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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缥缈     步剑庭txt下载     步剑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灾祸临头

    红阁高楼起神都,佩云鸣鸾踏歌舞。

    姬瑶玉轻倚在榻上,听着袅袅歌舞声自楼下传来,忽闻一阵充满旋律感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门扉开启声。

    “月儿,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姬瑶玉道,不必敲门,就能出入她房间的也只有她妹妹一个。

    哪知抬眼一瞧,眼前却是意外之人,姬瑶玉起了身子,施施然行礼道:“大娘,你怎么来了?”

    眼前来人是一个宫装女子,女子身材高挑,看不出年岁,面容算不上绝色,但同样是出众的美人,只是在她那双沉静而冷冽的眼眸,绝世而独立的风致下,容貌反而只成了陪衬。此女便是姬瑶玉口中的大娘,名满天下的舞者公孙兰。红阁十二坊是她一手创立,遍及十二座名城,这座洛阳坊算起来还是她的私产,也难怪可以不请自入,只是她理应还在长安坊中,不知何时竟来了洛阳。

    公孙大娘冷看她一眼,避开这一礼道:“不敢,我不过一介舞者,如何当得起天香谷之主一礼。”

    姬瑶玉面色轻变,道:“大娘,你是何时知晓的?”

    公孙大娘道:“姬香主此话未免看轻我了,红阁十二坊虽非什么机要之地,但既然任命你为洛阳坊的坊主,少不得要查探下家身,你的来厉从一开始我便一清二楚。但我却从来不说,你可知为什么?”

    姬瑶玉道:“瑶玉不知,还请大娘明说。”

    “因为不重要,红阁自有红阁的规矩,任谁歌舞琴曲但有一技之长,过得了入门的考验,便是我红阁之人,任你是落难才女,还是青楼女子,是人是妖,是孤苦无依还是另有所图,在我眼中皆无分别。”

    姬瑶玉带着一抹苦笑问道:“那今日,大娘为何对瑶玉起了分别之心?”

    “自然是因为你坏了规矩。”公孙大娘淡然道,“姬香主可知我为何创办红阁十二坊?”

    “大娘怜惜歌女舞姬身若浮萍,不得自由,便设立红阁,给她们一安歇之地,但凡红阁女子,便再无人可随意轻之贱之,为这世间弱质女子提供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姬瑶玉道。

    公孙大娘自嘲笑道:“原来我在她们眼中已是这么伟大,但姬香主可曾想过,我若真是因为怜惜她们,为何还要设下才艺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得我庇护?而未通过考验的,便是零落成泥,碾做尘埃,我也不会动容半分。歌姬舞女本已至轻至贱的底层,我却又为她们划出优劣区别对待,这也算怜惜她们吗?”

    姬瑶玉眉头一皱,以前竟从未想过此节,道:“那不知大娘是何用意?”

    “天下歌女万千,我亦只是其中不足道的一员,如何有本事护佑她们所有人。我所守护的,非是她们,而是歌舞文化的传承和兴衍,每一个通过我考验的女子,皆是歌舞之道的瑰宝,她们每一个都是弥足珍贵,都有机会为世间歌舞带来全新变化,而未通过的女子,也会为了改变浮萍般的命运,努力增进自身技艺,红阁只要存世一日,世间歌舞便精进一日。人命不过百年,王朝不过百代,文化却可传承千载而不朽,与之相比我们也不过是过客而已。”话说到这,她脸上居然现出了一种夺目的光辉。清冷双目中隐含殉道者般的狂热,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股子说不出的骄傲。

    姬瑶玉亦是歌舞出众之人,却也不禁咋舌,暗道:“难怪歌舞之道传承至今,只她一人摸到了以舞入道的门槛,她对舞的痴狂,绝不亚于剑神对剑的狂热。”

    公孙大娘又道:“我知晓你的身份,知晓你存了对利用借势之意,却仍让你入了红阁,甚至让你做了洛阳坊的坊主,便是因为你在歌舞之道上的天赋却是令人赞服,可如今,你却要毁了红阁!”

    姬瑶玉道:“大娘明鉴,瑶玉虽是妖,心思也确实不纯,可却无意毁了红阁。”

    公孙大娘道:“你可知维系红阁的是什么,不是靠你和我的武力,而是四个字,‘以血还血’,管他是王族之尊,还是天仙之流,欺辱红阁女子者必须以血相偿,便因此四字,它才会成为歌女们向往的殿堂,可若是有朝一日,她们发现红阁也不再护佑她们,断了对红阁的念想,这便是红阁十二坊毁灭的开始。”

    姬瑶玉至此,自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低头道:“大娘,红锦等人的死,非是我诚心拖延,只是其中多有波折,还请大娘宽限数日,瑶玉必将事情处理妥当。”

    公孙大娘一眼不发,注视她良久,最后叹道:“可惜你心思太杂,背负太多,枉费绝佳资质,否则以舞入道,对你有何难哉!”随后转身离去,便走便道:“你过往动机虽不纯,却也能守着红阁规矩来,洛阳坊的女子,也全靠你庇护,凭这些,我可多再等你二十日,二十日后若不能解决,那所有坏了红楼规矩的人,就由我来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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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你怎么来了?”姬瑶月押着应飞扬,一路回到红阁十二坊,却正好见到公孙大娘从楼梯上步下。

    公孙大娘一改冷态,笑着去挑她下巴道:“月儿,一段时日不见,身段更好看了,来,将我教你的那几步舞步走一遍让我瞧瞧。”

    姬瑶月连忙后闪,躲开公孙大娘的调戏,道:“大娘,我姐还在等我,我一会再来陪你。”说着,怕也似的拉着应飞扬上了楼。

    公孙大娘目光灼灼的看着姬瑶月,回味着她方才闪躲的步法,喃喃叹道:“有几分模样,果然资质也是上上之选,可惜和她姐姐一样,心无此道。”

    而楼上,第二遭踏入寻常男人难以驻足的红阁顶层,本当是令人欣羡之事,应飞扬却感头皮发麻,慢腾腾的挪着步子,一副如履火盆的样子,口中则问道:“你叫她大娘,莫非她就是那个剑器一舞动四方的公孙大娘?”

    “是她有怎样?”姬瑶月冷淡道,似是要掩盖方才羞怯。

    “公孙大娘是风云奇人,我也早想一观她剑舞,是否真如传说那般透彻天机,有缘见了,总要结识一下。”应飞扬说着,便要下楼。

    “畏畏缩缩,拿我这房子当虎穴么?”柔媚慵懒的声音带着嗔意,自房中传来。

    姬瑶月则狠推了下他的后背,如同押犯人一般把他推入房中,“看来我姐现在心情不好,你去好好哄她开心吧。”姬瑶月冷冰冰的语调中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却是幸灾乐祸之笑,随后在外把门一关,断送了他的退缩之路。

    应飞扬硬着头皮进入,便见两帘青纱被卷起,姬瑶玉半卧半倚在榻上,榻上案几上放着一碟垒成塔形的雪白莲糕。姬瑶玉修长双腿交叠,莲足轻挑,曼妙身姿尽显无疑,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看向着应飞扬。

    眸中盈盈水光扫过,应飞扬突有寒冬腊月却被一桶水自上而下浇了个透一般,浑身僵硬的轻颤,站在姬瑶玉面前数步就不再靠近。

    姬瑶玉黛眉微挑,冷道:“离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来这坐下。”说话间,纤纤玉指则轻拈着一块莲糕往淡粉的薄唇递送,举止虽是随意,但在她天生媚态下,却显撩人心魄。换做他人,心里巴不得变成那一块莲糕,只要能一亲芳泽,便是被一口吞了也甘愿。

    应飞扬哪敢坐下,深吸口气后舔着脸笑道:“瑶玉姐,小的哪敢与你同坐,您坐着,小的在旁伺候着就行。”应飞扬危机之下,什么剑有傲骨,威武不屈之类的全抛诸脑后,直望逃过眼前一劫。

    哪知姬瑶玉更胜一筹,闻言竟是一副泫垂欲泣的模样,轻抹眼眶道:“也是,是小女子僭越了,应大剑客身兼顾剑声和司马承祯两家之长,剑法本就出神入化,如今又入了司天台,岂会再听我这小妖的话?说起来,小女子身属妖类,出入神都要受司天台监管,是小女子轻忽,怠慢了司天台的上仙。”说罢齐声盈盈拜道:“应上仙轻上座。”

    应飞扬再演不下去,急道:“姐,你就别玩我了。”

    姬瑶玉道:“怎么叫玩你呢?应上仙的架子不是挺大么,一句话都不交待,就三天不见人影,我寻你不得,想差些姐妹去司天台打探,却是连门都不让进,若不是今日司马真人丧礼,猜到你会出现,想找你也都不易!”说道最后,配上她那微红的眼眶,倒成了一副闺怨模样。

    应飞扬脸的红快滴出血了,道:“姐,你这口吻,怎么听着怪怪的,你就是寻我师兄,顺便捎带上寻的我吧。”

    姬瑶玉看将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暂时收起无上神通,做回座上威仪道:“你也知道,那你说,你那师兄死哪里去了!”

    应飞扬道:“我哪知晓,他说着闭关,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哼,又是闭关,我红阁姑娘之死还没交待,公孙大娘方才来逼催我你也看到了,他倒好,这当口给我逃了个无影无踪!应飞扬,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就要在把他给我揪回来。”

    “姐,你别看我喊他师兄,但我跟他真不熟,哪知晓他去了哪?这样,你若找到他,我替你捅他两剑报复他总行了吧!”应飞扬狠狠道。

    姬瑶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有点良心,坐下先吃点糕点吧。”应飞扬仍是踌躇,姬瑶玉冷笑道:“怎么,怕有毒不成?”

