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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哭     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     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5 喝高了,再遇肖将

    135喝高了,再遇肖将

    “来,欢子,这是你的——”

    李半夏将一小包甜点和果子交到了早就伸着手接礼物的刘灵芝手里。

    刘灵芝一接到吃食,就蹲到地上打开来瞧瞧。“哇”了一声,捏起一块小点心,咩咩咩地吃将起来。

    那小样,可欢了。

    刘银翘和刘当归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吃的哪能一点都不心动。都往他弟小袋子里瞅,可这小子一点自觉都没有,自个儿吃了几块了,也没想着分点给他们。

    “当归,有你的,接着——”

    李半夏又从包袱里拿出另外一个小袋子。“也不晓得你最喜欢吃啥,只晓得你喜欢吃辣的,给你带了点辣烤肠和辣牛肝,对了,还有爆炒蚕豆。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李半夏扔了过去,刘当归愣愣的接过。望着手上的一袋子东西,说不出话来。

    他还以为就只有弟的呢,不但刘当归,就连刘银翘,也认为李半夏只会给刘灵芝带吃的。

    他是家里的老幺,奶奶有啥好吃的第一个就想着他。有得多的,就分给她和当归一点。他们是哥哥和姐姐,奶奶从小就教他们,要让着弟弟,别和他抢吃的。

    刘灵芝正吃得欢呢,一听哥哥也有吃的,脑袋立马凑了过去。

    “哥,好好吃哦~~”又是辣烤肠,又是辣牛肝的,光闻着就想流口水。刘灵芝伸出两只小爪子,想要下手,刘当归手一抬,没有给他得逞。

    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吃东西的时候乐呵,没想着他。他这次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拿给他了。

    刘银翘也赞成她大弟这么做,这小弟,就是因为他们都让着他、宠着他,才这么霸道。

    “还有你,甜甜,给你的——”李半夏又从包袱底下拿出第三个小袋子,交给了甜甜。

    呵呵!还有她的。

    甜甜欢喜地接过,自己翻开小袋子,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好东西。与此同时,刘当归和刘灵芝两个脑袋也一起凑过来了。

    “哇啊——哇啊——”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哇了声。有甜的、有辣的。还有酸的,各种各样。每样都来了一点,种类繁多。

    这也是因为甜甜吃东西不挑。李半夏看到什么好吃的就给她捎了一点回来。到后来,就装了满满的一袋子,她吃不完,不是还有大家嘛,分给其他的人吃也一样。

    两个老人家的单独放了一包。比较软和的,没跟孩子们的掺在一块。

    “这些东西,虽说分了三个袋子,你们也别各吃各的,换着吃吃。还有,别忘了给你们的爹、小姑还有叔叔婶婶留点儿。知道吗?”

    “嗯嗯!”仨孩子点头如捣蒜,这是当然了。

    李半夏等了半天,这孩子们也没啥表示。不禁朝他们伸出手:“嗨呀我说你们,这手伸着呢,也不表示表示?”

    孩子们这可算是明白了,当归和甜甜赶紧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吃的,塞到李半夏的手上。

    而刘灵芝呢。要他一点吃的,就跟割他的肉似的。磨蹭了半天。才拿出来芝麻绿豆一点儿。

    川乌和赵郎中在这里,李半夏也意思了意思。拿完东西,大家伙儿开始往回跑了,此时天色还早,李半夏刚起来,也还没吃饭。

    况且让这三个孩子自己回去她也不放心,就他们走路的速度,走走停停的,别说回去赶早饭了,在路上就玩疯了。

    来的时候跑累了,回去的时候四个人就沿路走着回去。一路上,几人走着吃着,吃着聊着,也是笑声不断。

    上小路经过自家田的时候,看到刘东山正扛着锄头开田里的沟。刘灵芝扯着清亮的嗓子叫着:“爹——爹——”

    刘东山也看到他们,正好这边也忙得差不多了,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讶异地看看他们四个,心里就纳闷了,今着是什么日子呢,怎么他们四个跑一块去了,还这么早就在路上?

    不等他过问,刘灵芝就献宝似的将那袋吃食给他爹看:“爹,你看,这是大舌头给我买的,可好吃了!”

    一边说,还拿着个红果子往他爹嘴里塞。刘东山一怔,就着儿子的手,吞下那颗果子,嚼了嚼。

    “嗯。”是很好吃。

    “这些都是你买的?”刘东山问李半夏。

    “孩子们想吃,就给他们带点回来了。”李半夏无所谓的笑笑,她也是从小孩子的时候过来的,小的时候也就想找点东西吃吃,巴不得自己家就是开小店的,想吃啥就吃啥。

    “给孩子买这么多,娘见了又该说叨你了。”刘东山笑着说她。她可是真舍得,一买就买这么多,怪不得三个孩子高兴得就快飞起来了。

    “呵呵!不怕~~”能够让孩子们这么高兴,被马氏说几句,也值了。

    “你啊!”刘东山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还真就像娘说的,一副孩儿样,咱长也长不大,骂了还不晓得厉害。

    李半夏笑着低下头,这人,怎么总拿她当孩子一样啊,尤其是这说话的语气,真泄气!

    刘东山弄不懂这刚还好好的,这小嘴咱就嘟上了,用手指碰了碰,笑着跟他们道:“回吧!要吃饭了——”

    一行五人,可够多的,浩浩荡荡、悠悠闲闲地往家里走。

    要说今着早上也够奇的,好不容易起个早跑步,事情还凑一块儿去了。这不,几人刚走几步,看到路边草丛里倒着一个人。

    “爹,你看——”刘银翘的惊呼声传来,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刘银翘走在旁边,从草丛里伸出一只脚,差点绊了她一跤。一惊之下,才发现草丛里倒着一个人呢。

    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刘东山和李半夏对视一眼,走过去,蹲下身子。

    那个人趴在地上,喝得醉醺醺的,酒气熏天,老远就一股的酒味。

    几个孩子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真的好臭啊。看他的装束,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头发蓬乱,就差爬虱子了。孩子们心里都猜呢,这一定是哪里跑来的一个乞丐,或者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哪有大清早的,睡在野外啊!

    只不过,他们在村里也呆了这么久,还没听过村里有这号人物。平时都是住在一个村子里,有些什么人也清楚,大杨村就这么点大地方,除非是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

    李半夏是个大夫,什么味的也都闻习惯了。帮着刘东山将人翻过来,刘东山将他脸上的头发往一边拨了拨,露出了那人的脸。

    “哎呀这不是……”李半夏一惊,很容易就认出了那个人。

    “这是谁啊,你认识?”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奇怪的老人家,给赵大哥砚台的那一位。”当时赵大哥还说能雕出那种砚台的人是罕见的大师,在卞国绝不超过五个呢。

    “是他?”刘东山看了地上醉得不醒人事的老人家一眼,“那他咋睡这呢?”刘东山将老人家扶起来,晃了晃他的身体,唤道:“醒醒~~喂,老人家,你醒醒~~”

    “唔唔~~嗯嗯~~啊唔~~”老人支吾着醒过来,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儿啊?”

    果然是喝醉了,连睡在了荒郊野外都不知道。

    “老人家,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看他这个样子,自己肯定回不了家。这事既然给他们撞上了,总不能把人丢在路边。

    老人家喝醉了,说个话半天都说不清楚。刘东山问了半天,才知道他住在邻村的瑶儿塘。

    “这样,半夏,你带孩子们先回去,我把老人家送回去就回来。”刘东山把锄头交给刘当归拿着,自己蹲下身,李半夏帮忙将老人扶上了刘东山的背。

    “好了,我们也走吧——”望着刘东山背着肖将走远,李半夏回头对孩子们道。

    李半夏和孩子们回到家,马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奶奶——奶奶——”

    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回来,李半夏也跟着进去,想让他们跑慢点,还没开口呢一个个就不见影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就马氏、刘申姜和刘银杏,夏山香怀孕后,就很少起来吃早饭。刘西山到河里去给女人洗衣服去了,之前随便吃了几口,一会儿洗完衣服回来还得到田里去干活呢。

    刘西山自从老婆怀孕后,变得越发的勤奋了。马氏直夸他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不愧是快要做爹的人了,就是不一样。

    夏山香这几天孕吐得厉害,脾气有点大,有的时候马氏做的事不得她意,都要吼上几嗓子。

    马氏看她身子有喜,没跟她太过计较,这脸上和心里可是老大的不高兴。

    刘西山帮着他媳妇,在马氏跟前说了不少的好话,马氏看儿子白天忙着田里的活儿,早上还要给女人洗衣服,晚上回来也把她当大小姐一样伺候着,心里怪不是个滋味的。

    这就想啊,这个山香,人家心疼她,她咋就不会心疼别人呢。你说别人就算了,她不说啥,怎么自个儿当家的,也不晓得心疼了,真是!

136 第一回合:试探

    136第一回合:试探

    李半夏带回来一包东西,马氏见了,心里是既高兴又生气,从早上她跑步回来数落到现在了。

    “你说说,你这孩子,讲多少次了,花钱别大手大脚的,要省着点花。挣几个钱不容易,你看看,这又是吃的喝的,孩子的大人的,这得花多少钱哪?”马氏心疼得不行,这平时勒紧一家人的裤腰带攥下几个子,她一花就花掉这么多,这得要多长时间才能再挣回来啊?

    这也幸亏她自己能挣钱,要是花的都是东山的血汗钱,她准吐血不成。

    不过就算自己能挣钱,也不是这个花法。居家过日子,不容易。他们这些年轻人,还不懂这些,不知道没钱揭不开锅日子的苦,等到尝过这些苦了,就知道把钱当钱花了。

    李半夏赔了一早上的不是,又是给她盛饭又是帮忙洗碗的,马氏才渐渐停止了念叨。

    念叨完花钱的事,马氏又问及早上她带孩子们跑步的事情。李半夏把情况与她说了,一听说是为了孩子们的身体着想,马氏也没说啥。

    不过对于李半夏让她和刘申姜也锻炼身体的提议,马氏还是连连摆手拒绝了。都说这一大把年纪的人,跟一群孩子在路上跑,被别人看见了会以为她是疯子的。

    李半夏说了半天,老人家就是不干,那也没办法,只好由她了。孩子几个她是“带走”了,每早跟她训练去。

    李半夏这会儿说得笃定,却不知第二天早上孩子们准时爬起来了,她却赖床起不来了。

    李半夏在去药庐之前,想起最近的流感,着实有点不放心,抽了点时间。给一家人熬了一点自己开的预防药。

    在家的人,趁热就喝了。东山和西山在外面,李半夏把药炖着,嘱咐马氏等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喝下。忙完这一切,急急地赶到药庐去了。

    不出意料,又是繁忙的一天。

    再说刘东山,半天过去了,听半夏说他送个人回去一会儿就回来。马氏左等右等,就是看不见人冒头。

    刘东山自打和李半夏分道扬镳后,就背着肖将往他说的地方去。

    瑶儿塘。离这并不远,刘东山背着个老人家,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路上。肖将慢慢又是呕又是吐的,有时刘东山来不及放下他,还吐他身上去了,一身的味儿。

    刘东山倒没说什么,看一个老人家趴在地上也怪可怜的。蹲下身体为他拍着背。

    “大爷,你身体不好,以后这酒得少喝。酒这玩意儿,喝多了对您老身体不好。”刘东山放到现代,就是一个不沾烟不沾酒的人。人到家了也会喝一点陪陪客人,平时可是滴酒不沾的人。

    肖将这一吐。醉意消减了不少。

    醉眼瞅了瞅刘东山,看了半天,不认识。

    一拍脑瓜。有点想起来了。哦,说是说,这个男人是那小丫头的男人,背着他老头子走了一路,送他回家来着。

    别看他刚才喝得醉醺醺的。刚才在路边的事还有一点印象。这小伙子,看起来倒是蛮实在的。不像之前那一个。浑小子!

    “大爷,这儿就是瑶儿塘了,你家在哪儿呢,我送你进去——”刘东山看看天色,这太阳都爬得老高了,赶快把老人家安置好了还得到田里去干活呢。那田里的草长得老长了,不及时扯掉今年的收成可就不好了。

    “瑶儿塘?啥地方?”老人家歪着脖子问。

    “大爷,你这是啥意思啊?你刚不是说,你家就住瑶儿塘?”刘东山可急了,听他话里的意思,赶不成他说错地方了不成?

    “不——是!”肖将甩了甩疼痛的脑袋,“刘家祠晓得不,我就住在那儿?”

