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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田仁医傻包子全文阅读

作者:三哭     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     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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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媳妇不好当

    李半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见家里那座两层的小平房了。

    来了有些日子,一睁开眼看到青麻的帐顶和不知哪个年代的大板床,还是很不习惯。

    听她这里名义上的老公说这里是叫大杨村,是卞国西南隅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她是邻村老槐村李家的闺女,半个月前才嫁给他做了他的续弦。

    巧的是,李家的那位闺女也叫李半夏,八天前上山给他送茶,被蛇咬伤了。醒来后,就变成了现如今的李半夏。

    她现在的夫家姓刘,名刘东山。十年前曾娶了一房妻子,还留下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她见过了,别的现在还不好说,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三个孩子与她这个新妈妈都不亲。

    他们的娘在四年前过世了,听说是难产死的。刘东山对他的妻子用情很深,对三个孩子也是奉若珍宝,一直不愿再娶。

    只是怕了两个老人家的唠叨,再说三个孩子也确实需要人照顾。托媒人多方打听,才讨了李家的姑娘进门。

    李家的姑娘标致谈不上,好歹也算是眉清目秀,鼻子不歪眼睛不斜的,就是天生有怪疾——口臭!

    李半夏轻笑,还不是一般的口臭,从这几天她一说话别人立刻皱眉或者干脆掩鼻就知道她的口臭有多么的“不同凡响”了。若无必要,她一般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免得自讨没趣。

    前身那个李半夏,小姑娘人也算不错,在夫家也还算得上勤劳。就是有点多嘴多舌,说人是非。长舌妇本来就不讨喜了,再加上她又患有口臭,又岂能讨人的喜欢?

    据她所知,口臭多由脾胃湿热,牙周病和龋齿等引起的,只要调理得宜,治疗得当,若去口臭并不难。只是需要费些时日,并非一朝一夕所能除去的。

    而这个时候,有口臭对她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没有人喜欢她多开口,这样她就可以冠冕堂皇的只听不说,只看不言了。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的被别人看出异样来。

    李半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反正她唯一的爷爷也在两个星期前辞世,这个世界上就她孤苦一人,在哪里生活不一样?

    她的父母在她年幼时便双双过世,自小就是她和爷爷相依为命。她的爷爷是个有名的老中医,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拉拔着她长大。

    爷爷虽对她关怀备至,毕竟是个男人,所以李半夏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培养出了独立生活、随遇而安的本事。

    她有那个信心,不管在哪里,她都能过得很好,不让爷爷为她忧心——

    ………………

    “起来了就把锅烧着,别在那儿孬坐着了,东山在田里都干了半天的活了,你想他饿死不成?”

    每天这个时候,魔音准时催耳。

    刘家的那位老太,也就是这个身子的婆婆眼睛一睁,人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隔着几个房间用她那罕见的大嗓门喊她起来了。

    有时候,李半夏会不自禁的想,她这个婆婆喊她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每到特定的时候,哪怕她还在睡梦中,在惯性的驱使下她也能准时无误的喊她起床。

    “起来了,娘——”匆匆回应了一声,李半夏还是赶紧穿好衣衫,拖着鞋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系好棉扣,进了厨房,打开水缸上盖着的锅盖,舀出两瓢水将锅洗了洗,舀清水后满满地添了一满锅,坐在灶台后烧了起来。

    刘家是个大户,除了上面提到的几个,东山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小叔在三年前娶了一房妻子,刘家老大老二没有分家,现在一家人都在一个屋檐下住。

    小姑年纪不过十五,尚未出嫁。不过从娘这几天与几位婶婶闲聊来看,应该正在为她物色婆家。

    李半夏的动作很麻利,添了一炉火,又跑出来将早上要炒的菜切好了。等到水烧开后,一边淘米,一边炒菜,抽空还进了房里给家里的小幺穿好了衣衫,抱着他出房把他安置在小灶后的小凳子上,才专心忙着自己的事儿。

    菜炒得不多,一家十口人就五个菜。一个炒黄瓜,一盘炒茄子,还有一盘大蒜煎鸡蛋。剩下的就是放在锅边上蒸的,老太太自制的烂豆,和一碗晒干的咸菜。十口人吃五碗菜,的确是有些少,不过老人家精打细算,一再嘱咐她只能炒五个菜,她也只得听老人家了。

    爹他老人家不管事,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娘拿主意。就连一日三餐吃些什么菜,李半夏都得像个小太监一样到她老人家那儿拿菜单,一切但听她老人家的主意……

    “嫂子,可以吃饭了吗,我饿死了~~”小姑揉着肚子从自个儿房里走出来问。

    “米刚下锅,还得等一会儿。”李半夏把一把柴塞进锅里,淡淡地回了一句。

    “怎么这么慢啊,你起那么早干什么去了~~算了,我回房再睡一会儿,等饭好了再叫我。”刘银杏跺了跺脚,又?n?n?n地跑回了房里。

    只听床板一声响,她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就没声音了。

    李半夏朝她站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愣愣地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锅底下那簇翻搅的火苗——

    米煮开了,李半夏从墙壁上拿下挂着的筲箕,将煮开的米饭舀上去,淋出米汤。然后又倒回锅里,用筷子拨匀,从碗柜里端出要蒸的菜放上去,盖上锅盖,把上一炉火。一炉火灭,这饭应该就差不多了。

    饭不一会儿就香了,退去锅底烧着的柴棍子,留下几个火石子闷饭,自己则去挨个地喊大家起来吃饭。

    “好好的鞋不穿着,就这样拖着该有多伤鞋底?自己不做鞋就不知道纳一双鞋底有多不容易,一点都不晓得当直。”老太太一出屋看见她脚上拖着的鞋,又开始了她的念叨。

    李半夏也没吱声,默默地蹲下身将鞋拉上了。

    “娘和你说话你好歹也应个声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是,娘,我知道了。”李半夏无奈,忙道。

    看出她神色间有些厌烦,老太太不乐意了,又道:“娘知道你嫌娘??拢?鲜撬的恪?赡阋膊幌胂耄??悄阏娴难??甲龅煤芎茫?锘崴的懵穑磕训滥阋晕?锸悄侵终?焓裁词乱膊桓桑?妥?盘舸倘鞘碌闹鞫?俊?p>  转而,老太太又苦口婆心地劝:“不要想着娘烦,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嫁给东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再像成亲前两天那样再把自己当个新娘子。东山的活重,田里大多靠他一个人撑着,又拉拔着三个孩子,你这个做妻子的不能老想着自己累,也要多为他想想……”

    “我知道了,娘。”李半夏低低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态度也还算好。老人家又说了两句,见她老是那句“娘,我知道了”也没什么意思,便出去喊她那个大清早便睡不着到外面散步去的老伴回来吃饭了。

    老人家走远,李半夏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听说这古代的媳妇不好当,看来,还是有些个道理的。

002 刘家三块宝

    002刘家三块宝

    东山回来了,把条锄靠在外面墙上,就着小水塘洗了洗手,赤着脚走进了屋里。

    “爹,我给你倒了水,就在桌上,已经凉了,你喝吧。”

    甜甜,也就是东山的大女儿刘银翘,见她爹做工辛苦,及早地给他泡好了茶。算了算时间,快要开饭了,知道她爹也该要回来了。

    刘东山摸摸女儿的小头颅,笑眯眯地说着好。

    “你弟呢,还没起来吗?”刘东山大口吞下一口茶水问。

    “早起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闹呢。”

    “一会儿要吃饭了,把你弟叫回来,这大热天的别出去闹,免得身上长痱子。”

    “哦。”甜甜听话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牵着两个小家伙走了进来。

    左边一个年龄稍稍大些,八岁模样,穿着一件洗白的小衫,整整齐齐地贴在身上。脸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大人一手长的头发编好小辫用稻草绳束着背在身后。小模样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不太看说话的样子。

    这是刘东山的长子,名叫刘当归,小名叫旺旺。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小名,每次李半夏这么叫他的时候,他的脸总是千篇一律地拉了下来。抑或许,他不是不喜欢他的小名,仅仅是因为叫他小名的是李半夏。

    右边一个小家伙比起他来则全然不同,头发像个鸟窝乱糟糟的,也许是刚刚从牛棚里躲猫猫出来,头上还沾了几丝稻草屑。脚上的鞋子已经不知被他扔到了哪方,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踩的叭叭的响。

    红扑扑的脸蛋,滴溜溜灵动乱转的大眼睛,虎头虎脑地小头颅就跟个小棒槌似的,不停敲着点着没一刻闲得下来。这不,被她姐姐拉着还是蹦蹦跳跳,一会儿踢她姐一脚,一会儿又拿他圆饽饽的脑袋练他的铁头功,一次又一次往他姐姐身上擂去——

    这个傻小子就是刘东山家的老幺,名叫刘灵芝。小名叫欢子,欢乐的欢。听刘东山说,当初就看这小子虎头虎脑的又好动,跟地里偷人家玉米棒槌的?g子差不多,这才给他取了个欢子的小名。

    “爹——”小家伙一看到他爹就挣开了他姐姐的手,张开可爱的小嘴清脆的唤了一声。

    “嗳——”儿子清脆的声音,不啻于一道清泉,听到他唤他爹,一早上的疲累尽消。拍拍手,“儿子,过来,给爹抱抱。”

    欢子顿时撒开了两只小脚丫子朝他爹跑了过来,冲到近前,也不管自己的脚是否干净,是否踩到了狗屎什么的,就使劲踏着他爹的两只大脚吃力地抓着他爹的两只膀子朝他爹身上爬去。

    每每这个时候,刘东山总是存心要逗逗他,不等他爬上来,便抓着他的两只小胳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小家伙一面怕摔到,一面又觉得很好玩,?w?w笑个不停。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快把欢子放下来,当心别把他摔着了~~”刘东山的娘,也就是马氏黄莲,把家里的老头子叫了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那爷儿俩的笑声。

    “诶,娘。”刘东山很听他娘的话,她老人家说什么他都听。当下也顾不得跟家里的小子打闹了,把他放了下来,拍拍他的小屁股。“走,开饭了——”

    李半夏在厨房里把煮好的米饭用木盆盛好,又把捞出来的米汤倒进锅里去,就着锅里的锅巴给一家人弄些饭汤。

    “炒好的菜呢,给我,我端着去——”刘东山进来帮老婆端饭菜上桌,在小灶旁转了两圈,也没看到菜的影子。

    “在碗柜呢,刚才出去抱柴火,怕猫上灶台弄脏了菜,都放碗柜里了。”打开碗柜的门,把自己炒的菜端出来,交到刘东山手上,让他端到堂屋的桌上去。

    家里人多,厨房地方小,吃饭都选在堂屋。堂屋离厨房还有几步路程,要没个人帮忙,来来回回得花上好几趟。

    爹娘是长辈,端菜这种事自从她挑下厨房的重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自觉的身影了。小姑,一日不说她的菜炒得难吃她就千恩不谢了,是万万不敢承受她“纡尊降贵”到厨房为她盛饭端菜的。

    三个孩子还小,对他这个后妈仍有抵抗的情绪,再加上嫌弃她口臭,能不和她接触就尽量把她无视。

    至于小叔,一句“男人进什么厨房?”就够了。奇怪的是弟妹,明明和她同样是刘家的媳妇,为何她能每天早上睡到早饭熟,她就得天麻麻亮就得起来为一家老小准备吃的?