    “瑶玉姐赏得东西,就是有毒我也吃。”应飞扬借机卖乖,抓起一块莲糕往嘴里塞,滋味倒也不坏。

    姬瑶玉道:“这嘴儿倒是甜,也不枉姐疼你,给你糕点里加些补药。”

    应飞扬动作一滞,颤声道:“姐,你加了什么啊?”

    “自然是给你们男人补身子的药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子发烫?慕紫轩那死人不拿我当回事,便别怪我找别人,你不是想帮我报复他吗?现在我们一起报复他,你说好是不好?”姬瑶玉眼波流转,一股甜腻香风从口中呼出,直扫向应飞扬耳根子。应飞扬哪经过这阵仗,只觉后颈一阵麻痒,沿着脊椎骨四下游走,身上竟真涌起一股热流,一张俊脸已是通红,却仍强梗着脖子,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姐,别胡闹了,平白便宜了他。”正当应飞扬窘迫之际,姬瑶月推门,脸上红扑扑的道。

    姬瑶玉早已预料到似的,嘴角轻勾道:“小妮子,让你偷听,一跟你抢男人就藏不住了吧?”

    “你!说什么呢?不管你了,随你闹去吧!”姬瑶月狠狠跺跺脚,逃也似的走了。

    姬瑶玉一阵欢笑,随后拍拍应飞扬脑袋,道:“放心吧,只是普通的毒药而已,十五天后发作,未必能要得你的命,不过折腾你一下还是足够的。”

    “姐,你到底哪句是真话?”应飞扬都快哭出来了。

    “你现在什么心情?失望,高兴,还是害怕?”姬瑶玉掩唇轻笑,道:“放心吧,我给你支个招,去寻策天机那老骗子,他虽十卦九不灵,但每日也总有一卦精准,十五天的时间,总能蒙对一次吧,时间紧迫,你可抓紧啊。”

    眼前女子变化万端,前些日子还亲如长姐,今日又化出引诱人心的恶魔模样,“策天机,他前日说我最近有桃花劫,不会真让他说中了吧,不过,为什么是我替我那倒霉师兄挡灾。”应飞扬心中喊道。

第十五章 六道恶灭

    翌日,上清派一行人等护送司马承祯棺木下了王屋山,上清派虽在洛阳有了基业,但根底依然是在淮南道的茅山本宗,依循旧例,需将司马承祯遗体带回茅山安葬,李含光也将在那里正式接任掌教一职。

    李含光与杜如诲领队,带着三五十个亲信弟子往南方进发,行了半日,途中经过一处村落,却见村中之人,已扶老携幼在村口等候,年长着皆露哀泣之色,几个稚龄童子不知所以然,抬头好奇的打量着上清派一行人,却也被家长强行按下了脑袋。

    村中的里长是一个耄耋老人,驻着拐棍上前,洒着浊泪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老神仙他竟然真的仙去了,前几日城里的混小子们传来消息,老朽还不信,只道老神仙这般人物,能长生不老呢。”

    此老是邻近上清派的里长,李含光也见过几面,此时唏嘘道:“生死枯荣乃是天道,师尊仙逝而去不过顺天之举,老人家何必伤怀呢?”

    老者道:“老朽亦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是死是活的也算看透了,不过老神仙的大恩生死都不能忘,我们村里的人,哪个没沾过老神仙的恩惠,还请李仙长让我们村里老小给老神仙告个别。”

    在两都一带,上清派一向广施恩泽,布施丹药,斩除妖魔,乃至修路造桥,兴建学堂,使上清派一直声誉很高,司马承祯在乡人心中更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受尽众人膜拜,此时老者要求也不足为奇。

    李含光点头应允,为这帮村民让出一条道,却忽然心头一动,已近午时,村庄却并无半分烟火之气,若真有心相迎,之后怎么可能不留众人在村子用些炊食?想到此处,李含光忙喊了一声:“老丈且住!”

    却见那老者身形如木偶一般陡然停滞,身子超前未动,却诡异的将头拧向后方,老朽僵硬的面容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笑,随后老者,连同其他村民,身子如发酵一般冒泡,变形,膨胀,最后轰然一爆,黑红的血浆带着扑鼻的恶臭,化作血雨自上而下降落。

    李含光心头一惊,手指拈印,一道无形屏障以他为圆心扩散开来,伞一般欲护住众人,可因慢了一瞬,血雨沾染到不少弟子身上,弟子随即如被硫酸泼了一般,皮肉吱吱的冒烟,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伸手抓向染了血的皮肤,却一抓就是连皮带肉秫秫的脱落,只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尸鬼血瘟!是地狱道的余孽!”李含光和杜如诲齐齐骇然惊呼道。

    却见阵阵惨呼,被血雨沾染的弟子们竟也随之身形爆裂,化作血雨分洒,短短片刻,竟有十数名弟子尸骨无存,李含光白皙面容因忿怒而涨红,厉声道:“究竟是地狱道的哪位妖人作祟!还不现身!”

    却听得桀桀一声不知从何方传来,“司马老贼的徒儿,倒还有几分见识!”

    声甫落,便见血雨突然凝滞,混着一地尸肉、骨渣、脑浆倒飞上天,汇聚成一团黑红的灾云,随后云像发了酵的面团一般急速扩大,遮天蔽日,蔓延千米,阳光被隔绝,黑云之下如暗夜再临,温度倏然下降,阴风呼号四起。

    而血肉云朵中心突得下凸,蠕动成一个人形,一个尖耳猴腮,凸眼秃顶的丑怪老头,头朝下脚朝上如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黑云上,道:“老夫地狱道狱师厉傀,过往曾受司马老儿大恩,今日特地报恩而来!”此语一出,便闻阵阵鬼呼,漫天遍野,一浪接过一浪。

    而上清派弟子则目瞪口呆,宛如梦魇。

    “六道恶徒!果然除之不尽!”杜如诲恨恨道,人有善恶分,道有正邪立,天下修者中,正道以三教为首,兼以百家散修,邪道则以“六道恶灭”中人声名最深。

    六道者,为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对应六种不同的修行之法,但修行之法虽不同,却皆是透着邪气。

    修罗道残暴好杀,凶残无道,嗜血成性,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人间道擅长蛊惑世人,玩弄人心,个个都是狡诈阴毒。

    饿鬼道之人身为人身,却行妖法,与那嗜血的妖族一般,靠着食人血肉修行。

    畜生道个个奇形怪状,随意改造**,将野兽,禽鸟,虫豸,乃至妖魔的身躯拼凑在身上挪为己用。

    地狱道操尸控鬼,拘人魂魄,落入他们手中,死亡便是一种奢望。

    而天道,一脉单传,神秘莫测,虽只有一人,却是高高在上,统御六道。

    三教与六道,正邪相争千年,互有消长,却在隋末之时分出胜负,其时隋炀帝杨广暗藏天道之主的身份,统御手下六道,六道之人依仗杨广之威肆虐天下,横行无忌,终使民怨沸腾,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而暗中操纵北方胡族的北龙天也机侵吞中原,天下群雄争帝之战,背后亦是正、邪、妖三方势力鏖战,最终唐王扫平靖宇群邪,一统天下,自此道长魔消,北龙天野心破碎,退回北地蛰伏百年,而“六道恶灭”更是随着隋炀帝之死一蹶不振,分崩离析,正道之人待他们如过街老鼠,而六道彼此间也是互相攻讦,彼此侵吞。

    武后之乱时,当时天道尊主“帝凌天”虽曾有心东山再起,重聚六道,却被当时的“道扇”卫无双格杀,卫无双一战成名,登越顶峰,得“一象万生”之名。而“天道”一脉因帝凌天之死就此断绝

    天道断绝,六道从此再无人可统御,各自为战下,终究逐一被灭,而地狱道的狱主厉傀也在之后不久,丧命在司马承祯手下。

    “厉傀,你这老鬼竟还未死,既然侥幸存得性命,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鬼,又来上清门人之前寻死吗?”杜如诲高声喝骂道。

    厉傀怪笑道:“老夫说了,是来报恩的,司马承祯虽毁我肉躯,斩我双魂六魄,但老夫我仍存了一魂一魄,终于假死瞒过了他,脱身而出,之后反而因祸得福,借助吸取他人魂魄,修成前所未有的万魂殃云。”厉傀说道此处,得意的张开双手,便见天上腥臭云层中涌动出无数狰狞痛苦的人形,发出凄厉哀呼,曲张着身子向前,似要摆脱万魂殃云桎梏,其中赫然有几张扭曲悲嚎的面孔,赫然是方才身死的上清派弟子!

