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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哭     肥田仁医傻包子txt下载     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1 偶遇张少爷

    091偶遇张少爷

    ——***——

    从昨天开始,一天两更,不够的会第二天补上。昨天忙着开学的事,只有一更,抱歉了。如无意外的话,今天会传上三更。。。

    ——***——

    陈公子要留两人在家里用晚饭,被两人拒绝了,至于陈老爷子的病,赵郎中还是应了下来。

    李半夏没有表态,赵大哥既然都答应了,她过不过来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从陈家出来,李半夏与赵郎中告了辞,便急忙赶至家中。

    陈家出来需得经过后山,后山有一片竹林。

    此时天色将黑,冷风习习,风吹过竹叶在夜色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李半夏不敢再耽搁,心下有点发瘆,不由加快了脚步。

    “诶——”一声闷哼,脚下一绊,李半夏差点被绊倒在地。

    回头一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

    “张少爷?!”李半夏惊道。忙蹲下身体,去喊靠倒在树下的张少爷。

    张少爷脸色苍白,几乎说是没有一点血色。手脚冰冷,虚弱地倒在树上,就像是死去了一样。李半夏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又是一惊。

    忙给他把脉,原来是一口痰卡住了,吐不出来,痨病发作,这才倒在了路上。

    李半夏忙拿出随身的银针,虽然夜色将黑,凭着下针准确和对穴位的了解,为他施针也没多大的阻碍。

    “咳咳咳~~噗~~”一口血吐了出来,张少爷紧跟着一阵咳嗽,咳嗽声起伏,许久才慢慢缓和下来。

    “张少爷,你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李半夏一边帮拍着他的背。一边关心的问。

    “我这是怎么了?”张少爷望了望四周,想着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儿。

    “张少爷,我给你的药你……并没有吃对吧?”如果他真的按她说了服了她给的清胃散,他的病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更不会快黑了还倒在这荒郊野外。

    张少爷没有吱声,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了。

    李半夏没有再劝他,也知道像张少爷这种人,无论她说什么,他不会吃药就是不会吃药。只是,身为大夫。眼看着病人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李半夏还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张少爷,你想死我不会拦着。我也拦不住。但是你要是像今天这样死了,死在荒郊野外,尸体被野兽叼走了,回头两老就是你的尸体也看不到、留不住,你这不是要了两个老人家的命吗?”他人不在了。两个老人家已经够伤心了。再要是知道他的尸体被野兽分食,那谁能扛得住这种打击?

    张少爷看了一眼他,冷淡的脸孔有了一丝软化,若是此时是白天,凭着李半夏的心细或许还能看到他眼底的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是在笑,哪有一个大夫。竟然是这样劝病人的。。。

    李半夏大概也意识到方才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怪她,情急之下也没想那么多。一通胡说。但愿他像以前那样,听不进去她的话才好。

    “来,张少爷,起来吧,夜晚天寒。对身体不好。这样,我先送你回去。你不见了这么久。张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担心的……”李半夏扶着张少爷从地上站起来,张少爷病病歪歪的,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是个习武之人,武功很高,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强撑着一口气。咳嗽声声传来,他的背脊弯得像一张弓,却不会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倒下去。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的面容还是那么的坚强、果敢。

    李半夏忽然想起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类武林人物,即使强敌环伺,即使身在龙潭,即使身负重伤,也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天色也不早了,小李大夫怎么出现在这儿?”张少爷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哦~是这样,陈老爷子病了,我和赵大哥到这里来帮他看病。赶巧了,回来的途中碰见你倒在地上。”陈老爷子家就在张家附近,上次侯柳来请赵郎中入府,就曾言过。

    张少爷点点头,望了望暮色越来越深,忙冲李半夏道:“小李大夫,你赶快回去吧,一个姑娘行夜路,恐不安全。”

    “可是你……”他这个样子,好像更加让人不放心。

    “我没事,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身体动作过大,又是一阵咳嗽声传来。手撑在一旁的树上,肺都要被他咳出来。

    李半夏再不管他是否愿意,从随身小布包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黑色的小药丸,手伸到嘴边,将药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张少爷抓住她的手问。力道有点重,看样子,这个人对别人的戒备相当重。又或许,他很不喜欢别人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给他吃东西的习惯。当然,不排除他讨厌一个人这般碰触。

    “没什么,还是上次的清胃散。这个药对许多病症都有效果,所以我随身带了一点儿。”李半夏并不介意他的举动,她行医也有一段时间了,虽说不是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但比他这么不配合的也不是没有。

    “来,张少爷,我扶你回去吧,张老爷和夫人恐怕正着急找你呢~~”李半夏径自扶起他,就往张家的方向走。

    张少爷还想再说,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啰嗦的人,见她坚持,也就随她了。况且自己的身体的确多有不便,没有她的搀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回家中,还有可能昏倒在路旁。

    至于她,一会儿送他回去,他再让家丁送她回家便可。

    “你这是要带我上哪儿?”张少爷看了看她带他走的路,扭头问。

    “回张家啊,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李半夏不以为意,仍然

    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张少爷又一次流露出那般无奈的表情来。

    “小李大夫,你方向走错了。这么走下去,只会离我家越来越远,我们可能走到明年都走不到……”原来看似聪明的小李大夫,居然是个小路痴。呵呵~~这是张少爷这几天碰到的唯一好玩的事了。

    “啊?”李半夏脑袋晕了一下,有星星在绕圈圈。“那个……也不能怪我,张家我只去过一次……而且,这天色又黑了,一时看错了,很正常,很正常……”

    李半夏嘴里支吾着,可不想随便给人知道她是一个超级大路痴。至于从陈家山后回去,不会迷路,也是因为从陈家上大路,只有一条路她才没有走错的缘故。

    李半夏扶着张少爷掉了头,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张少爷再次停了下来。“小李大夫,你又走错了。”

    “走错?怎么可能,这里只有两条路。你刚才说走反了,我掉过头,只看到这一条路,自然是走这一……”话还没说完,张少爷伸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

    原来在这条小路的上方,还有一条路。

    而在这条小路的尽头,还能看到张家掌灯而起的昏黄的灯光。在张家的前面,光影攒动,隐隐有移动的趋势,规格也不小,舞成一条火龙。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些火把一定是张家人寻找张少爷准备的。

    李半夏悻悻地,扶着张少爷又往另一条走去。

    张少爷弯着身体,在她的搀扶下慢慢上了上面那一条小路。

    “少爷——少爷——少爷——”刚上小路,张家派出来寻找少爷的家丁呼声传来,传到两人的耳中。

    “张老爷和夫人一定急了,张少爷,你以后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莫要让两个老人家担心了。”李半夏感慨道。

    张少爷没说什么,望着寻找他的“火龙”,目中若有所思。

    叹了口气,两人不再说话。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啊少爷——”

    “我在这儿——”张少爷喊了一句,还没喊完,咳嗽声再次传来。李半夏见状,忙冲着不远处的那群人喊道:“张少爷在这儿,张管家,你们少爷在这儿——”

    “快快快!少爷在那儿~~”张管家一听人说少爷在那边,带着人赶了过来。

    “少爷,总算是找着你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疯了~~”张管家从李半夏手上接过张少爷,边扶着他边道。

    “我没事,差人先行回府中,告诉爹娘,就说我没事了。”张管家依言照办了,又回头看看李半夏,“小李大夫,这次多亏你了,我替我们少爷谢谢你。”

    张管家在张家呆了几十个年头了,可以说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张家。张决明又是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要不是碍于身份,他真想说一句,他对少爷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

    “不用客气,张管家。”李半夏笑笑,这只是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张决明也转过头,对身旁的李半夏道:“这次,多谢你了。”

    李半夏还很少听到他对她说谢字,倒觉着有点新鲜。

    张决明却并未想到这些,而是招招手,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天色黑了,小李大夫一人回家恐不安全,你送她回去。看着她安全进了家门,才能回来。”

    “是,少爷。”

    张决明回头看了一眼李半夏,对着她点了点头。卸下张管家的搀扶,一个人捂着胸口向回走去——

092 吹牛逗乐撒欢

    092吹牛逗乐撒欢

    家丁将李半夏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屋,才回去向他们的少爷复命去了。

    李半夏想留他喝杯茶,他也谢绝了。

    家里的人已经吃过了,看到她回来,都问她上哪儿了。李半夏将白天发生的事以及路上碰见张少爷的事情与一家人说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夏山香有了身孕,身子重,吃了一点儿,又服了李半夏给她开的安胎药,让刘西山扶着她回房间去睡了。

    马氏和刘申姜上了点年纪,坐不住,见李半夏回来没什么事了,也一个个去歇着了。

    “饭菜在锅底下捂着,我去给你端来~~”刘东山说着,去了厨房,给李半夏端来留给她的饭菜。

    饭是用海碗装着的,整整一大碗,里面的菜放了不少,尤其是李半夏爱吃的留了很多。上面用另外一个大碗倒扣着,盖得严严实实的。从这一点,也可看出马氏和刘东山对自己的优待。

    接过刘东山给她端来的饭菜,李半夏会心一笑。

    累了一天,中午也就随便吃了一点,是有些饿了。

    揭下面上的大碗,将面上的菜往一边拨了拨,李半夏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三个孩子挨着圈地趴在桌子上,望着她吃饭,她吃得越发地倍儿香。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别哽着~~”看她吃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赵郎中虐待她,连饭都不给她吃呢。

    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水是温的,正好可以喝。

    “谢谢啦~~”李半夏道了声谢,抓起他倒的那杯水,咕嘟咕嘟两口饮下。

    刘东山没办法。也只好由着她。

    刘灵芝看不过去了,嘟着嘴巴问:“大舌头,你吃饭怎么就像小猪吃食一样嘞,中午没吃饭吗?”

    李半夏额头黑了一点儿,这孩子,打的什么比方呢?不过看他趴在桌上,一副快睡着也没有恶意的样子,还是答道:“吃了,就是没怎么吃饱。”

    “为啥没吃饱,赵郎中不给你吃的?”

    “气的。”气得一肚子的火。哪里还吃得下。

    “气的?是谁气的你?”不但是刘灵芝,就连桌边其他几个人都疑惑了一下。

    刘东山看向她,目中有着担忧。李半夏摇摇头。告诉他她没事,他脸上才缓和了一点儿。

    “被个骗子气的。”

    “骗子,哪来的骗子?”这小家伙,还真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反正也没啥事,这几个小鬼和刘东山又是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模样。于是李半夏把白天在陈老爷子家中。陈公子的傲慢和那大夫对赵大哥还有她的羞辱与他们说了,还没等她说到下午的事呢,几个孩子就争相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甜甜一听到那陈公子对他们如此的不客气,揪着小脸道:“看不起就看不起,以后大不了不去他家就是了,省得受他的窝囊气。”

    别人不稀罕她。有的是人稀罕。

    刘当归保持他一贯的个性,哼了哼,啥也没说。

    三个孩子中。通通算刘灵芝的话最多。

    “大舌头,你别气了,奶奶说,和别人生气是最不合算的。自己气坏了身子,还让别人白高兴。不值得。”

    “哟呵!小鬼,行啊。你还懂得这道理!”李半夏点点头,不错不错,听这小鬼说了那么多话,除了废话和孩子气的话,就这句还有点道理。

    “白天没发生什么事吧?”孩子声中,李半夏听到刘东山问。

    “没什么事,我好得很。”紧接着,李半夏又把下午在陈家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们。自己和赵郎中揭穿那骗子的真面目,那骗子被送官究办以及陈公子对他们改变态度的事情与几个人说了。

    几个人大有扬眉吐气的激动,刘灵芝听着激动得小脸都红了,甜甜也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吗?”这是甜甜说的,她刚才还在气呢,她和赵郎中被别人骂了,怎么尽不吭声啊。别说他们都经历了这件事了,就是她光听着都想要骂人了。

    此情此景之下,李半夏也不禁染了点他们的激动,臭屁的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想欺负她,谈何容易哟。

    “得了,夸了你两句你就得意忘形了。你要是真能耐,干嘛还被别人骂得灰溜溜的跑回去了~~”甜甜这是指上午李半夏和赵郎中气得一肚子火回到药庐的事情,在那忙活了半天,饭没得吃,结果装了一肚子的气回去。这任谁,都会觉着窝囊了。

    “这个……不回去还在那儿继续挨骂啊~~又没饭吃,在那儿不是自讨没趣麽,我这叫有先见之明,避其锋芒……还有,我虽然回去了,不是还留有后招吗?我们先回去,一方面可以免了口水之争,一方面还能让那骗子神医放松警惕。我们一走,他以为就没了威胁,很容易就露出马脚……结果不就证明,我们的办法用对了吗?”

    李半夏几乎有些胡言乱语的解释。她可不想刚刚树立起来的美好形象,就被她这句话给打破了。

    甜甜一副“你就胡诌吧”的样子瞅了瞅她,虽然还有怀疑,还是信了几分的。

    “大舌头,那骗子喝了毒药会不会死掉?”刘灵芝揉了揉眼睛,问出心里的疑惑。

    李半夏怔了怔,转而摸着小家伙的头,眼里有着赞赏。这小东西,还真聪明,问题问到了刀口上。

    “没有,我只是一个大夫,没有权力来决定他的生死。那些毒药剂量很轻,不会对他怎么样,顶多就是不舒服一阵子就是了。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李半夏将小东西的脑袋瓜转了过来,刚才不是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麽,这会儿怎么一下子消停了。

    “大舌头,以前我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可别往心里去——”

    “嗯?”

    “你也别放个心里,甭记着那点事。”

    “欢子啊,你到底想说啥?”李半夏被他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不明所以状。

    “骗子犯的是大错,我的就是一点小错,拿毒出来对付这点小错,可浪费了。奶奶说,浪费是不对的,会被雷劈的,要珍惜东西。”

    李半夏总算是听出一点眉目来了,赶不成这小鬼,是怕她拿毒出来对付他啊?天哪!有没有搞错?

    刘东山嘴角也讪了讪,拍拍小鬼的背,不好意思地冲李半夏笑笑,似乎在说:这个问题问得太笨了,你不用回答了。

    刘当归在半天的沉默之后,突然来了一句:“骗人钱财,这个结局,也该!”

    李半夏晃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嘴角弯了弯。

    刘东山一直在听着,听得很认真。

    听到上午的事时紧皱着眉头,而听到下午骗子现行,被捕快带走的时候也是很痛快,眼角眉梢间尽是释然和喜悦。

    而看到李半夏臭屁吹牛的样子,好笑着勾了勾嘴角。要不是怕笑出来砸了她的面子,破坏了她继续向孩子们吹牛的兴致,还真不好说了。

    李半夏吃完饭,不懂她自己动手,甜甜就把她吃过的碗拿到厨房去刷了。等甜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几个人也都没睡,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甜甜手上拿着一把“生儿草”,坐过来要刘当归陪她玩,刘当归一看这是女孩儿家的玩意,摇摇头。不管甜甜好说歹说,就是不陪她玩。

    甜甜又把心思动到了李半夏头上,李半夏小时候就玩过这东西,很高兴地与甜甜玩起来。

    一大一小玩得还十分起劲,一会儿这个争着是儿子,那个争着是女儿。有的时候,这俩人还差点吵起来,引得其他几个人连连往这边看。刘当归满脸狐疑,心想着:不就一根草麽,有这么好玩吗?

    也不知甜甜说了句什么,把李半夏惹急了。李半夏争不过她,还玩起了罢工,不过没过多久,又拉着甜甜要和她一起玩。

    越是和她熟,心里就越是有个疑问。她,到底几岁了?

