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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哭     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     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 家有乖宝

    331家有乖宝

    黄昏,天升客栈。

    刘灵芝骨碌着眼睛,看看他哥哥,又看看门外。不时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趴着,不时又跑到客栈门口望望大舌头回来没有。

    看他急得跟个小跳骚似的,反观他老哥,可淡定多了。抱着杯茶,就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安静地坐着,不吵也不说话。只是偶尔开口劝慰他焦急的弟弟两句,嘱咐他不要乱跑。

    “哥,大舌头是不是走丢了,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刘灵芝的小脑袋能想象的便是李半夏迷路了。

    刘当归翻了一个白眼,弟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是个路痴呢,这么大条的路怎么可能会迷路?

    过了一会儿,看见刘当归没有答腔,刘灵芝跳下了凳子,来到他哥面前,小手放在他的腿上。

    “哥,我要去尿尿~~”拉着他哥的手,就要去后面茅房里解决,小嘴边走还边喋喋不休。“大舌头咋去了那么久,我都跑了好几趟茅房了。哥,我今天怎么老是要上茅房啊,是不是茶喝多了~~”

    “……应该是吧。”

    “那哥要不要尿尿,我们一起。”小家伙看了看前面有些阴暗的茅房,充满期待的问他。

    怎么,上茅房也要一起吗?刘当归望着他弟那小样,心里有些个明白了。赶不成这小鬼是被那个女人说的故事给吓着了,这不,连上个茅房都老是扯着他一块过去。他说他今儿下午这么老实,嘴上念叨个没完,却没有随便跑出去,还是那个故事起的作用。

    只不过,被吓得连茅房都不敢一个人去。可不是好事啊。

    刘当归也不放心他弟离开他的视线,便和他一块去了。中间碰着客栈的伙计。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主要是问他们的娘有没有回来,等急了没有之类的话。掌柜的和小二都对他们很好,他们在客栈里等了一下午也没见他们烦,还时不时地让小二送壶茶给他们喝。

    他身上就几个铜板。大舌头走得急,没有留下银两,老板还是给他们做了两个吃的,味道还不错,他们都吃得很饱。

    李半夏赶回东升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那边的事一解决,她立即骑着笑愁赶了回来。她原先也没想到会去那么久。欢子和当归也不晓得咋样了。一路上不敢耽搁,就怕两孩子着急。

    刚到东升客栈的门口,正好看见两个孩子从里面一间小门后走出来,可不就是家里那俩孩子。

    刘灵芝眼尖。李半夏刚到门外,他就瞅着了。

    “大舌头——”放开牵着他哥的手,刘灵芝撒着腿往李半夏的方向跑。李半夏赶紧蹲下身。嘴上顷刻间露出大大的笑容,那笑容是从心底里绽放出来的,油然而生说的便是如此了。

    蹲下身,张开怀抱,将跑到近前的小鬼一把抱在怀里,然后站起来,高高地抱着他。

    “小家伙。我不在的时候乖不乖啊,有没有乱跑,好好听你哥的话~~”

    “大舌头,我可乖了,我一个地方都没乱跑,哥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信你问哥,我说的是不是?”

    李半夏看向刘当归,刘当归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看到李半夏在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以小弟的性子,今日的表现的确算得上是非常乖了。嗯,尽管他这乖中,有许多被惊吓的缘故。

    “大舌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是不是跑得太远了,找不着回来的路了?”奶奶说过,玩就在屋边上玩,别跑太远,走太远了就记不得回来的路。大舌头肯定是因为贪玩,跑得太远了,所以找了这么久的路才找回来。他平时两只脚走路,都能跑很远,大舌头有小马儿代步,是四条腿,那就跑得更远了,可能她自个儿都不晓得路是怎么走的。

    “啊?”这哪儿跟哪儿啊,李半夏瞅瞅刘当归,刘当归也表示对自己这个笨弟弟很无语,李半夏看这小鬼,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小模样可爱得紧,就顺着他的话傻笑,“呵呵~是啊,走远了,迷路了~~这不,刚找对路,就立刻回来找你们了~~”

    小家伙将她的脖子搂得更紧了,嫩嫩的小脸蛋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下次再出去,就把我跟哥也带上,你就不会走丢了,大舌头~~”

    李半夏心里轻轻颤了一下,转而好笑地拧拧他的小脸,“带上你这个小路痴,只怕迷路会迷得更厉害,很有可能在外面兜几天的圈子都找不回来呢。”

    小家伙不在意李半夏说他是小路痴,反而扭头指着他后面的哥哥,对李半夏软糯着声音道:“还有哥呢,哥认路可厉害了,客栈里的茅房就是哥带我去的,也是他带我回来的。以后你带哥一块儿出去,他准能将你给带回来。”

    “……”

    刘当归又是摇头,他果然不能对他弟的脑瓜抱有期望,这孩子实在是太笨了!

    “姑娘,你可是回来了,两位小少爷可等了你一下午了——”东升客栈的伙计见李半夏回来,迎过来道。

    “是啊,回来了,小二哥,谢谢你替我照看他们了,他们一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这倒没有,姑娘,两个小少爷都十分懂事,也很乖巧,这一下午就坐在厅里哪里都没去。下午没什么人,也不影响生意,姑娘就别客气了。”

    李半夏笑着谢过,不管怎么样,他们打开门做生意,却帮忙照看了他们这么久,这一点也分属难得。

    刘灵芝从李半夏的怀里滑了下来,扯着伙计的衣裳:“窦苗哥哥,大舌头回来了,她不是不要我们,只是她白天走丢了,这会儿才找对回来的路呢。”

    李半夏怔了怔,这话怎么说,听着好生奇怪啊?

    窦苗稍稍一愣,便明白这小鬼为何说这些话了。弯下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窦苗哥哥知道了,你娘不是不要你们,她只是迷路了,等她找对路就会立即回来找你们的。欢子,我那兄弟有口无心,随便说着玩的,你莫要当真,也莫生他的气好不好?”

    “好吧!看在窦苗哥哥给我茶喝的份上,我就不怪他了。不过,如果窦苗哥哥再能给我上点好吃的,我就啥事都没有了哦,他说的话我也会全都忘光光~~”

    李半夏听到这儿,才算是明白这小鬼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想是这俩孩子在客栈等了这么久,一等就是大半天,有些爱说笑的伙计便逗这两个孩子,说他们的娘不要他们了。这小鬼都记着他们的话,这会儿见她回来,自然要好好说说他们才甘心。

    李半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许多大人就是这样,倒不是说他们错,逗孩子麽,开几个玩笑也属正常。只不过,对孩子而言,有些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那些不经意的小玩笑,很有可能就这么伤了他们的心——

    不过这件事,最不该的还是她。把两个孩子丢在陌生的客栈,一丢就是半天,幸亏两个孩子还算乖,没有到处乱跑,也没出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个好歹的,那她可真就不知如何自处,面对两个孩子了。

    不管事情多么紧急,对孩子们总得多上点心、着紧些才是。

    刘灵芝和刘当归并未因等了她这么久而有丝毫的怨怪她,反而在见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冲进她的怀里,还给她找了那样有趣的说法,她自己反倒有些个过意不去了,对两个小家伙更觉抱歉。

    听到小家伙嚷着要好吃的,李半夏璀然笑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肯定饿了。再说自己,这会儿肚子也在闹腾。

    笑着将正找窦苗要好吃的刘灵芝给拉了回来,转而对窦苗道:“小二哥,小孩子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在意。另外,烦劳你上几个你们客栈拿手的小菜,我们娘仨在这吃一点~~”

    “哦——好嘞,可以吃饭了耶——”刘灵芝高兴得欢呼一声。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在刘灵芝的欢呼声中刘当归忽然来了一句。

    小家伙尽想着吃的,才不想到嘴边的吃的就被他哥哥给阻了。“哥,肚子饿了嘛,吃了再回去也一样~~”

    “天已经黑了。”刘当归还是不死心。按照他们的脚程,到家恐怕都得半夜了。

    “可是我饿了——”

    “你刚才不是吃了两碗饭,这么快就饿了,你当你是猪啊,一天尽要吃的。”

    刘当归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当然知道,他们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也当然知道天黑赶路会很危险。

    “大舌头——”刘灵芝见说不过他哥,便向李半夏求救。

    李半夏看了看他们两个,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弱弱地来了一句:“嗯~~这不是走丢了麽,找了一下午的路,肚子也真饿了,要不我们还是吃点儿,先填饱肚子再说?”

    刘灵芝欣喜地凑过来亲了她一下,然后看着他哥,巴望着他哥能答应。

    刘当归看了一眼李半夏,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桌边坐下了——

    …………

332 欢乐逗趣,相处无间

    332欢乐逗趣,相处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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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不回,这是一个问题。

    天都黑了,镇上与大杨村又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即便他们骑上快马,带着两个孩子赶回家里也得将近两个时辰。

    夜黑露重,天气又这么冷,让孩子们跟着她一块赶路李半夏又着实不放心。更别说半夜赶路,还有可能遭遇其他的凶险。她一个人尚不愿夜晚赶路,更何况还是带着两个孩子?

    可是他们要是不回去,娘和东山一定会很担心,他们今晚要是不回去,他们这觉恐怕也是没得睡了。

    以李半夏对马氏和刘东山的了解,没看到他们回去,他们准得担心一晚上,甭说睡觉了,甚至会有可能大晚上的出来找他们。

    吃饭的时候,李半夏一直在烦恼着这个问题。但看刘灵芝,这小家伙可是堵了他的小嘴,就啥也不发愁的人。小嘴砸吧砸吧着,吃得可香了。

    刘当归从碗中抬起头,望着李半夏傻坐在那里,手中的筷子久久都不见动静,也放下了碗筷。

    “嗯,当归,你吃饱了吗?”李半夏听到动静问。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刘当归是一心想着回去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在外面睡过觉。以前也睡过,只不过他认床,只要不是在家里,不在自己的床上他就睡不着。

    不过这一次他赞同回去,并不完全是他不习惯在外面睡觉。而是他知道他们要不回去家里可能会乱套了。

    李半夏也有与他同样的顾虑,但在这个时候。她却不能不考虑两个孩子的安全。说起这事,古代还真是不便,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连托人带个口信都找不着人。

    就在刚才那一刻,李半夏已经做出了决定。

    “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我们明日一早再回去。”还是不能冒险,与其就这么赶回去,还不如在这住一晚,等明早天亮了再回去,只希望娘和东山不要太过担心才好。

    而且她也相信,若是娘和东山在,肯定也不愿她这个时候带孩子们回去。

    “大舌头。你是说我们今天不要回去了吗?”刘灵芝也昂起了小脑袋问。

    “是啊,欢子愿不愿意在这客栈住一宿呢?”

    “当然愿意了,这客栈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肚子饿了就可以下来叫好吃的。还有人给我做,多好啊!”

    刘当归黑线,吃。吃,弟就知道吃!哪天别人把他给卖了,他还是只晓得吃!

    还有,他以为这客栈里的东西就这么好吃啊,都得给银子的好吗?

    李半夏似乎对这小鬼的德行很了解,听了后只是笑了笑,却也暗自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刘灵芝不愿意在外面睡,吵着要回去呢。孩子要真是吵起来,还真不能等闲视之。至少在李半夏的印象里,以前她的那些姑姑带孩子回娘家,打算住一晚上再回去,就是因为孩子吵才不得不半夜开车回去。当归大了,她倒不怕他会吵,就这个小鬼。

    “那当归呢,当归在这住一晚,没问题吧?”

    刘当归看也不看她,脸瞥向一旁,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是他这个小神态已经清楚地表明他有多么不愿住在这里了。

    难得,这孩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当归是想回去?”

    刘当归不吭声。

    “天色太晚了,晚上赶路容易出事。即使一切没事,这么冷的天气,会着凉的。”

    刘当归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吭声。

    这小子还真拗,呵呵!

    “当归听话,咱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天一亮咱们就赶回去,好吗?”李半夏握着他搭在腿上的手问他。

    视线凝注在她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刘当归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舌头,哥哥不会同意的!”刘灵芝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插话道。

    “为啥?”

    “不准说!”刘当归气恼,对着小家伙瞪眼。他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就像他弟,终于舍得放下碗筷插话一样。这越发地让李半夏觉得,这小鬼将要说出口的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欢子别听他的,快说给我听听,你为啥说你哥不愿意在这住?”

    “不准说!”刘当归声音更急了,“威胁”地看着他弟弟,那隐含的意思可就是:你敢说试试?

    可惜他太高看他那位小弟的智商和眼力神了,难道他忘了,他一直都说他弟弟是个小笨蛋的吗?小笨蛋哪里懂得他眼神里隐含的意思,小笨蛋当然也藏不住话,尤其还是在别人这般好奇的情况下。

    “快说快说,欢子啊,跟我说说,是为了什么~~”李半夏突然表现出来的八卦精神,让刘当归都愣了愣。看她那小样儿,就差跑过去将刘灵芝抱起来,哄着他说了。

    “哥他认床哦,别人家的床他都睡不着,也不敢睡,还会做噩梦~~”

    “啊?——”李半夏砸了砸嘴,挠挠头,看看刘灵芝,又看看刘当归,这是一个啥状况?

    认床,她也听说过,以前身边的许多亲戚也认床,认床睡不着觉很正常,又说啥会做噩梦呢?

    “大舌头,我偷偷跟你说……”刘灵芝忽然爬到李半夏身边,附到她的耳边,然后叽叽咕咕地在李半夏耳边说了一长串的话。只见李半夏一会儿挑眉,一会儿张大嘴巴,一会儿又很夸张的“哦”了一声,刘当归脸色越变越黑。从他们两人脸上那好比听到公鸡也会下蛋一样的情形,又看那俩人滴溜溜的眼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瞅,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他的事,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最后,李半夏已经笑到桌子底下爬不起来了,刘灵芝跟着瞎起哄,越说越猛。最后刘当归“嘭”地站起来,黑着脸走到楼上去了。

    两人收敛了点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径自憋笑,一会儿过后又笑成一团。窦苗端着一碗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欢子笑得脚都快翘天上去了,而李半夏一手搂着刘灵芝,一手掐着他的脸想叫他不要笑,自己却笑得直嚷着肚子痛,以为这俩人突然中了邪了。

    吃饱喝足,李半夏一只手拎着刘灵芝到楼上去了,已经问掌柜的要了两间客房,两间客房是连在一起的,也好有个照应。

    让伙计给送了水上来,帮刘灵芝擦了把脸,又给他洗了洗小脚,然后扯掉他身上的小棉袄。脚一擦干净水,刘灵芝就哦呵一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自动睡到床里边去了。

    “洗完了就睡,晚上不要吵了知道吗?”李半夏对着刘灵芝嘱咐,这小鬼今天玩了一天,确实是累了。可是这会儿正闹腾,想要入睡怕是得再过上一会儿。刘灵芝咕噜咕噜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了,越翻越起劲,最后差点翻下床去。李半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这个皮小子老实。

    谁晓得,这小家伙,刚躺下没多久,就蹭蹭地爬了起来,又去闹他哥。

    刘当归正在洗漱,心里正“记恨”着刚才的事,可没这么快就原谅他。刘灵芝就跟个小无赖似的,他哥不理他,他就吊在他哥的背上,死都不肯下来。刘当归怕了他了,也只好不生他的气了。

    临睡觉前,刘灵芝又吵着李半夏给他唱歌,刘当归也不反对。八成是在外面睡觉不习惯,与其睡不着,还不如她在这呆着呢,说不定听着听着,还真就睡着了呢?

    唱歌?李半夏是不干的,她那优美的如仙乐一般的嗓音,哪是这两个小鬼随随便便就能听到的?