    “哈哈哈,看到没有,若非司马承祯毁我肉身,我也未必敢孤注一掷,练出此法,你说我该怎么答谢他呢?有了!司马承祯既然死了,我便夺了他的混元道体,再以他身份起死回生,替他扬一扬声……”嚣狂话音未尽,便是嘎然而止,

    一道电蟒自李含光掌心破舞而出,怒射冲天,将厉傀的半边身子打得消散无形,而噼啪雷暴之声不绝,直将头顶殃云撕开一个大口子。金色阳光自裂口中射下,妖邪气氛陡然一轻。

    “既然有心当鬼,就该归于九泉!”李含光清逸面容罕见的露出怒容,掌中任由残余电光闪烁,映得他面孔一明一暗,更显狰狞。

    然而下一瞬,黑红血云再度往中间涌动将窟窿填补,厉傀的身形也随之再度显现,丑陋面上由带惊魂未定之色,道:“老夫倒是小瞧你了,几十年不见,当年司马承祯身边不成气候的年轻人,竟然又有此等修为,若老夫只一人,怕今次还要吃了你的亏。”

    “好在老夫今日不止一人。”话音一落,厉傀手再一张,无数半人大的黑球从云中落下,飘飘扬扬如雪一般,落在地上,却化成道道无声伫立的阴森鬼影,鬼影中有僧,有道,有儒,有军将,有村夫农户,也有邪派打扮之人,甚至还有许多狰狞野兽,遍延千米的殃云之下,竟是成了一片阴森鬼域,无数幽鬼结成军列,将上清派一行人围在中央。

第十六章 邪云蔽日

    转眼之间,上清派之人已被数百鬼军包围中间,鬼嚎阵阵,令人胆寒,绝大多数鬼军皆是面容木然,但也有几个例外,一个怪形怪状的邪鬼甫一出现,便指着天上厉傀怒骂道:“厉老鬼,你我同属地狱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竟然半点不顾同源之谊,奴役老子?”

    声音方落,又有几个邪鬼附和着骂道,这几个鬼物都是地狱道出身,但邪派之间自然没什么同修情谊,皆是或遭威逼,或遭强迫,或遭杀身抽魂,被厉傀奴役之鬼。污言秽语一时不绝与耳,厉傀眉头一皱,那几个邪鬼便向被人扼住喉咙,声音嘎然而止,便闻厉傀冷道:“既然知道受制于老夫,还敢对老夫无礼,现在你们与老夫合为一体,老夫只要念头稍动,就能要你们魂飞魄散,还不乖乖听令,替老夫将混元道体夺来,老夫心情好,或许能放你们自由。”说罢,身形再度沉没入邪云之中。

    对厉傀的许诺,那几个邪鬼自然半点不信,但知晓此刻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纷纷借坡下驴道:“好,上清派的贼毛道,老子也早就想杀了。”“司马老子死得早了,今日本尊就拿他徒子徒孙开刀!”……

    随后众鬼纷纷攘攘,一拥而上。

    “上清弟子莫慌,结五雷诛邪阵护棺!”李含光一声大喝,上清弟子如梦初醒,结成阵势。

    这些弟子皆是门中精英,只是初时被措手不及的攻击震慑,一时失了方寸,如今李含光一声喝令让他们回过神来,受到指引,站定五方五雷之位,霎时雷光大起如蛇蟒窜动,诛向周遭妖邪。

    雷乃天罚之力,刚猛雄烈,辟易百邪,雷蟒过处,群鬼纷纷消散,成片倒下,如割麦子般一割就是一茬。

    上清弟子心中纷纷大喜,原来这些幽鬼只是外强中干,民夫村众模样的鬼自不必说,其他一些高手模样的虽外表不凡,但也只徒有其型不具其实,浑浑噩噩毫无灵智,与最低等的幽魂野鬼无甚区别。上清弟子虽是以寡敌众,却也不落下风。

    但阵中的杜如诲却是暗自戒备,只因方才那几个开口喝骂的鬼仍未出手,寻常修者死后鬼魂为厉傀拘役,皆是是神识俱丧,灵智全无,但这些地狱道的鬼修却不同,地狱道本就精研魂魄之法,神魂离体对他们而言是司空见惯之事,所以此时仍能保有思想记忆,过往修为也继承下来,虽是死魂,但同样难以应付。他们不出手,定然是等待什么时机。

    果然,雷电肆虐一阵后,上清派弟子突得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天地灵气枯竭了!”

    修者与武者不同之处,便在于他们能以自身真气沟通天地,纳天地灵气为己用,演化任何精妙法门都离不开天地灵气。天地灵气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会从灵气多的地方向灵气少的地方自然涌动。

    但此处殃云覆盖之下,竟似是一片与外界完全隔离的空间,天地灵气已尽枯竭,却得不到周遭灵气补充,反而是阴风越吹越盛,死寂之气蔓延,这万鬼殃云,实在是无法以常理论衡。

    灵气将近枯竭,上清弟子还未来得及惊异,却见那几个地狱道的鬼魂同时有了动作,方才任由其他鬼魂上前充当炮灰将残余灵气消耗干净,如今则趁着灵气衰竭之机攻上,数道鬼影纵横索命,几名弟子惨呼一声便已丧命。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几名弟子一死,便化作血流汇入天上殃云,血肉在云中如消化一般蠕动,之后吐出黑色魂球,魂球落地,正是那几名身死弟子的形貌。

    看着方才还并肩作战的同门,转眼间就变作任人驱使的魂灵,面无表情朝自己攻来,上清弟子无不骇然,心神大乱之际,转眼又增伤亡。

    “众人稳住,变先天八卦阵!”杜如诲双掌击出,两道焰光组成的手印分袭左右,救下两名险些丧命的弟子,同时下令。

    这万鬼殃云实在诡异,未免多添伤亡,杜如诲及时将阵势改换成耗气最少的守阵。总算稳住了阵脚,但在殃云之下,对方约战越强,己方越战越弱,拖得越久,对上清派越是不利。

    “师兄,还得靠你了!”杜如诲看着身旁闭眼伫立的李含光,心中暗道。

    自厉傀将身形潜入殃云之中,李含光便静立不动,已神念捕捉厉傀的魂体。

    厉傀为了保留最大战力,没将地狱道几人的魂识强行抹去,这便意味着只要重创厉傀,其他地狱道魂体就会借机反噬,万鬼殃云自然破解。

    李含光以神念探入殃云,只觉如置身万千生灵鲜血凝聚成的炼狱血海,处处透着邪气诡异,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心神如受心魔侵扰,虽未动半步,却已是滴汗如雨。

    突而双目猛睁,道:“找到你了!”同时神念一动,静虚心界开启一片虚无之境。

    若在现实中硬拼,李含光无必胜把握,纵然能胜也需费时良久,上清弟子未必能支撑到那个时候。但心界之中,随心而动,人心一瞬能转千百念,心界之内交锋千余回合,在现实中或许只是眨眼功夫,为求速战速决,李含光毫不迟疑的施展出自创的“静虚心界”,将厉傀强行拉扯入心界之内。

    心界之内,又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仙气氤氲,云霞缭绕,再无半点诡谲妖氛,一座圆柱形高峰耸天而立,峰顶却是一片已黑白两色砖石砌成太极图案的平滑擂台。

    李含光立身擂台,脚踩象征着阴极阳生的太极鱼鱼眼之处,负手以对。“厉狱主,,侥幸捡回一命,却不知悔过,反而变本加厉残害无辜,今日便让你亡于静虚心界之中!”

    而厉傀面上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好奇的打量着四周,道:“与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类似,却又有所不同,有些意思,不过老夫曾在司马承祯的剑界下吃过大亏,你以为我会无所准备吗!”声音甫落,天上日头一暗,竟成天狗吞日之象,而脚下山体碎石崩落,摇摇欲坠,太极图案的擂台裂出道道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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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李含光出神模样,杜如诲知晓他已成功施展“静虚心界”,,“静虚心界”之内,心念比根基、招式都更为重要,心坚意定者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相处多年,杜如诲知晓李含光道心坚定,绝对远胜魂体不全,**缠身的厉傀。

    杜如诲登时精神一振,五指一张,焚玉天衍印若带着焚尽邪恶的道火呼啸而出,将一地狱道鬼修打得魂飞魄散,信心十足的冲弟子们道:“再坚持片刻,师兄很快便能获胜。”

    话音方落,突见触目惊心一幕,旁边李含光惨呼一声,道冠崩散,口呕朱红倒落在地。

    “师兄,怎有可能?”杜如诲难以置信的将李含光扶住。

    而天上殃云再度凝出厉傀嚣张面容,桀桀笑道:“没想到吧,这殃云之内万千魂灵皆与老夫心念相通,老夫心里想什么,他们也就想什么,你区区一人,如何能敌这万魂之力。”

    厉傀险些在司马承祯手下魂飞魄散,心内怨恨,自然存着报复之心,这万魂殃云便是他为克制司马承祯的天隐剑界而修炼的,他自知凭他一人难以在心念上取胜,便以众敌寡,将万魂心中戾气归于一心之中。莫说李含光,便是司马承祯重生,想以心念胜过厉傀的万魂同体之身也绝无可能。

    李含光想要速战速决,却不幸成了以短击长,局势瞬间进入无法挽回的劣势。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甜美女声,“谢师姐,我就说了嘛,哪有乌云是这样的,还好没听你的话,反方向逃去躲雨,不然可错过这场好戏了。”

    又一清脆女声带着羞恼之意,道:“淼淼你懂什么?以师姐我的修为,当然看得出这黑云邪气冲天,只是不忍带你涉险,所以想先将你支走,再和明烨师弟一道驱散这邪云。”

    “切,狡辩,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办?”

    “怎么办?明烨师弟,你修的是九阳昊天剑诀,遇上这邪云蔽日,你说该怎么办?”黑云尽头,一明媚清丽,眉眼如画的女子一手持一把晶莹剔透的宝剑,袅袅走来,正是谢灵烟。

    面容苍白,神情冷峻的明烨紧随其后,身形虽缓,身上每一毛窍都似吐出灼热气息,面对谢灵烟的问题,明烨缓缓抽剑,以招名代替回答。

    但见他朱红长剑指天,气走八脉,周身炎流匪聚成九个火球,九个火球又凝聚成一个煌煌大日。灼热酷烈,耀眼夺目,自地面腾升而起,正是——“烈阳行空-澄清玉宇!”