    刘东山已经洗过澡了,穿着干净的衣裳坐在大板凳上,怀里抱着个刘灵芝。刘东山累了一天,就想安安静静坐会儿,这小鬼非得爬上来,也只得抱着他。

    李半夏就像知道他的意思是的,朝刘灵芝拍了拍手,刘灵芝想了想,还是乖乖地任她抱着过来。

    小鬼,有进步,以前不是怕她的口臭吗?呵呵~~还是就像吃饭的时候说的,怕了她的毒,不敢不听她的话?

    说到口臭,李半夏虽然没有办法根治,但是每天服用有助于清新口气的茶水,还给自己开了几副药吃了,虽然没有完全抑制住,口气也是好了不少。

    李半夏受到启发,最近也在研究治疗口臭腋臭还有身上狐臭的方法,一旦有结果,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的确很有意义,李半夏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将会取得重大的突破,还给她赢来了不菲的金钱和名声。尤其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凭着这项本事和技能,让她平安地度过难关,解决了烦恼——

093 小姑遭强

    093小姑遭强

    这一天,村里几个未出阁的姑娘约好了到山上的白马寺上香。

    这其中,也包括刘银杏。

    刘银杏今年快十六了,也是时候该给婆家了。马氏一直在留意女儿的婚事,只是刘银杏眼光比较高,自己又很有主见。马氏中意的几户人家,她死活都不愿意。马氏看女儿坚持,又这么一个亲闺女,也不想怎么着逼她。

    白马寺离这儿约小半日的路程,早上去,中午回来,傍晚的时候应该能赶回家。

    身上揣了一点钱,是给寺里的香油钱。李半夏还没从家里动身的时候,刘银杏一行人就出发了。

    白马寺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在七里八村也可以算是香火鼎盛。村里人家很流行拜神,逢年过节,还是嫁娶收割之时,都喜欢去寺里,给菩萨上一炷香。

    听到刘银杏要说去拜神,马氏也满口应下,还给她揣了钱和干粮,让她早去早回。

    山上的路不好走,要当心。而且听说,白马寺附近一带最近出了一伙马贼,打劫过往旅客富商,杀人掠货,无恶不作。

    还有人说那些人是一伙退伍的官兵,在壶口大战时被朝廷弃之流落在此,干起了绿林的买卖。

    流言很多,只是村里人也没真的听说有谁遇害,久而久之,也就不把这事当一回事了。

    刘银杏和村里其她三个姑娘一早出发,走走停停,快到日中时才上了白马寺。

    进了庙里,上了香,问了姻缘,添了香油钱,还留在寺里用了斋饭。四个人才下山往回赶。

    这个时候,身在药庐的李半夏,悠闲地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一边看一边帮赵郎中看药庐。

    赵郎中早上就被陈公子请到府上去了,没别的啥,就是给陈老爷子看病。第一天过去,很多事都还没谈拢,李半夏也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等到陈公子确定下来,陈老爷子的病由他们治。不再像上次一样突然将他们换掉,他才肯答应。

    陈公子是肯定不会放心就这么将陈老爷子交给他们的,只是这会儿一时没请到其他的名医。只好让他们先帮照应着。

    他们纵使不能将陈老爷子的病治愈,至少不会有什么害处。从之前赵大哥的诊断来看,他还是懂些门道的,陈公子选择他也不是完全的无奈之举。

    李半夏对陈公子的态度一直感到很头疼,轻慢他们事小。行医之人最忌讳的是自己的病治到一半,而对方不问情由没等到最后就将你换掉,那样耽误了病人的病情不说,还贻误了病人的病情。

    反反复复的,再加上每个大夫的治疗方法不同,用药相冲。这之间很容易出问题。更遑论自己莫名其妙的,就给别人栽了一个“庸医”的名头。

    昨日她看过陈老爷子的病,与自己推测的基本一致。心里也有一套治疗方法。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很值得一试。

    只是这个治疗过程是极其漫长的,一开始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她担心这之间有什么变化,迟迟不敢吐露真言。

    最重要的还是家属和病人能够很好的配合。这一点可能比病情本身更加重要。

    今日药庐里没什么病人,上午有几个病人过来看病。问题不重,李半夏开了药方又给他们抓了药,送他们出了药庐。之后没什么事,就躺在后院里,耳听着风吹过的声音,手上翻着医书,倒也是分外的惬意。

    傍晚还没到家,就看到马氏站在大门槛上往这边路上看,来回踱步,模样颇为焦急。

    “娘——”李半夏赶紧过去,想问问这是怎么了。

    “半夏啊,你可回来了。你说银杏这丫头,去白马寺上香咋还没回来呢?天都快黑了。”马氏不停拍着手,脚下的地都快被她给来回踏平了。

    “娘,你先别急,这会儿离天黑还有一会儿。说不定小姑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家了。”

    “可算算时辰也该回来啦~~”马氏担心不已。她这个女儿与这儿媳不同,银杏是出了名的偷懒爱玩儿,一听到哪里有好玩的就疯了。这回让她去白马寺,还不是那放出笼子的鸟儿,飞出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那娘,你去问过其她几个跟银杏一起去寺里的姑娘家,她们回来了没有?”李半夏倒不是多么的着急,毕竟啥还没搞清楚呢,没准这会儿只是空着急,下一刻人就回来了。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这就问问去。”马氏被她这么一提,想起来了。当即就让李半夏给她照看着厨房里烧着的饭,自己去问问其她几个人家去。

    不一会儿,马氏就急匆匆地跑回来了,站在外面就冲李半夏喊道:“半夏啊,可不得了,其她几个刚刚都回来了。我家的银杏呢,咋就她没回来?”

    马氏是跑着进来的,差点没栽进来。

    李半夏也开始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忙从厨房出来,抓住马氏的手问:“娘,其她几个姑娘怎么说,为啥不是和小姑一起回来的?”

    “她们不晓得,都说银杏那丫头为了贪玩,吃完饭就一个人跑到后山玩去了,久久都等不到她回来。三个人到后山找她,也没找到,趁着天黑前先回来了。正准备到家把这事跟我们说说呢,这银杏到底跑哪儿疯去了,天黑了都不晓得回来?!”

    马氏又急又气,这会儿刘银杏要是就在她手边,恨不得给她几下子。管她闺女是不是大了呢,不听话做娘的啥时候都能教。

    “娘,说不好是小姑原本在山上玩,后来发现天黑了就在庙里借宿一宿,明儿一早就会回来了。”李半夏也不知道说什么,除了让老人家别担心之外,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马氏摇摇头,“这白马寺是出家人呆的地方,哪是她一个姑娘家留的。让她一个女儿家在山上跟一群和尚住一块儿,娘这心里头也不放心不是。”

    就算出家人四大皆空,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走到哪儿都得顾虑一下女儿家的名节。尤其是这未出阁的姑娘,一言一行更得小心谨慎,否则要是有什么流言蜚语的,还何谈嫁什么好人家。

    李半夏沉默,她不得不说,马氏的顾虑,也有她的道理。而且刘银杏,现在在不在白马寺,还是一个问题。以她爱玩的性子,若是在外面玩出个什么事情,家里离得这么远,也帮不上忙。

    不一会儿,刘东山和刘西山也都从田里回来了。马氏把这事跟他们兄弟俩说了,两人也都想连夜上山找人,只是这山路崎岖难走,旁边还是悬崖,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马氏再担心女儿,也不敢贸贸然地让俩儿子晚上上山找人。

    只想着明儿天一亮,兄弟俩就上山走一趟,看看银杏在哪儿,把人给接回来。

    一家人各自揣着心事,回了房里。

    第二天天刚放亮,马氏就从床上起来了,正想着把俩儿子喊起来,让他们去找找银杏。

    一拉开门,刘银杏蓬头垢面的站在外面,双手抱着被撕破的衣衫,在风中冷得瑟瑟发抖。

    她的嘴唇咬得发紫,深深的红痕快流出血来。眼神惊恐,只是轻轻地一个碰触,便让她发疯一般的惊叫。

    “银杏?!”马氏惊呼。扑上来抓住女儿的胳膊,还没碰着,刘银杏一个激灵,颤抖着躲开了。

    “哎呀我的儿,你这是咋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马氏吓坏了,看女儿的样子,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娘——”一声“娘”,刚叫出来,刘银杏已是泪流满面。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地摇着头,飞快地擦擦脸上的泪水道:“我没事,我就是从山上滚下来,吓着了,也摔得很痛~~”

    “摔着了?这咋搞,从山上摔下来,可了不得。给娘看看,我儿有没有事儿~~”

    马氏想要上来查看刘银杏伤着没,刘银杏再一次躲开了,几乎恳求的对她娘道:“娘,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就受了一点小伤……真的,我一点都不疼……娘,我真的没事……”说着,泪水又糊满了一张脸,声音哽得轻不可闻。

    马氏看她这样子,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女儿摔成这个样子,哪里还忍心再责怪她,摸摸女儿的手,冰冷彻骨,心中不由一颤。

    “我儿你快进屋来,傻孩子,回来了也不晓得叫人给你开门,在外面呆着要是冻坏了可咋办。”

    回头又对屋里的李半夏喊道:“她嫂子,你快起来,银杏回来了,你快来给她看看这孩子有事没?”

    刘银杏一听马氏说要李半夏给她看伤,立即挣扎起来。

    “娘,我没事,我就擦伤,过两天就好了,我不要嫂子给我看病……”

    “乖,擦伤问题也不小,不擦药得多疼?况且你又不是大夫,哪晓得身体有没有事,让你嫂子给你看看,也放心些。”马氏没想其他,劝道。

    “娘,我真的不要,我不要嫂子给我看病,我……我……”刘银杏望着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李半夏,小脸瞬间僵至如冰。

094 半夏,你瘦了

    094半夏,你瘦了

    李半夏看到门外的刘银杏,也是一惊。忙上前要给她看伤,被刘银杏尖叫着躲开了。

    “我没事,我不要你们管我,你们别管我,行不行啊?~~”不等两人说话,刘银杏一头冲进屋里,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地甩上门,将自己关在房里。

    趴到床上,捂在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丫头——丫头——我的儿——”马氏在外不停拍打着房门,却久久都没有等到里面的女儿给她开门。

    李半夏皱着眉站在门边,望着刘银杏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小姑这是咋了,咋弄成那个样子?”

    “从山上滚下来,擦伤了,这丫头,肯定吓坏了。叫她让你帮看看,说啥也不肯,看她身上的口子,只怕伤得还不轻呢~~”马氏犯愁,又接着拍起刘银杏的房门。

    李半夏就不想通了,若是一般的擦伤,刘银杏为什么不肯让自己给她看看呢?就算伤着了什么羞于启齿的地方,都是女儿家,还忌讳这个?该不会是……

    李半夏的眼睛蓦地睁大,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脑子里回想着自己刚才出来看见刘银杏的样子,她惊慌的举止,刺激过度的尖叫,还有她走路的方式,让李半夏心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小姑她,该不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但是,就算事实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她又能怎么做呢?

    别说自己还不肯定心中的猜想,即使很肯定,面对这种事她除了装作不知道默默的在身旁安慰她的话,她做什么都会是错的。而且一不小心要是戳破了,她怕她因此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李半夏虽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也知道一个女子的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发生了那种事,许多女孩子都会活不成了。她不知道刘银杏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她很高兴她没有一死了之,她总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慢慢过去的,只要活着,就会有机会。

    这句话别人可能会说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呢?刘银杏现在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安慰,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就一个人,不让任何人窥见她的狼狈和恐惧,就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但愿她能想明白,早点从这种痛苦中走出来。

    即使有些痛苦,会伴随你的一生……

    “娘,别敲门了,小姑肯定是累着了。你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这样,我这就去烧一桶水,好好的让她泡个澡,一会儿还拿药去给她看看伤口,不会有什么事的。”想着,李半夏上前劝道。

    马氏听李半夏这么一说。也点点头,“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马氏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咋搞的,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没着没落的。

    听着两个人走远,刘银杏拉开被子,露出泪水模糊的小脸。泪水依然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神惶惶无依,宛如深秋的落叶。随风飘零,无边无岸——

    因为担心女儿,马氏也没让李半夏去烧水,自己跑到厨房快速点火烧锅,添了一锅水,烧将起来。李半夏则去准备给刘银杏擦伤口的药,知道她这一天一定十分疲惫,而且精神处在高度紧张和恐慌之中,李半夏想了想,拿出一瓶镇定安神的药水,揣在怀里。

    刘东山转了一个身,从床上坐起来了,问着不断忙活的李半夏:“半夏,这么早,咋不多睡一会儿?”

    “哦,小姑回来了,刚才到家的。你睡得香,没醒呢。”李半夏匆匆解释,手上的动作没停。

    “银杏回来了,还正想一会儿去沿路找她呢,回来了就好。诶,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清早的,捣鼓这些瓶瓶罐罐的干啥?

    “没什么,就是小姑下山的时候擦伤了,给她上点药。人回来了,也没事了,你再睡会儿吧~~”昨晚因为担心小姑的事情,半夜还担心得没睡着呢。

    “醒了就干脆起来,再睡也睡不着。银杏这不是回来了麽,我去看看她~~”刘东山说着就要起身穿衣,李半夏忙拦住他:“还是别,小姑受了点惊,这会儿正吓着呢。我让她在房里先睡上一觉,等一会儿洗了澡精神好些了,你再去看她。”李半夏笑笑,自己还真不是撒谎的主儿,说两句假话,人就开始紧张。

    也幸好刘东山不疑有他,她说的话,他也从来没觉着是假的。

    “这样也好,就听你的。”刘东山憨憨地笑了笑,脱去刚披上的外衣,“那我就再躺会儿,等下吃饭的时候你来喊我起来~~”

    “好。”李半夏点头答应了。

    刘东山很满足地躺下去了,眼角隐隐有笑纹,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在满足什么……

    “半夏,最近你瘦了,看病固然重要,也得好好当持着自己的身体。”在李半夏快出屋的时候,听到刘东山在背后说道。

    李半夏顿了一下,慢慢回过头。刘东山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她,眼睛眯得快要睁不开了。将睡欲睡的样子,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

    这人,还说他不困来着,分明就累得不轻。

    李半夏心里暖暖的。许多事,很淡,却很暖——

    出了屋,马氏已经把烧好的水舀进木桶里了,就等着李半夏过来。

    李半夏再次来到刘银杏的房门边,轻轻敲了两下门,等了许久,就在李半夏以为刘银杏不会给她开门的时候,门轻轻地从里面拉开了。

    “嫂……嫂子……”

    刘银杏眼睛通红,两只眼睛肿得跟大核桃似的。嗓子已经暗哑,几乎发不出一个清晰地声音。

    李半夏拍拍她的脸,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哭,也没问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只是指了指手上提着的水桶,又指了指旁边的小房。

    刘银杏定定地看着李半夏,盯着她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她那双眼睛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不论如何,绝对没有发现一丝的窥探、鄙视,还有恶意,甚至是同情。

    就像她完全相信她这个样子只是单纯的从山上滚下来,擦伤了一样。就像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没有关系,她还是之前那个干干净净的刘银杏——

    刘银杏知道,娘可能会被她蒙过去,但是嫂子绝对不会。她是一个大夫,娘没有发现的地方,她也一定会发现。她身上的这些伤口,还有破烂的衣衫,是决计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其实在刚才,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是吗?