    “呕——”刘灵芝听到李半夏那自恋得不行的话,很不给面子的吐了。就连刘当归,嘴角都不可抑止地抖了两下,真真是觉得渗得慌。没过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明白了。

    呵呵!这么看来,她不会唱歌啊?——

    “不会唱歌没关系,我给你们讲故事啊,讲故事我可是很拿手的。欢子,白日那个小红帽被大灰狼拐走的故事好不好听啊,我要不要再给你讲一个?”

    这人还真损。刘当归在心底想。

    果然,刘灵芝一听这话,小脸都绿了,直往他哥背后缩,看大舌头的眼神就像看那专门吓小孩的坏人似的。

    李半夏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很欠抽地啊了一声,轻飘飘地瞟了刘当归一眼,然后用一种更欠抽地轻描淡写的语气,慢悠悠的道:“小家伙,你缩你哥背后干啥啊,你不晓得你哥睡觉时,喜欢偷偷跑到你一头去啊——”

    刘当归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半天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李半夏在说什么后,就差跳起来掐死她,或者干脆说掐死他背后那个小罪魁祸首了!

    李半夏说完话后,飞快跳开,远离火焰喷发的源头。

    而刘灵芝,小家伙小脸更白了,呵呵——

333 这个媳妇儿,不省心

    333这个媳妇儿,不省心

    这一晚上,李半夏在两个孩子的房里留了很晚。一会儿说笑,一会儿给他们说故事。

    还别说,李半夏认真说故事的时候,样子还真的怪迷人的。她的声音很有磁性,会随着故事的变化而有不同的情绪。到后来,即使一开始抗拒得不得了的刘灵芝,直接赖到李半夏的怀里,嚷着要抱抱,还要她说一个再说一个。

    李半夏甚至还特意和刘灵芝说了小红帽与大灰狼的后续故事。小红帽被大灰狼拐走了,大灰狼因为小红帽又乖又可爱,还这么听大红帽的话,所以便把它放回来了。

    囧!这种离谱的故事傻瓜都不会相信吧?不过,小家伙因为听到李半夏的话,着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听话就好了吧,只要听话大灰狼就不会吃了小红帽,他也得听话做个乖宝宝才行。刘当归黑着的脸在稍微怔愣之后,露出了今晚第一丝笑意。

    这个女人,有的时候挺大意的,有的时候却心细如发——

    在李半夏温柔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里,两个孩子慢慢闭上了眼睛,鼻尖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李半夏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两个孩子都渐渐睡熟了,才终于停止了下来。

    若不是知晓刘当归认床,在外面睡觉的时候会睡不着,还会做恶梦,李半夏也不用在孩子们的房间里呆到这么晚。现在总算好了,希望当归有个好梦。

    至于刘灵芝,呵呵!这个小鬼。困得一塌糊涂,别说让他睡在床上,就算这会儿把他抱到粪堆里,他照样会睡得很香甜。

    给两个孩子细细盖好被子,又把刘灵芝往床里面抱了点儿,别挤着他哥哥,然后又将旁边一床小被放在另一头。给两个孩子压着脚,确定他们不会着凉后,李半夏才伸着懒腰捂嘴打着呵欠回到自己的房中。

    听到李半夏轻轻拉门出去的声音,躺在床上安静熟睡的刘当归突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并没有睡着,心里却安定多了。躺在客栈的板床上。他没有以往那般焦躁不安的情绪,耳听着弟弟鼻中发出的呼吸声,小胸脯因为睡觉一起一伏,以及隔壁房里传来的推门声、洗漱声……眼皮渐渐有些重,直到沉入睡梦中。

    翌日天一亮,李半夏便把两个孩子喊起来了。过了一夜。也不晓得家里人都急成啥样了,匆匆给俩孩子买了点吃的,李半夏便带着他们往回赶。

    有杨洛还有溪湖、金衣银衣他们在。她应该无需为熊北天和万雪峰担心了。而且,想起昨日乍一看到从庙里走出来的宋溪湖,还有她身后变成一个卖鱼的老头和一个打柴的樵夫的熊北天和万雪峰,李半夏不禁笑了笑。现在他们那个样子。若还有人能够认得出来,那可真是怪了。

    李半夏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易容术的神奇。宋溪湖的易容术,不是让人换脸,而是通过猪皮和胡须等一类的物事将人的脸改装,然后再配合与身份相对应的装扮发型还有货物,标准地就符合渔夫和樵夫的身份了。以这样的身份进京。应该不至于面临杀手的追击。

    也就是在昨天,李半夏从杨洛口中得知,宋溪湖最擅长的便是易容。她的易容术是武林一绝,她易容出来的脸,即使是易容名家也瞧不出来。那个贪玩可爱的小姑娘,那一手绝活可一点都不含糊。

    还有杨洛底下的四婢,个个都有一手绝活,手上功夫也不弱。而且听说杨洛的十二宫使也已经下了苗顶,未防太过招摇,便留在暗中待命。有这样一行人在暗中相护,再加上熊北天、万雪峰还有杨洛这些个顶尖好手,对方即便有千军万马恐怕也奈何不得他们!

    嘚嘚踏着马蹄香,脚踏飞燕,远处空谷在清晨传来悠扬悦耳地踢踏声,李半夏轻快地扬着马鞭,在凝结着水雾的路上留下露珠点点。

    笑愁似乎感染了主人的好心情,即便背上扛了三个人,马蹄踏得仍然很轻快。刘当归作戏法在它脖子上挂上的一串小铃铛,随着它的奔跑而发出铃铃的声音。在这幽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的悠扬动听——

    回家后可能有一顿骂在等着她,心情为何还这么好?李半夏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次办年货没有白出来,这一天一夜,似乎有许多东西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好吧,她承认,其实早上不是她叫两个孩子起来的,而是刘当归把她喊起来的。昨夜半夜才睡,又累了一天,李半夏困得就跟一头小猪似的。早上还在梦中,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隔了好久,门被拍响了。李半夏被吵醒,心情有些不爽,问是谁那人也不吭声。

    等李半夏察觉到天已经亮了,他们该动身出发,起来开门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而等她赶到两个孩子房里时,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刘当归已经穿戴好了,正在给他弟套着小棉袄。

    刘灵芝浑身犯困,他哥给他穿衣裳的时候,小眼睛还是闭着的。直到他哥将他从床上拎了下来,罚他在地上站好,又用湿布巾给他擦了把脸,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李半夏本来做好了准备,将这两个小鬼从床上弄起来还得花上一番工夫,这下好了,她啥事都没了。她家的小当归,可真是太可爱了!

    随即又想到了,她早上门外那个人,定是小当归无疑了。别扭又可爱的小家伙,这等事只有他干得出来,呵呵!

    刘当归直觉得李半夏今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总有一种“不怀好意”的笑,他问她为什么笑,那个女人总说她没笑。可他就是觉得她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奇怪。

    问他那个小白弟弟,刘灵芝也直说大舌头没笑。李半夏也确实没笑,但刘当归就是觉得她笑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进了大杨村了,李半夏骑在马上,拉着笑愁的缰绳,一路徐徐前行。

    娘一定会说她,尽管她有着重要的理由,娘出于对小孙子的考虑还是会骂她一顿。李半夏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说这件事在处理上她的确有点问题,只是当时时间太紧迫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她怕的就是东山生气,每次都让他担心,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很对不起他。李半夏胆子很大,一个人走夜路、千里迢迢赶去边城都不怕,她就是怕刘东山生气。只要刘东山对她黑一下脸,抑或是打定主意不理他,李半夏就没辙了,乖乖等着投降了。

    刘东山一向是包容她的,李半夏做什么事他都支持她,从来没质疑过她做的决定,反对她要做的事。除了那次边城之行,其余的时候都是如此,站在她这边,不会动摇。

    但你若是以为李半夏因此就能将刘东山吃得死死的,那你就错了。就像打蛇要打七寸,抓人要扣住一个人的脉门一般,刘东山极其了解李半夏的性子,轻易地就能把握住她的脾气,只要他轻轻一出招,李半夏就得缴械乖乖认输了。只是绝大多数,刘东山绝不肯向李半夏出招罢了。

    以至于,现在李半夏一想到刘东山会生气,她这心里就特别没底。

    她在药庐坐堂,回去晚了些东山都很着急,有的时候甚至还拄着拐杖沿路去接她,看看她怎么还没有回来。更不用说这一次她带着俩孩子在外面呆了一宿了,他肯定是急坏了~~

    之前李半夏心虚不敢让自己想这个问题,现在临到家门口了,却由不得她不想了。

    刘当归似乎看出了李半夏的心不在焉和心怯,难怪这马儿越跑越慢,半天似乎都还在原地踏步呢,原来是某人终于知道害怕了——

    眼里现出温暖的笑意,刘当归从昨晚就受憋和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原来看别人吃瘪,自个儿心情会这么好啊,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哈哈!

    刘灵芝困得不行,坐在马背上,靠在李半夏的怀里,脑袋左颠颠,右颠颠,困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样睡觉,就像是在摇桶里一般,好舒服!

    再不敢面对,三磨蹭四磨蹭的,终于还是到了家门口。刚从小路拐弯处转弯,毫无例外的,李半夏就看到了在屋前院子里焦急往这边打量的刘东山。

    李半夏心里“咚”地一声,头低得更厉害了,不敢去看院子里的刘东山。这胸口直蹦跶,半天没缓过来。

    有一只小手挠她,是刘灵芝。这小鬼看见他爹,吵着要下马。李半夏才勉强镇定心神,先扶着刘当归下了马,又将刘灵芝送了下去。自己则赖在马背上,咋都不肯下来。

    他们一从路角冒出头,刘东山就看见他们了。可不是家里那个喜欢乱跑还不让人省心的女人?自个儿不省心就够他头疼的了,还把两个孩子带上,这日子可要他怎么过?

    刘东山可以想见,娶一个喜欢乱跑还不让人省心的媳妇儿,这以后他要担心的时候还多了——

334 刘家的好媳妇儿~

    334刘家的好媳妇儿~

    李半夏磨蹭了半天,终是下了马,愣在马边,没敢往回走,恨不得整个身子都缩进马肚子里。

    刘东山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很好,她还知道怕。

    “爹——爹——”刘灵芝刚从马上下来,就撒着小腿欢快地朝他爹的方向跑了过去。虽然只有一天,却感觉有好长时间没见到爹一样。

    刘东山没有如往常一般,蹲下身抱起儿子,而是按住小鬼不断乱动的脑袋,让他乖乖站好。

    “咋这会儿才回来,昨儿个咋弄的?”

    刘灵芝就算再笨,也看得出他老爹这会儿脸色不太好。一听他爹问起这事儿,小手拽着他爹的衣角,小迷糊的道:“爹,不是欢子不回来,是大舌头迷路了。”

    “迷路了?”刘东山一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爹,你不晓得大舌头可笨了,在中午的时候一个叔叔把大舌头带走后,大舌头直到傍晚才回来。光是找路就找了一下午呢,你说大舌头是不是很笨哪?”

    李半夏晕死,这个小鬼,可真是笨得天真哪!

    在这躲着也不是回事儿,该面对的还是面对,算了,死就死吧!

    刘灵芝还在那向他爹说着大舌头是怎么笨,比他还要笨啥的,李半夏过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使劲搓着这小家伙的脸,讪笑着让他闭嘴。

    “那个东山,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镇上办年货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在边城认识的好朋友,他朋友伤得很重,想让我过去给看看,所以我……”

    刘东山摇摇头,让她不必说了。

    李半夏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虽然她喜欢乱跑,又不省心。却绝不是一个随便让人为她担心的人。经历了边城一事,刘东山虽然对李半夏还是很担心,生怕她在外面会出什么事,从某一点而言对她的能力却也多了一分信任。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

    所以当昨晚李半夏和孩子们没有回来,刘东山就已经想到了可能遇见的情况。一定是半夏有什么重要的事给耽搁了,昨儿个赶不回来。刚才听半夏一说,果然是如此。他不是一个不开化的人,半夏去救人去了,又不是成心让他担心的。刘东山自然不会生气。

    其实刚才。看李半夏缩在马边那小样儿。刘东山就已经气不起来了。只是特意板着脸,来吓他们一吓,也让他们下次在做决定晚归之前多想想。

    “早上急着赶路,可吃了?”

    “……随便吃了一点儿。”

    “饭早就烧好了。还在锅里炖着,去吃一点,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饿了。”

    “爹,大舌头早上给我和哥买了饼,我一块哥一块,我很乖,还撕了一块给大舌头吃哦。”刘灵芝说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哥他没有给大舌头吃。就我给了,爹,我是不是比哥乖?”

    刘当归面对他这笨蛋弟弟,似乎除了翻白眼之外再没有别的动作。他这弟弟,可真是笨到家了。

    “现在又饿了。爹,我进去吃饭了——”

    刘灵芝第一个跑了进去,面对吃的他总是这般积极。刘当归站在旁边,看了一眼李半夏,尔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马氏今早炖了鸡蛋,刘灵芝和刘当归都爱吃。一进厨房,端起炖鸡蛋,刘灵芝就嚷着要用鸡蛋拌饭吃。

    马氏正在喂猪,看见几个人回来,忙放下猪食盆,回到了厨房。

    “半夏啊,你们娘仨半个年货,咋到今早上才回来?昨儿个怎么着去了,你不晓得东山就差在外面等了你们整宿了。”要不是马氏强拉着,这刘东山还会沿路去找他们,别在路上出了点啥事儿。

    “娘,我这碰上点事,耽搁了,天快黑了又不敢带孩子赶路,所以就在城中的客栈住了一宿。你和东山,还有爹他们,一定等着急了吧~~”李半夏凑过去,挽着马氏的胳膊,样子乖得不得了。别说骂了,就是说她几句,也都是不忍心。

    “知道我们会着急,那就应该回来早一点,东山这一晚上可是一点觉都没睡着。”马氏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位儿媳妇儿,目中尽是慈爱,哪怕嘴上说着不赞成,眼里却没有露出一点的不悦。

    半夏是个好媳妇儿,是他们刘家的好媳妇儿,对他们这一家人都不薄,对东山更是不离不弃、一片情真。这孩子又偏偏生得一副好心肠,看到别人有了困难,那是一定都会帮上一把的。她为了帮别人耽搁了回家,也是为了做好事,她也不能说她什么。

    再说,她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个儿媳妇,就是因为她心眼好。对东山好,对三个孩子好,对她这个婆婆好,对家里其他人都不错,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上哪儿找去?她要不是生得这样一副性子,前一阵子家里那么多事,早就弄得不可开交了。而且儿子的腿,也是她治好的。

    想起这事儿,马氏的心就化了,要说儿媳的话早就不知道忘哪儿去了。这些日子,东山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转,本以为东山这辈子都没了指望,谁知她还真就有办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东山的腿就恢复到这个程度,着实惊人。

    还记得,当刘东山第一次抛下拐杖,从自个儿的房里走到厨房,喊她一声娘的时候,马氏张大着的嘴巴半天都忘记合拢。

    半夏跟在他的后面,张开着双手,小心注意着他的情况,当心他会摔倒。那一刻,马氏由心觉得刘家上辈子真是做了大善事,以至于会有半夏这样的好媳妇儿。

    刘东山能走路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村里,刘家又再一次热闹起来,许多人都来看望刘东山,抓着她的手说她家的东山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儿。

    半夏这孩子心思简单,对人很真诚,拿谁都当一家人。刚嫁过来那段日子性子有些闷,老是一个人呆着不爱说话,那个时候她看到这样闷桩一样的儿媳妇儿,就看不顺眼,好像谁欠了她银子似的。她也不希望东山娶回这么一个儿媳妇儿,所以对她诸多留难。

    果然哪,还是古人的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个人只有相处久了,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半夏现在就像她的亲闺女一样,越看东山这个媳妇儿,就越是贴心。对人那真是没话说,为人处事她也看着舒服,唯一的就是这丫头总有点任性。

    她这任性,倒不是其他姑娘家的那些个使小性子,发脾气。她明明很懂事,却总还是会做出一些让别人挂心的事情。就说上次去边城是这样,这次到镇上办年货也是这样,太由着性子来了,也不考虑考虑后果。

    不过,似乎她那个傻儿子,就喜欢她这股任性劲儿!

