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肥田仁医傻包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肥田仁医傻包子全文阅读

作者:三哭     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     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0 大杀器!

    510 大杀器!

    上官舞融不会抛下自己的朋友,李半夏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朋友为救她而死。

    危急时刻,李半夏灵机一动,“舞融——”说时迟,那时快,李半夏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药瓶,心细的人定然会发现,这个药瓶便是在逍遥峰拿出的那个,这个瓶里所发出的气体纵使是容敛之类的高手都无法抵挡。

    上官舞融和李半夏之间有着良好的默契,这一声呼唤,还有她手上的东西,让上官舞融霎时便意会到了。

    李半夏拧开瓶盖,上官舞融接连拍出三掌,借着双掌拍出的力道飞快后撤,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另一手则袭向了李半夏手中的药瓶。烈烈呼啸、注满了内力的衣袖扬起巨大的劲风,卷起幽绿色的气体,向场中甩去。气体所流经的方向,顿时兵器倒地,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抚着胸口干呕起来——

    这一招风卷流云还真是漂亮,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也只有上官舞融这样应变的本事和绝妙的身手,才能在红衣圣女及她那帮手下做出反应之前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

    红衣圣女不愧为红衣教的圣女,执掌第二把交椅。在上官舞融飞身过来的时候,便料到了她的动作。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后撤,又及时屏住了呼吸,故而比其他人幸运,并未吸入太多。虽说是如此,只是李半夏这瓶药的药性实在太强,比起在山上时的药性更是提高了两点五到两点六倍。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程度。红衣圣女反应再灵敏,功夫再高深。也不禁面露青紫,呼吸急促。一阵阵干呕的味道上涌。

    这到底是什么气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东西,真的还是假的?

    天哪!还是杀了我吧,呕——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传出这样的哀嚎。以前,在他们眼里,圣女是最让他们害怕的人。如果现在让他们回答,那么这个人便变成李半夏了。

    看不出那个娇娇弱弱,连点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身上居然隐藏着这么恐怖的杀器。

    “可恶。居然敢下毒,把解药交出来!”一个好像红衣教三当家的男子颤颤巍巍地抚着胸口站起来,凶神恶煞地对李半夏道。这张脸要是放在平时,还真有恫吓人的效果。只是这会儿就像一个狰狞的苦瓜,完全没了半点吓人的样子。

    方才突下杀手的红衣圣女,这会儿却冷静了下来。回眸,冷冷盯着李半夏,目光中满是审视,如冰的刀锋。打在李半夏身上,有一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你就是他们嘴中说的那个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半夏却奇异地听懂了。她知道她指的是张决明的病。在去让她的人禀告之前,她们曾这样说过,有办好可以治好玉笛公子的病。

    看来这位姑娘。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在乎张大哥。只是,方才她为何突然出手呢?李半夏还是不明白。她方才说错了什么,为何会引来她那么大的杀意。居然连她们话的真假都还没弄清楚就忍不住出手了。

    “是的。”李半夏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她满脸的不信,因为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张决明的病想了多少法子,又曾经把刀架在多少所谓名医的脖子上。甚至,她连最受习武之人禁忌的方式都使用了,只是为了能够挽回他哪怕多一天的生命。

    张决明已经失去意识了,为了不让他死去,她独闯含雪山的千年寒潭,抢来回魂草,喂他服下。然后将他冰封在红衣教地下冰棺里,原本以为这一生都没指望,自己会陪伴这样的他过一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来告诉她,她可以救回他。

    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么的激动,这是她第二次,有这样激动异常的情绪。第一次,是在乾坤山遇见他的时候。

    他一定不记得了,那一次教内发生内乱,司徒长老和长吁长老意图对教内兄弟图谋不轨,被她提前得知,就在她决定要对两位长老施与教规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他们的暗算。

    身中剧毒,功力被封,拼着最后一口气掷出烟雾弹,取得了短暂的逃生的机会。她一路躲藏,一面运功解毒。那两个叛逆,待她回复,看她不回去取他们的狗命!

    那毒好生厉害,越是运功,内伤就越严重。追兵就要来了,虽然她心中痛恨,却也不得不为眼前的处境痛恨,最后更是毒气攻心,不停地吐血。

    在关键时刻,一管碧绿通透的玉笛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尔后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晕厥。

    在昏厥的前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抱起,直觉地想要挣扎,那人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将手抚上她的背后,给她运了真气护住心脉。在那声轻叹里,她听出了来自于他的关心,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不可言喻的关心。最后一丝挣扎没有了,就这样彻底失去了意识。

    刀头舔血,虽然不过二十岁,因为她的身份,从她一出生就面临着各种追杀和暗害。不管是来自教内还是教外的,每天都是杀伐,数不清的血腥。在这样的环境中,自己炼出了一副冷血的性子。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会被别人,还是一个陌生人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他带她回了山上,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替他解毒,山上没有其他人,一直便是他在照顾她。他喂她喝药,给她包扎伤势,有时山上出了太阳,还会抱着她出去晒太阳。

    那些日子,她身上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她不习惯别人亲近,也许是因为周遭的人都很危险这个概念根深蒂固地存在在她的脑子里,任何胆于接近她的人她都会戒备提防,有的时候甚至干脆直接拔剑。但是对于这个人,一切都似乎是最为合理的存在,那般自然、那般习以为常。就像他们上辈子就认识,并且经常这样一般。

    当一个女人提到上辈子,就变得矫情了,她一直认为自己与这三个肉麻兮兮的字眼无缘的,但现在看来……

    她的伤势将近一个月才恢复,这还是因为那白胡子老头医术确实高超,有解毒圣药,否则她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在她病有起色的那段日子,他离开了山上,听白胡子老头说是因为他的朋友有了危险,需要他前去助其一臂之力。

    那段日子,她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是失落、思念,还有望穿秋水这个以前与她绝对没有任何干系的字眼到底是啥滋味。

    直到她离开山上,她再也没有见过玉笛公子。她返回了教内,用最迅速的时间和最严厉的手段,肃清了教内的叛逆。

    也就在这时候,她知道了更多关于玉笛公子的事情。当你在意一个人之后,便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总是在你有意无意的时候在你耳旁提起他,说起武林三公子的名头,说起他的侠名,说起他多舛而又传奇的一生。

    以前一定也有人提起过他,譬如置身某个茶寮,譬如在某个热闹所谓武林人士召开的大会,她以各种身份混入,总是会听到很多很多关于他们的消息。只是,一开始不在意这个人,哪怕听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也就是这一次,她开始发现,自己是多么疯狂地想要听到某个人的消息,关注他的一切,渴望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样的事情。

    这些日子,她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便是,他们还会不会再见,再见还会不会认得她这个人。

    但她想,她是认不出来的。

    因为红衣教圣女,她的脸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教内的人只知道她本领高强,却不知道她最精巧的还是一双手,会制造各种精巧的人皮面具。

    她从小,便是靠着这项绝活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在别人还趴在父母背上撒娇的时候,她就得戴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四处躲藏,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也因为此,自己的这项绝活越发地炉火纯青,技术熟练。熟知她的人,送了她一个更为贴切的名号,千巧圣女。

    到后来,她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习惯戴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她在心底,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她不肯向任何一个人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因为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这张脸的秘密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便会死。

    可是,她现在却在后悔,她想要呈现给那个人最真的面貌。无论经历了多么糗的事,她还想以她自己——红衣教圣女匙影的真实面目来和他相处。

    果然,再次相见,他已经不记得在乾坤山救下的那个身中剧毒、衣不解带照顾的女子了。

    她那双精妙的巧手,是她最大的大杀器,却成为她和他之间一道无形的阻碍、而这道阻碍,无法跨越。(未完待续。。)

511 无言的冰棺

    511 无言的冰棺

    再次相见的时候,他果然没有认出她来。

    也对,那阵日子,自己处在伤重之中,又是在他的面前,往日的杀气和戾气全都不复存在,还戴着另外一张面皮,也难怪他没有认出她来。

    她对那次的诗绝口不提,虽然很喜欢那段记忆,但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即便是她,回想起那段要别人照顾的儿子,也禁不住有些尴尬。

    她怕告诉了他,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了。

    而且,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期望,希望他某一天能够想起她,能够认出她来。而不是通过她的口,来告诉她。

    这次见面的经历并不怎么好,虽然她绝不会后悔自己的事,但想到他对自己的行为如此抗拒和反感,匙影心下不禁还是有些黯然。

    没错,她是心肠歹毒,是罔顾人命,这是她的行事法则。二十年的生命她本就是这样过来的,她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她,她不像他那样滥好人,也不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别人要是得罪了她,让她看不顺眼,她就要教训他们,甚至杀了他们。

    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喜欢她也要这样,不要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的人生。

    匙影嘴上赌气着,心中却在不住地动摇。

    他喜欢心地善良的人,像她这样狠毒的姑娘,他是绝对不会喜欢的吧……哼!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

    可是,这话说得越来越没底气。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自从他下山后。自己有多么想再见到他。

    她终于又发现了他的行踪,一路追随。来到了江州。他很奇怪,为什么他来到这么个地方,她跟了他好几天,才渐渐摸清楚了他的意图。

    放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是个姑娘,竟是一个姑娘!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病重的身体,一路尾随,暗中保护。这一路上。他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的交锋,她几度看到他在交手后不可抑制身体的颤抖。病骨支离,身体虚弱得可怕,仿佛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倒。然而,在背地那些人对那个女人虎视眈眈的时候,他出手又快又狠,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张决明,一时间,不禁对那个女人又恨又妒。

    她本想去找那个女人。远远瞧见了一眼,当时并没有瞧真切,她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张决明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然后,杀了她!

    她决不允许她活着。抢夺自己的幸福。任何敢阻碍她幸福的人,她都不会放过。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对方是谁。除了他,她谁都不在意。她也不介意用什么手段。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她是一个恶人。十足的恶人。

    没想到,还没等她去找他,张决明便倒下了。方才的那场恶战,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沙漏,生命正在逐渐流失。

    她深觉问题严重,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她出现了,怒火红衣,宛如黑夜里的一道鬼魅,伴着迷离的月光,在分开一年多后终于又再次走进了他的视线。

    也因此,那个女人捡回了一条命。

    但那个女人,远远看到的身影,却留在她的脑海。

    是她非除不可的人!

    李半夏刚进入红衣教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出来。当她说起是张决明的好朋友,就这一点,就令匙影心里感觉不舒服了。因为从她一出现,自己对这个人就有一种奇怪的敌意,一种由骨子里生出的,要将她称之为敌人的东西。

    她想起来了,就在这样凝视着她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没错,就是她。

    张决明拼死也要保护的人,就是她。

    还有什么比知道这个消息更让她愤怒的,她嫉妒张决明对她的感情,因为她知道那是自己内心里一直想要拥有却没法拥有的。而这个女人,轻轻松松地居然就拥有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是朋友,真是笑话!

    这让她们这些喜欢张决明的人情何以堪?

    上次是因为没机会,这次她送上门来,她就绝不能放她回去。哪怕张决明知道了会恨她一辈子,她还是要这么做。

    除了她,没有人配得到张决明的感情,也没有人能够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杀她。

    因为张决明的病,她已经没了办法。而她,告诉她她能够救她。虽然她不喜欢她这个人,拿她当成自己的情敌,但这个时候却没有办法不靠她来救他。

    “你真的能够救他?”

    “即便你救了她,我还是要杀你。”这就是她要说的,也不会改变。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算她想要杀她,也没办法吧?该死,竟然着了那个女人的道,真是一个可怕又狡猾的女人!

    “不管你信不信,从我第一次被张伯父张伯母请到府上去替张大哥看病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治好张大哥的病。我愿尽全部的努力,来救回他,哪怕只是挽回他哪怕多一天的生命。”李半夏说着,取出另一个小瓷瓶,对舞融点点头,照着方才的方式,瓶塞被打开,上官舞融一扬衣袖,劲风卷着解药飞到某个人的鼻中。

    但见方才还疲软在地不断干呕的人,一个个霎时间就恢复了生机,脸色渐渐好看了起来,整个人都缓了过来。

    什么叫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又从地狱升上了天堂,李半夏这两瓶药就是最好的见证。

    现在不用李半夏说,这些家伙们也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医术非同小可了。不说别的,单凭这份炼药的本事,就足够吓破一干好手的胆了。

    匙影也相信了,或者说,她不能不信。

    “治不了他,便杀了你。”在带李半夏进入地宫大殿的正门的时候,匙影侧过头,对着走在她身后的李半夏冷冷道。

    “喂!你这样还真过分,治得好要杀她,治不好也要杀她,那就是说你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放过半夏的了~”

    “你早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匙影对上官舞融,更加不假以辞色。

    “你想要杀半夏,得先过我这一关。”有她在,谁都不能杀她。“呵呵!再说了,你以为你想杀就能杀的吗?如果她不想让你杀她,你想要取她的命可不是那么轻松的哟~”

    李半夏的武功的确是不行,但却很少有人能真的要了她的命。这世上,有许多比拳头和武功还好用的东西,像她方才展示的大杀器,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而且旁人不清楚,上官舞融却是清楚的,李半夏这些日子一直在练一套飞针术。这套飞针术威力惊人,虽然在与高手对阵中占不了什么便宜,也可能讨不了什么好,为自己赢得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而有了这段时间,那么再想杀她便更难了。

    她方才之所以不用飞针术,是因为上官舞融和匙影身影变幻太快,李半夏怕误伤了上官舞融,才没敢出手。

    上官舞融和李半夏,由匙影领着,来到了红衣教的地宫。地宫有一道通向更深处的暗门,暗门一打开,冷森森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张大哥,就躺在这么个地方?

    李半夏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这样寒冷的地方,张大哥就在这里面睡着呢。尽管他现在感觉不到,还是会觉得冷的吧~

    匙影率先走了进去,幽暗的地宫,到了这寒室,却明亮如白日。四个角落的高架上,放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寒室。

    冰冷的寒室,因为这四颗夜明珠,倒是增添了一点温度。李半夏没法想象,自己举着一盏灯,走进幽森室内的样子。黑暗和寒冷,实在太过于恐怖。而现在,张大哥却必须要躺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在这间寒室正中的地方,放着一副冰棺。冰棺通体是翠绿色的,就像是一颗天然生成的棺材形状的翡翠,棺材很大、很长,别说一个人,两个人都能躺进去。

    这是匙影特地为张决明从红衣教抬来的冰棺,从这具冰棺,就能看出,匙影对张决明所付出的心思还有倾出的感情。

    匙影置身寒室,全身仿佛被一股伤感的氛围包围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忘了李半夏和上官舞融的存在。

    有张决明的地方,她的视线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双手缓缓伸出,像是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将手放在了冰棺之上。这副冰棺,四角分别放了几块银片,是为了通气用的。

    放在冰棺上的手,暗暗运劲,冰棺被推开了,首先是双腿,然后到胸口,最后张决明整个人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李半夏站在冰棺旁,双手渐渐握紧,张大哥脸色苍白得如璀白的月光,静静躺在冰棺中,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若不是匙影笃定他还活着,若不是自己的专业判断告诉自己张大哥尚有微弱到近乎感触不到的气息,她真的以为张大哥可能会永远在这里躺下去。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一定要张大哥恢复健康——(未完待续。。)

512 情牵两地,你一定要等我~

    512 情牵两地,你一定要等我~

    居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刘东山从手上的活计中抬头,暗暗讶异着,此时还没到饭点,为何就有人来了。

    来人一身绯红锦衣,用同色系的丝线绣着雅致花纹,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浑然天成的气势,带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面压来。他笑看着刘东山,就这么看着他,让刘东山的呼吸愣是漏了一拍。

    这人好大的气势,刘东山心道。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英俊的少年,一个面色温和,一个高傲不羁,正是他贴身侍卫南辕和北辙。

    刘东山想,他也许知道对方是谁了。他不只一次听李半夏说过这三个人,说起那对兄弟,说起这位二皇子。这三个人的存在感无与伦比,一看到他们就很容易联想到。而且在大杨村,他曾远远地见过这群人,当时是在半夏的药堂,他从外经过,看到半夏在跟人说话,好像就是他们。

    那两个如门神一样的侍卫,与他见到的背影相似。又想到封炎事后,半夏和他说起的事,以及与二皇子之间的纠葛,他们的身份也便很容易确定了。

    “刘东山。”二皇子自动走到屋中坐下,前倾着身体,与刘东山打了个招呼。

    “草民刘东山,见过二皇子。”刘东山行了礼,神色平静,静静地与二皇子对视着。二皇子挑了挑眉,目中露出一丝赞赏。被抓来这么多天,头脑还能这么冷静。丝毫看不出他情绪激动,看来之前是他小瞧他了。

    他本以为。这个乡野村夫只有一身蛮力,见识粗浅。得知他的身份会被他吓破胆儿,却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冷静。比起那些见了他就点头哈腰,溜须拍马的官员,表现得还要叫他欣赏。

    他现在开始有点明白,那个女人为何会这么喜欢眼前的人了,又为何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在他看来,有不少人比起眼前这个人也不知道要优秀多少倍,也都对那个女人有好感,甚至说是执着。而她却丝毫没有为之动摇。

    不完全是所谓的妇德,也并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过迂腐,还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值得依靠值得托付的人。

    他想起了封炎,他和他交了几次手,对这个对手他恐怕比他的朋友还要熟悉他,他知道他喜欢着她,就是为了她才和他的三弟合作破裂,也从而让他有机可趁。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女人在那个男人心里的地位,尽管他认为这很愚蠢。

    一个成大事的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就乱了分寸。还为她坏了自己的大事。亏他之前还当作是自己的劲敌,简直是愚蠢!