    她现在这么安静,态度这么平和奇怪,明一看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实际上却恰恰说明她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她不想要戳破,不想让她无地自容,才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刘银杏有的时候是有点没心没肺,可这不代表她是一个笨蛋。

    她或许偷懒爱玩了一点,还喜欢欺负甜甜和当归,让他们帮她干活,可是她也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李半夏是一片好意,她是清楚的。可是这样,让她情何以堪?她又如何,能在她面前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会碰到这些事情,为什么~~

    刘银杏再一次无语问苍天,喉咙里压抑着太多太多的泪和酸楚。从来不觉得日子这么难熬,从来也没觉得有一种生活会比死还要难受。

    可是现在,她宁愿死去……

    她好怕~~

    她真的好怕~~

    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然而她不敢寻死。她是一个胆小鬼,她怕暴尸荒野,被野兽叼走。她还怕痛,很痛很痛。她还怕自己这样凄凄惨惨、孤孤零零的死去。即使死了,还是这样一副不干不净、不清不白的身子——

    最痛苦的是,她还不敢对家人说出她此时的悲伤和恐惧。她担心,若是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是家人,也会看她不起,也会抛弃她……

    爱她的娘,疼她的哥哥嫂嫂,在得知真相后,会怎么样对她呢?是埋怨她不懂事,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还是担心她败坏了刘家的门风,为了不让人耻笑,把她赶出家门,让她一个人了此残生?

    抑或是都不是,她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不舍得抛弃自己。没有了名节,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把她嫁了,以后家里也就卸了她这么一个包袱。而她嫁人后,夫家总会知道她发生的事,那个时候她又怎么活得下去?

    越想越觉得生活没了指望,刘银杏害怕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现在的她,就连她自己看着都嫌脏。

    李半夏明白她心里的挣扎和苦楚,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不想她被痛苦淹没,李半夏扯扯她的袖子,将她拉到了小房,关起门开始为她慢慢洗漱。

    但愿刘银杏心里的伤痕,能像她满身的泥垢一样,在家人的关怀下,尽皆洗去……

    …………

095 惹上官司,病患闹上门

    095惹上官司,病患闹上门

    洗澡的木桶里加入了镇定安神的药水,疲惫之极的刘银杏,一出木桶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李半夏趁着这个时候,给刘银杏受伤的地方擦了药。看到她身上那大大小小被勒伤掐伤的红痕,李半夏差点忍不住心里的愤怒,问候那些人渣的全家了。

    洗完澡后,刘银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李半夏擦干了,一切都弄好了,才扶着她躺了下来。

    虽然在水里加了安神的药水,即使在睡梦中,刘银杏也睡得很不安稳。刚才在洗澡的时候,刘银杏就跟疯了一样擦着自己的身体,要不是李半夏及时拦住,她真担心她会擦下一层皮来。

    在房里坐了会儿,又给她点燃了特制的熏香,这种熏香有缓解神经紧张、促进身体松弛的功能。说是熏香,不如说是一种药草,这种药草叫雪蒿。一年四季都能采到,生命力蓬勃而顽强。

    雪蒿虽生长在杂草横生的路边,模样甚不起眼,香气却清新优雅,性质温和。这味药,宛如遗落在人间的明珠,高贵而又随和。

    雪蒿茎叶可入药,根茎能点燃做香薰之物,缓解疲劳和紧张,让身体放松。

    房间里雪蒿点起,慢慢安抚了睡梦中刘银杏过度紧张的神经,渐渐的,睡沉过去了。

    等她睡着,李半夏才拿着东西出来。与马氏嘱咐了一声,回房间喊刘东山起床,自己则吃了点赶紧赶到药庐去。

    马氏前后到房里去看了几回,看女儿睡得正香,也没吵她。还把几个孩子支到外面玩去了,莫要吵着她睡觉。

    再说李半夏,也知道时候不早了。去太晚了不合适。这一路紧走慢赶,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药庐。

    李半夏还没进药庐,就看见川乌在屋外不停对她挥手,让她先行避开。

    李半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川乌把她拉到一旁,小着声音道:“李姑娘,你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着不来呢。”

    “这是什么话?”李半夏笑道:“我是那种工作时间随便插科打诨、摸鱼晒网的人麽。怎么着,听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来啊?”

    “不是。李姑娘,哎呀这是……”川乌急得团团转,都不晓得怎么跟她说了。

    “小川乌啊。我说你这到底是咋的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李半夏被他这样子逗乐了,瞧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偏偏有事还不说清楚,这样她怎么会晓得?

    “李姑娘。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川乌把清早药庐里发生的事情与李半夏说了,原来前几天找她看病的牛婶到药庐来闹。说她医术没到家,没本事就别害人,把她的婆婆不仅没治好,反而还瘫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了。

    李半夏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神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牛婶呢?”

    “在里面呢。人家牛婶说了,她要是等不到你。就一直等到你出现。你要是……咳咳,敢躲着不出来,她就到你家里去闹。”川乌挠挠头,他这说得算是轻的了。他没有告诉李半夏,牛婶早上来的时候。手上举着一把菜刀,一副要找李半夏拼命的样子。可没把他吓死。

    牛婶是牛叔的媳妇,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动不动的就举着那把杀猪的大菜刀,谁把她惹急了她就要跟谁拼命去。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那把刀子到现在还没开过光呢。

    当然,要真是开了光,她也不会好好的站在这儿了。

    牛婶脾气虽然火爆,为人却很是孝顺。与牛叔共同伺候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婆婆,上一次牛婶扶着她婆婆来治病,就是李半夏帮忙看的。

    李半夏记得,当时效果还是不错的,牛婶和她婆婆可都是笑着走的,怎么今天,突然出了这档子的事儿?

    这还是第一次,有病患闹上门。

    李半夏虽然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但她也知道牛婶的为人,最是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真有这个事她也不会随便诬赖你。

    “诶李姑娘,你别进去——”川乌看李半夏跑进了药庐,想要去拉人,李半夏一转眼就进屋里去了,哪里还拉得住人?

    “哎呀李姑娘,你这不是往刀口上送麽!这下完了完了,师父又不在家,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哎哟我这个臭嘴,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川乌给了自己一巴掌,跺跺脚,也跟着进屋去了。

    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也逃不了。人家牛婶不是说了麽,这会儿要是等不到李姑娘的人,可是要闹到李姑娘家里去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里把该了的事情都了了。

    李半夏刚踏进门口,牛婶一个猛子就冲了上来,抓住李半夏的手骂道:“好啊你个庸医,你总算是来了。我就说麽,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下子被我等着了吧?有本事你再躲啊,你再逃啊,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跑得了一辈子!”

    这都是哪跟哪啊?李半夏被她一通开骂给弄晕了,“牛婶,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没躲~~”

    “没躲,你骗谁呢?我在这儿等你大半天了,你也不看看这会儿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平常啥时候过来,今天又等到什么时候?我说你这孩子,原先我和我婆婆还夸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没想到是这么个睁着眼说瞎话的姑娘,算是我们瞎眼了,居然让你来给我婆婆看病!”

    李半夏也有点不悦了,她这刚来,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俗话说,你想给别人一个痛快,好歹得给别人一个理由,让别人死得明白是不?把话说清楚,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是了,干什么一上来又是动口又是动手的。看看,她到现在都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牛婶——”李半夏无奈地唤道,“在你治我的罪之前,总该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吧?”

    “你还不知道你做错了啥?”牛婶顿了一下,转而又怒道:“你骗谁呢,你自己做的事自个儿心里清楚,在这装什么傻?我可跟你讲,丫头,这一回你可真把我惹急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要是就这么的便宜了你,我牛婶就跟你姓——”

    牛婶甩甩她手里的菜刀,狰狞着脸,龇牙咧嘴,好不吓人。李半夏脑海里不期然地浮上一句木兰诗里面的句子来: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牛婶,别冲动别冲动——”川乌从外面冲了进来,想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又怕刀误伤着自己,戒备着不敢上前。然而他虽然怕得直打哆嗦,还是挡在李半夏的面前,尽力安抚着牛婶。

    李半夏看到这儿,也不禁笑着摇摇头。看不出来,川乌这小子还挺够意思的。以前还常笑他是生了一副男儿身,胆子比姑娘家还要小。过了今儿,她想她要换个说法了,才对得起他关键时刻勇敢地站了出来。

    不过话说李半夏,人家牛婶的刀就在手上,她为啥还笑得出来,显得如此的轻松?

    这虽然与她淡定的性子分不开,最重要的是她从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牛婶手上的那把刀是一把钝刀。又或者说,这把刀根本就不是拿来伤人的,而只是用来吓人的。

    牛叔是村里打铁的,家家户户用的菜刀弯刀砍柴刀几乎都是牛叔打的。牛叔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什么火爆性子,明明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脾气上来了还动不动拿菜刀吓人。

    牛婶是个火爆脾气,牛叔呢就是一个闷葫芦。照理说这俩人在一块过日子,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然而每次牛婶一看着牛叔闷葫芦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吵架也有越吵越烈之势。

    就说前几天,两人也不知为了个什么事大吵了一架,牛奶奶咋说也说不动,夫妻俩个还差点大打出手。

    像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虽然牛叔也几百次后悔怎么自己就娶了这么个凶婆娘。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女人,陪着他度过不少难关也一直不离不弃,还伺候公婆的好媳妇,他也没啥好怨的。

    不过老爱拿菜刀威胁着要砍人这个毛病,可真不是一个好毛病。家里有两把菜刀,一把是炒菜的,一把就是她喜欢拿来吓人的。因为牛奶奶说炒菜的刀不能随便拿出去,回头炒的菜没法吃,所以牛婶每次都拿另外一把菜刀出去。

    牛叔也算是狡猾的,表面上闷着不吭声,背地里早就把牛婶那把菜刀好好的改造了一通。

    到现在,这把菜刀也就砍得动茄子黄瓜,至于杀机杀鸭宰鹅之类的,就不好说了,呵呵~~

    牛婶是个粗线条,也玩不惯阴的,更没想到自家的男人居然这么损,这小心思还真不少。

    若这事给牛婶知道了,她定会拍着大腿来一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说我现在举着把菜刀跟他闹,他越来越不晓得怕了——”

096 一家都是热心人

    096一家都是热心人

    “等等等等!牛婶,你看小李大夫人也来了,有话你就和她好好说,先把刀子放下,这东西危险~~”

    川乌后退着的身体又颤抖着冲到前面,对牛婶喊了两嗓子。

    “小川子,你给我躲一边去,你要是再敢挡上来,婶可连你一块打!我今着就非得和这女庸医讨一个说法,我婆婆前两天还是好好的,咋突然就站不起来?她到底对她老人家做了啥,早知道她没本事,就不找她看了。也不晓得是谁哄着说这女庸医的医术好,好个鬼,也就不知道的在那瞎闹和!”

    看来李半夏是个庸医,这一点,在牛婶的心里可是根深蒂固的了。

    李半夏摸了摸鼻子,对牛婶的指控也显得很无力。她医术如何,是不是一个庸医,这自有公断。

    不过她此刻在意的并不是她骂她的话,牛婶在气头上,说的任何话都是意气话,没有理智可言的。她在意的还是她方才提到的,牛奶奶的病情。

    “牛婶,我不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我家里有点事,来晚了些。这不刚才到,川乌就说您在这儿,我可是立即就赶进来了。不信你蚊虫川乌,之前我可是知道这个事儿?”

    川乌唔唔着摇头,帮李半夏解释道:“牛婶,李姑娘真是前脚刚到,后脚就进屋里来了。我还让她避避风头,可她一听说牛奶奶出了事,二话不说就越过我闪进来了。我要是说一句假话,以后就让我……讨不到媳妇,这你总该信了?”

    川乌急着连讨不到媳妇的话都说出来了,牛婶也信了几分。收起菜刀,插在自己的腰带上。嘴里还在嘀咕着:“这孩子,咋扯到讨媳妇事情上去了。以后要真是没姑娘嫁你,可别说是婶害你的~~”

    李半夏望着这俩人,嘴角不禁弯了弯,勾起一朵无奈的笑花,早先还揪在一起的心不由放开了些。

    牛婶菜刀收起来了,不代表她就这么的放过李半夏了。

    李半夏也答应她,马上跟她一起回去看看牛奶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这前两天还好好的咋就突然走不了了。

    背着药箱。匆匆地跟牛婶来到了家里。此时牛叔正焦急地等在外面,念叨着家里的那个婆娘咋还没回来。

    一方面不能丢下家里的老娘去药庐找她,一方面又怕那婆娘拿着菜刀去会闯出祸来。虽说那把菜刀是把钝刀。被摞上一刀子还是怪疼的。要把人给砍个好歹来,把那婆娘卖了也赔不起。

    说到那婆娘,人就回来了。

    牛叔昨儿个还跟她打架来着呢,虽说他们夫妻俩个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这回她太不可理喻了,还是不想理她。也不知那婆娘这两年是上了年纪,还是最近上了火,脾气越来越大,无法无天了还!

    再不好好治治,她都爬他头上了。

    牛叔有时候就想不通了。这别人家,老婆温驯得跟个小绵羊似的,要她做啥就做啥。他也不弱。人也厉害,自个儿的婆娘咋就那么凶嘞?跟个母老虎似的,哪一天,他得好好震震夫纲!

    瞧他!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娘还在床上躺着呢,被那婆娘气糊涂了~~

    仔细一瞧。才发现小李大夫也跟着婆娘后面来了。虽然心里也有点怪她,老太太的病不但没治好,反而还严重了。但他自认还是一个讲理的人,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也不尽然全是她的错。

    “牛叔——”

    “小李大夫,你来了。”李半夏上来打了一个招呼,就要到房里去看老太太。

    牛婶撞撞身边的男人,满脸担忧的说:“娘的病再让她看,也不晓得行不行。别这次看过后,娘的问题更严重了~~”

    牛叔让她小点声,别给李半夏听见了。

    事实上,李半夏还真就听见了。她还没进屋呢,牛叔和牛婶两人就说起来了,她要不是耳背,就会听得见。

    李半夏无奈地摇摇头,这被人质疑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但若真是她的责任,她挨这些骂也不冤。若是别的问题,她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在乎病人家属说什么,而是尽快的看过病人的病情,找办法解决。

    而到那时,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进了老太太的房间,打开窗户,让小房里亮堂点。

    牛奶奶之前患的是风湿症,这天气变化阴晴圆缺啥的都能影响她的病情,让她的腿疼痛难忍。

    老人家得风湿病的很多,但像她这样痛得整夜都呻吟睡不着觉的却也不是太多。李半夏前些时日研究过风湿这类病,也想出一套新的方子,治疗风湿效果显著。

    以中药配合针灸,活络腿骨的筋脉,助其行走自如。再开上治疗风湿肿痛,清新凝神的药方,使其安眠。

    几针下去,牛奶奶就说效果很好,腿上的感觉好多了。牛叔和牛婶也十分高兴,千恩万谢的,还说要请她到家里吃饭。

    吃饭的事,李半夏自是谢绝了,不过看到他们一家子如此高兴,心里也十分的欣慰。第二天牛婶来为牛奶奶拿药,她还特意问了牛奶奶的病情,牛婶说一切都好,腿脚行走利落了不少。

    李半夏总是慢慢放下了心,谁知还没过两天,就传出牛婶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消息。

    李半夏可真是没料到,一时心里也没了主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前,穷担心也是没必要,只有赶快看看老太太的情形了。

    “牛奶奶,你老人家还好吗?”李半夏问候了一声,刚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一下子。怎么说话的,人家现在怎么可能会好?

    牛奶奶的回答却出乎李半夏的预料,看到李半夏过来,很亲切地撑着床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暖暖的问:“李丫头,我家儿子媳妇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牛奶奶为何这样说,牛叔和牛婶怎么会给我添什么麻烦呢?”