    马氏看李半夏眼圈旁边是黑的,脸上也满是困意,知道她一定是累了。昨晚本就睡得晚,又清早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身子就是铁打的,也觉着累得慌了。

    “饭都炖在锅里,吃完后你上床睡一会儿,这眼圈黑得就跟一黑猫似的。好好睡一觉,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让东山去喊你。”

    李半夏听到马氏关心的话语,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娘对她,真的很好呢。

    看到放在门边的猪食盆,又看看外边草棚里的猪食锅,猪食锅已经空了,很显然,猪食已经吃完了。

    娘每三天都要煮一次猪食,家里有两头猪,吃猪食都很厉害。煮一锅猪食,配上在山上打回来的猪草,也只能管猪吃三天。而今天,又是要煮猪食的日子。现在正处年边,娘要忙着打豆腐,又要做玉米粑,还要将家里的糯米粉给碓出来,正月里就可以做大圆子吃。

    这么多事挤在一块儿,娘肯定忙不过来。他们都在忙,而她在睡觉,李半夏可不答应。

    “娘,我这一点儿都不困,你一会儿要煮猪食吧,我来煮。”

    “这孩子,叫你歇着就歇着,真要做睡起来再做也一样。再说,就这么点大的事,娘一个人就行了。再说,甜甜还能帮伸一把手呢。”

    “对了,甜甜呢?”回来这么久都还没看见那孩子。

    “昨儿换了几件衣裳,让她到河里洗衣裳去了~~”

    “这么冷的天,河水冷得刺骨……娘,这些事以后还是让我做吧。”

    “行了,你也别尽惯着她,丫头都这么大了,也要让她多做点事儿,否则以后到了婆家,可就不得婆婆喜欢了。”

    这些话李半夏常常在马氏的嘴里听到,不只是马氏,还在其她许多妇人嘴中听到过。她们也确实是这样想的,闺女只有在家会做事,人勤快,以后到了婆家婆婆才会喜欢。没有哪个婆婆,会喜欢懒媳妇儿。

    李半夏笑着接过话头子道:“怎么会,像我家甜甜这样乖又能干的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她婆婆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

335 朋友之谊,慕名求医

    335朋友之谊,慕名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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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氏听李半夏话语间处处不掩对她孙女的爱护和宠溺自豪之意,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的浓了。

    半夏这个继母,可是比她这个亲奶奶还要关心孩子们几个。

    不只是她,村里许多人都说,半夏对几个孩子的用心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甜甜刚拎着一箩衣裳回来,就听到屋里李半夏和马氏的对话。站在门外,小手冻得通红,不知为啥,听到李半夏的话后眼睛有些发红。

    “甜甜回来了,快进来~~”

    甜甜看着地上那一箩衣裳,没有动。

    “先用热水泡泡手,衣裳就放在那儿,我来晾。”甜甜稍稍犹豫后,慢吞吞地回了屋里。李半夏拉起甜甜的小手,冰得煞人,捏在手上自个儿都忍不住打颤。

    马氏也很疼爱自个儿的孙女,只是在她们看来丫头做这些事儿都是份内的,这会儿不在娘家做,以后到了婆家也得做。

    许多姑娘还不到十岁,就已经要承担许多的家务活了。在那些名门之家,贵胄小姐要学习刺绣女红,琴棋书画。而在平凡百姓家,衡量一个好媳妇儿好闺女的标准,那就是干家务活勤不勤快,麻不麻利。

    马氏这会儿让甜甜做这么多的家务活,用她的话说就是好好对她磨练磨练,这样等以后到了婆家才会让婆家人喜欢嘛。这些事搁现在许多人看来可能是不心疼孩子,但这些话李半夏倒还是可以理解。在现代,也还是有许多这样的说法,李半夏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时候也曾听她对自己这样言道。

    李半夏带着甜甜来到了厨房,舀出一瓢热水,再兑了一点凉的。拉着甜甜的小手送到了热水里。

    手冻得太严重了,以至于泡在热水里会传来丝丝的疼痛,甜甜哼哧着要将手抽出来,李半夏则按着她让她多泡一会儿。

    泡了一会儿,李半夏又拉着甜甜进了屋,给她擦了一些治疗冻伤的药膏,让她下次要洗这种衣裳。就让她来。她要是没在家,就在家里兑点热水洗。一双手长期浸在这么冷的冷水里,是很伤身的。

    冰凉的药膏慢慢涂抹到手上,手上的痛意得到了舒缓。那种刺痛的感觉就像是害虫遇到杀虫剂一般,顿时就被制得服帖了。甜甜在惊讶于这种药膏的神奇之时。更有感于李半夏为她做的这一切。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正是这些小事,最能打动一个孩子的心。

    女孩子的确比男孩子要累一些,当灵芝还在自由玩耍,当归坐在学堂的时候,甜甜却不得不承担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劳务。李半夏也帮着向马氏说过几次。只是某些想法在马氏的心里已是根深蒂固,或者说她认为姑娘家本该如此,现在对甜甜严厉是为了她好,李半夏也没啥好法子。

    从镇上回来,给甜甜带了些好吃的,嘱咐过刘灵芝那小鬼,不要动属于他姐姐的一份。小鬼倒是想来着,只是有李半夏和他哥盯着,没法下手。

    不过这小鬼也不急。反正这东西到了他姐姐手上也一样,姐姐对他那么好。她的东西还不就是他的?

    小鬼这次可想错了,甜甜这次可宝贝这些东西了,手也管得紧。所以接下来的两天,经常会看见刘灵芝这个小鬼追着她姐姐跑,小嘴甜得不得了。哎!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吃啊!

    …………

    经过一段时日的研究,李半夏针对兰花婶的症状,初步制定出了一套治疗方案。

    第二天,李半夏到药庐的时候,铁柜叔已经带着兰花婶在那儿等着了。

    兰花婶这两天情况好大一点儿,已经不用铁柜叔再绑着了,看来李半夏之前开给她的药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对抑止她的病情和躁动情绪还是有一点作用。

    李半夏在兰花婶头上几处大穴插上了金针,针一下去,金针慢慢捻转,兰花婶随着金针的增多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头两根金针,是为了让兰花婶放松心神,刺激她睡眠。只有兰花婶处于安静的状态,才好方便她施针。若是施针途中,兰花婶突然病情发作,乱动起来,那可就坏事了。

    接下来就针对那脑瘤进行治疗,脑瘤的面积很大,位置也很危险。只有通过针灸疗法,慢慢缩小脑瘤面积,抑制病情恶化。然后再随着病情变化,对症下药,一开始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慢慢调理了。

    等过一段时日,看看治疗效果,然后再制定第二步的治疗方案。

    “铁柜叔,以后你每天这个时间,还有下午带兰花婶到这个地方来,我会给她施针。平时尽量不要刺激兰花婶,也不要做过多的体力活,让她心平气和,凡事都放宽心,这样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

    铁柜叔一个劲地点头,“小李大夫,真是麻烦你了,我家兰花就指望你了~~”

    “说哪儿去了,铁柜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让兰花婶在这躺半个时辰,待会儿我将金针取出来,再给她开几服药,你就可以带兰花婶回去了。”

    李半夏嘱咐完毕,到药庐的后院倒杯水喝,赵郎中正提着一个食篮进来。

    “李妹子,你嫂子今早做了一些猪肝汤,让我给你带来,你趁热喝了吧~~”

    “猪肝汤?”

    “还不是你,上回大哥家杀猪,叫你去吃饭你又不去,你嫂子天天念叨着,这不今早做了汤,非得让我给你带些来。”

    “嫂子真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赵大嫂就是客气,什么事都想着她,不管是家里做了糍粑,还是杀了猪,甚至煮了糯米饭,都会叫赵大哥给她捎些来。前些日子赵大哥家杀了一个大肥猪,让她过去吃饭,李半夏因为急着回去给刘东山换药,便没有前往。赵大嫂见了她,可是说了她好几回了,今早还特意让赵大哥给她送汤来,这个赵大哥和赵大嫂啊,人就是热情得没话说!

    “都给你准备了,就喝了吧,好歹是你嫂子的一番心意,别辜负了。我走之前你嫂子可是跟我打过招呼了,让我看着你把猪肝汤喝完了,得喝得一滴不剩,否则她就跟你急呢。”

    李半夏笑笑,只点头,这个话是出自赵大嫂之口,她还真信。尤其是在叫人吃东西那方面,那可是使劲地让你往肚里撑,李半夏有一次到赵大哥吃饭,平时最高只有两碗饭量的她,硬是被赵大嫂“逼着”吃了三碗饭,还喝了一大碗汤。喝完汤后,还让李半夏来了一碗甜酒,撑得李半夏走路都不稳当了。

    这也是李半夏之后都不太敢到赵郎中家吃饭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李半夏是怎么都不会对赵郎中和赵大嫂说罢了。

    李半夏人也爽快,人家一片好心好意,她要是扭捏那可就没意思了。端起那碗汤,咕嘟咕嘟就是几口,果真喝得是一滴不剩。

    赵郎中看李半夏的举动,也笑眯了眼,他们夫妻就是喜欢李半夏这种该爽快就爽快的那种爽快劲儿!

    这厢正喝着汤,川乌跑进来了。

    原来是有几个外地人,冒着寒冷赶到这个地方来,专门找李半夏帮他们治病。

    赵郎中听到川乌的话后,也是笑弯了嘴,和李半夏打趣道:“李妹子,现如今你这小神医之名可是众人皆知了,以后大哥药庐的生意可就指望你了。”

    李半夏听出赵郎中的打趣之意,也笑着道:“那大哥,别的先不说,这药庐你可得抓紧扩建,病人来了可不能让人家等在外面,你说是不是?”

    “妹子说得有理,我今着晚上回去就跟你嫂子商量扩建药庐的事。”赵郎中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弄得李半夏和川乌是哈哈大笑。

    放下茶杯,李半夏给外面几个人看病去了。

    这几个人,是江阳的临县秋阳的人,其实他们的病并不严重,处理起来也并不棘手。像是这样的病,药庐的一些坐堂大夫应该都能治疗,实在不用这么大老远地赶到这里来。

    但李半夏也了解,每一个病人都希望自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都希望将自己交给他们所认为最能够相信的人。即便自己的病并不严重,也不妨碍他们这样做。

    能得他们如此信任,李半夏心中开心之余,更多的是一股责任感和压力。这些病人,不畏路途遥远过来请她医治,如此信任如她,她唯有更加精心看病,让这些人早日脱离病痛。

    不管别人信任她的医术也好,不信任也罢,一个大夫做的最基本的便是要尽到一个做大夫的本份。她现在做的这些,不过如此罢了——

    而身为一个大夫,不管有没有名气,有多大的名气,她只求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有多少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每一个病人能圆满而归——

    …………

325 “娘”这一个字

    325“娘”这一个字

    若说最近大杨村有什么大事,那不外乎两件。

    一个便是刘家闺女与赵家结亲的事儿,还有一件便是东山媳妇儿归来,东山腿断了居然还能重新走路的事儿。

    人家都说刘家今年是祖坟上冒青烟,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前些日子还总走背运来着,现在守得云开,明亮了!

    这会儿大家觉着是好事了,即便当初还有许多人为银杏叹惋来着。不仅是大家对这种事儿总是容易淡忘,也不仅仅是因为大家认为姑娘家嫁给有钱人家就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而是因为别人眼瞧着赵家会发生的事并没有发生。

    一般来说,这赵晨宗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就算是成亲了,那也老实不了三天。还有这赵家,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在庙上大家可都是亲眼瞧见的,银杏嫁过去了准得遭罪受。

    可谁知过去一两个月了,赵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传过来,也没有看见银杏哭着从娘家跑回来。

    时间这么一过,别说大家都觉着奇怪,就连马氏都暗暗担心,不晓得银杏在赵家过得怎么样了。

    可这担心毕竟是担心,人家赵家那边也不是想过去就能随便过去的。人家都没打个招呼的,就自个儿跑过去多不好意思。

    当初结赵家这个亲家,就是无奈之举,马氏压根也没打算要和他们赵家沾什么亲带什么故,唯一的就是要他们对银杏好一些就成了。都说人家有钱人家看不起他们小门小户的,他们也没必要上门讨那个没趣。

    这不,马氏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银杏的事儿,当着她的面别人没有明说,在这左试探一句右试探一句的,变着法儿地打听银杏与姑爷的事儿。马氏别提有多烦了,除了觉得这些妇人嘴多,还是自个儿也担心银杏的境况。

    其实,就算人家赵家有什么事。外人也不见得就知道。就算是知道的那些,也未必就是事实。

    马氏把这事闷在心里两天了,惦念着银杏下次啥时候回家里一趟,好好跟她说说这阵子在赵家过得怎么样了。上一次她回娘家的时候,她让她多让着姑爷一点儿,也不晓得这孩子把话听进去没有。

    她也曾把这事跟银杏她爹商量了商量,她爹一直不过问这些个事儿。对这些个事儿可没她们这些妇道人家那么多顾虑,只说闺女都嫁人了,他们就算是想管也管不着。又有亲家公一再保证,亲家公是个正派人。他说话是作得数的。

    马氏晓得跟刘申姜这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些也说不清楚,只好自个儿憋在心里。径自发愁去。

    本来这事可以跟半夏那孩子说说,那孩子贴心,脑子又还挺好使,把这事跟她说她说不定还能让她给帮忙想个法子。只是这孩子最近几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白天都不在家,好像是说最近来了几个外地人要她帮忙看病。又还有铁柜媳妇儿的事儿。每天回来得都很晚,累得跟啥似的,她也不好再跟孩子说这些。

    喂了猪,又到草棚里去把半夏带回来的马儿给喂了,这马呀在刘家这么些日子,大概是伙食不太好,都瘦了。

    马氏对这马够金贵的,在村里马可是稀罕物,尤其还是这样一匹有灵性长得又神骏异常的马。而且她叫马黄莲。自个儿就姓马,与这马不也怪有缘分的?这话在别人听来可能觉着好笑。可马氏就经常这样与李半夏说,你还真不能说她说得没有道理。

    当归今着上午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位玩伴一块儿回来。这些玩伴,都是他在学堂里的好朋友。

    临到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夫子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让他们集体完成一项学习任务,由他们几人一起默写出【清运黄府篇】。【清运黄府篇】一共有六篇,分别由六位学生一起完成,这些学生现在要商量的就是各自负责哪一篇。谁对哪一篇熟悉,谁承担最有难度的一篇,谁又有那个幸运默写最容易的一篇,都是需要商量的事情。

    这天有空,孩子们集体来到当归家,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儿。【清运黄府篇】极难,夫子在授学的时候,孩子们即便听得再认真,也是懵懵懂懂,对许多句子一知半解。而这次默写清运黄府篇,不只要全部默写全文,还要完成一部分的注音和释义。

    这位夫子,教学可和以前的那些摇头晃脑只会熟读背诵诗文的夫子不同,他要学生们不仅是知其然而且还要知其所以然。这些孩子们面对这么难懂的诗文,别说背了,就是光念舌头都打结了。

    刘当归刚开始还有些别扭,后来也就常常捧着课本去请教李半夏。话仍然不是很多,随便支吾几句,也够李半夏明了他的意思了。暗道这小子性格还真是倔,李半夏还是十分有耐心地为他不懂的问题一一解惑。

    李半夏来到古代后,毛笔字虽然写得不怎么样,在认字上可是下了不少的工夫。再加上前世文言文的功底,对这些文艺读上一读,梳理几遍,然后再看看当归课堂记的笔记,也就串联起来了。

    马氏挺喜欢孩子的,看到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孩子,还都是当归的同学,那都是平时玩得不错的,也是很高兴。正好是年边,家里吃的东西不少,瓜子花生的都炒了不少。

    马氏拿出果盘,瓦了瓜子花生,还抓出几把花糖放在盆边,又给孩子们倒了茶,让孩子们专心讨论学习的事儿。

    几个孩子各个都是乐呵呵的,一个叫毛妞的姑娘一边拨着小糖一边对当归道:“当归,你奶奶可真好,好热情啊~~”

    “是啊,好多吃的呢,我们几个今着可是有口福了~~”

    “那这样呗,当归,我们中午不走了,就在你家蹭饭吃。”

    其他几个孩子也七嘴八舌的接话,一时间,堂屋的桌上好不热闹。

    刘当归只是笑了笑,没说话。直到听到他们说要在家里蹭饭吃,才点点头,“好啊!”