    那个男人愚蠢,这个女人就更是白痴。虽然他也不喜欢封炎这个人,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毕竟。能被他奉为对手的,还没有几个。他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傻女人。居然会放弃这样优秀的男人,死心塌地要跟着一个村夫。

    在这些当权者眼里。谁都不算是一回事,普通的老百姓在他们眼里更是算不了什么。虽然打着仁君德君的口号。要为老百姓营造一个太平盛世,但有多少君主,将每个百姓都放在自己的心上?难免要小瞧了这些百姓的力量,只当他们是泥巴地里摸爬滚打的,见着当官的连讲话都是弯着腰的。乍一见到刘东山,难怪会感觉到诧异。

    其实,老百姓一不求人办事,二不看人眼色过生活,比起在朝廷当官的官员面对这些掌权者还要有底气。这些老百姓,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好好过生活,安生地过自个儿的日子。刘东山也是如此,从来就没想过他一个老百姓有时候会扯进这么多的事,遇上这么多的人。

    他只是想和半夏安安稳稳过日子,为何就这么的难?

    “这些日子在这呆着还习惯吗?有什么不适应的就说,有什么需要的就交给下人去办,本王已经交代下去了。”

    “谢二皇子,这里应有尽有,草民并不缺少什么。”刘东山摸不准他抓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摸不准他现在的态度。抓他来,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始终不道明来意,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他不知道这样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二皇子点点头,他并不好奇刘东山会这么回答,也不好奇他能认出他来。在大杨村,他呆过一阵子,刘东山见过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好奇的是,这个刘东山还真的能沉得住气,有这么个好机会,他还耐得住性子不问自己抓他来的目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就不想知道,本王抓你来要干什么?”

    “草民想知道。”刘东山点头,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问题。想着外间的李半夏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回来,她知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这个地方,如果她回来了现在又在哪里,在干什么,舞融是否已经告诉了半夏他这厢的事情。

    他可以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被这种情况给逼疯,却没有办法不去担忧她的情况。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危险,将她屏退在危险之外,却偏偏,每一次都得眼睁睁看着她置身危险之中。

    “在这之前,本王想你可能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

    “她已经回来了。”

    “什……什么?半夏她……她已经……”

    “是的,就在不久前,她就站在本王的面前,与本王对峙。要求本王给她五天时间,去救另外一个男人。”二皇子的语气含着恶毒,他要让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妻子在知道他有危险后,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想着去救他。而是去救另外一个人,置他的性命于不顾。

    “半夏她找到办法了。”刘东山喜不自禁。脸上也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在高兴?!”这人是气疯了吗?还是被他关久了,脑子糊涂了。现在他听到自己的妻子去救另外一个人。居然还笑成这副傻样。

    “二皇子不知道,半夏这一年多来无时不在想着能治好张公子的病,为此更是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和精神,这次能够成功想到办法,我也很替她和张公子高兴。”就像是心中的一个大石,突然落地了。且不说张决明为他们夫妻做的一切,就单凭刘东山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看到一个人能脱离痛苦,从宿疾中恢复健康。就是一件非常感动的事情了。

    “可是她这一走,你怎么办?”二皇子还没有放弃,他实在很想打破刘东山脸上这种自信又宽容的笑容。嫉妒就嫉妒,嫉妒自己的妻子对另一个男人更关心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掩饰这种心情,虚情假意,这才有够丢脸的。

    “二皇子都同意了不是吗?”这就说明,半夏就算走了,他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按照半夏的脾气。她一定是与二皇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张决明的病实在过于紧急,而半夏,在非做不可的事情面前。哪怕是天皇老子在她也不会妥协。二皇子今日过来,想是在半夏那里吃了败仗,来找他的晦气来了。

    该说刘东山看事情变得锐利了。还是该说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了?这么一来,一早的紧张。无形中倒是减轻了不少。

    不过还是不能放下心,二皇子将他抓来还不知要半夏干什么呢。在这件事情一日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便一日不能放心。

    “哟!行啊,这么快就梳理清楚了,看来本王还真是低估你了。”二皇子看到刘东山一瞬间放松的神情,心中低咒一声,真是失算,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还挺清晰,这么快就抓住问题的关键了。

    他没看到笑话,反而让他舒坦了,这种事,怎么都不像是他做出来的事。

    “草民不敢。”刘东山心中惊骇,他方才那么细微的动作,都没逃过他的眼睛,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半夏和舞融碰上二皇子,恐怕会很棘手,接下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不想看刘东山得意,二皇子噙着一抹阴险的笑,更加凑近了他,轻轻问:“你想知道本王让她干什么吗?”

    “……”

    “你知道本王会怎么对付她?”

    “二皇子!”刘东山正色,“敢请二皇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君,我们是民。草民虽是一介乡野村夫,却也懂得一些大道理。为君者,要爱护百姓,以身作则,于此方能得到百姓的敬重和爱戴。我们固然无权无势,二皇子要为难我们是轻而易举,只是二皇子所为,难免让天下老百姓们寒心。以你的身份和权势,来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难道便是二皇子身为皇家人所为?”

    二皇子怔住了,连带着他身后的两个门神侍卫,也一起怔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小老百姓,居然有胆子这么和二皇子说话。

    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二皇子现在开始明白,为何他们是一对了。看到这样的刘东山,没人会怀疑,他们是一对夫妻。

    “在本王这儿,本王便是规矩。”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说这话的人是二皇子,便没有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你抓我来是为了要挟半夏。”

    这几乎是个可以肯定的事实。

    “你到底想让半夏做什么?”刘东山忍不住再一次问道。因为他方才看到了二皇子说那话时的神情,他知道他不是说假的,也不是要吓唬他们,他真的会要了半夏的命。

    而他,又如何不感到紧张还有恐惧。民自古怕与官斗,更何况对方还是二皇子,他真要为难他们,他跟半夏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机会。

    不,他或许不应该想这些,而是想办法通知舞融。让她带半夏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二皇子找不到她,自然也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有舞融的帮助。要藏起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至于这里,就交给他来面对吧,只要知道她是安全的,那自己便不怕接下来遇到的事了。

    半夏嫁给他后,他就没能为她做什么。每次她有危险,自己也都不在他身边。这一次,就让他来面对吧,不会逃避。也不会恐惧着那天的来临。

    至于如何通知他们,刘东山这些日子倒是琢磨出了一些眉目。他现在每日都关在这个地方,无法知道外界的事,外界的人也不知道他的情况。而一日三餐,都是特定的人来给他送饭,从这儿根本就没下手的机会。

    所幸,二皇子并没有限制他在这个房间的行动,还给他送来了砚石,供他打发时间。而这。便是他的机会,他现在唯一能够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也便是利用这些砚石。

    以她对舞融和半夏的了解,一定会派人时时关注着黎大人府上的动向。以供他日之需。他们现在就算碍于二皇子的身份,没办法将他救出去,却也不会放心他一人被关在这里。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派人盯着这里。他一日三餐吃什么,每日用到什么东西。都一定逃不过舞融那些属下的耳目。

    半夏和他说过舞融的那些属下都很有本事,每人都有着非凡的本领。这些事他们应该都摸清楚了。即便不是如此,在这个情况下,他也只有姑且一试。

    但他可没有天真到那一步,会蠢到别人会为他传口信,这个方法必须得隐秘,而且别人都不会想到。更难的是,这件事还不能让半夏知道,只能让舞融和张大人知道。

    这就有难度了,用砚石传信,这是一个办法,关键怎么传这个口信,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刘东山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他一早便有打算,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全力保李半夏,这便是他的态度。

    现在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他不能再等下去。酝酿中的事,也是时候要着手进行了。从二皇子方才的话,至少半夏这几天是安全的,脱离他的控制的。舞融是个信得过的朋友,也真心地关照着半夏这个朋友,如果他拜托她带半夏走,她应该不会拒绝。

    刘东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心中反而安定下来了。当一个人心中装有爱,当得知他所在意的那个人是安全的,便拥有了最坚不可摧的勇气,便再没有什么能击溃他。而当他有心理准备面对最糟糕的结局的时候,那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二皇子没有错过刘东山瞬间感情变化,这时候的刘东山,就像一个全身包裹着铠甲守卫得最严密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刺伤他的机会。

    “本王要让她救一个人,一个于本王很重要的人。”二皇子一瞬不瞬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要让这个男人害怕,让他跪地求他饶他们夫妻一命。他要看到那个女人的丈夫跪地对他磕头的一面,那会让他很有快感,折磨刘东山比折磨李半夏来得更有趣。

    他就是要证明,那个女人是多么的没有眼光,她的丈夫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羞辱的事。何况,今日和这男人一连串的交锋下来,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如他所想,露出懦弱求饶的丑态,反而处处压他一头,让他心中十分不痛快,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他要像猫戏老鼠一样,好好耍着他玩。

    刘东山想的可不是这些,而是他未完的话。

    “二皇子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半夏替你救人?”

    “怎么,有什么问题?”

    “二皇子恐怕还不了解半夏,半夏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半夏救人,从来不分情况,只要是病人她都救。二皇子要她救人,大可以直接去请她便是,为何又要将草民抓来这里。”请大夫治病,还这样大动干戈,不是有些说不通吗?

    果真,这话说得又是一样。

    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不介意再多说一次。猫戏老鼠这么久,也是时候丢下一记重弹了。要不然他们还真以为他跟他们玩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的。

    “本王抓你来。自然有本王的道理。”二皇子站起身,朝门外走出去。此时太阳东升,透过门框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场。仿佛那光辉灿烂的朝阳,都沦为了他的背景。

    “因为本王要她治的人,不管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她都得死!”

    这是一个秘密,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不惜杀了任何人。而至于李半夏,他只能道一声不幸。谁叫她好死不死地被他给选上了。若她真的是一个庸医,她还不至于有这样的下场。若她单只是医术高明,没有仁名,他也不会选上他。所以,即便她注定是要被牺牲的,他还是得承认,她是一个好大夫。

    其实,打心眼里,他是相信她的。也相信她能守住那个秘密,他本来没必要非杀她不可。毕竟,像她这样的大夫,有医术又有医德。还没什么怪脾气的,天下间可是不多了,杀了她也是大杨的一个损失。

    只是。他不可能让这样一个秘密握在另一个人手里,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他。哪怕他嘴里这个所谓的把柄会被她烂在肚子里。但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因为他最清楚。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所以,李半夏,必须死。

    刘东山,若是李半夏真的治好了他的母妃,又真的对那件事不知情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留他一命。这算是对李半夏治好他母妃的赏赐,也是他最大的恩典。不过,或许这对刘东山而言,并非是恩典,更不是所谓的赏赐。

    当人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特别的怯懦,这个男人之所以还能忍耐,只不过还不知道他的可怕。

    “因为本王要她治的人,不管治得好还是治不好,她都得死!她都得死~她都得死~她都得死死死死——”二皇子的话一直在刘东山耳边萦绕,那个死字就像是某种符咒一般,禁锢着他的整副心神。

    二皇子出去了,嘱咐守在外面的人将他看得紧一点,以防他有什么动作。虽然他并不认为,在他手下严密的防守之下,刘东山这个没半点功夫底子的人能做什么,但还是不能大意。

    那个百姓,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能摆平的角色。或许他们夫妻俩,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得多。

    他已经为了这件事耽误了不少时间,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在这时候绝对不能出什么差池。

    刘东山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半夏……你不该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要回来……”

    渐渐地,坐在地上的刘东山换了一副神色,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忽然变得坚决无比。

    看来他没有别的选择,那个计划非实施不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刘东山从容地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砚石,默视良久,眼中一凝,下刀如飞,精湛的刀功还有无双的技巧,在这一刻得到最精致的体现。

    有一种技术,可以光明正大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刘东山从没想过,自己手中执起的这把刻刀,有一天会用在这样的事上。

    但现在,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了。

    在这之前,半夏,答应我,一定不要回来——

    而在红衣教的李半夏,冥冥中就像是听到谁在呼唤她一般,诧异地回过头。回首来时路,除了她一个人,再也没有旁的身影。

    不安在心中扩大,胸口某个地方就像是缺了一块,李半夏轻轻地捂着胸口,痛意慢慢传来,直到蔓延整个全身。

    就在刚才,她似乎听到东山叫她了。东山,他还在二皇子的手中,还在被他关押着。

    李半夏心中的痛意越来越深,东山,你现在还好吗?你一定要等我——

    …………(未完待续。。)

513 情意满腔,爱如潮水(今天四更)

    513 情意满腔,爱如潮水(今天四更)

    张决明被人抬到了红衣教的卧室,离开了那冰冷的地方,他身上的寒冷却没半分的消退。

    大锅架起,烧红的柴禾映照着明晃晃的太阳,一桶又一桶的热水被倒进了一个可以容下五六人的巨大木桶之中。

    李半夏则坐在书案背后,奋笔疾书,每当她写完一张,便有一个属下双手捧着纸张而去。不到半个时辰,所有需要的药材还有材料全都备齐了。

    匙影站在她的身后,说是要监督她做事,不让她暗中做什么手脚。李半夏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什么手脚,又有何必要要做手脚?不过她坚持,李半夏也就只有由她了。

    而且在她看来,匙影坚持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监督她,而是不放心张大哥离开她的视线。

    治疗的工作有多繁重,但看那堆成小山高的药材便知道了。若是旁观者,单看那密密麻麻写满十几张纸的药材就头晕眼花了,哪里还能有条不紊接着安排下面的事?

    这些药材种类繁多,却也不是胡乱来个大乱炖便可以的。在医术上没有绝高造诣和非凡领悟力的人,是决计应付不了现在这个局面的。

    以血养气,以药补血,若想救张决明,先得让他体内的组织器官都“复活”才行。张决明现在不啻于一个活死人,要想救他,需得更加花费一番功夫。

    匙影喂他服下沉睡冰封的解药。尔后由红衣教四个高手,轮流输入真气。助张决明从冰封状态清醒。

    “张大哥——张大哥——张大哥,你醒了?”