    牛叔和牛婶也这个时候走进来了,一看到牛奶奶坐起来了,忙着急地跑过来,“娘,你身子不好,咋能坐着,快躺下来好好歇着~~”

    “我没事,我没事,李丫头就在这儿,会出个啥事!”听她的话,似乎对李半夏的医术很有信心。

    李半夏心里也是一热,扶着牛奶奶慢慢躺了下来。“牛奶奶,牛叔和牛婶说得对,你还病着,应该好好歇着才是。你有什么话就躺着说,也一样。”

    牛奶奶应了一声,见小李大夫都这么说,也就听话地躺了下来。

    “哎!李丫头,我这儿子儿媳妇不懂事,又不会说话,要是哪里惹恼了你,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奶奶说笑了,牛叔和牛婶都是热心人,心直口快,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我喜欢听真心话。”

    牛叔和牛婶俩都很孝顺,听牛奶奶的话,还不大好意思。被李半夏这么一说,嘿的就差点乐了。要不是这小李大夫把老太太的病治坏了,说句真心话,他们还真是喜欢这丫头。

    “你这话倒是真的,我这儿子儿媳妇心眼都不坏,就是人粗了点儿,脾气燥了一点儿。他们也就是为这个老婆子担心,没啥恶意。”

    “奶奶,你不用说了,我都晓得的。而且牛叔和牛婶也没做什么过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李半夏宽慰着老人家的心,她要是知道她儿媳妇一早拿着刀冲进药庐,估摸着又该激动了。

    “丫头,你就别为他们兜着了,他们啥性子我老婆子会不清楚?”老太太睇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探了口气,直盯着她腰间的那把菜刀,哼着摇摇头。

    李半夏恶寒,牛婶也是连呼着失策,怎么到老太太房里来,还忘了把菜刀给卸下来?

    这下可没戏了,给逮了个正着。

    牛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个婆娘,就说她别走到哪儿把那把刀带到哪儿,她还不听,这下好了,给抓了个现行。

    最好娘好好说她一顿,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就在那儿咋呼,拿着一把钝刀吓唬人。呵呵~~要不是他让着她,哪有她耍威风的余地?

    “我昨儿晚上腿脚就不利索,站不住。我儿媳妇硬说是你的问题,我说这事哪怪得着丫头你啊,死说活说不让她过去找事儿。这大早上的,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拿着刀去了~~”

    “丫头,她性子粗,没念过书,也不识字,又咋咋呼呼的。话说得难听,可心眼不坏,也都是为了我这个老婆子,你答应奶奶,别记恨你婶,啊?”

    李半夏心里升起一抹笑意,这个牛奶奶说起她儿媳妇来还真是有趣,哪有人这么说自个儿儿媳的,不过这话粗理不粗,倒也很中肯。

    李半夏重重地点点头,“奶奶,你话说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记恨婶呢。倒是奶奶你,听婶说你昨晚开始,腿就无法走路了,别的咱先不说,让我给你看看病才是要紧。”

    要不是怕她老人家紧张,李半夏还想开玩笑的加上一句:“就是不晓得牛叔牛婶肯不肯让我看了哟~~”

097 下针如神

    097下针如神

    ——***——

    感谢sasapd的香囊,催更票(4张)以及评价票。好险,催更票差点就拿不到了,那可就辜负妹纸的美意了。还有mp33d的钱袋子,谢谢了,鞠个躬。

    ——***——

    李半夏坐到了床边,开始给牛奶奶检查身体。

    奇怪的是,牛奶奶的身体并未有任何毛病,风湿病也没有加重的迹象。

    李半夏又询问了牛奶奶一些身体上的状况,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从她的脉象来看,有点混乱,俨然还有气血上冲之象。

    莫非是这两天牛奶奶受了什么刺激?

    “牛奶奶,这两日家中可曾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心情很糟糕,嗯很不高兴?”李半夏为了弄清病因,也不管这问题是不是唐突了。

    牛奶奶愣了愣,也晓得这小李大夫既然问起了,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往儿子儿媳妇那里瞥了两眼,这家丑,可不好意思抖落出去。

    不过这小李大夫,也不是啥嘴碎之人,跟她说也没个啥关系。再说这俩口子,闹起来动静那么大,乡里相邻的也都知道他们俩口子那点事。

    “也没啥,李丫头,就是我这儿子儿媳为了点芝麻绿豆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还动起手来。这两个都是犟性子,动起手来就是老婆子我拉,都拉不开~~”

    也就是说,牛叔和牛婶打架,牛奶奶想劝架结果没劝住……李半夏再次给牛奶奶把了把脉,心里设想了一种情形,也不知道对不对,姑且一试了。

    当然,在这之前。李半夏很确定自己这么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任何的害处。

    默默地打开了药箱,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刀,一排银针闪闪发亮地呈现在几个人面前。

    牛叔吞了口口水,指着那排长针有些发颤的问:“小李大夫,你拿针出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把这些针扎在娘她老人家身上吧?

    上次带老太太到药庐看病的是牛婶,也就没见到李半夏将这一排针插在人身上,所以心里难免有点惊吓。

    李半夏笑了笑,没有答腔,只是让牛婶扶着老太太躺好,她好为她施针。

    牛婶心里也没底。望望老太太,又看看李半夏,心想着让她再给老太太治成吗?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就……

    牛婶正为难着,还是牛奶奶好说话,笔挺地躺在床上,说了一句:“李丫头,你来吧!”别人不信她的医术。她信得过。

    风湿病跟了她几十年了,自从她给她看过扎过针后,身上舒畅了不少。这一次腿突然不能走路了,肯定也不是人家小李大夫的问题。

    而且村里许多人不是说麽,小李大夫虽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那医术可是顶呱呱的。对了,人家还说,小李大夫不仅能给人看病。连牛啊猪啊之类的都能给看好呢!

    李半夏很高兴老太太能相信她,也很乐见她的配合,躬下身体,取出一根银针,扎在老太太的承扶穴上。又取出一根,扎在委中穴处。两根针下去。老太太皱了下眉,好像有点感觉了。

    “娘,你咋的了,没事吧?”牛叔一头扎了过来,一看到他娘皱眉,还以为这李半夏的针扎坏了。

    牛婶见这个也不是第一次了,也知道大夫在给病人施针的时候别人是不能打扰的,进行到一半,贸贸然地打断对娘的身体很不利。

    撞了撞男人的胳膊,让他别添乱。牛叔啧啧嘴,瞪了家里的婆娘一眼。她这咋说话的,他怎么就是添乱呢?

    李半夏微微侧了侧头,两人不约而同闭了嘴。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她扎完针之后再说了。

    李半夏又拈出了一根银针,轻轻扎在老太太的承山穴上。风市,悬钟,三里,上巨虚,下巨虚,梁丘,解溪……一番下来,李半夏额角已冒出一层秘密的细汗,眼睛专注地盯在老太太的腿上,关注着她的变化。

    牛婶看人家尽心尽力地治老人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去了厨房,拿了布巾给李半夏擦擦汗,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半夏谢过,将一杯水一饮而下,将杯子放在桌上,对床上的牛奶奶道:“牛奶奶,你先这样躺着休息会儿,过半柱香的时间,我再来为你将这些针拔去。”

    “麻烦李丫头了~~”牛奶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温文对她笑着。

    她的笑容很和蔼,也很亲和,无论谁面对这样的老太太,都会心生亲近之感。

    半柱香的时间里,李半夏哪里也没去,大概是不放心老太太的病情会有什么变化,就随便在外面的院子里转了转。时辰一到,就立即进屋,慢条斯理的将老太太身上的针一根根拔下来了。

    牛叔和牛婶不停向这边张望着,左一声问着“娘,你可好点了?”右一声问着,“娘,你感觉咋样?”

    李半夏虽然也会觉得耳边有时候吵了一点儿,看到他们如此的关心老太太,也很高兴。

    只是,如果他们能更关心一点牛奶奶,知道她老人家最想要最在乎的是什么,那今日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好了——”李半夏轻呼了口气,扎针虽不是什么重力活,心思却得高度的集中,不能出现一点纰漏。很伤神,尤其是牛奶奶这种情况,火气攻心,血脉不畅。一个不留神,扎错了穴位,不仅不能助其行走,有可能还会害了她老人家。

    “好了?”牛婶意外地看看李半夏,这随便扎几针,就好了?

    牛叔也是满脸的疑惑,嘀咕着这好到底是怎么个好法?娘又会好到什么样子?

    看懂了他们眼底的疑问,李半夏笑着对牛奶奶伸出手,“牛奶奶,你现在试试,能不能走了——”

    “啥?这……这……”夫妻俩人对视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小李大夫的意思是,娘能走了?!

    牛奶奶也怔了一下,但还是听李半夏的,慢慢提腿从床上下来,缓缓的将脚塞到地上的鞋子里——

    牛叔牛婶呼吸都摒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太太的那一双脚,伸出双手作势要去扶,生怕老太太一不小心会摔倒在地上。

    牛奶奶也有点压力山大,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呢,她这双腿可得争气一些。

    慢慢的……慢慢的……牛奶奶撑着床慢慢的站起来了。

    身体打了一个颤,牛叔和牛婶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去扶,还没碰到,牛奶奶身子一挺,居然站直了!

    李半夏也染上了几分紧张,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退后几步,对老太太伸出双手,道:“牛奶奶,你做得很好,已经能够站起来了,现在试着走几步……没事,走几步,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又把牛叔和牛婶往旁边拉开了一点儿,给牛奶奶留了足够的地方。

    牛奶奶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刚刚学步的孩子,李丫头呢就耐心地鼓励她往前走,细心又耐心。

    不自觉地,受着李半夏的牵引,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

    视线定格,几个人一双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都定在牛奶奶的那双提起的脚上,身体没有倾斜,也没有要倒的趋势……直到她再次放下,身体只是轻微地摆了摆,随即又站稳了。

    牛婶激动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随后大大地咧开了嘴。牛叔也是一副傻愣子的模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娘。

    前一刻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下一刻就能正常的走路了!这是多么的神奇,对于他们来说,大概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了不得的事儿。

    牛奶奶自己也是欣喜若狂,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她越发的和蔼、温暖。

    牛奶奶胆子大了,又往前走了几步,虽然还有点不便,但走路是没有问题了。

    李半夏直到这一刻,才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

    幸好,一切都如她的诊断,牛奶奶终于又能走路了。

    李半夏之前并未碰见过这样的病症,只是隐隐约约地听爷爷提过——当人在刺激和紧张之下,气急攻心,血气上涌,会出现昏厥、疲软、无力的症状。重的话,还有可能会引起暂时性的腿脚不良于行的情况。

    牛奶奶年纪大了,又患有严重的风湿关节病,腿脚本来就不好。这两天受到了牛叔牛婶打架的刺激,一急之下急怒攻心,血脉梗塞,这才导致了她不能行走的状况。

    她以金针过穴,帮她疏通筋络,通畅血脉,慢慢的自然便可恢复行走。

    这事情说难也并不难,只是她起先受到了误导,因为在传闻中牛叔和牛婶经常会有些拌嘴吵架啥的,牛奶奶以前没事,这一次也不该有事。虽然这话有点牵强,却还是有些个道理在里面的。

    只是又一想,老人家在生病的情况下是最为脆弱的,也需要别人的关怀。牛奶奶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又看到儿子儿媳为了一点事吵得不可开交,心烦意乱之下,自不能与平时相提并论。

    这一切对于李半夏来说,虽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也并不是多么的艰难。然而传入别人的耳里,又为李半夏平凡而又传奇的一生添上了重要的一笔。

    这一天之后,村里开始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小李大夫,医中能手。几针下去,瘫倒在床的老人,脚下生风,矫健如昔——

098 就这么,“红”了?

    098就这么,“红”了?

    李半夏给牛奶奶治腿的事情,被牛叔牛婶还有牛奶奶说得神乎其神,之后传到了村里,经三大姑八大婆这么一个个的口耳相传,越发的悬乎了。

    再加上村里其他找李半夏治过病的人,对她的医术和医德大加赞赏,李半夏俨然有“红”的趋势。

    现在在方圆百里,说起有名的大夫,李半夏要算上一个了。大杨村的“小李大夫”,这四个字注定要挂在附近一带百姓的嘴上了。

    有的时候,人要“红”起来,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困难——

    不过李半夏,对于这些名头倒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一般来看,一个人被传得越神,他/她背负的思想包袱也就越重。虽然有许多人都自诩淡泊名利,无欲无求,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是真的要到那一步,一定也有或这或那的顾忌与考量。

    至少,没有哪个人,愿意让别人对自己失望……

    到最后,就连家里的几个人也动不动小李大夫小李大夫的与她开玩笑,弄得她真是哭笑不得。

    马氏自然是高兴的,看到老的幼的都夸她家东山娶了个有本事的媳妇,也替她儿高兴。

    几个孩子似乎也与有荣焉,人家都说他们的继母是个有本事的人。只不过,这其中的滋味,因为说话之人的腔调不同,态度不同,也就有苦有乐,个中滋味尽然不同了。

    正如有人夸奖李半夏医术高超,人很能干一样,当然也有人贬斥她抛头露面,与许多男人拉拉扯扯、行为不检点之类的事。

    在古代这个地方,一个女人要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被某些人说几句不检点的话是司空见惯、避无可避的事情。

    好在村里通情达理的人占多数,尤其是那些受过李半夏帮助和恩惠的人,每每听到这些话,也会站出来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其他人怎么看她,她并不在意。她早已说过,她不是那么介意别人看法的人,更不会因为别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初衷,最重要的是那些关心她的以及她关心的人能够理解她、支持她的决定。

    这一点,她似乎不用担心。

    马氏这个人是有点唠叨,却也不是一个不讲理、听风就是雨的人。相反。她性子比较强势,人爱面子,也最有主见。一件事她自有自己的看法。正如她常说的,李半夏之所以会到老赵的药庐里当坐堂大夫,可是她提议,得到她点头的,她都不支持。那还弄个幌子!

    这些日子,李半夏从药庐里挣的钱,每一分都尽数跟她报备了。她虽准许他们留一点私房钱,作为他们那一房之用,李半夏还是全数上交,没有少过一个子儿。看着儿媳这样懂事。她也不能不够意思,每次她上交完钱,都给了几文钱让她拿回去。

    儿媳省心懂事。做婆婆的都喜欢。她也不是那么难相与的人,用一句俗话说: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别人对她掏心窝子,她绝对不给别人亏吃,把背对着人家。

    一家人麽。谁不图个家宅清宁,家和万事兴的。谁没事还尽想着找点事?

    有的时候,马氏也想开了,都在一个屋下过日子,唠叨少一点,对小辈要放宽容一点儿。这样呆久了,再看看他们,也是挺得人疼的嘛!

    刘东山麽,呵呵~~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好很包容人的人。李半夏长这么大,年纪不大,却也是少年老成。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她也有,只是展现的时候不多,她很多时候都是一副“书庸子”的形象,穿着保守的衣服,留着男孩子一般的齐耳短发,一头扎进草药堆里。

    别的年轻小姑娘对爱情对未来的另一半充满着憧憬、在宿舍大谈特谈以后的老公会是个什么样子的时候,她一个人捧着一本草本植物的书籍在床上偷偷地傻乐。室友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听着她们的话乐呢。

    她很少想以后嫁给什么样的人,大概是能理解她的,包容她的缺点的,又能容忍她这闷葫芦的性子,同时她也有点感觉的,就够了吧!呵呵~~这种事,不好说。

    她到这里来这么久,刘东山一直都很照顾她,对她也很好。她实在挑不出这个男人有什么不好的毛病,也没想过要嫁个了不起的人物,有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每个人喜欢过的生活不同,对爱情的体会也不相同,各自有各自的人生百态,但求能不屈吾心。

    就这样吧,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写,尽情地感受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就足够了。

    李半夏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或许与她从小就失去父母有关,对每一点关爱和真情都分外珍惜,觉得弥足珍贵。

    三个孩子比起开始来的那段时间,对她也不知要好了多少,看着这些个小家伙们一个个越来越懂事,即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别的不说,就算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也都有感情了。再加上她又是一个大夫,许多事会来得更加容易。

    “喂!你想什么呢,一点草药都快给你揉碎了~~”甜甜从李半夏的身后突然冒出来,差点把她给吓了一跳。

    李半夏回头看看,吁了口气,“甜甜,是你啊,你咋走路不出声呢?”

