她醉得难受却还是会觉得好似被人扒光了衣服观摩一般。

    呐,就连她老公也是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看她笑话,她还能指望别人怎样?

    秦歌心底一横,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让丫的商亦臣站那看笑话!一咬牙自己凑着往一百万哥哥方向去了……

    可良久,那种让秦歌恨不得去死的感觉并没有到来,耳边倒是瞬间安静下来,秦歌只听耳边一连两声闷哼鼻腔间已经是一阵熟悉不过的气息,秦歌颤颤睁开双眼,低声呜咽着伸手紧紧抱上那人的腰杆哭得异常委屈。

    一百万哥哥看着自己已经到嘴的中意对象突然被别人搂进怀里,而自己被他一拳撂倒在地上,刚刚按住秦歌的几个男人更是无一幸免,就连台下起哄的观众也是突然噤了声。

    但安静只是瞬间的,顾宁朗带头吹出一个口哨,台下又再次因为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沸腾起来。

    顾宁朗看得清楚,商亦臣是从他边上上的台,在那男人快要和碰到秦歌的时候。

    而彼时一百万哥哥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完全受不了美女委屈扑进英雄怀里哭得伤心的戏码,忍着疼痛从地上起来,“我花钱买的人你凭什么和我抢?!”

    众人瞩目之中商亦臣连眼神也不屑的赏一百万哥哥一眼,然后打开从上台开始就一直捏在手里的皮夹,随手捏出来一张支票丢过去,“一千万,要和我抢么?”

    他一副我陪你玩到底的模样,一百万哥哥垫量了下自己的经济情况然后被商亦臣眼底的厉色骇到,摸了摸鼻子终究没有开口。

    秦歌委屈的趴在他胸口眼泪鼻涕蹭他一身,哭着哭着又抬头看着他笑,反正左右双手却是抱着商亦臣的腰杆越发用力。

    商亦臣凉凉赏她一眼,看她满脸泪痕终是忍下一肚子火气只丢给她一句,“回家再和你算总账!”

    秦歌瑟缩了下,呜咽一声委委屈屈重新埋进他怀里。

    顾宁朗手里拦着刚刚上来搭讪的美女看着台上商亦臣手里的钱包,有点眼熟,倏地想到什么似的,顾宁朗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下,很好!他捏着杯子的指节瞬间泛白,怪不得他刚刚要从他这边上台!

    尼玛,感情商亦臣那厮老婆惹出来的祸到最后还是他买单?凭什么?他和他们很熟么?!!

    ************************************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秦歌安静靠在车椅上,侧着身子面向商亦臣,一双手一直捂在肚子上微微弯着身子。

    醉酒加上刚刚哭过的原因秦歌的一双眼睛显得异常晶亮,加上她专注的神色,饶是商亦臣定力再高,也还是低咒一声将车子靠边停下。

    秦歌自发的朝着商亦臣那边靠,可偏偏身体被安全带固定着,怎么挣也挣脱不开,醉酒使得她狼全无,眼眶里愣是急得泛红也没有冲脱那根带子,偏又固执的一遍接一遍,跟上瘾了似的。

    商亦臣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神奇的举动,直到她快哭了才好心伸手帮她把安全带解开了。

    秦歌感激的冲他笑了下,嘴角有浅浅梨涡,无害而美好。

    果然下一秒秦歌毫不犹豫先是整个爬着窝在副驾驶上,然后看一眼他脸上神色,像是为了要确定什么似的,试探性的就着他肩膀往他那边爬,眼见着商亦臣并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秦歌的动作瞬间大胆起来。

    三两下已然跪坐在商亦臣大腿上,她一双手搂在商亦臣脖颈上,然后一直疼痛的小腹微微往商亦臣肚子上贴了下移寻找热源。

    商亦臣看着眼前女人诡异的动作联想到秦歌这两天亲戚来访,嘴角一抽,感情小东西是将他当做免费热源使用了……

    可事实上大概是闷在车里的缘故,秦歌又醉酒,其实整个人很不舒服,安静在他肩膀上窝了一会,胸腔里那一股刚刚因为害怕而硬生生压下的难受这个时候再次翻腾起来。

    商亦臣瞥一眼时间,再和她慢慢耗下去天都快亮了,伸手拉了她一下,秦歌身子一个不稳又往后倒,商亦臣连忙伸手拖住她后腰。

    秦歌像是非常不满他破坏了她好不容易寻找好的舒服姿势,幽怨的瞪他一眼,然后呜咽着伸手捏住他的脸颊。

    眼前男人面容精致,眉头微皱,秦歌愣神看着,然后傻兮兮的笑了下,眼底流露出某种‘小样,看姐姐怎么轻薄你’的神色,下一秒毫不犹豫一口咬上商亦臣的薄唇。

    对,她就是咬的,发泄一般的狠狠一口咬上去,直到口腔里沁进血腥味这才松了力道毫无章法的吮/吸起来。

    商亦臣眸底颜色一深,该死的不自觉,该死的撩拨,明知道今天她注定喂不饱他偏又还这么毫无节操的撩拨!

    伸手准备拉开在他唇上使坏的小东西,可电光火石间闪现几个小时前在顾宅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她今晚和另一个男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该死,他为什么要在乎?!

    脑海里瞬间冒出的想法异常矛盾,可行动却已经快上了一步,他一只手狠狠压下她的后脑勺,然后将那个被动的吻化为主动。

    他为什么不能在乎,她是他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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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amy1289230157】亲的金牌~文文的第一块金牌~大么么个~╭(╯3╰)╮

085 贤妻

    雪儿那左嘴角邪似的弧度勾起,轻笑出声,惹来凌傲雪一身汗毛直竖,他知道这个小妻子又在打什么棍意了,看来那个凌楚君这回要倒霉了!

    “雪哥哥你放心,这比赛我还是要照样的参加,银子一个子也别想让我少拿!”

    虽然雪儿现在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只不过那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气势,让人看了不得不深信她所说的话。舒殢殩獍

    “雪儿,你万事都要小心啊,知道吗?有我在,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来,这里永远都是只属于你的港湾。”

    凌傲雪看着自信满满的小妻子,用手抚上了自己的胸膛,很郑重的和雪儿说着。

    雪儿听了凌傲雪的话很开心的,一下窝到了凌傲雪那结实可靠的胸膛里,凌傲雪也拥紧了雪儿。

    “雪儿,我打算先离开几天,去查一下金钱帮的动向,我想在盛会结束前,凌楚君不会有什么动作的,还好我们还有20多天的时候来做好一切准备。”

    “嗯,你去吧,我明天回宜伶轩一趟,我直觉感觉林飘语可能与金钱帮有关联,我也要去看看这位清逸似仙的姐姐。”

    虽然凌傲雪不想再让雪儿去趟这浑水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雪儿想做的事的,于是只能多嘱咐几句雪儿,并且多安排一些人手好好的暗中保护雪儿。

    翌日

    雪儿与清儿早早的就回到了宜伶轩,今天雪儿没有怎么打扮,只是穿了一件料子上好的浅绿色衣裙,清儿还是那一身碧绿色的衣裙。

    一主一仆,很是低调的从宜伶轩的侧门入内,然后尽量避开人影的向林飘语的房间走去。

    正待雪儿快到林飘语的房间时突然迎面走过来二名女子,雪儿的记性极好,其中那名身穿红火色衣裙的女子正是雪儿第一次登台,站在台下双眼怒视自己的女子,而她身边那名青衣女子正好是雪儿第二次登台,下来后站在台上,用眼神杀了自己一千遍的怨妇!

    真是狭路相逢!最不想看到谁就能偏偏遇到谁!

    雪儿直觉这二个女人很是难缠,根本不想搭理她们,于是拽了下清儿,掉头打算绕一下远路。

    没想到这二个不要脸的女子居然张嘴拦住了雪儿与清儿:

    “哟,我当是哪位千金大小姐呢?原来是自以为才华横溢,貌若天仙,遮了脸不敢见人了!”

    那个青衣女子似是掩面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红衣女子说着。

    “你没看见吗?她穿那一身土掉渣的衣裙,头上连个饰品都没有,真是没品味,哎呀,妹妹若是没有首饰搭配,姐姐我这么大方,可是可以借你几件的!何必弄的这么寒酸?”

    红衣女子十分气人的奚落着雪儿,这个时候清儿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刚想破口与其理论,就让雪儿一把拽住了手,清儿很是气恼的看了看自家的主子,很是不服气的跺了一下脚没有说话。

    雪儿其实也快忍不住了,要是平时的雪儿,早就上去给这二个贱妇几耳光再加几脚了,只是今天雪儿回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要办的,真的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雪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双拳紧握,拽了清儿想快速离开这里。

    可是有些不要脸的女子,那嫉妒心就是太严重了,见自己在台上不如人家,这回在这没人的僻静之地见到对手了,仿佛对方又是个软柿子,那自然是不会让其轻易就走的。

    于是那红衣女子一扭一扭的快速的挡在雪儿与清儿的面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后边的青衣女子这个时候也愤愤的跟了上来,雪儿现在最后一丝的狼已经没有了,懒的和这二个贱女人多说一句话,真想直接把这二个不要脸的贱人的脸直接踩在脚底下。

    雪儿在长长的衣袖下已经握紧了双拳,使劲一运气,刚想出拳,却不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们二个想干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嚣张?”