    不只如此,早上娘还吩咐,等大家伙儿都吃完了,她洗好了锅子,她还得把家里换下的一箩衣服拿到河沟里去洗一洗。

    她未进门以前,这些衣服都是弟妹洗的。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又跟娘说了什么,居然让她把洗衣服的任务移交到了她的头上?

    她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被人家当成冤大头。不过细细一想,在这个大屋子里,除了他们夫妻俩,东山这户就占了一大半。她现在是东山的妻子,总不能把丈夫孩子的衣服都让她来洗。

    早上娘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姑也在场,她说东山这人别看都有三个孩子了,脸皮子还薄得紧。起初让小嫂给他洗衣服他还不肯呢,别扭了好久后来实在是因为田里地里活太忙,没工夫自己洗衣服,也就放到小叔一块让弟妹帮着洗了。

    一家人洗衣服在一块本无可厚非,不过听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东山和孩子甚至是两个老人家的衣服,让她来洗她没有意见。小叔和弟妹嘛,还是免了。弟妹又不是没有长手,也不是脚不能动,断断没有将他们的衣服让她这个大嫂来洗的道理!

    这事就算是说出个花来,她也不肯答应的。

    李半夏喜欢过清静的日子,一家人能好好相处最好,她也不会亏待了别人。但要是别人以为她好欺,让她做一些不是她名下的事情,她答应,她那脾气也不答应!

003 小孩不懂事

    003小孩不懂事

    她醒来后,虽然察觉到她这身体的丈夫有些排斥与她亲近,在生活上对她的关心却无微不至。

    刘东山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托盘,把五碗菜一块儿端堂屋去了。很快又跑回来,把一家老小的饭也端了过去。

    “饭都上桌了,你也去吃吧,锅台上的事情等吃完再弄,也不打紧。”

    “嗳。”李半夏轻轻应了一声,解下围兜跟在他后面。

    堂屋里的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木圆桌上,两个老人没开口,小一辈的是万万不敢动筷子的。

    刘当归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按着时不时就要动筷子的刘灵芝的手,要他等人齐了再动筷子。刘灵芝好动,在凳子上也坐不住,及早就改坐为跪,撅着小屁股跪在长板凳上。脑袋趴在桌子上,圆溜溜地眼睛瞪着他早瞄好的一盘菜。

    “来了,那就吃饭吧~~”刘东山和李半夏先后落座,刘东山自发地走到小儿子刘灵芝那里,把他抱在腿上,他想吃什么他就为他夹什么。

    这孩子一出生娘就死了,可怜那么小就没了娘,刘东山在这个孩子身上实在是注入了太多的感情——

    李半夏跟着刘东山坐了下来,就坐在兄弟两个中间。谁知她还没坐下,刚才还乖得惹人疼的刘灵芝立马就伸了小手过来,一个劲地推搡着她:“你过去~~你过去~~我不要跟你坐在一块儿,你好臭~~你好臭~~”

    小孩子劲没多大,但耐不住他不停地推搡,小拳头飞在她的身上,李半夏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欢子!不许你这么跟你……娘说话。”刘东山紧张又抱歉地看了李半夏一眼,“孩子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李半夏摇头,她怎么会在意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说什么呢。她是个冷性子,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然而她的心里,清楚地感受到在刘灵芝推搡着要她走说她臭的时候,她的心里丝丝的疼着,还莫名的有些发凉——

    “爹~~我不要和她坐一块,她身上好臭、好臭~~我不要跟她坐一块,你叫她走叫她坐一边去~~”刘灵芝在刘东山腿上乱踢着表示抗议。

    “欢子,她是你娘,你……”

    “她不是我们的娘。”开口的是刘当归,他就坐在李半夏的另外一边,刘灵芝不断推搡李半夏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挤到了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着脸退到一边。

    他本来不想吭声的,在刘东山第二次强调她是他们的娘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

    她不是他们的娘!他们的娘已经不在了,他再也见不到娘了……

    “当归,你怎么也这样。”刘东山头疼,欢子还小说话没个注意的还不一定惹李半夏怎么不高兴。他都这么大了,可不是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能糊弄过去的。

    刘东山又看了一眼李半夏,李半夏笑了笑,笑容有些发苦。想说什么又怕一出口那小东西说她嘴臭,让她更下不来台。

    她并不在乎刘当归说的话,她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娘,甚至跟刘东山,也算不上什么劳什子的关系。他们叫不叫她娘,愿不愿意把她当娘她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占了刘东山老婆的身子,才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落了户。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其他的她暂时还没有想过。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抗拒也没什么新奇的。刘东山嘛,照着封建那一套,她喜欢他也罢,不喜欢他也罢都得这么跟他过一辈子。还挣扎个什么劲,安安静静过日子得了。

    她苦笑的是她不过是坐到了那小东西的旁边,就遭到了他们兄弟俩的炮轰,这接下来的日子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看见李半夏脸上变来变去,刘东山坐不住了,“就两个孩子,你别听他们的,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一会儿就忘了自个儿说了什么了。你要是……”

    李半夏放下碗筷,等站起确保他们不会闻到自己嘴里的气味后才匆忙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厨房的饭汤,还没烧开呢。等一会儿烧开了,你们都喝一碗……”

    话落,人就奔出了堂屋。

    她出来倒不是生俩孩子的气,只是看刘东山夹在她和孩子中间怪可怜的,她又何苦为难他?哎!这个男人,女人死得早,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

    “我看嫂子这是生气了。”刘东山的弟弟刘西山吞下一筷子菜,伸出大手,飞快地摸了一把刘灵芝的下巴。“小鬼,你娘又没招到你,你干嘛对她又踢又踹的,你就不怕你娘拿藤条抽你?哇!小鬼,你属狗的,动不动就咬人~~”

    刘西山一溜收回自己的手,还好他动作快,没被他咬到。

    刘灵芝龇着牙,除了爷爷奶奶,爹和哥哥姐姐,谁把手伸到他嘴边他就咬谁。

    “大哥,嫂子还真是说不得,不就是小孩子无心讲了她两句,还用得着跑出去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刘西山的老婆夏山香是个逢人就踩的,一张嘴说话也不怎么得人爱,背地里糟了不少的骂,但就是学不乖。

    “说也是,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往不也都好好的麽,今儿怎么还犯上了?”马黄连也纳了闷。

    她一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东山这个老婆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那张嘴巴说起来没歇的。这些天吧,整个就一闷葫芦似的,你问一句她答一句,有时你说话她还爱理不理的。难道是上回被蛇咬了,吓着了?

    “没有,娘,弟妹,半夏不是说是去厨房烧饭汤去了麽,一会儿就回来了,没你们说的事儿。”刘东山嘴上说得老实在在,自个儿心里也没了谱。

    以前每回欢子说她嘴臭的时候,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朝那小子贴过来,非要抢着抱他。欢子越踢她她就抱得越紧,还真是跟他较上劲了。直到欢子哭得快岔气,她才摸摸鼻子把孩子放下来,被娘叫进去训斥一番去了。

    他虽然心里只有欢子的娘,可看她那么喜欢孩子,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的话很多,有时也会很烦,但也不失一个可爱的姑娘。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要不是嘴里有味道,哪会跟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要给三个孩子当后娘?

    难得的是,他原以为她并不喜欢这门亲事,也不会待见几个孩子。没成想成亲后,她极力讨好他和三个孩子,拿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也甘愿,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

    前些天,他在山上砍树,她顶着太阳送水给他喝。在上山的路上,被路边草丛钻出的一条青花蛇给咬了,要不是抢救得时,人还不晓得有没有得救呢。

    人醒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了下来,以前一个时辰不说话都能憋死她的一个人,这些天却常常看见她一个人呆呆地在小灶后面坐着,不晓得她在想些什么——

    和孩子也不怎么说话了,好似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看了怪叫人担心的。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病的,赶明儿抽了空,还是带她到赵郎中那儿去看看,别有个好歹的。

    刘东山这边想着心事,其他人都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事情还没说出个结果来,话头子哪有说断就断的。

    “我看嫂子不像是没事,可能当归那句话把她给气到了。当归,莫怪叔我说你,她都嫁给你爹了,甭管好坏,以后就是你娘了。你也这么大了,也该懂点事了,你不能再对她没大没小的,搞得你爹在中间难做。”

    自从嫂子死后,大哥为了三个孩子一直没有再娶。一晃眼四年过去了,欢子从当初的小奶娃娃长成这么大了,活蹦乱跳的。当归个头也不小了,银翘再过几年都可以嫁人了,大哥他这一路走得难哪。如今好不容易答应爹跟娘续弦,他自然是希望他们两人过得好好的。

    “哎呀有什么好气的,她都多大的人了,跟个半点大的孩子计较,还搞得以为自个儿有多委屈!”

    “你少说两句,刚才的事儿不能怪嫂子~~”

    “哟哟哟!还不让说了,本来就是麽,她嫁来之前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带着三个孩子。你以为,人家的后娘就这么好当啊?——”

    “我说你……”

    老爷子“啪”地一声放下碗,“争什么争,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没吃完就赶紧吃,吃饱了就给我下去!”

004 这不合适吧?

    004这不合适吧?

    老爷子发了火,几个人立马噤了声,低头吃饭不敢再说话。

    李半夏回了厨房,掀开锅盖,将里面的饭汤铲了两铲子,盖上锅盖,坐到灶台后添了一把柴火。

    等厨房的事情都忙完后,李半夏才慢慢走回堂屋。

    这次她没自讨没趣,坐到兄弟俩中间去,看了看,最后在娘和弟妹中间插了个位子坐下。

    夏山香嘴上没有说什么,但身体挪远了些,离她尽量远一点儿。

    马黄莲也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为了她突然走开的事情,还是因为她坐到她旁边的事情。

    “来了就吃饭吧,一家人都有事,吃完还得去上工呢,别磨磨蹭蹭的。”

    “嗯~~”李半夏轻应了声,想了想,低着头尽可能不对着别人道:“饭汤煮开了,你们吃完了饭去盛一碗喝喝,身上活络些。”

    “以后早上不用煮饭汤了,中午和晚上看着办,天气热就煮,阴天就算了,别浪费柴火。一捆柴从山上扛回来,得花不少的工夫呢,你别大手大脚的烧,烧完了你又不去砍,还得是他们兄弟两个。他们哥俩的活儿已经够重了,白天去田里,从田里回来还得去地里,哪还有那个精神上山?东山他爹年纪大了,你跟山香又是个身体薄的,都不能帮衬,不省着点烧怎么行?”

    又来了!娘的唠叨。

    “……知道了,娘。”李半夏真的快要无语了,倒不是这老人家算盘打得太细,而是明明家里每个人都喜欢喝上一碗饭汤,也从不见她老人家落下过,偏偏说起她来还一愣一愣的。

    反正在她老人家眼里,什么事情都是她错就是了……

    吃完饭后,该上工的上工,该回房的回房,去地里的去地里,去玩的去玩,留下李半夏收拾碗筷。

    麻利地将一盘吃空的碟子盘子送到锅里,拾掇起一块抹布将桌子来来回回擦了又擦。不想娘看到又唠叨,没敢浪费柴火把洗碗水烧滚,到外面拿回晒在石头堆上的满瓜罩儿,依次擦着碗。

    洗完碗,淋干水,将碗叠成一叠整齐地放到碗柜里,关上碗柜门,从厨房外开的窗口将水泼出去,收拾妥当,才从里面出来。

    她要洗的衣物已经被娘装好了,放在了一个大团箩内,摆在她一抬眼就看到的地方,娘临出门前招呼她要送到河沟里洗来着。

    所有人的衣服揉在一块儿,李半夏的眉毛跳了一下,她不知道谁的衣服是小姑的,谁的又是小叔和弟妹的。就这样让她去,她不愿意。

    她真不想做的事情,谁说都没用。

    也不管马氏回来会不会说她,李半夏看了那箩衣服两眼,确定自己真的无法分清它们所属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她听马氏说起过,刘东山最爱吃土豆,而且是那种炒得烂熟切得大片的土豆片,要是能有腊肉合在一起炒那就更美味了。

    家里的地就在前面不远的大塘里,她去那里摘过菜。那里一共有五块地,两块是自家的,一块是临屋大伯家的,另外两块则是三叔家的。

    地里种了几株桑叶,桑叶的枝头不大,苗也不高,是新栽的。从地头到地尾,还种着十几颗茶树。茶树高的有两人高,茶树枝条柔韧有力,小孩子还可以在里面荡秋千。夏天炎热,孩子们在里面纳凉、躲猫猫。要不是担心有蜜蜂蜇人,还想着在里面睡上一觉嘞!