    “你在发呆,我走路大声,你听得见吗?”甜甜一副酷酷的样子,小脸耷拉着,两个小辫扎得高高的,看起来很可爱。

    李半夏嘿嘿笑了笑,低头继续摆弄手上的东西。

    甜甜也蹲了下来,帮着她铺晒堆在房里的草药。

    在屋的前面,有一大块的空地,留下人走路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可以用来晒草药。早上的时候,李半夏有时间,会自己晒草药。

    下午的时候,她若是回来晚了,这些草药就由甜甜和当归负责收。他们两个虽然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分门别类,而且办事很仔细。头做头,尾做尾,不需要她花工夫重新收拾。

    甜甜这些日子似乎有不少的心事,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概是娘还不同意让她去学堂读书这件事吧,眼看着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她也是该急了。

    李半夏逮着机会也会和马氏趁机提一提,听她的口气似乎没得商量,不可能让甜甜到学堂读书。当归,是一门心思决定让他今年上学堂的。按马氏的话说,家里不能同时负担两个孩子上学堂,不只是因为钱的关系,还有家里的活多。再加上夏山香又怀孕了,家里更是离不开人。

    甜甜留在家里,可以帮做不少的事。自从李半夏去药庐工作以后,家里的衣服,一天三餐的锅,还有扫地,清理院子,晒草药甚至是喂猪,大多落在了甜甜的肩上。

    她要是也去了学堂读书,家里这么多的活,一时还真没有人做。马氏是这么考虑的,但李半夏的出发点与她的不同,正是因为甜甜在家要做这么重的活,她才希望她能去学堂,与同龄的女孩子一样,过过简单而又无忧的生活。

    还有一点,也是之前她所提到的。喜欢读书是好事,难得甜甜这么渴望能学一点东西,她不能阻止。

    甜甜蹲下来后,默默地抱着一捆一捆的草药,分别摊晒在两边的屋檐下。自己那边的晒好了,又走过来帮助李半夏把草药晒好。等一起都忙完了,就被她奶奶叫进去了,说是让甜甜和她一起去菜地里,摘些中午吃的菜带回来。

    马氏是古代女人,骨子里流淌着这个时代大多女人共同的血液。在她的观念里,男人可以读书,可以做外面的事情。而家里的事情就得她们女人来做,就算是孩子也是一样。

    家里的许多事情落在了甜甜的身上,当归因为年纪的关系,田里的活还做不了,家里的活又不用他一个男孩子帮忙,所以他还相对是清闲的。

    李半夏不止一次感叹甜甜的辛苦。自己在药庐做事,虽说有的时候也很忙,但生活并不累,大部分时候还说得上很轻松。况且她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就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累不累的了——

    甜甜等了许多天,背后也求过马氏好几次,让她答应她也去学堂。马氏每一次不是斥责就是敷衍她,说等两年再说。

    甜甜终于等不住,在当天晚上趁着一家人都在吃晚饭的时候,把她的想法与家里说了。

    为了能去学堂上学,她每天都很乖,奶奶叫她做多少活她都愿意做,没有一句抱怨。

    她就是想让奶奶高兴,奶奶高兴了,她或许就能答应她去学堂了。

    她并不像别人想的那么乖,她只是不敢让奶奶不高兴,许多时候也只是在苦撑而已。尽心尽力,做着奶奶交给她的活,还懂事的去帮忙干其他的活。

    甜甜以为这样终归有一日可以打动奶奶,奶奶心一软就点头了。

    她却没有想到,她表现得越是能干,马氏就越舍不得让她放下家里的活,去学堂读书——

099 小丫头,翅膀长硬了

    099小丫头,翅膀长硬了

    晚上,在饭桌上,人都聚齐的时候,甜甜纠结了许久还是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爷爷,奶奶,爹,我想要和大弟一样,到学堂上学~~”甜甜放下筷子,依次看过他们,认真的说道。

    刘东山放下碗,看着自己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马氏,只要娘答应,他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照着刘东山的意思,也想送甜甜去学堂。只是娘年纪大了,弟妹又怀有身孕,甜甜再要是去学堂了娘身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了。一个是他的娘,一个是他的女儿,他帮哪个都不是。

    李半夏也扭头看着马氏,真不希望从她嘴里听到拒绝这个孩子的话来。因为她心里清楚,甜甜有多么的渴望能够去学堂。

    甜甜之前在马氏那里也碰过几次壁,又不想这么没了指望,就想着挑个人都在的时候,或许能有人替她说服奶奶。尽管她也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可是她就是想去学堂上学嘛~~

    马氏啧了一下嘴,眉头漾出一丝不耐,“你这孩子,咋又说上了,跟你说了几次了,暂时别提这个事,你咋就说不听呢?!”

    甜甜低下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还想坚持自己的想法。

    “是啊,甜甜,一个女儿家,去不去学堂又没甚关系,你就别想这些个事了,安心在家里呆着。帮帮你奶奶的忙,能做的事也就做一些,别惹你奶奶生气了,啊?”这话是夏山香说的,一边摸着自己还未现行的小肚子,一边对甜甜说道。

    “你小婶讲得对。一个女儿家,去那劳什子的学堂,瞎耽误工夫的玩意儿。你别的不需要学,学得麻利点,会做事,乖巧听话,以后不愁给个好婆家。”

    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女孩儿迟早要把给别人家,读书有啥用?

    况且,这古人不是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许多女人,大字不识几个,自个儿名字都不会写。不也过了一辈子?

    “对啊,甜甜,你乖乖听话,大姑娘家家的,别那么多心思。今天想着做这个。明天想着做那个,一点都不务实。你虽然小,做不了啥事儿,有你在家好歹还能帮伸把手。奶奶在家多累啊,又要忙着园里的事,又得顾着家。你懂事点,晓得不?”

    夏山香说着就要握住甜甜的手,被甜甜冷冷地躲开了。

    真是好啊!她啥事都不做。还尽在这里卖乖。你懂事,你有本事就别整天在床上躺着,起来帮奶奶的忙啊!她还就不信了,怀个孕,至于芝麻绿豆点事都不能做吗?搞得全天下的女人。就她一个人怀过孕会生娃一样!

    夏山香尴尬地收回手,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心想着:甜甜这个孩子,可真是不懂事。也不看看是啥时候,尽在那提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甜甜不高兴地瞟了她一眼,她就知道,只要说起上学的事,她一定不会点头。她巴不得她呆在家里,伺候着她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肚子里有个孩子吗?想当年娘生了三个孩子,也没像她这样金贵,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甜甜的娘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孝顺公婆,关心丈夫,喜爱孩子。她刚嫁过来的那些年,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可怜她晚上都临盆了白天还在帮家里弄青草灰。那个时候,可没听见她抱怨什么。

    甜甜都还记得,她娘怀小弟的时候,每天都有事,即使快生产的时候,爹实在不让她出去,她也会帮着奶奶纳鞋底,给一家人做过冬的暖鞋。

    小婶倒好,这还没生呢,肚子也瘪得看不见,就弄得自己像是顶着大肚子的孕妇一样。

    平时不做事,指使着别人伺候她也就罢了。她每天帮她洗衣帮她倒水,有的时候还帮她捏酸疼的背,她叫她做的事她都做了,她这时不帮她就算了,居然还为了讨好奶奶,为了她能继续差使她,恁生生地不让她去学堂!

    甜甜忍不了了,也不想再忍。梦想即将破碎的她,也不管乱发脾气会不会招来大人的责骂,红着眼眶瞪着她,“我去不去学堂关你屁事,我又没花你的钱,你插个什么嘴啊你!”

    “你个丫头,我说你两句你还不得了了?我是你小婶,难道说你两句还说不得?”夏山香起初还不信,等确信这个小鬼是在冲她发火,出言训道。

    “说不得说不得你就是说不得!你算是哪门子的小婶,你心里就想着你自个儿。你当然希望我留在家里了,我留在家里你就快活了,不用做事,还要让一家人巴巴地伺候着你,围着你转!”

    甜甜站了起来,两只小脚不停地跺着地,有点发泼的对夏山香叫道。

    从这孩子的反应来看,对夏山香的怨气可说是由来已久了,也不知忍了多久,一次全爆发出来了。

    夏山香怔了两怔,被个小毛孩子一语道中了心思让她很不爽,还升起了一丝恼怒。

    “你说我,那你呢?你也不看看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就吵着要去学堂。你大弟念书不要钱?一家人生活花销、人情往里不要钱?喂饱你的肚子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乐不要钱啊?”

    夏山香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声音震天,显然,甜甜的话已经让她十分的恼火了。夏山香脾气上来的时候都敢和马氏顶撞,更别说甜甜这么个小孩子了,在她眼里一个小孩子敢跟她叫板就已经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了。

    心里愤愤,直叫着这个小丫头翅膀还真是硬了,居然敢跟长辈的这么胡来。她要是她生的,看她不扒了这小鬼的皮,看她还敢不听话!

    夏山香也是气糊涂了,否则又怎么会这么想。这孩子如果是她亲生的,她定会千方百计的为她打算,不许别人怠慢了她分毫,哪里还会把个孩子逼成这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甜甜指着她,就像是早已看穿了她所有心思般,“我就知道你这么阻拦我去学堂,就是不想我花了家里的钱。你肚子里的娃还没生出来呢,你就生怕他/她吃亏,这么早就为他打算!”

    “家里的钱还不是你挣的呢,你凭什么一个人剌到自己的兜里?没本事挣钱,又不会做事,样样都不行,你凭什么心安理得的花我家的钱?”

    甜甜气得脸红脖子粗,也不管什么理智不理智了,能骂的不能骂的,都一股脑的全骂出来了。

    “我什么时候往自个儿兜里剌钱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不让你去学堂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是为娘打算,你一个女娃,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给你念了书又有个啥用,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家?还有什么叫你家的钱?我们西山没有挣钱吗?我以前没有在家里做事吗?!”

    “我们这一头挣的钱多,你们挣的钱少,你们挣的那一点还不够你这些天花的!你是公主还是小姐,生个孩子屁大一点的事,你用得着一家人都拿你当祖宗一样贡着吗?你这也幸亏只生了一个,要是多生几个,我们全家人还不得被你给折腾死!”

    “甜甜!”刘东山一直想喝住两人,怎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没他插话的机会。结果越听下来越是不像话,刘东山终于大声呵斥,“你咋跟你小婶说话呢?刘东山脸沉了下来,真想上去给孩子两下子。然而毕竟是自个儿最疼的丫头,也晓得孩子心里委屈,不舍得打。但是这孩子再怎么委屈也不能跟大人使性子,还这么不讲理。

    听听她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孩子能说的?对方还是她的小婶,又是当着一家人的面,这又让二弟和弟妹的脸面往哪搁?

    弟妹也是的,跟一个孩子也能吵起来,还讲得那么难听。什么叫以后嫁去别人家就是别家的人,读书识字也是便宜了别人?他的闺女,不管嫁了人还是没嫁人,永远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闺女。

    甜甜一看是她爹在吼她,小嘴扁了扁,一滴泪水从眼眶掉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爹,抿着嘴不说话。

    刘东山又转过头,抱歉地对夏山香道:“弟妹,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夏山香心里也老大的不高兴,自从她怀孕后,家里人哪个不把她当宝,让着她,顺着她。现在倒好,这么个小不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她这个小婶当着也太没面子了点儿。

    又碍于刘东山的面子,夏山香阴阳怪气地捏了捏嗓子,“大哥说哪儿话,我是大人,又是她的小婶,哪会跟个混沌的小孩儿计较?”

    “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虽是孩子的小婶,毕竟不是她的亲娘,有些话我说起来也不合适。孩子惯要惯,但该教的也得好好教。自家人闹些脾气、耍点小性子还不打紧,要是给外面的人见到了,还以为咱们老刘家的孩子有娘生没娘教,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

100 手足情深

    100手足情深

    有娘生没娘教?纵是不高兴,这话也说得太重了吧?

    李半夏还隐隐地觉得,夏山香这句话,不仅是冲着甜甜,更多的是冲着她来的。这孩子不过是说两句气话,她用得着拿这种伤人心的话来膈应人吗?

    “二妹,孩子有什么不对你就好好跟她说,和她讲道理。你哪能对孩子讲这些有的没的,甜甜的娘很不幸,去世得早。可她还有爷爷奶奶,还有爹爹叔叔,谁都教她明道理晓是非。你是孩子的婶婶,就是他们的长辈。小辈的说错了话,你提醒着便是。做长辈就得有长辈的样,是大人就该懂话的轻重好坏之分。有些话谁都能说就是你这个做长辈的不能说。”

    终于有个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了,甜甜的泪水流得更加厉害了,心里委屈得厉害。

    要是娘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宝贝着自己,疼着自己。她也不用干那么多的活而没有人心疼,也不会让小婶这样的明着暗着的欺负!

    都是因为她是没娘的孩子……

    李半夏见状,心中一痛。甜甜的感受她也能够体会,她与她还不同,她从小就失去了双亲。

    小的时候与别的孩子弄恼了,也会被人家骂成是野孩子,有娘生没娘教。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拼命三郎,冲上去和那群孩子打死架。那个时候,执拗得就像一头小牛犊,为了堵住那人的嘴,和人拼命她都敢。

    打完架后,身上挂了彩,对方哇哇哭着唤来了自己的父母,又是一通大骂,然后大人拉着孩子的手回家了。

    留她一人蹲在地上。回首身后路,想象着或许自己的父母也会奇迹般的出现。数次之后,才知道就算等得再久,他们也不可能会像对方的父母一样突然出现护着自己。

    回想着他们的样子,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急凶凶地冲过来,把孩子一把带到自己身上,恶狠狠地瞪着欺负他们孩子的人。

    她虽然很讨厌他们骂自己,然而望着那大人牵着小孩,好像在跟大地怄气把地跺得重重响的样子,心底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和失落——

    所幸。她有爷爷关心着自己。在她孤单的童年里,爷爷用他和蔼的笑容、细心的关切熨烫着她幼小而又饱受孤独的心灵。

    除了最亲的爷爷,还有姑姑小姨疼着自己。她们经常会过来看他们。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和爷爷带来许多的东西。像是约好的,又或是希望这个家里能热闹一点,几个人就跟约好了一样,挨着个地来到家里,给他们一老一小备足各种生活所需。从来不要他们为多余的事担心。

    李半夏很重情,也很相信情,因为情之一字,才让她的童年变得渐渐温暖起来。她虽承受着双亲离世之痛,却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人的关爱。这些爱,或许永远无法比拟父母给你的。但却同样的弥足珍贵!