    雪儿迅速的回头一看,原来是飘语姐姐,她依然是那一身白衣,清华而美丽,虽然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是那威严之气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的。

    只见林飘语慢慢的走向她们,雪儿心想,信好我没有出手要不然会武功的事情可就暴露了。

    只见那个好事的红衣女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谁也不爱搭理的赖蛤蟆,还真把自己当天鹅了!”

    只见林飘语什么表情都没有,突然一阵身影晃过,待雪儿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出口狂语的红衣女子的手就被折到了身后,直喊饶命。

    待雪儿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出手教训这个红衣女子的人是一直跟在林飘语身旁的那个丫鬟,就是那天为自己开门带路的林飘语身边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丫头。

    雪儿暗自惊叹,这丫头的武功还真是高强,这回雪儿内心更加确定了林飘语不简单!

    站在红衣女子身边的青衣女子见到这突来的一幕直接吓的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动弹,满脸冷汗直流。

    见那丫头使劲一踢红衣女子的后腿,扑通一声她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好像极其吃疼一般,那脸狰狞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求你,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这话一遍一遍的回放着,但是那丫鬟根本不理她,如机械一般的仍然钳制着那红衣女子。

    “好了,放了她吧。”

    林飘语终于发话了,那丫鬟像是得到指令了一般,机械的松开了红衣女子的手,雪儿看的真切,刚才那丫鬟轻轻的折,那红衣女子的臂膀已然脱臼了。

    虽然她松开了红衣女子,可是她似乎疼的根本站不起来了,但是嘴里还不忘记说:

    “谢谢,谢谢女侠,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林飘语走到那青衣女子身旁,那青衣女子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的吓的直接在地上向后一点一点的蹭着身体,一脸像见了鬼魂一般的惨白!

086 冲喜

    坐在和尚对面的女子一听这话立即扎毛,一把牌子铺着黄布的桌子上,竹筒里的灵签都震了震,“你休得胡说!”

    跟在一旁的丫鬟也护主情切地哼了声,“老和尚你怎可信口雌黄!”

    李朝朝仿佛看到人家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不过这怨不得那女子动怒,若谁抽了月老签是个下下签也就罢了,偏那和尚还要说得那白直白,说人家这签意指姑娘要偷人,任谁听了都想揍人。舒殢殩獍

    和尚一身灰色破败的僧衣,懒洋洋地努努嘴,显然不把姑娘的怒气放在眼里,“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灵签可是小姐自己抽的,我只是照实了说。”

    李朝朝看不到女子的样貌,只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端看着。

    女子甚是恼怒,扯着嗓子指和尚,“我不过是抽了一根签,哪能就说我是……是什么偷人家夫君!”

    “可不是,我们小姐还没出阁,你这老和尚分明是辱人清白!”小丫鬟侧着脸到是一脸蛮横。

    李朝朝忽然扬扬眉,问向对身边的两个丫头:“若是我被个老和尚这么说,你们会怎么做?”

    春丽性子最是沉稳,此次明面上是跟着大夫人一起来京看病,其实她是被五姑娘提拔了,无论是当初何妈妈救她于水火,让她在大夫人身边做个内应,还是此次五姑娘只带了她和冬月两个人出来,她心中都是万分感激的。

    春丽略略想着,倒是一旁冬月开口了,“姑娘教我们凡事讲个理字,以德服人,尤其是在这佛门清净地怎能惊扰了菩萨。”

    冬月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这样可不好,会被菩萨怪罪的。”

    李朝朝颇为意外地斜了冬月一眼,笑着十分满意而且自豪,“你越发长进了。”

    熟料她刚说完,冬月忽然扬起胖乎乎的拳头,“但是让姑娘难看之人,必定非君子所为,哪怕和尚说的不假,却不估计女子未出阁而说出这种败坏人名声的话,也实在让人恼怒,不在菩萨面前动粗说难听的话,但也绝对让那和尚把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给收回去!做人说实话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让人难堪。”

    这下子李朝朝更意外,微张红唇,喃喃地咂咂舌,过了半晌才点点头,“很好,在菩萨面前也能说出几分佛理来了。”

    冬月吐吐舌头,“是姑娘调教的好,不过我看前面那丫鬟如此嚣张,只怕正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春丽很赞同她的话,“冬月说的是,不过奴婢觉得命在自己手中,并不是一根灵签所决定的,又何必放在心上,生气之人是过为在意,怕是在心里把命交到了上天手中,自然是想听到好的话。不过若一味地信命,又何来的请神改命之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李朝朝笑看着右手的人,春丽并不曾侍奉在她左右,但从大夫人这件事来看,她是个能吃苦又隐忍的性子,她笑道:“你很有见地,有你们俩伴随我左右,我甚是欣慰。”

    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忽然就听到前面的女子又吼了声,“今日你必须把话说明白才行!我明明……明明连亲都不曾订过,哪有什么……”

    她清清楚楚地磨了磨牙。

    也不知道是今日来上香的人不多,还是这个老和尚的卦本就不准,李朝朝发现此地并没有其他什么人,也就她们主仆三人,加上前面两女一个和尚。

    李朝朝也不着急,就站在不远不近地听着那老和尚嘀咕,“小人女子难养也啊。”

    小丫鬟把腰一掐,老和尚让女子坐下,“稍安勿躁,求签在乎心诚则灵。”

    “好,我今日就看看你怎么说。”女子说话脆生生的。

    他把手里的灵签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则去偷香窃玉上用心,又不曾得甚,自从海棠开,想到如今。是说姑娘偷香……”

    女子哼了声,“我什么时候偷过香!”

    她又拍桌子。

    老和尚扬了扬眉,“此签若是男子所抽必定是偷香窃玉之意,但若为女子……其中偷香……”

    “对啊,我怎么会偷香!”女子的声音越发娇蛮。

    这次轮到李朝朝挑眉了,偷香窃玉?

    老和尚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李朝朝觉得那目光看向要透过他面前的人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缓缓说道:“女子怕就是却又求而不得之意。小姐求签心不诚,动机不纯,想得如意郎君并非良配,只是攀附权贵或者是为了钱财,海棠又称”断肠花“,若小姐执意一条路走到黑,最终伤心的只会是你自己啊。”

    这时姑娘一言不发,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叹道:“贫僧劝小姐切莫心存侥幸,否则那断肠花其中滋味只会有苦难言。”

    冬月忽然笑了声,“真是奇了,那女的竟然哑口无言?莫非是说中了心思?”

    前面的小丫鬟显然也愣住了,她侧过头看到自己家小姐的脸色,吓得忙去扶起她,“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信这老和尚的话,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接下来定是要说什么我有法子破解,诳说咱们去买点东西破解。”

    老和尚抽了抽嘴角,很不爽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丫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你就不会少说两句!会死啊会死啊!

    老和尚也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怕死的又说了遍,“出家人不打诳语!”

    就是不会死他才要说啊!

    李朝朝被那玩意的老和尚逗乐了,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一旁的冬月却笑出声来。

    老和尚听到动静,目光沉沉地看过来,仿佛若有所思地想了什么,随即换上热情的笑容,“抽签算卦吗?”

    小丫鬟见后面来人了,忙扶着那小姐向后走,“小姐,咱们别在这耽搁久了,不然太夫人和侯夫人等急了,等下见到她们,您可千万别说刚才和尚说了什么,您别太在意了,反正武乡侯府挺好的,说不定蓝世子就……”

    两个人越走越远,李朝朝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微顿住,她若无其事地看了春丽一眼,然后走到老和尚面前坐下,而春丽却借故去买香烛向大殿那边去了。

    老和尚笑问:“请问姑娘是问天时还是问婚姻,亦或是问命途?”

    李朝朝淡笑,“都不是,我问人。”

    老和尚一笑满脸的菊花褶,“那到是奇了,老和尚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情,贫僧观姑娘面相也不是凡人,既然问人,那就姑娘先抽个灵签,和尚帮你找。”

    他把签筒递过去,李朝朝却笑而不语,“此人不需要抽签就能找到,何必大费周章,批命卜算可是泄露天机。”

    老和尚咂咂舌,“小姑娘你是当真没趣,你既不抽签也不批命,只问人,还不许我来算,哎呀……又无法开张了。”

    李朝朝笑了笑,春丽已经拿着三根香过来,低声道:“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恩。”李朝朝就起身,冬月兴冲冲地看那三根香的成分,这些日子她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偷偷把香掰碎了一点点凑到笔尖闻了闻,心里把那些材料想了想,李朝朝见状笑而不语,老和尚嘴角一抽,莫名地想到之前那女子说的什么偷香窃玉的话。

    他见李朝朝要走,忙拦着,“姑娘,您还没抽签呢。”

    老和尚抿嘴,“我不收你的钱,免费给你算一卦,贫僧觉得你这面相……”

    冬月担心老和尚又说出不好的来,春丽却记挂着太夫人她们走远了,李朝朝淡淡地看了老和尚一眼,见他面上诚恳,又低头看了眼签筒,随便抽了一根,也不等老和尚说话,直接把灵签放到袖子里,笑道:“我已经抽取了,不过无法预见的事,我实在不太想听,也省得您泄露天机,上天处罚你。”

    老和尚拦不住,李朝朝已经转身走远了,他的目光随着她拉长的身影渐渐变得幽邃起来。

    “世间竟会有我看不出的命格?”