    刘家祠,这儿和刘家祠还有不少的路呢。少则也要花上大半个时辰,再等赶回去,这一上午可就过完了。

    可也不能把个老人家丢在这吧,又醉成这样,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

    “大爷,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肖将老神在在地趴到了他的背上,由着刘东山又将他送回刘家祠。

    刘东山虽说是个大小伙子,身子骨也壮实,可从早上背着人到现在,那肖将是个老人家,个头可不小。再加上日头出来了,没一会儿,刘东山就累得一身的汗。

    这老人家还不像别的人,别人好歹说声谢,问问他累不累。可这老人家在他背上,事还不少。一会儿又说太颠了,下来歇一会儿,一会儿又说嘴渴了,让刘东山去给他找点水喝。

    刘东山耐性在男人中,也是出了奇的好。肖将大的小的要求一大堆,刘东山虽然急着干活,也没给老人家脸色看。体谅他这是喝高了,又上了年纪,身体难受呢,他提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他。

    然令刘东山万万想不到的事,等他汗流浃背背着肖将赶到刘家祠的时候,人家老头子一阵哆嗦,直说喝高了,连家都记不住。

    刘东山心里一跳,令他泄气的事情发生了。

    “小伙子,你看,这人老了,记性不好使了。我家住在黄壶嘴呢,这刘家祠是我以前住的地儿,最近不是搬了麽!”肖将脸不红心不惭地道,嘴里说着抱歉,可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刘东山不是圣人,心想着这大爷是不是故意耍着他玩呢,真想扭头就走。可实在是迈不开脚,他一动,那老头子又开始在地上吐。

    吐得真是时候。

    至少刘东山是不能再走了,叹了一口气,刘东山回到原地,蹲下,让肖将到他背上来。

    等刘东山好不容易又将人送到黄壶嘴的时候,老人家又嚷着饿了,刘东山一说要走,他立马躺到床上装死,两眼翻白,厥过去了。

    刘东山吓得不轻,让他好好在床上躺着,自己这就去给他弄吃的。

    也幸亏他还会点厨艺,能炒几个菜,别看肖将穿得破破烂烂的,住的地方也还有个一般。吃的喝的都有,不差这些。

    刘东山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忙活,肖将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这小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137 秘密暴露,杀人灭口?

    137秘密暴露,杀人灭口?

    “饭好了,吃吧——”刘东山用肩膀上的布斤擦擦汗,将刚炒好的几个菜端到肖将的面前。

    “哟呵!还有点看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子。”肖将笑呵呵地拾起筷子,指着桌上那几个青幽幽的菜道。

    “大爷,菜我给你炒好了,你在家人也不会有啥事了,我这就先回去了。家里许多事,我弟一个人忙不过来,得回去帮他。”

    刘西山最近挺累的,干活也很卖力。刘东山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做事如此认真,他这个做大哥的真的很替他高兴。

    这人哪,辛辛苦苦的都是为了忙个日子过。西山如今是快要做爹的人了,也知道肩上的担子重了。不用他提醒,也知道抓自己的生活过。

    看着他弟都这么勤奋,他这个做大哥的,哪能让自个儿的弟弟一个人在田里做事?今年的收成不错,忙完了这段时间,把稻子收回来,就可以歇上一阵子了。

    “诶诶诶~~等会儿等会儿~~”刘东山正要走呢,肖将用筷子敲敲桌子,把他喊住了。“你小子背着我跑了一路,不是还没吃早饭呢麽,来,坐下吃一点儿。别说我老头子不通情理,差使了你一上午,连个饭都不给你吃。”

    肖将是个怪脾气的老头,合他的胃口,他就和你多说话。不对他的胃口,那他可是理都不理你的,脾气怪得让人牙痒痒。

    刘东山算是对了他的胃口的,在他看来,这小伙子人挺实在。虽说人有点木,可这木的人比那聪明人好,没那么多心眼。

    今日一时兴起。又看这小子背着他跑了那么多路,存心就想试试他。如今看来,那丫头的眼光还不错,找了个不错的男人。

    “不用了,大爷,我不饿~~”

    “刚说你小子老实呢,就说假话了。行了,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他还饿得慌。你小子手艺还不错。这小蘑菇,还有那小白菜,炒得恰到火候。你自己也尝尝。”肖将边说边指着刘东山刚炒好的几碗菜道。

    刘东山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又一想,自己这个时候回去,还得让娘又得为他忙一阵,于是就坐了下来。

    “大爷。你昨儿个咋睡在野外?”刘东山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小蘑菇放进嘴里,问他。

    “没啥,多喝了几盅,没跑到家呢,就醉在路边了。”

    “这山里面晚上挺冷的。大爷你穿得又这么单薄,以后得多注意点儿,别把身体冻坏了。”

    刘东山语出真诚。他一个老人家,醉倒在路边,家里也没个人出来找,实在有够凄凉的。

    “大爷,你家其他人呢?”

    肖将今日倒真是好耐性。刘东山问题这么多,也没见他烦。

    “老头子我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其他人。”

    刘东山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一个老人,年纪这么大,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想想也真够艰难的。怪不得他在野外躺了一夜,也没人出去寻他呢。

    “喂~我说小伙子,老头子那点破事,你就别问了。你不嫌烦,老头子我还嫌没意思呢。来来来,咱吃饭,吃完饭你就回去做你的事,我就睡我的觉。只要我老头子还有好觉可以睡、好酒可以喝,就是明天天塌下来老头子都不担心。”

    他的意思是说,他自个儿都不替自己担心了,他在那操什么心。没想到,这老大一个小伙子,心肠倒是挺软的。可一大老爷们,心肠太软也未必是好事——

    他这一生豺狼虎豹的认识得多了,再狠的角色他都见识过。在世上活了六十多个年头,折腾了一辈子,到最后剩下什么?

    有时候想想,人还是傻点好、缺点心眼好。聪明人,活着,累!

    刘东山也被肖将洒脱的情怀感染了,当即也不在问,低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他低下头的时候,肖将便开始注视着他。

    而他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他的那一双手上。

    可别小看一个人的一双手,有些人,往往从人的一双手中,可以看到他胜不胜任一份工作、一个职业,甚至是一段人生!

    而肖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从人的一双手就能断定他是什么样人的人!

    看了一会儿,肖将满意的笑了。他没有看错,面前的这个人,果然有一双世上少有的巧手!

    筋骨奇佳,柔韧灵巧,关节突出,手腕坚定有力。该轻则轻、该柔则柔、该强又则强。有力道,又有巧劲,难得难得。

    常年干农活的人,手具备了力道。善于编织和手工的人,手又偏向于灵巧。刘东山两者兼备,手自然比一般人要巧。

    在刘东山将喝醉的他从草丛里扶起来的时候,他虽然昏昏沉沉的,还是感觉到这是一双有力的手。

    或许是因为他有一双无双巧手的缘故,对人的一双手格外的注意。每次他打量一个人,也总是从那个人的手看起。

    他媳妇就有一双巧手,但那双手适合拿针,却不适合拿刻刀。

    他也有一双巧手,大巧则拙,拙中见巧。这一双屡经生活历练的手,在繁重的农活中淬炼,只需一次蜕变,就能抒写出雕刻史上一段石破天惊的传奇!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副柔软的心肠。

    雕刻雕的是石头,石头是硬的,你的心却需要是软的。硬碰硬自古就没有好结果,以柔克刚才是正道。

    雕刻如做人是一般的道理,这正如天下最杰出的砚雕作品多是心思简单通透的人雕出来的一般,想得越多,下刀就会犹豫。让石头背上你沉重的心理包袱和复杂的思想,它会因为不堪你的重负而失去一块石头的精魂。

    在砚雕师的眼里,一块再平凡的石头都是有生命的。没有生命,你也需要赋予它生命。你可以赋予它你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赋予它别人的生命,只有这样,一块石头才能成为一件作品、也方能显示出雕刻的价值来。

    不懂得这个道理的,就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雕刻师。即便他成了一位雕刻师,在这条路上他也走不远。

    这些理论是肖将几十年的砚雕生涯慢慢琢磨出来的,说给别人听别人肯定会以为他这是在瞎掰,故弄悬乎。

    也只有他自己相信,因为,这些都是他用血的教训换来的。

    肖将心情很激动,也不知是因为回想起了伤心愤懑的往事,还是因为发现了继他之后的又一双巧手。他不是一个谦虚的人,那一套他老头子做不来,他的手的确是天下无双的一双巧手。

    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事,却不能不在意,他这一身的绝学就此失传。

    那样,他或许会成为一个罪人。

    而刘东山的出现,显然让他喜出望外。这就可以解释,为何他这样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为何肯花那么多心思去“刁难”他。

    但是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完美、美好……

    刘东山也注意到肖将投过来的视线,看到他注视着自己的手出神,纳闷地回望过去。

    眼睛!

    一双激动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刘东山张张嘴,再看过去,眼里已满是惊愕。

    他的脸上满布着皱纹和伤疤,岁月无情,早已离他远去。尽管如此,他一双幽深的眼睛仍是炯炯有神、锐利夺目。

    虽不能说这是天下最亮的一双眼睛,刘东山却能笃定,这绝对不是一个盲人该有的眼睛。

    “大爷,你看得见?!”

    刘东山太过惊愕,以至于他没想过这话问得是否冒失,就大声问出来了。

    没错,刘东山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事情的不对头来。回想着半夏和他说的关于那位盲眼老人的话,又想起这一路对他的所见所闻,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有眼疾双目失明的人。

    可是,他既不是看不见,又为什么要以盲人的身份示人呢?

    肖将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抬头,看向他。

    看来那个丫头回去把见到他的事情都说了,否则这小子怎会知晓他的眼睛看不见?

    也怪他昨日多喝了几杯,又因为心里高兴,一时没有防备,忘了这一点。肖将不由暗恼自己的失策,吃了那么多次的亏还没吸取教训,怪不得那人说他活该呢。的确,他该!

    也令肖将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普通的傻小子,居然能令他卸下心防,以真面目示人。

    这究竟是害了他自己,还是害了他?

    他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他是假瞎,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无论哪一点,对他都是致命的。

    肖将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可怖,面色扭曲,瘦骨嶙峋的指骨青筋突兀。刘东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那双天下间最神奇的一双手,下一瞬间就能捏碎他的脖子!

    这是一个秘密,天下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如今,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那他就不能活着——

138 血性好男儿

    138血性好男儿

    “大爷,你咋了,是身体不舒服?”

    刘东山看着他扭曲的脸色,不由担心的问。

    “还是你吃饭吃哽了,你等会儿,我来帮你顺顺背~~”刘东山说着就要过来帮他拍背,肖将一声厉喝,变手为爪,利爪刺破空气,径直扣向了刘东山的脖子。

    “啊——”

    小屋内,传来刘东山痛苦的大喊。

    …………

    “嘭!”杯盏落地的声音,李半夏手上捧着的一杯茶毫无预兆地落到了地上,一阵心悸滑过,那刺耳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李姑娘,这是咋啦?”川乌听到声响跑过来,看到地上一地的碎片问。

    “哦,没什么,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李半夏蹲下身子,迅速地把碎片捡起来,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的。

    “李姑娘,你放着,这些我来收拾,前面还等着你去忙呢。”川乌不等她点头,就帮她收拾起地上的碎玻璃,李半夏道了声谢,走到前面去了。

    外面的病人很多,挤得满登登的。李半夏从早上到现在,都一直在给病人看病,没有休息。刚才也是抽了个空,到后面弄杯水喝。

    刚到前面,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一个年轻公子带着几个人,推开在前面排队的病人,闯了进来。

    “你们这儿的大夫呢,都给本少爷出来——”

    李半夏看过去,那年轻公子长得倒也算俊朗,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本该是个令人欢迎的人。只是那轻薄的嘴角,时时勾着一抹轻佻的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反感。眉毛高挑,言语霸道,招牌的纨绔公子的嘴脸。

    赵郎中皱皱眉,还是站起身,迎了上去。

    “不才赵某就是这儿的郎中,敢问公子何许人也,上门来所为何事?”

    “你就是这儿的郎中?那好,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

    “去给我家老头子治病。”那年轻公子脸现不耐,心想着娘也真是的,不就是请个大夫。让下人过来就好了,干嘛还要他亲自跑这一趟?

    不过也对,老头子卧病在床。这个时候正好表表孝心。要不然娘也不会终日哪里都不去,守在老头子的病床前寸步不离了。

    二弟和他老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天天都巴望着老头子的家当,他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给他们占了便宜,自己喝西北风不成?

    “那不知,病人现在在何处?”赵郎中眉头拧了拧,这公子说话真是好生不客气,哪有人对自己的父亲这么不敬的。

    “你这不废话,我老头子此刻当然在家了。”

    “那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病人在等着我呢。我一时走不开。不如你去请其他的大夫好了。”他不可能为了去帮一个人外诊而弃这么多的病人于不故,况且那人真是要治病,那就按规矩来,到外面排队去。

    “我说你烦不烦,我请你去给老头子看病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跟我扯些有的没的。你现在赶紧拿着药箱跟我走。要是耽误了老头子的病情,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年轻公子一说完,他身后的几个人也立马附和。

    赵郎中也来了些脾气,心想着这还是在他的药庐呢,在他的地方还对他大呼小叫的,这算什么啊?

    “抱歉了,公子,赵某有事要忙,恕不招待,你们还是请吧——”

    “哟呵!nnd,你这是不去了?”那年轻公子浓眉一挑,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乡下的小郎中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

    “是的,请了——”赵郎中一甩衣袖,直接送客了。

    好个不懂事的浑小子,公然在他的地方撒野,他要是再好脸相迎那可真是圣人了。

    “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很好!呵呵呵~~”年轻人不怒反笑,绕着赵郎中转了两圈,笑声突然辄止。

    “你不去,那我就让人把你给拖回去!你们几个,还不动手——”

    “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绑人吗?!”赵郎中顷刻之间便被那人的几个手下扭住了手脚,扣着他的胳膊将他“递”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人群攒动,这么多人都在场呢,不由分说就绑人走,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们太过分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哪由着你们想绑谁就绑谁。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你们难道不怕王法吗?”