    爷爷说过,一个大夫,若想要救人。就必须先得温暖别人。而想要温暖别人,最重要的是自己有一颗温暖的情怀——

    不要让一点事就让一个孩子心灵蒙上尘埃,孩子的心是脆弱的,身边大人一句恶言恶语甚至是无心之语,往往会伴随着他们一辈子。

    夏山香虽然不高兴李半夏对她说教。在一家人面前装好人,一时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击。

    而且从娘和刘东山以及自家男人的脸色来看。他们也并不待见自己刚才说的话。

    夏山香这才想到,她的话明面是冲着甜甜还有李半夏去的,实际上却也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马氏几次想甩筷子,想想又忍住了。人家是有身子的人,火气大了点,不能动怒。

    马氏毕竟是有生活阅历的人,忍耐和控制脾气自然不是甜甜一个孩子可以比的。然听到夏山香说甜甜的那些话,眉头也皱得能夹死苍蝇。

    有娘生没娘教?东山和翠云留下了三个孩子,本来就命苦,她平时说是说,可这心里还是很疼三个孩子的。可怜他们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尤其是欢子,出生连他娘的面都没见着,她娘就走了。

    她人一走倒没什么,苦的是留下的人。东山这些年,一个大男人拉拔着三个孩子过得很辛苦。白日事忙,没时间教孩子,孩子就是她带大的。

    她没什么本事,可自问教孩子也是好好教的,几个孩子除了欢子太小,还不知事。甜甜和当归可都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别看她嘴上一直在说甜甜,挑她的错,可她这也都是为了她好。

    在自己家的时候没啥,以后把了婆家,招婆婆嫌夫家不满可就不妙了。她说的话孩子这个时候可能觉得不中听,等以后经历了,就知道奶奶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对她有好处。

    不过,今着这事,也不能尽说山香。甜甜这个孩子也是,以前还不晓得,原来脾气这么古怪。乖乖!刚才那一通脾气,把她这把老骨头都吓了一跳。

    马氏摇摇头,这样的脾气,不好。

    做女人,最要紧的就是温驯敦厚,乖巧听话,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便是如此,这脾气要是不改,以后还不翻了天?即便是到了夫家,丢的也是她老刘家的人!

    马氏闷不吭声了半天,饭桌上也异常的安静,几个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

    刘申姜端起的碗又放下,叹了一口气,这个事,说谁谁都不是。他本来就不问事,平时要是遇到这种事还会出声管一管,可今着孩子在哭,儿媳又有身子,里面事情牵扯了一堆,你说我我说你的,他也不好说。

    最重要的是他这心里头烦着呢,也不晓得这家里最近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出事情。一家就这么几个人,今着不是我跟你吵,明着就是你跟他吵,每天唧唧歪歪的就是那点事儿,烦是不烦?

    一个人家,和和气气的不好?非得这么不安生!

    今着倒好,大人还跟孩子吵起来了!

    看来,这个家是要散了——

    刘申姜历经半世沉浮,预见性的感慨道。

    刘西山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刚开始还撞撞女人的胳膊,让她少说点。到后来,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闷在桌子的拐角处,一声都不吭。

    刘东山向他二弟投去一眼,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他似乎知晓刘西山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沉默。

    甜甜一些无心的话,还是伤到他了。

    也是,像今天这种情况,处在中间最难做的不是他,而是西山。

    西山直拿三个孩子当亲生的,抱着他们玩,给他们当大马骑,甚至还在兰花花开时节,带着孩子们上山撇兰花。

    他又是一个极爱家,爱老婆的人。甜甜今着当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骂弟妹,他这做丈夫的也不能站出来帮说句话,试想一想他心里可好受?同样的,弟妹在说甜甜的时候,他这做小叔的也无法出来阻止,对于孩子他是否也有一丝的内疚在里头?

    其间,甜甜还提到什么赚钱的事儿,二弟从以前就在念叨这个家里多亏了他,许多农活才能做完,收获时才有一个好收成。再加上现在半夏每日都能挣钱回来,二妹又有了身子,家里拿出许多钱给她补身,以致于其他人的日子都过得比较紧。二弟总觉得他们夫妻俩占了便宜,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弟做事也比以前认真了好多,每天还要他催才回来,而不是过去那样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的想要收工。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他们兄弟手足情深,彼此在想什么,也都能感觉得到。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事,都是一家人,本来就不分什么你我。而且这些年,他拉拔着三个孩子,花销不小,二弟不也没有说什么?

    刘东山啥话也不说了,重重地拍拍刘西山的肩膀,刘西山抬头看他。许多事尽在不言中,彼此心里明白着就行了。

    刘西山也把手搭在刘东山肩上,使劲地按了按。

    是啊,都是自家兄弟,别为了这么点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山香和甜甜都有错,这事两人打算就这么算了,当作没有发生过。但是甜甜呢?她那么想去学堂,愿意这么算了?

    还有山香,被甜甜骂了这一通,真的能保证她心里没有一点怨愤?不管怎么说,这两人之间的隔阂怕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除得了的。

    但是他们兄弟俩始终相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了一家门,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是没有什么隔夜仇的,吵过就算,谁也莫要记恨着谁。心里纵使有气,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毕竟这么一大家子,哪能保证没有什么口角。即便是夫妻,父子,母女,也都有争执的时候。

    一家人,不管有什么问题,只要抱着这种心态,那事情就好办了。

    然而,就在两兄弟都觉得可以让今晚的这场风波慢慢淡去的时候,桌上的一个人压着声音开口了——

101 马氏训话

    101马氏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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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黄鹤燃妹纸的和氏璧打赏和粉红票,还有拆梦人妹纸的钱袋,谢谢了。

    ——***——

    马氏阴沉着脸,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说叨几句。这么大的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否则每个人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还不计辈份,跟长辈硬来,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又有谁还听她这老婆子的?

    先不说山香,就说甜甜这孩子。今着敢跟她小婶吵,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她这个老太婆了?

    “甜甜,这学堂你以后甭提了,也甭想着去上了。连这点理都不懂的人,让你去学堂,顶个屁用。”

    马氏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发愣的甜甜接着道:“你以后就给我留在家里,好好做事,哪里也别想去。家里外面的事用不到你,园里的事有我,你就帮着烧锅喂猪洗衣。”

    “收起你那点心思,要是再为着这事跟你小婶闹,奶奶就当没你这么个孙女。你翅膀硬,有本事就自个儿飞,奶奶还就不信了,这么家还让你犯了生!”

    “娘——”李半夏急道。

    还没开始劝,马氏重重一放筷子,“啪”地一响,甜甜小身子颤了颤。泪落更急,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听到了以后再也没希望去学堂,心里难受的。

    李半夏担忧地看看甜甜,生怕这孩子一委屈,还真的跑出去。

    小孩子一委屈就喜欢闹离家出走,上次当归被他爹说了一顿,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了。马氏话说得这么狠,又说以后都不让孩子上学堂了,她真担心孩子一时想不开。赌气跑出去。

    不过从马氏脸色来看,可以听得出来她说的并非是气话,她是真心不想让甜甜去上学堂的。

    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没点过头。口气有几次松动,也是因为孩子表现很好、很乖,带了一点敷衍的意思。像那种直接答应她的,是一次都没有的。

    这下子好了,不只甜甜和夏山香,就连娘,也较起劲来了——

    “还有山香——”夏山香虽然怀有身孕。该说的还是得说。这要不说吧,她这心里堵得慌。

    甜甜那孩子的话虽然不中听,有几句却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她怀个孩子。家里人是该拿她当宝,小心照顾着她,顺着她,让她心情舒畅一点。但你怀孩子是怀孩子,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你任性胡为的保护伞。她不也生过孩子?

    东山西山,还有银杏,可不都是她生的?她生孩子那会儿也不像她这般矫情,该做的事不还是得照样的做?还补品!那个时候日子贫苦,别说补身的,怀孩子十个月。能有口鸡汤喝喝那就不得了了,一碗红糖水都是一个宝!

    还有东山她媳妇,人家都生了三个娃了。怀甜甜的时候年纪比她还小,可不也很懂事?

    她记得,她**个月身孕的时候,还帮着她磨磨子,给孩子做小衣。给东山还有他们两个老做过冬的鞋子。多好的媳妇,又吃苦耐劳又孝顺。对这个家也是实心实意,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好媳妇了。

    半夏在场,况且她也嫁进刘家来了,这些日子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中她的意。她自然不能当着她的面跟夏山香说这些,寒了人的心。

    而且山香的性子,你说两句她还听得进去,要是说得多了,那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马氏也没想着跟她啰嗦,就想着该提醒的要趁早提醒。否则以她这个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瞪眼拍桌子的毛病,也不怕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山香,你是有身子的人,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好。半夏那句话说得很对,你是个大人,还是做人家婶婶的,跟个孩子较真还对骂像个什么样子?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半夏半夏,又是李半夏!什么时候,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女人咋成了香饽饽了,就连这挑剔事儿多的老太太也成天夸她。以前自个儿在她面前也是乖巧懂事、孝顺听话,山香前山香短的,叫得亲热热的。

    现在呢,活像她不是她儿媳妇似的,嘴里整天都只有一个半夏。同样都是她的儿媳妇,她干啥要这样厚此薄彼?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看得见、体会得到。李半夏刚来那会儿,难道又不是觉得老太太对她和夏山香厚此薄彼?

    那个时候,夏山香可存想过李半夏的立场,她心里的滋味?这会儿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宠”,与李半夏换了个位置,才明白了何为“厚此薄彼”。只不过,她的明白,更多的是替自己叫屈,而没想过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心里腹诽不满着,嘴上还是应了下来。

    正如老太太说的,她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孩子想想是不是。和一个小丫头吵,甭说自己气坏了身子,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那她就是把小丫头掐死也无济于事。

    “娘,我晓得了,以后媳妇儿保证绝对不会了~~”

    夏山香这句话还说得挺得人疼的,至少,刘西山听到了是由衷地松了口气的。挽了挽女人的腰,又轻轻放下,脸色也好看了些。他很高兴她有这个态度,她还真担心她脾气拧起来,又会和娘闹出什么不是。

    这样,便好了。

    刘东山心情却并未轻松,因为别的人好受了,他家的小女肯定不会好受。

    刚才娘那一番话,也确实说重了。孩子确实有诸多不是,也不该和她小婶吵,虽然娘嘴上没说,但她这一边倒偏袒弟妹的做法,肯定让她很难受。

    再加上他刚才不小心瞥见,那小丫头在她奶奶骂她的时候,往弟妹的方向瞪了一眼,而恰巧这个时候,夏山香勾起嘴角笑了她一下。就这么一小下,已经能够引出许多的问题了。

    甜甜之后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没有夹菜,只吞了几口米饭。沉默得让人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紧张,若是别的孩子,他还可以让自己放心。不过是一个孩子,顶多堵几天的气,闹闹离家出走,很快就会没事了。

    但是甜甜这个孩子不同,她的性格虽然很乖巧,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真的要跟谁生气也不是大哭大闹着发作,一股脑地都闷在心里。

    刘东山真担心,有时候她这样闷着,非得将自己闷坏不可。

    但他是个大男人,也不知要怎么带孩子,怎么让她和他这个爹说心事。再加上田里地里的事情一大堆,他也没多少时间照看着几个孩子,聆听他们的心事——

    刘东山微微侧过头,看过身边的李半夏。

    也不知,有她在,会不会好一点?

    他看得出来,她是关心孩子们的,刚才甜甜挨骂她可是比谁都着急。甜甜似乎也很喜欢她,那孩子的性子说得好听点就叫做安宁淡静,说得难听的就叫冷淡。也不知是遗传了他的还是她娘的,怎么生出这么个性子别扭的小丫头来!

    性子冷淡的小丫头,没事的时候还喜欢蹲在她旁边,帮她摆弄摆弄草药,她炒菜的时候去给她塞柴火。还有她晚上回来,不用别人叫就会给她倒水。她说话的时候她就认真的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

    她话不多,他是孩子的爹,孩子心里想什么,是什么性子的人他自是清楚的。不说别的,他至少清楚一点,她是很喜欢与半夏相处的。

    刘东山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欣慰。

    半夏刚嫁进来的那会儿,三个孩子似乎都不喜欢她,娘也是,有的时候他还真不晓得怎么办了。人家姑娘离开家嫁过来,总不能亏待了她,看到娘和三个孩子对半夏的态度,他心里暗暗着急着。

    还担心,半夏要是一个受不了,跑回娘家哭诉,说他们老刘家的人怎么亏待她。那个时候在岳父岳母面前,自己就是有心思想站在家的立场上讲几句话,怕也是不好说出口的。

    不过,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半夏很聪明,性子也好,凭着她的真诚和对别人发自内心的关怀,渐渐的被娘和三个孩子所接受。

    说接受或许还差了点,但是他对她有信心,也对几个孩子有信心。相信他们迟早有一天,一定可以相处无间,像真正的亲人那样~~

    刘东山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娶了她这样的一个妻子。

    不仅能主外,还能照顾家里,善待孩子。他刘东山不过是一个成过亲有过妻子的男人,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此生能得她为妻,该是无憾了!

    李半夏并不清楚旁边刘东山的心思,也不知他内心的激荡和感慨。她只是在一门心思地注意着甜甜,留意着她脸上的变化。

    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甜甜,真的就没事了吗?

    李半夏摇摇头,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马氏方才话说得那么重,就是上学堂的希望破碎,她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那么她又要做什么呢?李半夏望着刘银翘陷入了沉思……

102 说故事,解心结

    102说故事,解心结

    一家人吃完饭,回房的回房,纳凉的纳凉,睡觉的睡觉。

    晚饭锅是刘银杏洗的,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刘银杏就变得很沉默,或者说是自闭。

    不似以前,她很少出门,也很少与别人说笑。有时候在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看起来很让人担心。

    家里的事情她也开始帮忙做,之前别人吵架的时候一定少不了她的份,今晚上从头到尾是一声不吭,安静得好似她不存在。

    马氏心里也是止不住地担忧,总觉得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但问了她好多次,刘银杏每次都是摇着头说她没事,让她甭担心,她也只得安慰自己放宽心。孩子是上次上山进香的时候,吓坏了。

    为了让她早日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马氏还提议下次要再带她上香,求菩萨保佑她早日好起来,身体健健康康、吉吉利利的。

    安静了几天的刘银杏,突然发疯般地叫着自己不要去不要去,把马氏吓了一大跳。何曾看见过女儿激动成那个样子,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再提那件事。

    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家人也没有心思吃饭。

    甜甜更是独自呆在角落里,拿着颗石子在漆黑的角落里写着画着,谁也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她的头没有抬起来过,她的身子太小,蹲的地方又太黑,所以瞧不清楚。

    不等李半夏收拾碗筷,刘银杏就动手接过她手上的碗筷,二话不说搬到灶台上,默默地洗着碗筷。

    眼睛睇了一眼外面的甜甜,似乎是想让李半夏出去陪陪她,不管她是不是这个意思。刘银杏对甜甜的好意她是收到了。

    李半夏望着短短几天便心性大变的刘银杏,要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发生那样的事,恁是谁都会性情大变的!