    他咂了咂嘴有些不服气,刚要起身,有沙弥怒气冲冲地大殿另一侧跑过来,“大胆是谁把我……”

    他还没喊完,一抬头就看到一张菊花褶的脸,吓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师……师祖,您……您怎么回来了!我我我……我不是有意偷懒……我……”

    老和尚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没事没事,你只要告诉我方才在大殿上祈福的是哪家的香客?”

    沙弥想了想,哦了声,“是武乡侯的太夫人和侯夫人一起为他家蓝世子算八字的,听说已经去找方正师叔了。”

    老和尚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有点意思,我且去凑凑热闹。”

    沙弥想找来主持师叔说师祖回来了,却被老和尚一个笑眼活生生地钉在原地,只敢喘气不吱声,不过心里却想着:师祖怎么回来了!

    李朝朝并没有去找侯府的太夫人她们,而是走进大殿里跪拜在菩萨面前拜了三拜,起身后冬月又拿了新的香递给她,她用大拇指、食指将香夹住,余三指合拢,双手将香平举至眉齐,将三根香分别直竖向上插进香鼎里,香烟袅袅,直上云霄。

    冬月低声问:“姑娘怎么不跟去看看?”

    李朝朝哂笑,“我到是想,奈何她们进屋关上门了啊。”

    冬月有些着急地挠挠头,“那怎么办?”

    不跟着过去,万一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

    李朝朝笑看了她一眼,只但笑不语,她不去看自然有人跟着上前了。

    菩提寺的一处厢房里,沙弥给屋里的香客上了素茶规规矩矩单手行礼,“几位施主稍等,我们方正大师稍后就到。”

    等沙弥退出去,倪氏笑着给太夫人端茶,“母亲,菩提寺最有名的是不贪大师,可是他云游在外并未在寺中,这位方正大师是他的师侄,在批命卜算最是稳妥之人。”

    太夫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端着查喝了口就放在桌上,“老苫求最快,羽儿不能等了。”

    倪氏低眉顺眼地称了声是,她让过身又道:“美佳从出生的时候就批命说是给旺夫之人,她的八字必定与羽儿的相合。”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侄女,太夫人也随着倪氏的目光看去,就见她们最边上的少女低垂着头脸上有些微红,像是极不好意思。

    太夫人对倪氏把自己的外甥女推出来并没什么意义,毕竟倪父也是国子监祭酒从四品,这女子也是嫡女,身份也算配得上羽儿,之前倪氏想给羽儿订亲的是礼部尚书之女,现在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自己的侄女,以此就可以看出他是没什么私心的,不然倪氏就应该把自己的侄女推出来。

    其实这些年倪氏对羽儿的照顾,武乡侯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她这个老太太也挑不出一点错了,所以对倪家的这个小女儿她也颇为满意,认定倪氏应该不会找来个不好的。

    太夫人点点头,“好,好,看着是个好孩子。”

    倪美佳的头低垂得更低,倪氏抓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正这时从后堂的门里走进来一个和尚,穿着崭新的僧袍,举止得体地行礼,“阿弥陀佛,让施主久等了,贫僧方正。”

    方正大事端坐在案几前,太夫人已经等不及地问:“大师,我孙儿和倪家姑娘的八字如何?合不合?”

    倪美佳也竖着耳朵听,方正从怀里拿出两张八字帖,一左一右地放在手边,“阿弥陀佛,贫僧姗姗来迟就是实在把此事看得极重,请教了寺中几个得道高深,世子的八字阴气较弱,但倪家小姐正与其相配,但世子命格奇特,此生是有一劫,只凭心化缘。”

    太夫人只听见“相配”那两个字,哪里注意到后面这老和尚画了个圈圈,没把话说满。

    只是时候太夫人想起来才觉得方正根本就是骗人,只说八字相合是相合,但冲喜能不能改变命格,还是另一说。

    此时,倪氏已经顾不得兴奋,拿着帕子擦眼角的泪水,“太好了,太好了,两个人八字相合,母亲,咱们这就回去给羽儿办婚礼。”

    太夫人和侯夫人都很激动,唯有倪美佳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不得不说之前的老和尚算的月老签让她心有余悸。

    在佛祖面前她也不敢撒谎,不得不承认老和尚戳中了她的心思,她之前在武乡侯府里远远地看过蓝翎羽几眼,虽然是很多年前的时候,但她也忘不了他如谪仙般的风采,她心悦他,尤其对方他还是那样的身世。

    她在家里是嫡女不假,可是又不只她一个嫡女。

    父亲看着是国子监大员,但是文官的那些恶习全都有,后院全都是他的红粉知己,数不尽的兄弟姐妹,母亲治家有道只会给父亲娶小,家里已经要掏空了,就是她这个嫡女的用度都赶不上同品官员家的庶女。

    所以她当听到姑姑要为蓝世子找冲喜妻,她想也不想地就求了母亲,她必须为自己做打算。

    就算他命不久矣又怎样,只要想到嫁过去不只是正妻,以后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她就开心不已。

    可是……她却是一个信命之人,尤其是听到那个老和尚所说的话,就如一根刺鲠在喉里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倪美佳被倪氏拉了一把,她忙低眉顺眼地跟着站起来,倪氏笑着给了方正重伤,太夫人则还在说这婚事要尽快……

    另一边,李朝朝上了香故意往厢房的角落走去,冬月和春丽在后面故意慢了些,前面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笑而不语地看了眼陈凡说的那个厢房的位置,转身又往外走,就被人突然拦住,“女施主。”

    李朝朝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穷追不舍的老和尚,“你把手中的灵签给我看看吧。”

    冬月看到老和尚那个急不可耐地表情就有些不高兴,“和尚,佛祖面前您怎么可以对我们姑娘无礼?”

    老和尚一本正经道:“佛祖昨晚托梦给我今日有贵客上门,我只是依照他老人家的旨意。”

    “是哦。”冬月一脸不信。

    李朝朝笑着把袖子里的灵签拿在手中,就在老和尚以为她要递过来时,她又收回手,老和尚面上有些讪讪。

    “大师,其实您之前的签没算完,不如先了了此事再给我算吧。”

    李朝朝用眼神看了眼打开的厢房门,冲着老和尚似笑非笑地嗤笑了声。

    方正大师亲自把三位香客送到门口,“阿弥陀佛,施主请慢走。”

    侯夫人笑着行礼,“今日多谢大师了。”

    太夫人也一脸高兴,只是之前抽到下下签的女子在其中笑得有点言不由衷。

    老和尚跺了跺脚,“好,贫僧今日就好人做到底,日行一善,你可不许诳我!”

    李朝朝朝着菩提寺中最高最大的菩萨双手合十,“菩萨面前不敢说谎。”

    老和尚得意地笑了。

    等李朝朝退到角落里,就听到一声底气十足地,“阿弥陀佛,女施主终于找到你了。”

    倪美佳看到老和尚竟然跟来了,吓得退了一小步,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方正看到那人吓得瞪大了眼睛,“师叔祖!”

    太夫人和倪氏相视一眼,方正已是得道高僧,被他叫师叔祖……那不就是……

    “本座不贪。”

    太夫人恍然大悟,“不贪大师?”

    她看了看不贪大师直接朝着倪美佳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您认识美佳?”

    不贪大师也不想废话,走到倪美佳面前叹了口气,“方才我给女施主算了一卦,她将有大劫,不宜婚嫁相配。”

    太夫人皱起眉头,“不宜婚嫁?不能啊,刚才方正大师给她和我家孙儿批命,说是极为相配。”

    倪氏心道不好,急速地看了眼要跑的方正,就知道今日的事要戳穿了。

    她之前事先给方正了些银两,让他批命不管结果如何,也请他看在一个做母亲的心情都说这两个孩子的八字相合,毕竟儿子命不久矣,他要娶一个心爱之人,她想成全这两个有情人。

    倪氏故意当着方正的身影,让他逃跑也好,至少不能在太夫人面前戳穿谎言。

    可是不贪却是个眼尖的,一嗓子叫住方正,“方正,去哪?”

    “师叔祖……”

    不贪伸出手,“八字帖呢?”

    方正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不贪拿在手里看了两眼,笑得有些邪气,“这两个八字从十六干支看到底哪里合?”

    方正根本就扛不住不贪那邪气的笑容,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请师叔祖惩罚!”

    不贪的眉头团在一起,“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菩萨,“当着菩萨的面说!”