    那仿佛是一个可怕而又寒冷的梦。漫天的大雪,他困在其中,无法走出。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直走一直走,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里的风是冷的,吹在身上就像刀割在肉上,疼得渗血。但最恐怖的,还不是那遍布全身的疼痛。而是没有尽头的寒冷和寂寞。

    张决明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滑过,滑过的地方,那股可怕的寒冷才总算得到了丝丝的消减。他想醒来,想睁开眼睛。独自漂泊江湖多年,再可怕的痛苦都没能将他压垮,他也一直坚信只要他不先放弃,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他。

    但是他,已经太累了。他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他可以歇一歇了。就在他放任全身的疲惫和痛意,再次永久进入睡眠的时候,耳旁传来了一串熟悉的呼喊。

    是她的声音,他没有听错吧?

    李……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记得,在江州事后,他便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给带走了。那人全身笼罩着冷厉邪气的气息。就那样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托起了他。便将他给带走了。

    想到这儿,张决明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受。他身形比较高大。一个姑娘,即使会功夫想要扛起他都得费一番力气。而她,那样轻易的,一只手便将他托了起来,消失在了暗巷。

    临走前,微风吹过耳畔,他恍惚听到李姑娘焦急寻找的声音。

    这之后,他醒过几次,那个姑娘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在最初的时候,虽然她身上有着寒意,也不太爱说话,张决明还是感激的,她毕竟救了他一命。而且每日不顾他的拦阻,耗费那么多的真气,便是为了能帮助自己多撑一段时间。

    他很疑惑,他和她认识吗?为何她要对他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虽然刚认识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心善人士,至于为何要这般待自己,一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弄明白。

    和那位姑娘呆了两日之后,张决明便再也按捺不住,他承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方式,也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他尊重他们,也从来不曾说什么。但他却决不允许一个人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根本就算不得是人。

    第一次只因一个男人看了她一眼便差点要了那人的眼睛,第二次酒楼小二不过说了几句她像夜叉就要了别人的舌头。张决明拼着最后一口气阻拦,到头来还是让那小二伤在她的手下,而张决明也因此吐血晕倒。

    张决明再也受不了她这种对待人命的方式,哪怕他前脚刚走,下脚就会因为病重而死在外面,他也绝不会要这样的人相救。

    可结果,他还没走出客栈,只觉背上的穴道被她轻轻一点,一个趔趄,便倒了下去。想他张决明,有一日会沦落到这地步,还真是好笑。

    只是,心头某个地方,漾起了一抹奇妙的熟悉。尤其是那双带点阴戾和寒意的眼眸,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记忆深处。

    他确信,他曾经在某个地方看见过,但他忽然想不起来了。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陌生又太过特别,陌生到他之前从未见过,哪怕是与她类似的人。特别到他若是看见过,就一定不会忘记。

    匙影本就不是一个让人容易忘记的人,且不管这种记忆是美的还是遗憾。

    这之后,张决明只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迷茫。天大地大,他在冰雪连天的世界中渐走渐远,找不到回返的路。

    就在他以前他将在这种冰冷和痛苦中沉溺下去的时候,他的耳旁,出现了他梦寐以求的声音。

    李半夏,那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女子,就是他心中的一个梦,一个无法言说只能自己由衷放在心底的梦。

    自她离开后,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被自己再次放入心底的人。然而,这份感情。还没开始便结束了。不,或许应该说。根本就没任何一点开始的机会。

    还记得师父在他刚入门的时候,给他卜了两卦。一卦是测前景。师父说自己两年后会名震江湖,继承他的衣钵。还有一卦,是测吉凶。他身上染有痼疾,即使师父医术非凡,于这一道也是毫无办法。他算到自己在七年后会有一场大劫,所幸的是,有贵人相助,最后能助自己逢凶化吉。

    但他与这位贵人却多有牵扯,他会因为这贵人而逃过一劫。却迎来了一新的劫,真不知是祸还是福。现在想来,这劫不是死劫,而是情劫。但张决明从来都不后悔认识李半夏、结识李半夏,乃至喜欢上李半夏。如果这真的是他的劫,他因此而堕入痛苦的话,他也绝没有任何的怨言。

    师父也说,他一声豪爽,什么困难烦恼都能迎刃而解。浑不放在心上。更没有什么能真正击倒他,让他感觉到痛苦。唯有感情这两个字,数年前,他因情而远走家乡。落下一身的病。而数年后,他可能再次因为情,而付出自己仅有的一切。包括病骨支离的生命。

    但情这字,虽能令人感到痛苦。更多的还是幸福。没有感情的生命,这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哪怕是在痛着。哪怕情路坎坷,也终究能带着希望和祝福走下去——

    而李姑娘幸福了,他便满足了。

    他用余生仅有的时间,努力替她守护着属于她的那份幸福。这样,如果他不在了,至少她还是快乐的、健健康康的,会和东山兄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白头。或许,在某个时候,她还会想起他,想起有他这样的一个朋友。

    在江州的时候,当他决定将最后一拨人解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坚持不了多久,他将所有的功力提升到一点,在最迅速的时间里摆平这件事,因为他担心,战到一半的时候,他会忽然倒下去——

    那个时候,他做的这一切便白费了,她还是会因此受到伤害。好在他支撑得够久,解决了他们,还能再离她稍稍远一点。这样便好,这样便满足了,她不会知道他死了,可能会认为他在某个地方生活得很好。

    只是,在这最后时刻,忍不住感到遗憾,还想再见他一面,在他临死前,想再见她一面。他想听她愉快地扬起嘴角,想看到她眼角眉梢全都爬满了笑容——

    当李半夏的呼唤再次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张决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来了,是她在他身边。

    他的眼睛一下子发出了光,亮得让匙影心中痛楚难当。匙影放在身侧的手指握紧了,握得很紧很紧,恨不得整只手都断掉。

    她用心照顾他那么多天,没有换回他一个温柔的眼神,而如今,那个女人只是叫了他两声,就让他激动到这种地步吗?

    她真想杀了她,杀了那个让他如此深爱着的女人。

    若是平时,心中这么想,她就会这么做。她向来是个想什么便做什么的人,谁都管不了她,也休想改变她的决定。

    而这一次,她却不得不妥协。不只是因为那个女人能救他,而是因为她若是真的动手了,她怕在那个女人死之前,他便先死了。

    张决明对李半夏的在乎,连匙影都无法不为之动摇。

    而匙影,什么都敢赌,唯独张决明,她不敢。所以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爱着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毫不掩饰地表示着自己的在意和情意。

    或许是这次醒来,让张决明有一种恍若来生之感,又或许是之前的寒冷太过深刻,深刻到他忘记了原本时刻告诫自己的一切,满腔的情意倾泻而出。

    “李……李姑娘……”

    李半夏发现张决明听到她在叫他,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眼闪烁着泪花,只觉得心尖的感动,不知如何倾吐。

    尤其是在寒室中见到张决明的时候,李半夏更是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何这般不中用,让张大哥遭受这么多的折磨和痛苦。而这一切,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她,这让她如何接受?

    “张大哥……张大哥……你会没事的……真的,我保证,这次你会好的,你会彻底好起来的……”

    “……什……什么?”

    “张大哥,我已经找到治你病的法子了,真的!”李半夏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一个人,但她现在却由衷地感激逍遥峰那位至今都未曾谋面的人,是她让自己和张大哥看到了希望,是他给了她和张大哥重生的机会。

    如果张大哥就这么离开了,她永远都不能对这事感到释怀。她是一个大夫,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然而却连自己最想救的人都救不好,看他承受着非人的折磨,自己这个所谓的名医却没有一点办法,她真的难以原谅自己。恐怕,以后她再也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个她由衷热爱着的职业。

    虽说没有哪个大夫可以做到真正的无病不治,起死回生,也知道这个世上总有许多事是人力所无法企及的,也不该因为如此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但每当李半夏面对张决明一日少似一日的生命时,那种无力的感觉便会越来越深,从未消退。

    张决明得知李半夏在这里的惊诧还没有消失,又听见了一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

    彻底治好病的法子吗?

    这件事,他根本想都没想过。他原以为,自己这身病要带上一辈子,直到自己有一日死去。放眼天下间,最高明的大夫对这种病无不束手无策,没什么有效的法子,何论说是根治?

    可是现在,她竟然告诉他,李姑娘竟然告诉他,她……能治好他。

    这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他也可以向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也能够毫无顾忌地去爱一个人,去守护一个人,去努力让一个人幸福?

    只是……

    这一生注定没她为伴,这天大的惊喜此时也被遗憾所占据。说什么毫无顾忌地去爱一个人,不过让自己徒添失落罢了。

    罢罢罢,即便不能去爱她,至少还可以远远地陪伴,他还是可以用这条健康的生命去做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样,才是玉笛公子张决明,不是吗?

    …………(未完待续。。)

514 诊治

    514 诊治

    ——***——

    多谢jacksony66 妹纸的钱袋子,绿油油爬山虎妹纸的粉红票,谢谢你们了!

    ——***——

    热水已经烧好了,温度适中的时候,李半夏让张决明坐了进去。给他治病的过程十分的漫长,他必须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但凭着张决明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决计撑不了这么久的。好在这红衣教,珍宝数不胜数,匙影对张决明的事更是上心,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人送来了补身圣品。

    这些事都不需要李半夏担心,李半夏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诊治中一重重有条不紊的进行,保证以最好的状态为张决明进行医治。

    此症治疗过程之复杂,用药之繁多,实乃李半夏少见。光初次治疗就得分六次进行,每次的用药用量皆有不同,稍有差错可能导致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心血都付之流水。

    李半夏说能治这病,那自然就是有把握。她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夸海口的人,她说能做到,那结果纵使不是百分之百,至少也有**成。

    但过程如此繁杂,其耗费的精神和心力更是非同小可,李半夏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意外,这会儿还没进入状态,她的精神早已高度集中在最佳状态。

    张决明服下补身圣品,等效果开始发挥的时候,治疗也便开始了。首先是药浴。第一次在浴桶中放下三十六种药材,细到水量。药材的分配,何时入药。入药过程中添水,在适时时辅以针灸治疗,将药效引导至全身,这样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一次持续约三个时辰,期间进行六次换水,等第一轮过后。接着进入第二阶段的诊断,这一阶段,会引入一些比较可怕的东西。除了一些必要服侍在侧,随时观察着水温状况的人手。其他人都让他们出去了。

    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那样可怕的状况,还真是让人罕见。在张决明结束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药浴之后,李半夏又为其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的针灸,全身重要穴位,密密麻麻插满了长针,令人不忍注目。

    上官舞融也被李半夏请出去了,毕竟她现在是张夫人,若是被张凤无大人知道了她竟然要舞融帮忙。在这期间还让他看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体的话,李半夏估摸着这以后自个儿也就不用再来江州了。

    即使在现代,女孩子家家的看男人身体都还是会不自在,更何况在这作风保守的古代。上官舞融虽然强悍不比常人。在这方面还是悠着点的好。至于李半夏,她是一个大夫,这些事在所难免。一个大夫在救人的时候本该心无旁骛。本来在李半夏心中并没有“男人身体”这样的概念,只是看到张凤无在药浴时一些送水进来的丫头低着头。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的样子,李半夏才意识到这个差点就被她忽略的内容。

    她是大夫。自然可以不必理会这些。别人还是个大姑娘,看了别人的身体,这是该叫对方负责还是怎么着?

    匙影也是个姑娘家,她在这事上可是没一点自觉。那样的神情,如果李半夏没有解读错误的话,可以翻译成: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

    但这想法实在是太诡异了,李半夏摸摸头,当作没有看见。目前还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不该注意的就不注意了。

    匙影在这里也很好,李半夏力气有限,不似她们练有一身功夫,其间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就看他们了。

    红衣教的圣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指使”的,更不是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李半夏起初还有顾虑,她打下手行不行。但想到她对张大哥的在乎,就放下心了。她一定很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是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了。

    匙影的确如李半夏所想的,李半夏在这过程中,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助手,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就像她在妙手仁心堂给人看病的时候,小白和旺声多半都伴在左右,有时候不用李半夏开口说,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停顿的动作,他们立马便明白了。

    精神高度集中的李半夏,心中只有张决明的病情,完全忘了身后站着的那位完全是她叫不动,若在平时也完全不会配合她的人。

    张决明由匙影扶着,躺在了一张硬实平坦的床铺之上,按照李半夏的意思让他趴在床上。张决明已经重新昏睡过去了,在一连串的药浴之下,让本就虚弱的身体再难支持,困意席卷而来,就仰躺在浴桶上睡着了。

    李半夏并不介意他是睡着的还是清醒的,即便这会儿不休息,一会儿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诊治还是得如此。现在这样,倒是能让他减轻些不适。

    就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进入了最艰难的一个阶段的治疗。李半夏为张决明按摩了十几分钟,让他全身肌肉保持放松状态,气血也更加活跃。然后打开药箱,取出一瓶药粉,加入进了房中熄灭的香炉。

    匙影冷眼看着这一切,注意着李半夏的每个动作,那坚硬地抿起的唇角越抿越紧,因为随着李半夏接下来的举动,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也越来越难以接受。

    她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有那个本事,可以治好他。若是敢诓他们,她敢发誓,她和那位叫什么上官舞融的决计走不出红衣教。

    火光舞动,奇香溢出,一缕缕奇异的幽香从香炉中腾腾升起。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弥漫了这种独特的幽香。

    治病点香干什么?匙影眼中清晰地闪过这个疑问,但她还是忍着没有问,李半夏实在太过于专注,专注得别人对她的举止产生一丝的质疑,对她都是一种不信任和亵渎。

    然而不多久,匙影便知道这些香是干什么用的了。

    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画面,她也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未完待续。。)

515 妙手回春

    515 妙手回春(二合一)

    “是蜜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蜜蜂?”

    外面有人大呼,随着他的呼喊,一群蜜蜂嗡嗡嗡地朝着李半夏方才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

    匙影已经处在戒备状态,这么多蜜蜂可是非同小可,看到她全身护在张决明床前的样子,李半夏嘴角勾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些蜜蜂是受着香味的吸引,寻到了这个地方。进来屋中后,没有到处蜇人,也没有嗡嗡嗡绕着人飞舞,而是寻到了香味的来源处,在香炉的周围起舞。这些蜜蜂,每几只一排,排成一群,长长地顺着香烟袅袅升腾的方向,排成了一成串,像是一只训练规整的队伍,等着将军的号召。

    恁是匙影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事都见过,乍一见到此事,也不禁有些愕然。但令她摸不着头脑的事,那个女人费心将蜜蜂引来干什么?