    “说得好,那我也来凑个趣!”谢灵烟指抚长剑,剑映寒眸,清秀面容带出不属于人间的清冷之意,随后柳眉一蹙,一道既冷彻又缥缈的剑气直冲邪云。

第十七章 各怀鬼胎

    赤热炎流,冰寒剑气,并驾齐驱,贯天而上,直袭万鬼殃云。

    厉傀那巨大的丑脸立时多了个窟窿,冷热双气交合并流,在云中形成一个风眼,气流旋动将殃云撕扯的更加扭曲。

    一剑展露不凡修为,却听谢灵烟扬声道:“凌霄剑道,商影真人座下弟子谢灵烟、苗淼、明烨在此,前方的可是上清派之人。”声若空谷黄鹂,清脆悦耳,虽隔甚远但仍清晰可闻。

    “不错,正是上清派李含光与杜如诲护送师尊棺木,却遇地狱道妖邪拦路,多谢三位出手解围。”杜如诲一边将李含光扶下调息一边道。

    “地狱道?”谢灵烟自幼在山门长大,对仙妖佛魔的往事比常人更清楚些,听闻“地狱道”的名号眉头一皱,“这帮妖人还未死尽?道长且支撑一会,我等来替你们开条路。”先前见村落之内房室皆空,全无人影,,如有无数生魂她已察觉不对,如今看到天上血腥邪异,如被血肉滋养而成的殃云,心中已对村子惨剧猜到个十之**,谢灵烟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说着,便要与明烨、苗淼结成“三才剑阵”突入鬼军之中。

    却听杜如诲大喊一声,“且慢!”随后仰天望天,道:“厉老鬼,你装什么死呢?”

    却见天上邪云再度聚动,露出厉傀尖削面容,道:“不过就是多了三个小娃儿,能有什么用处,咦,这小子肉身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有意思,这大好肉躯老夫要定了。”

    厉傀硕大眼睛盯视着明烨,若审视商品一般,但看了一阵,随即换做一副肉疼模样恶声道:“不对!经脉受损严重,血脉枯竭,筋骨扭曲,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简直糟蹋了你这天生纯阳体!”

    明烨理也不理,横剑于胸做御敌状。

    厉傀又扫向谢灵烟、苗淼两个女子道:“纯阳之体被用成了废品,还好有两个元阴充足的女体,勉强可堪一用。”

    虽不知他要用于何处,但料想也非是好话,两名女子粉面涨红,便要上前拼命。杜如诲再度喝道:“停步!不要入这殃云中!”

    杜如诲在万鬼殃云中多时,已看出些门道,殃云非但遮蔽天日,更阻绝了天地灵气的流动,天地灵气用一点便少上一点,所以邪鬼可以在殃云庇护下非但不惧日光,反而更添威能,而修道者若此时身陷其中,则会因内中天地灵气将近枯竭,一身修为大打折扣。

    万鬼殃云一旦张开,便等于同时兼得天时地利,任谁陷入其中与之相抗都要吃上大亏,但与之邪异威力相匹配,殃云也存在致命缺陷,便是万鬼殃云在张开之后便不能再移动,只能靠着吞噬血肉生魂扩大自身范围,而鬼军畏惧阳光,只能在殃云覆盖范围内活动,如此,对付一拨人马时,万鬼殃云可谓无往不利,但若有援军相助,立时就会身陷被动。

    厉傀先是受了谢灵烟和明烨剑气后,先是示弱隐匿身形,又是言语相激,都是为了引他们进入殃云腹地之中再将他们围困,但杜如诲亦是经验老道之人,很快就看破了他的算计。此刻指挥道:“凌霄剑宗三位道友,万莫进入殃云之中,再外围以剑气消弱他魂体即可,上清弟子严守阵势,厉老鬼,便看咱们谁先撑不住吧!”说罢,哈哈大笑,焚玉天衍印结成镇邪道印,连连挥出,威势虽大减,但群鬼仍是触之即亡。战局随即成了一副奇怪模样,黑云之下,数百人鬼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相互厮杀,而一线之隔的云层外,三个少年男女却是打木桩一般击向黑云,却没半只鬼上前拦阻。

    而谢灵烟与苗淼依言站在外围,二女心中恼怒,出手皆不留情,“看剑!”谢灵烟娇喝一声,幽寒剑光连绵不绝,苗淼虽不能施展剑气,但此时也施展水法,冰水同源,加成谢灵烟剑威。而对厉傀伤害最大的,却属明烨,除却天雷之外,便要数纯阳道火最具诛邪之威。

    但见明烨剑插于地,接引地底火脉,元功沛然一提,背后九团高热阳火往复流转,随后剑尖一指,沛然真气化零为整,九阳悍然合拢,聚成一个巨大太阳,就要破云而出。

    与殃云接触瞬间,便是道火四散,金辉遍洒,云上无数厉鬼惨嚎呜咽,令人动容。连底下的鬼兵也似畏惧被焰光刺痛一般,畏惧的缩着身子。

    “好家伙,这少年真气竟是如此雄浑,竟还在应飞扬之上!”杜如诲惊骇道,原本一个应飞扬已将上清派的弟子尽数比下去,但应飞扬是剑冠之徒,天纵奇才,倒也说得过去。但此时看明烨和谢灵烟展露的修为,上清派弟子中亦是无人能及,一时心绪激荡,竟在此时起了唏嘘之感。

    而厉傀心中更是骇然,他与万鬼殃云合为一体,邪鬼受到的伤害,他魂体自然也受影响,竟有撕裂般的痛苦,随鬼众数量繁多经得起消耗,若继续如木桩一般任由他挥砍,怕是终究会支撑不住。他潜伏多年,只为今日夺得司马承祯遗体,再杀尽上清派众人,将他们炼为鬼卒泄愤,所以守在并经村庄,屠尽村民并假冒之,绸缪不可谓不周详,本来李含光中计受创,其他人身陷重围,局势尽在掌握之中,却突然有三个小辈乱入,打破全盘计划。

    此时,脑海中却有一个地狱道的鬼修幸灾乐祸叫嚷道:“厉老鬼,你这万鬼殃云也搬石砸脚了吧,还不趁此时收了跑路吗?”

    厉傀心知,这般拖延下去,纵然能先诛灭上清派众人,他也必定神魂受伤,到时这几个被他吞了魂魄的地狱道鬼修定然趁机反噬,可若现在就收了万鬼殃云,非但他觊觎已久的混元道体再无机会得到,解除神通后能否敌得过杜如诲等人围攻也不一定,一时已是骑虎难下。

    那个鬼修见他不答,继续道:“厉老鬼,我等与你做个交易,你为我等塑造肉身,放我等自由,我等替你擒下这几个小辈,夺得混元道体,如何?”若只是魂魄,出不了万鬼殃云的范围,但若有了肉身,自然就不受此限制。

    厉傀在魂识中道:“阴冷山,你这孤魂野鬼,敢跟老夫谈交易,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阴冷山无惧道:“我灰飞烟灭,那你也难再支撑,你要拼个鱼死网破也成,我便与你赌这一次。”

    其他还有几个鬼修,虽未开口,但此时都停身不动,目光闪烁,各有盘算,厉傀亦知他们心思,或是与阴冷山一样借此机会逃脱他掌控,或者是想潜伏身边寻隙反噬,夺了他的万鬼殃云之身。

    厉傀心中暗恼,当时贪图这几个地狱道鬼修的实力,不忍洗净他们意识,结果竟然他们有了敲竹杠的机会,恨不得当场就催动魂咒,让他们永不超生。但此时又是一热一寒两道剑气击来,冷热交替的滋味在他魂识中蔓延,逼得他冷静下来

    厉傀转念一想:“若夺得司马老贼的混元道体,便能达到清浊同流,正邪合一的境界,到时这几个家伙的力量便是不足为道了,若是不能成,留下他们也是隐患,还不如放他们离去。”

    厉傀当断则断,道:“好,不过咱们要烙下魂契,你等说到必须做到,且日后不得寻我报复!”

    “这是自然!”几个鬼纷纷起誓,对这些妖人来说,发誓本如吃饭放屁一样,但若在发誓的同时烙下魂契便又不同了,魂契与生魂锁死,若违背誓言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所以说来虽显得讽刺,但地狱道的鬼修,或许是正邪修者中最重誓言之人。

    厉傀见状也依照先前所言起了誓不再疑虑,身形再度没入云中,却见血腥黑云如虫蠕动,血肉翻滚,生魂悲切,竟是分裂出了四个血肉堆砌成的怪影。

    怪影双头六臂,强健狰狞,身形以中间为界,左边是血肉筋络铸成的黑红之色,右边则是骨渣脑浆组成的暗白之色,背后还背着一个象征六道轮回的六角轮环。仿佛是蹩脚工匠用拙劣的模具浇筑而成,显得粗犷、扭曲。却又显得有种原始的力量。

    一干鬼众见状道:“厉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厉傀再度现形道:“我只答应替你们重塑肉身,却没说让你们变回原来模样,就这四具,你们爱要不要。”

    在场正好八个鬼修,便意味着要二人同使一具肉身,难怪他将肉身塑有两个头,地狱道之人个个心胸狭窄,性情诡异,如何能容忍与他人共用一具肉身,日后定然会为争夺这肉身控制权而两两相杀,厉傀险恶用心不言而喻,但眼下有总比没有好,诸邪对望一眼,争先恐后的没入肉身之中。