    “当归,你家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奶奶一个?”另外一个小姑娘,叫豆芽的问刘当归。

    刘当归看了看家里四周,还真只有奶奶一个。他早上走的时候,爹跟爷爷还有婶婶都还在家的。

    “我爷爷可能跟我叔叔到田里收稻草去了,小婶这会儿肯定在房里歇着呢,我姐跟我弟,去了后面山上捡蘑菇,至于我爹,应该在竹林那边~~”刘当归很少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只是豆芽这个问题问得,他不想说这么多话都不行。

    “……诶?当归,还有你娘呢?”当归啥人都说了,唯独剩下他娘。

    他们在一块儿读书,对刘当归家里的事儿也都了解一些。而且这些个事儿,一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当归现在的娘是他的继母,也就是村里的小李大夫。

    小李大夫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们家里人生病大多都是她给治的,听他们的爹娘说小李大夫对人可好了,可为啥当归在他们面前从未提起过他这个娘呢。刚才豆芽问起他的家人,他独独不说他娘,这可真是让人想不通。

    该不会就像许多故事中说的,小李大夫是个坏后母,对当归他们不好吧?

    孩子们总是好奇的,尤其这李半夏在大杨村也大小算是一个名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也都说了她许多的事儿,说什么医术无敌,说她爱夫情深,对丈夫一家是有情有义,千里去边城,为丈夫寻找治腿良方什么的。还有她嫁到大杨村之后,治了好几个疑难杂症,这一回还治好了她丈夫在别人看来全然没有希望的腿。

    这大杨村好些个年头,都没出现过一个这么有故事的人了。

    刘当归的心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别人突然问起了李半夏,还是因为豆芽话中的那个“娘”字。

    他一直不让自己想这个问题,也一直抗拒着这个问题,但其实他早已在心中把她当作……

    只是他,怎么都说不出口罢了。

    而且,在许多孩子看来,这无异于是对自己娘亲的背叛——

    背叛或许太严重了,但这一道坎,想要过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当归,你咋啦,咋不说话,而且脸色好吓人哪~~”豆芽是这些孩子中话最多的,自打来到这后,小嘴就一直说个没停。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对刘当归的许多事都很关心。

    “没事,她……她应该去药庐了。”和他们说起李半夏的时候,刘当归总归有些不自然。他的神情很奇怪,豆芽一时看不真切,但绝对没有厌烦和不耐。

    “对啊,你娘是大夫,这会儿当然是在药庐里了,你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左一个你娘,右一个你娘的,刘当归就是想躲都躲不掉。

    “……她一般到天黑才回来。”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姑娘,是最安静的。她来到这后,就独自趴在桌子上,好似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又好似什么都没听,有些蜡黄的小脸上写满了烦恼。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337 当归,你娘真行!

    337当归,你娘真行!

    “当归,我听我娘说,你娘的医术很厉害,几根针下去,连瘫了的人都能爬起来,健步如飞是不是?”

    刘当归在村里的好友虎子钻着黑不溜秋的小脑袋过来问道。

    这说的是牛奶奶的事儿,这事村里可都绘声绘色的传遍了,在李半夏看来倒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儿,但别人对这种巨大的反差和转变总是难以接受的。所以当看到躺在床上的牛奶奶,下一刻就能好好的站起来,总归觉着神奇。

    刘当归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这个事儿了,随着大舌头从边城归来,村里越来越多的人说起她的医术,别人说的他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只知道在她的照顾下,家里这么多人很少有个病痛的,就连爹那么严重的问题都能解决,至少他还没见过有什么病可以难倒她。

    而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小姑娘,听到这儿身子直了直,努力想要听得更清楚,不错过一个字。

    “应该……是吧!”刘当归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时候,提起那个女人的事,终归很不自在,而且还十分地紧张。

    “当归,你真走运,有个这么厉害的娘,这样你以后都不怕生病了~~”说话的田鑫挠着头道。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壮实得不得了,就跟一药罐子似的。大夫说他体质虚,要进补,娘为了他身体的事儿可是操了不少的心了。

    先前说话的豆芽,听到这儿。拽了拽当归的袖子,有些神秘兮兮的问:“当归,你跟我们说说呗,你娘她对你咋样。没有对你不好吧?”

    若是马氏在这儿,肯定得呸上好一阵子。这些个孩子们啊,说话也不注意点儿,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多不好意思。

    刘当归被问得有些急了,怎么他们老是问她的事啊。这让他怎么说呢?

    正张望着想要躲开他们密集的发问时,看到李半夏正从屋外走回来。

    这个时候,她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药庐的麽,一般中午,她可是很少回家吃饭的。

    豆芽眼尖,也看到了李半夏,忙撞了撞刘当归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当归,你娘她回来了~~”

    说话的当口,李半夏已经进门了。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的孩子。眉毛挑了一下,对坐在桌后的刘当归笑着道:“哟呵!这么热闹,当归,你同学来家里做客啊?”

    “夏姨好~~”

    “李姨好~~”

    “姨好~~”六个孩子,就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称呼,呵呵!李半夏自己也头大。每次看见这些孩子们,就得接受一个新的称呼。

    “夏姨,李姨,还有姨,这称呼可真乱,这样,小家伙们,你们以后干脆都叫我夏姨好了~~”李半夏朝他们挤挤眼,又对旁边那两个又想喊她“李姨”和什么“姨”的孩子们补充道:“可别叫错了哟,叫错了我下次可不应你们~~”每次他们喊她的时候。都要反应老半天,才知道是叫她的呢。

    豆芽是这几个孩子中胆子最大也是最活泼的,李半夏几句话就赢得了她的好感,也让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夏姨,夫子派了任务。我们到当归这儿来商量商量呢。有可能还要呆很久呢,我们中午就在这儿蹭饭吃了,行不行啊?”

    豆芽话还没说完,与她同来的一个小姑娘就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别说了,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的,直接就在夏姨面前说到人家来蹭饭的。

    哎呀天哪!太羞了,真不该和小豆芽一块儿来,太难为情了。毛妞在心里哀嚎,她就知道与豆芽一块儿出门有得“丢人”的。

    李半夏倒是很喜欢这小丫头直接的性子的,笑逐颜开地点点头:“好啊,你们几个,中午就都在家里用饭,谁都不要偷跑啊~~当归,你帮看着,让你的同学都在家吃饭,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刘当归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这个人,好好说话着呢,都没个正经的。不过李半夏这种说话的调儿,可是颇得孩子的喜欢,到了后来,一个个小脸都红扑扑的,缠着与她说这说那的。

    “默写【清运黄府篇】?这个东西我看过,好难的!”李半夏听孩子们说了夫子布置的任务,也是直摇头。那东西,她看着都头大,夫子要孩子默写这个,又是注音又是释义的,这任务还真是繁重。

    “夏姨,你也晓得这个?”毛妞也凑过来问。

    李半夏看了看刘当归,后者摸了摸鼻子,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我那些弄不懂的注音和释义,就是她跟我讲的。”

    这下孩子们算是炸了窝了,豆芽甚至激动地抱着李半夏的手眼冒花花:“夏姨,你真行,连这些都会,我爹跟我娘可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的,问他们还不如什么都不问呢。”

    李半夏笑了,这豆芽的小模样还真逗。这些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儿,她以前学过一点儿,也自然就知道一点儿。豆芽她爹娘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村里这一辈的人读书识字的很少,能写个自己的名字就已经不错了。这些小一辈的,相对于他们这一辈要好些,一部分孩子还是有上学堂的机会的。

    与孩子们说笑了一会儿,李半夏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看见其他人。

    “当归,你奶奶呢?”

    “奶奶刚还在屋里,这会儿应该在竹林那边喂猪吧~~”正说着,马氏端着一个猪食盆进屋了。

    “半夏,你今着咋回来这么早,药庐的事都忙完了?”

    “还没呢,这不是中午抽着空回来给东山换下药,一会儿吃完饭还得过去呢。娘,这次煮的猪食猪还喜欢吃吧,放了那么多猪草,下回可得多给点糠~~”

    “这倒是,光是猪草猪哪吃得饱,只是前两天家里的糠用完了。等过两天,碾了米,也就有糠了,到时候给猪再煮一锅好的猪食~~”

    李半夏点点头,回头看看那一群孩子,笑着对马氏道:“娘,中午咱烧早点儿饭,当归这群小伙伴可是说要在咱家吃饭呢。”

    “这赶情好,我把这儿收拾收拾就做饭去。”

    “嗯,一会儿我给你打下手~~”

    “你就甭用了,难得有会儿工夫歇着,厨房这点事就交给娘,还有甜甜帮衬着呢。你不是要给东山换药吗,他这会儿正在竹林下面捡石头,把他拉回来,太阳这么大,他身体才刚好,就别在外面晒了~~”

    家里要重新做一个鸡巢,打算把鸡鸭鹅的关到那房子的一头去,这样家里也干净点儿,这些**鸭鸭的整天在那叽叽嘎嘎的叫着,也怪烦得慌。要做新的鸡巢,就要用到石头,刘东山白天有空的时候就到竹林下边的地上去捡石头。

    昨儿下午刘东山就去了,李半夏回来后听到这个事儿,很不赞成他这么做。竹林下面的那块地凹凸不平,又有碎铁片尖石子啥的,当归的腿刚恢复一点儿,还没好扎实,这要是到下面捡石子,崴了一脚,可就麻烦了。谁晓得,刘东山今着还是去了。

    “这个东山,走之前都跟他说了不要下去不要下去,怎么就是不听呢。”李半夏不赞同地跺跺脚,急着出屋去了,要把刘东山给拉回来。

    刘当归不晓得这个事儿,听到他爹在捡石子,也做不住了,要跟过去。马氏把他拉住了,让他不用过去。

    她这个儿子,也就他媳妇儿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早上半夏刚走没多久,他就提着粪箕到下面去捡石子了,马氏说了几次,这孩子就是不听,一直都不肯回来。这下子好了,他媳妇儿亲自去喊,她敢打赌,要不了半盏茶的工夫,他就会乖乖地被拽回来。

    屋里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看明白这到底是咋一回事呢。

    果不及然,没过半盏茶的时间,李半夏和刘东山便回来了。李半夏走在前面,刘东山跟在后面,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仔细听,好像是让李半夏不要生气,他没事什么的。

    李半夏拎着一粪箕的石子,走得很快,好像故意不理他,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在刘东山看来,确实如此。李半夏背对着他,又走得那么快,都不等他,可不是生气是什么?

    可看在这边,马氏和刘当归等人的眼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李半夏面部有些奇怪,可以说是扭曲,那样子,似乎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刘当归了然地点点头,他算是明白了,她呀,这是成心要给爹一点厉害瞧瞧,免得爹下次又不听她的话偷偷跑下去捡石子。

    刘东山看李半夏背对着她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没一点要理会他的样子,看起来这回真是气得不轻。

    刘东山只得拉着李半夏的胳膊,对她保证下回没得到她的允许,再也不到竹林下面捡石子了。

    李半夏见目的达成,又注意到刘当归投过来的了然眼神,昂了昂下巴,对他偷偷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

338 孝心可表,人间自有真情在

    338孝心可表,人间自有真情在

    马氏和甜甜在厨房里烧饭,中午家里人还不少,煮饭得多煮几个人的,菜也得多烧几个。

    刘当归带着他的那帮同学们在商量着【清运黄府篇】的事,已经初步商量出一个结果了。鉴于这帮小朋友们认为刘当归背后有个这么厉害的力量求助,便把【清运黄府篇】中最难的一篇交给他来完成了。

    刘当归也没说什么,无论哪一篇分到他头上,他都不介意。至于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们口口声声嚷着不公平的,他也就随便听听得了。

    李半夏给刘东山换了药,又给他推拿了一会儿,见外面日头不错,便扶着刘东山在外面的院子里走走,散散步。

    东山的情况恢复得很好,虽然还有些微跛,但是已经能够自己正常的走上小半个时辰了。时间长了还不行,腿受不住。李半夏扶着他,也是希望他尽可能地走得直点儿,习惯了跛着走路,也是很难改过来的。尤其是在刚恢复的阶段,能走好一点儿就尽量走好一点儿,这对恢复也是有帮助的。

    所以李半夏一有时间,便会带着刘东山到外面来散步,有她在一旁看着,刘东山才不会瞒着她走很长的时间。

    望着外面搀扶着走过的两个人,豆芽忍不住向刘当归感慨。“当归,你爹和娘的感情可真好。”

    其他孩子们也有所感地点点头,在村子里,还很少看到感情这么好的夫妻俩呢。不,不应该这么说,村里许多俩口子的感情都很好,人之所以成家,不就是想着少时夫妻老来伴吗?

    成家生子,都是为了过日子。俩人凑一块儿与其说是男女之情,还不如说是亲情。所以当你在农村,对一对老夫妻说啥爱情,那一定会是一件令人捧腹的事情,或者干脆就说不出口。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感情,或者是感情不好,只是相处方式与表达模式与别人所说的爱情模式不一样罢了。

    这些孩子们对爱情一词也感觉到很陌生,不过看到当归他爹跟他娘。在外面相携着散步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们就是有与之类似的体会。

    尤其是豆芽这孩子,看到外面那双搀着的手,偷偷忘了一眼身旁的刘当归,小脸蓦地红了红。

    刘当归注视着外面的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目中若有所思。

    那个很少说话的小姑娘,反常的举止终于引起了毛妞的注意。

    “诶。二丫,你今儿个是咋啦,咋一句话都不说,跟个小傻子似的?”

    其他孩子也都朝二丫看了过来,也在好奇二丫今日的反常。

    二丫趴在桌子上,本来一直盯着外面,这会儿他们问起,才正了正身子,回视着他们打来的疑惑的视线。她的视线,最后在刘当归的脸上停了下来。

    刘当归更加奇怪了。看看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都不明白二丫这是咋啦。

    二丫直盯着刘当归许久,眼里涌动着渴望和期盼,这种光亮很耀眼,最终却慢慢黯淡了下去。

    她这个样子,越发地让大家伙儿不安了。

    “二丫,你到底是咋啦,说出来。别吓我们~~”

    “是啊,二丫,你这样子好吓人哪,有啥事就直接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几个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都叫二丫把事情说出来,二丫看着刘当归,刘当归也冲她点了点头。

    “二丫。说出来吧——”这是豆芽说的,她看二丫这样子。真的太不寻常了,弄得他们一个个都怪紧张的。

    “当归——”二丫终于鼓足了勇气,把想要说的话给说出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双眼睛一直盯着李半夏,等李半夏一看向他们,他们又立即飞快地收回去。

    李半夏莫名地摸摸鼻子,这些个小家伙是怎么了,莫非她脸上有朵花不成?最后,她撞了撞刘东山的胳膊,“东山啊,你发现没有,这些孩子都在偷看我——”

    “嗯,有。”刘东山吞下一口饭,环视着孩子一圈答。

    “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

    “那你说他们为啥看我?”