    想来她方才往香炉里添的药粉颇有些名堂,这些蜜蜂一定很喜爱这些药粉,远远地都朝这个地方赶了来。奇怪的是,这些蜜蜂就像是专门蓄养的一般,排列工整,嗡嗡声虽不绝于耳,却也没有一只蜜蜂落了队伍。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但见李半夏看到这些蜜蜂都来了,心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来到了床前。让红衣教手下事先备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放在火上灼烧片刻,然后右手持刀,眼睛盯着发红的刀锋。等它稍稍冷却。

    “你——”匙影大骇,抓住李半夏的手。阻止她的行动。她,她竟然要在他身上动刀子。动刀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匙影也并非没有见过这种治人的方式,只是她下刀的部位都是人体的要害部位,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李半夏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轻轻拂开她的手,坐到了床侧。凝注着要下刀的地方,神色一凝,薄如蝉翼的小刀在张决明的胸前划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匙影几次想要上前,但想到李半夏救人正在关键时刻。自己再贸然打断很可能会影响她救治,既然让她试试那她便应该给她一点信任,自己还是慢慢看下去好了。匙影心中七上八下,一会儿看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蜜蜂,一会儿又看看躺在床上胸前已经有几道血痕的张决明。

    真不知道她这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

    如果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不能成功救回他,让他恢复健康的话,匙影的眼睛霎时冰冷。就像是一条毒蛇,望着李半夏白嫩的脖颈正吐着可怕的毒素。

    李半夏手下动作不停,又先后在张决明腿上,胳膊上留下了浅浅的血痕。这些血痕都很浅。将将让血溢出,鲜血刚流出一点,很快便停止了。这些血痕。同样深浅,同样长短。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绕开敏感的血管,蜿蜒而行。

    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刀功还不错,若是没有看见,她也很难相信,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下手会这么精准,有分寸。但细细一想,却也理当如此。她既然被称为女神医,自然有些别的人不具备的本事。做大夫的,不仅用药要行,给人看诊治病要行,在分寸和精准的把握上更是不能轻忽。

    更何况,李半夏还有一门别人不知道的本事,那便是飞针术。练这种针法,对准的多半都是别人身上的重要穴位,没有这种准头又岂敢练飞针术?

    随着李半夏的动作,张决明的身上已经被一道一道的血痕遍满,而那些一早绕着香炉飞舞的蜜蜂,竟然成群结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匙影就要出招,但见李半夏神色从容,不但没有丝毫震惊,反而望着那群蜜蜂,等待着他们的动作。

    匙影也只得按捺,心中不停想着那个女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另一边也止不住担心,要是这么多蜜蜂一齐飞来,又如何能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保证张决明不会遭受到这些蜜蜂的攻击。

    该不会……匙影愕然回头,惊讶地瞪向李半夏,该不会她引来这群蜜蜂,就是为了……

    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恐怖,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方才没有往这方面想。可现在看李半夏的反应,匙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真的。

    李半夏退到一旁,那群蜜蜂就像得到了主人的号令,按照她的指示往这边飞了过来。领头的蜜蜂,忽然一个俯冲,对着床上平躺着的张决明俯冲了下去。

    匙影闭上了眼睛,虽然很快便睁开了,还是能够捕捉到方才她眼中瞬间流露出的不忍。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会再像刚才一样,出声打断她。她知道,这还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一定还有更多令她惊异的事发生。

    从这刻开始,她已经决心相信她。既然他原因信任她,她也可以分她一点信任。看那个女人自信满满,一副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让匙影放心不少。

    这就是一个大夫最该具备的,无论何时,都要给病人还有身边的人最多的信心。哪怕李半夏这一刻心中也不无担心着,担心事情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这些本该是大夫的事,不该给病人和周边的人带来多余的心理压力还有紧张感。

    好在直到如今为止,事情都按着她计划的发展,没有出什么纰漏。

    一只,两只……上百只蜜蜂全都覆到了张决明的身上,沿着那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这种景象,看得匙影头皮发麻,只觉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但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还有他病入膏肓却不减英俊的脸,匙影心中一痛。那双狠戾危险的眸子,悄悄换上了令人心折的柔软。

    床上昏睡的张决明。忽然嘴唇发紫,整个人都在不可抑止的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匙影一闪身便到了床前。想将那些该死的蜜蜂给挫骨扬灰,将张决明从这么可怕的境地解救出来,又不知要如何去做。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李半夏在旁边盯着一会儿,就回过身,回到桌子旁继续配着接下来要用的药。有些药需要是现磨,用新鲜的药汁涂在染血的伤口,在药效最充分的时候进入体内。

    匙影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唯恐出什么差错。张决明牙关紧咬,全身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仿佛没有尽头,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匙影握紧了手指,真恨不得和他一起承受这种痛苦,也比她一个人在旁边看着焦急的好。

    堂堂红衣教的圣女,有一日会变成这副样子。若是给她的那帮属下和教众看到他们的圣女这般不淡定的样子,也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就连匙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这么担心。这么魂不守舍。看到他受折磨,承受着病痛,心就像刀割那般疼痛。这样的感情实在太过陌生,虽然知道自己喜欢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也知道他于她是特别的,然而他还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影响竟然有这么的大。

    再看李半夏。神色淡定,表情淡和。迅速而又有条理地配着药,对身后发出的声响没半点反应。就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她始终是个局外人,与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这个女人,莫非没有心不成?

    且不说玉笛公子对她一片情意,为了他常常不顾自己的安危,就算是普通的朋友,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她以为自己算是没有心了,没有想到,她比起她来丝毫不逊色。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张大哥的痛苦她难道没有看到吗?他在睡梦中也忍不住全身颤抖,这样的痛该是有多么的深重。

    匙影为张决明抱不平,枉他全心待她,她却没有回应半分。她若是有张决明对她一半那么好,那张决明今日内心的伤痛便不会这么深、这么重了。

    她又想起张决明刚醒时李半夏的样子,激动是做不了假的,那热泪盈眶的样子,莫非都是她骗人的?

    若真是如此,她真敢如此欺骗于他,他不说什么,她也不会放过他。

    匙影想象着,张决明清醒时听到李半夏的声音时那满足而又惊喜的神情,就仿佛自己得到了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有她便已足够,不再有任何奢求。一想到这点,匙影就忍不住黯然。

    那样的感情,嫉妒得让她发狂。却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对自己,投注这样的感情。那个女人真的很走运,有这样的男人深切地爱着她、护着她,而她却根本不在乎张决明,不在乎他的感情。

    她拼了命都想得到的东西,她那么轻而易举地便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该是多么令人恼怒。这个女人,要不是现在还得靠她,她非得现在就结果了她。

    李半夏整副身心都在眼前的这副药上,这些药配置起来颇有难度,不能有半分的差错,哪里会知道匙影心中这一连串弯弯绕的心思。

    越是自己重要和在意的人,才越不允许自己因为感情用事而又半分的差错。张决明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她当然都听在了耳中,也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疼痛和难熬,这些没人比她更熟悉了,也正因为此,她才不敢让自己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担忧和不舍来。

    因为情绪一旦不稳,就难免出错。而现在,她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至于自己的心中怎么想,就不由自主了。她能做的唯有用尽全部的力量去压制、去克制住。

    蜜蜂叮在张决明的身上,一个个嗡嗡嗡地在他身上飞动着,而张决明嘴唇上的青紫,由浅入深,尔后又渐渐消退了。而张决明的挣扎,也不断放轻,最后终于停止了难熬的呻~吟声。

    而那些叮在血痕上的蜜蜂。就像是吃饱了喝足了,又像是属于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开始离开张决明的身体。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按着原先的顺序向屋外飞去。

    如果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这些蜜蜂极其有规律,极其有秩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来的方向。

    蜜蜂走了,李半夏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开始了,继续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

    将刚才配好的药放在药盒里,挑出,均匀地涂抹在张决明那些经蜜蜂叮咬细长的血痕之上。

    又一回合的针灸,待半个时辰过后。拔下金针,由匙影扶着为张决明再次进行药浴。

    这么一番下来,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舞融在外面拍响了门。这姑娘,看来已经等急了。这还是半天,她就急了,接下来的时间她该怎么办?

    “舞融——”

    “玉笛公子怎么样了?”

    “前两个阶段的已经完成了,还算是顺利,关键要看接下来的几个阶段。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应该可以基本稳定了。”

    “真的?那太好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半夏,你这一年多的辛苦总算是有回报了。”玉笛公子病能治好。上官舞融也觉得快慰。半夏的朋友便是她的朋友,李半夏为了玉笛公子的病可以说是耗费了心血,如今能得痊愈。她这个做朋友的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是啊,只是接下来不能大意了。”

    “再不能大意。也得按时吃饭不是。这红衣教虽然阴森森的,但是里面的饭菜味道还真是不错。半夏也出来吃点。”

    “这……里面……”

    “吃完饭再继续,饭不吃,哪里有精神给玉笛公子看病?你要是中途饿晕倒了,留下一堆摊子,我可没半夏你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替你收拾残局?”

    李半夏笑了,正好张大哥在药浴,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好吧。”

    回过头,喊了匙影一声,匙影没有应答,李半夏怔了怔,便携着舞融一齐走了。

    就让他们俩个单独待一会儿,她知道,匙影一定有许多话想要跟他说。即便以她的性子,不会真的说出来,但她太需要两人静静的相处了。

    今日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匙影一定更加确信了自己对张大哥的感情,从她那紧张的反应,李半夏便知道她对张大哥到底有多么的在乎。

    就趁这个时间,让她陪陪他吧。有匙影在,李半夏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一有异状,她会最快通知她的。

    因为这个原因,李半夏吃饭倒也不急,吃完了后又在红衣教给他们安排的跨院里走了走,想着下午的治疗。等到时候差不多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张决明的房中。

    李半夏在快进屋的时候,刻意加重了步子,好告诉里面的匙影她已经回来了。在不敲门的情况下,这是最好也最方便的方式了。

    匙影正蹲在浴桶边,李半夏进来的时候,虽然刻意加重了脚步,她还是没有发觉她的到来。抑或是她根本就不在意,李半夏来不来,她都是一样。匙影做事,向来便是如此,从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更不会去管他人的目光。又或许是因为她的全副心思都在张决明身上,担忧着他的情况,连李半夏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像他们这种武林高手,别说李半夏故意加重声音,哪怕是故意放轻声音,也,瞒不过他们的耳朵。

    李半夏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这么做不过是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她的一番体贴善意,至于有没有这个必要就不在她考虑其中了。

    李半夏进来的时候,匙影尚未收回她看张决明的目光,内敛而又热烈,压抑而又炙热,那样一双狠戾的眸子,露出这样的感情,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

    “这边暂时有我,你去吃点饭吧~”

    “不去。”

    “你还是……”

    “你不用管我吃不吃,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若不是现在非李半夏不可,匙影根本就不想再见到眼前的人。

    因为每次看到眼前这个人,都会提醒张决明不爱她这个事实。而她对张决明的那种“冷漠”,更是让匙影愤怒。

    “如果你想一直照顾张大哥。那你还是听我的劝,去吃一点儿。因为再好的身体。四五天不吃饭也是受不住的。”不等匙影开口,李半夏又接着道:“如果你因为其他的事而分神的话。那我只能让舞融或其他的人来帮我打下手了,你也不希望你做的事由别人来做,不是吗?”

    谁说只有男人在意这种事,女人也在意。自己喜欢的男人的身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更别说是女人了。被李半夏看了已经够让匙影恼怒的了,不过没办法,人家是大夫,至于其她的女人。休想!

    但此时,匙影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张决明狼狈的样子。不管是人前英俊有为、文采斐然的武林三公子,还是他这副身患重疾,全身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管哪一个,都是他,是她所喜欢的张决明。

    女人的独占性是很强的,匙影在这上面更是非同一般。玉笛公子的一切,她都希望只与她相关,不想他和别的女人有一丝的瓜葛。就算他现在还不喜欢她又怎么样,他不喜欢她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便行了。

    迟早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将李半夏那个女人从他的心里踢出去。让他的心里全部都被自己给占据。那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玉笛公子的爱,玉笛公子。是她的!

    匙影霍地起身,出了门。看她去的方向,是吃饭的地方。李半夏看到她风驰电掣的背影,微微地笑了。这个姑娘对张大哥情意深重,只是不知张大哥对她……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也是一桩美事。张大哥半生孤独,漂泊江湖,她实在不忍看他再孤独下去。

    只是这位姑娘行事较为偏执,下手也不留情面,张大哥待人宽和,自入江湖起便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对别人的性命比对自己的还爱惜。这位姑娘若这一点不加以改变,纵使张大哥对她有心,情路也是坎坷。

    李半夏和张决明早已熟稔,对武林三公子中玉笛公子的为人更是清楚,这些问题自然能看得分明。

    下午的治疗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也顺遂地完成了。黄昏的时候,张决明被扶着躺倒床上,让他安静地休息。等明日,再进行第四个阶段的治疗。这越往下,过程也就越复杂,变数也就越多。这天得养好精神,专心准备明天的治疗情况。

    虽只经过了三个阶段的治疗,但张决明的身体已经看到了初步的成效。伴着他数年的咳嗽,减少了不少,李半夏给他开了开胃的药,晚上也吃下了一小碗饭。眼看着张决明的脸色一会儿一个样,与之前被痨病折磨得形销骨立、虚弱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让人对李半夏的医术啧啧称奇。

    就连匙影,在看到张决明吃完一碗饭后,脸上也闪过了一丝笑容,对李半夏的脸色比起白日也温和了些许。

    这才是第一天,便有这么好的效果,这无疑给大家增加了不少的信心。张决明因为宿疾,每日都觉得身体沉重,恍如压着千金巨石一般,这一下子身上轻松不少,让他一时还颇不能适应。笑言这么多年习惯了,李半夏这一番治疗下来,仿似将他的身体都给掏空了一般。

    但从他温和的眉眼,还有放松不少的眉头,也可以知道他的身体难得这么轻松。

    张决明轻松了,大家也便都轻松了,晚上吃饭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的,大家都没怎么吃,尽看着张决明吃了。

    张决明吃吃停停,看着一个个有趣的样子,笑意不断扬起。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在他生命悄然逝去的关头,有一双手,弱小却有力,紧紧地将他从鬼门关前带了回来,抚平了他这么多年的痛苦还有折磨。

    他不惧怕死亡,然而这一刻,他诚心地感激,老天还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他还活着——(未完待续。。)

516 康复进行时

    516 康复进行时

    ——***——

    抱歉,这段时间出了些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接下来更新可能还是跟不上,做不到每天更新,先跟各位妹纸说声抱歉。不过只要有时间,一定会尽力更新。好在后面的内容不多,本文已经接近尾声了。

    最后,担心本文会坑的妹纸请放心,更新虽然慢了点,但一定不会坑的,会将它好好写完。等过段时间,应该会恢复正常。谢谢妹纸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关注了,亲~

    ——***——

    接下来的两天,在李半夏和匙影等一干人的努力和精心照顾下,治疗也进行得很顺利。

    张决明的气色越来越好,咳嗽也好了不少,就在昨晚,一晚安然入睡,守在屋外的匙影都没有听到他的咳嗽。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像这样好好睡过一觉了。翌日醒来,张决明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爽。郁结在心的浊气也倾泻一空,咯血的症状也离他远去。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张决明一定不会相信世上有这样神奇的事,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医术。师父是武林奇人,各种疑难杂症都有接触,往往比一般的名医还要有办法,就连他老人家都断定自己活不过一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痊愈的一天。

    想到这些年,师父为自己的病劳心劳神,耗费心力,本是世外逍遥之人,却为了他这个徒弟数次辗转漠北。为他求取灵药。张决明虽是一堂堂七尺男儿。此时也不禁眼含热泪,想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师父。

    还有爹娘,他这个做儿子的,未能如其他儿女一般,常伴左右孝顺他们俩老人家,反而让他们为自己的病操碎了心,他真的是很不孝。在他康复后,他会用余下的生命去好好侍奉他们老人家。再不让他们担心。

    厨房内,李半夏正守候在药罐前,拿着小扇子,已经两个半时辰了。整整一个下午,她都窝在厨房里,守着这罐药。

    这罐药很重要,中间不能出一点差错,也不能有一点中断。李半夏不敢随随便便交给别人,正好上午的疗程已经结束,张大哥由别人照看着。自己可以专心熬药。这服药喝下去,如果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症状。疗程基本上就可以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天,是后续工作。

    张大哥的病,治疗还是其次,关键还是在之后的调养。李半夏这几日,除必备的疗程,主要时间都是在为张决明安排以后的休养菜单。

    张家家大业大,家丁丫鬟都不少,李半夏倒不担心休养问题。她相信,张老爷和张夫人,一定会用上全部的心力,让张大哥享受最好的照拂。鉴于张家经济条件跟得上,李半夏在药材和调养品上也无需头疼,一切以张大哥的身体为先。

    此外,李半夏还细致地为张决明以后三餐,做出了具体的安排。期间有什么特殊情况该如何处理,又如何因着张决明的恢复情况修改菜单,做出了一系列的设计。五天一过,自己可能就要前往京城,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张决明的恢复情况她无法参与,也只有这个时候将所有能考虑到的情况都考虑到。

    这是之后,李半夏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至于李半夏两天后就要离开这里的事,暂时没有告诉张决明,等他治疗结束,再和张大哥说这件事。二皇子的事,李半夏是不打算透露的,一个字都不会。张大哥因为他的事,已经受了太多的连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牵扯进来。

    一个阴影投下,李半夏没有抬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匙影。

    悄无声息,身上隐隐有一股暗夜的气息,这是独属于红衣教圣女匙影的气息。她径自坐下,看着李半夏,一句话也不说。

    经过这些日子,李半夏倒是有点了解这姑娘的脾性。她不开口,自己也便不说。等到她耐不下性子的时候,自然会道明来意。

    匙影坐了片刻,看李半夏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在书写着什么,不时停下笔来,细细思量一番,又重新写上。神情专注,目露认真,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两日后会离开?”