    “呵呵!王法,老子在这儿就是王法。老头儿,乖乖跟我去给我老头子治病,本少爷一高兴,可能就把你放回来,再甩给你几个赏钱。你要是忒麽不识时务,就别怪本少爷心狠了——”

    那年轻人说完,对着几个手下打了个眼色,那些人拖着赵郎中就走。

    一时间,群情激奋,那些病人们都感念赵郎中这些年为他们做的事,哪肯由着别人当着他们的面将他带走?

    一个个堵住药庐的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其中一个受过赵郎中恩惠的小伙子率先冲出来,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啊,凭什么将赵郎中带走?今天有我们在这儿,你动赵郎中一下试试?”

    “对对对,就是!”一人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大不了我们一起上,就你们几个,踩也把你们踩死!”

    “试试?你们动手试试?我叔叔可是江阳府的知州,他一句话,就能把你们立即下到大牢里,你们动一下试试?”年轻人挺胸昂头,走到那小伙子面前,毫无预兆的一拳打过去。

    “我叫你耍狠,我叫你骂,本少爷今日就教教你规矩,什么人是你得罪不起的!”小伙子被年轻人一拳打倒在地,还不等他爬起来,那年轻人又对着他的肚子狠踹了几脚。

    “哎呀打人了,他们打人了,来人啊你们快帮帮我儿子~~”小伙子是陪他娘来看病的,他娘一看儿子被打,大声哭叫起来。

    被年轻公子的话唬住的病人们,也醒过来,拉开年轻公子,将小伙子给扶了起来。

    “我呸!他们也太欺负人了,真当我们大杨村的男人没种不成?”一些人后退着不敢动,也有几个血气方刚的看到乡亲被打,一个个跳了出来。

    “没长眼睛的蠢小子,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吓唬我们,爷爷们就是被吓大的!”

    “让我们坐牢,你今天回不回得去还得我们说了算——”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是可是你先挑起来的,大白天的就无目张胆的抓人,你叔叔就算是大官,还能没个理由就抓人?”

    “抓就抓,你叔叔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抓过去,我看他怎么堵住别人的嘴,公然袒护他侄子!”

    看他们一个个群情激愤,那年轻公子语带威胁的道:“你们敢管我的事,难道不怕坐牢吗?你,你,你,还有你,要是得罪了我,我会要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坐牢,呸!今日我们就让你先尝尝坐牢的滋味。”下村杀猪的朱屠户是个火爆脾气,说着就要像杀猪时捋猪脚一样把他提起来,这一下子,两边人顿时扭打在一块儿。

    李半夏暗暗着急着,这怎么还就打起来了。

    那边几个人个个出手狠辣,把村民们往死里打。但再能打,也架不住人多。村民们一看对方出手这么狠,也不留情了,一起扑上去,将他们挤在中间动都很难动弹。

    “住手——住手——乡亲们,你们都住手——”赵郎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开围着他们的人群,劝道:“乡亲们,今日的事赵某多谢大家了,不过,伤人是犯法的,我们不能干这种事。反正赵某今日也没事,就放他们回去吧——”

    赵郎中不希望这些好心的村民因为他而惹上麻烦,如今他也没事,就算了。

    有几个村民还想再教训一下他们,又看赵郎中自己都出来说话了,松开了他们的衣领,退开了一点儿。

    “小子!今儿是赵郎中替你说情,以后别到哪儿都充大爷,我们虽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可人家欺负到俺们头上了,俺们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你们滚回去吧——”

    说这话的是村里的阿牛兄弟,刚才他一直冲在前面,教训他们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阿牛兄弟是村子里年轻一辈的“大哥”,为人仗义,说话公道,很多小伙子都服他。

    年轻公子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狠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手指依次指过几个人,“你们给我等着——!”

    此仇不报,他就不是赵晨宗!

    “哼!等着就等着,我们还怕你不成?”村里的小伙子们也不甘示弱,不等他自己出去,几个人联手将他丢了出去。

    当然其中也有胆小的,害怕那赵晨宗的势力,拉了拉旁边义愤填膺的阿牛问:“牛哥,那个人他叔叔是大官,咱们这么对他,他会不会跟咱们急?”

    “急就急,咱还怕了他不成?别怕,理在俺们这边,不怕他跟俺们玩阴的——”

    (妹纸们不妨猜上一猜,这个赵晨宗将会是什么人,和谁有关系?很简单的哦~~^o^)

    …………

139 袒露心声,心结渐解

    139袒露心声,心结渐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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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飞云载天妹纸的钱袋子(2个)和评价票,sasapd和sichu2kj妹纸的钱袋子妹纸的更新票,以及雪人1234567妹纸的粉红票,谢谢你们了!

    另外,很抱歉,138“血性好男儿”这一章,一个妹纸反映得对,是有个地方写错了。“碎玻璃”,这个时候还没玻璃呢,应该是“碎瓷片”来着。码字太快,一时也没留意,囧,已经改过来了。妹纸们可以再去看看。。。

    ——***——

    赵晨宗刚在里面吃了瘪,嘴角也挂了彩,心情颇为不爽。

    边走边教训着后面几个手下,一人几巴掌甩过去,火大地踢着地上的石子。骂骂咧咧地,丢人真是丢到家了,堂堂赵家大公子,居然连个大夫都请不回去。

    脚一踢,一个石子踢了出去,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石子踢到人了。

    “啊呀!——”

    刘银杏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一颗石子咻的飞过来,砸到了她的头上。哎哟一声,往地上一蹲,揉着自己被石头砸中的地方。

    没出一会儿,头上就肿起了一个大包。

    刘东山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李半夏说他这是送个醉酒的老人家回去了,可送个人也不用一上午,马氏不放心便让刘银杏过来问问。

    刘银杏气恼地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干的。

    然而一看到远处站着的那个人,刘银杏整个人都僵住了。

    “少爷,你踢到人了~~”一个手下在赵晨宗耳边道。

    “踢就踢了,本少爷踢个人怎么了?”赵晨宗无所谓地淬了一口,揉着被打痛的嘴角。该死的。那些人下手可真狠,牙都松了。

    “少爷少爷,你看,那个女人不是……”其中一个手下,指着僵在不远处的刘银杏,唤着他家的少爷。

    赵晨宗不耐烦地挥掉手下的手,轻飘飘的往他指着的方向睇了一眼,与刘银杏的目光相撞,也愣了一下。

    刘银杏由最初的僵愣到此时的惊恐,她的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盯着前方的赵晨宗,目中全是惊恐和愤恨。

    “哟呵!少爷,是山上碰到的小美人~~”一个手下流露出桀桀怪笑。那天他就在场,事情的始末他可都是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他们还帮了少爷不少的忙呢。

    赵晨宗勾起一抹笑,轻佻地嘟起嘴,做出一个亲她的动作。刘银杏羞愤欲死。偏偏这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动也动不了。

    她真的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出现,能带她离开这里,她不要再在这里忍受他们的羞辱。

    赵晨宗慢慢向她走了过来,每靠近一步,刘银杏身上的颤抖就增加了一分。赵晨宗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本以为今天霉透了,现在看来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就在赵晨宗来到她跟前,一双手快要触摸到她头发上的时候。刘银杏终于忍不住撞开他,失控地大叫。

    “小美人,你喊什么呀,少爷疼你都来不及,你别跑啊——”一个手下想要伸手抓住逃跑的刘银杏。刘银杏发了疯般捶打着他,对他又踢又踹。那人吃痛,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刘银杏的叫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里离药庐并不远,这么大的动静站在外面排队的人也都听到了。

    他们起初还是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晓得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看清楚了,发现那大叫着逃跑的人正是老刘家的闺女,银杏。而另一位,就是刚才被他们从药庐丢出去的赵晨宗赵大少爷。

    这倒好,强抢大夫不成,改成抢人家的黄花闺女了!

    药庐里哗然一片,这人家可是彻彻底底欺负到他们头上了,完全不把他们大杨村的人放在眼里。尤其是阿牛几个,听到外面的动静,抄起一切能抄的东西,拿起扁担棍子,有的干脆举着板凳就跑出来了——

    李半夏一听说刘银杏出了事,也赶紧跑了出去。

    声势浩大的兄弟们,往那里一站,赵晨宗比了个“你们狠”的手势,灰头土脸的带着几个手下跑走了。

    经过刚才在药庐的那一出,他可不敢再相信他们不会对他动手了。

    刘银杏软倒在地上,彻底崩溃了——

    哭叫着一声接着一声,到最后喉咙都哭哑了,李半夏把她抱进怀里,无声安慰着她。

    乡亲们都以为这银杏是被那浪荡子给吓坏了,才哭得这么伤心。只有李半夏,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李半夏把刘银杏拉到了赵郎中的后院,安抚住她的哭闹,给她脑袋涂了药膏,又让她洗了把脸,刘银杏情绪才慢慢缓和了点。

    赵郎中也知道刘银杏此时需要有人陪着,便让李半夏在后面休息会儿,前面的事情有他,他会招呼。

    李半夏点头说好,回到刘银杏的对面坐下,看着刘银杏没有出声。

    刘银杏不开口,她也就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银杏的泪水才慢慢止住,用一种心灰意冷的口气喃喃道:“嫂子,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鼻子一阵酸,李半夏一个没忍住,眼眶也红了。这么久以来,她明明知道刘银杏出了事,却没有办法帮她,帮她从这种痛苦中走出来,反而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李半夏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

    只是因为怕触碰到她流血的伤口,所以自己想也没想的就选择逃避。只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她选择把这个难题留给了她自己,她真的很没用。

    然而现在,事情兜不住了是吗?

    李半夏忍去鼻子中泛起的酸意,坐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郑重的道:“不会的。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真的。”

    “嫂子,你早知道了对不对?”刘银杏有点认命的问。这层窗户纸,她还是捅破了。

    李半夏轻轻点了点头。

    “我很脏……”

    “不,那不是你的错。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个单纯天真的好姑娘。”李半夏说的是真心话,刘银杏或许很懒、很爱玩,但那些都是小姑娘的天性。她早前也说过,这个姑娘心地很善良。在她和马氏关系还有些微妙的时候,她曾听到她还为她说好话。

    这姑娘。心眼少,心子直,虽然以前说话有点不中听。却不失一个真性情的姑娘。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一张白纸,被染脏了,就再也不干净了。”

    “错了,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污点,我们最重要的不是为这些污点的存在自责、痛苦。而是努力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去洗刷这些污点。”

    刘银杏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可是……可是,有些污点是怎么洗刷都洗刷不了的。它会伴随你一辈子,不毁了你它是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这样的事,银杏。不是那些污点要毁了你,不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不愿放过你自己——”

    “……”

    “如果无法忘记它。那就正视它。不要再委屈你自己、伤害你自己了,你既然选择了生,那就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坚强地度过你的余生。你已经承受了过多的痛苦,你没有什么输不起的,那何必不搏一回?能幸福过一天就是一天。幸福过两天还多赚了一天,到最后。你或许发现,你这余下的半辈子都是这么幸幸福福过来了。”

    “……”

    “一个人,出了事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要有面对挫折、解决困难的勇气,以及强烈想度过每一天、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渴望。勇敢一点,不管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尽己可能地抓住自己能抓住的幸福。就算失败了,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也不会再有遗憾和不甘……”

    刘银杏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半夏,眼神里有着动容。

    “人哪,有的时候就尝试着没心没肺一点。这不是让你对别人冷漠,而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我总相信,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挫折和苦痛就像是一张密实的网,别被你伤痛的过去束缚住,如果你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努力往外冲,到最后你只会被那张网越困越死,到最后被它蚕食殆尽。不如破釜沉舟,卯着头往外冲一冲,兴许还能看见不一样的曙光——”

    这个比喻或许很吓人,但人生中的许多事情的确是如此。虽说李半夏的人生并没有遭遇什么大的挫折,可她也是一个心酸人。她从小就痛失双亲,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她一直不相信他们真的离她远去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李半夏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她就不相信,没有谁规定她必须得接受这个事实。

    让他们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活在她的心里。有他们与她一起同在,遇到任何事情她也会充满了力量。

    院子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刘银杏没出声,似乎在回味着她说的话。李半夏也没出声,她在看着刘银杏。

    不知不觉间,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李半夏为她和刘银杏重新加上了点水,就在她要坐下去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刘银杏的声音。

    “嫂子,我没想到,你还蛮会讲大道理的。”刘银杏破涕为笑,已经很好久,她没有这么笑过了。即使是一瞬间,也不曾有。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沉甸甸的,前路茫茫,但这心里却不再堵得喘不过来气。

    就像嫂子说的,她已经承受了那么多,没什么好输的了,为什么不替自己搏一回?

    她之所以选择生,没有立即去死,除了懦弱胆小,不就是因为自己不甘心吗?

    她曾经梦想着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生活,难道就要因为别人强行施加的不幸,而让自己的一切就此断送吗?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痛快的活着!

140 惊变!!!

    140惊变!!!