    不贪的底气十足,让人的耳朵嗡鸣。

    太夫人狐疑地看向倪氏,难道是有猫腻?

    她一时之间还没有怀疑到倪氏头上,但是倪氏已经从老夫人的目光里看出了揣测的心思。

    倪氏心中焦急,猛地看了一眼倪美佳,心中瞬间冰冷,压低声音呵斥道:“美佳,你方才见过不贪大师怎么不和我们说!大师到底说过和你什么?明明八字相合,又说你不宜婚嫁了?”

    倪氏不经意地看了眼方正,他要是个聪明的现在就闭嘴,也是给他找个台阶下!

    倪美佳咬了咬下嘴唇,她哪里知道什么不贪大师,但在众人面前她也不敢撒谎,就把之前抽月老签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倪氏忽然找到了破绽,冷哼一声,“美佳!原来不想你竟然还存着动机不纯的心思!”

    “姑母!我……”倪美佳有苦难言,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为自己辩解,不然下了姑母的面子,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不贪不说话,方正更是不插嘴,太夫人也在一旁看着。

    倪氏忽然叹了声,对太夫人道:“母亲,虽然美佳是我的侄女,和羽儿的八字也相合,但是她心怀不轨,我决不能让她嫁给羽儿,就是连不贪大师都说她不适合,媳妇一定会给羽儿再找个良配。”

    倪氏把自己的推得一清二楚,也没给方正添麻烦,而是把不贪拉下水,用他的话来否定婚事,反正他只是说不宜婚嫁,并没有说美佳的八字不合,任由太夫人怎么想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去。

    太夫人淡淡地点点头,她认为倪氏在其中很难做,不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让你为难了,这些日子辛苦一些。”

    她向不贪大师行了礼,就领着倪氏和倪美佳走了。

    而此时倪美佳心里反而最为平静,既然连大师都说不适合,那她也没什么好怨愤的。

    站在墙角里的李朝朝冷冷地勾起嘴角,她并没有和倪氏面对面,甚至连她的那位亲亲侄女也不过是打了个照面没仔细看,可是就从她刚才只一两句话就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她绝绝对对是个脑子转得快又有好手段的女人。

    李朝朝习惯性地勾了勾嘴角,上辈子蓝翎羽死得不冤。

    输给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冬月和春丽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她们本来以为把不贪大师派出去揭穿方正的谎言,就会让倪氏无处遁形,至少可以打她的脸吧!

    可是什么也没有!

    风轻云淡!

    就好像吹过一阵风,连不贪都成哑炮了!

    李朝朝抬起头看到两道关切的目光,她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笑一个,我们可以还没输。”

    她听到不贪把方正罚去面壁,然后就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来,不贪松了口气,“好在你没走,走走走,我给你批命。”

    李朝朝还是握着灵签不动,忽然又有小沙弥跑过来,“师叔祖,原来您在这呢!”

    不贪不爽地看他一眼,小沙弥冷汗道:“忠义公在您房间等了许久了。”

    不贪哎呀一声,拍了拍额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可是……”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李朝朝,李朝朝笑道:“不如我陪大师一起去吧,我与忠义公也是相识的。”

    “那好那好,我们一起去吧。”

    不贪乐呵呵地在前面带路,经过了几个廊子,他只带了李朝朝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屋后,李朝朝闻到一阵檀香,就见忠义公云锋从踏上抬起头。

    寺庙的殿堂厢房都窗户都有些高,屋里有些暗,只是云峰抬起头时,正有一道光落在他俊美的容颜之上,他看到李朝朝并没有太多意外,笑道:“你也来了,快来坐,不贪带回来的茶可香呢。”

    云锋低下头泡茶,李朝朝随着不贪走进去,三个人席地而坐,李朝朝独坐在云锋和不贪对面,静默了一会儿,听着不贪不满地嘀咕,“你刚来就偷我的茶。”

    “非也非也,不告而拿则为偷,而且我这不是没走。”云锋笑得爽朗。

    不贪哼了声,看了看旁边和对面,“你们认识?”

    云锋不答,反问:“我请你帮的忙……”

    “帮了帮了。”不贪还是很奇怪,“只是你们竟然是为了一件事而来,蓝家世子是你外甥我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她……”

    不贪忽然觉得自己的重点错了,又去向李朝朝讨要灵签,“现在可以给贫僧看了吧?”

    李朝朝也不矫情,恭敬地把灵签递过去,不贪只一眼就能看到那是第几签,脸色渐渐地就变了。

    云锋本不在意命格之事,但看到不贪那副表情,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贪怎么了?”

    “女施主的灵签……是中签。”

    云锋嗯了声,“那你为何这个表情?”

    不贪念着签文,“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龙门……”

    他抬头看了一眼,“姑娘问人?”

    李朝朝笑笑,“是。”

    “何人?”

    李朝朝笑着看了眼云锋,“心上人。”

    “可是这是观音签,你应该抽月老签。”不贪抿抿嘴,“虽然是中签,但此卦久雨初明之象,凡事遂意也。”

    “我不问姻缘。”

    “为何不问?”

    “因为姻缘在我手中。”

    云锋听到李朝朝如此笃定,差点被口水呛到。

    不贪砸了砸舌,“女施主真是……异于常人。”

    他忽然凑到她面前,“姑娘能否告诉我八字,我给你批命吧?我观你面相……”

    “红鸾星动。”

    不贪被噎住了,云锋则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

    李朝朝始终很淡漠,垂下眼帘,“大师,我信命,但我的命是自己从来都是自己做主,命还是那个命,但我已不是我。”

    这正是不贪疑惑的。

    他明明可以看透她的命格,可是就是算不出她的未来。

    真是奇怪了。

    连卦象都显不出凶吉。

    怪了怪了,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要不是之前才给抽签的丫头看命格,他都快怀疑自己不会算卦了。

    不贪叹了声,“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女施主有大佛理,哎呀哎呀……”

    他有些遗憾,要是她是个男子,他真想收她为徒啊。

    云锋显然是很了解那个目光是什么意思,觉得有些恶寒,“快快打住想法吧,这可是我家外甥的未婚妻。”

    不贪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了,怪不得女施主会让他去揭穿八字的事,原来如此。

    “只是,女施主之前就知道我是何人?”

    “不知。”

    不贪有些讪讪,那还让他去揭穿方正?而她又是怎么知道方正要说假话?

    李朝朝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也不瞒他,但却是对云锋说的,“之前接到世子的信知道倪氏会在来上香,她既然想让自己的侄女嫁到武乡侯府,不管他们的八字合不合,她都会用些手段,不管找谁来说,那人必定是说谎无疑。”

    不贪忍不住打断她,“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八字不合?”

    万一合呢?他出去阻止也没用。

    李朝朝不疾不徐地解释,“之前大师不是给倪家小姐看过月老签了吗?而且蓝翎羽的八字只会和我合。”

    不贪心说这丫头真是自负,云锋却觉得这自负让人动容。

    武乡侯府那样的家庭,翎羽那样的困境,必须要有一个一心一意,凡事无法撼动的心陪着他,他们才能走下去。

    一如她所说,也正是她的自负和坚定,也只有他们的八字最合。

    不贪觉得自己遁入空门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命格奇特,性格也奇特的小女子。

    小女子啊!

    李朝朝笑道:“不过今日还是要谢谢不贪大师了。”

    不贪大师努了努嘴,“我也是实话实说,那位女施主确实和蓝世子的八字不合。”

    云锋什么也不说,只以茶代酒两个人干了一杯,李朝朝看得出来两个人的交情不浅。

    李朝朝对云锋道:“公爷……”

    “叫我舅父。”忠义公冲他笑笑。

    李朝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忠义公承认了她和蓝翎羽的关系了。

    “是,舅父。”李朝朝也不矫情,笑道:“请舅父明日去武乡侯府说亲。”

    云锋始料未及李朝朝会突然提出这话,不由点点头,“这个时候确实刚刚好可以提出来让你嫁进去。”

    “不。”李朝朝打断他,抬头与他四目相接,却在那样沉稳世俗的目光中任何退缩,“是请您提出来为蓝翎羽选一个合适的八字女子。”

    “是谁?”忠义公挑眉。

    李朝朝笑:“任何人。”

    云锋有些意外了,“我以为会是你。”

    “不,除了我任何人都可以。”

    云锋不说话,不贪一头雾水,李朝朝笑着解释,“因为不管您替谁说亲,倪氏都不会答应。”

    云锋忽然明白过来,笑着看了她一眼,“她确实不会同意我的提议,只是您提出来,就不得不逼着她同意翎羽把我娶回去,如此胜算就大了。”

    他顿了顿,“那万一她就同意了呢?”