    “对,后天一早便走。”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李半夏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匙影有些迟疑着道:“能不能……再多留些时日?”

    李半夏停下笔,扭头看向她,匙影被她看得好不自在,撇过头,恶言道:“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李半夏笑了,“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张大哥,只是,还是为她的反应感到好笑。

    见她笑了,匙影更加生气了,却也拿她无可奈何,瞪着她,直到李半夏摊摊手,首先缴械。

    匙影脸上总算好看了些,却还是别扭地道:“我虽然挺看不上你的,也不喜欢你这个人。不过,你的医术还不赖,有你在这儿照看着,我也放心些。”

    实际上,随着张决明一日好过一日,直至康复,匙影对李半夏早没了先前的敌意,甚至在她的心里,是感激着李半夏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张决明濒死一刻所给她带来的痛苦。尽管李半夏是她在感情上必须要击倒的对手,她还是由衷地喜悦,因为她让张决明活着。

    李半夏并不介意她的“看不上”,相反,这姑娘能这么直接地道明自己的不喜,倒是挺有趣的。最重要的,她在意张大哥,她相信即便她不在这儿,她也能将张大哥照顾得很好,不用他们为之担心。

    “你放心,张大哥已经没事了,接下来主要就是休养,没有我在也不碍事的。”说着,李半夏将手中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单子交给了她。

    匙影看了两眼,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张大哥的休养菜单,里面包括了饮食、休息、汤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张大哥沉疴多年,身体积弱已久,虽然病根去了,仍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这下面的是针灸图谱,还有一些按摩的要诀,王孙两位大夫这两日在我身旁,已经很熟悉怎么办了,有他们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匙影握着手中的东西,眼睛则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半夏,“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不想李半夏多想,匙影很快又接着道:“你离开得这么突然,他不会放心的。”即便她不问,张决明也一定会问她她为什么会走。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冷血的人,用那么残酷的办法替他诊治,面上却不流露分毫。然而渐渐的,她发现她想错了。这个女人,用她的冷静还有沉着,一次次将他从病发的危急中解救出来。用她那张坚定应对的脸,让她们哪怕是在他吐血不止中,也仍然燃烧着希望。

    她虽然脸上并不承认这些,可心里却看得分明。尤其是昨天晚上那次抢救,若不是她在无意中触碰到她被汗水浸湿的衣衫,还有那刹那间僵硬如石的背脊,她也会被她淡漠的外表所“欺骗”。

    李半夏怔忡,她想到了在江州的刘东山,想到了他们接下来所面临的处境,还不知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可这些,并不能让他们知晓。

    “江州那边有些事情,我和舞融需要尽快赶回去。匙影姑娘,张大哥接下来还烦劳你多加照料了。”

    “这不用你说,他,我自会照顾。”

    李半夏微笑着点头,这样她便放心了。

    匙影很想问李半夏到底为什么事这么急着赶回去,能够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江州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以她的性子,又不像是会关心她的事的人。所以,即使匙影心中有疑惑,仍旧没有问出口。

    接下来的两天里,李半夏一有时间,就会扶着张决明到外面散步,询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可有什么不适。顺便借此了解他的恢复情况,以防止有什么忽略到的地方。

    张决明心情很不错,这几日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不少,常常看到匙影盯着他的笑发呆。病人心情好,对身体的恢复也很有好处,李半夏也乐得能让张决明更开心一些。

    有时候,精神好了些,张决明还会给大家吹上一曲。

    黄昏的余晖,轻柔地洒在红衣教的清微顶,为这个神秘而崇尚武力的教派笼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那笛音穿过层层薄雾,盘旋在清微顶上空,为红衣教弟子带来一股祥和的清风——

    匙影真人不露相,取出一把七弦琴,要与张决明来个琴音相和。舞融很不客气地拆台,最后两个互相不对盘的人更是扬言要比斗一番。

    张决明笛音被打断,未有丝毫不快,反而轻扬着嘴角,望着那两个从比琴转而到比武的两个人,回过头,望着李半夏温和地微笑——

    这一刻,似乎便是永恒。

    那笑容,在张决明嘴角定格,书写着无边的希望与美好。

    在这样的笑容下,李半夏心头也是一片开阔。尽管前方荆棘遍布,她已有勇气一往无前——

    …………(未完待续。。)

517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517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早,李半夏收拾好包裹,与上官舞融来到张决明房外与他辞行。

    张决明已经知道她们今早要离开了,虽然疑惑李半夏为何走得如此匆忙,却也没有多问。

    他很清楚,李半夏选择这个时候离开,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去做。说到离开,若不是半夏说他的身体暂时不宜多动,需要好好休养,他也不愿再留在这里叨扰匙影姑娘。

    想起匙影,张决明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他不愿与这姑娘有过多牵扯,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说心里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全心相待,对他一片情真,纵然他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即便这位姑娘行事作风有所偏颇,出手狠辣残酷,他也没办法再将她划分到敌对那一块。

    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也只有一段感情。她对他这腔情意,他注定没法回报。张决明如今最烦恼的事,不是羸弱得不由自已的身体,而是匙影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眸中流淌的深沉的情意——

    钱债易偿,情债难还,他欠她的,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李半夏和上官舞融来的时候,匙影已经在这里了。这个时间,正是张决明用药的时间,红衣教有很多人,侍奉汤药这种事,匙影并没有假手他人。每天都会亲自端药来让张决明服用,单凭这份用心,就足以令李半夏和上官舞融惊愕。

    用舞融的话说。匙影姑娘还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呢。心中喜欢一个人。便毫无保留地为那个人付出一切。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份无畏和坦然,还真没有几个姑娘能做得到,尤其骄傲如红衣教圣女匙影。

    “张大哥,匙影姑娘——”两人都在,那也免了她待会儿再多跑一趟。虽说与匙影姑娘没有和善地说过几句话,但李半夏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朋友。

    张决明听到声音,面色一喜,放下手中的药碗。看向来人。“半夏,舞融。”又看她们两人各自背着包袱,转而道:“你们是来辞行的?”

    “是啊,张大哥,那边有点急,今儿个必须赶回去,得早点出发。对了,张大哥,你身体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半夏。不用担心,我身体很好。倒是你。外面不比村里,人心险恶,你诸事小心。”

    “……好,我谨记张大哥的嘱咐。”看张大哥的样子,仿佛他已经猜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还有东山兄,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东山兄可好?”

    “东山他……很好。”心里明白,张大哥这么问有试探之意,他一定感觉到了这次她这么匆匆赶回去,应该与东山有关。她本不该表现出丝毫端倪,只是一想到在江州的刘东山,想到他们夫妻与张决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李半夏还是忍不住心下黯然。

    “东山兄现下也在江州。”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半夏,你们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本来李半夏不愿意说,张决明是不会追问的。只是事关李半夏,什么事便都不一样了。

    “没,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已经泄露了真实的情绪,李半夏只得叹口气,“不瞒张大哥说,我们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不过张大哥不用担心,事情虽棘手了点儿,我们还是能够解决的。再说有舞融相助,会没事的。”

    “对啊,玉笛公子,有我上官舞融在一天,必定全力护着半夏,不会让人随便欺负她的。”这不仅是宽慰之词,也是上官舞融对玉笛公子的承诺,是她对这份友谊的坚守。

    她才不管对方是什么二皇子凛洲王,她只知道半夏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好姐妹。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她也不会让对方轻易拿他们夫妻俩开刀!

    李半夏要不这么说,张决明肯定不会放心。果然,看到李半夏承认了,张决明虽然知道事情不似她们说的那般简单,却也放心不少。半夏虽然是一介弱女子,但有勇有谋,很少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再加上那位知州夫人,张决明虽然从未涉足官场,江州张姓夫妇却是听过的。况且李半夏来往江州频繁,他一路跟随,对这两人的来历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知道这位上官夫人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且不说张凤无夫妇武功高强,是难得的功夫好手。就是这位上官夫人背后的势力,也足以叫人吓破胆,有她相助,半夏的确可以少掉不少的麻烦。

    “上官夫人,半夏就拜托你了。”张决明郑重地冲上官舞融点点头,这是作为半夏朋友深重地嘱托。

    上官舞融也难得郑重地颔首,对玉笛公子,她是敬重的。不只是武林三公子的威名,也是他对半夏的那份不言回报的关怀和牺牲。

    …………

    张决明捂着胸口,送李半夏和上官舞融出红衣教。

    匙影嘴上不承认将她们当成朋友,也跟着送她们俩一程。当然,她可不会承认是为了特地送她们出教,而是不放心张决明,这才跟他们一起。

    “张大哥,就送到这里吧,你大病初愈,需得好好休养。”李半夏将包袱放到左肩,回头看着张决明和匙影道。

    “嗯,半夏,一路保重,还有上官夫人——”

    “保重。”李半夏回道。

    “保重。”上官舞融也道。

    两人正待转身,张决明又喊住了两人。

    “半夏——”

    “张大哥?”

    张决明定定看了李半夏两秒,上前一步,看着她,缓缓道:“半夏,我知道你定有事瞒我,江州的事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张大哥,我……”

    “我并没有怪你瞒着我,半夏,张大哥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来得聪明、来得重要。张大哥相信你,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不管前途有多少凶险,你要好好活着,东山兄也是一样。”

    “……”

    “看到张大哥现在的样子没有?健康,快乐,全身轻松。伴我多年,以为直到死都无法摆脱的咳嗽也悄然远去,这些都是半夏你给我的。这世上除了李半夏,再也没有人能做到。李半夏可是能做得到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半夏,你要坚信这一点。”

    张决明笑着,忍不住揉揉李半夏的脑袋,眼中流露出的宠溺令人惊颤!不会让人有丝毫觉着不对的地方,这个动作由他做起来,却是显得那么自然,就像是一位兄长,正在鼓励着信心缺乏的妹妹。

    李半夏,不仅有那个能力,她也很重要,对他尤为重要。这些话,张决明不能亲口告诉她。半夏已经是东山兄的妻子,为半夏着想,有些话他也不能无所顾忌地说出口。

    不能像往常一样,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后。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按捺住心底的感情,像个兄长一样给她鼓励。

    …………

    迈出红衣教的大门,两人便上了马,快马加鞭往江州城赶去。

    逆风中,传来上官舞融和李半夏这样的对话:

    “半夏,这次回去,可就是羊入虎口,你想好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除了卯着头上也别无二法,是生是死就看老天爷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半夏,我怎么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哪里有了方才的黯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赶着去成亲呢。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这条死路,说不定走着走着,就给我们走出一条生路来了。还没到末日,不用那么悲观。”李半夏说着,纵马扬鞭,呵呵大笑起来。

    张大哥说得没错,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就不能对自己丧失信心。有这么多亲人和朋友,等着与他们团聚,他们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妥协?

    机会是自己把握的,生路是自己创造的,那凛洲王再难对付,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勇敢地与他死扛到底,就不信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没与他交手,就在心底惧了他,做好等死的准备,还真是窝囊。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日子,心绪也是几番起伏。时而黯然,时而充满斗志,却始终无法心安。然而今日张大哥的一番话,却真真是受用极了,徘徊在心头的不安和犹疑也尽皆退去,让她看清了前面的路——

    不管那位凛洲王是多么难缠的人物,她想,她已经知道要怎么应对他了。

    说曹操就看见了曹操,前面便是江州城门,高踞城门之上,笑看来路的可不正是那位凛洲王?

    他来得还真快!

    这是直接到城门堵人还是怎么着,现在就是想做一点准备都来不及了。

    “李大夫,主子有请——”

    两位黑衣护卫如天将神兵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将李半夏迎下马,带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未完待续。。)

518 心在咫尺,相隔天涯

    518 心在咫尺,相隔天涯

    ——***——

    抱歉,妹纸们,这本书耽搁了好一阵子了,对追文的妹纸很过意不去。好在这边事也快忙完了,再过十多天,迟则十月便会恢复日更。谢谢一直关注本书支持本书的朋友,金秋十月,会一鼓作气将这本书写完的,务求一个美丽不令人为之遗憾的结局^^o^

    ——***——

    “从现在开始,你留在这里,我娘的病一日没有起色,你就一日不能离开这里。”李半夏刚进了一间宅院,便听到二皇子在自己的耳边说道。

    这是一重掩映在苍山翠竹间的院落,院落不大,却很别致。只是满院的沉寂与飘落风中的枫叶,为这座雅致的小院徒添了死亡萧瑟的气息。

    一连赶了数天的路,连个歇息的时候都没有。飞奔的车轮,豪华精致的马车,由四匹宝马拉着,一路往京都的方向驰来。

    一路上,连换了20匹好马,十几个赶车的车夫。涓涓尘埃在官道上袅袅升起,连接着绿水人家烟囱窜出的烟圈,营造出一种疲于奔命的焦急与疲惫,却莫名的有种惊心动魄。

    望着侧面绷紧、面容严峻的男人,李半夏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二皇子如何?凛洲王又如何?不管他如何杀伐果断,残忍冷酷,他终究还是一个孝子。

    在情意最是廉价的皇宫中,在经历了惨烈的斗争与每日每夜的勾心斗角之后,他还能放下京都的一切。费那么大的力气将她请来。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打草惊蛇徒增波折。甚至激怒龙颜,也要她为丹妃娘娘治病。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半夏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了。

    连日来的赶路,他早已没有了皇子的架子,也没有了在他面前的锋利锐气、咄咄逼人。尤其是他们在初上路时收到的一封飞鸽传书,更是让他当场变了脸色,接下来便是不要命的赶路,李半夏想,丹妃娘娘可能大限快到了——

    若不是因为此。他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若不是因为此,他们更不会弃了小道而上了官道。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个字,也没有就丹妃娘娘的病情来她这儿探虚实。李半夏甚至觉得,她已是可有可无的。若不是嫌杀她浪费时间,可能她已经被丢在路上——

    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一个大夫变得可有可无,那便是那个人已不需要大夫了。

    李半夏每日坐在马车之中,这辆马车虽然又大又稳,铺了厚厚的软垫。在经过几天狂奔之后,李半夏的五脏六腑也都被颠得挪了位。她这从来不晕车不晕轿的人。也都熬得面色发紫一阵干呕,怕是经历了这次,打死她她也不敢再坐马车了。

    只是丹妃娘娘性命危急,二皇子一行更是焦急难安,此等情形又哪里轮得到她来叫苦。别说他们是在与死神赛跑,早一刻赶到丹妃娘娘便多一份生机。单是二皇子那杀人似的脸色,只怕她多说一句,就会被他丢到野地里去喂狼。

    这种事,她毫不怀疑二皇子会做得出来。除了那位丹妃,哪怕是当今天子,他的生父,他也不会讲半点情面。

    临别之前,舞融曾千叮咛万嘱咐,对待二皇子,她千万不能心软,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存侥幸。必要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只求活命。如果说这世上有真正的冷血之人,那二皇子便是这样的人。

    舞融甚至断言:若有一日他有机会取而代之,即便是对他的父皇,他也不会有半点犹疑!