    “对了,嫂子,我今着过来就是想问你,哥到底送谁回去了,咋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没事她也不会跑这一趟,马氏就是不放心,差她过来问问。

    “怎么,你哥还没回去?”李半夏也是一愣。“那人说他家在瑶儿塘,算算时间,你哥他也该回来了。”

    刘东山是一个勤奋的人,家里正是忙时候,平时连中午的时间都用上了,不可能在人家一呆就是一上午。

    “没啊,娘都等一上午了,就是没见我哥回来。这会不会是哥路上出了啥事,还是人家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这个应该不会,你哥是个大老爷们,又是在村里,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不要担心。”村里的环境没外面那么复杂,一些人即使没见过也都听过,到哪儿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刘银杏点点头,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依我看,你哥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等事情一忙完,肯定就回来了。这样,你先回去,让娘别着急,我这边病人还等着,人走不开。时候还早,再等等,要是等到天黑你哥要是还没回来,咱们再想办法。你哥做事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的。说不定啊,我们在说话这会儿,他人早就回去了——”

    刘银杏答应了,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

    “你一人回去行吗,要不我……”

    “没事,嫂子,我不是小孩子了,路还是认得的。你那么忙,外面人都还等着呢,我就先回去了。”刘银杏站起身道。

    “那你小心点儿。”

    “嗯。”刘银杏出去了。李半夏也匆匆赶到前面,继续给病人看病。

    流行性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赵郎中和李半夏采取的措施很及时、开的药方也很有疗效。到了傍晚的时候,病人明显要比之前的少很多。

    李半夏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还没到家呢,就看见马氏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往小路上张望。

    “娘——”

    “半夏,你可回来了。你说东山,天都黑了。人咋还没回来?”马氏急得跺脚,“这东山也不是不靠谱的孩子,头一次做事这么让人担心。”

    当归和甜甜也从屋里出来了。小脸上也都在纳闷,怎么一整天都没见着爹了。

    “半夏,你再跟我说说,东山到底是送什么人回去了?”

    “是这样,娘。我们早上回来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了一个醉倒的人。那个人我之前在药庐见过,是个眼睛看不见的老人家。东山看他喝得醉醺醺的,大清早地倒在路边,不放心就送他回去。那个人喝醉了,说话也听不清楚。模模糊糊地好像听他说起他家住在瑶儿塘,东山就背着他送他回家——”

    天黑了人都没回来,李半夏心里也渐渐着急起来。

    马氏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就是心眼太好。只要看到别人需要帮助,他一定不求回报地帮助人家、尽心尽力。她说过好多次了,喜欢帮助人不是啥坏事,但也要看情况。现在家里这么忙。啥事需要在外面呆上一整天哪!也不知出啥事没有——

    李半夏却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一说起那个脾气古怪的老人家。她心里就一阵不踏实。起初还没想起来,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上一次在药庐,他受了伤过来,且不说他脾气多么古怪,就说他手上的伤。她没有看错,明明就是利刃造成的伤口。那一刀下手有多狠,从他手上的伤口就能看得到。

    她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村里的老人家,得罪了什么样的凶神恶煞,以至于那人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那一次他虽然头发有点蓬乱,衣着却十分的讲究,料子也都是上乘的好料子。可今天早上在路边,他完全换了个人一样。衣衫褴褛、形容落魄,如那日的样子真是有天壤之别。

    无论从哪一点看,那个老人都十分不简单。

    “娘,我看这样,你在家里等消息,我遇路去等等东山。他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到瑶儿塘去看看——”

    “嗯,先只有这样了。天快黑了,半夏,你自己也注点意,实在找不着人就先回来,回头我让西山去找。他一个男人,要好些。”

    俩人正说着,刘西山回来了,马氏直呼正好,便让刘西山和李半夏一起出去找找刘东山。

    刘西山也在奇怪呢,这一天都没看见他哥的影子。听到刘东山还没回来,也急了,连忙和李半夏往瑶儿塘的方向去找。

    两人很快便到了瑶儿塘,问了许多人家,都道这个地方没有一个双眼看不见的老人家。不过还是有人反应,白天是曾见到个年轻人背着一个人,打这儿经过。

    暮色四合,李半夏的心也如那渐渐拢起的暮色一般,越发的不安。

    让那人指了他们走的方向,李半夏和刘西山继续往前找,来到了刘家祠。

    刘家祠的人也说这里没那个人,也没人看见刘东山背着老人家来过这里,李半夏和刘西山是彻底断了刘东山的行踪。

    刘西山心里也直呼不妙,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咱就没有人看见呢?

    到最后,两人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眼睛不便的老人家打这经过。

    也不知问了多久,一个打柴的老樵夫提到过,他白天在黄壶嘴打柴的时候倒是看见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老人家,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就不知道了。

    李半夏激动得连连道谢,又和刘西山连忙赶到了黄壶嘴。

    从刘家祠到黄壶嘴的路并不好走,途中还要翻过一座小山坡,坡路有点抖。平时空手上坡都觉着累,更不用说刘东山还背着一个身胚不小的老人家了。

    两人下了坡,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空地的那一头是一处断崖,断崖之上就是那老樵夫所说的黄壶嘴了。

    刘西山走在后面,不停地让李半夏小心点儿,多看着点路。

    李半夏脸上早浸满了汗水,走得很快,在经过那处断崖的时候,身体陡然停了下来。

    刘西山不解的看过去,只见李半夏失魂般地盯着不远处,失声痛呼:

    “东山————”

    ******

141 真情涌动,噩耗传来

    141真情涌动,噩耗传来

    “东山——”

    “哥——”

    刘西山也注意到了,断崖下,躺着一个人。虽然天色已经黑了,凭借着初升的月光,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正是自己最亲的大哥。

    李半夏的腿有点发颤,身子晃了晃,扑倒过去。

    刘西山面色苍白,浑身直发冷,跟着李半夏,快速地赶了过去。

    “大哥——”刘西山扶起他,拼命摇晃着刘东山的身体,“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醒一醒,你这是怎么了~~”

    “西山,不要动他。”李半夏叫住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那只腿。

    刘西山望了一眼他的嫂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抽了口气。

    在刘东山的左腿处,赫然有着一片鲜红的血迹。伤口已经凝固了,夜晚的微风里弥漫着都是血腥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李半夏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刘东山,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大哥——大哥——嫂子,你快给大哥看看,大哥这是怎么了,大哥这是怎么了?”刘西山吓得大喊。

    李半夏回过神,按捺住心底无边的恐惧和不知所措,哆嗦着拿起刘东山的手,帮他把起脉来。

    “嫂子,怎么样,大哥怎么样?”

    李半夏放开刘东山的手,跪在地上,从上到下开始为刘东山检查身上其他的伤处。当李半夏的手碰到刘东山腿的时候,刘东山忽然睁开眼,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腿——”

    接着,又昏死过去了。

    “东山——东山——”

    李半夏不停唤着他,刘东山却再也没有醒。

    “嫂子,该怎么办?”刘西山焦急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刘东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李半夏身上。

    李半夏心中暗痛,刘东山脉象混乱,失血过多,可能之前受到了惊吓。可她检查过了,其他地方都还好,也无内伤。现在看来,刘东山肯定是伤在腿上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

    “嫂子,我先背大哥回去。咱们回去再想办法。”他不能再把大哥留在这荒郊野外,他要带大哥回去。刘西山说着,就要蹲下身。

    “等等!西山——”李半夏拦住他。定了定心神,“你大哥可能骨折了,不能随便搬动。”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就将大哥留在这里吧!

    “你在这里看着你大哥,我去去就来——”李半夏说着,便向黑夜中跑去。

    “嫂子——”

    刘西山在后面喊着。李半夏跑入夜色中,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身影。

    刘西山跌倒在地上,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刘东山,哽咽着道:“大哥,你可不能有事啊~~”

    李半夏很快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把草药。

    刘西山听到动静。赶紧站了起来。

    “西山,你赶紧去叫人,多叫几个人来。顺便还到附近去找人要几块木板来。对了,还有可以抬人的硬板,一定要是硬板,固定的带子,快!”

    刘西山知道情况严重。也没有多问,照着李半夏的意思去找人了。

    刘西山走后。李半夏拿起自己找回来的止血草药,扫除泥土,剔除根须,举起石头飞快地砸了几下,出了汁后敷到刘东山的伤处。随手撕下一块布,把伤口处给系上。

    完了这一切,李半夏又开始为刘东山重新检查身上有无其他的隐秘伤口。

    不过这里黑灯瞎火的,很多东西也都看不见,也只有先想办法将人弄回去,再打其他的主意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刘西山带着几个黄壶嘴的兄弟过来了。

    李半夏向众人道谢,谢谢他们愿意伸出援手。几个人也都答应她全力配合,有什么事她招呼一声就成。

    本来刘西山和她,也可以将刘东山背回去。只不过刘东山受伤情况不明,从其腿伤来看,应是从断崖处摔下来的。从崖上摔下来,身体可能会出现骨折。若是东山的脊柱遭到损伤,那搬动时就得更加注意。

    在对骨折病人进行急救时,在搬移前应当先固定骨折部位,以免刺伤血管、神经,不要在现场进行复位。

    李半夏目前所知道的,就是刘东山的左腿一定骨折了,或许比骨折还要严重。具体情况,以目前所处的环境和有限的条件,还得等刘东山醒过来,才能判断。

    “西山,木板呢?”

    刘西山从一个叫杨路的兄弟那里接过几块木板,递给了李半夏。李半夏蹲下身体,仔仔细细地将刘东山腿伤处给固定住了,确保都做好后,才嘱咐大家伙儿将人抬回去的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骨折病人受伤倒地后,不能随便搬动,尤其是搬运脊柱损伤的病人时,一定要让他的脊柱保持平直,千万不能把他抬起来或背起来。一人抬肩、一人抬腿的搬运方法,或者用绳索、帆布等软担架搬运的方法,都是很危险的,这样会使脊柱弯曲,加重伤情,容易造成截瘫。

    最好是有三四个人,三个人并肩立在病人一侧,双手分别托住病人的肩部、臀部和大腿,一个人站在病人的头侧,用双手固定其头部,几个人动作协调一致地把他搬放到硬板上。用带子将病人的头、胸、腰、臀、大腿、小腿、足部固定在板上,这样才比较保险。

    李半夏未防他们听得不够清楚,反复重复了几遍。大家伙儿按她说的,一番工夫之后,动作协调一致地将刘东山放到了硬板之上。

    紧接着,李半夏又用刘西山问人借来的带子,将刘东山的头、胸、腰、臀、大腿、小腿还有足部固定在了硬板之上。

    刘西山和其他几个人尽管都看不明白,也都知道她是个大夫,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也就没有多问。

    将刘东山固定好,刘西山和其他三个兄弟轮流抬着刘东山,走出了黄壶嘴。

    李半夏走在前面,为大家打着灯,山路难走,她不希望再有个好歹。

    几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村里听到动静的人家都赶过来了,马氏看到刘东山躺倒在床上,一下子扑倒过来。直问李半夏和刘西山,东山出了啥事了?

    三个孩子一听他们爹出事了,哇哇大哭。跑到他爹旁边,一声声唤着“爹——爹——”

    李半夏神情惨淡,心里也很担忧,但是她是个大夫,现在谁都可以失了方寸,唯独她不能。

    让几个兄弟将人抬到了床上,小心放好,又让其他人都到外面去说话,让刘东山好好休息,她也好专心为他诊治。

    天很晚了,大家虽然不放心,可在这里呆着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

    李半夏坐在床前,床上的刘东山面无血色,嘴唇因为疼痛咬得青紫青紫,马氏泪水一串一串往下落。刘申姜呆在房间的另一头,偶尔听到他传来的闷哼和叹息声——

    刘银杏双眼通红,早晨的泪水还未干透,这会儿又重新涌出了新的泪水。

    夏山香拉着他男人的袖子,一个劲地追问刘东山的情况。刘西山忙了一天,再加上担忧刘东山的伤势,此时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头晕。

    李半夏在床边坐了许久,马氏越看情况越不对。

    拉起李半夏,问:“半夏,你跟娘说实话,东山的情况到底咋样?他这是……这是……”

    “娘——”

    李半夏忍着心底的哭声,不知该如何对他们说。她不希望这个悲惨的事实,由她这张嘴说出来。

    她无法想象她接下来的这句话,会给刘家带来怎样的风波和震撼。因为就是她,也承受不了,更遑论娘和爹了——

    “哎呀你这孩子快说呀,东山到底是怎么了,你想急死娘啊!”

    “是啊,嫂子,你快说大哥是怎么了——”

    “大舌头,爹爹怎么在床上躺着不动,我要爹爹起来陪我玩,陪我打尖尖——”

    刘灵芝软糯童稚的声音传来,更令李半夏的心一阵刺痛。

    刘当归和刘银翘也都在看着她,想知道他们的爹爹怎么样了。

    “东山他媳妇,东山是怎么个情况,你直说吧~~”站在房间一角的刘申姜忽然开口了。

    刘申姜,这个大家习惯上忘了他存在的、名义上的刘家当家人,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无为”了半辈子,对家里的事情也从不过问,多半都是让马氏做主,心思寡淡得快要赶上出家之人了。然而这一刻,面对着儿子的出事,他终于流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马氏哭倒在他的怀里,刘申姜不断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这么些年来,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等待昔日的战友之上,一直等着他们回来。他很珍惜当年的情谊,履行着他的承诺。

    可他却忘了他娶她进门时对她的承诺,珍惜身边人。家里里里外外那么多事,都靠着她一人操持,刘申姜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这次儿子出事,他才意识到他还是他们的爹,她的丈夫——

    李半夏在长长地沉默和犹豫之后,道出了刘东山的情况。

    “东山,他的腿断了……”

142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142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东山,他的腿断了……”

    此话一出,刘家顿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刘申姜的身体晃了一下,久久才站稳。马氏差点哭死过去,扑倒在床前,直哭东山以后该咋办?