    “同意了更好。”李朝朝勾起嘴角,“到时候我嫁过去就是,任何身份。”

    云锋忽然觉得这个丫头实在聪明的紧啊。

    “可是以倪氏的手段,不同意我的说亲,也不会让翎羽顺心。”

    “自然,她一定会再出幺蛾子。”

    云锋看着李朝朝嘴角的笑意加深,“可是她无论出什么幺蛾子,她能选的人除了我只有我。”

    李朝朝就是这么笃定,笃定到无论是云锋和不贪都不知道她的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

    离开前,云锋笑叹了口气,“小丫头,你很厉害。”

    李朝朝笑着回过头,“舅父,为了心爱之人就不该退缩,无论等待前面的是什么。”

    她走后,留下云锋一脸茫然之色,不贪阴阳怪气地笑他,“你啊,连个丫头都不如,趁早别来我这扰我清修,你红尘未尽,未尽啊……”

    红尘之人,难免都是糊涂的,要么糊涂前进,要么糊涂后退。

    不贪想好在他是个出家人,哪怕有看不透的命格也不纠结。

    翌日,忠义公就到了武乡侯府亲自保媒,他当着倪氏和蓝政锦的面把自己保媒的女子说得此女知应天上有的架势。

    云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笑道:“听闻不贪大师回菩提寺了,我今日一大早就去过,请他为羽儿和那位小姐算八字,他说是极配的……昨日太夫人上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据说是那位方正大师的错……”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没什么反应的倪氏脸上,她还是这般沉得住气,只是蓝政锦露出些许隐忍之色。

    云锋叹道:“我未婚配,就这么一个外甥,将来忠义公府的家业都是他的……我自然是要给他选个八字相合的,他的病拖不得了,就趁这几日把事情办了吧。”

    蓝政锦见倪氏低眉顺眼的不说话,他只能保留地笑道:“我母亲那里还选了几个相中的女子,听说八字都很旺的……”

    “旺,未必相合!”

    云锋昨夜就歇在菩提寺,已经和不贪说好了,谁来都说不合。

    不贪是当今大元最高的法师,他说的话没人敢不信。

    蓝政锦咬了咬牙,“此事还是要请示太夫人才行。”

    “那好,只是要快些,羽儿可不能等。”云锋让身后的药童走上前,对蓝政锦道:“羽儿现在无法去我那里,就让我的药童多照看下羽儿。”

    蓝政锦现在心烦意乱,也无暇管蓝翎羽的死活,只让人把那个小个子的药童待下去,他送了云锋离开去找倪氏,找了半天,却发现她独自一人跪在祠堂里。

    他见祠堂的门没有关紧,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就听见跪在众位祖先面前的倪氏正低低细语着。

    “请各位祖先保佑羽儿能逢凶化吉,尽快好起来,娶得心上人,开枝散叶,一家和和美美,一生平安顺遂……”

    看着倪氏颤抖的肩膀,蓝政锦心中一酸,上前抱着她,叹了口气,“晓芳,辛苦你了。”

    ------题外话----

第八十七章

    在门开启的时候,倪氏就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过来,生活了多年的夫妻,他身上的香囊都是自己缝的,更不要说那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

    他们是夫妻,相亲相爱的夫妻,爱到骨子里的夫妻,可以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能窥探到对方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侯爷送完客之后必然会来找自己。

    倪氏却表现出了意外,温柔地笑着依靠进蓝政锦的怀里,喃喃地喊了声,“夫君,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做什么都值得。”

    她是发自内心的说,在菩萨和众位祖先的灵位前她可万万不敢撒谎,所以表情非常的诚挚。

    然而做人都留有余地,她没说并不代表否认一件事:其实她更爱的是自己,还有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晓芳。”蓝政锦温存地搂着她,在这个男人世界里此时只有眼前的娇妻,根本不在乎身在何处,女人是水,融化了他的心。

    倪氏就那般跪坐在蒲团上靠在他怀里,如同在床榻上徐徐地说着夫妻间的话,“夫君,是妾身让你为难了,若是妾身能更好的照顾羽儿,就不会让他的病这么严重,他就不会到了无药可救需要找冲喜妻的地步。”

    蓝政锦咬了一口倪氏,“又胡说,他身子弱又如何怪得了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还有全家人都看在眼里,咱们家和别人的公侯府邸相比不知道多幸福,母亲被你照顾有加,身子骨硬朗,嫡庶子女相亲相爱,这府里上上下下你哪一样不是亲自过问的,妯娌之间也相安无事,仆从也规规矩矩,从没有那些龌龊的事发生……”

    他说着说着忽然叹了口气,搂得更紧了,“晓芳,我这一生有你这么个妻子是何其的幸运,我这辈子只有你就够了,我只疼你……”

    “妾身相信夫君,一直都相信夫君,正如夫君相信妾身一样。”倪氏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只是羽儿毕竟是大姐留下的孩子,他在妾身心中的位置比芷霖还重要,他是妾身从小看到大的,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妾身心里难受啊……”

    她两道忧愁的眉头微微虬起,带着数不尽的哀愁,“所以只要羽儿能好起来,让我妾身在祖先面前三天三夜都没问题,方才听到舅老爷说给羽儿寻了门八字相合的亲事,妾身实在是欢喜的紧,就急赶慢赶地来谢祖先了。”

    蓝政锦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沉默不语。

    倪氏垂着头,声音轻柔而温婉,任何男人听了都能化成一滩春水没了力气,她低低道:“妾身方才就跪在祖先面前想,好在有舅老爷在找来了合适的女子给咱们羽儿冲喜,他可真疼爱羽儿……”

    她突然一顿,略有疑惑地抬起头看蓝政锦,“不过妾身有一点担心,若真是让忠义公保媒,又恰好让羽儿好起来,外人会怎么看咱家?就是连婚事都是羽儿生母家的舅舅办的,妾身是担心旁人置喙夫君,让自己的儿子接受忠义公的家财,会不会以为咱们家没人疼羽儿,竟让个外人来插手他的婚事,妾身问心无愧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夫君您是妾身的天,旁人若说三道四,妾身定要和他们理论到底!”

    倪氏的忧愁莫名地又多了几分,叹了口气,“哎,舅老爷也不知道好心办坏事没考虑稳妥呢?还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妾身总觉得他的提议欠妥当,可是妾身是个妇道人家,还请夫君抉择。”

    蓝政锦仔仔细细地听了一个遍,他和倪氏之间有凡是都有商有量的,听她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就绕了许多弯弯,倪氏的话甚有道理。

    其实就算倪氏不提,他心里也不喜忠义公查收他们府上的事,他觉得忠义公是打自己的脸,经倪氏一提,他才发现若是应下这门婚事,后患无穷,少不得旁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忠义公官大没人敢说,他的脸面可还要呢。

    蓝政锦捏了捏倪氏的小手,“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事,我知道你是为了羽儿好,但这门婚事决不能答应,我明日就去回绝他。”

    倪氏眼眸一闪,忙拉着他的手,“夫君不可,咱们和舅老爷是亲戚,断没有伤了彼此和气的道理,左不过是个冲喜的婚事。既然不贪大师说那个时辰的女子和翎羽的八字相合,那我们就只要那个时辰的女子……反正天底下那个相合的八字时辰又不只那一个姑娘,夫君就先去问舅老爷那个女子的生辰八字,妾身就再按照那个八字再去找其他人先抬进们给翎羽做侍妾。”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所有的事情都考虑的周全,“先以侍妾的身份抬进来给羽儿冲喜,也省得大婚操办又浪费时间,只要羽儿的身体好了,咱们再给他另谋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舅老爷那边也只是在乎羽儿会不会好起来,他也不会说咱们的不是,大家也不伤了和气,羽儿还能娶一个大家闺秀。”

    倪氏笑着望着蓝政锦,“夫君,您觉得这个提议可好?”

    蓝政锦早就激动地颤抖了,“晓芳,你考虑的真是太周全了,事事都为我们这个家着想,尤其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埋在倪氏的脖子上深吸了口气,一把抱起倪氏到怀里,大步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也不知道摸到了倪氏哪里,惹得她咯咯地低笑,“妾身满心都是老爷,自然要为您排忧。”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

    “呵呵……”

    今日府上又传来一段佳话,下人们也津津乐道,侯爷只对夫人可真真的好……

    这消息却没传进紫苑,前院的管事妈妈领着小药童亲自交代给蓝翎羽的四大丫鬟之一的紫东,“这是忠义公的药童小朝,这几日过来照顾三爷。”

    管事妈妈看了一眼垂着头,个子有些娇小的少年,“应该是让三爷的身子好一点,过些日子才娶亲。”

    少年有些腼腆,紧紧地背着药箱,一路无话,听到管事妈妈说什么娶亲,耳根子都烧红了,管事妈妈见少年如此羞怯,知道他不是个多事的人,毕竟是忠义公亲自送来的,旁人也不会为难什么,交代完后就亲自离开了。

    紫东在门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药童,才挑起门帘唤他,“进来吧。”

    进了内门,她又问:“你叫小zhao?”