    “呵呵!我媳妇儿漂亮呗!”刘东山臭不要脸的回答。

    李半夏胳膊肘子给他来了一下,脸上因他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有些羞,好笑地摇摇头。看不出来,这人还会对姑娘家说好听的。

    “噗——”几个孩子突然喷笑出来,原来这刘东山看似很轻的一句话,全都被桌上的人听进了耳里。甜甜没大没小地弄了个老爹羞羞的动作,小鬼刘灵芝一脸迷茫的小样子,显然他刚才顾着吃饭了,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也不晓得他们为何发笑。也可以理解成即便他听清了他老爹说了什么,也不懂这话有啥好笑的。

    马氏也觑了自个儿儿子一眼,眼中有着嗔怪,这个东山,啥时候说话这么没个注意的。夫妻间的悄悄话,该回房说才是啊~~

    也许是受李半夏的影响,在面对她的时候,刘东山常常会忘了场合,忘了妥与不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一看大家都笑话他们,李半夏可坐不住了,指了指对面的几个小鬼:“你们也别笑,说,你们刚才都看啥呢?”

    “……”几个立即不吭声了,别说李半夏,就连马氏甜甜等人也都觉着这几个孩子有事了。

    孩子们向来是有啥说啥,什么事能让他们憋这么久,什么都不说?

    “豆芽,你跟姨说~~”

    平时话很多的豆芽这回忙摇摇头,转而看向当归,这事还是由他说的好。

    李半夏完全被这几个孩子挑起了好奇心,她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能让几个孩子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当归?”

    “……嗯,这事是这样的……”刘当归把刚才从二丫嘴里得知的事情与李半夏说了一遍,李半夏这才明白这几个孩子刚刚种种奇怪的反应。

    二丫有一位爷爷,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她爷爷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平时爷爷都在跟二儿子过生活。

    二丫爷爷近两年身体不好,一开始只是小病,后来就演变成大病,这一病就卧床不起。听二丫的描述,她爷爷同时患了好几种病,有气涌,有筋骨痛,到后来还有了心脏病。

    有时大半夜睡着的时候,一口气喘不上来,或者是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很有可能就要了二丫爷爷的命。

    别人生病,能起床说明身体好了不少,至少比抱病在床要好。而二丫的爷爷,却不能睡觉,也无法入睡,他只能坐在椅子上。屋旁边的人都说,如果她爷爷有一日连坐都没法坐的时候,那证明他真的不行了。

    本来前两天,她爷爷的情况还是有点好转的,只是突然变了天,她爷爷又着了凉,这下子病得就越发严重了。这两日,二丫看到她爷爷整日不能睡,虚弱苍老的身体“钉”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几个叔叔本也不是不孝顺之人,只是最近两年,大伯家里时运不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对二丫她爷爷的事就不想管。正好二丫她爷爷平时都是跟着老二一块过日子,许多事他也就装着不知道。

    还有一位小叔,他在外面务工,一年到头也都回不来两次,别说送她爷爷看病、给钱他抓药了,就是回来看他的回数都是极少的。

    二叔倒是一个孝子,对老人家也十分的舍得,有啥好吃的好喝的第一个就想着她爷爷。只是这老人家病了后,是吃不能吃,喝不能喝,他想遍了法子也不能让他多吃一点儿。

    而这个二叔家里的日子最困难,因为二丫爷爷病的关系,二叔即使外面有活干也丢不下这个家。老人家又常年吃药,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二叔也常常是捉襟见肘,弄得没了法子。

    再加上二婶常常为了这个事儿与二叔争吵,一会儿不给老人家买药,一会儿又非要老大老三都分担一点儿,说啥“老子是大家的老子,也不该他们一家人承担这个钱,出这个力”。

    老大和老三要是不肯出这个钱,她就要给老人家断药。这药一断,老人家就容易病发,到时候那可就……

    二叔是怎么都不肯的,坚持要给二丫爷爷买药。刚开始的时候,她二叔每买一次药,就和她二叔吵一次,到后来,吵架是越来越平凡,二婶是天天要闹着回娘家,说是和这个孬子在一块没好日子过。

    老人家的病到了后来,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有的时候半夜小便失禁,弄到了床上。二婶对这些事,反感得不得了,即便这些都由二叔自个儿照顾,不用她清理,二婶都忍受不了这种种。

    前两天,二婶和二叔大吵一架后,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而二叔,一方面跟媳妇儿吵架吵得是烦躁不堪,另一方面家里连吃饭的米粮都没了,老人家又要抓药,这一切都快要将他逼疯了。

    没有人知道,二叔两人还能坚持多久——

339 冬日闹趣,大人小孩一齐乐

    339冬日闹趣,大人小孩一齐乐

    二丫是老大家的女儿,看到二叔和爷爷过得这么难,总想着自己家里也能出一点力。

    她几次都跟爹娘说,拿点银两过去给爷爷看病,但她爹娘总是不答应,还把她狠狠骂了一顿,二丫不敢再提这个事。

    二婶带着堂弟回了娘家,二叔一个人,又是伺候她爷爷,又得照料着家务,人都累得快虚脱了。眼看着这人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老人家又断了药,二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当归家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起当归他娘是大夫,而且医术还很高明,二丫就留了心。孩子们玩的时候,也没有心思,尽想着这个事了。

    大家这会儿才明白二丫刚才有的反应,想必她是很想让李半夏过去给她爷爷医治,只是家里又没有银两,还要面对她爹娘那边的情况,这才感到颇为苦恼。

    有不少的孩子可能都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家里有爷爷奶奶的,很想对爷爷奶奶好一点儿,只是爹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老人家总是不够孝顺,面对两难和自身力量又有限的情况下,总是会产生许多的无奈。

    而且二丫也有难处,爹娘毕竟是爹娘,就算他们再有不是,她身为他们的女儿,也不好在背后说他们的不是。她的这些话,对爹娘在别人心中的印象总会受到影响。二丫纠结了许久,才愿意把这些话说出来。

    李半夏有感于二丫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也理解她心中的难处,不由叹了口气。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帮孩子包括马氏和刘东山在内,都眼巴巴地盯着她——

    “你们这是……”李半夏话说到一半,便明白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她郑重地冲二丫点了点头。

    这虽然是二丫的家务事,但是给她碰上了。她也不能当作没有这回事。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也不是无事可做。他们几个兄弟的事,李半夏是管不着,但是老爷子的病她还是可以出点力的。

    她免费去给老爷子看病,对于几家都没有坏处,他们应该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一身的毛病,想要治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而且随着人体的衰老患病也是自然的事儿,也只能尽力而为。如若能够让他的病情好转。生活能够自理,二丫他二叔和二婶应该也不会有这么深的矛盾。

    只不过,这些都是暂时性的,治标不治本罢了。像这种家庭矛盾。当事人想法不转变的话,很难有办法解决。

    看到李半夏点头,孩子们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刘东山嘴角也扬着温和的笑,往李半夏碗里夹了一些她爱吃的菜。

    “不过,二丫呀。我下午的时候还要回药庐,给兰花婶针灸,人可能走不开。这样,我今日下午回来早一点。傍晚的时候到你家那儿走一趟,给你爷爷看看,你觉着怎么样?”

    白天的时候,她都要在药庐,除了兰花婶的病,还有几个固定的病人,也只有在药庐之外的时间走一趟了。

    “当然好了,夏姨。我一会儿回去就跟我二叔说去。二叔要是晓得你愿意去给爷爷看病。他一定会高兴死的。”郁闷和烦恼一扫而空,二丫恢复了她这个年纪和她平时原有的活力。

    “……”二丫正笑着,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笑着的小脸顿时僵了下来。

    “嗯,这又是怎么了?”李半夏弄不懂了,这小丫头刚才不是挺开心的麽,怎么这会儿工夫又摆出一张小苦瓜脸了?

    “夏姨,我们……那个……银两……”

    李半夏笑了,原来说的是这个啊。既然知道他们有这方面的难处,又决定前去出一份力,那自然就不会要他们出钱。但想到若是她说不收钱,这小丫头可能会觉着不好意思,想了想便道:“二丫啊,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夏姨所在的药庐,那药庐的主人赵郎中是个很有善心的人。他经常帮助穷苦人家,布衣施药,救济乡邻。如果有人家付不起医药费,他也不会问他们收钱,会免费给他们看病的。所以,医药钱的事你不必担心,夏姨分文不取好不好?”

    “真的吗,夏姨?”二丫的眼睛又重新被点亮了起来。

    “嗯。”李半夏好笑地点点头,看着那年纪小小就喜欢皱着眉头的小丫头,向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蛋。“这会儿总放心了?好好吃饭了——”

    二丫算是放下一桩心事,欢欢喜喜地吃饭去了,李半夏给她夹了菜,又给其他几个孩子各自夹了喜欢的菜。

    饭后,这几个孩子成群结伴到竹林玩去了,李半夏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玩耍。这些孩子们,不管男的女的,到了竹林一个个就跟小猴子似的。男孩子三两下就窜上竹子上去了,双脚勾在竹竿上,带着竹稍滑了下来。人就随着竹稍的摆动,一会儿升一会儿落,就跟在飞一样,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女孩子要是爬不上去的,就由男孩子把竹子给拉下来,她们只用抱着竹稍,掉在上面。有些个胆大的,还玩“竹稍飞人”。

    所谓的竹稍飞人,就是从这根竹子“飞”到那根竹子上,李半夏在旁边看着都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些孩子会从竹子上面掉下来。

    他们几个,动作却是十分娴熟,来往跳跃迅速而又大胆,身体极其的灵敏。有时候,一根竹稍后面吊着两三个孩子,一个个在竹林的掩映下,身体抱住攀爬,活似一只只机灵可爱的小猴子。

    这样冷的天气,他们还玩得那么疯,还真是,呵呵~~

    李半夏的视线下意识地梭巡着自己家里的三个孩子,甜甜相对比较规矩,只是在旁边看,没敢自己爬竹子。只是看她那样子,颇有一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还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爬竹子呢。李半夏小的时候也爱玩,也喜欢爬树,但是像竹子这种滑不溜秋的,她试了几次。在外婆家的时候,也让小伙伴教她,学了几次,只能爬到一人高,就再也爬不上去了。

    她要是真的玩心起了,就跟那边几个丫头一样,吊在竹稍上,权当过过瘾了。还记得学竹子那会儿,自己扒在竹子上,把两个人在下面,一个托着自个儿的屁股,一个举着自己的两条腿,使劲把你往上推,捣鼓了半天都捣鼓不上去。这会儿看人家在竹子上玩得那般畅快,又是编窝,又是编草垫的,至今都觉着遗憾哪。

    拗不住别人拉扯,甜甜也被拉到一块儿玩去了。豆芽和毛妞将她安置在虎子刚拉下来的一截竹稍上,甜甜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没过多久,便也笑得开怀了。

    当归平时挺斯文的,很不爱说话的一人,可这爬竹子的本事却也不含糊。一看几个小伙伴都上去了,已经编好了座垫,一个个都坐在竹子上嚷着让他快点上来。当归站得远了些,然后一个助跑,一下子就窜到了半人高。然后在几个人的喝彩与叫好声,双手长长地抱着竹子,双脚踩在竹竿上,很快地就爬到了竹子的枝杈处。

    接下来的就更加顺利了,等爬到与其他人差不多高度的时候,找出竹叶和枝杈较为密集的地方,将枝杈层层编织,没几下一个座垫便编好了。

    李半夏不断点着头,真是没想到,当归还有这一手啊,爬竹子的本事真是没话说。要不是她现在年纪有点大了,又不再是个孩子的身份,她还真想叫这小子教她两手呢。

    刘灵芝就可怜了,就他这小身板,小个子,还不到别人的腰那么高。站在竹子底下,完全就是被人忽略的存在。他两只小手死死地拽着竹竿,两只脚想踩着竹子往上爬,偏偏又踩不住,到最后急着直叫他哥。

    刘当归可不敢把他往竹子上面带,这小家伙抓不住竹子,别一不小心从竹子上掉下来。但这个小家伙要是没得玩,那一定非得嚷嚷不可,于是只好从竹子上滑下来,让小家伙跟那些女孩子一样,掉在竹稍上。

    也直到这时,那小家伙才停止了喋喋不休,一会儿便玩得热乎了。

    二丫也正玩得开心,看到站在门边的李半夏,忙从竹子上下来,往李半夏这儿跑了过来。

    “夏姨,我们在爬竹子,你要不要也过来一起玩?”

    “我?”李半夏吓得不轻,她都多大的人,还玩竹子,这要是说出去,人家肯定会怀疑她到底多少岁。

    “对啊,夏姨,过来和我们一块玩嘛~~”二丫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说着就要拉李半夏过去和他们一块儿玩。

    “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呢,你们玩吧~~”李半夏哪里肯过去,一个劲地抽着自己的手,想拔腿就溜。

    “夏姨,就玩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好了~~”二丫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把李半夏往竹林那边拉。

    别看这小丫头,拉起人来力气还真不小,拉得狠了,李半夏也只得被她拉了过去。

    哎呀!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爬竹子,这叫什么事啊!

    …………

340 情难舍,意难断

    340情难舍,意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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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半夏一过来,所有的孩子都起哄,让李半夏来一个。

    可怜李半夏哪里会这个,小的时候都爬不上去,更何况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都没碰过这些东西,别说爬了,就连手放在上面她都嫌冷得慌啊!

    几个孩子见这情况,一溜烟地全都从竹子上下来了,围着李半夏,都在一旁帮腔,势要把李半夏弄到竹子上面去。

    群众的呼声是高亢的,这些小家伙们的目的又是极其明确的,李半夏是挣扎不过,抗议又无效。最后恨不得不等她自个儿反应,几个人就硬是把她推到了竹子上面去。

    最让李半夏受不了的是,就连她家的那位刘当归刘小子,也都是一副期待的样子。看到大家要推着她上竹子,不但没有阻拦,小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就在那儿看好戏。

    李半夏弄得没法,只好在大家的推挤下来到竹子边站定,两个女孩子已经先她一步,将她的手放到了竹子上。还有几个,喊着让她抬腿,抱着竹子往上爬。

    好吧!既然都要爬了,那她就爽快点,别在这磨磨蹭蹭的。想着小时候爬树的方法,又回想着刚才看几个孩子爬树的姿势,李半夏尝试着爬了爬。

    不行,实在上不去~~

    看她实在上不去,几个孩子一哄而上,一个拉着她的胳膊,一个推着她的腿,一个还抓紧着她的腰,这是要硬生生地将她送上去的节奏啊。

    就算是这样,李半夏还是上不去,如果这样就能将她送上去,那也就好了。李半夏被折腾得没法了,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刘东山在房间,只听得竹林里喧哗阵阵,其间还夹杂着李半夏的惊呼。拉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竹林那边的动静,这才发现李半夏吊在一根柱子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境况还着实令人发笑。

    李半夏远远地看到刘东山过来了,忙冲刘东山喊道:“东山,你快过来,把这些小鬼拉开,让他们放我下来~~~”

    “夏姨,你爬啊,你使劲往上爬啊~~”那些小鬼可不死心,看到李半夏要打退堂鼓,生怕她一会儿就下来了,更加用力地把她往上推。

    刘灵芝挤在里面瞎起哄,这儿挠一爪子,那儿挠一爪子,可别瞧他人小,破坏力还真大。

    刘当归在一旁看得着急,恨不得自己上来亲自指点她两招。这个大舌头,真是笨死了,爬个竹子罢了,至于把她难成那样?