    三个孩子看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哭声更加是震天响,李半夏忍了许久的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她已经有许多年,未哭过——

    “半夏,东山的腿,有得治吗?”还是刘申姜率先反应过来,问她。

    李半夏紧紧咬住嘴唇,断腿一事,若是在现代,通过做手术当然可以恢复。然而在医疗卫生条件简陋的古代,李半夏心里真的没谱。

    一家人都朝李半夏看过来,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

    李半夏痛苦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把握……”

    马氏不愿相信,扑过来抓住李半夏的胳膊:“是啊,半夏,娘听大家都在传,你的医术可高了。你牛奶奶瘫在床上,你几针下去她就能走了,那东山呢,你把你那针拿出来给东山试试。说不定你给东山扎了几针,东山他也就能下地走路了,啊?”

    李半夏泪如雨下,想极力安慰马氏,却不知从何说起。望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李半夏心如刀绞。

    “娘,东山的情况和牛奶奶的不一样。我,一时真的没有办法……”

    马氏脑中一阵晕眩,厥了过去。

    “他娘——他娘——”刘申姜赶紧跑过来,扶起哭死在儿子床前的马氏,“半夏,你快给你娘看看。”

    李半夏飞快抹了把泪,给马氏切脉。“爹。娘这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刘西山紧张地打量着马氏,听到李半夏说她没事才松了口气。然看到床上的刘东山,郑重地对李半夏道:“嫂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大哥。大哥他不能,就这么躺在床上。他还年轻,人生还有许多路要走。家里也需要他撑着,他不能有事——”

    李半夏点点头,泪水伴着点头的动作落到地上。

    是的。东山不能有事,她绝不能让他有事……

    “爹,你放心,东山的腿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我会尽己所能,帮助东山站起来。娘那边。你要劝她放宽心,只要东山一日没有站起来,我就绝不会放弃希望——”

    这一晚,刘家所有人全都失眠了。即使是在深夜,也能听到从各个房间里传来的哭泣声和叹息声。

    李半夏一夜没睡,坐在刘东山的床边守着他。三个孩子起初谁都不肯走。后来哭累了,慢慢睡着了。李半夏将他们仨抱进房间里,盖上被子。在他们的额头一人亲了一下。

    今日,不仅对她,对他们,都是一个噩梦。

    李半夏在他们床边坐了一会儿,刘灵芝哭得直打嗝。他还以为他爹永远都起不来,都不能给他打尖尖了。即便在睡梦中。还不时打着哭嗝。小胸脯高高抽起,久久才平复~~

    刘东山在天快亮的时候醒了,身体痛苦地痉挛了一下,瞳孔张大,眼睛里尽是惊恐。

    “东山——东山——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已经没事了……你回家了……你看,你已经没事了……”

    李半夏抓住他伸出的手,紧握着他,用自己的力量安抚着他。

    刘东山听到她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缓缓地回过头,凝注着她,动了动喉咙,艰难地唤道:“半夏……”

    “是我,是我。”李半夏激动得眼泪盈眶,他总算是醒了。

    一开始她还怀疑他从崖上摔下来,会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看起来,他的意识很清楚,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半夏……真好……”刘东山颤着手,抚摸着李半夏的脸。“我还以为,我这次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东山从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在他看来,他比她大好几岁,她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儿,而不是一个妻子。

    但是在死亡逼近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她的影像。摔下断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腿上的鲜血不停地在流淌,痛苦的湖水将他淹没了——

    然而一想到她,一股悲伤袭来。

    他不敢想象,他要是就这么走了,爹娘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还有她,她要怎么办?

    她嫁给他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谁来照顾她?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一副能干聪明的样子,其实她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她总能把别人照顾得好好的,妥妥贴贴的,唯独不会照顾自己——

    半夏晚上睡觉的时候老爱踢被子,没有他在她身边,被子还不知道被她踢到哪一方去。

    她睡觉的时候不但爱踢被子,还极不老实。没有他在外面挡着,她很有可能会滚到地上去。

    半夏每天晚上都会熟读医书,一看就是很晚。没有他在旁边提醒,没有他一遍遍催促着她到床上去睡觉,她的身体迟早会受不了的。

    天气热的时候,半夏嫌水冷得慢,喜欢喝凉水。他见一次就阻止一次,把她按在凳子上,替她将茶水弄凉。

    他还记得她喝着温热的水时开心的样子,她笑着说,他比啥“冰箱”都好使。他不知道冰箱是什么,但是却知道,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他也很高兴。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半夏喜欢睡懒觉,早上不喊她几遍她绝对起不来。慢慢的,他似乎抓住了她的脾性。给她留足了赖床的时间,通过口气的强弱变化,最终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不过,事情还是有点失策。半夏赖床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叫她的回数也就越来越多。

    她从不担心自己某天早上会睡过头,她说因为有他在,比啥“定时闹钟”还靠谱。闹钟会因为没有电池而停止工作,偶尔让她来个浑水摸鱼。而他呢,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情况。

    刘东山越往下想,心里就越发的放不下心。

    在这一刻,他最不放心的居然不是别的,而是李半夏——

143 这个家,还有我

    143这个家,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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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预祝各位妹纸们国庆节快乐,玩得开心。。。

    ——***——

    刘东山紧紧握住李半夏的手,想要起身抱住她,一动,却发现自己的腿不能动弹了。

    “半夏,我的腿……”

    “东山,你先别担心,你的腿……摔伤了,需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骨头愈合了,就好了。”

    李半夏笑着让他放宽心,虽然她在笑着,刘东山还是看出了她神色里的躲闪。

    “半夏,你有事瞒我?”刘东山回想着自己从悬崖上被人打下来的场景,浑身一颤,抱住自己的头直打哆嗦。

    “东山,你怎么了?”李半夏紧张的问。

    “半夏,你老实告诉我,我的腿是不是没救了……”

    刘东山的情绪出奇的平静,他毕竟是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了。他这一生,已经经历了许多许多事,即使是面对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即使他此刻心乱如麻,他都没法在她面前表现出什么来——

    何况,能捡回一条命,算不错的了。他能这样安慰自己吗?

    “东山,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相信我,会有办法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尽自己一切的努力,让你早日站起来,好吗?”李半夏焦急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悲痛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从她的反应来看,刘东山很清楚他腿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心中一阵剧痛,漫天的压力和痛楚向他身上齐齐压下来,刘东山放在被子里的拳头捏得紧紧、紧紧……

    然而。看到李半夏脸上担忧的神情,刘东山慢慢松开了拳头,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

    李半夏欣慰地笑了,隐隐中有热泪流下。她还以为,刘东山遭逢此次变故,一定无法忍受,会像其他相同经历的人一样——性格暴躁,大发脾气,对以后的生活失去信心、自暴自弃。

    还好。他没有——

    但是李半夏也不敢太放松,东山之所以现在这么平静,很可能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腿伤有多么严重。如果他知道了。他会不会承受不住?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快些想出办法来,她和他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由着命运和他们开这样一个玩笑!

    “东山,你能告诉我。你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李半夏知道提起他的伤心事对他很残忍,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她很想问一声为什么——明明是送一个醉酒的老人家回家,为何会伤成这个样子?

    刘东山脑袋疼痛得厉害,白日那可怕的一幕又清晰地在眼前浮现——快如闪电的黑色巨人,漫无边际的荒山野外。无论他逃得多块,都逃不出那个大块头的手掌心。

    掌风袭来,下一刻。他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跌到了山崖下——

    临闭上眼之前,他仿佛看到了他挥舞着双拳示威的样子。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左腿疼痛得厉害,鲜血汩汩流淌。他躺在那里,感受着死亡与自己越来越近。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东山,别想了,头痛就不要想了,我不问了。”李半夏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快就向他追问这件事。他脑袋受到创伤,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除了他的腿,接下来还得注意着他的脑震荡是否有加剧的迹象。

    “不,半夏,我想告诉你,我想跟你说……”刘东山深吸一口气,“是野人!”

    “野人?”

    “没错,我把那位老人家送回家后,他留我在那里吃了饭,我吃完就离开了。可没走几步,后面有个长得异常高大,全身都被黑毛包裹的野人举着杈子向我追了过来。我拼命跑着,可是他跑得太快了,无论我跑得多么快,还是被他赶上了,最后被他打落崖下——”

    李半夏摇着头,“野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是真的,半夏,我发誓我没有骗你。”如果真的有其他事瞒着她,那也是逼不得已,他答应过要为那人保守秘密,他必须得信守承诺。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对她说一句假话。

    只是,刘东山的心底有许多的疑问。那个在黄壶嘴袭击他的人是谁,他为什么非要让他死呢?

    刘东山心里也曾想过这件事是肖将所为,但是这说不通,他明明有机会杀了他的,关键时刻他留了他一条命。只是让他用他全部的亲人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第二个人知晓,他答应了。

    肖将放他走了,还说以后他们会再次见面的,说得耐人寻味,他却无心多想。他不过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想过的都是一些平凡普通的生活,他不希望与他这样危险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尽管刘东山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为什么他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能在顷刻间取了他这个大老爷们的性命?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也不想去想,他只确定一点——

    这个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而他的事也绝对是他管不了的!

    “我相信你。”李半夏阻住他即将出口的话,她相信他,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她都相信他不会骗她。

    刘东山朝她看了一眼,目中充满着谢意。

    谢谢她这么相信他!他知道,这件事若是放到别人那里,一定不相信他说的。就是刘东山自己,当时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被他打落悬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半夏,天快亮了,你睡一会儿吧~~”刘东山伸出手,让她躺了下来。

    李半夏不安地动了动,想要起来,又被刘东山按下去了。

    她太累了,这一天为了他的事她一定操碎了心,如今又陪在他的床边守了他一整晚,就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哎呀东山,你让我起来,我不能睡在这。我睡觉喜欢踢人,你腿伤着呢,要是睡着了把你踢了咋办?我还是去跟甜甜挤一挤,你安心睡,我明早再过来~~”

    “不要~~半夏,不要离开我,在这里陪着我~~”刘东山将李半夏的脑袋箍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好像一松手,李半夏就会从他身边飞走了一般。

    “那你的腿……”

    “没事,有你在,不会有事。”

    “那你的腿还痛不痛?”

    “不痛,你的止痛药很有效,已经好多了。”止痛药里还加入了适量的安神粉,刘东山刚才能睡得那么沉,也是因为有安神粉的缘故。

    李半夏虽然还没想到办法根治刘东山的腿,但凭她对草药的熟知和了解,却可以让刘东山省去不少的苦痛。

    明早醒来,她就开始想办法,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他的。李半夏在心底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让刘东山的腿恢复如初,绝不会让他下辈子都在床上生活!

    李半夏没有再动,这个时候,刘东山不愿意离开她,她又何尝愿意离开他?

    “你困吗,东山?”

    “不困。”他已经睡了好久了,很清醒,根本就睡不着。

    “我也不困。”乏到极致,反而就不想困了。

    “那咱俩就这样躺会儿……”刘东山下巴在李半夏的脑袋上蹭了蹭,拉开被子,给她盖上。

    惶恐和颓丧被他隐在眼底,消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刘东山忧心忡忡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黑夜,不时低头看一眼趴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她嫁给他以来,他从没为她做过什么,如今只希望他能给她减轻点包袱和压力。他要让她看到他努力的生活,无需为他担心。即使他以后真的不能走路了,他还是希望在自己还能为她做点事的时候,尽力为她去做——

    她的肩膀太过稚嫩,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不想因为这些事过早的让她愁眉笼罩。

    过去,娘常说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如果遭此劫难,注定是他的命,他不会去怨谁,也不会想着去怪任何人。他只是担心,担心自己会成为他们的拖累,最终拖垮一家人——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爹娘的儿子,是半夏的丈夫,是三个孩子的爹,他们都还需要自己来照顾。他就这么倒下了,他们会怎么样,这个家又会怎么样?

    还有西山,他腿伤了,这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靠他一人撑着,他撑得过来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这些年,有西山的帮助,他都撑得很辛苦,更遑论是他一个人?

    刘东山闷在心头,心里烦乱不堪,却忍着没有发作。他几乎连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没有,因为他一表现出来,她肯定会更加难过,也要为他担着更多的心。

    李半夏还趴在他的怀中,正趴在他胸口的地方。他胸口的每一次跳动她都能感受得动,每一丝烦乱和折磨她也感同身受。

    她忍着没有问——

    渐渐的,困意席卷而来,李半夏的眼皮越来越重。刘东山也察觉到她要睡着了,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李半夏恍惚地动了动,在彻底进入梦乡之前,呢喃着道:“东山,你不要心烦,这个家还要我——”

144 他对你,是真心的

    144他对你,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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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一早,三个孩子早早地就跑到他们爹这里,围在他的床前,问他身体可好些了。

    当归没有去学堂,蹲在床边,盯着躺在床上的爹,小脸上满是沉默。

    甜甜抓着他爹的胳膊,怎么劝她出去她都不出去,说要在这里陪着她爹。

    刘灵芝还小,也不懂他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个劲地要拉他爹起来,带他出去玩儿。马氏红着眼,将孩子抱出去了。

    赵郎中也被刘申姜从药庐里请来了,这也是李半夏的意思。赵大哥行医多年,见多识广,或许有其他的办法也说不定。

    “大哥,东山他怎么样?”赵郎中刚一起身,李半夏便上来问。

    赵郎中叹息着摇摇头。

    刘东山的情况,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腿已经摔断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

    这个事实虽然很难让人接受,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照实说。马氏当场大哭一声“我的儿——”,便昏死了过去。

    刘西山望着刘东山的房门,泪眼红红。刘申姜也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走路都蹒跚了起来。

    刘银杏哭得泣不成声,一边抱着马氏,一边抹着泪,都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三个孩子和东山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告诉给他们。

    事情既已成定局,马氏也渐渐认了命,只是东山和孩子那里还要瞒着。刘东山是她最爱的一个儿子。他就是她的命,哪怕她这把老骨头养他一辈子,她也不会让东山受什么苦!