    茶树低的只及李半夏的腰部,一簇簇的,分外小巧可爱。每到茶忙时节,一家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聚拢在茶地。

    带着小凳,顶着草帽,还挂上个茶壶,个儿矮的摘茶树底下的茶叶,个儿高的摘上面的。极高处的,你拉着茶枝我来摘,分工合作协调无间。身形小的还负责钻茶树,进到里面去摘回那些个偷懒怕晒躲在里面偷阴凉的茶出来——

    李半夏提着篮子进到地里,挑了一颗长势好的土豆,弯下身,拿出随行的拨子挑对着鼓出的地方挖起来。挖了两下,就泛出两个小拇指大的土豆。李半夏悻悻,该不会是还没长好吧?这么点大的土豆就给挖回去,娘非数落死她不可。

    算了,这一颗已经开挖了,哪有不挖下去的道理?又朝底下狠挖了两下,突然手上家伙一阻,李半夏心中一乐,嘿!有门!

    使劲一翻,一个硕大的土豆从地里蹦了出来,晃花了李半夏的眼。

    受到鼓舞,知道土豆也是时候可以吃了,李半夏一连又找了几株,一一挖出来。

    估摸着能炒到两碗,方停下手来。

    有了这些土豆,她中午就可以给家里老小改善一下伙食了,天天都那几个菜,她纵使不担心别人吃腻了,也不想别人怀疑她的手艺。

    她以前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时候,爷爷要给人看诊,大多时候饭都是她烧的。经过十几年的历练,她的手艺虽不敢说大厨的水平,比起一般的厨子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过想来这个身体的前身烧菜的水平也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至于她拿出看家的绝活儿也讨不到一句好。这样也好,不至于被人看出什么来。厨艺一夜间猛涨,傻子都会觉得有问题的。

    其实李半夏不知道,她嫁进刘家不过短短半个月,新媳刚进门就算马氏再怎么不愿,也不好意思派给她多重的活儿。让她烧饭不过是她醒来后不久的事情,事实上,当刘家一家老小第一次吃到她烧的菜后,不约而同地都有一个感觉:这菜比娘和山香烧的要好多了——

    李半夏提着篮子回去的时候,小姑刘银杏和夏山香正从外面回来,听说下屋来了一个好玩的外乡人,赶着去瞧热闹去了。

    “嫂子,你没看见,下屋来的那个外乡人,操着一口北方的嗓音,唱出的歌儿动听极了。对了,他还能打把式呢。”刘银杏的脸上闪烁着喜悦的光亮,眼里还在因刚才看到的事兴奋着。

    李半夏笑笑,专心听她说,却没开口。她很清楚,她要是对着她说上一句话,方才还兴奋得小脸粉红的刘银杏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她会嫌恶地皱皱眉,然后发现自己找错了聊天的对象。

    大杨村虽是个普通的小山村,却因为当地盛产砚台而闻名。附近有座著名的砚石山,有许多百姓到砚石山当矿工,挣些个钱养家糊口。而市面上流通的砚台,确是经当地的百姓一锤一凿精雕而成。

    当地的砚台质量上乘,又因为省了各项费用和商家从中赚的差价,价格比文房四宝专卖店里要便宜得多,所以每年有许多人来到大杨村买取砚台。

    人一多,村子也多了些名气。一些挑货下乡或者走方的郎中也来到了村里,乡下渐渐热闹起来。

    刘银杏嘴里说的那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异乡人,想必也就是其中之一了。

    三人边聊边进了门,刘银杏正在和李半夏说着那异乡人的新奇事儿,没怎么吭声的夏山香忽然惊呼了一声:“嫂子,你这一箩衣怎么还在这儿放着,没有拿去洗吗?”

    “啊。”李半夏不在意地点了一下头。她可以出去玩,她就不能休息一会儿吗?再说,她还不是去玩。

    “嫂子,你这衣服还不洗,今儿就别想让它干了!一会儿娘回来,又该说你偷懒了。”

    呵呵!笑话,她都不怕说,她为何要怕?

    “嫂子,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我让你赶快把这箩衣服拎去洗了,争取在娘回来之前洗好晾好,要不然一会儿娘问起,我可不会帮你。”

    李半夏漾起一抹笑,听听,她这什么语气?是一个“弟妹”该对“嫂子”有的语气吗?不会帮我?她需要吗?

    “不是我不想洗,而是我洗不了。”

    “这怎么说?”

    “你和小叔,还有小姑的衣服不小心错伙在里面,我怕一个不留神把你们的衣服洗了,想等你们回来再说。”

    “家里衣服不都……”

    “东山和孩子们都还好,弟妹和小叔的衣服,要我这个大嫂来洗,这说起来……不好听吧……”

005 田里川乌

    005田里川乌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没过门之前,这一家老小的衣服不都是我洗的。难不成我洗得,你却洗不得,这是何道理?”夏山香很快便反应过来,反驳过去。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的,倒还真让人不好回答。

    李半夏摇摇头,“弟妹如此说,我就忍不住要问一句了,你衣服不是天天都洗得好好的麽,怎么娘突然叫我洗起来了?想来你也知道,我不过嫁来半个月,说一句不好听的,新媳脸皮子薄,这自家相公的衣服还没洗呢,就先洗起你家相公的来了……若是因此传些流言蜚语,弟妹受得了,我可受不起。”

    “你……”

    “弟妹也不用着急,我这个做嫂子的哪能拼着弟妹你做事。东山的,三个孩子的,还有家里两个老的衣服都由我来洗,我也没什么要求,更不是把活要你干,你也不用多做,只用负责把你和二弟的衣服洗了就行了。弟妹,你看这怎么样?”

    夏山香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李半夏没一点软化的意思。夏山香气结,蹬蹬蹬蹬地撵了过去,将面上几件衣服甩一边去,从团箩内噼里啪啦地揪出几件衣服,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刘银杏咽了口口水,看这嫂子脾气还挺厉害,还以为她是一个懦弱粑,认人揉圆搓扁呢。谁成想,一上来就让二嫂吃了顿排头。是谁说她人好说话的,又是谁说她什么活都喜欢揽着干的?要是被她知道是谁在那里闭着眼睛乱放炮,她不一磨子磨死她!

    “小姑,你的衣服也拿回去吧——”李半夏的口气很和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她向来不喜欢发火,因为这在她看来很愚蠢。什么事情都不咸不淡的,即使心里怒火冲天,也不习惯大吼大叫。

    不过她这样自己倒没事,常常把别人急个半死。

    “…………”刘银杏撅了一下嘴巴,没有理会。哼!别以为她是她嫂子就可以管她,娘都很少管她,她算哪根葱?

    “小姑,你是一个大姑娘了,又不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外面的衫子便罢了,里衣亵裤还让别人洗,羞是不羞?”

    “你……你你才不知羞呢!”一个女人,怎么能把这些话放在嘴边上呢。刘银杏脸红了红,不想与她再讨论这个话题,跑到团箩边,一骨碌将自己的衣服也翻了出来,跟着跑进了屋。

    李半夏望着她跑进屋的背影笑了笑,很好,她还算识趣,把自己的衫子一并带回去了。

    至于刘银杏的话嘛,她还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是不是这小姑娘想多了?

    该拿走的衣裳都拿走了,自己也该任劳任怨去一趟河里,把换下的衣物解决掉。

    从窗檐上拾起一块皂角头,提好了棒槌,带上厨房的门,李半夏拎着一箩衣物朝河沟里进发了。

    此时已近晌午,河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这条河沟离家里约半刻钟路程,是大杨村水最清的一条河流。大杨村附近大大小小有两条河流,河流源头延伸老远,当地百姓谁也不知道源头在哪方。

    到了河里,放下团箩。水质很清,也比较深,洗衣服是绰绰有余了,也不用担心有许多泥巴沼子,洗不干净衣服。

    石头有些松动,人站在石头上面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可能崴到河里。李半夏拖下鞋袜,在河里挑了几块小石头嵌在四周,又将石头周边的一层浮泥扒开,挖深些许,等水澄清了才麻利地洗衣搓衣。

    “刘家嫂子,你在洗衣裳呢?”对面田里有个小伙子冲这边喊了一嗓子,一顶破草帽下是一张晒得黝黑的年轻的脸。

    “诶!洗衣裳呢。”李半夏无法,放下手中衣物,对那边回了一声。

    “你怎么到现在才洗衣裳呢?”这是农村唠嗑寒暄地一种方式,见到熟人怎么都得说上几句话的,要不然可就是不会做人了。来了这些天,李半夏早已领教了乡民们的热情和农村老百姓独有的风情。

    “早上忙别的事耽搁了,这会儿得了空把衣裳送来洗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失礼,李半夏也随口问了一句,“川乌兄弟,你在田里采草啊?”

    “是啊,这田里的草长得比人都高了,再不扯稻子可就不长了。”

    “天热,你好不回去歇会儿,等天阴一点儿再来扯不一样?”

    “哎!就得趁着日头扯,扯了草好死。草死了埋在田里,还算得是肥料叻!”说话的工夫脚下的活儿也不含糊,刘川乌沿着一条直线从田里面一会儿就到了田外面。手上的那根采草棍被汗水洗白了颜色,额头上滴落的汗珠渗透进泥土,用农民们的血汗滋润着庄稼茁壮成长——

    又过了一会儿,刘川乌又问:“刘家嫂子,你家东山呢,也在田里啊?”

    “可不是,一早就和西山到田里去了。”

    “还是你家的东山能做,家里那么多人的田都是靠他一人忙的,当然啦,西山也是帮了不少忙的。你家的秧子长得好啊,我上次从五里亭回来经过你家田边的时候,看见你家田里的秧子绿油油的,长势好极了。”

    “是吗?”李半夏是没见过自家田里的秧子长得是什么样的,她说话向来声音很轻,这会儿与刘川乌一个河这边,一个河那边,扯着嗓子喊,还真有些不习惯。又还在想着,这话一说上怎么就停不下了呢?自己这边先不吱声吧又对不住人家刘川乌,他那边肯定也是这么想着的也不好停。

    客气是好,见面打招呼也是好的,演化成这一种可就有些令人招架不住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存在于这时,千百年后的人们怕是也想不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李半夏这边正在暗暗叫苦,刘川乌却说得一身是劲。试想想,当你一个人在田中一站就是大半天,自己都快成傻子的时候,有个人能和你说说话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006 灵芝的恶作剧

    006灵芝的恶作剧

    不知不觉间,一箩衣服就洗完了。

    “川乌兄弟,我这先回了啊,天热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嗳!嫂子慢走。”

    李半夏提着一箩衣服回来了,将棒槌和皂角放到窗檐放好,又回屋倒了一杯茶晾着。

    当归在房里小床上躺着,枕头边上放着一本巴掌大的黄皮小书,不时用手翻翻,不时又翻过身去,不知他在做什么。

    刘灵芝上身穿着一件红色小肚兜,灰色的小裤,在他哥的床里滚来滚去,一个人笑得欢。刘当归闭眼假寐,没有要理他弟的意思。刘灵芝也自得自乐,在巴掌大的地方玩得是不亦乐乎。

    刘灵芝和刘当归的小床正对着厨房,躺在床上的他们能清楚地看见厨房里的一幕。看到李半夏回来了,前一刻还在打滚的刘灵芝立马瞪圆了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小眼睛一转不转。

    “二哥,大舌头回来了~~”刘灵芝猫着腰爬到刘当归这边,在他的耳侧道。

    刘当归翻了个身,自动摒除耳边的杂音,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一下。

    “二哥二哥二哥~~”挠他,不停的挠他。

    二哥都不怕痒痒的吗?刘灵芝在挠了十几下无果后溜圆了眼睛想。

    好!二哥不去,我去!