    此番交谈皆是在神识中达成,凌霄剑宗三人并未听到,待四个怪物从云端降下才陡然察觉,为首的怪物六拳轮握成锤,接着下坠之威轰然砸下,三人吃了一惊,收敛攻势,避身躲闪,但闻轰得一声,地面多了一个大坑,沙尘四起,而地面震荡却不曾停止,又是“轰!轰!轰!”的三声震击,四个身高十尺,面目狰狞,恶形恶状的怪物,如四堵围墙将明烨三人围困其中。八个头,十六双眼睛带着嗜血残暴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第十八章 奇兵到来

    四只恶形恶状的怪物将三人围在中央,凶暴血腥之气已是山岳一般扑面压来,体型的巨大差异下,还未战,明烨三人已经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修为较差的苗淼脚已发软,低声道:“师姐,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了,你非要来看看,现在好了,咱们回不去了吧。”

    \"慌什么?师姐我早有准备”谢灵烟得意瞥了她一眼,随后一脸淡定仰头看着四只怪物道:“哟,原来还有援军,好在我们也有!我早已传讯给师傅商影真人了,瞧吧,她人已经来了。”谢灵烟纤手一指,便见天际一道光痕撕风裂云而来,隐隐道家华光替它披上一层玄妙高深的淡蓝光彩,璀璨幽邃,若一尾流星袭来。

    这几个怪物若是有面色可言,现在一定面色一变,商影之名虽不像剑冠那般响亮,但一身修为亦是非同小可,而且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护犊子,邪道修者若是跟她结下梁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是,地狱道这几人也非泛泛之辈,且受誓约约束,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底,心中正各自盘算。

    然而!

    那流星逐渐接近,却是伴随着凄厉的惨呼声。半空中,但见一道人影单足踩着一个巴掌大的一块八卦盘,正在气流呼啸的半空之中艰难的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饶是如此,那八卦盘仍是摇摇欲坠。在空中如波浪般上下起伏,最终仍是承载不住那人重量斜着栽下。

    在迅疾的去势加成下竟有陨石天降之威,直冲三人四怪的战团。四怪不敢大意,纷纷避身,便闻轰然一声,人影落地,激起阵阵沙尘。

    沙尘中,一人吐口沙子骂了句娘,从地上爬起身子,目光与谢灵烟一交汇,却是齐齐喊出声来。

    “怎会是你们三个?”来人惊呼道

    “怎会是你,应飞扬?”谢灵烟大失所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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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会是你?若要回答这个问题,还需把时钟拨回一些。

    今日清晨,洛阳城中一处算命摊位,与其他生意兴旺的摊位相比,此处可说门可罗雀,摊主却是一副悠闲的翘着腿翻看一本卦书,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气息。

    “策大仙,快,我要算卦。”应飞扬火急火燎赶来,打破悠闲氛围。

    策天机随即阴阳怪气的笑道:“哟,小子终于开窍了,我就说你有桃花煞吧,现在知道找我解煞了?”

    “什么桃花煞,还不是你们闹出来的!今个我不解煞,只寻人,快算一卦,替我算一下师兄在哪?”应飞扬拍着桌子道。

    策天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手指了指侧旁的幡布,上面赫然书道:“卜卦百文,天机莫问。”

    应飞扬狠狠道:“你这老骗子,人家十文钱一卦,就你百文一卦,难怪生意这么差。”

    策天机自得道:“这叫凤凰不与凡鸟同群,与他们一样价钱,怎么能凸显本大仙的本事。”

    应飞扬钱袋一解,叮叮当当的落了满桌子铜板,道:“这边大概有七八十文,好歹是旧识,给我打个折价。真是想不通你,你本事虽然不怎样,但好歹也是个修行者,想要赚钱还愁找不到方法,怎偏就专门为了几个铜板坑蒙拐骗。”

    策天机拢着铜板乐陶陶道:“钱赚越多命越贱,本事越大越不得自由,本大仙三两的命就不去赚七两的钱,这就叫个知足常乐,顺应本心。”

    随后拈起其中几枚掷放在桌上,道:“上巽下坤,属观卦,此去东南十五里,得见故人,只是此行有几分凶险,你可小心。”

    “若这段时日找不到他,那才真是凶险,我便去碰碰运气,没准你第一卦就能灵验了呢。”应飞扬道。

    策天机道:“什么叫没准?大仙我百卦百灵,对了,正好送你个物件,省得你慢腾腾的到了地方门主却已走远,你反倒埋怨我算卦不灵。”说着,扔出一个八卦盘。

    八卦盘通体幽黑,材质非金非铁,应飞扬一掂量,便知非是凡物,问道:“这是什么?”

    策天机得意道:“若以修行之法区分,皇世星天勉强可划为器修一道,若是没个飞行代步的法器,本大仙哪好意思出门?”

    应飞扬眼睛一亮,道:“还有这好东西,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用过?”

    “这个……你一会就知道了。”策天机含糊一声一揭而过,又道:“若不是本大仙也急着找回门主,这宝贝还不舍得借你用呢,你可早点将门主找回,否则姬瑶玉那婆娘发起泼来,整个司天台有得遭殃。”

    应飞扬不疑有他,询问了用法后道了声告辞,便到了洛阳城外的无人之处,依循策天机所授法诀,口中一念,那八卦盘就迎风而长,化作了车**小,漂浮在半空。

    应飞扬小心翼翼的坐上去,到了声“去!”八卦盘随即风驰电掣,直上云霄,速度之快,以致他险些被气流掀飞下去,急忙气凝丹田坐稳身形。

    度过最初的紧张,应飞扬渐渐安稳,略微舒缓心神打量起来四周,耳边呼呼风声如雷暴不止,入目却是一片胜景,河若细带,山如土丘,天地仿佛缩小在眼前,偶尔几个人影也都如蚂蚁一般几不可察,应飞扬只觉自己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心中升起畅快之感,又欣羡的心中自语道:“剑修万般都好,就是飞行之术比不上法修和器修之类,策天机明明修为平平,却已能在天上飞,而我等剑修除非修为到御剑飞行的高深境地,就只能靠腿在地上爬。”

    欣羡一阵,突然觉得腿已盘不开,应飞扬突然发觉,原本车**小的八卦盘已缩小到蒲团的大小,而且尺寸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策天机,你果然靠不住!”云天之上,应飞扬大骂一语,惊得侧旁飞鸟飞散。他却哪里知道,策天机只是新做出个法器,又不知效果如何,想要寻个皮糙肉厚耐摔的替他试用一下而已。

    应飞扬姿势从盘坐改成跪坐,又由跪坐改成站立,最后成了单足立于八卦盘上,巴掌大的八卦盘终于承载不了他的重量坠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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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飞扬灰头土脸的看了下四周,也被那四只形貌狂野凶暴的怪物吓了一跳,道:“现在好像不是说话时候,谢师姐,你又惹麻烦了?”

    谢灵烟哼道:“少废话,反正是些妖邪,总要有人解决,虽然来得不是师傅,不过你来也勉强凑合,正好四对四,咱们一人对付一个。”

    “四对三吧,我头晕,先缓缓,你们撑一会,我随后就到。”应飞扬说着,竟自行躲到一个土墙脚狂呕起来,八卦盘忽上忽下的一阵颠簸,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如今脚一沾到实地,立马觉得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四位怪物观察变化,察觉来人并非商影后便再度迎上,被这场闹剧一扰,本来肃杀气氛一冲而散。

    “没有的东西!”谢灵烟白了他一眼,挺身挡住一个袭来的怪物。

    “应飞扬你可快点,本姑娘若今天被你害死,一定变鬼缠着你!”苗淼娇骂一声,一手捏诀,一手引剑,也迎向一只怪物。

    谢灵烟身形灵动,手中银芒闪掣,夺目光弧盘旋疾飞,如梦如幻,而她的身形在银芒之间若隐若现,更显仙姿绝逸。周遭空气在她的剑意摧动之下,凝结出细碎坚硬的冰棱,如一把把支晶莹剔透的水晶小剑,飞舞盘旋,又化作漫天的剑气光雨击向对手。身形虽是差别甚大,谢灵烟却全无畏惧,反而招招抢攻,式式争先。

    而苗淼同施术法剑法,一时水光盈盈,剑光粼粼,她人也如化入流水一般无常无定,忽而在前,忽之其后,每一剑都不走尽,暗藏无数变化于其中,将缠斗的一个“缠”字发挥到了极致,修为虽差上一些,却也力保无虞。

    一番交手,以剑知人,便见二女心性不同,二女表面虽都是爱吵爱闹爱捉弄人的性子,但谢灵烟内心深处却藏着坚强倔强,孤高冷傲之意,如万年不化的冰山冷硬的对待世间。苗淼内心则是如深潭静海一般难以捉摸,变化无定,内藏无数暗流,让人不知她下一刻在想什么。

    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明烨,明烨先前耗功最多,又一马当先的拦下两只怪物,战得时间稍久一些,以走火入魔筋之法强行提升修为,导致经脉受损的弱点便已显现,脚下炎圈越缩越小,竟有后力不济之态。

    应飞扬一边吐,一边环顾四周看清状况,自然认出了上清派一行人,但对乱七八糟的战况反而更摸不到头脑,就在此时,一个符纸叠成的小小纸鹤飞来,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从土墙的阴影处飞来,而纸鹤开口,却传出了李含光的虚弱声音。

    “应师弟,我有办法扭转局势,不过又要劳你相助了……”