    看到刘东山过来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在一旁看戏。

    “东山东山,你快把我弄下来~~”李半夏冲刘东山招手,手刚一拿下来,又吓得赶紧抱起竹子。她今日发什么神经,居然会想着爬竹子,真是自作自受啊。

    刘东山看李半夏吓得不轻,不是开玩笑的,又看这些小鬼们使劲地推啊怂啊的,都在竹林边上,别一不小心摔下去。便跟几个小鬼打商量,说时候不早了,他们夏姨该去药庐坐堂了,去晚了会挨骂的。这么一说,孩子们也只得算了,刘东山将李半夏从竹子上托着下了来。

    脚刚一着地,李半夏逃也似的离开了竹林,背着她的小药箱一溜烟地跑出了屋,连和他们打声招呼的心思都没有了——

    刘东山失笑,手撑着竹子,闷声笑着,半天都没缓过来。其他几个孩子,也是指着李半夏逃跑的背影大笑。刘当归憋了许久,最后转过身,肩膀抽动着,也不知道他在干啥。

    李半夏直到跑出老远,才敢停下来,一个劲地喘气。

    “这哪是无害的小孩子啊,都是小恶魔!妈呀,吓死我了~~”

    …………

    李半夏到药庐的时候,赵郎中和川乌也都吃过了,这会儿正躺在后面的院子里小眯一会儿呢。大中午的,大家都要吃饭,休息一会儿的工夫还是有的。

    赵郎中安静地躺在他的那把躺椅上,一下一下轻轻晃荡着。李半夏以为赵郎中快要睡熟了,也就没吵他,径自拿出一本医书,坐在木桌边翻看着。

    此时正值正午,日头正紧,坐在院子中,沏壶茶,看看书,也是惬意得紧。院子里本有两颗高大的梧桐树,叶子早已落光了,只剩下几片飘黄的梧桐叶在树上挣扎摇摆。

    茶香袅袅,院子里盈满着淡淡的茶香。梧桐叶落,预示着一年的旖旎已近落幕。

    “妹子,他……还好吗?”

    “……”李半夏愣了许久,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赵郎中。他仍然闭着眼睛,身体随着躺椅自然地颠动着,面容很宁静,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的神态很安然,李半夏甚至怀疑他方才是否开了口。

    目光晃动了一下,李半夏很快就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他又是谁。

    躺椅上的赵郎中,在这静谧的午后,终于问出了他憋了一个月的话。

    赵大哥与柳老爷子之间的恩怨她已经听说过了,柳老爷子一直盼望着,他们兄弟之间有一日能够团聚。临行前,他还让她给赵大哥带了一个盒子,她不知道那个盒子里面有什么,赵大哥之后也未曾提起过这件事。

    李半夏也知道,这种事情,除非赵大哥愿意跟她说,否则自己就不该过问。所以即便很想做些什么,也只得把所有的话都压在心底。

    然而今天,赵大哥却主动提及,这是不是意味着……

    “他很好。”不用他问,李半夏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他。“别人虽称他为柳老爷子,他看起来仍然很年轻。身子骨很硬朗,为人和善,待人很宽容,对于那些处在困难中的人,他也愿意尽最大的能力伸出援手。”

    “柳家的药铺是边城最大的一间药铺,柳家的药材远销各国,生意很好,在业界享有很好的声誉和口碑。他同时又是一个很有爱国心的商人,在边城战役期间,他以最低廉的价钱向军营出售药材,在战事吃紧的时候,无偿地为他们提供各种药材供应。谁都知道,柳家的老爷子,是边城出了名的大善人——”

    赵郎中久久没有说话,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神色,李半夏就是能感觉到,他在认真的听。

    “我到边城去的时候,老爷子对我诸多照顾,我能顺利地进军营,老爷子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有机会,我真希望能好好谢一谢他。”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可就颇多意味了。赵郎中表面上很爽朗,实则心思细腻,又岂会不明白李半夏话中的意思?

    赵郎中没再问柳青光的事,就好像,他从未听李半夏说起过这些事一般。只是整个下午,他的心情都不错,不只是不错,应该是一种轻松。他虽然还是和往日一般,给人看病,神色温和,也没有过多的表露出他心情很好。然而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赵郎中今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川乌甚至注意到,他的师父在晚上收拾草药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哼了歌——

    日头西斜,李半夏记得一会儿她还有一个外诊去看,没敢耽搁,匆匆收拾好药箱,离开药庐。

    二丫家离这儿还有一段路,要翻过一道岗步行半个时辰才能到,按这个行程估计,回来恐怕早已天黑了。

    好在东山知道她要到二丫家去,也免了他担心。

    “张公子——”李半夏刚一踏出药庐,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黄昏下背对着药庐的身影。

    张决明。

    他的手中拿着一方锦帕,李半夏从药庐出来的时候,他正用锦帕捂着嘴,轻轻地咳嗽。听到李半夏的声音,他的身体顿了一下,尔后自然地回过头,将手上的锦帕放入袖中。

    李半夏见真的是他,笑着几步跑了过来。

    “张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自从上次一别,她可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能见到这些朋友,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张决明望着朝他跑过来的那个身影,心神有些恍惚。压抑着即将出口的那一声咳嗽,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喉中腥甜,他比谁都清楚,他咳出的将会是什么。他不想一见面,就吓坏了她,让她为他担心。

    她嘴角的笑容在黄昏下显得十分的炫目,张决明觉得睁开眼都十分的困难。侧了侧身体,不动声色地避开她闪亮的目光。

    “李姑娘,近来可好?”张决明自然地与她打着招呼,寒暄着。

    “好啊,我很好。张公子你呢,你的病……”

    “我没事,最近感觉好多了。”不等李半夏说完,张决明飞快答道。

    李半夏看似无意地观察了一下他的面容,心中却是一紧。观张公子的面色,怕是病得不轻,他脸色煞白,气息不稳,脚步虚浮,他是一个高手,尚且到无法自制的地步,可见他的病该有多严重——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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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341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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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半夏自行医以来,也曾碰到过一些绝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面对张决明这么无力过。

    不仅是因为肺痨在这个时代是绝症,也是因为张决明压根就没想过要好好接受治疗。

    尽管早已知道他的答案,李半夏还是忍不住再尝试一下,她是一个大夫,也是他的朋友,她实在是不希望他就这样消极面对治疗。

    “张公子,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给你……”

    “李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既然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何况……”张决明摇摇头,他本来就不怕死。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死亡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张公子,你也不要太悲观了,你的病办法用得对的话,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也不要放弃你自己,只要有一丝机会,就有希望不是吗?”这些话听起来很空,却句句发自肺腑。事实上是,李半夏在劝慰张决明的时候,显得很词穷。大夫能对病人说的话,似乎只有这些。既然说不行,那她就做好了。在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她说得再多张公子都不见得会相信。

    张决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那笑容中,有着太多的隐痛和无奈。

    “张公子,这些日子。你没有再喝酒了吧?”从边城回来的途中,张决明没有饮酒。有李半夏时刻跟着,在一旁“唠叨”,他就算是想喝也没得喝。李半夏刚开始还谨守着礼节,嘴上劝两句,张决明只是笑着摇摇头。后来发现这张决明也是倔得狠,时刻捧着一个酒壶,一边喝酒一边咳嗽。哪怕咳得肺都快要咳出来,还是要喝酒。

    李半夏怎么受得了一个人这样拿自己的性命的糟践。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朋友。于是就趁着张决明和杨洛出去的时候,偷偷藏起了他的酒壶。张决明回来的时候,到处寻酒壶不得,以他对李半夏的了解,这种事断不会是他做的。但他们一行三人,杨洛一直跟他在一块儿,能做这件事的,可不就是李半夏麽!

    而杨洛不同,张决明的酒壶不见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猜测到这事是那个时而稳重时而有点抽风的李半夏干的。还老是拿那种嬉笑和了然的眼神盯着她。弄得她差点破功。

    说也奇怪,张决明酒壶不见之后,这一路上,还真没见他喝过酒。有时候酒瘾犯了,想要来两口的时候,看李半夏正瞪大着眼睛盯着他,站到窗边吹他的笛子去了。

    张决明有玉笛公子之名,这吹笛的功夫自然非同凡响。一路上,李半夏这个没有什么音乐细菌的人。也晓得什么叫做“如听仙乐耳暂明”了。

    张决明听她提起酒的事。仿佛也想到了那个酒壶的事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清俊的脸也霎时增添了几抹光彩。若是给别的姑娘瞧见了,恐怕小心脏给狠狠地蹦跶上几下子。

    “这得怪李姑娘——”

    “怪我?”

    “嗯,正是有李姑娘一路盯着。张某肚子里的酒虫才颇显没趣,离我而去了。这不,最好的高粱酒,到了嘴里都没有了味道。”

    李半夏愣了愣,转而笑了。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没有如过去那般牛饮了。他这种病,最忌的便是喝酒和动用真气,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对了,张公子,你今日到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到这儿来,专程来等李姑娘。”张决明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道。

    “等我?”

    “嗯。年后我就要回到山上陪伴师父老人家了,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够回来。”甚至,不知能不能回来。张决明在心底加了一句,他当然不会将它说出来,这样的话实在太煞风景了,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张某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临行前想起李姑娘,便过来看一看。”

    这就是把她当成朋友的意思了?玉笛公子的朋友,呵呵!很拉风啊!还是那句话,有人肯拿你当朋友,那也是一件十分惬意和高兴的事情。

    “你师父那儿离这儿远不远?”

    “很远,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你每年都会去陪你师父吗?”

    “我每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山上,师父闭关的时候,我要在外面替他护法。而且我师父那个人,特别喜欢吃我烧的菜,几天不吃,他就会飞鸽传书命我赶快回去——”

    “你还会烧菜?!”李半夏受惊的问道。

    “额,……会一点儿。”山上就只有他和师父两个人,衣食住行方面,都是他这个做徒弟的打理。

    “真受打击——”

    “嗯怎么了?”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的麽,我还以为你们古代的男人连个鸡蛋炒饭都不会炒呢,结果一个个都是大厨,这要我们只会炒几个拿手菜的人怎么混啊~~”

    “……”

    “改天有机会要炒给我吃……哎呀!这样你以后的媳妇儿会不高兴的,还是算了吧……”

    “可以。”

    “……嗯?”

    “会炒给你吃,你说的。”

    两人边走边说,背后的药庐离他们越来越远,只留下一轮鹅蛋黄在天边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李半夏赶到二丫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二丫下午从刘家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事告诉给她二叔刘二河了。她二叔是个本份的庄稼人,长得蛮壮实,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憨态可掬。

    一听说村里的小李大夫要给他爹看病,也是欢喜得不得了。下午从山上打柴回来,将老人家从房里扶出来,让他靠在墙上晒太阳。老爷子昨儿晚上身子很差,一晚上都不能睡,早上冷,他给铲了两炉火,又用一个破棉袄将老人家团团围住,身上才回了一点暖。

    到半中午的时候,老人家说是要睡一会儿,也是他太累了,两天都没有合眼。刘二河早先将床用火炉烘暖,才扶着他爹上床,等他爹渐渐睡着的时候,才敢抽出空到山上飞快地打一捆柴回来。

    老爷子这个情况,离不开人,他不敢走久了。上下山的时候,几乎都是用跑的。

    家里是一点柴都没有,引火的松毛都没有一把。米缸也空了,吃了这一顿,下一顿都还没有着落。

    刘二河的大哥,也就是二丫的爹,是刘大河。刘大河听到二河一家米都揭不开锅了,下午二丫过来的时候,让她给带了两升米来。就这,刘大河的胳膊还被他媳妇儿给狠狠掐了几下,紫了一大块。他也只能帮这么多了,多余的他家也是没有办法。

    刘大河家日子本来倒还过得,只是去年做新屋的时候,从屋上面摔下来一个人,摔伤了,小伙子成了残废。这下子不得了,当即新屋也没做了,赔了小伙子一大笔钱,几乎能拿得出来的都赔给他了。到现在,屋子都只做了一大半,剩下的刘大河也没钱找别人,就自己一个人慢慢来了。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夫妻俩人多累一点儿,有个两年日子也会慢慢缓过来。只是因为那个摔伤的小伙子,家里也难过,他家就他一个壮劳力,年纪轻轻就摔成了一个残废,他一家也就完了。

    那小伙子的娘时不时的就到刘大河家中来,刚开始还有商有量,到后来看这边不愿给钱,两家矛盾就彻底激化了。演变到后来,要是不给钱,她就赖在刘大河家不走了。又是哭又是要闹着上吊的,反正家里啥都没有,还不如死了呢。

    刘大河一家被缠得没法,就差哭爹喊娘了。四顺,就是帮工的那小伙子,弄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愿看到,也很同情他的处境。只是他们家,不也很惨吗?新屋做了一半,硬生生地停下来了。夫妻俩忙死忙活的,挣了两个子在袋里都还没焐热呢,就被他们要了去。这久而久之,谁受得了?

    刘大河还好一点儿,刘大河的媳妇儿崔氏,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被逼急了,那四顺的娘吵着上吊,她扯下腰带就说跟她一块儿去,把刘大河和四顺娘都吓得不轻。就这事,四顺娘来刘大河家才稍微缓了点儿。

    崔氏也是个狠角色,一看这法子有效,知道与四顺娘来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四顺娘每次来,她都以这一招抵着她。

    四顺娘弄不到钱,家里过不开日子,就跑到村长那儿一通大哭,又把崔氏种种“恶行”跟村里的一帮女人们哭诉。今儿这个上门帮说一句,明儿那个上门要为他们“做思想工作”,崔氏恨不得拿着扁担将上门的人一个个都给撵走。

    在这么个情况下,别说让崔氏拿钱出来,就是要她拿个鸡蛋出来,都不啻于要了她的命呢。

342 病魔无情人有情

    342病魔无情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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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半夏到刘二河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二丫搬着张小凳等候在屋前。

    她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就盼着夏姨赶快来给她爷爷治病。她相信,只要夏姨来了,爷爷的病就有希望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了。

    爷爷好了,二叔就可以到外面找活干,那二叔家的日子也会慢慢改善的,二婶和宝儿也会回来了——

    二丫坐在矮矮的小凳上,双手捧着头,一边等着李半夏,一边期待着以后的新生活。

    “夏姨——”李半夏刚冒出头,二丫就一头从小凳上冲了起来,向李半夏那儿跑去。

    “夏姨,你可来了~~”

    “二丫,你等急了吧?抱歉,刚才出来的时候,碰着一个熟人,耽搁了一会儿。你爷爷和你二叔呢?”

    “小李大夫,你来了,你看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快里面坐——”刘二河听到外面有声音,知道是李半夏来了,也忙走了出来。

    李半夏点头说好,牵着二丫的手一块进了屋。

    “刘二哥,刘叔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小李大夫还是先坐会儿喝杯茶。待会儿再去看我爹好了。”小李大夫大老远地跑过来给他爹看病,还不要银两,如果连杯茶都不喝,那他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先去看看刘叔吧,茶一会儿再喝也来得及。刘二哥,刘叔这会儿是在睡觉?”