    刘银杏在经历了那件事后,从一个开朗的爱玩爱闹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女孩子,每一天都活在提心吊胆和痛苦之中。在她的心里,她的生活不再有希望,也不再有美好的未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明天。

    过去。听到娘和村里其她的婶婶提到她的亲事,她虽然表现得很娇羞,却还是想听听她们相中了哪一家的男子。为人怎样,性情如何,是不是她心里理想的那类人——

    可是现在,每当娘和婶婶们再提到她的婚事,留给自己的除了痛苦就是深深的不堪。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幸福,也不可能再得到别人的爱,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刘银杏捉着碗的手颤了一下,紧紧地闭了闭眼,很久才重新睁开。

    这样的生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她真的好累。感觉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来气了~~难受得想要死掉,从此一了百了。

    但她这个人,真的很没出息呢。不仅是个懒鬼。让别人讨厌,还是一个胆小鬼,即便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小命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想想真是好笑,像她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甜甜的事,让她感慨良多。别看甜甜今日的处境很可怜。希望破碎的打击很糟糕,可她的心里却真真切切的羡慕着她……

    因为她,还有那个勇气勇敢地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还有梦,她还有想要做的事情,她总算还有希望——

    而她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她,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间,对别人没有什么用,就是自己看了也觉着碍眼——

    刘银杏苦笑着勾勾嘴角,摇落心里的思绪,重新捉起那只碗,迅速地擦洗起来。

    既然选择活下来,那就让她拖着这副残败的身子好好的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至少,对这个家里有点用,否则爹和娘真是白疼了她这个女儿了。

    …………

    漆黑的墙角,在月光的照拂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剪影。

    小巧的手,拾起一块尖尖的小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从她不断擦拭和挥舞个不停的小手来看,她对自己用石头表现出来的东西很不满意。总是写完就擦,有的时候,还没开始写,就缭乱地挥舞着巴掌,狠狠地将它们擦去——

    李半夏在旁边站了有一会儿了,眼见着甜甜又一次将地上刚写好的东西擦去,叹了口气,走了上去。

    “甜甜,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半夏蹲了下去,望着面前的地面,除了一团凌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甜甜没有作声,小手紧紧抓着手上的石子,闷闷地没有抬头。

    李半夏知晓她心里的难受,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拿起地上另一块石子,写了五个字:甜甜,刘银翘。

    “甜甜之所以想上学堂是为了什么?”李半夏问。

    甜甜没有答腔。

    李半夏径自道:“是为了能读书识字,还是为了能明辨是非,熟知道理抑或是只想要多交一些朋友?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甜甜能跟我说说吗?”

    “嗯~~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好不好?”李半夏冲她眨眨眼,举起手作出保证状。

    还是不说?

    李半夏没有泄气,就当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好了,她就不信,她说的话她会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样好了,就当作是交换,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也告诉我一件事情。咱们礼尚往来,谁也甭欠谁。也别耍赖,耍赖就是小狗、小王八,可好?”李半夏双手飘后,做出小王八的样儿逗她开心,结果甜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可真叫一个拗啊~~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李半夏侧着脑袋小声的问,没声音也好,那她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她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

    “你答应了,那我就开始讲了,你听着啊,一会儿就到你了……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许反悔,要是你再不说可真就是小狗、小王八了……”

    夜风中,甜甜的脑袋轻轻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什么,想想又没有说出来。

    李半夏舔了舔唇,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和她保持一样的高度,缓缓开口说起了关于她爷爷的一段往事。

    “我啊,这一生最亲的人应该就是我的爷爷了,他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给了我太多的关爱和呵护。”

    “爷爷是一个很健谈、很热心、医术很高明的大夫,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有他治不好的病。有许多人,因信赖爷爷的医术,听人说起,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来找他看病。爷爷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总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生的希望和健康的美妙——”

    “记得有一次,一个老妇人抱着她的小孙儿来找爷爷,许多大夫都说那小孩儿没救了,老妇人儿子儿媳在地震中罹难,就留下了这么一点骨血,要是再失去他她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甜甜眉头拧了拧,开始想要听下去。

    “可是也不知道爷爷用了什么办法,几服药下去,小孩儿就有了起色,恢复了生命迹象。老妇人带着小孙儿在爷爷的药庐里住了下来,好让爷爷专心为其医治。老妇人家境贫寒,没有钱带儿子去大医院,即使去了医院也不接手。一些门诊的大夫只是摇头,让她节哀,早点为孩子料理身后事。”

    “爷爷从来没和那妇人提到钱的事,而是尽心为其医治他小孙儿的病。半个月之后,那小孩儿不但大有好转,还能下地奔跑。老妇人搂着她的孙儿,激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爷爷拦着,她真会给爷爷磕头呢。还有那小孩儿,每日跟在我的后面,姐姐姐姐的叫着,而对我爷爷,他也坚持叫他爷爷~~”

    “被爷爷救治的人,都称爷爷为活神医。却不知,爷爷的学医之路充满了坎坷,还有家人的不谅解。”

    甜甜抬了抬头,似乎不理解李半夏说的话。

    “我们家祖上几代都是行医之人,也算是医术世家。在我曾爷爷那一代,一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的爷爷是第二个儿子,在兄弟四人之中,资质是最差的,几乎可以说是愚钝。最夸张的是,我爷爷八岁的时候,都还在尿床——”

    “啊?”甜甜没控制住,啊了一声。大概是连她也觉得,这件事的确是夸张了些。

    “所以曾爷爷最不看好爷爷,看着他那副愚钝的样子就来气,觉得爷爷有辱他的声名。他一生最自傲的医术也只传给其他三个儿子,对爷爷是‘不屑一顾’。这样说曾爷爷或许很不敬,但曾爷爷脾气古怪,眼里最容不得他儿子没出息的模样,爷爷虽也是他的儿子,他却很少花心思在爷爷身上。”

    “爷爷十几岁的时候对医术生了兴趣,求曾爷爷教他,曾爷爷却以他资质愚钝、笨手笨脚拒绝了他,还不许他永远再提这件事——”

    这样的父母不多,不代表没有。

    甜甜听到了这里,才听出了一点眉目。

    李半夏与她说了那么多,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103 打消主意

    103打消主意

    “那个时候,曾爷爷反对得可激烈了。还说出你笨手笨脚祸害自己就算了,若是因此害了人命,可就砸了我们李家的招牌,给别人造孽。”

    甜甜吐了吐舌头,这话说得确是重了些。

    “爷爷性子敦厚,年少时又有点……咳咳,嘴笨,心里急得厉害,可又不晓得如何跟曾爷爷说。况且,曾爷爷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将他的医术交给爷爷。爷爷又不想放弃这条道路,他也希望能够像曾爷爷一样治病救人,帮助众多需要帮助的人——”

    甜甜虽没说话,心里却也忍不住感叹,这大舌头的爷爷可真是一个好人。

    “曾爷爷不肯教他,那爷爷就自己学。好在家里收藏了许多的医书,还有曾爷爷平时所写的札记,治病的日志和心得体会等。”

    “爷爷从那天开始,每日手不释卷,熟读医书,更是总结前人经验,将自己的所得记在一个厚厚的黄本子上。这个习惯伴随了他几十个年头,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落下——”

    “每有闲暇,爷爷还会背着药庐,上山去寻找采药。采药的过程中,他熟记这些草药的生长习性,了解它们生长的环境。每一样,都做着精致的记载和撰述,还有的还配上了图样,凭着他孜孜不倦的求知欲和一丝不苟的态度,也因此发现了许多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

    甜甜手撑着头,手里的石头不知何时悄悄放下了,听着李半夏的叙述,目露神往之色。一个人,若真是完全沉浸在求知中,生活也应该是很有意思的吧?

    不了解这一行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些事情做起来会很枯燥、乏味。也会想着这样的生活太过无趣。但只有真正了解这一行,热爱这一行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快乐滋味。

    “爷爷一日日坚持着,学习着,恁谁也抹煞不了他的进步和蜕变,丰富的医学知识和对草药的精确把握,为他注入了许多的自信。在面对着曾爷爷的时候,他没了小时候的怯懦和紧张。面对他的质疑的时候,他不急不躁、不骄不馁,甚至他比其他的哥哥和弟弟学得还要好、还要精通!”

    不但是李半夏。就连甜甜听到这儿,也是一阵阵的激动。

    是啊,有什么比这种改变还要更加振奋人心的呢?一个从小就遭到别人质疑。在别人眼里蠢笨的孩子,照样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完成自己的梦想、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甜甜不由想到自己,失落地低下了头。

    她不能去上学堂,不是因为她笨,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子。

    但是,李半夏说这个故事的目的并不在此。

    “任何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都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别人教你,或者别人反对不反对,甚至不关乎别人怎么看你,而是你有多想做到你想做到的事。”

    “爷爷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学习医术。不是因为曾爷爷的话伤透了他,他想要证明给他看。也不是为了把那些认为他是笨蛋的人给比下去,让他们好看。而是因为。这件事是他想做的。单纯的就是他想做这件事而已,当他全身心投入这一行并为此废寝忘食的时候,他想到的只是自己那个治病救人的梦,而不是来自于爹爹和兄弟们之间的忽视和冷淡——”

    “不让我进学堂,这就是没希望了。我就学不到东西了吗?不,我完全可以自己学。不看好我。认为我是一个女孩子,读了书也没有什么用,真是这样吗?这简直就是大错特错。虽然不读书在村里也不会怎么样,日子还是照样过下去,但是读了书会让我们的生活大所不同——”

    这种说法与之前她所听到的完全不同,甜甜不禁抬起头,放轻了呼吸,凝望着她的眼。还有她说这话时,脸上认真的样子。

    “能识文断字,别人不会随便写几个字就能蒙骗到你。会算账会来一点简单的加减,到铺子里买东西不会被别人当成冤大头。会读书会识字,许多东西即便不会也可以慢慢自学。学了东西,总会有用,生计也多了一条两条许多条。”

    “最重要的是,我们学的不只是学问,而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在这过程中,我们不但能明白更多的道理,同时也能培养出更多的信心。”

    这些都是书面上的大道理,要是放在现代,几乎每个人都听不进去。李半夏也心知这一点,只是这看似浅显的道理,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无法想像的。

    “退一万步来说,学一点东西,你以后生了娃,不会弄得连娃的名字都不会写。给娃取名字也好听一点,别又是啥二狗子、三愣子啥的,听得孩子心里该多伤?其他小朋友听着会笑话他的,这会让娃从小就有心里阴影,对孩子的发展和成长可是大大的不利。”

    “再有,若是你的娃有个很简单的问题问你。‘娘,娘,我问你,一只小狗在沙漠中旅行,结果死了,它是怎么死的啊?’你都答不上来,那岂不是非常的没有面子?”

    李半夏不想和甜甜说一通女孩子也能像男孩子一样饱读诗书、建功立业的大道理,许多事情还是适量就好。说得太过,孩子更加没办法接受。

    甜甜噗哧一声笑了,越想越觉得李半夏最后几句话说得有意思。尤其是她在说话时挤眉弄眼的动作,还怪好玩的。

    刚一发笑,甜甜就意识到自己刚才散了功,立马不高兴地绷紧了脸。李半夏是不会被她的外表所欺骗滴,看她心情好些了,许多话她可就不客气的问了。

    “好啦,按照刚才说的,现在你该说你的事了。”李半夏一把拽下了甜甜,不顾她的挣扎,也把她按坐在地上,跟自己坐在一排。

    这样说话,有感觉多了。

    甜甜别过眼睛,“说什么?”

    “就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上学堂。我也想到了可能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李半夏问这个自是有她的道理。若说是为了识文断字嘛,也不必非得去学堂。有她教她,这点小事绝对不成问题。

    说起识文断字,倒还是令李半夏十分开心的。因为这里虽然与现代相差了几百个年头,但许多字写法却并未有太大的不同。再加上她好歹也有一点繁体的底子,即便有点区别,猜一猜也多半是十个有九个准。真不认得的,情况还在少数。

    她白天没有时间,晚上可是一点事都没有的。乘着纳凉的时候,可以教她认识很多很多的字。如果她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学习课本上的知识,那大可以让她弟把书借给她看看。

    李半夏以前在读书的时候,古文还是不错的。翻译几个文言词汇、说说文中大意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几岁孩子学习的东西,想来也不深!

    若是甜甜之所以想去学堂,不只是为了识文断字,还是为了能像其他小伙伴一样,感受学堂授课的气氛、多教几个朋友,那她可就无能为力了。

    在今晚,李半夏几次都想跳出来,帮忙劝劝马氏就让甜甜和她大弟一起去上学,但是最后又都忍住了。

    且不说娘这个人的性子是多么的固执,说定的事就很难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单是家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李半夏还真的不敢贸贸然的就让甜甜去学堂。

    夏山香怀孕,刘银杏最近的转变,还有马氏白日的繁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家里很需要人手。

    她不需要甜甜做多少事,也不需要她多么忙活,她只是不太放心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刘银杏。

    她心里已经够难受了,甜甜在的时候,好歹还有个人跟她一起担着,能与她说说话,让她心思放宽些,别天天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事。

    昨日那一顿大吵,让她最后为甜甜说话的机会都没了。甜甜要真是想去,也只有等改日马氏心情好些了再说。

    她本想说甜甜上学堂的钱他们这一房出,关键不是钱的问题。娘给他们这一房钱是瞒着弟妹的,这要是晓得他们手头上还有钱给孩子读书,那只怕是一场更大的风波!

    甜甜却摇了摇头,“不去了~~”

    “什么?”

    “我不想着去学堂了?”甜甜仿佛想通了什么一样。奶奶和小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心中虽然难受,可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若她去学堂,会让那么多人不开心、不支持,她去又有何意义?

    况且就像她说的,不去学堂,她又不是不能学习了。甜甜将眼睛飘到了李半夏身上,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动着什么小心思。

    “不去了?”

    “嗯!不去了,想想也没什么,说不定在家还能学到更多呢。”直觉的,她从她这里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李半夏呵呵傻笑了笑,这孩子,就这样想通了?也太快了点吧,她可是准备了好多的话,都还没有说呢。

    “不过,那个一只小狗在沙漠中旅行,结果死掉了,它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

104 送孩子上学去!

    104送孩子上学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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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太阳又一次洒在老刘家的时候,一家人已经起来围绕在一张桌子上了。

    今天是刘当归第一天开学的日子,从昨儿晚上开始几个人就准备着他第一天到学堂的东西了。

    学堂里的板凳和桌子都是自带的,学堂没有配备。除了这些,还要带上一份午饭,中午由学堂的大锅统一蒸煮。

    听马氏说这里的学堂是每上三天休息一天,每半个月夫子便来一次小考,每一个月会来一次大考,教学甚是严谨。

    村里条件有限,没有多余的地方授课,学堂就设在村头的祠堂里。

    学堂里有一位教授古文和算术的老夫子,为人很是严厉。他年轻的时候还曾中过秀才,在大杨村也是有名的一个人物。

    此外,里面还有二十几个学生,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这个时候,对上学没有任何强制措施,许多家长对教育的重视也不够,所以许多人家的孩子还在家里牧牛放羊,也没想过要到学堂上学。

    当归从昨晚心情就很好,除了好还有一点紧张。他的紧张可不是源于对那个严厉老夫子的害怕,也不是对一个陌生环境生出的胆怯,而是这些日子许多叔叔婶婶都喜欢与他开一个玩笑。

    一个关于上学的玩笑。

    “当归啊,听说你明着要去读书了,你可准备好没有,这要穿牛鼻子了,可别怕痛呵!”这几天,关于这样的话别说刘当归,就连李半夏听了也不下五六次了。

    要想上学。先得穿牛鼻子。就像牛不听话,要给它穿上牛环一样。夫子为了要让孩子们听话,也得给他们穿上“牛鼻子”。

    至于怎么穿,这大概就是那根针线,从鼻子那里穿进去吧!年小的孩子通常都是这么想的,许多在听到这样的话还急得哇哇大哭,干脆嚷着说不去不去。

    忐忑不安地到了学校,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夫子给他们穿牛鼻子。也许是明天,也说不定。

    惶恐不安的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等到夫子拿出针线,给他们穿鼻子。渐渐的,这些孩子总算是明白了。大人们是拿话逗他们嘞!

    刘当归嘴上没说,可这心里面也是怕得狠,一晚上都在摸着自己的小鼻子想。想着穿鼻子时的情景,吓得他直摇头,逼自己不要再往那上面想。

    到最后。他就想,那学堂里二十多个孩子都这样过来了,想来穿牛鼻子也不是特别可怕的事情。他们捱得住,那他也行!