    二皇子隐忍这么多年,如今正逐渐褪去和煦外表,手段作风日益狠辣冷酷,与他作对的人,逐一被他蚕食。现如今的朝堂,已无人能与他抗衡。当今天子的态度更是晦暗不明,似乎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势,二皇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以及他日能登大位更是不遗余力。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在乎区区她一山野小民的命?唯一能够对他掣肘的,便是那位病重的丹妃。她若求活命,恐怕只能从那位丹妃入手。

    她明白舞融的意思,也很感动她为了她这位朋友不惜做回小人,只是有些事,哪怕是牺牲性命,也万万不能做的。

    别说以二皇子的算计,早已防着这点。即便她真的有办法可以控制住丹妃,让二皇子无计可施只得妥协,她也不会这么做。舞融何尝愿意替她出此下策,她心中也明白她不会照着她的话去做,只因挂念朋友,明知不能为而为之,这份心意李半夏又何尝不明白?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李半夏生性乐观,虽不舍这大好红尘,却不是一怕死之人,也不会因着惜命就做出奉承讨好恐惧不安的丑态。如今她已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愁也没用,倒不如放开胸怀,求个轻松自在!

    在离开江州的时候,她见到了刘东山,刘东山却没有见到她。这位凛洲王,比她想象的还要心狠。虽然在她强烈要求之下,让她看看刘东山是否安好,却是一句话都没让他们夫妻俩说。

    隔着重重窗帘,她站在一株梅花树下,梅花枝干光秃秃的,没有半片梅花。刘东山背对着她,笔直的背影比往日要清瘦许多,他似乎正低着头在做着什么,神情专注,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无损他身上那种随着时光发酵越发宁和的静谧之感。

    李半夏的一颗心,也慢慢平息下来。也罢,不见面就不见面吧,真若是见了,面对再一次的分离只怕是越加难舍难分。东山清俊宁和的背影,就像穿过时空隧道,定格在她的记忆深处,成为了心中最难以磨灭的画面。

    她又想到了山清水秀的大杨村,想起了那一汪山水之间美好的家园,三个可爱的孩子,两个关爱她的老人,还有那些她无法舍弃无法忘怀的亲朋好友。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她愿意用整个生命去守护。为了守护这份幸福,即使是与全天下所有人相抗,她也不会惧怕半分!

    她已打算回身,这一转身,许多事就都已不一样。有许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再见到。她恍然心痛,对刘东山和过去生活的眷恋,竟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浓烈。

    她多想张开口,叫一叫他。东山,有可能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

    而就在这时,里面的刘东山似乎有所感觉一般,忽然回过头,望着她的方向——

    李半夏欣喜地看着他回头,看着他唇形微微颤动,吐出两个熟悉的字眼:“半夏……”

    就在李半夏兴奋得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看到刘东山迷茫的双眼。幽黑的双眼,没有半点光亮,凭着本能,无意识地梭巡着整个院子,却没有定在她这里。

    心一瞬间就像是从天上,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东山,没有看到她啊……

    滚烫的热泪凝在眼眶,心中一时酸涩得厉害。何曾想过一日,他们夫妻俩会这样隔着一扇窗子相望。近在咫尺,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走吧——”耳边传来冰寒入骨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嘲讽。好似别人的伤痛与难舍,在他眼里竟都成了笑话,供他肆意嘲笑。

    李半夏狠狠瞪着她,她还从未这样瞪过一个人,这样想要恨一个人。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刹那的怔愣,紧接着是更为冰冷的笑意。李半夏收回目光,甩袖而走,对于一个真正的冷血之徒,她没必要在那儿让他看笑话。

    不过却也正因为此,更加坚信了李半夏的决心。她不相信自己和东山就会在这里阴阳两隔,这不是结束,他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而另一个院子里的刘东山,跌坐在地上。心神再也无法凝聚,曾经宽大温暖宠溺抚摸着她脑袋的手掌,无声地抚着自己的胸口。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固执地梭巡着窗外,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半夏的气息,他直觉地半夏就在他身边。他欣喜地转过头,却没有看到那个梦寐以求的身影——

    那股气息越来越弱,心中也越来越空,却什么都不能做。空寂的院落,透过半开的院落,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作。

    …………

    到了京都之后,马不停蹄,一行人赶到了京都近郊,直到停在一处宅院前。

    京都郊外,有一座山,名叫断肠山。山上有一处断崖,名叫断肠崖。是无数痴情怨女断情的地方,或因为恨,或因为爱。这座青山,埋葬着太多的缠~绵和怨恨。

    她清楚地看到,二皇子在仰望不远处仿佛身处白云之中的断肠山时,眼中一时的怅然和那永不磨灭的恶毒与怨恨——

    既然恨着这个地方,又为何常驻此间?难道真如某些人所说,痛苦和仇恨就像是一杯毒酒,饮鸩止渴,人们不但贪恋爱情和幸福的滋味,也喜欢品味着仇恨所带来的痛苦?

    还是需要有这样一个地方,时时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那份痛苦,要记住这段仇恨?

    李半夏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在她回神的时候,凛洲王已经朝宅子里奔了进去。

    身后那两个如天降神兵突然现身的护卫,一左一右,挟着她进了这间院子。刚踏进院落,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沉痛的哀鸣——

    …………(未完待续。。)

519 相依为命,母子情深

    519 相依为命,母子情深

    李半夏被两人挟着,进了千秋阁。

    阁内死寂沉沉,垂着重重的帘幔,声声地咳嗽仿若撕裂肺腑,从屋里深重传出。里间靠墙摆放着一张大床,床上也垂着厚重的帘子,一眼看不真切。

    这屋子很干净,却带有一股腐烂的气息。即便还在外间,腐肉的气味便传入鼻尖。李半夏虽闻惯了各式难闻的气味,也只觉得这种气味令人作呕。只是知道里间住着重症的病人,为了对病者的尊重,忍着没有发作。

    再观另外二人,似是已经对这种气味习惯了一般,面无表情,押着李半夏,将她带到了里间。

    二皇子扑到床前,握着床上人的手,顷刻间,那个冷血无情、威风凛凛的凛洲王,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忧心如焚的儿子。

    “娘——娘——你怎么样,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免娘苦痛、代娘受苦——”握着里面人之手,二皇子每说一句,跪着的腿就往前一步,话语也一句比一句焦急,里面的咳声也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那妇人承受着极大的苦痛,从她寸断肝肠的咳嗽声,可知每声咳嗽都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不用见她,也能想见她咳嗽的是血,那些蕴着鲜血的咳嗽仿佛催命的警钟,一声声敲打在二皇子的心头,让他心惊胆战!

    “咳咳咳咳~~剩儿~~咳咳咳咳~~”床上之人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哪怕是疼痛不堪、奄奄一息,声音中对儿子的疼爱不曾消却半分。

    “娘——娘。是不是很痛。孩儿给你请了大夫来。一定能解娘苦痛,让娘早日恢复健康。”二皇子握着妇人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磨蹭,举止间,满是对妇人的依恋。

    “咳咳傻孩子,娘这病,是没指望了~~别为娘难过,娘咳咳能多活这么些年。陪在我孩儿身边,娘已经很满足了~~”病弱的身体,已如风中的残烛。嘴角牵扯出的不是笑容,那是比任何悲痛还要凄苦的笑容。这张脸上,痕迹斑斑,曾经娇美的容颜已被鹤发鸡皮所替代。四十岁的年纪,比六七十岁还显苍老。

    “不,娘,娘会好好的,陪孩儿一辈子。娘不要离开孩儿~”孩儿不能没有娘~~

    这个天下实在太过冰冷,若娘离开。剩儿将再不得半点温暖。

    李半夏就站在一旁,半垂的帘子,遮挡了她部分的视线,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角。手已经开始腐烂,乌黑的肌肤,不停往外渗着黑血。而从那拢起的半边帘子中,李半夏看到她皱起的肌肤还有发暗的脸。

    纵使李半夏行医这么多年,各式的病人都见过,此时也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再观二皇子,对那些流着黑血的腐烂几乎无察一般,握着她的手,轻轻地磨蹭。看到这一幕,李半夏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

    在她和舞融心里,只知二皇子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万想不到他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人性的复杂,果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道得清的。

    只不过,若是自己的娘亲,病得这般厉害,她这个做女儿的,又岂会嫌弃于她,在这个时候离她而去?

    二皇子的心情,恐怕也是一样吧。

    李半夏不知道的是,二皇子深处深宫,经历更多的人情冷暖。他谁都不信任,也谁都不在意。在那个冰冷的皇宫里,是丹妃娘娘庇护着他,他们娘俩相依为命,共同遭受着别人的阴谋陷害。他们娘俩拥有的唯有彼此,昔年那个靠母亲庇护才能艰难求生的小毛孩,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可以给他的母妃最好的生活。

    丹妃为了他这个儿子,承受了非人的责难和委屈,更经历了数不尽的苦痛。他能有今天,是他娘拼死相互,他娘为他消耗了这一生最美好的年华,更为他染上了一身的病痛,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能给她娘一个全新的生活。

    然而,当他有能力终于可以改变他们母子的生活,从今以后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的母亲时,他的母妃却……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这是天命,他要逆天而行。他会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挽回他母亲的生命,否则不只是那些庸医,那些伤害他母妃的人,就是那个人,他也不会放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跌声的咳嗽声传来,床上人病弱瘦削的身体蜷曲成了一个虾米,喉咙被鲜血撕裂,痛苦得像是下一刻便会死去。

    “娘——娘——娘——”二皇子伸着双手,想抱住又怕弄疼了她,这一幕还真是令看者心酸。

    李半夏实在不能单是站在这儿看着了,病人正在受着煎熬,她这个大夫却完全被晾在一旁,虽说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很有可能让二皇子将对娘亲所有的担忧和焦急全都发泄在她身上,这么做无疑是自讨苦吃。一旦她无法医治,二皇子一怒之下还很有可能一掌劈了她。

    她这个时候就该努力缩小存在感,不让他发觉想起。但李半夏却无法坐视,床上的妇人承受着可怕的折磨,而她却因为自身的原因而不愿意为她暂时缓解疼痛,这种事她怎么都做不出来。

    哪怕真的被殃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是二皇子费这么大力气将她弄来,现在又完全忘了背后还有她这么个人,她是该庆幸她没被他当成出气筒,还是该感慨他对娘亲的一片挚情?

    李半夏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只是轻轻一下,就像是炸开了锅,二皇子头也不回,陡然甩开了肩上的手。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兽,又像是一个倔强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孩子。

    “少主,李大夫……”押着李半夏进来的两个人与君、隆回,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们是丹妃娘娘的心腹,奉丹妃娘娘之命,贴身保护在二皇子身边,已经许多年头了。

    从某一点而言,二皇子对他们的信任,比之南辕北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丹妃娘娘的事,连南辕北辙都不甚清楚,在他不在的那些年头,就是这两个人一直默默守候在这里,保护着他们的女主子。

    二皇子终于想起,这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个人。

    “你!还不给我母妃治伤!要是治不好,你也休想活命!”二皇子袖子一挥,李半夏就不由自主地向床榻方向跌去。

    “咳咳~剩儿~”

    所有的煞气一瞬间消于无形,二皇子乖乖地扑回床前,握着他母妃的手,轻轻唤了一句,“娘——”

    “剩儿,不要再为难咳咳这位大夫了~~你忘了答应娘什么,莫要为了娘,咳咳再伤害无辜的人~~否则娘即便走了,咳咳也不会安心的~~”

    “不是的,娘~~你相信孩儿,孩儿不会伤害她的~~孩儿答应你,一定不会为难她,孩儿只求娘,不要离开孩儿~~”二皇子一面说着话,一面睇给李半夏一个阴狠的眼色。

    警告她不要在他娘面前乱说话,否则后果不是她消受得起的。

    “这就好~~咳咳咳~~剩儿,别忘了你答应娘的~~”

    “李大夫,还不来为我娘看伤——”二皇子声音突然变得客气有礼起来,只是莫名地让李半夏觉得更加的毛骨悚然。

    李半夏实在是看够了他这人前人后两个样子,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他是一个翩翩公子,谁能想见有一日会看到他那么很辣无情的一面。而今日,又是让李半夏出乎预料。

    也罢,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带了多少张面具,这些本就不该是她管的,她也管不了。她现在要做的,甚至不是想着如何能在这种险境下为她和东山求出一条生路,她要做的只是先缓解眼前病人的痛苦。

    从她刚才的那些话来看,这位皇妃娘娘也是一个心地良善的人。在她病重承受着非人痛苦的时候,依然为她这个陌生人着想。就凭这一点,李半夏都不能置她于不顾。

    “李大夫!”

    “要给病人治伤可以,安静点!”李半夏也来了火气,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又是威胁又是吼叫的。他纵然掐住了她的软肋,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也不代表她可以一再受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

    “你忘了你……”

    “二皇子,并非我拿乔,只是我这个人向来胆子小,你要是再这么吓我,难保一会儿我下针的时候会偏了准头。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这位夫人,你也不希望吧?”

    “你敢威胁我?”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不是我威胁你,而是你在不停地吓我~”李半夏吐出一口气,又郑重的道:“二皇子,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一位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不管你以什么方式带我来到这里,这位夫人都是无辜的,我会尽一切努力来让她哪怕是少受一分的痛苦,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未完待续。。)

520 旦夕生死,掌于谁手?

    520 旦夕生死,掌于谁手?

    ——***——

    抱歉,妹纸们,这三个月更新很慢,几乎没有怎么更,假请的时间也忒长了些,让不少妹纸们久等,在这和大家赔个不是。十月会恢复正常更新,每天保底一更,若有时间,会不定期加更,还请妹纸们继续关注本书,支持本书。此外,谢谢一直支持本书的朋友们,在断更这么长时间后还没有放弃本书,很谢谢你们~

    ——***——

    “不是我威胁你,而是你在不停地吓我~”

    李半夏吐出一口气,又郑重的道:“二皇子,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一位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不管你以什么方式带我来到这里,这位夫人都是无辜的,我会尽一切努力来让她哪怕是少受一分的痛苦,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二皇子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

    “你既然‘请’我来到这里,就该信任我。”如果病人乃至病人家属不信任大夫,那李半夏实在想不明白他这般大费周章请她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至少在李半夏看来,二皇子还是信得过她的医术的。既然如此,就把病人的一切都交给她。

    当她准备医治一个病人的时候,那个病人便可以将一切都交给她,而她也会对病人负责。二皇子让她来,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否则她也没有把握。

    二皇子虽然不习惯李半夏的态度。却也没有话说。他不得不承认。李半夏说的话是对的。也很有道理。

    再说,除了她那一手堪称绝妙的医术,这个女人,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她的医德。他或许不该这么威胁她,对付她这样自诩心软良善的女人,以情动之,会比威胁恐吓的手法更加有效。

    但现下,二皇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在他眼里。李半夏只是一颗棋子,一个被他玩在鼓掌、听他命令行事的工具。对于这样一个人,他没必要想得过多,甚至不必顾及她的感受。尽管这是一颗特别的棋子,也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只是,在他母妃身体好转痊愈之前,这颗棋子比谁都重要。就连她,在她真的动怒时,也得收敛一二。

    他可以忍受她对他不敬,也可以忍受她的轻慢。但若是她没本事救回母妃,那她将遭受的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残忍?不。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等到那个时候,她会可怜地发现,在这个世上,心软和良善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你的心软和良善,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愚蠢的表现,会成为对付你的最锐利的武器。而到那时候,救人无数、妙手回春的小李大夫,又有谁能救她?她那一手起死回生的医术,又是否可以挽回自己的性命?