    “没有。我爹他老人家要真是在睡觉就好了。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睡。小李大夫,我爹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昨儿晚上在地上坐了一夜,平时也是从早坐到晚。今着好一点,中午还能睡上一会儿,从醒了后又一直在房间里坐着,严重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小李大夫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李半夏让他不要着急,还是让她先去看看,等会儿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三人进了房,农家小房很黑,即使在白天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此时是在晚上了。刘二河端了一盏灯进来,点亮了。才看清楚房间的布置和躺在床上的人。

    这间房很是简陋。靠窗摆着一张陈木桌子,上面放着积了一层灰尘的铜镜,铜镜的旁边有一把木梳,年代很久远了。这还是他老伴在世时用的东西,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摆放在这里。也算是有个念想。

    房间另一头,靠着床那边。有一个陈旧的小木柜,柜上还落了锁,老人家平时有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都会放在这个小柜子里。

    刘三槐就躺在床上,因为身体的原因,躺不得,就在床上靠着。他的背后放着两床被子,堆得高高的,说是只有这样,他靠着才能舒服一点儿。

    一个人老了,尤其还是身体不好的时候,是很可怜的。年轻时再能干,老的时候都还要人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儿子媳妇儿孝顺还好一些,如果碰上不孝顺的,那可就得遭罪了。

    刘三槐这一身的病,严重起来人都有些犯糊涂。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都是浑浊的,认人也不是十分的清楚。几个人进了屋,刘二河坐在床边,喊了他爹好几声,刘三槐才知道家里来人了。

    “爹,爹,你醒醒,这是村里的小李大夫,医术可了不起了,难为她大老远地跑来给你看病,你多配合着点儿。哪里不舒服,就讲给小李大夫听,啊?”

    “小李大夫?小李大夫是哪个?”刘三槐脑子还是清楚的,儿子说的话他还是能明白的。哪个亲戚或邻居前来看他,他也还知道一点儿。刘三槐以前还是个很健谈的人,人到家的时候能陪人说上大半天的话,现如今连说话都不利索,这其中的滋味可见一斑了。

    “爹,我跟你讲过,这小李大夫就是东山兄弟他媳妇儿啊。爹,小李大夫给人看病很有一套,人人都说她厉害呢,她来了,爹你老人家的病就有指望了——”

    “是真的?”刘三槐有些浑浊的眼珠顿时亮了不少,说话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可不是,人家牛奶奶躺在床上动不得,她都能治好,你的病她肯定也有法子。”刘二河振奋的心情从下午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没停过,只盼着爹他老人家能早点好,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就满足了。

    刘三槐前一刻还很高兴,突然吃力地挪动着身体,往床里挪去。

    “爹,你这是咋啦?”

    “二河啊,你挣两个钱不容易,咱家连吃饭的口粮都没了,还拿啥给我老头子治病?你讲这小李大夫如此厉害,那治病的钱一定也不便宜,这个大夫咱还是不看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捱不了几长时间就要进棺材,何苦浪费这个钱?”

    “爹——”

    “金枝和小宝还没回来呢?”刘三槐睁着眼睛梭巡着一圈,也没瞧见他儿媳妇儿还有他可爱的小孙子。

    “爹,金枝带着娃回娘家去了,住上个几晚就回来。”

    “二河,你也莫要骗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金枝嫌我拖累了你们两口子……”

    “爹,你说啥呢,没有的事儿!你老人家就别多想了,我是你儿子,老子病了,儿子伺候老子是应该的。”刘二河也急了,他最怕老人家说这个。即便日子再难过,他也没有想过要不管自己的老子。

    “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要真是眼一闭腿一蹬走了就干净了,也省得影响你们两口子的感情。这要你伺候着吃,伺候着喝,伺候着穿,离不了人,生生的把你给累苦了。这下子好了,连媳妇儿跟儿子都走了——”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还流眼泪。

    刘二河这个大老爷们,每每听到这些话也是眼睛红红的。想爹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过劲的角色。做事情也就做得累得要死,一两百斤的东西他扛起来完全不再话下,用他一个人的肩膀将他们几个兄弟拉扯大。也正是年轻时候做得太多,身体伤得狠了,到老来才一身的病。

    爹他年轻的时候,说实话,这心也挺狠的,几个孩子管教方面也都很严厉。大哥三弟都挨了他老人家不少的打,自己这身上的打也没少过。

    可要不是爹这么厉害,他们几个兄弟也不可能壮壮实实地长到这么大,还各自成家立室,有自己的生活。

    人老了,心也善了,在病的这段时间,还动不动就眼泪寰寰的。谈起往事,老是忍不住哭。前些时候,说是看见了过世的娘,说娘这是要来接他走了。看这个趋势,刘二河真的忍不住担心,爹的病真是大狠了。

    二丫也是泪水涟涟,躲在李半夏的后面,小孩子怕羞,不好意思让人家看到她哭。

    李半夏眼睛也有些发酸,老人家在被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装着这么些包袱,这样病又怎么可能会好转?然这一切,都是源于生活多艰罢了。但刘三槐还是幸运的,至少他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儿子不孝顺,就算有再多的钱,为老人家治病又舍得花上几分?就算舍得花钱,不懂得慰藉老人家孤苦的内心,怕是再多的钱也治不了他们心灵的空虚——

    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李半夏忙对刘三槐道:“刘叔,钱的事你甭担心,我过来一趟也方便,给你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不收你钱的。你就放宽心,好好养病,我们都还盼着您老能长命百岁呢!”

    “不收钱,这哪行,这这这……”

    “嗨,刘叔,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这么点事算不了什么。你老好好躺着,我来给你把把脉——”像是这些事,没遇上就算了,只要遇上了就不能置之不理。她是一个大夫,这些不过都是她该做的,别说一个村里的人,就是陌生人倒在大路上,或者没钱治病,她也照样会伸出援手。

    李半夏让刘二河帮扶着,让刘三槐慢慢躺了下来。然后从被窝里拿出刘三槐的手,为他把着脉。

    刘三槐的这一双手,也着实被病痛折腾得不成样子。皮肤松弛,手背已经转成了黑色,手背上还有黑色的小斑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孩子的手,中年人的手,还有老人的手,这三双手放在一起,每一双都不同。老人的手皮肤最松弛,指甲干裂,灰白。然而刘三槐的手,却与任何一位老人的手都不同。

    在二丫握着她爷爷的手,问候他身体怎么样了的时候,看见她爷爷的手,自己都吓到了。她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手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就是病痛的可怕,一场大病,能够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再美的容颜,再健康的身体,也抵不住病痛所带来的侵袭。

    而一个大夫,能做到的不仅仅是拯救别人的生命和健康,还有许多更加有意义的东西——

343 慷慨赠银,义举动人

    343慷慨赠银,义举动人

    片刻过后,李半夏收拾东西,和刘二河还有二丫走出了刘三槐的房间。

    “小李大夫,我爹的病……”

    “是啊,夏姨,我爷爷的病没事吧?”李半夏一出来,刘二河和二丫都焦急地询问着刘三槐的病情。

    “刘叔的病的确有些棘手,除了常见的一些老年病,最危险的还是他的心脏病。这样,我针对刘叔的情况给他开几副药,刘二哥熬给刘叔喝了,等过个几天等刘叔的情况稍稍好转,我再来给他治疗其他的病症。心脏病不似别的病症,贸然治疗别的病可能刘叔的身体会受不住,还是先开点药调养一下刘叔的身体,这样到时候治起来也方便。”

    刘二河连连点头,脸上喜形于色。听小李大夫的意思,似乎他爹的病还是有得治。

    “另外,刘二哥,刘叔身体上的病我倒是有些法子,只是这心里面……你还得多开解开解,让老人家放宽心。只要心病没了,刘叔心情一开阔,这病可能就会大好了。”

    刘二河顿了顿,尔后有些沉重地点点头。

    李半夏走到桌前,拿出纸笔,给刘三槐开了药方,然后交到刘二河手中。

    “这是药方,明儿个你到药庐去抓药,我事先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去后川乌会按方抓药,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了。”

    刘二河知道李半夏说的是钱的事。难为李半夏想得周到,在来之前就已经和药庐里面打好了招呼。刘二河百感交集地接过药方,连声道谢,话到了嘴边却又激动得说不出来。

    “对了,刘二哥,老人家这几天不能吃饭睡觉。这样可不行。身体会支持不住的,可能还会越来越虚弱。你最好弄些流食,让老人家吃下,能吃一点是一点,不能总让他这么饿着。最好有点补汤一类的,适量让老人家补补身体,这样对他身体恢复会有帮助——”

    刘二河虽清楚家里的情况。面色为难,却还是点点头。

    哪怕他自个儿不吃,也会顾好爹的。

    李半夏也清楚,刘二河家这么个情况,别说补汤了,恐怕就是连饭都吃不上了。二丫之前不也是说麽,说她二叔家可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只是话是这样说。她作为大夫。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刘叔那个情况,再这样耗下去,只怕是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了。

    刘叔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虚,然用对方法。却也不是一点法子都不可想。也只有让他先恢复体力,心胸放宽。才能更好地与病魔搏斗。这之后的问题,再来慢慢想办法。病情再复杂,耐心接受治疗也是了。

    刘二河和二丫将李半夏送出门,出门几步,李半夏便请刘二哥回去。刘二河又是一番道谢,因不放心躺在床上的爹,便先行回去了。

    李半夏攥着二丫的手,这个小丫头,为了她爷爷的事,这段时间肯定也担心坏了。最让她难受的,还是她爹娘对她爷爷漠视的态度,她夹在中间,这其中的滋味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不好受了。

    李半夏停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一锭碎银。

    “二丫,这个你拿着。”

    “夏姨,这是?”

    “这二两银子你拿给你二叔,就说是你爹娘给的,让他给刘叔买点吃的。”

    “不不不,夏姨,我们不能要你的钱。”二丫忙把银两又重新推了回去,她已经无偿给爷爷治病了,帮了他们好大的忙,他们怎么还能要她的钱?

    况且他们平时和当归一起玩耍,也知道一些他们家里的情况。上次当归小姑嫁人,花掉不少的钱,他们一家人日子也不好过,哪有银两给别人?

    “拿着。”李半夏郑重地将那锭碎银放在二丫的手上,“夏姨能力有限,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你该知道,如果我要是把这银子直接给你二叔,你二叔一定不肯收下。然而他要是知道这银子是你爹娘给的,那他就不会多说什么了。你爷爷病得很严重,这些银子虽然做不了什么大事,也还顶一点用。你就算是为你爷爷着想,也该收下它。”

    “夏姨——”

    “好了,乖,收下它,好好照顾你爷爷,有时间多陪陪他。老人家,最怕的就是孤单了。”

    二丫盯着那锭银子,紧紧地握紧了它。望着李半夏,点了点头。

    “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爷爷的。”

    李半夏欣然笑了,这个小丫头啊,就是懂事。

    “天快黑了,你也快回家吧——”

    “不,夏姨,我要送送你。”二丫很笃定地摇摇头道。

    “不用送,月亮这么大,还看得见路。再说你送我,一会儿我是不是还得送你回来?”二丫不愿让李半夏一个人走夜路,李半夏更不放心一个孩子天黑回来,她送她一程,李半夏岂非又得把她送回来?

    “……额,呵呵!”二丫也很快明白过来李半夏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看着李半夏走在屋前的小路上,直到走远了完全看不见人了才握着那锭银子回到了屋里。

    …………

    从房里洗完澡出来,李半夏大大伸了两个懒腰,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厨房去。

    马氏正坐在灶台后面给锅里添着火,锅里面放着几天留下来的锅巴,说是用火给它煅上一煅,吃起来就很好吃了。

    马氏在这方面很在行,在煅锅巴的时候,添上一点油,再给一点盐,这样煅出来的锅巴又脆又香、味道好极了。以前上山采草药,只能带一些干粮,或者几个饭团。有了这些锅巴可就不一样了,每次临出门前,马氏总是给她满满地装上一竹筒子,饿了的时候就倒出来吃一点,嘎嘣嘎嘣的可脆了!

    马氏见李半夏喜欢,三不五时地就煅些锅巴,好给孩子带到山上去吃。为此,几个孩子可抗议好几回了,说每次喝饭汤的时候,捞遍了锅底都没找着一块锅巴吃,别提多没劲了,还大呼奶奶不够意思、不疼他们了……

    “娘,又在煅锅巴呢?”李半夏甩甩头发上的水,捏着布巾,坐到了灶底下。这冬日的天气还真是冷,刚洗完头发,头发没干水,**地搭在背上很难受。还是灶台后面暖和,正好还可以给娘把把火。

    “有就煅一点儿,回头可以打打尖,垫垫肚子。你刚洗的头,就别到灶底下来了,灰多。”

    “没事,这儿暖和,正好可以跟娘说说话。”别的婆媳是一天从早对到晚,也从早说到晚。而她和马氏,好好说会儿话的工夫,还真是不多。

    “你也是忙的命,每天大早上的出去,到天黑才回来。你可得好好当值自个儿,别累出病来。”

    “嗯。”

    “这些日子外面的井水都上冻了,家里洗脸的布巾冻得掰都掰不开,你可得多穿一点衣裳,别冻坏了。赵郎中那里,门一天到晚又都是敞着的,风直往里面灌,不多穿一点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

    马氏还是一如既往地“唠叨”,李半夏却很有耐心,她每嘱咐一句李半夏就点点头。

    “赵郎中那儿可有铲火,你平时不冷吧?”

    “不冷,娘,那儿都很好,赵大哥赵大嫂对我可好了,每天都给我铲了火,还时不时地煲汤给我喝呢。”天冷时节,赵大嫂也常常到药庐里来。除了不放心赵大哥,还有就是她和川乌。他们三个人,可都被她照顾得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一阵子,看病的人可多?”

    “还好,病人不多,却也不算少。天冷,大多都是患了风寒。娘,这些日子早晚气温变化太大,你也得注意着点身体。还有甜甜当归欢子几个,我白天抽不出空来,回头你去给他们一人添一套棉衣,让他们穿着暖和点。”

    “这个我都晓得,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白天还在跟东山商量,要给家里人一人添一套新衣裳呢。这不快要过年了麽,每个人都穿上新衣裳,图个喜庆和吉利。”马氏将锅里的锅巴翻了一个边,用洗得干净的抹布抹了一把手,接着忙活起来。

    李半夏坐在锅台背后,望着马氏忙碌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尖流过一抹淡淡的感动和温馨。

    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是爷爷独自抚养她长大的。爷爷待她很好,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亲人离世的忧伤。她也尽力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因为想这些不仅让她自个儿难受,也让爷爷难受。

    但她的心底,依然对这些感情充满了渴望,也很羡慕那些有父母关爱的孩子。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她娘系着白围裙在厨房忙上忙下为他们一家人烧饭的场景。还记得,她脸上温和的笑容、慈爱的目光……

    就跟此时的马氏一样,一样的温和,一样的慈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友情,同时也有了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这些美好的感情,李半夏每次想想,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对这一切,她都充满了感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所能去关爱他们——

    不管是别人爱你,还是你爱别人,你都能收获到幸福!

344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344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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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怪!实在是怪!

    李半夏一进房,就发现刘东山今日与平时不同。

    刘东山朝李半夏招招手,李半夏愣愣地过去了,刘东山不由分说,将李半夏按到床上。接着,自个儿也躺了下来。

    一双大手牢牢箍紧了李半夏的身子,头趴在她的胸口,久久都没有出声。

    “东山,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李半夏推推他,被他的动作吓着了。

    刘东山也没出声,只是把李半夏箍得更紧了,李半夏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腰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

    “东山,我腰,腰都快断了~~”

    刘东山从李半夏胸口抬起头,就在李半夏以为他终于没事了的时候,刘东山又直直往她面门上压了下来。

    这一次,目标是李半夏的嘴巴。

    抱住她的头,狠狠吮吸了一阵,把头重新埋在她的脖子里。李半夏整个人都僵掉了,只觉得嘴巴那块麻麻的,心尖也是一颤,就跟被电击中了一样。

    不一会儿,脖子处也传来了麻痒,就跟被猫儿舔动着手指一般,等李半夏回过神来,刘东山已经将她的脖子“啃”了一圈了。

    这一下。李半夏的脸红得滴血了。身体不断地往下钻着,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这辈子什么事都碰见过,唯独这事儿,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她和东山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发生的本该早就发生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再加上前一阵子东山的腿受伤、她前去边城寻找神医。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以至于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这个事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李半夏自个儿,几乎就没想过,或者不好意思想。

    别看李半夏平时胆儿不小,可是在这方面,可害羞保守着呢。就是村里妇人。聚在一起说些个带点少儿不宜的段子,她都能脸红个半天。那青涩的小样子,倒十足的像那古代未出阁的大姑娘。

    再加上她在男女关系方面,有些个大而化之,心思压根就不往这方面想,所以刘东山几次尝试也都等于对牛弹琴,她完全一窍不通了。反而是刘东山。还生怕自己举止粗鲁。把她给吓坏了。看她跟个孩子似的,即使睡在他身边也是一副“完全放心”的样子,真是让他哭笑不得,不晓得拿她咋办了!