    刘灵芝迂回到另一头,慢慢摸下了床,蹬上鞋子,衣服都不穿系着小肚兜就出去了。

    在他出去后,侧躺在床上的刘当归忽然睁开了眼睛——

    晾衣杆是一根又长又粗的竹竿,竹竿头部已经开始腐烂,一端搭在窗檐上,一端搭在家里低矮猪食棚的屋顶上。这样大的空间,晒几件衣服还是够了的。不够就晒在前面的一个大石头堆上,还有几颗茶树,实在没办法也可以把衣服搭在那个上面。

    几件衣服先后都晾上去了,看看天色,是时候该烧中饭了。东山和西山两兄弟到那边小岗上的田里忙活去了,做了一上午的活儿想来饿了,自己得把中饭烧早一点儿,免得回头又挨娘的骂。

    李半夏想想也是好笑,她这个人吧,不怕人家对她来硬的,也不怕别人对她发狠,最怕的就是……唠叨!

    老人家只要在她耳旁念叨,再不想做的事情还是会马不停蹄的去做。几乎可以说是下意识的,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唠叨效应?”

    李半夏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家里调皮的小东西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手上还抓着一把泥巴。

    贼笑一声,手里的泥巴呈一个抛物线形冲着那些刚洗好的衣服就扔了出去。

    “诶!你这孩子~~”李半夏冷不丁地反应过来,一回头就见刘灵芝扔完了泥巴就跑,头也不回一骨碌就钻进了房里。

    刘灵芝一溜烟钻回屋里,为了怕李半夏捉到他,跑到门后躲了起来。

    一直过了好久,都没听到她进来逮人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她的怒气声和叫骂声。伸了伸脑袋,刘灵芝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刘当归平躺在床上,由着那小鬼闹腾,没有出口喝止的意思,更没有搀和一脚的表示。但从他眼瞳深处泄露出的一丝丝窃喜来看,这种情况他还是很高兴见到的——

    刘灵芝躲不下去了,他千想万想纵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这种结果,不明白。从门后探出身子,沿着墙壁轻悄悄地又走了出去。

    晾衣杆处没有人,疑惑地四下瞧了瞧,这人呢?

    “额……”看着了,正背对着她在盆里把衣服上的泥巴弄干净呢。

    刘灵芝骨碌转了一下眼珠,忽然大叫一声,“啊啊啊~~蜂子,蜂子~~有蜂子~~嘭!”竹竿应声而倒,连着刚洗好的衣服全都翻倒在了地上。

    原来这小家伙一下叫着有蜂子,借着这口气冲出屋后,举着小手堪堪将竹竿给推倒了。

    李半夏扫了一眼地上的衣裳,泥巴、杂草、木屑混合在一起,还被那小东西踩了两脚,看来不送到河里重洗是解决不了麻烦了。

    刘灵芝并未觉得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站在原地仰着下巴瞪着她,一点都不示弱,也没有叫蜂子时惊慌的样子。

    李半夏努力压抑着要把面前这小屁孩pia死的冲动,一再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他从小没了娘,她是不讨他喜欢的后妈,他这样做都是在情理之中。

    况且自己又能怎么做?对地上的衣服不管不顾当作没看到,待到娘问起便故作惊诧,然后质问这只小鬼的不是?还是当场大发后母之威,给这小鬼惩戒一番,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得在调皮?

    她没有那个心思现在就打算扮演好几个孩子后妈的角色,在人际关系方面她是一个十足的笨蛋,也不知如何和小孩子相处。纵使有那个心,也不知要如何能讨得几个孩子的喜欢,还有可能让他们更讨厌她。而且,李半夏苦笑,就凭她嘴里的异味,别说和孩子近距离的接触,就是对着他们说一句话也会引来他们的反感吧?

    她还是莫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至少在自己的口臭未消除之前。

    然而,即便暂时不打算与他们亲近,也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才是。别看是几个孩子,在一个家庭中激起的风浪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李半夏又是一个十分讨厌麻烦想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女人,只要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情,她都尽可能地避开。

    这种人虽然不怎么讨喜,但需得承认,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不少这样的人的。

    想明白了一切,李半夏缓缓吐出一口气,略带无奈地看了一眼那只等着她发作的小鬼。

    拎着刚收拾起来的团箩,走到刘灵芝身边。

    刘灵芝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戒备着盯着她。

    李半夏蹲下身子,先扶起那根倒在地上的竹竿,然后逐一将地上凌乱的衣裳捡起来,装在箩里。

    “回去吧,别在外面晒了~~”话毕,刘灵芝就看见他嘴里的“大舌头”拎着一箩衣服回了屋,不一会儿,家里的烟囱冒出了青烟。

    ………………

007 弟脑袋长草

    007弟脑袋长草

    李半夏坐在小灶后的凳上给锅底下塞柴火,眼睛的余光瞟见了从门后偷偷探着脑袋向她打量的刘灵芝。

    李半夏眯着眼淡淡的一笑,装作没有瞧见。怡然自得地烧好了一家人下午要喝的水,炒了菜,把米下了锅,直到饭香了,最后绕过他所在的门从另一扇出去叫外面的人回来吃饭,自始至终都没有往那箩脏衣服上扫一眼。

    刘灵芝一会儿过来瞧瞧,一会儿又过来瞧瞧,想看看她把那箩脏衣服处理了没有。李半夏出了屋,屋里没了人,刘灵芝速溜溜钻了进去。

    “咦~~真脏!”刘灵芝摇着脑袋嫌恶。将里面的衣服都抓了出来,想了想,又一窝塞了进去。

    “不行的不行的,大舌头会向爹和奶奶告状的~~”衣服是他弄脏的,要是大舌头说出来,爹、奶奶不会骂大舌头改骂他了。

    “唔唔~~不能给他们看见~~会挨骂的~~得遮好了~~”小手揣成拳头,将脏的衣服使劲塞到箩底。左翻右翻之后,找了几件看得过去不怎么脏的衣裳放在箩面上。嗯嗯~~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刘灵芝高兴地想着。

    而且奶奶回来,要是看见大舌头偷懒,洗完的衣服都不晾,一定会打她的屁股,还不给她吃饭~~哼!太好了,最好饿死那大舌头~~

    好吧好吧,就算不要她饿死,也得让她跟他一样饿趴下,没有力气说话~~那样她就不会缠着他,缠着爹了~~

    二哥说,没有大舌头,他们的耳根就清静了。二哥说得有理,这几天不就清静了不少吗?要是大舌头天天都像这样该有多好啊!

    轻松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快乐地走回房里去。还没走出几步,头刷地转了回头,眼睛又锁定了那一箩衣物。

    不放心,真的让人不放心啊~~

    这个地方太显眼了,衣服又皱巴巴的,奶奶一定会看见的。她看见了,大舌头一定会说是他弄的,他还是要挨骂~~

    他还想着他弄脏了衣服,大舌头会吓得飕飕跑进河里重洗呢,怎么到头来,她没事自己心里面就跟耗子尾巴挠似的?

    又屁颠颠地跑了回来,别看他小,他已经明白什么叫做“毁尸灭迹”了。

    哈哈!把它给藏起来,奶奶不就不会发现了吗?等下午奶奶出去的时候,他再把衣服偷偷拿出来,放到她眼皮子底下。她拿去洗好,自己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确认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了,刘灵芝再一次坚定了他执行的决心。

    团箩太大,衣服又多,一回拎不走,那他就多跑几次。

    双手插进箩内,两只“铲子”铲出几件衣服,?n?n?n地跑到了自己和刘当归的房间。

    其他人的房间他不敢放,没他盯着要是被翻出来怎么办?还是自己这儿好,他时刻盯着,就是有耗子也咂不到一个衣服角。

    刘当归背着他侧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噼里啪啦声皱了皱眉。弟再搞什么,闹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了?

    刘灵芝毕竟这么大点,思维有许多的漏洞,想到这点很可能就漏了那一点。直到他哥狠狠拍了床板一下,才老实了——

    猫着腰蹲在原地,滚圆滚圆地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床上,直到他二哥许久没有动静才又开始了他的“毁尸”运动。

    二哥警示在前,不敢再弄出巨大的声响,脚尖点着地,像小猩猩过河似的。抱着一堆衣服东撒一件、西撒一件,搬空了箩里的衣物回首望去,有一半都落在了地上……

    远远地听到爹和叔说话的声音,刘灵芝身上顿时冒出一阵汗,事情未成这要是被逮了个现行,借他几张嘴他都说不清了。

    撒着腿溜了回去,我抓抓抓,我捡捡捡,我塞塞塞,我踹踹踹~~在刘灵芝一连串惊天的声响中,总算是在刘东山兄弟俩进门之前把衣服藏好了。

    刘当归再不想理那调皮的弟也无法对眼前遭遇的情况熟视无睹了。怎么着?弟是看准了他对他做的事没兴趣懒得搀和,还是把他当死人怎么着?把那么多东西塞进柜子里也不遮掩着点,真当他眼睛白长的呢?

    等等!他想想,怎么他刚才好像看见……哦!该死!他昨儿换下的衣服怎么又被他抱回来了?弟不会背着他又偷偷地把他的衣服剪掉了做“四洞头罩”,还是在里面偷藏了毛毛虫打算要吓他?

    刘当归从床上翻身跳下,直奔他藏衣物的木柜而去。

    刘灵芝一双有神的眼珠不是白长的,瞅准了他二哥奔的方向,一头扎了过去,张开胳膊挡在他的面前。

    “躲开——”瞧他这紧张的样儿,莫不是被他猜中了吧?这已经是第几件毁在他手里的衣服了。第一件他要下屋的川贝给他炒蚕豆吃,没东西引火,这浑弟弟把他的衣物丢锅底下烧火去了。事后他问起,还故作一副小可怜样儿,说他本想拿自己的来着,不知怎么的给拿成了他的。

    不知怎么的不知怎么的?也只有弟那种笨蛋才相信自己这种话骗得了人。

    第二件就更荒谬了,他和几个比他大几岁的孩子爬树,看到了一个鸟窝。也不知是谁说鸟妈妈身体暖和了,小鸟出来就快点,他就回家拿了衣物回去给鸟妈妈筑巢。不用说,这一次又不知怎么的拿了他的——

    还有第三件。第四件,哎!这种事情他都不想再提了,每提一次都是对他脑瓜的羞辱和折磨。他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有这么个笨弟弟,可怜他就那几件衣服还被他磨去了一半!