第十九章 临场发挥

    回来的晚,写的急了些,明天再修下词句

    明烨以一敌二,虽处下风却仍不见慌乱,一招一式法度森严,比起数月前与应飞扬相争时的疯狂之态,此时已显随心所欲,收放自如,随着一招“朝阳初生-破昼复明”。他身子亦是如大日腾空。剑光自下而上撩起,便要将眼前怪物开膛破肚。

    哪知眼前怪物突然化作一阵黑风消失无形,却从背后突然出现,六手攒聚成一个巨拳,狠狠向明烨背后砸落。

    明烨见机极快,长剑反转身后,全身真元汇于剑上,长剑立时变成了一个火焰盾牌,怪物却不惧烈火,拳上反结了一层冰霜,拳风阴冷如自九幽黄泉吹起的阴风,抵消阳火之威。

    轰然一声,冰火相融,虽有剑的格挡,但雄沉拳劲无法尽消,明烨气血翻涌,直直坠落地面。

    凌霄剑宗三人以貌取人,见着四个家伙怪模怪样,肌肉虬结,便将他们当作只会使傻力气的野兽,却不知这四个样貌粗犷的怪物中,藏着八个阴险狠毒,奸诈奇诡的灵魂。八个地狱道修者每个都是来厉不凡的人物,待稍微适应了这具身体后,他们的本事便开始慢慢显露,功法、招式被试招似的一一施展而出,共用一体的双魂,也在脑海中一番争吵后明确了各自分工,虽远称不上默契,但最算没有再相互阻碍了。

    明烨坠身之际,另一怪物六手同张,等候多时,六手或曲如箕,或绷如弓,或攒如锤,竟是拳掌指爪并用,同时六种阴毒功法。繁杂错乱却威势无匹的朝明烨击去,明烨见避无可避,心头一横,炎流聚集剑尖,便要施展两败俱伤之招。

    此时,突见剑光冲霄而起,随后磅礴无匹的剑气化作一般巨大剑刃狠狠斩落,正是应飞扬施展斩字诀挺剑相助,这一剑无论时机或是角度都是巅峰妙绝,怪物六招同使,看似威势骇人,但过于繁杂的招式,使得彼此无法配合完美,而这一剑干脆利落,威凌霸道,正合一剑破万法,无物不可斩的精要!

    怪物瞬间由守株待兔变成陷入两面夹攻,怪物两边灵魂都想先保住自己半边的身子,此时急急变招,六手分袭两方,但这一变反而力分则弱,竟是右边的手臂被斩断一根,左边的脑袋被烧去半边。可那怪物只本能的后退几步,却不见丝毫伤痛的样子,显然此尸肉堆聚成的肉躯不具备痛觉。

    而应飞扬却不停手,方退眼前之敌,又是一剑斜挥,划开了苗淼和谢灵烟的两处战局。

    谢灵烟此时气息微喘,道:“吐够了吗,那就快来帮手,四对四,一人一个!”

    却听应飞扬面色凝重道:“一对四,你们退下,我一人,对他们全部!”

    应飞扬横剑一划,一道笔直剑痕清晰的出现在地上,划定楚河汉界一般,将四人四怪分离,道:“越此线者,必死无疑!”应飞扬面色沉稳,语态虽狂,面上却一片平静,如同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那几鬼各怀鬼胎,一时竟也被他惊人气势所慑,谁也不敢率先向前。

    苗淼和明烨心头一惊,但谢灵烟与他相交甚久,只晓应飞扬虽也是心性高傲之人,却也知晓分寸,他的实力比自己高出有限,以一敌一都难保能胜,何况以一敌四,此时既然说出此话,定然另有图谋,面色一变,配合的演道:“你打算使用那一招?”

    “不错,以剑为魂,燃魂化剑,正是我师傅剑冠顾剑声所授以命换命之招——魂杀剑殛!”,应飞扬目光凄绝,面上却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然之意,

    “可是——那样你也会死!”谢灵烟做出双眼通红的模样,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意已绝,你应看得出来这几个家伙越战越强,此战必败,再拖下去,四人都走不了,你我自幼便在同一学堂长大,当知晓我的脾气比村前石牛更倔更硬,所做决定绝不更改,你若心头惦念我,日后供奉三清之余,别忘祷我魂魄安息便可。”应飞扬凄然道。

    谢灵烟眸中光彩一闪,已觉察他几分心意。

    却见应飞扬抽手甩出一方叠好的符纸给谢灵烟,深情款款道:“这是你为我祈的平安符,看来今后是用不上了,不过能换你今日安然,就是对我最大的平安,。”说罢,气机一震,喊道:“快走!”

    谢灵烟一跺足,挥泪转头对明烨,苗淼道:“走!”说着,三人同时离去。

    四怪正欲追上,却听应飞扬再度挥剑划地,加深地上沟痕道:“越此线者,必死无疑,当我开玩笑吗?”

    四怪同时停步,应飞扬脑海却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小子装神弄鬼,当我们第一天出入江湖吗?什么魂杀剑殛,闻所未闻,”四个怪物做得粗糙,并无声带这精细物件,所以方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则是借“魔音传脑”之术,将话语传入应飞扬脑识之中。

    “四位,不,八位前辈皆是狡猾无耻的鼻祖,晚辈这点能耐,岂敢在你们面前卖弄,八位若是不信,何不上前一试?”应飞扬回应道。

    “你既然知道我们这有八个,那凭你一人,便算燃尽魂魄,也只能拖一人赔命罢了,如何挡得住我们其他人?”又是一道声音传入他脑子。

    应飞扬轻笑道:“这倒没错,我只能拖第一个人赔命,你们谁先上?”说罢,剑尖横划一圈,扫向那八个脑袋,被剑尖指到的脑袋,皆是向后一缩。一时气氛凝滞,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杀机满盈,却谁也不敢先动。

    沉默片刻,三人已渐行渐远,应飞扬脑中又多了个声音,“你替那小娘皮搏命,她却逃的头都不肯回,真是**无情。”

    “嘿嘿,你今日要是死了,我估摸着没几天她就会倒在那玩火小子的怀中,倒是你坟丘上定然生满绿草……”

    “我们本来与你无怨无仇,要擒杀的也不过是那三个而已,你把路让开,我们绝不为难你,如何……”

    一时间,八个声音接连不断的出现在应飞扬脑中,你方说尽,他又上场,七嘴八舌,聒噪不已。

    “够了,你们要在我脑子里开会啊!”应飞扬心神一凝,驱散脑中杂音,方将杂音赶紧,正待缓缓收神时,突然,脑中如有天魔狂啸,万鬼嘶嚎,尖利刺脑,摄人魂魄。应飞扬只感脑中每一条神经都在炸裂。心神一晃,抬手捂住头壳。

    而此时,四只鬼怪同时杀到!

    地狱道恶人皆是诡诈之徒,应飞扬的虚张声势之计,自然是九分不信,但只那最后一分,却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因地狱道的人,常与生死打交道,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惜命。

    若应飞扬说他能以一换四,或许地狱道之人或许会破釜沉舟赌上这次,可他既然说只能与一人同归于尽,那么不论真假,地狱道之人自然没人愿做出头鸟。

    但八个老谋深算的老鬼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跟他僵持下去,便顺势而为,表面虽与应飞扬在脑中交谈,却是在暗中交流沟通,寻得破局的完美之法,终于八人决定同使“鬼嚎之术”。

    鬼嚎之术是魂修入门术法,也因此,八人虽功法各不相同,却皆有修习此术,此术作为入门术法,自然没有太大威力,只是如名号一般,在人神魂深处制造鬼嚎之声引人畏惧罢了,修行有所小成之人,甚至意志坚定的凡人都不畏此术。

    但此番,最基础的术法由八个修为深厚的老鬼同时使出,只作用于应飞扬一人,效果自然也是倍乘,而出手时机也把握的极好,先是故意在应飞扬脑中吵闹不休,使得他心浮气躁,逼得他凝聚心神驱散吵闹声,之后在凝聚的心神方舒缓的一瞬间,趁机同施鬼嚎之术,自然将鬼嚎术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鬼嚎入脑,一瞬间的分神,四怪已同时杀到,然而——

第二十章 三才归元(一)

    “过线者死,你当我在胡说?”方才还一副痛苦模样的应飞扬突然眼神一冷,身形猛一后跃,跃身同时,足下突然多出几道又细又直的隙痕,如蛛网一般繁密错布,而冲在最前的怪物,竟莫名其妙的支离破碎,血肉纷飞,化作大小不一的蠕动尸块。

    “怎么回事!”毫无征兆,毫无预警,便有一个怪物碎尸成块,剩下三个怪物同时一凛然,心中不明所以,却皆是畏惧的在半空中诡异一个转向,巨大身形折回了所划界限后,六对巨眼圆睁,戒备盯视着应飞扬,却皆不敢再上前一步。

    应飞扬也不动作,将剑倒插于地道:“他中了我的魂杀剑殛,注定死的七零八落!不过我的神魂也已燃尽,即将魂飞魄散,你们谁要取我性命,尽管来吧!”说罢,尽是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

    但应飞扬说是即将魂飞魄散,面上却是气定神完,红润光泽,一派轻松模样。

    是以强示弱?还是以弱示强?陷阱?还是虚张声势,还是借虚张声势布下新的陷阱?死去怪物身上的血腥之气犹未散尽,却另剩下的怪物更加惊疑不定,地狱道虽皆是老谋深算之人,却也被这同犯方才死法震慑,一时完全不知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场面静谧的可怕,再度回归先前紧张的对峙局面,就在此时,“滴答!”一滴血滴应飞扬的侧手滴落,声音虽轻,但在这个时候却无异于黄钟大吕,怪物六个头齐刷刷的盯向应飞扬的侧手,便见手上中指处套着一个黄铜指环,而他无名指和小指则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正滴答滴答的从伤害滴落。

    “糟了!被发现了!”应飞扬心中暗道

    在鲜血浸透之下,一道细的几不可察的细线被染成红色,渐渐显露形迹。

    伏蛇丝!