    瞒着刘东山,是怕这孩子知道真相后受不住。瞒着三个孩子,是因为他们还小,不想他们为他爹的事情难过。

    李半夏听了赵郎中的诊断后一直没有出声,整个上午都坐在屋后的竹林里,落叶萧萧,看不出她的悲喜。

    马氏虽然承受着伤痛,可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还是要前来安慰。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让她乱想。不管是为了东山,还是为了李半夏。该说的话她都还是要说。

    说实话,半夏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在家的时候,就被继母苛待,自打她娘走后,就没过过几天的好日子。后来嫁给东山。本看着家里的条件慢慢好了,俩口子也过得越来越热乎的时候,东山却发生了这种事。真是命运弄人哪!

    “半夏——”

    李半夏回头,见是马氏,赶紧上来扶着她。“娘,你身子不太好。不宜出来吹风,还是进去休息吧~~”马氏悲痛儿子之事,昨儿个担心了一天。晚上又是哭了一宿,身子骨熬不住,眼见着都有病倒的迹象。

    “娘没事,半夏,有些话娘想和你说说。”

    李半夏看了马氏一眼。也猜到了马氏要和她说什么。还是点点头,“娘。你说。”

    马氏默念良久,才问:“半夏,东山他对你怎么样?”

    李半夏视线投到了远方,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打在了阴凉的竹林里,为里面的小花小草带来了生机。

    “东山,他对我很好,很好……”在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就是刘东山了。不管是她刚过来的那些日子,还是现在。刘东山一直在照顾着她、包容着她、关心着她。

    东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对别人好也不会用嘴说出来,他只会默默地帮你做着你需要的事情。而他为她做的一切,她心里都清楚。

    马氏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

    “东山是我的孩子,他是什么性子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他是一个嘴笨又老实的人,不爱说什么话,对人却最好。小的时候,他弟弟犯了什么错,都是他帮他背。往往他为了他弟,被他爹打了个半死,在他弟面前都是一声不吭。”

    但是这样的好孩子,却偏偏出了这种惨事,老天真的不长眼吗?

    李半夏在听着,听着这些话,她仿佛能想见刘东山昔时的样子。

    “东山对三个孩子,也是没话说。他前一个媳妇走得早,扔下三个孩子就走了,走了的人或许没什么,就是活着的人,难哪。那个时候欢子才刚出声,没有奶水喝,整天哇哇的大哭。东山白天去干活,中间还要抽空抱着孩子到人家去讨奶水。晚上回来,累了一天,孩子吵,也无法好好睡上一觉。”

    “后来欢子慢慢长大了,也不用喝奶水,不像小时候那么吵了,东山才轻松了一点儿。一晃四年过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也把三个孩子带到了今天,拉拔出来了。这傻孩子,心里再难,也宁愿一个人憋着,生怕我们替他操心。”

    马氏边说边落泪,她就不明白了,她这儿子咋就活得这么苦呢!

    李半夏默默地听着,心里直泛酸,这其中的愁苦滋味,马氏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到。

    “还有他对你……”

    李半夏抬起了头。

    “东山他对你,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我这个做娘的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这许多夫妻啊,在一起就是为了过日子,也会互相关心,互相扶持着对方、撑着这个家。娘是过来人,和东山他爹走到一块儿,也是自个儿点头的。你刚过来那一阵,东山虽说对你很好,关系却很疏远,我和他爹还暗暗担心来着。”

    “现如今看来,是我这个做娘的白担心了。半夏,你可晓得,上次你去县城,到了天黑还没回来,东山他单是前面的那小路就来回走了不下十几遍,直绕着我转圈。他啊,嘴上不说,可娘心里头清楚,他这是担心你。”

    李半夏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头某个地方动了一下。

    “还有那天晚上,他背你回来的时候,娘可都看见了……”

    李半夏有点脸红。

    “娘也看得出来,你对东山是打心眼的好、关心。经过这么些日子,看到你和东山处得越来越好,娘总算是放心了。不成想,东山他却……”

    命运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在旦夕之间将人的美梦破碎。

    马氏不禁担心,这对刚走到一块儿的俩口子,能经得住它的考验吗?

145 干脆把家分了!

    145干脆把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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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娘,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东山的。”

    马氏在担心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是担心她会因此而离开她的儿子?还是会在不自觉中给她儿子气受?

    第一种应该不可能,这里的女人一旦嫁了人,那就是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就这样回去,不仅娘家不要她,她也要招致所有人的唾沫和谴责。

    她担心的应该是第二种情况,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换个说法,当夫妻一方重症在床,没有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照顾对方一辈子。尤其是面对生活的巨大压力,就更没有什么人能无怨无悔的走到最后了。

    即使迫于压力,和对方生活在一起,言谈和行事之间也多会表现出不耐烦和暴躁,伤了对方的心。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母亲,也只有母亲,在承受痛苦之余,还能为他想到这么多事情。

    马氏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不合适。但是她是一个母亲,她所能做的就是希望自己可怜的儿子能够生活得好一点、不用再受到来自外界和家人的伤害——

    “半夏,娘晓得你心里的苦。你放心,娘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你也知道,在娘的心里,你一直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马氏拍着李半夏的手,眼里晕满了泪水。儿子刚出事,这想想心里就难受。如今也要看着儿媳受苦,同样是做人母亲的,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半夏直点头。

    马氏对她真的很好,除却之前的那段日子,她待自己的确如亲闺女一样。他们一家人都对自己很好,在这个家里,她是温暖的。

    “你明白就好……”

    “娘。你先甭太担心了,无论如何,我还是不相信东山以后就真的不能走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会放弃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我对东山有信心,你也要对他有信心才是。”

    直到这一刻,李半夏还是没有接受刘东山腿摔断了的事实。就算真的是这样,她也要尽一切可能将他给治好。古人并不是没有治好腿的经历,他们可以做到。她同样也可以!

    “好!好!”马氏听到她这么说真的是好高兴,儿媳不但没有觉着自己命苦,还在处处为东山设想,真是个好孩子。

    而且,这也是一个希望。虽然他们也不敢奢求东山还能再站起来,有她这句话。她好歹有点念想、有个盼望。

    马氏进屋去了,李半夏也长叹一口气,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她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经过这半天的所思所想,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别说刘东山是她的丈夫,这一生他们命运相连,就是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这种人在李半夏眼里,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人。

    …………

    “大哥。嫂子呢?”刘西山带着夏山香来到了刘东山的房里,来看望一下他。

    刘东山正靠在床上,手里拿着几根青草,正在为刘灵芝编织着可爱的小蚂蚱。他这一天都躺在这里,闷得紧,编点小活计,打发打发时间。否则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你嫂子她去药庐了。”刘东山见他们过来,放下手上的蚂蚱,坐起来一点道。

    “去药庐?大哥都这样了,嫂子怎么还有心思去药庐啊。”夏山香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在她看来,男人伤成这样,自己哭死的心都有,哪还有心思往外面跑。

    “是我让你嫂子去的,这不是村子最近许多人都病了麽,你嫂子不放心,我便让她过去看看。再说我在家好好的,甜甜也在,不需要别人照顾。”

    刘东山这是在为李半夏说话,事实上,李半夏午饭没吃就跑去了药庐。她没说去干嘛,刘东山猜想着是去看病,于是就这样以为了。

    刘西山不管这些,照直坐到刘东山床前,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大哥,你今儿有没有感觉好点?还痛不?”

    刘东山笑着摇摇头,“不痛,你嫂子早上给我敷了一回药,很有效。昨晚睡觉的时候腿上还有点麻麻的、酸痛酸痛的。你嫂子给我捏了一会儿腿,说是活络活络筋骨,让血液流得顺畅,又给我敷了药,这不好多了。”

    “嗯,还多亏嫂子了。”刘西山也庆幸家里有嫂子在,也庆幸她是一位大夫。要不然大哥摊上这么个事儿,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山香不自禁地哼了声,“嫂子要是真好,这会儿就该在家里陪着大哥了,哪里都不去。这才第一天呢,就往外跑,这要是到了以后,那还得了?”

    “山香,你别说了。”刘西山急急地让她闭嘴。大哥还不知道自己腿的事呢,她这样说,让大哥怎么想?

    “我难道说得不对麽,我这可是在为大哥抱不平~~”夏山香低声嘀咕着,看到刘西山打过来的眼神,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大哥,山香她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嫂子心肠好,看不得病人受苦,她这也是在做好事,替我们刘家积德、替大哥积福呢。”这要是平时,刘西山绝对说不出这番话。

    刘东山在心底叹了口气,从西山小心翼翼的态度和过于紧张的情形来看,他的腿看来是真的没有指望了……

    刘东山胸口闷闷的,直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要不是西山和山香还在场,他真恨不得捶自己几下,问问自己的那条腿:为何这般不争气?!

    “大哥,你别急,是我说错话了。嫂子说你这腿不严重,只要调养得宜,慢慢会好的。还有赵郎中,赵郎中可是拍着胸口保证,你的腿会痊愈,不信你问山香。”刘西山转过头,把夏山香拉了过来,“山香,你告诉大哥,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夏山香有点心不在焉,甩给刘西山一个眼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刘西山没有看见女人甩过来的眼神,此时他满心都在自己的大哥身上。

    夏山香不悦地踩了他一脚,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道:“是啊,大哥,西山说得对,你的腿会没事的。你放宽心,好好养伤,这家里的事都有我们西山呢。”

    说到最后一句,夏山香摆明的是话中有话。刘西山也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对,把女人往旁边拉了拉,别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本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可说在这个时候,又是在这么个情况下,怎么听都怎么令人觉着难受。

    “西山,田里的活可还干得过来?”刘东山不无内疚的问。

    “干得过来干得过来,大哥,你就安心养伤,这些事你都别管了。那一点点活,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刘西山赶紧阻了他的话头子,想换个话题,偏偏他老婆却不如他的意。

    “干得过来?西山你这会儿说得可轻悄,你早上不是还对我发牢骚说家里活太重,一人做不过来麽~~难不成你这么点的时间突然长本事了,一个人可以抵两个人用?”

    刘西山一眼瞪过去,夏山香不高兴地撇过头。

    这还是刘西山自她怀孕以来,第一次拿这么凶的眼神瞪她。

    夏山香觉得委屈。

    咋啦,她说错了吗?他愿意当傻子,在这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她可不想让他跟着大哥后面吃苦!

    大哥他这不是小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三五天的就能好。他这是残了,是一辈子的事!

    早点醒醒吧,这个时候,谁带着大哥,谁就带着个一辈子甩不掉的大麻烦!西山帮大哥做事,一时半会儿的她没意见,可要是这家里所有的事,大哥那一房一大家子,都要西山一个人养,那她可不干!

    要说西山也真够傻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尽顾着大哥的想法。瞒得密不透风的,生怕他知晓。

    这种事,是想瞒就瞒得住的吗?依着她说,这种事也没啥好拖的。干脆把话挑明了讲,把这个家给分了,各过各的。

    像这样拖着,也不是一个事。拖个几天,拖不下去也还是要解决。

    西山这个时候口口声声说着要把这个家给挑起来,也不看看他那身板,他挑得起吗?就算挑得起,凭啥他做得苦哈哈的,别人却跟在后面享他的福?

    不是她铁血心肠,他们也要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因为大哥一个人,就让这一大家子都跟着他后面没好日子过吧?

    更何况,她和西山现在可是马上要做爹娘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打算打算。

    这家,分了,大哥那房顶多难过一点,他们这一点就算是解脱了。

    这家,要是不分,最后害苦了一大家子,每个人都没好日子过。

    只是,西山这头“倔驴”,偏偏在这时候犯倔。她今儿早上刚想提这事,他就要跟她急。

    看来她还得下点工夫,别等着一家子都给大哥拖垮了,到那时候,就算是要分也没啥分头了——

146 你媳妇儿回来了

    146你媳妇儿回来了

    “干得过来?西山你这会儿说得可轻悄,你早上不是还对我发牢骚说家里活太重,一人做不过来麽~~难不成你这么点的时间突然长本事了,一个人可以抵两个人用?”