    “弟,乖,往边上挪一点,二哥要找个东西。”见那小家伙张开双臂一副打死我都不让的架势,刘当归好声哄道。

    “不能开!还不能开!”

    心里的猜测更加可以确定了,刘当归开始冒火了。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可是他少有能见人的一件,他要是敢拿它做些六儿猴的事,看他不拍死这做事不长脑专行破坏之能事的小东西!

    赫赫!面前只到他胸口的小不点儿,脑袋跟个萝卜似的,他一下子就能拧掉他!

008 夫妻淡如水

    008夫妻淡如水

    “灵芝,当归,出来吃饭了——”刘东山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钟情和两个老也先后回来了。饭已经焖好了,只等着他们回来吃。

    “二哥,吃饭了~~”赶快出去吧,别在这杵着了,好吓人纳。刘灵芝骨碌转着眼珠,心里期盼着他的二哥赶快出去。

    “我听到了,爹再叫你呢,你先出去~~”刘当归还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又岂会让他得逞?

    “二哥先——”

    “你先。”

    “二哥先……”

    “你到底出不出去?!”刘当归一手拨开挡在前面的小东西,用屁股抵着他不让他上前,双手拉开柜子,一堆东西啪啦啦掉了下来。

    “咚!”刘灵芝一个愣神,自知不妙,偷偷转过身,踮着脚走了两步,然后撒开腿准备在二哥发火前冲出去。谁知,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刘当归给拉了回来。

    刘当归错愕地盯着地上脏乱的衣裳,嫌恶地伸出两根手指,把自己最喜欢的那间衫子提了起来。

    “弟,这是……怎么回事?”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看他不打烂他的屁股。

    “是……是是狗爬的!”这样说应该没错,他还看见过小狗在人家衣服上撒尿嘞!

    “狗爬的?我看你就是那只小狗!”刘当归抓牢了他,“说!你怎么把我的衣裳弄成这样,你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坏我的衣服,你自己没有吗?你要弄就弄你自己的去,干嘛每次都弄我的,我要告诉爹……”

    “哇~~二哥~~不要告诉爹不要告诉爹~~”刘灵芝死扒拉着刘当归的胳膊不放,小屁股使劲撅着,不放他走。

    “不告诉爹你就不知道怕,我这次才不会便宜你。”弟太不懂事了,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有点钱留着过日子都来不及,哪有闲钱给他们做衣裳。

    “都是大舌头害的,都是她害的!”关键时刻,刘灵芝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李半夏身上。

    大舌头?这是刘灵芝对李半夏专有的称呼。李半夏是七里八乡有名的长舌妇,大多人喜欢在背后叫她“李大舌头”或是“长舌头”,刘灵芝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以后就也大舌头大舌头的叫她。

    “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哇~~大舌头好坏,她是个坏人~~”接着,刘灵芝就把今日自己要害大舌头不成反把自己累着的事情与刘当归说了,刘当归听完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看着刘灵芝挂满鼻涕的小脸,突然咧开嘴笑了。

    “笨蛋!就你这样,还想欺负别人呢~~”没他照看着,别人随便就把他给对付了。

    想到刘灵芝为了怕奶奶责备,抱着衣服东藏西藏的样子就很有趣,他那没开光的小脑子,也就能想出这些个笨办法。

    “二哥,现在要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一会儿你先出去,我把衣服重新放进箩里去。奶奶问起,你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弄脏的,奶奶那么疼你不会骂你的。”天!为了指点这个笨弟弟,也不知浪费了他多少唾沫星。

    “真的不骂我?”

    “你还不信我?”

    “信信信,当然信了!二哥最厉害了~~”

    “嗯~~”刘当归眯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承受了刘灵芝的夸赞。

    吃完饭后,李半夏望着墙角的那一箩衣物,陷入了沉思。

    她似乎不明白这可怜的衣服半天来经历了多大的变故,竟变得这般的折皱、脏乱。散乱地堆在箩里,有些因为来不及处理还搭在箩檐处,一眼就看出它们经历了一系列地搬迁运动。忽然,李半夏发现了一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面的衣物。唯有它,是干净的。她也不记得尽早曾洗过这件衣服。

    微微一揣测,李半夏渐渐明了她出去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蹭地一下乐了,不错不错,总算没有太吃亏。于是乎,精神一震,欢欢喜喜地提着衣服到河里去了——

    这一次,刘灵芝学乖了,再也没有看见他主动冲出来寻求破坏的身影。

    ………………

    与刘东山在一起生活也有些日子了,李半夏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这个男人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要说他喜欢她吧,她看又不像。

    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刘东山却并不怎么与他亲近。

    从澡房洗完澡出来,刘东山在月色下散了一会儿步,大概等到李半夏都快睡着了才轻悄悄地进了房。脱下外衫,鞋袜,静静地躺在床的外面。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要么不是出去散步,要么就是以灵芝还小,要哄他睡觉为理由,在刘灵芝房里睡。

    李半夏隐隐地察觉到这里面的关系不简单。是因为他们刚成亲他还不习惯,还是他对以前的老婆念念不忘,很难接受一个新的女人?抑或是都不是,他只是受不了她嘴里的口臭?

    想了许久都没想出个头绪,李半夏摇摇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其实这样挺好的。要她和一个陌生人睡一块儿就已经很为难她了,还要和他做些亲密的事情就更加难以办到。现在是他主动疏远她,不关她的事,也不用担心被他瞧出什么。

    可要真是说刘东山对她漠不关心,不闻不问,那她可得为他说一句,确是冤枉他了。

    他不见得对她有多好,在生活上的关心却无微不至。

    李半夏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看似粗糙,身上也不失风度。粗糙和风度两个词看起来很不搭,但很奇妙地糅合在了他的身上。

    有好多次,李半夏半梦半醒之间,能感觉到他靠在床上,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睡。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那样的他令她不可抑止地感到难受。

    她甩开被子,想要陪他坐会儿,却发现她刚一掀开被子,一双大手压了下来,又立即轻柔地给她盖上了——

    她除了闭上眼继续睡觉之外,还能如何?

    她时常听到他在黑夜里轻轻而又沉重地叹息声,是生活所累,还是……心里太苦?

009 祛除口臭第一役

    009祛除口臭第一役

    半夏,天南星科药用植物半夏的干燥块茎。又名三叶半夏;半月莲;三步跳;地八豆;麻王果;燕子尾。

    主治痰多咳喘,痰饮眩悸,风痰眩晕,痰厥头痛,呕吐反胃,胸脘痞闷,梅核气症;生用外治痈肿痰核。姜半夏多用于降逆止呕;法半夏多用于燥湿化痰。

    李半夏出生之后,一日,她的爷爷正坐在院中,手持一株半夏。李爸爸问他孩子都出生了,该给她取个什么名才好。

    爷爷思量半天,终不得其名。

    瞥眼间,看到手中那株长势茂盛的半夏,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扬起一抹和蔼的笑容道:“有了,就叫孙儿半夏!”

    于是,李半夏有了半夏这个名字。

    李半夏五岁生日那天,爷爷带着她在房前屋后种满了半夏。也就是在那一天,给她上了关于医理的第一课。

    半夏繁殖力强,能耐寒,不耐干旱,忌烈日暴晒,喜温暖阴湿的环境。生长在沙质土壤,前茬以豆科和玉米为宜,忌黏重土壤。

    一晃眼,李半夏来到大杨村快一个月了,每天除了张罗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清洗衣物和收拾房间,倒也乐得轻松。只有在农忙的时候,帮忙下下田,递递东西扯扯草之类。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分外闲适。

    刘东山是个蛮会疼人的人,用娘的一句土话说:只要他自己还能动,就绝不会叫别人。什么东西他都喜欢自己动手,不喜欢叫女人和孩子做事。

    每天清早就出去,到天黑才回来。一家十口人的田地全靠他和小叔张罗,不用想也知道担子有多重。

    相比李半夏,她觉得自己反倒成了一个不会心疼丈夫的老婆。弟妹夏山香每天都想着为小叔张罗这样吃的、那样吃的,家里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挪过去,说给小叔留着。吃饭的时候忙前忙后,又是为他夹菜,又是为他添汤倒水,不停地让他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也无怪乎娘看弟妹哪儿都满意,看自己怎么都觉得生分、不对劲了。

    李半夏性子本来就冷,尤其是和生人相处,话就更少。再加上这副异常强烈的口臭,白白的让她多了一份自卑。说自卑有些言过其实,不想惹人讨厌倒是真的。

    她到这里后,也曾针对自己的问题想过一些办法。初步诊断她口腔中的异味和脾胃有热相关,若得治本,需得对症下药,行效缓慢。

    在这之前,也不是一点事情都不能做。为了减轻嘴里的味道,李半夏取用黄氏、荷叶、桑叶、决明子、黄连、菊花、金银花给自己做了一个茶包。泡茶引用,有助于清新嘴里的口气。

    然而由于多味药材缺失,再加上娘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留意,效果很不明显。无奈之余,李半夏为了不想嘴里的味道越演越烈,开始了忌口之路,重新拾起了“早晚刷牙,饭后漱口”的良好习惯。

    说起这个,李半夏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来。那天,也不知谁惹着了马氏,回来后火气一直很大。看她吃完饭弄个杯子在外面漱口,烦躁地皱皱眉,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背着身边进屋边凉凉的道:“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像你这样,一天要刷两次牙,漱七八上十次口的。盐不要钱哪,水不要挑啊,搞得自己有多金贵!”

    李半夏的动作顿了一下,闪闪神,把嘴里包的水使劲吐出去,回了屋——

    不让刷牙漱口,那她自己忌嘴娘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欲清新口气,消除意味,睡前不宜吃糖、饼干等淀粉之类的食物。这一点李半夏不用操那个心,就是想吃也吃不到。

    宜多吃清胃火及清肝火的食物,如南瓜,西瓜,荸荠,芹菜,萝卜等。西瓜稀缺,灵芝又爱吃,她不可能和个孩子抢食。荸荠冬春食用,还没到时令。芹菜她是不吃的,剩下的选择也就是南瓜和萝卜了。

    在马氏的准许下,于是,素炒萝卜丝成了和各种土豆、诸如炒土豆、煮土豆、土豆片儿、土豆丝、土豆蛋汤等成了刘家饭桌上最常见的菜。

    令李半夏泄气的是,经过十多天的忌嘴和努力,自己嘴馋得不行,口腔中的味道还没有一点消减,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很可能是时日太短效果轻微,也许是条件限制。想要进一步化解那连她自己也受不了的口臭,也只有等手头上宽松了或者条件许可了,用药物治疗。

    这两天她想出了一味药,研制成散服用。清泻胃火,宜用清胃散。黄连、升麻、生地、丹皮、石膏、当归若干,研磨成粉,和水服用。

    在大杨村生活了快一个月,李半夏借着上山下田之机,也曾观察过周围和附近山上。令她欣喜若狂的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居然还是个中药大杂铺。除了常见的中药植物,还有许多稀缺罕见的药材。像是猫爪草,石菖蒲,野灵子等等。还有许多,她见过而一时叫不出来名字的。

    也因为这样,李半夏对这个地方多了丝好感。其他的无所谓,可以让她就近取材,钻研药理,她就很开心了。以前受所处地方所限,许多药材她都没有亲自见过,更没有观察到它们的长势。有的是听爷爷说起,有些干脆则是拿着干瘪的中药给她讲解功效和用法、忌讳和用量。