    她最好是真有那个本事,这样他至少可以让她和她丈夫死得痛快点,少受一点苦。黄泉路上,也可以让他们做一对鬼夫妻。若是叫他失望,二皇子眼里露出阴狠的情绪,没有人,可以自他手里夺走母妃。

    母妃死了,他要让他们所有人为她陪葬!

    李半夏摇了摇头,忽略他眼底的阴狠和残酷,越过他,来到床前。

    床单每日都换,每日也有人为丹妃梳洗。就是在人前高高在上、尊贵非凡的凛洲王,也会亲自为丹妃娘娘擦脸净手。只是不管如何勤换床单,擦洗净身,那股腐肉的气息依然浓烈得不可忽视。整个房间都有一股异味,但每个人,全都面无异色,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想来,这些人已经伺候丹妃娘娘多时,早已习惯。又或许,李半夏看了一眼二皇子,也许这些在一旁伺候的人之所以没有露出丝毫异色,不是因为已经习惯,而是因为不敢。

    在那个近乎偏执的人面前,又有谁,敢对床上的丹妃有半点怠慢?别说怠慢,只怕有一丝的异样和嫌恶,都会遭到二皇子的重罚。

    李半夏很聪明,想得也没有错。只是她没有想到,曾经有一个可爱的小丫头,被挑来伺候丹妃。只因她刚进屋里一个小小皱眉的动作,被二皇子给看见了,那个小丫头当即便被杖毙。

    这一切丹妃娘娘自是不知,二皇子在她的面前,是天下最乖最孝顺的儿子。然而她却不知,她的剩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饱受欺凌的小男孩。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转瞬之间取掉一个单纯小丫头的性命。听着她在权杖之下哀嚎,没有一分同情,也没有半点饶恕之意。

    对于这样冷血冷心,冷到骨头都已发凉的凛洲王,又怎么可能奢望他会饶了李半夏和刘东山的性命?

    李半夏的心思都在床上的丹妃身上,丹妃已经咳得晕了过去,整个人蜷成一团。原本美丽窈窕的身体,竟似成了一具枯骨,包裹在床上,宛如婴孩一般,小小的身体。脸上、身上都已开始溃烂,整个人没有半点人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之人已经是一个死人。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唏嘘,是何种可怕的病魔,竟活活将一个人摧残至此?

    李半夏纵然看惯生死,也见过不少可怕病症,见到这样子的丹妃,心也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属于一个医者对病人本能的同情之心,无关其他。李半夏紧紧闭上眼,握在身前的手攥紧了些,等到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又是那个冷静沉稳、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到信心满满的女神医。

    二皇子忽觉李半夏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连他都有些移不开眼睛。慌乱多时,一直未曾平息的心情也蓦地安定下来,仿佛只要有她在,就不会有可怕的病痛和死亡。

    只要有她在,这个人世就处处充满希望。

    一声哀鸣,床上之人刚入梦乡,便又再次苏醒。泣血的喉咙,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只能捂着胸口紧紧蜷在床上痛苦的抽~搐。

    “娘——”二皇子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那里受苦的人是他。他甚至不痛恨幼时他们母子受的苦,他恨只恨面对娘的病痛,他这个做儿子的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李半夏的金针已经一字排开,让二皇子将丹妃娘娘身体平展,扶她躺好。丹妃娘娘的身体饱受损伤,全身的骨头已经扭曲,很难舒展。简单的平躺动作,于她已是艰难万分。这些日子以来,唯有侧卧,能得片刻的休憩。

    二皇子挪动许久,依然不得其法,又看丹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心中大恸。焦急地转向李半夏,有些无措地道:“李大夫——”

    “就让娘娘这样躺着,平躺的话,她的身体承受不了。二皇子且小心扶着娘娘头部,再来一人按住娘娘的双脚,莫让娘娘乱动,待我用侧卧位针灸之法来为娘娘暂缓疼痛。”

    二皇子愣了愣,重重点了点头。招手唤来一个伶俐稳重的丫头,自己小心托住丹妃娘娘的头部,而让那个丫头按住丹妃娘娘的脚踝。

    李半夏轻轻拈出毫针,精准地落在身体侧面少阳经腧(音同“数”)穴和上、下肢部分腧穴。

    几针下去,丹妃娘娘身上的抽~搐一下子缓了不少。李半夏又拈出一根毫针,郑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想了想,又放下那根毫针,转而换了一根长一点的银针。

    二皇子一直注意着这边,双手拖着丹妃的头部,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的母妃。可又不敢不用力,怕一个不留神,母妃脱离他的束缚,影响了李半夏施针。而李半夏这一个犹豫的举动,也让屋子里的一干人心都坠入了谷底。

    是什么样棘手的病情,让冷静如女神医李半夏都不敢下针?

    二皇子死死盯着李半夏,怕她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害了她母妃的性命。同时又饱含期待,希望等她决心下针之时,能带来圆满的结果。

    他看着李半夏将丹妃娘娘手心朝上,将那根银针再未有疑虑地扎在位于肘内侧横纹上偏外侧一个拇指宽的凹陷处。这个地方有一个穴位,是尺泽穴。

    这个穴位的主要作用是散热去痛,因此对于肺经热引起的咳嗽气喘、胸部胀痛等病症是很有效的。此外,因为尺泽穴接近肱二头肌的肌腱,而肱二头肌作用是屈肘,因此此穴也能够缓解和治疗肘关节的痉挛。

    丹妃娘娘咳喘严重,肌肉腐坏多时,身体迟缓,针灸这个穴位,有利于缓解丹妃娘娘的咳喘,让她的肌肉放松,减缓身体积累已久的疲惫。

    丹妃娘娘数年沉珂,许多穴位都已麻痹,针扎下去也没有一般人那般敏感。这需要调整针刺刺激的强度,用更多的力量来捻转、提插针体的频率、幅度和角度。

    针刺刺激的强度是通过手法作用力的强弱而实现的,外加刺激必须达到一定的强度,才能引起细胞的兴奋或产生动作电位,换句话说,便是足够的刺激强度是引起细胞兴奋的基本条件,同样针刺的有效强度是激发经络功能基本条件。在毫针刺法中,有效的刺激程度是以得气为标志的。轻者,针下感应柔和;中者,针下感应明显;重者,针下感应强烈。

    丹妃娘娘积病已久,病情复杂,施针难度可想而知。这一针扎下来,李半夏已是满头大汗,脚步都有些虚浮。好在,功效还算显著,丹妃娘娘数月未曾好好安眠,这一次,终于缓缓沉入了梦乡——

    …………(未完待续。。)

521 聚少离多,生还无望

    521 聚少离多,生还无望

    日落,黄昏。

    李半夏坐在花园廊檐之上,靠着廊柱,眯着眼望着西边的落日,神情有些疲倦。

    不只身体疲倦,连心也开始疲倦了。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刘东山,自从那次在江州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近况。

    他们夫妻自成亲以来,一直是聚少离多。有时候是她因事离开几个月,有时候是东山离乡多时,现在算算,他们夫妻分别的时候比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多。

    然而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还要让李半夏内心惶惶。哪怕是她只身前往边城、前路渺茫的日子,也没有这一次,那种来自内心深处对别离的恐惧。

    尤其是这两日,自己的心情总是起伏难定,无端地总是会感觉到心痛。思念的潮水漫身袭来,憋得她快透不出气来。

    她想念刘东山,怀念在他身边舒心安宁的那种感觉,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离开他的身边。

    经过这么多事,让李半夏深深懂得,没有什么事情比陪伴在他身边来得更加重要。如果还有机会,她想要告诉刘东山,以后的日子,她再也不要离开他了。

    不只刘东山,她还十分想念马氏和刘申姜,还有家里的三个孩子。东山和她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他们在家好不好,过得怎么样。当归他,如今一个人留在江州,人生地不熟。虽然有舞融和寸生药铺的掌柜照顾。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和他爹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刘当归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一定能感觉到,他们出事了。但愿这孩子能够乖乖听话,不要为他们夫妻担心。

    本来还很担心,二皇子会不会将魔爪伸向同在江州的刘当归,然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一点她暂时还是无需担心的。

    有舞融照顾当归,她应该可以放心。只是灵芝和甜甜。哎!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没有她哄他们睡觉,他们爹爹给他们讲故事,他们晚上睡不睡得着。

    在家的时候,这几个小鬼总是吵着嚷着,她耳边难得清静。有时候好哄歹哄,才让欢子那小家伙听话,让她好好研习一会儿药理。现在耳边少了小家伙们的叽叽喳喳声,李半夏感觉颇不自在,每次寂静之时。更是尤为想念。

    回想起和那仨孩子在家里有趣的事,李半夏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仿佛这么想着。这些孩子就在她的身边一样。

    她迫切地想回到他们身边,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任何事都不能再将他们一家人分离。

    可是,这一关,有可能闯不过去了呢,她或许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他们身边。不只她,她还连累了东山。她没办法想象,家里同时少了他们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东山就是爹娘的命,若东山有任何意外,两个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有多么凄惨,她这个做人儿媳妇儿的,又怎忍心看到两老为了他们的事如此悲痛难当?

    不,她到这儿来,是求生,不为求死,她怎么就惧了呢?那么多人都还在等着她,等着她和东山回去,她又如何能让他们失望?

    二皇子固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冷血无情,在他那里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然而事在人为,不努力寻求生路在这里自怨自艾伤春悲秋怎么行?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救东山,然后和他一道回到家乡,在没有做到之前,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个地方?

    或许李半夏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心底已经慢慢做了一个取舍。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夫妻俩注定不能都活着回去的话,她会全力保住刘东山。这个念头虽不甚清晰,却开始在李半夏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然而李半夏不知道的是,在马氏和刘申姜的心目中,不只刘东山是他们的命,她这个儿媳妇儿在二老的心里并不亚于他们的儿子。在他们和三个孩子的心里,李半夏和刘东山一样,都很重要。

    若是他们知道李半夏心里冒出的那个念头,他们一定会很心痛。

    但李半夏绝对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来自江州南辕北辙的飞鸽传书。

    握紧手中的纸条,二皇子的心也不禁凝固了一下,脸色蓦地变得可怕,冷冷地对手下下命令:“这事一个字都不允许对李大夫提起,若是本王得知有谁多嘴多说一句……”

    跪在身前的属下连忙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半点不敢有违。

    挥手让手下退下,屋内只留下二皇子一人。二皇子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重新摊开了那张纸条,瞥了一眼,狠狠将之握紧。

    二皇子在后花园檐廊上找到了不知在想什么的李半夏,看到呆呆失神的李半夏,又想到了方才属下飞鸽传书来的纸条,冷漠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然而很快,便消失无痕,嘴角噙着习惯性地微笑,向李半夏走了过去。

    “闲时终觉爽,晚来秋寂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姑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李半夏看也没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想说话,二皇子也没有开口,随意坐在李半夏的身旁。还别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宁静幽谧,夕阳向晚,坐在这个地方,轻轻偎在廊柱之上,一天的疲惫尽消。

    李半夏遗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了身边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二皇子一会儿看看夕阳,一会儿又看看李半夏,神情颇为自得。他不记得,就在方才,他收到了一封完全可以改变他人命运的飞鸽传书。

    也许终其一生,那个人再也不会有快乐。但这一切,于他又有何干?他每日要谋划的事情那么多,又哪里有时间为一个小老百姓的生死挂怀。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没何差别。

    天色黑了,最后一抹夕阳也沉入了西边的山川之下,小院开始冷起来。冷风嗖嗖吹过,吹得李半夏手脚发凉,而她似乎无所觉般,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陌生之地,凄冷的小院,她一人寂寥地靠在偌大的庭院里。好似整个天下间,只得她一人,无处依托。

    李半夏已有许久,没有感到这般孤单过。第一次感到孤单时,是她的父母离开她的那段日子,虽然痛苦,但毕竟年幼,还不知死亡为何物。再加上爷爷精心爱护,多年来在他的关怀下成长,虽然时而还会惆怅,还会难过,却不至太过于孤单。

    因为她知道,她不开心,爷爷也一定很不开心。

    再加上爷爷那个人,总是有无趣的乐事,教她学习医理,带她跋山涉水,走遍许多许多的地方,也接触了各色的病人。每日她的生活都被各种草药和病人所缠绕,也忘了伤感。

    第二次感到切身孤单和无助,是在爷爷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如现在一般,置身天地间,感觉再也找不到一个亲人。她在无边无际的世界里穿行。哪里都不能停靠,只能一路前行。然而前方荆棘遍地,她无法停留,却寸步难行。

    就在她觉得孤独不堪,不知要如何走下去的时候,她来到了这里,有了一个家。在一开始的时候,固然有许多的烦恼,但每日吵吵闹闹,有时哪怕被娘和山香说上两句,脸上虽然不开心,心里却还是高兴的。

    因为她再不是孤身一个人。

    后来,一家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东山的关心,爹娘的爱护,还有孩子们的亲近,都让李半夏的一颗心日益的快乐和满涨起来。她从未这般快乐,仿佛有了他们,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而她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爷爷,也应该对她放心了。

    可是现在,自己又是一个人,性命悬于他人之手,不由自主。东山也因她的关系,失去了自由,还不知道会遭临何种噩运。这一切,都让李半夏由衷感到焦虑和彷徨。虽然她面上仍然维持着平静,但是心里,时刻处在担忧和惶惶之中。

    她不想死,她怕她就算是死也回不到他们的身边,连走了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本不愿这般消极,也不愿想这些。想这些只会消磨她的斗志,失去和二皇子战斗到底的勇气。

    李半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只是这两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中乱得厉害,似乎跳出胸腔,不由她控制一般。

    “天黑了,风大,还是早点回屋吧~”二皇子站了起来,对仍静静坐在那里的李半夏道。

    李半夏也没反对,缓缓起身,身体因为久坐都有些发麻了。冲二皇子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二皇子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瘦削的背影,因为天色看起来有些模糊了,却无端地笼罩着落寞和黯然。

    他想起了身上的那张纸条,摊开,上面用黑色小楷写着一行字:刘东山使计逃脱,中途不慎坠崖,生还无望。

    …………(未完待续。。)

522 当归篇:东家未归

    522 当归篇:东家未归

    就在李半夏身陷京都、刘东山生死未卜时,刘申姜赶着老牛破车来到了江州。

    儿子和儿媳离家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他们两老着实不放心。两个孩子天天念叨着他们的爹娘,刘申姜和马氏深感事情不寻常,特地抽了个时间,让老头子到江州来看看。

    刘当归也在江州,因为刘东山和李半夏的事,学习也不在状态。上次夫子还曾严厉斥责于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直到夫子气得说要找他们父母来不可,这孩子才开始急了。

    最后还是舞融和院长出面,好说歹说了半天,直说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夫子才得作罢。夫子是个很有学问又有些固执的老头子,在江州这一块也是有名的学士。为人古板严肃,教学严厉。不管是谁家的孩子,他都是一视同仁、不讲半点情面。

    刘当归情绪不对,在学院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夫子看着这孩子都有些窝火。他不是说身体不舒服麽,干脆就让这孩子在家里呆着,等身体好些再来。

    舞融看夫子还在气头上,当归这孩子又真的不对劲,也没有多说,就将这孩子领回去了。

    上官舞融是李半夏的好姐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为他们夫妻俩的事奔波。怕当归担心,和张凤无只是说李半夏和刘当归到外地去了,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和他打声招呼。要他乖乖听话。认真学习。

    她也知道当归这孩子脑子活络。人聪明,肯定能听出话中的不对。然而眼下的情况,也只有拖着了。只希望他们这边能顺利,半夏平安回来,那到时候有什么事也都过去了。

    这孩子,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望春不止一次表现了对这孩子的不舍与担忧,她身为寸生药铺的掌柜,自然是知道东家出了事。虽然具体什么事她搞不清楚。也知道事情不小。能够让她东家和张凤无夫妇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真是天大的事。

    然而担心也不是办法,她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替东家打理这寸生药铺,不至于等东家回来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当归通常在学院寄宿,每隔七天会回来住上个两天。这孩子第一次回来还是高高兴兴的,看样子才学院还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当归是个安静的孩子,平时在药铺,也不跑也不爱动,就喜欢捧着书。药铺里的老人和大婶都很喜欢他。夸他是个乖孩子。每次这孩子听到别人这么夸他,总会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转身走了。

    她知道,这孩子是不好意思了。

    他第一次从学院回来,定是有许多新奇事,急着告诉东家。虽然许多人说,这孩子与东家并不合得来,因为东家是孩子的晚娘,感情自然不一样。不过他们却知道,这孩子与东家很亲厚,虽然表现得很老成,看起来像个小古板,还是喜欢腻着东家的。

    从里找到外,都没有找到东家。她正在外面,指挥着几个小厮,将刚买回来的药材按规格摆放好。只见这孩子有些犹豫地冲她走过来,吞吞吐吐地问:“……我娘呢?”