    少年点点头,“是。”

    但依旧不敢看前面引路的姐姐,紫东见状也没什么想法,此时蓝翎羽难得地醒着,只是身子虚弱下不了床,她在过厅前轻声道:“少爷,忠义公派了个药童来伺候您。”

    屋里没有声音,紫东站在前面一动不动态度恭谨,一旁的药童也淡淡地等着,过了半晌,才有个沙哑不堪的声音隐隐传来,“只……让她进来。”

    紫东瞥了一眼药童,沉声道:“进去,仔细着点。”

    她的态度冷硬并不倨傲,毕竟是个药童,又抓不到什么把柄,不过看那药童长相平平,又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药童走进去并不多看摆设,屋子里点了安神香,是出自艳骨坊之手,她脚步轻轻,径自到了拔步床前,床上虚弱的人儿眯着微醺地眼看来,她冲着他扬起明媚的笑容。

    蓝翎羽就猛地弹起来,刚要说话,对面的药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嘘了声,“别那么激动,让人听见。”

    蓝翎羽笑着一把搂住她,声音温柔,已不见方才的沙哑疲倦,“看到你,我很意外。”

    李朝朝笑着把脑袋搁放在他的肩膀上,“我才意外,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明明带了一张假面,之前就是冬月都没认出己。

    蓝翎羽抱着她一起上床坐着,狡黠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想到李朝朝的鼻子都是假的,整张脸除了眼睛再也找不到和之前的样子。

    他俯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眼睛里只有我,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李朝朝轻笑,“看来要告诉舅父,他的易容术并不是特别精湛。”

    “不,是你在我面前不掩饰你的情感。”蓝翎羽笑看她,“你若是在熟人面前换了这张脸,一定能做到收拢眼底的情绪。”

    “知我者,三郎也。”

    李朝朝竖起拇指,却被蓝翎羽按下,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不过你不提前告诉我就跑来了,可是羊送虎口啊。”

    他猛地一翻身将李朝朝压在身下,其实有些不高兴李朝朝不跟他打招呼,因为至少他可以做些安排。

    李朝朝笑着鞠了一把头发,“是啊,我就来虎口里拔牙的。”

    她的腿故意缠上他的腰,邪魅地挑眉,“怎么?见到我突然来有些意外?是不是这里藏了什么小妞怕我见到?你放心,我很大度的,你身边有了其他人,我只会慢慢地折磨,绝不会让她们轻易地死去。”

    李朝朝故意挑逗着他的热情,“我要是做绝对比你那位后母更加贤惠。”

    蓝翎羽搓了一身的火,觉得浑身滚烫,这丫头就是故意要折磨自己的。

    他一不做二不休就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亲吻着,把舌尖在她嘴中胡乱的翻搅,用力地吸着她的甘甜,粗嘎道:“你这是让我大婚前破戒……”

    李朝朝笑着点点他的鼻子,“可是你现在是病人!你乱来我可叫咯!”

    蓝翎羽一头黑线,这女人一肚子坏水,早晚他会被焚烧而死,都不用倪氏来动手。

    他有些不爽地把所有力气都压在李朝朝身上,有气无力地和体内的邪火做斗争,双手隔着衣服掐她的胸前软绵,“这几日你就伺候爷!”

    “你想让我怎么伺候!?”

    蓝翎羽傲娇地哼了声表示自己现在很不爽!

    “近身伺候着,哪也不许去!”蓝翎羽咬她的下巴,“晚上同床共枕。”

    李朝朝挑挑眉,“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李朝朝嗤笑了声,“就怕某人憋不住!”

    “李朝朝!”蓝翎羽磨牙,她就是个折磨人的妖精!妖精!

    李朝朝被捏了又捏,直求饶,“好好,我错了嘛!”

    她撒娇,“可是你不能拘着我,我要是哪也不去,怎么和你那后母过招?”

    蓝翎羽凑到她脸上,近处看她,声音嘶哑,“我已经听说舅父要为我说亲,说给我找了个八字相合的女子。”

    他忽然翘起嘴角,“你知道倪氏不会答应舅父的说亲,我就可以从中趁机说你我的婚事,想逼她就范?”

    “聪明!”李朝朝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可不敢小觑你那后母。所以我要在府上以不变应万变。”

    蓝翎羽突然叹了声,“没错,有你在她一定不会得逞,娶妻就当娶李朝朝啊。”

    李朝朝侧过头看他,“说实话,世子爷,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非我不娶?除了那点男女的心思,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蓝翎羽咧嘴一笑,“因为你够狠,够泼悍,与我绝配之。”

    李朝朝扬起眉,“哦——说了半天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斗继母的?”

    她翻起身反压在他胸上,顺着他说笑,嗔笑了声,“让我孤军奋斗,那您老人家准备做什么?在旁边当观众,给我鼓舞纳威?”

    蓝翎羽无赖道舔了舔她的嘴角,“娘子莫怕,前面有我,后宅有你,咱们这是双‘贱’合璧!”

    “哪能这般便宜你。”

    “娘子,我怎么可能不出力呢。”蓝翎羽搂着她,“为了咱们的孩子,以后那出力的活可都是我的。”

    李朝朝轻佻地哼了声,“那就看你表现了,表现都不好你就睡床下。”

    蓝翎羽立即狗腿地咬李朝朝的锁骨,“都听女王大人的,不过女王大人还是要乖乖在我身边,这些天莫要让那位看出端倪。”

    她有些痒,推了推他,“蓝翎羽,你说倪氏接下来会怎么做?”

    蓝翎羽贴着她躺着,动作不重不轻地揉着她的肩膀,“她必定还会从中作梗,但她做事向来周全仔细,不会在明面上得罪忠义公,也未必肯答应你我的婚事。”

    李朝朝冷笑了声,“可她没的选择。”

    到了掌灯时分,屋里的两个人才甜蜜完,吃了饭,蓝翎羽就让李朝朝跟着他在屋里睡,虽然是忠义公的药童,也是男子,但跟着蓝翎羽一起在屋里伺候,此时还是惊动了倪氏。

    倪氏接到消息什么也没说,她只认为是忠义公派来监督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做不知。

    到了晚上蓝翎羽搂着李朝朝亲热一阵,两个人就并肩着躺在床上,他看着李朝朝脸上的假皮面具,问:“不摘下来没问题吗?”

    “没关系,是真皮,透气的。”李朝朝笑着摸了摸脸,她现在是个少年的打扮,旁人一点也不会起疑,“没想到舅父还会易容师。”

    “之前我本来也不知道,也是之前舅父提了句。”蓝翎羽侧过头看她,“舅父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除了会医术,几乎走遍整个大陆的几个国家,还坐船出过海……”

    他见李朝朝对易容术似乎有兴趣,笑道:“你若是喜欢,可以跟舅父学,我想他一定不吝赐教。”

    李朝朝打了个哈欠,一听他这话眼睛都亮了,“如果能学到手可以省了不少事。”

    “自然,你是他的外甥媳妇,他会像疼我一样疼你。”

    蓝翎羽笑着亲了亲李朝朝的嘴角,“睡吧,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呢。”

    李朝朝也是真的累,整个人所在蓝翎羽的怀里睡得安稳。

    丫鬟都在耳房里,屋子里一灯如豆,蓝翎羽没让人守夜,他搂着李朝朝到了深夜也没睡着,到了子时过一刻,听到外面几不可见的声音,蓝翎羽轻轻地给李朝朝掖好被子,批了件衣服走到外面的过厅。

    李朝朝一转身扑了个空,但是也没睁眼,知道自己的男人是有一个算计的人,她既然敢进这侯府的大门,她的男人就绝对有法子保护自己周全。

    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这点。

    过厅的蓝翎羽静默地听着石业汇报,只低低地嘱咐两句,就一言不发地掀帘走进去,就看到李朝朝裹着被子,正面朝着他睡着。

    屋里朦胧的光晕包裹着她,宁静祥和,仿佛这世间上所有的光芒都在撞击在李朝朝身上时,都变得黯淡下来。

    蓝翎羽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从她纤弱的脖子到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他的目光一直温柔地看到她裸露洁白的脚踝,他的整颗心都瞬间从安详快速地悸动起来。

    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生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差一步。

    他一定会娶她!

    蓝翎羽把身上的寒气散去,才把衣服扔到一旁的榻上,钻进被窝里,李朝朝立即依附过来,“冷吗?”

    “不冷,抱着你呢。”蓝翎羽轻声笑,“吵醒你了是不是?”

    李朝朝还是把脚伸过去给他暖和,她没有睁开眼,随意问:“发生什么事了。”

    蓝翎羽想让她睡个好觉就没说,“先睡吧。”

    李朝朝便不再问,然而不到两天,此事还是瞒不助,倪氏给蓝翎羽找了三个妾侍。

    倪氏把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带来的时候,蓝翎羽正在睡觉,倪氏就领着三个美人儿在正厅里等着,只有李朝朝知道床上那小子是在闭目养神,故意让倪氏等着。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蓝翎羽才虚弱地醒来,倪氏立即心急如焚地走过去,“羽儿你醒了?”

    蓝翎羽“半死不活”地应了声,“母亲。”

    然后就剧烈咳嗽起来,李朝朝都担心他把肺咳出来,果然是高手,装得可真像。

    李朝朝垂眉敛眸当没听见,乖顺地站在一角的桌子旁配药,眼皮子都没抬,但耳朵神得长长的。

    倪氏喊她,“怎么我们三爷这两天反而更厉害了?”