    夏山香这一说,刘东山算是明白了。

    西山打一开始,就撑得很辛苦。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西山,是哥拖累你了~~”

    “大哥,瞧你,都是兄弟,说啥拖累不拖累的。你可是我亲哥,你出事了,这个家不还是有我呢麽。再说了,你这腿又不是不能好了,你要是真替我着想、替爹娘替大嫂替孩子们着想,就好好地修养,争取早日站起来。到时候,你可得加倍地干活,让我快活快活。”

    刘西山话说完,想到大哥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脸上不禁有着黯然。

    未防大哥看出什么来,刘西山强行挤出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带着夏山香出来了。

    他刚一出来,夏山香就一肘子撞开他,自己回了屋。

    马氏不放心刘东山,中间在地里又跑回来一趟。

    甜甜一直在屋子周边活动,刘东山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喊一声,她就会给他送过来。

    刘东山是一条腿受伤,也能下地,只是在地上站不久,还要人扶着。为了不想麻烦别人,大多时候就在床上躺着。

    “甜甜,你爹上午咋样?”马氏将手里的锄头靠在墙上问。

    “爹还好,先前睡了一觉,刚刚醒了。”甜甜正坐在小凳上,面前放着一张椅子,身子就趴在椅子上。专心地练着字。

    “你别净写这些不着用的东西,有工夫就多到你爹房里去陪陪你爹,你爹一个人呆在床上可急了。”马氏不认为女孩子认识那么多字有什么用处,会写个自己的名字也就够了。

    甜甜咬了咬嘴唇,“爹爹不让我到房里陪他。”她不是不想陪着爹,她多希望一直呆在房里,和爹说说话。可是爹爹说,她应该多到外面去玩玩,不要老呆在房里。怕她不肯听话,就说自己要睡觉了。让她出来呆会儿,别吵着他。

    马氏叹了口气,孩子是什么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再了解不过。这个傻儿子,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怎么着急呢,就怕他们担心,所以什么也不肯说。

    “对了,甜甜。你娘呢,她还没回来?”

    甜甜在听到“娘”这个字眼时别扭了一下,但也不像平时,立马反驳说“她不是我娘”,算是勉强受了这个称呼。

    摇摇头道:“还没呢。”

    “这半夏也不晓得忙啥出去了,赵郎中不是和她说过。今儿不要她去坐堂麽。”马氏嘀咕着进了屋。

    甜甜看看房里,又看看小凳上的书本,快速地将它们收了起来。自个儿也跑进了屋。

    “东山——”

    “娘,你今着咱回来这么早?”平时娘在地里,不到中午是不会回来的。

    “娘不放心你,回来看看。”马氏把旁边的凳子拉了过来,坐下道。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腿伤了。没多大的毛病。看娘的样子,别人还以为我腿不可能好了呢。”

    “呸呸呸!看你这孩子说的,多不吉利。”马氏心里在滴血,脸上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东山,娘跟你说,今年咱家地里的豆子长得可好了。那枝头上挂着,一串一串的,看起来可诱人了。”

    “是吗?”刘东山也笑了。

    “可不是,特别是那豇豆,米子这么大,壮实着呢。”

    “三个孩子都喜欢吃那豆子米,正好娘回头弄些回来,撕一撕,加点蒜,炒给孩子们吃,他们肯定欢喜。”刘东山也喜欢吃这个,喜欢把蒜换成辣椒,越辣越好,吃起来很有味道。

    马氏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园里的黄瓜,长势也很喜人。绿茵茵的,也没老,我便想着,把园里的菜摘回来,挑到临近小镇上去卖卖,换几个钱花。”

    “这儿离镇上还有一段路程,来回要大半天的时间呢。再说,这黄瓜一次卖不了多少,那镇上的人又不兴吃这黄瓜,娘年纪也大了,就别吃这个苦、劳这个心了。”村子里也有人出去卖过菜,用个小箩装着,跑到镇上去。

    听那些人讲,在镇上卖菜不好卖,有的时候跑了一天,那一点菜都卖不完。

    马氏还想再说,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一笑:“好,那娘就听你的,不去卖啥菜了。这菜,咱就留着家里吃。家里这么多人,还怕吃不掉这一点点菜,可是这个理儿?”

    “嗯。”刘东山笑着点点头。

    马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虽说孩子长大了,可在她这个做娘的眼里,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摸着孩子的头,这泪水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觉间,就浸满了眼眶。马氏偷偷抹掉眼里的泪,这好好的一个孩子,咱就成这样了!

    “娘,你这是咋啦?”刘东山只觉得手上一湿,一看之下,才知道马氏的眼泪滴到了自己的手上。

    “没,没啥,就是看我儿躺在床上,娘心里头难受。”

    “娘,你别为我担心了,我没事。半夏不是说过,我的腿会好吗?”这话也只能用来安慰安慰马氏,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了。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从他这一天的观察来看,大家伙儿虽口口声声说他会好,会站起来,他还是肯定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他。而这件事,不可能是别的。

    “是是是,你看娘……哎!”马氏擦擦眼泪,心里再难受,还是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儿。

    看看四周,念叨:“这都啥时候了,你媳妇儿也该回来啦~~”

    刘东山也看看房门处,那眼神就好像李半夏下一刻会突然出现在那道门一样。

    看到没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转而又笑笑,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好像个孩子看不到娘,没会儿就想着一样。

    “甜甜,你咋在这呆着,不进屋啊?”

147 得人恩果千年记

    147得人恩果千年记

    “甜甜,你咋在这呆着,不进屋啊?”

    刘东山脑袋“轰”地一声,惊喜地瞥向门外。前一刻他和娘还在念叨着呢,下一刻就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这……这这这……也太巧了吧!

    “是你媳妇儿回来了——”马氏也好笑地拍拍脑袋,“这半夏,耳朵也够‘长’的,听到咱们念她就回来了。”

    刘东山跟着傻笑,眼睛一直盯着门外,李半夏要是走进来他第一个就看得到。

    李半夏手里抱着一大沓医书,都是跟治腿有关的。她在赵郎中药庐的藏书室里呆了一上午,就是为了找这些东西。

    至于药庐的活儿,赵郎中不让她过问。说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照顾刘东山,多打打主意。

    李半夏也明白,伤了腿这种事,一定要及时治疗。她记得她就在一本书上看过,那个男主人公腿也摔断了,别人都料定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做飞行员开飞机了。可是他最后还是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和信念站起来了。

    当飞行员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他不仅站起来了,而且恢复到了受伤之前的水平,其中的困难不用想也知道有多大。

    在那上面就曾提到,断腿之后,若一个月不想到办法,自己站起来。那么一个月后,想要再治疗,再站起来,那可就难了。

    至于他站起来的办法,这里是没法用的。电击,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而且大夫也并不提倡用。更何况在这里,连最起码的保障和条件都没有,何谈使用这个办法。

    最重要的是,毕竟是文学著作。里面的办法可能是虚构的。虽然从她做大夫的角度来看,这个办法有其实施的可能性,却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但是那里面的某些话,还是被她记在了心里。

    在她看来,刘东山的腿想要恢复,需得趁早,不能再拖。到时候一旦腿神经坏死,身体机能开始下降,再想站起来更是难于登天。

    甜甜站在门外,趴在门上对着门里瞧。

    李半夏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令她不解的是,她为啥不进屋,偏偏在门上趴着。像个偷窥的小坏蛋。

    甜甜被李半夏逮了个正着,也不着恼,看到她抱的东西,上来帮她分担了一点。自己抓起几本书,当先进了屋。

    “东山……额。娘也在。”李半夏习惯性地叫着刘东山的名字,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房间桌子上,发现马氏也在屋里。

    “回来了——”刘东山靠在床头,嘴角扬着温温的笑道。

    “嗯,回来了。”李半夏大呼了口气,举起小拳头捶了捶自个儿的腰。抱这么多东西。又跑这么远的路,可是累死她了。

    “哟!咋有这么多东西?”马氏走过来,指指桌子上大本小本的。不明白李半夏这是要干啥。

    “这些都是医书,我带回来研究研究,看看有没有啥办法对东山的情况有所帮助。”甜甜和刘东山都看过来,马氏撞了撞她的胳膊。

    李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

    她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刘东山的腿她根本就治不好。还得从医书上动工夫。不怪刘东山和甜甜听到这句话,表现得很紧张了。

    “嗨!是这样的。东山的腿治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我那个法子吧,需要不少的时间。所以我就想着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可以让东山少受一点苦,早日站起来。”

    李半夏这么一说,其他人总算是放心了。

    刘东山刚要松一口气,看到马氏心事重重的脸,脸上僵了一下。转瞬便消失无形,不露痕迹了。

    李半夏安置好东西,来到床边,拆开刘东山腿上的布,看了看他的伤口。

    外伤已经愈合了,伤口开始在结疤,就是里面的伤,难办哪!

    昨儿个,还担心刘东山有轻微的脑震荡。一觉醒来,看他意识清醒,说话认人一样都不含糊,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当然,最好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小心一点,错不了。

    很快地,李半夏重新为刘东山敷了药,又给他把了脉,等一切都好了,才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和他说会儿话。

    “今着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刘东山也明白她嘴里“特别”的意思。

    “没有,一切都好。”

    “真的?”李半夏对他摇了摇手指头:“我可是大夫,你瞒不了我的。”

    好吧,刘东山投降,只有和她说真的了。

    “腿痛倒是不痛,就是偶尔有点麻痒,像蚂蚁在上面爬一样。”

    “嗯。这个无大碍,是你腿上的伤口在愈合了,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有感觉,那情况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乐观的。

    腿要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才让人发愁呢。

    在门外,李半夏又从怀里摸出一根小山参,“娘,这个是赵大哥给东山补身的,你拿着。”

    “这个……”马氏也知道这是山参,只是这山参可是贵重的东西,人家赵郎中说给就给了,太承他的情了。

    “娘,这既然是赵大哥的好意,咱们就收下吧。东山伤了,需要多补补,这样骨头才愈合得快。我看东山,这两天消瘦了不少,再不弄点东西补补身,只怕他的身体会跟不上。”

    马氏也知道儿子需要进补,只不过这家里啥也没有,可怜孩子短短一日的工夫就受了那么多。这要是有点大补的东西给他补补身,那情况自是不一样。

    “那半夏,你可有好好谢谢人家赵郎中?这么贵重的东西,人家说给就给你了……”

    “放心,娘,我已经谢过人家了。”赵大哥对她的好,对东山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了。有些话,不需要说,她也感觉得到。

    马氏放心了,收下那根山参,等会儿烧中饭的时候,她就把这山参给东山炖了喝了。

    想想还是觉着不够,回头对李半夏道:“半夏,娘想想还是觉着不合适。这样,娘下午到地里去摘些菜回来,你明儿给人家赵郎中送去,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李半夏满口答应下来,“好!到时候我陪娘一起去——”

148 矛盾终爆发,我要分家!

    148矛盾终爆发,我要分家!

    刘东山喝下参汤之后,气色果然好了不少。

    马氏直说这参有效,李半夏也觉得这参对刘东山的身体有好处,要是有那个条件,多给他补补身就好了。

    将身上的钱全部都拿出来数了一遍,别说给东山买参了,买参须都不晓得够不够。李半夏捧着身上全部的家当,不由泛起愁来。

    下午的时候,她陪马氏去摘了许多的菜,马氏将菜剔得干干净净的装在篮子里,让她明儿一早给赵郎中捎过去。

    烧饭炒菜喂猪等一应家务事,由马氏和刘银杏几人做,李半夏的事情就是专心找出法子治刘东山的腿。

    尽管大家伙儿都不信刘东山还能再站起来,让她找找也没坏处。

    就这样小半个月过去了,李半夏将从赵郎中那里抱回来的医书看了一大半,也没找出能够医治东山腿的可行办法。

    眼看着家里一天天拮据,东山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差,李半夏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

    刘西山每天早出晚归,收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早上出去也一天比一天早,有些事情白天做不完还得留待晚上去做,整个人累得像陀螺一样。

    刘东山看着他弟弟如此操劳,心情惨淡,脸上再也无法装作没事。

    夏山香怨言一天比一天多,尽管马氏和刘银杏对她一再忍让,将她这个孕妇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仍然怨言颇多。有的时候,当着刘东山的面就说些有的没的,弄得李半夏都有点着急。

    李半夏又开始到药庐去坐堂,白天看病,晚上看医书。还得时刻忧心着刘东山的腿,整个人也是弄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家里每个人都变得压抑,甚至是最爱闹的刘灵芝,一时间也少了许多的欢笑和嬉闹声。

    这一天,刘西山在田里采草的时候被一个尖石头割破了脚,让家里积蓄许久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

    “脚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我已经涂上药了,这两天小心不沾着水就行了。”李半夏匆匆将他的脚看过,又给刘西山涂上药。站起身来道。

    “好,谢谢嫂子了。”刘西山将那只脚放在另一只腿上,用手摸着周围的地方。想起白天被尖石头割到时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

    大哥腿不好,家里现在就剩他一个劳动力,要是他也有个好歹,那这个家可真的就垮了。

    爹自从大哥出事后。也开始到田里去帮着干一点活。只不过爹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许多事他要做,他也不放心。况且日头这么大,哪能让他老是在田里晒,别到时候晒出什么事情来。

    “西山,田里的事情你就先搁两天。等你的脚伤彻底养好了再说,别到时候不小心感染了。”李半夏不放心地嘱咐道。

    “嫂子,没事。就是蹭破了一点点皮,不着紧。田里的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歇——”

    “还不着紧,你没看见你今着留了一大摊血吗?嫂子都说让你歇着了,你还逞什么强。不把你身体弄垮你就不晓得厉害是不?”