    望春笑了,这时候她还不知道东家出了事,东家这时候还没去都城,前两天还在药铺看见她,这两天想来是出门了。于是她就对当归说,你娘出去忙了,知道你今天回来,她一定会回来陪你吃晚饭的。

    小少爷就回屋了,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望春见得新奇,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学院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和我说说啊,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嘛~”

    这小家伙没拽她,看她一眼,想都没想就回屋了。

    望春叉着腰,瞪着青蛙眼看那小鬼,转而又好笑地摇摇头。

    一直到了晚上,东家还是没有回来。当归那孩子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是一双大眼睛不时地就瞅向门外,看那孩子眼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望春心都疼了。想着东家到底是上哪儿去了,她平时对小少爷关心得不得了,没道理几天不见他,他第一次从学院回来却不在家陪他啊。

    东家也一定对小少爷在学院的境况不放心吧,她要不亲自过问她哪会放心?

    直到月上中天,大街上寂无人声,东家还是没有回来。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热了又热,东家还是没有一丁点回来的迹象。

    那孩子就趴在桌上,又一次仰着脑袋问她:“她,是不是今天不回来了?”

    望春看看他,又看看门外,平时八面玲珑的自己,一下子就嘴拙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孩子。

    “我去睡觉了,这些东西,她回来了留给她吃~”小少爷说完便转身,回了房,灯光太暗,她到底没看明白小少爷脸上是啥神情。

    望春叹了口气,将这些饭菜盖好,等东家回来,再热给她吃。说起来,小少爷自己都没吃东西呢,瞧她,怎么把这茬忘了,应该让他吃点再睡觉的。

    翌日,小少爷就得回学校了。

    早上走的时候,她将梅干饼还有一些吃食,满满地给小少爷装了一包。这些都是小少爷爱吃的,东家走之前嘱咐过,要是当归回来别忘了给他捎上。小少爷平时一定是不喜欢带这些东西的,男孩子还这么喜欢吃零嘴,会让其他人笑话。

    但他知道,那些男孩子虽然笑话,其实也很爱吃。他上次带的东西,都被他们抢着吃完了,自己反而没吃上多少。

    当归喜欢吃一些零嘴,只是以前没这个条件,在家的时候,吃的东西本就不多。再加上家里有个小欢子,有什么东西填他那张小嘴都不够,他和姐姐一般是没这些福利的。

    后来大舌头来了,大舌头对付小欢子有一套,也总喜欢让小欢子将吃食应该分给哥哥姐姐,让小欢子从小发扬一下孔融让梨的精神。虽然最后欢子没学成孔融让梨,自己总是占大头,他和姐姐却多了不少的零嘴。

    望春将他把要带的东西都带上,又嘱咐天冷加衣,学院吃不饱肚子就到旁边面馆弄碗面吃。东家说过,鸿轩书院后面的面馆味道不错,当归也曾和她一块吃过,应该知道才是。

    望春嘱咐得很多,刘当归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望春知道,这孩子肯定还在想东家的事,东家昨天没有回来,现下小少爷马上就要去学院了,这么多天没见着,小少爷肯定想得慌。

    不管怎么说,小少爷这是第一次来到城里,独自在城里求学,学院里也没什么朋友。虽然看他的样子,也应该结识了一些玩伴,但毕竟还是有着诸多不适应的。先前他未去学院之前,有东家陪着他,带他到处玩。又或许上杜府,和他爹呆在一块,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今日兴致勃勃的回来,肯定是赶着回去见他爹和东家的,谁成想,哎!今日这孩子就这样走了,倒叫她怪不忍心的。

    小少爷还是走了,望春送他出门,让药铺赶车的伙计送他到学院,又吩咐他把小少爷东西送到里面才能回来。当归乖乖跟在伙计后面,小小的身影,看着总有点说不出的心酸。

    有的时候,哪怕是好吃好喝,都算不得什么。一个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和家人呆在一起。想爹想娘的孩子,是最可怜的,而这是再好的物质生活都弥补不了的。

    就像后来在江州的那段日子,当归的衣食从来都不缺,偶尔望春和舞融阿姨有空的时候,都会到学院来看他,给他捎许多的东西。

    可是爹和大舌头却一次都没有来,他渐渐觉得不对劲,爹和大舌头就算在忙,只要他们没有回乡,就一定会来看自己的。如果他们要回乡了,也会告诉自己一声,还会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才不会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江州。

    刘当归刚开始觉得有些委屈,但他深知刘东山和李半夏又不是会忽略他的人,所以心里也就越发地担心起来。

    望春在药铺等了许多天,都没有东家的一点消息。她也渐渐感到事情的不寻常,东家自打开了寸生药铺,便带着小少爷在药铺里落脚。平时最多耽搁个一两天,要么在知州府舞融夫人那里,要么就是给人看病,当天赶不回来。这种时候,她都会事先知会自己一声。像是上次和容敛去找解药,她都事先知道,像这种一走就七八天的情况,还真是头一遭。

    刘当归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已是七天后了。夫子的课结束后,他二话不说就跑了回来。这次找都不找了,直接冲回来问望春:“我娘她回来没有?”

    望春张了张嘴,惊讶于当归的满头大汗,看着这孩子急切的样子,她却只能摇摇头。

    当归怔了怔,小脸白了几分,最后一咬牙,就冲出去,一边走一边丢给她一句:“我去舞融阿姨那看看——”

    …………(未完待续。。)

523 深藏不漏,利剑出鞘(1)

    523 深藏不露,利剑出鞘(1)

    (~囧~标题错了个字,改不过来了~“露,非‘漏’”)

    上官舞融那里自然也是找不到她嘴里的大舌头的,这么多天都不见人,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刘当归深感事情的严重。

    为了怕这小子担心,想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于是上官舞融找了个说法,让这小子安下心。

    刘当归将信将疑的信了,只是再完美的谎言,都有被拆穿的一天。更何况刘当归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不只大舌头出了事情,他爹爹也出事了。原本第二次回来见不到大舌头的时候,他就想着到他爹那里去看看。尽管他也知道,若大舌头真的在杜府,和他爹爹在一块,那望春姨是一定会知道,也一定会告诉他的。

    而且他也不相信,他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得知他回来,都没过来见见他。不过,就算没有,他正想去看爹爹,因为上次来回时间实在是太匆忙了,杜府离这有一段路程,便没过去。

    今日正好有时间,就过去一趟,不但能见到爹,还能问问大舌头的消息。虽然他并不,嗯喜欢大舌头,她老在他旁边唠唠叨叨,也怪让他觉着烦的,但这么长时间没见她了,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想她的。

    当然,他更想爹。

    某个小子很言不由心的道。

    然后他发现,杜老爷一看见他,就难抑满脸的担忧和叹息。虽然他帮瞒着他。却也还是引起了刘当归的疑心。

    刘当归知道。他们一定是出事了。而他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除了担心他们会出事,还有一股无力和恐惧涌上心头。

    他怕他们真的就不回来了,他怕那些人会对他们不利。而他,眼看着他们失踪,失去他们下落,在这里担心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希望自己有能力担起一方天空、一片天地。他希望在不远的将来,可以守护自己的家,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可以说是厌恶极了,他怕一个人蹲在这人群满档的省城里,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姐姐弟弟,也没有爹爹和大舌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有他们在身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而失去了他们。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他孤伶伶的一个,他无依无靠、无所依托。就连上课夫子开合的嘴角。听在他耳里也都是轰隆隆的,令他头晕目眩,仿佛走在冰冷的塞外荒原,寒风冷冷的吹,在他身前没有半点阻挡。

    曾听大舌头偶尔说起那段在边城的经历,他总是无法理解大舌头嘴里那段独自走在寒凉边城时的心境,现在他想,他慢慢感受到了。

    刘当归上课不专心,时常走神,被夫子责罚,最后还责令家长把他带了回去。

    对于这点,若是之前的刘当归,一定很在意。他是一个乖孩子,夫子眼里的好学生,这种事从来不曾发生在他身上。

    可是现在,他无可无不可,甚至都没意识到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夫子又说了哪些严厉的话。

    他想他爹,想大舌头,他想他们。他不要上学了,他只想和他们在一块儿,哪怕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再危险他都不怕~

    夜晚,刘当归裹在被子里,泪水流满他的小脸,却固执地不肯哭出声。望春过来查房的时候,听到屋里的动静,站在门外,叹了许久的气,最终转身离开了。

    没过两天,刘申姜也来到了江州。当刘申姜按着李半夏留给他们二老的住址,千辛万苦找到寸生药铺的时候,刘当归正坐在后院大树底下。

    听到他爷爷来了,这孩子顷刻便爬了起来,朝院前的爷爷冲了过去。

    “爷爷——爷爷——”刘当归这个内向的孩子,很少用这种方式表现他对家人的依恋。

    刘申姜搂紧了自己的小孙子,他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这个小家伙了,真想得慌。

    刘当归眼眶红红地和他说了他爹和大舌头的事,老人家坐在石头桌上抽着烟袋,许久都没开口。

    那历经世事沧桑、深沉如海的一双眼睛,看似一动不动,里头又闪动着思索的光芒。

    刘当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在他们心里,爷爷一直不问世事,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奶奶打理。时间久了,刘申姜在每个人眼里,都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印象:一个安于平凡、安于生活、安宁祥和宽厚仁慈的老头子。

    就连马氏,都忘了自己的这位丈夫曾经那些浴血的生活。

    刘申姜曾经参过军、打过仗,也曾颠沛流离,费尽心机逃脱别人的追杀。一行多人,最终只有他留下来了。他万事岿然不动的心态,是在几十年的生活中磨练出来的。年轻时生活多艰,尝过太多辛酸苦辣、悲欢离合。他安于生活、安于平凡,在一次次死里逃生浴血奋战中把握住对生活和生命的追求!

    而现在,儿子儿媳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又让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重新陷入了对将来的思索。

    上官舞融在知道刘申姜来到江州后,立即携张凤无来拜见。早从半夏嘴里不止一次地听到这位祥和的老人,说他是一个很平和也很和蔼的老人,今日一见,他却从这位老人柔和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睿智和浓重!

    这是一双智慧的眼睛,只有经历过生活历练、对生活有很深感悟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刘申姜郑重地请这位儿媳的好朋友,告知他儿子儿媳现在的境况。这位六旬老人,比在场的每一位都还要冷静。

    面对刘当归的时候,因为孩子太小,上官舞融无法对他吐露神情。但是在刘申姜面前,在这个老人洞悉一切、包容一切的睿智眼眸面前,上官舞融居然说不出那些善意的谎言。

    上官舞融将李半夏来到江州后,寻找解药救治张家少爷,以及后来被二皇子盯上,抓住刘东山威胁其进京救人的事,事无巨细地都与刘申姜说了。并且就连二皇子欲对二人不利,这局棋几乎是个死局这事,也一并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刘申姜。既然要说,就说全部,这是上官舞融对长辈的尊重。

    刘申姜很感激上官舞融和张凤无这些日子以来对他儿子儿媳的帮助、为他们夫妻俩奔波,也很感激她能对他无所保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他儿子儿媳最真实的状况。

    紧接着,上官舞融和张凤无发现,面前的这位老者比他们所能见到的任何一位老者还要耐人寻味,看着他坐在他们对面,仔细听着他们的叙述,缓缓提出一些疑问,那不是一个普通老人所具备的。

    上官舞融第一次开始怀疑起李半夏的眼光,亏她还是刘东山的老婆,是伯父的儿媳,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居然连这样一个老人的真性情都没看清楚。

    由此,也可见刘申姜是多么的不平凡了。其实,何止是李半夏,刘东山还有马氏,这些与刘申姜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又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还有这样冷静睿智的一面?

    又或许,这是因为过去值得他思量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他安于现在的生活,虽然之前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没有什么比起一家人平平静静、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一起还要重要。

    在经历那么多事后,还能过上这般平静的日子,还有什么可求的?

    刘东山坠崖的事,上官舞融现在还没有收到线报。二皇子的手下在看到刘东山坠崖后,也知道事情重大,有可能会影响二皇子的计划,第一时间就封死了消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外传。然后就迅速飞鸽传书,将江州这边的事告诉给远在都城的二皇子。

    虽然这事被瞒得密不透风,但凭着上官舞融在江州的根底,一定很快便会知道。且不说刘东山之前所在的院落由她的人盯着,就是这江州城的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她想,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刘东山是以什么方式逃走的?

    之前刘东山也曾想过,用砚石传书的方式,来告知上官舞融他的藏身之地和通过他观察到的守卫情况。但这个计划很快便破产了,二皇子走了,他的砚石也开始断了供应,紧接着守卫也全都发生了变化,刘东山深知这个办法行不通,要想出去,还是要他自己寻找机会。

    况且他也不想再连累舞融了,对方是二皇子,舞融就算有把握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对方要是存心找茬,她和张大人那边一定会很麻烦。

    之前忧心出去,是担心李半夏在外面的状况,怕她受制于人,又不会照顾自己。而现在,李半夏已经被带走了,他必须冷静下来,找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将自己救出去。

    他知道,只有自己这边安全了,半夏那边才有可能化险为夷。因为这,他不能允许自己出一点意外,也不允许她再因为他的关系而被别人逼着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他,不会让自己有事~(未完待续。。)

523 深藏不露,利剑出鞘(1)

改标题错字,内容见上一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3166/ 第一时间欣赏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作者:三哭所写的《肥田仁医傻包子》为转载作品,肥田仁医傻包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肥田仁医傻包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肥田仁医傻包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肥田仁医傻包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肥田仁医傻包子介绍:
中医世家第八代传人李半夏,重生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山村。 天生患有严重口臭,还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 见弃于人,被继母嫁去大杨村做了刘家老大的续弦 婆婆唠叨,公公深沉 小姑挑剔,弟妹吝啬,小叔又是一个“妻管严” 还有三个傻包子,一个玩自闭,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专以气她为乐 你看看,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好还好,有个实诚良善的相公 从此—— 他种田来我行医 夫妻双双把小日子过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肥田仁医傻包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肥田仁医傻包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