    关注到这一点,李半夏第一个就想到了自己的口臭。

    每次一有闲暇,李半夏便背着药篓上山,寻找自己看中的药材。

    先后找寻到了当归和升麻,还剩几味药,目前尚在进行中。

    李半夏这边进行得如火如荼,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在瞎折腾什么。她名下的事情又都做完了,马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她“穷折腾”。

    也就是这样,李半夏开始了她漫漫而又充满着趣味的古代行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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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妙手救人(1)

    010妙手救人(1)

    前两味药材易找,后面几味药倒颇费了李半夏一番心思。

    她曾向村里的老大夫打听,研磨清胃散的一味重要药材黄连还得翻座大山,在对面山上才能找到。

    老大夫常常去山上采药,对大杨村周围的山地都很熟悉,想来他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黄连较为名贵,她这无病无痛的,要是开口向东山拿钱,被娘得知了定要说她一番。所以能动手还是自己动手吧,顶多费一番工夫,正好也趁此之便了解一下当地的环境。

    打好主意,这一天,趁着马氏和刘家老爷子带着孩子去下村喝喜酒,东山兄弟俩去别人家帮工。一早,李半夏背着药篓便上山了。

    此去山上还有些路程,若想在傍晚之前赶回来还得紧走慢赶,不敢耽误。

    早晨的山上露水很重,李半夏从旁边篱笆上抽了一根竹棍,打掉沿路的露水。曲径蜿蜒,笔直地延伸到山顶,一眼看不到头。

    好在李半夏从小跟着她爷爷后面跑,爬过不少的山,跃过不少的地,尚能应付。

    行了一程,黄连没见着,却也见了几味常见的药材。赵郎中那儿就专收这种药材,把它采回去晒干,即便不能卖,留着应急也是不赖。

    像是金银花、连翘、穿心莲、土茯苓,呵呵~~对了,还有菊花、柴胡、牛蒡子呢。一路行来,竟是收获颇丰。

    李半夏对这座山不了解,对这些中草药的形状和生长地了解得却很透,一双大眼睛又明又亮,隐蔽得再严实的草药一经她的眼,就绝逃不掉。

    边采药边上山,日子过得倒很快,时近日中之时,李半夏才想起今日是冲着谁去的。不敢再耽误,照着老大夫的指示,爬上山岭,翻过小岗,去到山的另一头。

    怀里揣着些干粮,是两个饭团和一块锅巴,匆匆吃了两口,干得紧咽不下。都说这山泉很多呢,逮哪儿都不会渴着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走了这么久别说山泉了,连个小水塘都没见到。

    翻过山顶,大山沟里,座落着几户人家。三缕炊烟,从自家烟囱里徐徐升了起来,袅袅升向天空,在半空相汇聚合。

    左边一户人家屋子建得靠前,大门对着右面一户而开,与对面那户门头相对。对面那户与这户成对称形状,紧挨着中间那户。这三户人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平举着两只手。对称的两户就是那人的胳膊,而中间那户便是人的身子。

    中间那户建得靠后,也的确是偏后了一些。就像是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狠狠地击中了肚子,缩向了后方固定在了那里一般。

    背靠群山,山林茂密。地方清静是清静,只是若来个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三户房屋可就得活活被埋葬了。

    好在古代的环境保护还不错,树高林密的,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李半夏揉了揉自己干涩的喉咙,都是村里人,讨杯水喝,应该不难。

    紧走几步,去了中间那一户,三户人家也就这户的大门是开着的。门开得很大,一眼就能望到里。李半夏站在门外,还没出声,里面就想起了说话的声音。

    “你找谁啊?”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脚步缓慢,背部佝偻,手扶着灶台。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从锅背后烧火出来。

    “额,大娘,我山路走累了,想来讨杯水喝,不知是否方便。”

    大娘一看就是个和善的人,尽管脸上有些疲惫,听到她的话还是强打起一份精神。

    “正好,你赶巧了,我刚烧开水。外面热,快进来乘乘凉。”

    “谢谢大娘。”李半夏高兴地道了谢。嗓子干了半天快冒烟了,总算能有口水喝。

    大娘从三脚架上拿出一个茶杯,对着锅里刚烧开的水舀了小半瓢,交到李半夏早已伸出来的手里。

    “茶叶喝光了,就是一点白开水,你将就着喝一点解解渴。”

    “白水就很好了,解渴,谢谢大娘了。”李半夏拎着茶杯柄,朝杯里的热水吹着冷气,还没吹一口就送进嘴里,轻轻抿了一小口。

    “慢些喝,别烫着。”大娘看着她心急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她把舌头烫着。

    李半夏唔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娘,你家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李半夏随口一问。

    大娘苍老的脸上滞了滞,摇摇头,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的憔悴。“还有我那儿媳妇……”

    儿媳妇就儿媳妇,为何说得这么沉痛的样子?李半夏纳闷了。

    “那你的儿媳妇呢?”

    “哎!在里面躺着呢——”老人家双手撑着灶台,用了点力气才让自己勉强支撑住。

    儿子不在家,这偌大的家里就她和儿媳撑着,要是她再有个好歹,可让她一个老婆子怎么过。何况,孙儿还那么小~~

    李半夏糊涂了,这躺着是什么意思?是身体出了毛病还是在睡觉?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贸贸然的问,一个是太唐突,二个人家要是没事你这不就成了咒人家了麽。

    李半夏眼睛转了转,不经意间扫到灶台上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味道有些发苦,光是闻就能闻得到。

    凭着对草药的敏感,李半夏立即闻出这药的成分。当归,生姜,还有一些羊肉的膻味。因其他药味的掩盖,羊肉的味道是极其轻微的,嗅觉灵敏的李半夏还是闻到了。

    “大娘,你的儿媳是不是前不久为你添了个孙儿?”

    “你怎么知道?”大娘一声惊呼,转而又想到这闺女可能是听人家说起的,都七里八乡的人,听到这点事儿不奇怪。

    李半夏刚嫁到这里不久,大娘可能听过她爹娘的名字,她的名字可能也听到一些,人是认不出来的。

    “这就是了。”李半夏试探的事情得到了证实,马上就想起了这副汤药的效用。

    是了,大娘如此烦恼,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的儿媳妇生了病。

    似乎,还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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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断出病因

    011断出病因

    她曾记得,东汉张仲景在《金匮要略》当归生姜牛肉汤中记载:

    治产后腹中?【音同“需”】痛,并腹中寒疝【音同“扇”】虚劳不足:当归三两,生姜五两,羊肉一斤。上三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温服七合,日三服。

    这服药煎来想必是治疗大娘儿媳产后腹中?痛了。

    只是看大娘的脸色,为她儿媳的情况深感烦忧,莫不是这服药的功效不显著?

    遂李半夏指着那碗药试探着问:“大娘,这药是煎给你儿媳喝的?”

    “可不是。”大娘脸上浮现一丝黯然,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说出口。

    “可是给你儿媳补身的?”刚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是需要补身的。所以李半夏这一问并不显得突兀。

    “哪里是补身的,哎!闺女,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儿媳生了小孙儿之后,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没几天竟卧床不起,不能进食,面色白得跟面粉似的。我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可就是没法子。”

    “哦,还有这种事?那大娘,你带你儿媳看郎中了没?”

    “看了看了,赵郎中也说不上什么来,只说很有可能是生孩子留下的毛病,开几服药喝着看看。这过了好几天,我儿媳不但一点起色没有,人反而还痛得厉害。我那儿子半个月前到镇上做工,我托人带信让他快些赶回来,也不知明天傍晚能不能到家……”

    大娘心里火急火燎的,说话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顾不上自己的话前后是否衔接得起来。

    李半夏就纳闷了,大娘的儿媳要真是产后留下的毛病,赵郎中开的这服药应该能祛除病根才对。纵使不能治愈,怎么也不该起到反效果,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病因不对?

    既然是从生产之后出现的反常,追击溯源还是从她生产时问比较恰当。

    “大娘,你儿媳生你小孙儿可还顺当?”

    大娘看了一眼,似在奇怪这哪家的闺女怎么喜欢这么问人家生孩子的问题。不过现在也没事,正好也想找个人倒倒苦水,大娘还是很耐心地回答了李半夏的疑问。

    “说起我那儿媳,可真是不容易。嫁过来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怀了胎,生孩子的时候还经历了九死一生,这才把我的小孙儿给生下来。我儿子舍不得他女人遭这罪,又怜她身子虚,这才跟着村里的铁牛到镇上去做工,想给女人买点好东西补补身。要不然,儿媳生产头上,孩子又那么小,哪还舍得到外面去——”

    转眼间,小孙儿也有三四个月大了,儿媳身体也慢慢回转了,本以为没什么事了。谁能想见她这儿媳妇说倒就倒下来了,病来如山倒,还病得那么严重,怎能不令人担心。

    “大娘,听你说你儿子出去做工了,那家里就你和你儿媳,想必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了?”李半夏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数,仍需确认一些事情,方能初步下判断。当然,最好一会儿能让大娘带她进去看看,否则独独听别人说是很容易误诊、做出错误的判断的。

    大娘摇摇头,感慨地道:“多亏我有个好儿媳。对了,我儿媳妇叫白薇,不仅人贤惠,手脚也利索。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要不是她当持着,早就忙不过来了。这个家要不是有她,还不晓得成什么样,她男人也不能安安心心在外面干活挣钱——”

    大娘看着李半夏,数着她儿媳的好。她说一句李半夏就点一下头,难得看到婆媳相处这么融洽的,让她对那个尚未谋面的白薇也多了丝好感。

    能够让她的婆婆这么夸她、认可她,一定有她了不起的地方。至少,她是一个好媳妇儿、好妻子。

    而大娘说的一切,越来越让李半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她只需要去见一见那个白薇,就会知晓她到底患了什么病症。

    一盏茶水已经喝尽,李半夏放下茶盏,“大娘,谢谢你过情,我喝饱了。”

    “哟,喝完了,闺女,要不我给你再添一点儿?”

    “不了,我还赶着回呢~~”

    “不急,瞧这日头强得,这会儿回去还不得晒脱一层皮。你在这儿多歇一会儿,马上快到中午了,你也别急着回去了,就在我这儿吃一点打打尖。家里没什么菜,寡饭还是有的。”

    大娘是一个热情的人,再加上这一块除了上山打柴的很少有人上来,见到村里人总是会叫他们到家里来坐坐。

    只不过,眼角眉梢间的担忧不曾有一刻的消减过。

    李半夏着实不忍心让大娘再等下去,即便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想尽力而为。

    “大娘,我能去看看嫂子吗?”