    想这么想着,可他的腿就是不听使唤,走路都不太利索。本来应该健步如飞。很高兴的上学堂的,可自从听到这些话后,想期待都不怎么敢了。

    刘当归上学。原定是刘东山送他去的。只是田里的瓜熟了,不收割再留一天可就老了,到时候老了可就卖不到好价钱。

    刘西山和刘东山俩人到田里掰瓜,马氏和刘申姜去也扛不动那么多东西,又是桌子又是板凳的。俩人年纪大了。腰又不好,为了送孩子上学把腰给闪了那可不好办了。

    夏山香和刘银杏。就没扛过这种重东西,一个又有身孕,一个又神智不对劲,更是不能让他们去。

    到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让李半夏向赵郎中请半天的假,由她送当归去上学。

    李半夏点头应下,也好,孩子第一天上学,她就跟着去瞧瞧。这也叫那啥,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段时间,她可是除了药庐哪里都没去过。

    甜甜也说要一起跟着去,马氏破天荒地点头答应了,只是让她走之前趁着李半夏在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锅碗给洗了。

    刘银杏一听甜甜要和李半夏去学堂,二话不说就拿着一箩衣物到河里洗去了。

    李半夏见状,忍不住感叹:小姑的性子真是变了,以前要是这种情况,她看见也会当作没有看见的。除非马氏吭声,否则这衣服就算在家里放上三天,她也不会拿去洗。

    一听说甜甜也要跟他们去,刘灵芝便也嚷着要一块过去。也是,哥哥和姐姐都走了,家里可就剩下他一个孩子了,那还不得闷死。

    李半夏无奈,又只得把这小鬼给带上。不过出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好好听话,在外面不能吵不能闹,还不能没走两步路就吵着要背,那样她可就不带他去了。

    刘灵芝满口就答应了,一般在别人向他提要求的时候,这小东西总是答应得比谁都快。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可就不一定了。

    明明这小家伙对她黄了好几次牛了,也提醒自己这小东西说话算不得数,李半夏就是不长记性。

    等李半夏和刘当归收拾好东西,甜甜洗完碗筷,一大三小就这么出发了。

    李半夏要扛着一张桌子,这里的桌子就像小时候村里自带的“位”一样,容一个人坐,按着孩子的身高打了一张。为了让孩子多坐几年,桌子一般都打得比较高,所以刚开始小孩子坐这些桌子的时候,往往连个脑袋都露不全。

    说起这张桌子,顺带提一下,这是刘东山亲自打的。

    越是和这个男人生活下去,李半夏就发现这个男人越是了得。当然,这种了得不是说他能赚多少钱,或者多么有经商头脑。而是他的那一双巧手,李半夏见过不少的男人,也有一些异性朋友,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像刘东山的手那样巧的——

    这双大男人的手,不仅能做手工活,能操持田中劳务,还能做木匠的活。李半夏亲眼看着他拿着几块木板和几个木钉,给刘当归打出来一张课桌。他打的课桌很精巧,桌子前高后低,坡度不大,表面磨光,坐起来很舒服。

    还有那张凳子,比别的凳子要长些,要宽一些。用他的话说,这样的桌子,当归坐着会好过一点儿。

    不只如此,刘当归那双手,简单如几根青草,能编出活灵活现的蚂蚱和草蜻蜓。还能够用那双手帮她添减草药的剂量,他下手很有分寸,对重量有着精准的把握,可以说是丝毫不差。

    其实这也不奇怪,要是刘东山没有那一双巧手和他认真的心思,以后又怎么能够成为名满卞国的砚雕大师?

    一块小小的砚台,在他的手上都能大放异彩,被附上灵动的光辉和灿烂,更何论这些比起砚台的精工细活不知要容易多少倍的桌子了。

    摸着刘东山精心打造的课桌,李半夏嘴角轻勾,目中闪过不知名的神采——

    “大舌头,哥和姐都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刘灵芝从门后探出脑袋,对房里的李半夏喊道。

    李半夏应了一声,扛起桌子,很轻松地跨过门槛,走到外面。

    刘当归背着小布包,手上端着一盒子饭菜,是中午在学堂里吃的。看她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啥也没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甜甜手上拿着一张凳子,是刘当归要坐的。李半夏本想着当归上学的事,可能让这丫头想到自己的事,失落一阵子。

    可看她脸色,是一点事都没有,她想多了。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还真完全想开了,居然连失落都没了,这倒是颇令李半夏意外。

    刘灵芝像个小疯子一样,一会儿嘿嘿笑着冲到前面,让他哥去追他,一会儿又退到后面,做李半夏的小跟屁虫。有时玩性上来了,还跳着要打她扛着的桌子,无奈他身高实在太矮,蹦了半天也没够着。

    真的给他够着了,李半夏就吓走这个爱捣乱的小东西,把他赶到前面,让他和他哥和他姐闹去。

    这桌子虽不是特别重,但无奈这物体实在太过庞大,长期这么扛着腰和脖子也是酸得慌。

    她走的时候,刘东山还嘱咐她扛桌子的时候小心着点,路上多歇几次。从家到学堂还有不短的路程,要小半个时辰。单是这样扛着,也是有得熬的。李半夏担心会误了当归上学的时间,这一路也没歇过。

    走到一半的时候,李半夏开始感到吃力。正想着再坚持一会儿,等一下真的不行的时候再歇一会。

    走在前面的刘当归和甜甜竟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她,小脸还是闷闷的,站在原地,不走也不说话。

    “咋了,咋不继续往前走?”李半夏绕了半天,才把脸从自个儿上抬着的胳膊中钻出来,问那俩孩子。

    还有一个,这扛桌子可不只腰酸脖子酸,这手长期举着按着桌子,也是酸得紧。

    甜甜噘着嘴巴,瞪了她一眼。

    都这么累了,也不晓得歇会儿,这开学第一天又不会上课,干嘛这样赶?

    “我累了,走不动了,歇会儿再走~~”

    她可不想说是因为看到她走不动了她才停下来的,那样太没面子了,她一定会很得意,还会“笑话”她。

    “那当归呢,你也累了?”李半夏又问停在前面像跟桩一样,一动不动的刘当归道。

    刘当归瞥了她一眼,目光缓缓移到了她的肩膀处……

105 赢,没赢,这是一个问题

    105赢,没赢,这是一个问题

    刘当归瞥了她一眼,目光缓缓移到了她的肩膀处。

    又像看傻帽似的看着那个在原地站着,还不晓得把肩膀上的桌子放下来的李半夏,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点头了,他也累了。

    “累了啊?那好,那我们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再走。”李半夏笑着答应了,正好,她也累得够呛。

    “哎哟哟~~哎哟哟~~”李半夏哎哟着斜蹲下身子,慢慢将肩膀上的桌子放了下来。随后也不管青天白日还是人来人往的,甩着胳膊扭着腰,活动活动自己酸疼的胳膊。

    路旁有一块大石头,李半夏也不多说,往石头上一坐,一边拿着衣袖给自己扇风。

    这个天气可真热!

    “你们仨热不热?”大太阳底下的,还站在路中间顶着太阳晒,不是自找苦吃吗?“到这树底下乘会儿凉,一会儿再走。”李半夏冲他们仨招了招手,刘灵芝晃着小身子就跑过来了,趴在李半夏的腿上。

    “大舌头,你热不?”刘灵芝眨巴着眼睛问。

    “热啊,你看我这样,就知道我很热啦。”李半夏扇着风,这还没走一半的路呢,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到学堂去。

    腰可真酸哪,扛一张桌子,还不如扛一个大口袋呢,那样至少舒服点,换肩膀也容易。

    “我有办法,能让你凉快点儿。”刘灵芝狡猾地转了转眼珠,旁边的甜甜和刘当归清楚地感受到了他透露出来的恶作剧的气息。

    “啥办法?”李半夏随口问了一句,她可不相信他会有啥好办法。

    “哈!就是这个——”话没说完,刘灵芝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手上也不知拿了什么,一喷一挤。弄得李半夏满脸的冷水。

    这一出李半夏完全没料到,被他袭击个正着,等那小东西跑开,才怒吼着追了出去。

    “好啊,小东西,皮痒是不是,敢偷袭我!”李半夏喊了一嗓子,杀气腾腾地追了出去~~

    这小东西敢跟她挑衅,不想活了他!

    “啊——啊啊啊————”一见李半夏追来了,刘灵芝大叫一声。逃命去也!

    “别跑——你别跑——看我不逮着你!”李半夏摞着袖子就要去逮刘灵芝,刘灵芝再会跑,毕竟也是小胳膊小腿。不一会儿,就被李半夏给逮住了。

    身子不停地扭动,挣扎着。挣扎不过,又露出尖尖的两个小虎牙,想要咬李半夏的胳膊。

    想咬人?

    李半夏怎会让他得逞。两只手指撑着他的下巴,恁他怎么动,也只能对着天上龇牙咧嘴,不能奈她分毫。

    望着刘灵芝的小样子,李半夏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副画面。

    小白鼠被人倒拎着尾巴,在空中甩啊甩。此时的刘灵芝就像那只小白鼠。如果不是他个儿比小白鼠大多了,提起他还需要一些力气,她真的很想示范一次。

    “大舌头。你放开,你放开!”

    “放开?我干啥放开,放开你再让你捣乱吗?”李半夏抹去脸上往下滴的水珠,瞧这孩子,弄得她一脸的水。

    “你放开。我不捣乱了还不成?”刘灵芝态度立马放乖了,情势对他不利的时候。这孩子向来很识时务。

    “我信你……”就在刘灵芝高兴的以为李半夏要放开他的时候,只听李半夏像大灰狼一样哼着接道:“我信你就是见了鬼了。”

    这小东西,得好好教训。

    “东西呢?”李半夏朝他伸出了手。

    刘灵芝将手背对身后,“什么东西?”

    “呵呵!还跟我装蒜。好,不配合,我可就不客气了~~”李半夏用了点力,将他两只手抓到一块,然后在他顽强抵抗之下,将他手里的东西硬给扒拉了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坏蛋,跟孩子抢东西呢。而且这种东西,还是小孩子的玩具。说出去,那可真够擦面子的。

    “你还我东西!你还我,这是我的!”刚一放开他呢,又扑了上来。把她的腿当作大路了,抓着他的胳膊就要爬上来。这孩子特喜欢来这一招,李半夏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壁虎游人功”。

    这一招杀伤力强大,身体宛如壁虎一般将人给困得死死的,以一招缠功打败家中老小无敌手。唯一的弱点,这套武功施展起来需得满足一个条件——对方的那人是关心他的人!

    以情感作为利器,是最可怕的招式。

    因为谁都舍不得将这小东西给踹下去,或是像丢皮球一样丢下去。顶多就是将他给揪下来,好好地立在地上,对他不会有半分的损伤。

    这小东西对她也来过几次,有的时候一吊就是大半天,甩都甩不开。直到几天前,李半夏才想出了对付这一招的办法。

    手一捞,托着他的腰,再一拍,拍一下他的屁股。最后一转,前一刻还吊在她身上的刘灵芝顷刻间身体凌空,被她给扔在了肩上。只有小肚子一块有着力的地方,其他的都是悬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嘿嘿!咋样,这一招对付你的缠功如何?”李半夏也不管他们懂不懂,径自笑道。

    说的同时,手还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小家伙又是一阵叫。想挣扎又不敢挣扎,怕挣扎得狠了会掉下去。

    “放乖点,别乱动,再不听话我打你屁股!”说了,又轻轻拍了他的小屁股一下。李半夏出手并不狠,只是轻轻的,让他知道怕就成。否则这小子回去,一个状向他奶奶一告,再来一出添油加醋,麻烦的还是自己。

    而且她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狠毒后妈”的罪名,她实在消受不起。

    “哥——姐——”小东西打不过,开始向他哥哥和姐姐求救了。

    李半夏看向他们俩人,两个利眼扫过去,让他们俩识趣点儿,别过来“送死”。结果那俩人真的很识趣,往她肩上的刘灵芝瞥了一眼,很不有爱的把眼睛撇开了去,当作没有看到。

    刘灵芝懵了,李半夏乐了。

    小笨蛋,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她是闹好玩的了,谁有时间不晓得歇会儿要上来凑这热闹的?

    李半夏开始挪动脚步,刘灵芝一惊,双手死死扒住她,大叫着“哥——哥——姐——姐——”

    真可怜啊真可怜,李半夏很同情的又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他一下。慢慢带着他到一旁的石头坐了下去,尽管肩膀上扛个人,没啥好歇的,不过就这样把他放下来可便宜他了。

    刘灵芝闭着眼害怕得大叫,她把他扛在肩上也就是了,还没一刻老实的。一会儿动到这儿,一会儿动到那儿,他会不会掉下来啊?

    怕虽怕着,也许是时间久了点儿,刘灵芝慢慢摸着了窍门。旁边有她的手管着,自己根本就不会掉下去。

    而且这么倒趴着,虽然难受,可等头不晕了也挺好玩的。小孩子天生爱玩的心理,使他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保证自身的安全!

    刘灵芝滴溜溜地打量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第一个感觉便是不妙啊不妙,貌似瞅了这么久,根本就没啥空子可钻。

    只得冒点险了,这么坐着实在难受,要是能坐在她的肩膀上让她给自己打尖尖那可就美了。

    刘灵芝眼珠一转,心中小算盘在飞快地啪啪拨打着,趁着李半夏不备,双腿后压,向下一滑。

    李半夏心道不妙,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她。

    没错,就是这样!

    刘灵芝逮准了时机,趁着她拉住他的时候,顺着她的胳膊停了下来,正好停在她的肩膀处。

    一只小腿一伸,伸到了她的左腮旁,另一只一伸,伸到了她的右腮旁。两只手也没闲着,抓着李半夏的头发,高兴地叫着:“骑马了——骑大马了——噢噢噢噢噢噢~~”

    这是什么状况?局势转变太快,让李半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东西已经在她的肩膀上耀武扬威了。

    该死!居然被他给玩了个局势大逆转。但目前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被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当大马骑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笨蛋!能不能先松开她的头发!

    真的好痛啊~~

    就这么的被他给打败了,这面子上可挂不住。

    然而自己的头发攥在他的手里,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李半夏深感局势严重,因为这小东西一个不高兴,随时都能拽掉她一缕头发,那她损失多大呀!

    再说,那样她就算胜了也不光彩,还有个啥意思?

    甜甜和刘当归也睁大着眼看着这一边,比起他们的小弟吃瘪,他们更乐意看到李半夏吃瘪的样子。

    就在他们以为李半夏要缴械投降或者对那小东西来硬的时候,李半夏糟糕的苦瓜脸在他们的眨眼间,顿时换了个样子。

    眼睛一眯,和蔼可亲的笑纹出来了。

    嘴巴一上扬,傻兮兮的笑容出来了。

    最后声音一转,骗子哄小孩的声音也出来了——

    “欢子乖~~放下我的头发好不好,我给你当大马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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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田仁医傻包子介绍:
中医世家第八代传人李半夏,重生在几百年前的一个小山村。 天生患有严重口臭,还是七里八村有名的长舌妇 见弃于人,被继母嫁去大杨村做了刘家老大的续弦 婆婆唠叨,公公深沉 小姑挑剔,弟妹吝啬,小叔又是一个“妻管严” 还有三个傻包子,一个玩自闭,一个事儿精,还有一个专以气她为乐 你看看,这日子可怎么过! 还好还好,有个实诚良善的相公 从此—— 他种田来我行医 夫妻双双把小日子过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肥田仁医傻包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肥田仁医傻包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肥田仁医傻包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