    夏山香在旁边嘀咕了许久,终于在刘西山说他没事的时候一下子给他顶了回来。

    刘西山没有吱声。山香一般在气头上,他都选择沉默。

    “嫂子,我看西山伤得不轻,流了那么多血,他应该在床上多躺几天,你看是不是?”夏山香又转过头来问李半夏。

    李半夏看看她,又看看刘西山,只好点点头。

    “是,西山,你就听山香的,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在家歇息几天,别把身体给累坏了。”

    “嫂子,我没事。”刘西山说着,就要下地走几步给大家伙儿看看,想告诉他们他根本就没事。

    “就听山香的,山香也是关心你……”

    李半夏说的话刘西山还是听的,转而点点头。

    “那……田里那么多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家里还有我们呢。那田里的草,就让他多长几天好了,真要是不行我们请个短工回来,让他给我们干一段时间的活,把这段忙的时候捱过去——”

    请个工回来,也可以为刘西山分担一点事。好几个人的田,落在他一人身上,的确很吃力。

    马氏一听李半夏要请工,不由犯难:“这家里很紧,哪有钱请工啊,要不这样,改天我和他爹,都到田里去帮忙。银杏在家里照顾她嫂子,把甜甜和当归也带上,他们都不小了,也能帮上一点忙——”

    甜甜和刘当归没出声,小脸上没有不高兴,有的只是难过。

    要是爹爹还好好的,家里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了。

    “娘,你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和爹都去,再加上甜甜和当归,老的老、小的小,能干什么活,到头来所有的事情不还是摊在我家西山头上?”

    “……”

    “大哥是你的儿子,西山也是你的儿子,大哥你晓得心疼,我家西山你怎么就不晓得心疼呢?”

    “我……这……”马氏脸霎时涨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

    “山香,你别说了,看把娘弄的……”这山香,说话也太膈应人了。那是娘,是他的娘!什么“我家西山”,他就算是她的丈夫,可他也是娘的儿子!

    “你别管,我话还没说完呢!”夏山香一手甩开男人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马氏的面前。

    “娘,不是我说,你对大哥也忒偏心了。大哥伤了,你一句话不说,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什么好的东西全部都给大哥端了去。大哥他现在腿都断了,他没什么用了,每天躺在床上还吃那么好干什么?”

    “我家西山,每天累死累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靠他顶着。你可曾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你可曾把好吃的分给西山一点?你看看,你看看西山,这短短几天,人都瘦成啥样了?你这个做娘的看着不心疼,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心疼!”

    “这……这……”

    “还有,你看西山他现在脚都割破了,你还要把他往田里推,我家西山莫非是铁打的不成?如果是这样,你有本事也把大哥拉起来,把他推到田里去啊?那样我就没话说了——”

    “山香,你别说了!”刘西山想上来拉夏山香,又被她给狠狠地甩开了。

    “你啊!你还好意思拉我,家里最没用最笨的就数你——”夏山香猛地回头,将矛头又对准了刘西山。

    “家里这么多的田和地,大哥腿还没断的时候,兄弟俩个都做不过来,这会儿好了,大哥一病就一了百了了,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天天都吃现成的。就你跟个大傻子一样,在那蒙头蒙脑的傻做,你做得出个名堂麽你,你做再多还不是养着一群吃干饭的闲人!”

    “啪!——”

    马氏终于忍无可忍,甩了夏山香一巴掌。

    屋里定格了几秒钟,忽然传来夏山香一声大叫。

    “啊呀你个老太婆,居然敢打我,我说的都是假的麽?你们就是一些吃闲饭的,你就是死偏心……跟你们这些人在一起,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分家!”

    马氏气得脸都绿了,可即使在气头上,她也记得夏山香此时有孕在身。那一巴掌甩得并不重,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甚至可以说只是在她的脸上拍了一下。可这一巴掌,夏山香可不得了了,绕着整个屋子耍起泼来——

    外面的动静太大,房里的刘东山将外间的情况听得是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他沉默地靠在床上,脸黑得如严冬的深夜,只有他的那双手,在黑夜里瑟瑟发抖着。

    李半夏拳头也握得很紧,望着夏山香耍疯的样子,心头很闷很沉。但是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刘东山,夏山香说的话他肯定都听到了,他心里会怎么想,他现在又怎么样?

    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她还不能去看他。至少,她得听听刘西山怎么说。

    夏山香老早就想着要分家了,这次东山出事,她能忍到现在才开口,已经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夏山香竟然连娘都敢骂,当着所有人的面,可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尤其是对东山,任何人听到她这样的话,都决计承受不住。

    东山最怕的就是成为一家人的拖累,又担心大家因为他的事情不开心,所以他极力忍耐。在她的面前、在娘的面前,在孩子的面前,在西山面前,从来都不肯流露出过多消极的情绪。可今日,他的事血淋淋地被夏山香指出,将他的颜面狠狠地踩在脚底,恁是谁都无法当作没有这回事了——

    刘西山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山香说了这些话后,许多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伤了娘的心,伤了大哥的心,伤了嫂子的心,同时也伤了他的心——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是一个儿子,也是一个丈夫,再过不久还是孩子的爹。

    “西山,你说,你要不要分家?”夏山香瞪大着眼,直视着刘西山。

    “……”

    “好,你不说是吧?我今着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不分家,我立马回娘家!”

149 明智的决定

    149明智的决定

    “西山,你说,你要不要分家?”夏山香怒瞪着他,大有今日他不做一个选择她决不罢休之势。

    刘西山看看马氏,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妻子,久久未能言语。

    “山香,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过了许久,才听刘西山沙哑着嗓子道。

    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五十年。

    他一直是一个开朗爱玩的大男孩,因为刘东山的事,因为要做父亲了,他迅速地成熟了起来,也有了从未有过的责任感。然而就在全家最困难的时候,他的媳妇儿却要逼着他做一个选择。

    一个人撑起劳务,他也觉着累,也常常会有一种自己撑不下去的感觉。许多时候,他也想着少做一点、多休息一点,还能像过去一样跟群孩子在一块儿玩跳大绳,上山摘果子吃。

    但正如大哥说的那样,他已经不小了,他是有妻有小的人了,将来要撑起一个家,要给女人和孩子遮风挡雨。他在努力地学做一个丈夫、一个爹爹,也做一个好儿子。

    爹娘不容易,苦了一辈子了,到老来大哥又遇上这种事,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要和山香分出去,他们又该怎么办?

    还有大哥那一房,一家病的病、小的小,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他们饿死不成?

    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夏山香看到男人的脸色,不用说也就晓得他是不答应了。

    深吸一口气,“你是不同意分家了——”

    刘西山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回娘家,这个家,我不呆了!你要呆就呆着去,你以后就是累死我都不管你了——”

    夏山香说着转身就走,刘西山忙跟了起来。

    “山香。你别这样……”闹成这样,多不好看。

    “你给我放手啊,你不想分家,那我带着孩子就走,我们母子才不要跟着你在这个家过苦日子呢~~”夏山香甩开他。刘西山死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

    “西山,你媳妇儿要走你就让她走!她不在这呆着,难道还要我们求她在这儿呆着不成?”马氏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向来就是个强势的女人,刘申姜不问事。这个家也就是她当家。她说的话可是作得数的,也有力道,几个孩子还真不敢不听她的。

    “娘——”山香有孕。他怎么放心就这么让她回家呢?况且她如果这样回去,还不晓得岳父岳母会怎么想呢。

    “西山,听娘的话,你别这么宠着你媳妇儿,无法无天了还!在这儿就是过苦日子。她娘家又有什么样?还不是穷得米揭不开锅?在这里,我和银杏、甜甜好吃好喝伺候着她,不让她做啥事,你看她回去能不能这个样子?”

    马氏这些话是特意说给跑到门口的夏山香听的,夏山香听到这些话了,回头盯着马氏:“娘的意思就是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可不就是这样。别的女人怀了孕,照样要做家里面的事。我怀西山的时候,临盆那天都还在为家里烧稻草。你三姑婆。生她家小幺的时候,就是在稻草田里把娃生下来的。只有你,自打你有了身孕后,全家人都把你当宝、每个人都围着你转,稍有不顺心就大吵大闹。你看看。你有个做媳妇的样子没有?”

    “还有,西山是我生的。我是他娘,我叫他干啥他就要干啥!我活了五六十岁,还没见过你这种做儿媳妇的,敢公然跟婆婆顶嘴!你这是犯七出,我就是让西山休了你,你都没话讲!”

    “一个家最重要的就是和气,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你懂不懂?结果你倒好,天天拾掇着西山分家,你这是要他不要大哥还是不要我这个娘?!”最后一句话最有力道,这句话一出,每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夏山香起初还一脸的不服气,要跟这老太太死磕的样子。但听到她犯七出,要让西山休了她的时候,心里也紧张起来了。

    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快就服输的人,摸着自个儿的肚子,拧着脸道:“你让西山休了我,难道你连你的孙子都不要了吗?”

    “就是这句话,你怀着我们刘家的孩子还能跑到哪儿去?你现在回去试试,看你爹娘敢不敢让你天天在家里呆着?不出两天,保准他们得跑来让西山接你回来。收起你那点花花心思,安心地跟西山过日子,别整天在这闹腾闹腾,你不想好好过日子,别人还想过呢。还是,你是想折我和西山他爹的寿?”

    夏山香越听心就越往下瘆,脸上虽然有着不平,心里面开始蔫了。

    娘的话不中听,讲的也是老实话。她要是真这个样子跑回去,呆个一两天的可能还行,长期呆下去爹跟娘可能就要把她轰回来了。

    她现在都有了西山的孩子了,就这么跑回去,那些街坊邻居该怎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刘家人给轰出去的,到时候不只她的面子没处搁,就是爹跟娘,也都丢不起这个人。

    其实夏山香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回去,她只是想拿这些话来吓吓刘西山,好逼他做出决定。刘西山很喜欢她,对未出世的孩子更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如果真要他做一个选择,最后肯定是选择她。

    没想到,马氏这一番话扔出来,把她给堵得死死的,最后下不来台的人反而是她。

    怪不得她在嫁进刘家之前,娘就嘱咐她说她这个婆婆是个厉害的角色,有事要好好商量,多听着她的一点,别跟她顶嘴。

    现在看来,果然,西山的娘还真是个角色,没想到一个老太太,还挺硬气。

    对夏山香这样的,你越是表现得弱她就越是以为你怕她、你求着她,你好欺负。相反,你要是和她硬碰硬,能恰时抓住她的软肋,她就会反过来听你的了。

    刘西山刚刚还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娘和山香会闹起来。这会儿看山香慢慢的没了动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娘刚才的话把他吓了一跳,山香听了也一定很难受,但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山香这怪脾气还真就娘能拿得住。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场风波可以过去的时候,刘东山扶着墙壁单腿跳了出来。

    “就依弟妹所说,分家吧——”

    “东山——”

    “东山,你晓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李半夏错愕地看着他,马氏直接就扑了过去,扶着他。

    腿不方便,出来干什么,要是摔倒了怎么办?马氏担心地拍着儿子的背。最担心的还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但愿是他们听错了。

    “娘,弟妹说得对,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还是把家分了,对大家都有好处。”刘东山语气很平静,似乎他早就想过这些了。

    “大哥,山香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兄弟俩一条心,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家啊!如今大哥你腿不方便,我就更不能说什么分家,抛下大哥不管。”

    夏山香倒是看到了一丝曙光,拽拽刘西山的袖子,“大哥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别插嘴,先听听大哥怎么说了。”

    大哥真要是那么识趣,自己提出分家就好了,也省得她难做。老实说,要不是真的没办法,她也不想做全家的公敌,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说什么分家的话。

    即使真的分家成了,西山心里也肯定不高兴。到时候看到他大哥过得不好,又在心里与自己置气,那么她在他眼里可是个十足的狠心女人了。尽管从长远看,西山会感谢她帮他做出决定。

    这会儿好了,大哥自己提出来的,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哪怕以后他们那一房真的有啥好歹的,西山也不能把责任怪在他头上。

    刘西山忍不住瞪了夏山香一眼,他知道,她早就想着要分家。可是做人不该这样,他们是一家人,什么难关都该一块挺过去的。

    山香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他心寒吗?

    刘东山捶了捶刘西山的胳膊,“西山,哥知道你是好样的,想照顾哥,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做什么事,都要替他们想想。哥没事,你别想着我,我这个样子你也知道,再不分家你们都会给我拖垮——”

    “大哥,你别这样说,你会好的~~”他这话刘西山听得是心惊胆战,他这么说,他更不能答应分家的事。

    李半夏也很难过,刘东山说出这么丧气的话,可见刚才山香的话对他影响有多深。

    她明白刘东山的心思,现在他虽然躺在床上,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但是他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大过,人也没有这么苦闷过。

    不用夏山香说,他早就在想着单独分出去了。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关系,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不希望因为他,他们夫妻的日子过得这么辛苦。

    他时常听到西山和山香为了他的事情争执,每一次,他情绪都很低落、黯然。她知道,分家,不但是夏山香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

    想到这儿,李半夏定了定决心。

    “爹,娘,就听东山的,我们分家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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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田仁医傻包子介绍:
中医世家第八代传人李半夏,重生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山村。 天生患有严重口臭,还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 见弃于人,被继母嫁去大杨村做了刘家老大的续弦 婆婆唠叨,公公深沉 小姑挑剔,弟妹吝啬,小叔又是一个“妻管严” 还有三个傻包子,一个玩自闭,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专以气她为乐 你看看,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好还好,有个实诚良善的相公 从此—— 他种田来我行医 夫妻双双把小日子过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肥田仁医傻包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肥田仁医傻包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