    他也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每天就睡在自己身边,还能忍着啥事都不发生的男人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最近的一次。刘东山明明已经将她抱在怀里,已经准备亲她了。她自个儿的脑袋倒是前一步窝进了自己的怀里。还享受地喃喃,说睡在他的怀里好舒服。他的手,在她背上游移,刚想伸进去解她的衣裳,就见她突然叫了一声:“东山,你的手好冰哦,我给你捂捂~~”

    刘东山满腔的热情啊,被这方面有点小白的李半夏顿时给淋了个消失殆尽。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怕死地继续,可能真的就被她当成她和欢子说的故事中的大灰狼了!

    刘东山是好气又好笑,但他对李半夏又是极其地宠溺的,她还没准备好,那他就多给她一些时间。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只是,这夜夜美人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滋味,可真是折磨啊折磨——

    这也不能怪李半夏,李半夏在现代,就是一个从未有恋爱经验的孩子。二十多岁的姑娘,可不就是一个孩子麽。情史丰富的还要些,偏偏李半夏就是一个情史一片空白的家伙。

    她长得也漂亮,性格也还不错,就是对感情方面不大感冒。从小到大,就是草药和针灸能让她提得起兴趣,其他的那是想都没有想过。对于她而言,结婚成家是二十五岁以后甚至三十岁以后再想的事情。

    而且她爷爷也说过,这年头姑娘家不愁嫁,哪怕是三十岁的老姑娘,等着娶的人还有一大堆呢,急什么急呢。

    这原本是李老爷子一次看电视,说是一个初中生因为早恋而自杀,便想了这么套说法给他孙女儿洗脑,让她不要早恋。没有想到,这句话她闺女可是真的听进心里去了,而且奉行得十分的彻底。

    即便到了大学,李老爷子也想看看自个儿孙女的眼光,问她有没有交往的男朋友时,李半夏都回给他一个“抱歉,还没有,并且很长时间都不会有”的眼神。弄得李老爷子直道失策,还担心他的孙女这辈子会不会做个女光棍。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半夏在边城那么长时间,身边出色的男子那么多,却从不曾往这方面想的原因。一个自然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深爱的丈夫,另一个也就是她下意识地习惯性地举动。

    一个男人出现,李半夏总是喜欢将他们归类到朋友的行列,对男女感情这种事她是想都不会想的。这一方面可能源于从小喜欢与草药为伍的她比较笨拙,处理这些事来会让她觉着很烦恼,另一方面她不知受什么影响,总觉得友情比爱情要更加长久。

    这种想法很奇怪,有这种想法并一直这么做的女人更加奇怪,但你又不得不承认,生活中还是有不少这样性格的人的。

    所以刘东山就认为自己很幸运了,她一到这个地方来,就定好了他们的关系。否则凭李半夏的性格,想要让她上心还真的不容易。并且还要时时担心,她会不会被某个优秀的家伙给拐走。

    这当然也是因为刘东山是一个值得让她爱的人,要不然李半夏也不会对他情深至此。

    很多人都认为,凭着李半夏的医术还有才干,她本来值得更好的人,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她施展。即便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女子只要有机会,照样会有用武之地。

    尤其她还身负一身上乘的医术,更是神医张荆南的关门弟子,就凭这一个身份,就足够别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凭她的医术,还有她的相貌,随便嫁一个人可能也比刘东山这个小门小户的男人要强。他成过亲,还带着三个孩子。在这方面,李半夏嫁给他,也太过委屈了。

    但是李半夏并不这么看,她从来不认为她和刘东山不相配,相反,她从没有认为一个人会比刘东山更加了解她,更加包容她、对她好。

    每个女人,所追求的感情和婚姻都不相同。有些人,追求的是生活无忧和荣华富贵;有些人,追求的是安稳,平平静静地过完下半生;有些人,谈不上什么追求,就是年龄到了,要成亲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就过呗。

    李半夏的则不同,她喜欢刘东山,真切地拿他当自己的夫,自己的爱人。就像结婚的誓词说的一般,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她都能对他不离不弃。

    她不但喜欢刘东山,也喜欢三个孩子,尊敬他的爹娘,友顺他的弟妹。当这每一件事都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她心甘情愿并且从中寻找到各种乐趣的时候,这种生活该是多么的满足与美好?

    与无数的女孩子一样,都希望自己能是丈夫的初恋,是他的唯一。孩子是彼此的,他们一同感受第一次做爹娘的喜悦。

    然而,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对这些过去的无法改变的种种也不必苛求。一开始是不在意,没有感情便不存在他是不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相处过后,真正喜欢上了,又可以放下这些。

    毕竟,这些是在认识你之前,他和他原配妻子生的,在感情上,他没有不忠。在生活中,他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一个丈夫,又还有什么所求的呢?

    而且,除了对刘东山有情,对那三个孩子,李半夏也同样有情。他们都是一家人,她不希望在这些事情上钻牛角尖,生活是如此美好,幸福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何苦执着旧事,让幸福蒙尘?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外面的天地再广,也比不上这里的恬和宁静。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又怎敌得上亲人相伴,与爱人执手到老?

    望着埋在胸前的男人,李半夏伸出手,也紧紧地拥住他——

    在这个小村子里,有她所憧憬的一切。这样的生活,她再无所求。或许,再过上一阵子,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说起来,甜甜那个鬼丫头可是有好几次摸着她的肚子,问她何时给他们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每一次欢子拿“家里最小”的身份和她抢东西时,她总会无端地被扯入他们的风波。原因是她的肚子太安静,早点生个小的下来,她的小弟就不会如此“嚣张”了。

    想到这些,李半夏也有点想做母亲了,盼望着那个未知的小生命能够到来——

    她,和东山的第四个孩子。

    …………

345 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345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清晨,微雪。

    下了一夜的小雪,外面地上已是一片银白。李半夏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马氏端着个火盆进房,看到刚从被窝里露出脑袋的李半夏,可怜的叹道:“这孩子,这些日子得是有多累,一觉居然睡到了这会儿。”

    “啊?”李半夏怔愣,这是咋回事儿?

    “东山跟我说,你这些日子累得狠了,要我不要叫醒你,好好让你睡上一觉。从早上到现在,我过来了三趟,你睡得就跟头小牛一样,喊都喊不醒呢。”

    李半夏脸色煞红,只觉得这醒还不如不醒的好。她可不可以继续装睡,这一睡,嗯,至少要到天黑之后才能醒,这样别人才看不清她脸红。

    不过看不出来,东山平时挺正经的,这说起谎话来倒是有鼻子有眼的。李半夏想象着刘东山和他娘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只觉得一张脸红得越发地厉害了。

    “醒了就起来吧,一会儿开饭了~~”马氏看李半夏醒了,还躺在床上没有动作,便催促道。

    “……好。”李半夏刚动一下,身体就酸疼得厉害。可又不能让娘看出啥异常来,否则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马氏放好火盆出去了,东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火盆送来了,他一会儿就得回来。

    勉强下了床,穿上衣裳,李半夏活动活动筋骨,身上才总算好了一点儿。刘东山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已经穿戴好了,明知故问的问:“起来啦?”

    李半夏牙痒痒,心道:她睡到这个时候,都是谁害的呀。还好意思在这说。不过她可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也不好意思在这方面和他多理论。刘东山嘴角的笑容有些个扎眼,李半夏一看到就有些脸红心跳,死撑着哼了两声,飞也似得出门吃饭去了。

    刘东山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叠,将两个枕头放好。回想到李半夏方才的样子,嘴角轻勾。眼里也都盛满了笑意。

    家里几个人都坐在桌子边等着,就差李半夏了。

    今儿个家里的伙食还不错,兴许是年边的关系,家里的菜都有。两个孩子吵不过,吵着让他们奶奶多炒一些菜,马氏拗不过,也知道这几张小嘴都要吃,便拿出过年的菜来炒了几个。

    不仅是孩子们,就连这些大人。闻到那饭香,口水也都留出来了。

    李半夏刚一坐到桌上,刘灵芝就端着他的小碗过来了。

    “大舌头好懒,我都快睡午觉了,你才起来,羞羞~~”刘灵芝径自爬到李半夏的腿上。坐在她怀里。李半夏放下筷子,让小家伙坐得稳一点。平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还真觉得这小家伙挺重的。

    扯扯小家伙的脸,李半夏开玩笑的道:“小鬼,又胖了,悠着点儿,变成一个大胖小子。我可抱不动你了。”

    “我没胖,奶奶说,我还瘦了呢。不信你摸摸,我小肚子上的肉都少了,脸也瘦了~~”刘灵芝不服气了,到了年边上,体重本来都会增加的,他倒好,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瘦了一些。

    这是因为前些日子他只顾着打雪仗,着了凉,虽然李半夏一早就给他看了,也熬了药给他喝,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还是折腾了两天。这两天,吃饭差多了,人都蔫了,也就怪不得这体重有减无增了。

    李半夏有些讪讪,随即想到是咋回事,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大舌头,我早上起来没见着你,就问姐姐你咋了,姐姐说你这些日子累坏了,你没事吧?”刘灵芝变了一个姿势,在她怀里转了身,面对着她,踩在她的腿上。李半夏差点忍不住哎哟一声,心想,这小鬼头还真是,知道她累,还窝在她怀里让他抱他?

    “没事,我能有啥事。”李半夏吃饭,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着有点虚。

    刘东山正巧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李半夏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伸出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刘灵芝的脑袋,就跟给小狗挠痒痒一样。

    大家都有些狐疑地盯着李半夏,只觉得她今日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大家又都说不上来。

    “大舌头你可不要有事啊,你有事欢子会担心的。”刘灵芝偎在李半夏的脖子里,小脑袋在她的脸上轻轻蹭着,那小模样乖得让人心中止不住地一热。

    李半夏宠溺地揉着他的小脑袋,“来,张嘴~~”,将小家伙最喜欢吃的蛋黄喂进他的嘴里。

    “我还要~~”刘灵芝砸吧砸吧着嘴巴,好好吃哦,他最喜欢吃腌蛋黄了。

    “不行,我也喜欢吃蛋黄,这样,蛋白给你。”李半夏拒绝,看样子是要跟个孩子抢吃的节奏啊。

    刘灵芝不干,扯着她的衣裳,又来了他那一跌声的魔音催耳。“我要蛋黄我要蛋黄我要蛋黄我要蛋黄!”

    “好好好好好,别嚷了别嚷了,蛋黄,蛋黄给你。”真是怕了他了,和他争,就没一次自己胜的,真是太不公平了。下一回,她一定要争过他,至少不能让小家伙这么轻易地得逞。

    拍拍小家伙的脑袋,他吃得正兴,就像是小猪吃食一样,发出哶哶{mie}的声响。

    马氏直摇头,她这个媳妇儿,还跟个孩子似的,竟然跟她小孙儿抢食吃。

    “欢子,坐下来自个儿吃,别歪你娘怀里,让你娘咋吃饭?”

    “没事,娘,我就抱着,用不了多大的劲儿。”

    “半夏啊,你可不能啥事都由着孩子,别把他们宠坏了。听东山说,你这些日子累狠了,娘炒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多吃一些。身体是自个儿的,可得当值好了,以后做事也别那么拼,多爱惜着点自个儿的身子——”

    马氏边说边往李半夏碗里夹着菜,直到堆成一座小山,才停下来。有些菜,炒得本来就不多,马氏一下子全都夹到李半夏碗里了。李半夏看着也有些渗,这么多菜,她吃得完吗?而且不给他们的小欢子留一点,这小鬼可是不会答应的。

    “谢谢娘,我都晓得了。”

    “嗯。”马氏满意地点点头,又给三个孙子孙女夹了菜,才端着自个儿的碗吃起来。

    刘灵芝望望自个儿碗里,又看看李半夏碗里,跪在凳子上,来回望了好几次,确定大舌头碗里的菜比他多,还要比他的好时,撇了撇小嘴。

    “怎么了,欢子?”

    “你的菜比我好,我要和你换——”

    “……”

    马氏放下筷子,哄着欢子道:“欢子啊,奶奶的小乖孙,你看这里面有你喜欢吃的鸡蛋,还有好吃的小蘑菇,你的菜比你娘的好多了。快吃了,别被你娘和你哥你姐给抢走了~~”

    这是标准哄小孩儿吃饭的一招,很管用,不过刘灵芝可聪明着呢,孰好孰差,孰多孰少,他可是瞟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奶奶骗人,大舌头的菜好吃多了,我要和她换……不管麽,我要和她换我要和她换我要和她换……”

    “好好好,我和你换好不好?”

    “半夏啊,你别太宠他了。”

    “就是,弟这么嚣张,都是你宠的。”甜甜也忍不住插嘴。

    “甜甜,你弟是老小,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多让着他一点。”马氏道。

    “哼!老小就老小,有啥了不起的。大舌头赶快再生一个,他就不是老小了,到时候弟就不会这么拽了。”甜甜也是很宠她弟的,只是这小东西,最近老惹她生气,还和她抢东西。现在不只和她抢,还和大舌头抢,太霸道了。

    刘灵芝洋洋得意的,看到他姐说他,昂着小脑袋,恨不得气死她。搞得李半夏是哭笑不得,这个小鬼,还真会得罪人。不过姐弟之间,这种事实在是太常见了,这会儿闹矛了,一会儿也就好了。

    虽说甜甜是有口无心,马氏却上了心。

    “半夏,你和东山成亲也有大半年了,这肚子咋一直没见动静?”虽说她已经有了三个孙儿了,可还是想抱小孙子。古人对孙子这回事,可是多多益善的。

    “咳咳~~”李半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嘴里的饭给呛到了。她没想到,马氏还真把这话拿到桌面上来说,怪难为情的。

    偏偏刘东山这家伙,还嫌不够热闹,意有所指地对他娘来了一句:“娘,你别急,快了~~”

    李半夏那个羞哦,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刘灵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终于明白他们是说要给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的事。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一屋子的人弄得是莫名其妙。

    “啊呀欢子,奶奶的乖孙喂,你这是咋啦?好生生地咋哭起来了?”

    “哇哇哇~~哇哇哇~~大舌头要生弟弟,大舌头就不喜欢我了,奶奶也不喜欢我了,爹爹和姐姐都不喜欢我了~~哇哇哇~~”

    “噗——”这会儿大家是都笑了,他们说呢,这个小鬼是咋啦,原来是怕失宠啊。

    只有甜甜,得意地冲他昂昂下巴。

    这样也好,好让小鬼有点危机意识,省得老是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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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田仁医傻包子介绍:
中医世家第八代传人李半夏,重生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山村。 天生患有严重口臭,还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 见弃于人,被继母嫁去大杨村做了刘家老大的续弦 婆婆唠叨,公公深沉 小姑挑剔,弟妹吝啬,小叔又是一个“妻管严” 还有三个傻包子,一个玩自闭,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专以气她为乐 你看看,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好还好,有个实诚良善的相公 从此—— 他种田来我行医 夫妻双双把小日子过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肥田仁医傻包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肥田仁医傻包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