    “这个自是可以的,只不过我那儿媳脸色不好,莫要吓着你……”

    李半夏微微笑了,摇摇头。“不碍事。”她跟着爷爷后面行医救人也有些年头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毒疮流脓、伤口卷曲、头皮脱落、失血不止,也不知见过多少。

    “那好,闺女,你跟我过来。”大娘走在前面,领着李半夏穿过堂屋,进了一间房。房间比刚才经过的几间都要大,乃是白薇和她丈夫的新房。从他们成亲之日起,就一直住在这间房里。

    大娘的房子在另一头,因为儿媳病了,才搬到了隔壁,方便就近照顾。

    轻轻推开门,大娘朝里面唤了一声,不久,里面想起淡淡的回应声。

    “进去吧,我儿媳是醒着的。不过闺女,她身子不好,你动作轻些,别惊着她。”

    “嗯!大娘你放心,我会的。”要不是想去看看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她也不会去打扰人家休息。这下子,大娘尽管嘴里不说,心里也肯定想着她这姑娘事挺多的了。

    伴随着她的答应,大娘“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门。

    李半夏跟着她后面走进了屋子,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的白薇映入了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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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巧断病根

    012巧断病根

    李半夏进屋后,打量了一下房间。

    房间向阴,屋里有些黑,收拾得倒还干净。在屋子的里侧,放着一张高粱床,白薇就躺在上面。

    李半夏慢慢走近,床上的白薇眼皮动了动,勉强睁开了眼睛。

    她大约三十岁的年纪,形容枯槁,嘴唇煞白,纤细地身体蜷曲在床上,看起来还没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大。

    微微掀开的眼帘,眼珠转了转,喉咙动了一下,想说啥却说不出来。

    她已经有两天不能进食了,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稍稍抬了抬手,让她坐过来。

    病了好些日子,难得有个人来看看她。娘要担心她的病,还要照顾宝儿,忙不过来,她一个人在这房里,一天比一年还要漫长——

    娘早上把宝儿抱过来,她连亲宝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有她这样做娘的,要是她就这么走了宝儿还有宝儿她爹该怎么办……

    白薇的眼睛现出一圈红晕,每次想到这里,总是让她止不住地害怕。她舍不得离开宝儿,也舍不得离开宝儿她爹。还有娘,她怎么忍心把这个家就这样撒手丢给她——

    床边放了一个凳子,是大娘每次来看儿媳时坐的,李半夏坐了过去。

    “嫂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半夏低下头,轻声问。

    白薇吃力地睁开眼望着她,摇了摇头。

    钟情先观了一下她的脸色,与自己心中猜测的病症一致。再加上大娘说的,李半夏把耳朵附到白薇的耳旁,“嫂子,你身体哪儿不舒服,可与我照实说吗?”

    白薇眼皮阖了阖,又睁开眼。想了许久,还是摇摇头。

    她好心来看她她很感激,但有些话实在是羞于启齿,不便对人言。况且,就算和她说了,也不顶用,还是莫要为她担这份烦恼的好。

    李半夏知道她的顾虑,望着从被子旁侧露出的细如骨柴的胳膊,借着把她的手放进被里的工夫,探了一下她的脉搏。

    李半夏侧着头,平心静气,手指一边按在她的脉搏,诊治着她的病因;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以及她表现出来的症状。

    不一会儿,李半夏松开了微皱的眉头,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位大嫂患的病症了,只怕贸然说出来,她也未必相信。不过,现在不是顾虑这么多的时候,她不信她自有办法让她信服。而且,看嫂子这病,大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有方子治总比在这干等死的好——

    至于话要怎么说,还得她思量一二。

    “嫂子,我方才在外面,就听大娘说起你这病。你这病,看样子,是不能再拖了——”

    “你懂看病?”白薇的眼睛蓦地睁大,惊诧地看着她,好似在问。

    李半夏颔首,“跟着爷爷后面学过几年,正巧嫂子这病症,我曾经在一本医术上见到过。”

    “你知道……怎么治……它?”白薇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李半夏赶紧按住她,“嫂子快别动,好好歇着……歇着要紧……”

    她方才是因为不能有十足的把握判定嫂子得的就是那种病,所以这才细细询问,暗中为她断脉。既是不想在没十足把握的时候强出那个头,也是不想让大娘和嫂子再失望一次——

    希望再到失望,对病人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白薇被李半夏扶着躺好,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仿佛把所有生的希望都托付在她身上。前一刻还无力的眼亮得摄人,一瞬都不肯移开。

    每当病人这么看着她的时候,李半夏总有一种重担在肩的感觉。病人的生命健康系于她身,不得不慎。

    “嫂子先且放宽心,这病来势汹汹,想让它去也不难。你先需得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样我才更有把握——”

    若是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耽误了病的救治,到时候谁来了可都救不了了。

    白薇愣了一下,尔后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

    只要这病真的能治,她也不介意说些私隐。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她也不能放弃。

    “嫂子是否生完孩子后身体常有不适?”

    白薇想了想,尔后点点头,虚弱地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生宝儿的时候难产,痛得死去活来的,生完孩子后在床上休息了近两个月才能下地走动。之后身子也常有不适,我以为只是一些小毛病,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严重——”

    “这就是了。”李半夏听得很认真,又问:“嫂子最近是否腰部常伴有疼痛?”

    白薇听后揉了一下自己的腰,叹道:“疼得厉害,就跟不是我的了一样。”

    李半夏又欲在问,察觉到下面的问题可能有些让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声音也减小了几分。“嫂子是不是还经常想要上茅厕,有的时候来不及上,还会不小心……弄到身上?”

    白薇刷的朝她看过来,由于动作太过剧烈,牵动了身上的痛处,眉头皱了皱。

    她眨了一下眼睛,好似在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意思,李半夏拍了拍她的手,这自然是从她的病症上推断出来的。

    白薇不安地动了动,李半夏握住她的手,让她放轻松,不要紧张。

    病人和大夫之间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再私隐的问题也得照实说,这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

    上面的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都遭来了大嫂强烈的反应,要是下面这一个那还得了?

    李半夏低下头,这次直接附到了白薇的耳畔,咬着她的耳朵,神秘地问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除了白薇,谁也听不见,也自然不知道她问了一句什么话。

    话还未说完,白薇脸上“蹭”地便布满了红霞,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起来。

    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不好意思过。

    李半夏后知后觉,受白薇的感染,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她现下已经有十分的把握,白大嫂是得了那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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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古代第一张药方

    013古代第一张药方

    大娘再进房里来的时候,她儿媳的脸色虽然还是很憔悴,却焕发出了一种光泽。

    听儿媳说李半夏有办法治她的病,差点喜极而泣。

    李半夏承受不了这般热切的目光,说了几句让白薇放宽心的话,走出房来。

    大娘亦步亦趋,双手合在一起欣喜而又焦急地跟在李半夏身后,出得房来,又给她加了一杯水。

    “闺女,你刚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有办法治我儿媳的病?”要知道这个姑娘年纪轻轻的,年龄比她那儿媳还要小上几岁。再说她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头,没听说这一块还有会治病的女郎中啊。

    “大娘,你放心,我说有法子治你儿媳那就肯定有,我不说大话。”李半夏走到桌子旁坐下,转而对大娘道:“大娘,你家可有纸笔,我给嫂子开个方子,回头你去村头抓服药,按着我说的法子熬给嫂子服用。几日之后,咱们再看看效果。如果效果还行,你就去……大娘,可知道大杨村老槐树前的刘家?”

    “老槐树的刘家?闺女,你莫不是说的是东山西山两兄弟家吧——”他家屋前面就是有一颗大槐树,平时自己下山经过那里,还会坐在大槐树下乘凉呢。有时候马家的嫂子见到她坐在那里,还会让她进屋喝茶。

    “正是那儿,大娘下次尽可到那里去找我就好。”

    “诶!我记住了。”大娘满口答应了,既然知道是刘家的人,那就容易找到了,儿媳这病可就多了一份指望了。

    “只是不知,闺女你和那刘家……”她只记得,刘家大哥只有银杏一个丫头,还有西山的媳妇是这个年纪。看她,大半年不下山,底下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李半夏略微愣了愣,随即笑道:“我是东山新进门的媳妇,大娘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大娘怔愣之后忙点头,心里还在寻思这东山的女人不是死了好几年了麽,什么时候又娶了一个,他们都还不知道?

    “那大娘,你这就去把纸笔拿出来吧,早点把药抓回来,嫂子也能早点减轻病痛——”

    “嗯!闺女,你等着,我这就去。”大娘快步走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取出一张泛黄的草纸还有一只掉了毛的毛笔。

    李半夏看了看那只毛笔,在快要见底的墨子上蘸了蘸,开出了在古代的第一张药方。

    李半夏的钢笔字还说得过去,毛笔字可就有点对不住大伙儿的眼睛了。刚写了两个字,大娘的脸就绿了。嘴角抽了抽,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闺女,她真的会给人看病?

    还没见过哪个大夫给人看病不会写字的,因为不会写字就意味着你开药方有问题,没开过药方的大夫,谁敢相信?

    李半夏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划去之前的两个字,又蘸了蘸墨,把这辈子写毛笔字最大的极限都发挥出来了。前后花了将近半刻钟,才完成了她这张方子。

    李半夏怕自己写的字大娘不认识,又出言嘱咐道:“大娘,这个方子你交到赵郎中那里,他见到药方之后就会给你你想要的药材了。这服药的关键在于升麻这味药,采集晒干之前乃为棕黑色,晒干之后可熬成汤服用。一天早晚两次,按剂量服用,几日之后便可发挥明显的功效。”

    将药方交到大娘的手中,“还有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我都跟你儿媳说了,我走了后她会慢慢告诉你。天色不早了,我还赶着去个地方,大娘,我就先走了啊。嫂子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到下屋大杨村的刘家去找我,我一般没事都在家里的……”

    大娘自药方交到她手上后,一直在瞅着它,即便她本身认识不了几个字,还是很稀罕地拿着那张药方。当成宝贝一样,反反复复地看。

    听到李半夏说要走,忙出声挽留,“闺女,你看都大中午了,日头又毒,你还是在这里歇歇……我这就去烧锅,炒两个菜要不了多少时候,你吃完饭再走不迟——”

    “大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再不回去娘她老人家可要说我嘞!下次,下次我有空会常到你这儿来坐坐,别到时候你关着门不让我进来哟~~~”

    “哪里,你下次来我一定欢迎,打开大门请你进来。”大娘被李半夏的说法逗笑了,也笑着回道。

    “那就先这样,我先回了啊。”李半夏又对着白薇的屋里喊了声:“嫂子,你好好调理身子,我下回再来看你——”

    在大娘的相送下,李半夏慢慢下了山。

    时候不早了,再去找草药怕来不及回去烧晚饭锅,算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

    在路上,李半夏想起白薇的病,也是忍不住叹息。

    女人家患上这种病,也有的受的!