    在几日前围捕孙长机后,应飞扬便一直孙长机遗落下来的伏蛇丝装在身上,今日恰巧起了大作用,他方才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备下了后手,与怪物对峙之余一直催动真气,利用伏蛇丝能拉伸千米的韧性,令伏蛇丝不断延展,在他足下织了一张网。

    之后趁着四怪攻击之时,身形后跃,撤回真气,伏蛇丝织就的网在失去真气支持的情况下急剧收缩,为首的怪物自行冲入网中,便被包裹在其中,被锋锐至极的伏蛇丝割成碎块。

    伏蛇丝作为黑教的法器之一,诞生之日起就是为了杀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布置,用来暗杀和阴人都是再适合不过,地狱道之人虽狡诈,但从未曾见识过这来自西域的奇形兵器,一时间竟也吃了大亏。

    而应飞扬看似轻松,其实方才也差点吃了大亏,八个地狱道之人同施鬼嚎之术却也令他措手不及,好在他曾与贺孤穷周旋过一个月,十数次亲身经验过同样有摄人神魂之力,威力又远远胜之的杀意之剑,在杀意之剑磨砺之下使他心神异于常人的坚定,才会提前一瞬恢复神志。

    可惜伏蛇丝极难操作,应飞扬虽万般小心,却仍自伤己身,被割伤了两根指头,使肉眼难以觉察的伏蛇丝在血迹下现形。

    底牌显露,看清伏蛇丝的三怪,虽仍未能完全理解,但也将事情原委推出个大概,在应飞扬脑中喊了一声:“好奸猾的小子。”又同时攻上,只是这次更为谨慎,不敢再近身,只远远在后面以术法和掌气攻击。

    术法和掌气虽无近身攻击那般拳拳到肉的威力,但十八只臂膀同时使来,却是绵密如雨,连绵不断,应飞扬一手舞剑成圆,一手将伏蛇丝催成护盾之形,可惜真气不济,盾形不过抵挡几次攻击便已溃散。

    应飞扬苦撑不住,大喊道:“师姑,您老人家还要看热闹到几时?”

    “老人家手脚不利落,动作自然慢了,你再撑上一会吧,正好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那什么劳什子魂杀剑殛。”一道空灵声音自天上传来。

    应飞扬急忙道:“是我最笨,说错了话,师姑,不,叫你师姐成了吧,赶紧出手救命吧,不然真要给我定棺材了。”

    三怪齐齐抬头看向空中,却见空中有一女子端庄立于飞剑之上,身着月白道袍,相貌柔美,正是商影终于赶到此处。

    “算你会说话,便顺手救你一次。”商影轻轻道,随即一双星眸冷冷注视三只怪物,道:“地狱道的余孽,还未死绝吗?也罢,那今日就让你们连鬼也做不成!”

    一语就被叫破来厉,地狱道众人皆感心头一冷,但随即发觉,冷得不止是心头,而是自上而下遍体生寒,方圆数丈气温陡降,分明是已入夏的艳阳天,却转眼霜结冰覆,冻地三尺。

    三怪同时一振,抖落身上结出的薄冰,方欲运招抢攻,但在这冰冷寒澈之气下,动作,思维,甚至本能反应都被冻住了一般,便见道道剑光如月光倾洒,如雪花漂落,轻盈缥缈,空灵透彻,三怪不及躲,甚至不愿躲,竟有一种心甘情愿葬身在这瑰美剑光之下,来净化他们丑恶肮脏灵魂的冲动。

    数声优美剑韵后,寒光散去,大地回温,却多了三个晶莹剔透的冰雕,棱角将夏日的阳光折成虹彩,竟是异常美丽。

    “冰仙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同使冰属剑法,却比谢灵烟那小丫头强了何止百倍。”应飞扬半真半假的赞道。

    商影白了他一眼:“什么冰仙子,都几十年前的名号了,定又是你从你那混账师傅那里学来,故意埋汰我这老婆子的吧。”

    应飞扬道:“师姑哪里话,这冰仙子的称号,几十年前能有,就算再过几十年用在你身上照样贴切,哪像我那师傅,唉,道门双秀的名号,真是被他那张老脸糟蹋尽了。”

    “越发油腔滑调了。罢了,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前头是怎么回事,血气冲天,阴风阵阵,还有人受困其中,可需我来助阵?”商影看着万鬼殃云,面色凝重道。

    应飞扬摇头道:“放心,谢师姐、明烨和苗淼已经分头行动,算算时间,也该成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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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庄内学堂,书香之气犹存,却不见顽皮的稚子嬉闹和古板严厉的教书先生斥责,翻倒的教案上犹有一泓鲜血,不知是不是教书先生为护卫孩童们而留下,谢灵烟轻叹一声,扶起教案,面带虔诚的以指抚剑,一道无形气圆自她周身扩散,带得她衣衫无风自动,而随着气圆扩展,学堂中似乎又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响彻,却又飘忽……

    村西路旁桥边,一尊镇桥石牛低伏在桥首,苗淼轻抚了一下被抚摸的油光水亮的牛角,面上露出一抹追忆的笑容,随后如孩童一般一个翻身跃在牛背上,纤手一握,一个由水汽凝聚而成的牧笛出现在手上,樱口微吐,清跃灵动声音伴随着灵力流泻而出……

    村东,一座道观静静矗立,观前香火犹未燃尽,显然今早还受过供奉,朦胧香烟萦绕下,坐在法座上的三清更显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明烨抬头望去,嘴角轻挑,似在嘲弄座上的神明只受人香火却不愿施以恩德,但最后仍是低下头颅,举剑如擎香,折腰一拜……

第二十一章 三才归元 (二)

    铁块般的黑云如吞噬生命的牢笼,将村庄围困住,天上翻涌的,是暴戾与不安的气息。应飞扬冷眼望天,负手而立,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方落,便见村庄边缘的三个方向,三条气柱同时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气息空灵缥缈,纯净透彻,带着一股虔诚愿力,散于无垠青冥之间。

    霎时,应飞扬的衣襟无风自动,猎猎前飞,好似有股无形无状,却清虚浩荡的气息向眼前黑云的中心处聚集。“果然,他们成功了!”

    黑云中心处,上清弟子剑尖一致向外,结成圆阵护住司马承祯棺木,战至此时,天地灵气已被榨取的所剩无几,一个术法施展出,威力不及原有的十分之一,面对汹涌的鬼军越发难以招架,这等危机时刻,李含光盘膝坐在棺木旁,闭目调息,似乎身处与周遭喧嚣相隔绝的一方静室之中,对方圆之外的世界不闻不问。

    而此时,表现最抢眼的反倒是杜如诲,灵气不足,焚玉天衍印不适合再使用,少了奇妙术法加持,却使他潜藏多年的武者魂魄慢慢觉醒,但见他双拳紧握,再无仙家的玄妙缥缈之意,反而是狠、快、准、稳,一招一式,都是干脆利落至极,端显上乘武道修为,哪里阵势将破,他便出现在哪里支援,仅仅一人,便能当数十人用。。

    眼见杜如诲身处绝地仍不减其威,厉傀气得咬牙切齿,但此时他收藏的魂魄中,最强的地狱道修者已被派出料理外头的援兵,而寻常厉鬼根本不是杜如诲的对手,上清派的看似圆阵一击即溃,但在杜如诲护佑下,却如海上的礁石一般屹立坚挺,厉傀心一横,有所决断。

    此时一声惨嚎,背后一名弟子被鬼物的斧头当头劈落,半边身子都都似柴禾般裂开,血尚未及喷涌而出,就血蛇一般蜿蜒着往天上匪聚,弟子倒下,顿时现出一个缺口,杜如诲再度救场而来,轰然一拳击出,但带着阳刚血气而动拳风却飙起一阵飓风,将妖鬼卷得七零八落,但鬼厉之气方被吹散,又再度聚拢,在空中凝出了一个阴森鬼手,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直往杜如诲压落,去势虽极为缓慢,却如泰山压顶,令人无处可避。。

    “厉老鬼,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吗?”杜如诲冷道。

    “杜道长让我损失不轻,待会定要将你魂魄好好炮制一番。”半空中,一个瘦小佝偻的鬼影浮现而出,正是厉傀,这鬼手自然是厉傀所为,厉傀久战不下后,终于不再拖延,冒着失去对殃云控制,遭受反噬的危险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部分投入下面的战斗。

    厉傀出手,杜如诲自然不敢大意,武道修为对厉傀无用,杜如诲指拈法诀,赤光大作,焚玉天衍印再出。

    烈阳真火凝成的手印与阴风魂气凝聚成的鬼手轰然相撞,两股互不相容的力量天生就是死敌,但此刻却是道消邪涨,锵然一声,烈火掌印崩解,散逸的火流若垂死的小蛇,呜咽着消散,火光的消散带走了众人心中最后的光亮。杜如诲硬受掌威,足下顿时深陷三寸。

    厉傀得势不饶人,又是巨大鬼手压下,而杜如诲反手向天,又是一个手印脱掌而出,只是这次手印的火光又更为黯淡了,随即被鬼手冲散,杜如诲再受一击。接着又是轰然而落的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厉傀身占天时地利,自然舍弃一切变化,纯粹以力压人,一掌接过一掌,若一把锤子一般,夯着杜如诲这跟硬钉子,终于,在受了第十三掌后,杜如诲闷哼一声,屈膝跪地,口吐朱红,胸前被应飞扬留下的剑伤本就未痊愈,此时也在接连运劲拉扯下炸裂开来,鲜红血流正往天上涌动。

    厉傀得意狂笑道:“下一掌,万魂殃云中又多添一魂!”