    李朝朝状似诚惶诚恐立在原地回话,“回夫人,世子现在身子弱,需要多休息才行。”

    蓝翎羽垂着眸,“母亲,您别怪她了,连舅父都救不了我,我也只是活一天算一天了,我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

    倪氏板着脸,像是很揪心地看他一眼,面露关切道:“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她又忽然坚强地笑起来,“连你舅父都说应该是冲喜的,我就按照他说的八字找了几个美人儿给你……”

    倪氏坐在杌子上招呼身后的三个美女,“这是母亲为你找来的三个八字一模一样,与你极合的女子,只要让她们服侍你,你的病就会好的。”

    饶是做准备好的蓝翎羽,脸色也黑了起来,“母亲,还是不要耽误她们了,还请母亲收回成名吧。”

    蓝翎羽又剧烈咳嗽起来,李朝朝端起水过去喂给他喝,她背对着倪氏,冲他竖起个拇指,蓝翎羽向她抛了个媚眼,李朝朝又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低垂着头谁也没看。

    “不可以胡说,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母亲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倪氏板起脸,“所以这件事没有商量,冲喜是为了你好,你就是埋怨母亲,母亲也不会改变主意。”

    蓝翎羽的脸又从黑变白,“母亲在么这么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怎么会埋怨您。”

    他躺在床上羸弱地没有任何反抗力,“都听母亲的。”

    “好好。”

    李朝朝看着倪氏拍了拍蓝翎羽的小爪子,几不可见地挑起眉梢,这是非礼吧?

    怎么那么恶寒。

    她在心里腹诽,倪氏却笑开了花似的向蓝翎羽介绍,“这是你的三房妾侍,就让她们伺候你。青瑶,抱琴,小扇还不快来见过世子爷。”

    三个美女各有高矮,但面容都姣好,年纪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问问柔柔地向蓝翎羽行礼,“见过世子爷。”

    倪氏满意地扫了一眼病榻上的蓝翎羽,见他没什么反应,慈祥地勾起嘴角,“以后你们三个就留在紫苑里伺候世子爷,知道吗?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三个也别想过!”

    三个新晋侍妾伏低做小地俯身,“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世子爷。”

    倪氏又嘱咐了几句就起身走,三个侍妾行礼,当她看到李朝朝时,特意顿了下,之前她并没有仔细地看过忠义公送来的药童,只知道是个瘦瘦小小又腼腆的少年。

    她现在明目张胆地把三个侍妾带来,早就想过了蓝翎羽好了就用不上忠义公说亲的女子,若是还不好,那只能说明忠义公找的女子也是无法冲喜的,反正她就不怕传到忠义公耳朵里。

    你是看着李朝朝,客客气气地笑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李朝朝根本不担心倪氏会看出破绽,在这个时候即使她为了蓝翎羽的婚事和忠义公阳奉阴违,她也不敢和忠义公撕破脸。

    她面带怯懦地抬起头,目光不敢与对面的人直视,只是垂着眼帘看向地上。

    倪氏看着眼前的少年,之前她并没有对一个药童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忠义公送来的做眼线的,但是听到丫鬟们说这几日他日日与蓝翎羽寸步不离,就让她有些疑惑,这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眼前的少年长相平淡无奇,扔在大街上也不会被人多看一眼,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少年。

    倪氏做事向来会怀疑别人为先,不允许任何人来算计自己,才能处在不败之地。

    她并不轻敌,但也绝不高估对少。

    倪氏突然拉起少年的手,目光偷偷地睨向床榻上,见蓝翎羽没反应,就笑着说:“听说这几日都是你在尽心尽力地服侍世子?”

    她拍了拍李朝朝的手,“你辛苦了。”

    李朝朝手上还残留着药粉,看着像个经常摆弄药之人,心中的怀疑才稍稍减轻。

    李朝朝只腼腆地抿嘴不说话,倪氏点点头,“这几日多亏有你了,不过现在多了三个姨奶奶,你就不太方便在这了,明日一早就回去吧。”

    “是。”李朝朝低眉顺眼地回答。

    倪氏见状只勾了勾嘴角,她是不怕这少年回去对忠义公说她给蓝翎羽找侍妾的事,反正事情一定,她就拿这个事回绝了忠义公,一了百了。

    等倪氏走了,紫东为难地看着三个姨奶奶,这紫苑里四个大丫鬟住在两个耳房,八个丫鬟和一个管事妈妈住在后罩房,剩下的东西厢房一个放了杂物,只余下一个空余,难道让他们住一间房?

    熟知青瑶看出紫东为难,上前笑着拉着她,“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就好,请姑娘随意安排就是,我们只是来伺候三爷的,与各位姐姐一样不过是个下人。”

    青瑶显然是三个人中的领头,转过头看到蓝翎羽正假寐,自顾自地说:“我们三人受了夫人的重托在此照顾三爷,不敢有一丝怠慢,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就守在三爷的窗前伺候,夜里也睡在脚踏之上就好。”

    紫东见蓝翎羽没什么表示,只能恭恭敬敬地引着三个姨奶奶去了东厢房安顿。

    等人走了,李朝朝就坐在床边上,笑道:“快别装了,咱俩剩下的时间可不多,说说话。”

    蓝翎羽猛地睁开眼睛,那里旋起阴沉的飓风,含着万重冰山,蚀骨的寒冷,“朝朝,她们不能留。”

    李朝朝见他眼眸里染上嗜血的腥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自然不能留,想和我抢男人,她们还没那个能耐。”

    柔弱无骨的手指与蓝翎羽粗粝的手指纠缠在一起,蓝翎羽心中的怒气倏然少了许多,也只有她在身边才能瞬间安抚自己的情绪。

    “朝朝去请舅父来吧。”

    李朝朝抬眸看他,蓝翎羽道:“咱们和舅舅延长好戏。”

    趁着没人,蓝翎羽搂着李朝朝与她咬了耳朵,李朝朝越听越有些兴奋,“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我还需要再加点料……”

    第二日李朝朝拎着药箱就走了,倪氏早就把她望到了脑后,忠义公的马车在侧门把她接去了云家小院,她与云锋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子话,云锋亲自为李朝朝卸下脸上的易容假面。

    云锋道:“此术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的,就是连下面皮都要有特定的药水。”

    李朝朝看着看着自己易容的那张脸,觉得此术真是稀奇,云锋见状笑道:“翎羽已经和我说过了,若是你想学,我可以亲囊传授。”

    李朝朝自是欣喜不已,但更觉得温暖,当日只不过提了那么一句蓝翎羽就放在心上,她以后就是孤军奋战在武乡侯后宅的沙场上,那个男人也会坚定不移地与他站在一起。

    没什么好害怕,没什么好退缩的。

    云锋长期在塞外生活,性子十分不羁,“你就回去等着做你的新娘,过几日就好有消息了。”

    李朝朝回到小蝶胡同的院子,亲自又与姑奶奶说了会儿话。

    姑奶奶唏嘘不已,“若是有忠义公在旁帮忙,你和蓝世子的婚事应该没问题,就算是日子匆忙,也放心还有姑姑我呢!”

    李朝朝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姑奶奶,自从进了京,姑奶奶从来不问她的行事,给了她很多鼓励。

    她笑道:“谢谢您。”

    又过了几天,城里忽然传出消息,武乡侯蓝世子大限已到。

    那日,李朝朝与冬月和春丽在房间绣嫁妆,嫁衣还是要亲自去绣的,李博星匆匆送来这个消息,又匆匆地走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也没人露出担心的表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朝朝的掌握之中,她只需要一个时间,需要和蓝翎羽的完美配合。

    她笑着想起那日离开前,为了让蓝翎羽演得逼真一点,给了他好几碗的鸽子血,交代:“到时候直接就吐给他们看就是,吐得越多越好越逼真。”

    蓝翎羽哭丧着脸看着那鲜血淋淋的鸽子血,十分可怜地看她,“朝朝,为了你,洒狗血我也愿意。”

    李朝朝笑着,心里温暖着,已经做好了嫁人的准备。

    这一次,她和倪氏的第一次的最终对决,就要一决胜负。

    就在此时,武乡侯府里,忠义公云锋听闻蓝翎羽的病情带着不贪大师一起赶来。

    一个公爷一个国师亲临武乡侯府,惊动了所有的人。

    云锋给蓝翎羽把了脉,又问了最近的情况,才得知倪氏为了给蓝翎羽冲喜找了三个八字相配的侍妾,质问向蓝政锦,“为了不让我给羽儿说亲,你们竟然给她找侍妾冲喜!”

    倪氏咬了咬嘴角,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给他鼓励,让他把视线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

    有什么可怕的!哼!