    从白薇的脉象来看,她应该是患上了女性隐形疾病**脱垂症。

    这种病在很多女人那里都被看成是羞于启齿之事,即使知道也是藏着掖着不敢去瞧大夫。

    白薇还不知道自己是这种情况,赵郎中未曾细查之下就先入为主地认定她是产后未调理得当所致,所以真实的病因一直被隐藏了下来。

    据李半夏分析,这种病一个是由于分娩的损伤,如滞产、难产等造成。

    或分娩后**、盆腔组织及韧带均松弛、产后尚未恢复就从事体力劳动、或因卵巢功能减退,使**支持组织的弹性,紧张力减弱而松弛。或由于长期从事体力劳动,长期站立或慢性咳嗽或便秘等因素均可导致**脱垂的发生。

    这种病发生还有一个症状,也正是李半夏在白薇耳朵旁悄声问的那个问题。

    患上这种病的女性,除了尿频、尿失禁等症状,在与男子发生关系后会经常出现小腹胀痛。

    而白薇一点头,李半夏也确系得到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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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为他洗脚

    014为他洗脚

    “灵芝,你娘呢,她又跑哪儿去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烧锅?”李半夏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马氏在屋里大声拽着刘灵芝的胳膊问。

    “奶奶,她清早就背着篓子出去了,我听小姑姑说的。”刘灵芝一心都在奶奶带回的那包吃食上,嘴上回答着老太太的问题,小手指头却从包裹里偷偷伸了进去,抠了一个小洞。摸到了一个小花豆,趁着他奶奶没留意,哇一声塞进嘴里,砸吧砸吧两下解决了。

    “她这天天出去是干啥子,早出晚归的,到这会儿都没归家,这个家她还要不要了?”马氏边说边打掉刘灵芝不规矩的手,“又贪嘴,给你哥哥姐姐留点儿。”这小东西,偷吃了一路,别以为他不知道。

    “还多着呢,哥跟姐都有——”被发现了,那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光明正大地掀开包裹,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小宝诶,我的乖祖宗,你就别想着吃了~~你爹今着累垮了,你到房里去,把东西给你爹尝尝——”

    “爹?奶奶,爹不吃豆子~~”

    “就你知道?你这小东西,就知道管着你自己这张小嘴。”马氏似又叹了一口气,“你爹啊,累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也做了一辈子。你娘走得早,你一出生她就撒手走了,把你们仨都留给了你爹。你爹虽是个粗人,可对你们姐弟仨不晓得用了多少心思,生怕你们哪儿冷了冻了病了。”

    “你呀,现在还小不懂事,等你哪天长大了,爷爷奶奶你可以不想。反正奶奶跟你爷爷都一大把年纪了,哪天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就这么地走了。你爹可不一样,你爹就只有你们仨,等哪天他老了做不动了,就全靠你们了。你们要记着你爹的好,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你爹——”

    李半夏听着这话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对刘东山的事她不无感慨,单身父亲做了这么多年又这么无微不至的也确实罕见。刘东山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父亲,落在古代嫁给这样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怨的。

    难过的是,听这老太太的口吻,居然完全把她排除在他们一家人之外。虽说她并不在乎这些,但被人这么无视和轻慢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快。据她了解,她这门亲事也是老太太亲自托媒人婆求来的,对她这个儿媳纵使不喜也不至于讨厌到如斯的地步。

    她到底还是后嫁进门来的,又初到这个家,他们想跟她亲都亲不来,也自然而然与她这个对丈夫“漠不关心”的儿媳疏远了。。。

    或许,也是因为她并不如弟妹夏山香那般讨得娘的欢心。老人家,总喜欢人家在她耳边多说说话,是她自己先与他们显得疏远,也怪不得别人。

    “娘,我回来了——”李半夏放下药篓,将小锄头放到墙角下放好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今儿一天上哪儿去了?”马氏刷地回过头,还没等李半夏说话,就给了她两句抢白。

    “……是这样的,娘,我听人家说赵郎中那儿收草药,看白天有时间,就到山上去采了些草药回来。以希望晒干后能卖几个钱,贴补一下家用,帮东山分担一点担子。”

    李半夏这个时候自是不能再说采草药是为了自己要用,且不说娘不相信她有这个本事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还会说她找着法子出去。东山在家受苦受累,她却在外面东游西逛,连洗衣烧饭的事也在那儿诸多推辞,那时候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她都说不清。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换个说法了。好在,草药确实能卖钱,她也曾想过草药晒干后,多余部分送到赵郎中那儿换些细碎银子,给家里人添置些过冬衣物。

    马氏听李半夏这么说,脸色缓了缓,却仍是没好声色:“东山今日在田里采草,被石头磕到了,你去烧些热水,给他洗洗脚。一会儿再去煮些吃的,让他吃了早些歇着——”

    “相公他脚磕了,严不严重?”怪不得娘今日脸色这么不对劲,说话的口气也不对,原来是看到东山脚磕了自己又不见人影,这才把气撒到她的身上。

    爹跟娘带着孩子刚回来,就看到相公躺在床上,脚被尖石头磕到了碰破了皮,流了不少的血。相公还想当作没事样儿继续在田里干活,西山非要扶着他回来歇一会儿。

    “严重倒不严重,主要是累了,你别在这杵着了,还不快去烧水——”

    李半夏点点头,系上围兜就去了厨房。已经添了一锅水在锅里了,娘见她迟迟不回只得自己下厨,这会儿见她回来了也就顺理成章的把手边事交给了她。

    刘东山脚磕到了,李半夏想到这儿手上动作麻利了不少,没过一会儿锅里就开始冒烟了。

    从三脚架上取下木盆,打了半盆水,又兑上一瓢凉的,往自个儿房里端了去。

    “相公——”轻轻唤了声,没有人应。

    刘东山这会儿正仰躺在床上,脚悬在床档外面,双手枕在脑后,恍恍忽忽中竟是睡过去了。

    李半夏走近了些,看到刘东山沉睡的脸,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刘东山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又或者是知道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所以上床之前总会把脏衣服脱掉。

    他睡得很沉,嘴巴微微张开,鼻子里发出轻轻地鼾声。

    李半夏叹了口气,放下盆,摞起他的裤脚,试探着水温,慢慢地放进温水之中。终是不忍叫醒他,打扰他香甜的好梦——

    掬起一方布帕,托起他的左脚,李半夏看到了那块被石子磕到的地方。是脚踝,伤在脚踝,疼怕是不轻。

    看着面前这只异常宽大的脚,李半夏笑着摇摇头。她一生只为两个人洗过脚,一个是她的爷爷,一个竟是刘东山。

    有些问题,即使她故意不去想也不能改变,面前的这个男人,现在已是她的夫。

    转而又笑笑,算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处。目前最重要的,是处理面前这双脚不是吗?

    哎!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熟睡的刘东山,还真是一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男人——

015 流淌的温情

    015流淌的温情

    李半夏拿起一张小凳,坐着专心为刘东山洗脚。

    每次绕过那个伤口的时候,李半夏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起今日采回的一味草药中,恰恰能治这种擦伤。

    尽管这种擦伤没什么大碍,可痛起来也不容忽视。而且相公明天还要下田,自然多有不便。

    从药篓里取出一株芙蓉叶,捣碎揉搓,至出汁。这芙蓉叶有凉血解毒,消肿止痛之效,效果纵不显著,也可缓解一点疼痛。

    熟练地为他敷好草药,擦干了脚上的水珠,放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才出了房。

    刘东山睡觉睡得很死,天上打响雷都打不醒他,李半夏动作又轻,没有惊扰到他。

    把他安置好以后,回了厨房。想了想,从碗柜的抽屉里掏出两个鸡蛋,取出几块豆皮,就着滚锅,给刘东山熬了一碗吃的。

    刘灵芝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他是闻到了香味出来的。双手扒在锅台上,望着锅里的豆皮和鸡蛋眼睛骨碌转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刘灵芝最是贪嘴,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都逃不过他这张小嘴。老太太喜欢藏食,可每次不管她藏得多严实,最后还是进了这小家伙的嘴。

    曾经家里炒了袋栗子,老太太把它藏在自己的小柜,半个月后家里来了客,拿栗子出来接客。打开一看,就剩了一包栗子壳儿。

    还有更奇的,家里做小米粑,分到李半夏名下的有两个。李半夏吃了一个,抽空去厨房盛了一碗饭,等回来的时候这第二块小米粑早已进了刘灵芝的肚子。

    久而久之,李半夏对这小子的性子已早有领教了。

    “张嘴——”瞧他眼巴巴的小可怜样儿,想吃就直说呗。

    “啊~~”

    夹起一块豆皮,放在嘴边吹了吹,塞进他的嘴里。

    刘灵芝摇了摇头,小鼻子嗅了嗅。

    “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要你吹吹——”

    “……”

    “你嘴好臭!”他才不要吃臭臭的东西呢。她嘴那么臭,吹出来的豆皮肯定也是臭的。

    李半夏一突。手里的筷子捏紧了一点,无所谓的道:“那你要不要吃啊?”

    “我要换一个,我自己吹。”

    小家伙,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那儿嫌弃。

    “这是给你爹做的,听话,一会儿就吃晚饭了——”

    “不嘛不嘛,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就要吃——”双手紧紧扒在锅台上,小屁股扭来扭去,俨然和她耍赖到底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马氏从房里撵了出来。“这我刚转身,你们咱就闹上了?”

    “没有,娘,灵芝要吃的,这是我为相公做的,所以……”

    “孩子要点吃的你就给他,至于在这大呼小叫的麽……”

    大呼小叫?谁大呼小叫的了?

    李半夏也知道这老人家一颗心都偏在自个儿孙儿身上,她说什么也只是将事情弄糟而已,干脆闭口不言。

    马氏就是不喜她什么都闷个心里,撇过头,好歹她也是给他儿子做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你先把东西送进去吧——”又转过头对刘灵芝道:“乖宝儿诶,跟奶奶走,奶奶带你吃好吃的去——”马氏牵着刘灵芝的手走了,一会儿就听见房里刘灵芝的声音:“嗯嗯~~好吃好吃,奶奶,我还要~~”

    李半夏端着吃的进了房,刘东山还没有醒。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来到床边,“相公,醒醒,先吃饭了,吃完饭再睡——”

    “唔嗯~~”刘东山动了动,还是没有醒过来。

    “相公,吃饭了,起来吃饭了,快醒醒——”李半夏推了推她的肩膀,刘东山慢慢转醒。

    “是你啊,你回来了?”

    “嗯。”

    “你白天去哪儿了,娘刚才还在问呢?”

    “没啥,到山上采了些草药。起来就先吃饭吧,别凉了。”李半夏扶着刘东山坐了起来,把碗端到他手上,看着他吃下去。

    “……我的脚是你弄的?”脚上敷了草药,清清凉凉的,比刚开始磕到的那伙儿舒服多了。

    “嗯,是我给洗的。脚上泥多,睡觉不舒服。”

    刘东山看了她一眼。她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在给她装糊涂。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一手。

    刘东山也是个话少的,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一个闷葫芦。除了和孩子们在一块话会多一点,其他时候挤出一句话都是难为他了。

    这一个话少的,就已经很无聊了。这两个话少的凑到一块,相处的情况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

    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刘东山碗里的东西也吃完了,李半夏帮忙把碗收起来。

    “吃完了就睡吧,今天就好好休息,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刘东山点点头,李半夏端着碗筷出去了。

    晚饭过后,李半夏又回了房来。

    灵芝在这里,怪不得吃完饭就不见他,原来上他爹这儿来了。

    刘灵芝爬到床上,坐在他爹的大腿上,没被磕到的那一只。

    刘东山双手枕在脑后,呵呵笑着和他儿子说话。

    这父子俩一天总是会这样呆上一会半会的,刘灵芝最喜欢黏着他爹。他爹在家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呆在房里和他爹说“悄悄话。”

    李半夏进来后,刘灵芝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又回过头和他爹说话去了。

    父子俩聊到很晚,李半夏是坐着不是,躺下又没地方,只得到外面去走走。

    等她回来的时候,刘灵芝已经蜷曲着身体在他爹的怀里睡熟了。背抵着他爹,屁股撅着,小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他的样子很乖,很安静,要是这个小鬼醒着也和这会儿一样,应该能让她省不少的心。

    刘东山真是一个慈父,侧着身体,轻轻地拍着他儿子的背,嘴角咧着一抹憨憨的笑。

    李半夏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可她依稀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背着她上山采草药。山高路险,父亲牵着她的手从未松开过,遇上难走的路,父亲就把她挂到他的背上。

    他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和刘东山看着刘灵芝的时候一模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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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田仁医傻包子介绍:
中医世家第八代传人李半夏,重生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山村。 天生患有严重口臭,还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 见弃于人,被继母嫁去大杨村做了刘家老大的续弦 婆婆唠叨,公公深沉 小姑挑剔,弟妹吝啬,小叔又是一个“妻管严” 还有三个傻包子,一个玩自闭,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专以气她为乐 你看看,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好还好,有个实诚良善的相公 从此—— 他种田来我行医 夫妻双双把小日子过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肥田仁医傻包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肥田仁医傻包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