    蓝政锦深吸口气,语气不满道:“公爷,我们也是按照您找的冲喜八字选的侍妾,大婚岂同儿戏,又耽误时间,所以我们就想着先找个侍妾来冲喜,反正都一样啊,我们做父母的难道还有心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阿弥陀佛。”不贪大师叹了声,“冲喜要阴阳相配相合,哪怕是一模一样的八字时辰不对也不可,必须要同年同月同日同个时辰,一点差错也不行,更何况侍妾不是正位,反而与其相克。”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垂头的三个侍妾,“她们也过了病气啊。”

    倪氏不信,刚要说话,那边的小扇突然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吓得另外两个侍妾直接跪下。

    云锋看都不看,任由那侍妾倒下去,侯爷则一脸厌恶地让人拉下去。

    不贪淡漠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倪氏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难道真的是八字相克?那现在又用什么理由来堵住忠义公的说亲!

    云锋脸色难看得紧,目光冰冷刺骨,但是他又不是发明火之人,只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王伟,语气也冷冰冰的,“你们是不想害他,但是又真正为翎羽着想过几次!现在就赶快准备亲事冲喜!不可再耽误!”

    蓝翎羽的胸前咳了一滩鸽子血,虚弱地抬手握住云锋的手,“舅父不要生气,母亲也是为我好,她留着正妻之位也是想让我病好了可以娶一个可心儿的人。”

    倪氏意外地看了蓝翎羽一眼,云锋冷眼回过头,“是吗?我怎么没听说你母亲给你的心上人算八字?现在不贪大师就在,就把婚事定下来,如果她并不是想给你娶一房可心儿的人,本公爷觉得有人是故意和我过不去了!”

    云锋说话掷地有声,倪氏觉得那声音震得她心思都乱了。

    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了?

    她的打算是三个侍妾服侍蓝翎羽,不管结果是他病好与不好,都可以推掉婚事,可是现在他的病没好,反而是相克,连侍妾都病了,这下子就对忠义公交代不过去了,连不贪大师都说八字相克,会损性命。

    再加上忠义公又步步紧逼,让倪氏不得不在忠义公说亲的女子和蓝翎羽的心上人之间选择一个。

    倪氏是惯会小心又步步为营之人,她静默地看着床上只剩下一口气的蓝翎羽,还有他身后的靠山忠义公,现在只能选一个,那她只能选择蓝翎羽的心上人。

    如果接受舅老爷的说亲,对蓝翎羽就意味着地位无人撼动,还不如就选个没依靠的。

    倪氏看了一眼身边面色难看的夫君,给他力量地握了握他的手,“我们自然是要为羽儿好的,只要他的心上人能冲喜,我们什么问题也没有。”

    她试着抱最后一个冀望,如果那个心上的八字能对上冲喜时辰,倪氏就会认为这是阴谋了。

    不过倪氏已经想好,不管是不是阴谋,蓝翎羽想娶自己的心上人?

    哪有那么容易!

    蓝翎羽说了李朝朝的八字,不贪听后先是蹙眉,又略略沉吟,“这个八字极为罕见,命格也很奇特。”

    不贪终于知道了李朝朝的八字,那日的事他还没忘记呢,算八字的时候压根就没往她和蓝翎羽身上算,只偷窥天机想看看李朝朝的命格,可是算了半天他不禁怀疑自己,怎么和天机不一样?

    奇了怪哉!

    倪氏问了声,“大师可是不相配?”

    不贪回过神看她一眼,“不,很相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她的命格奇特,与之前的八字不同,他们的八字十分相合!是今生之缘。”

    倪氏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如此甚好,甚好,等选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定下来。”

    云锋懒懒地喊住他,“不贪大师在此,他算吉卦最准了。”

    不贪抽了抽嘴角,云锋这老小子真是当他这国师是摆地摊算命的了!

    “三日,三日后是吉日。”不贪还是想成全这对不容易的情侣,既然他们的命格相配,姻缘早注定,当然是要成人之美了。

    这订亲的速度极快,让倪氏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底是谁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倪氏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下了十几年的棋局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知道从何处多了一枚暗自搅乱了一切。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迷茫,抓不到心里的那道疑惑。

    不过,在阴谋面前,她向来不是服输的主,越有挑战越刺激,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如意。

    倪氏的嘴角漾开虔诚的笑容,“就听大师的,我这就让人备下大礼,让人上门。”

    毕竟是武乡侯府之家,准备婚事三天内还是能整理妥当,只是时间仓促,三书六礼只简而化过大礼和迎亲。

    挣得太夫人那边同意后,当日就有武乡侯府的管事妈妈就上门送聘礼,姑奶奶亲自迎出去,见侯府的管事妈妈神色倨傲但做事也算稳妥地把三十八抬的聘礼送来,不冷不热地笑道:“早就听说贵府小姐和我们少爷有过小定,知道你们在京中并无其他嫁妆,我们夫人就多置办了些聘礼,到时候也不算失了脸面。”

    姑奶奶见管事妈妈这个态度,心里也不爽地回嘴:“您放心,娶了我们姑娘,只会给贵府长脸,没有露怯的。”

    管事妈妈走后,姑奶奶也是个能干的,仅用了一天的时间给李朝朝准备嫁妆和嫁娶之物,她是绝不会让被人瞧不起自己家的姑娘。

    好在之前来京就是为了李朝朝的婚事,这几日趁着李朝朝在家也置办得差不多。

    到了第三日晚上,李朝朝看着院子里的聘礼,窗棱上的喜字,想到明日的大婚,心安又觉得无法平静……

    这一夜的平静却仿佛着明日的不平静,很多很多人在这个夜晚睡不着。

    靖王府里,蔡卜白在花园里找到练剑的慕雪衣,他看了一个多时辰,再也不忍看他那般自虐,轻声喊他,“你若真是舍不得,明日我陪你去抢亲。”

    “有用吗?”慕雪衣自负地停下动作,望着天上的皎月,“我要的是她的臣服,她的心!”

    蔡卜白抿了抿嘴,可是都成亲了不是?

    慕雪衣忽然笑着看着她,“她一定会不幸福,只要她不幸福就会放弃蓝翎羽,就会想到我的好,我一定要让她不幸福!”

    他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入利剑划破这宁静的夜晚,让它变得森然冷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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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084/ 第一时间欣赏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 作者:安凤所写的《世子的侯门悍妻》为转载作品,世子的侯门悍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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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侯门悍妻介绍:
★本文又名《重生之双“贱”合璧》★
人不死过一次,永远不知自己贱在哪里。
上一世她是宅斗的胜利者,一辈子没尝过第二的滋味,戾悍之名伴随一生。
前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错信骨肉亲情,临死才幡然醒悟。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重生归来,她本想着随心所欲的重新来过,却被只有一“面”之缘的远亲小叔子再次卷入宅斗的漩涡里。
*当他重遇到她*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堂堂武乡侯嫡子竟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女。
“蓝翎羽,你为何非娶我不可?”
“就是因为你够狠毒,够泼悍。”
李朝朝扶额,“可是你明知道我是你嫂嫂啊!”
当两个重生的人在一起,人前形同陌路,人后恩爱缠绵:
“朝朝,去做泼妇,悍妇,毒妇吧!”
“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斗继母和小妾的?”
某男无赖道:“夫人莫怕,前面有我,后宅有你,咱们这是双‘贱’合璧!”
这一世,她要把他调教成忠犬,他心甘情愿只宠她这个悍妻,且看夫妻俩携手耍“贱”,如何狠斗恶人。
★李朝朝这个女主★
人生信条:人不犯我,我不犯贱
必杀技:人若犯我,我必犯贱
★蓝翎羽那个男主★
人生信条:世子位是我的,李朝朝也是我的
必杀技:关门放李朝朝
★完整版简介★
上一世她穿越成名门庶女,为了生存,她委曲求全,刻意奉承,装柔弱博同情,然夫君不爱,公婆不疼,她耍手段玩心计,惩治姨娘,恶斗妯娌,只为不输给任何人。
可争了一辈子,斗了一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命运之手,娘家落魄,夫家被抄,她被人报复毒瞎了眼,一生都背负着戾悍之名。
上一世他是个被夺走世子位的侯门嫡子,嫡母被害,父亲伪善,继母溺杀,所有的光环都被庶子遮掩,后宅被一群女人搅得鸡犬不宁。
被抄家后,所谓的亲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竟是一个狠戾女子把他从牢里救出。
临终前他才幡然悔悟,此生错信骨肉亲情,才落得如此下场。
死前立誓:若是能重活一生,再不与人为善,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嫡报仇!
*
这辈子,李朝朝只想混个好名声,做个乖乖牌但又不任人拿捏的庶女,守着自己的小院子晒晒太阳,修身养性,哪怕嫁个庄稼汉,她也有本事挣点小钱,安身立命,可偏偏就有人不让她如意。
她不过是被人当了一辈子的悍女,顺手救了个连面都看不到的远亲罢了,谁承想就要被他缠着自己不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上有父亲不怜,下有嫡母不爱,左是姐妹不悌,家奴不敬,右是亲戚难缠,各怀鬼胎,可那人更惨,偌大的王府里,继母捧杀,庶弟阴险,小妾难缠…
他耐心地等待她长大,只为娶她,许她一世荣华。
那她只有携子之手,一起耍“贱”,将宅斗进行到底…
反正都是她玩剩下的,她若是宅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世子的侯门悍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子的侯门悍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子的侯门悍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