    巨大鬼手遮天蔽日,覆顶压来,仿若能将一切尽操手中,鬼手转眼已临杜如诲头顶,此时,厉傀感到一股不寻常的风吹过,温暖,轻柔,带着勃勃生机。

    分明没有肉躯,他却仍感觉浑身一阵颤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跳出了他掌控……

    下一瞬,乍见金光耀眼,璀璨非常,数道水蟒粗细的金色链条破土而出,盘结交错,在杜如诲头顶织出一张厚实巨网,护住杜如诲头顶。

    虚无的巨掌撼向坚硬的金网,如同细浪击在山崖上,未撼动金网半分。

    “怎么可能,灵气恢复了,难道是……”厉傀面色一变。随即大骇道:“不好!”

    但见厉傀舍弃攻击,身形急速上升,欲与殃云再度合二为一,却见金链快了一步,抢先拦住厉傀,厉傀虽是魂体,但金链也是由灵力凝成,转眼已将厉傀层层束缚住。

    “不错,正是三才归元阵!”透过金网缝隙,但见李含光手掐道诀,白衣翻飞,昂身护在杜如诲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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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云外,商影看到这三道气柱,面色一变,惊道:“三才归元阵?”

    “不错,李含光道长方才以纸鹤传声于我,授意我布下三才归元阵,三才归元阵采天地人三才之气,可将天地元灵汇聚一处,万鬼殃云虽看似神奇,实则也就是以人血肉为媒介,以自身魂魄为阵眼,所创下的术法与阵法想结合的法门,所以存在阵法能改变天时地利的优点,却也保留阵法固有的缺点,比如一经施展,就难以移动。谢灵烟,明烨和苗淼以三才归元阵阵外开阵,二阵一者断绝天地元气,一者灌注天地元气,相抗之下,自然便是强者得胜。”应飞扬解释道。

    商影眉头却不减惑色,道:“这也不对,那三个小子小妮,虽然实力不差,但里头那老鬼有千鬼之力加持,以他们的根基结出的三才归元阵,根本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

    应飞扬摇头道:“可他们若同样有外力加持呢?千只受人奴役驱使的枉死之鬼,如何能与千人虔诚信奉的愿力相比。”

    商影是半途而来,不知事情前因后果,面上依然有着惑色,应飞扬也不再卖关子,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应飞扬刚赶到时,因为一路上的颠簸,跑到了墙角大吐特吐,却被李含光的留声纸鹤找到,李含光神识方受重创,又要瞒过厉傀目光,在重重鬼军包围中将这纸鹤送出,可说极为艰难,但所送达的,自然也是与这番艰难相匹配的,足以逆转局势的信息。

    那便是这三才归元阵的布置要点,寻常的三才归元阵无法与万魂殃云抗衡,但李含光却选取了极佳的布置地点。

    学堂,开启民智,传授教化,启迪人生,无数英才皆是从学堂诞生,正合天地人中的“人”。

    镇桥石牛,是桥梁的标志,连通泥与水,起俯身低垂,供人骑乘的外形正与桥梁一致,合天地人中的“地”。

    道观,礼敬上苍,祭天祀神,祈愿求福,是以人道求天道之所,正合天地人中的“天”

    而这村内学堂,村东石桥,都是上清派出资协助兴建,这造福一方之举,令每个学堂的孩童和他们家长,每过过桥的旅客和路人,都心生对上清派的感激之情,而村西受人供奉的道观,更是上清派名下的房产。

    感激之情,信仰之力,积蕴了数十年,攒聚成一股虔诚浩瀚的众生愿力,借助天地人三才之势引出,便将化作一股荡涤邪恶的洪流。

    李含光存留的声音告诉了应飞扬这些,而将那留声纸鹤取开,便是一张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

    应飞扬不通阵法,但十分相信李含光的判断,于是便与谢灵烟临场演了一出戏,看似生死之别前的道白,话语却与事实全然不符,又在话语中点出了,学堂,石牛,道观三处地点。之后扔给谢灵烟的平安符,自然就是记载三才归元阵的术诀和布置图的符纸。

    谢灵烟亦是冰雪聪明之人,取开符纸,再联想应飞扬的言外之意,很快便明白了该如何进行。

    李含光,应飞扬,谢灵烟三人,便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完成了信息的传递。

    商影听完,觑眼道:“一段时间不见,你竟多了这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应飞扬脑中竟突得出现慕紫轩高深莫测的笑脸,连忙晃晃头,将那令他生厌的面孔甩开。又面色一凛,道:“师姑,现在好像不是该说这些的时候,你下手没做干净,要我帮忙吗?”

    随着应飞扬的话音,三尊被冻成冰雕的怪物,皮肤上的坚冰如蛛网一般寸寸裂开,身形一震,竟是破冰而出。

    “邪魔歪道,倒也命大!”商影满是寒意的哼了一声,长剑折射出道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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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那几个小辈?怎么可能?”厉傀心内疑惑,急欲挣脱锁链,事情至此,以全然出乎他意料,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这部分魂识回归黑云之中,然后解除万鬼殃云,赶紧逃窜,然而锁链却是越缚越紧,魂体被挤压变形得如一节一节的香肠。

    此时却听李含光道:“上清弟子,结普化天尊降雷阵!”

第二十二章 三才归元(三)

    源源不绝的天地灵气挟裹着众生愿力灌注入三才归元阵中心,上清派一众人身上,上清派众人精神一振,面上苦顿之色消退,取而代之而的是斩邪诛鬼,血祭惨死同门的决心。上清弟子站定五方五雷之位,在灵气与愿力加成下,结出普化天尊降雷阵。

    普化天尊闻仲,封神之战只手擎天,一己之力拱卫殷商的江山社稷的商朝国师,生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死后则被封为主万物生杀,代天罚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正是令邪鬼最为胆寒的正神。这普化天尊降雷阵,自然是惩治邪鬼,降下三十六重天雷的绝杀大阵。

    李含光立身阵中,双手托天,道袍如被飓风刮动的狂飞,双眼此时已被两道流光溢彩的摄人电芒取代。与李含光掌心遥遥相对的天上,万魂殃云的正上方,一道雷云急速凝聚成形。竟成惊世罕见的云上生云的奇景。

    雷云毫不客气的掠夺吸纳着天地灵气和众生愿力,在云层内积蕴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世之力。厚实的云层中,无数电流似雷龙一般狂窜,偶一闪现,便是惊慑四野。使这大小不及万鬼殃云十分之一的雷云,气势却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压在万鬼殃云之上。

    殃云之下的鬼军,本将上清派之人团团围住,上清派之人皆在施展道诀,并不做抵御,然而毫无灵智的鬼军,此时却是本能一般的远远退散,仿佛感应道上清派众人身遭无形的电流风暴,生怕受到波及,神魂俱灭。

    雷未降下,便已现毁灭之威,厉傀心头大骇,急欲逃脱,当下一声大喝:“开!”魂体扩大了十倍不止,但缠身的金链亦是随之扩大。将厉傀束得死死,就在此时,雷云之上电光织成了已积聚成形,第一道天雷如裁罪之剑,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狠狠击到万魂殃云之上。

    殃云如有生命的怪物一般,硬受一击天雷,整个云层都痛苦的翻滚涌动,厉傀更是感同身受,随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然而雷电却是毫无止息,一雷接过一雷,转眼已是连击了整整十二道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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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云之外,另有一场恶斗,三头怪物本已被商影冰封,但那冰是由灵力凝聚而成,此时受到三才归元阵的影响,天地灵气向中心涌去,竟使冰层消减,三头怪物破冰而出。

    三头怪物见情势不利,不再恋战,转身便欲逃遁,却见商影身形一闪,挡在三怪之前,“说走便走,问过我了吗?”商影横剑与前,一人当关。

    三头怪物,六个魂灵生前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地狱道鬼修,只因魂魄曾被厉傀奴役,一身修为所留不足原本三成,再加上昔日法宝不存,使得许多诡异术法无法使用,虽然此时得了强横的肉身弥补,但也远远无法与全盛时期相较。是以方才措手不及间,被商影一剑杀得大败亏输。

    但这些皆是一代巨枭,被逼迫的急了,反而生出反扑的戾气,面上露出狰狞嗜血的狂态,化作三道血影向商影击去。

    三怪六魂本是相互算计,各自为战,为了防止被他人吞噬,所以谁也不肯多出一份力气,所以战力又减了一半,但如今濒临死关,同仇敌忾,反而生起一种奇怪的默契,三怪六魂不加保留的同时使出他们最上乘的招式合战商影。

    “大搜魂手,万恶鬼印,魔煞轮回功,极罪噬天掌……你们所使的每一招,都该死啊!”商影冷眸道出他们招式,地狱道鬼修修习的招式,每一境界,都是由大量人命堆积而成,商影眼光越寒,杀气越浓,剑法却越是空灵缥缈,不着一丝烟火之气,反将三怪死死困住。

    此时雷云降落,三怪心知战况不妙,拖延不得,神魂一阵交流,竟是达成一致,赌注一招。

    商影一剑荡来,将三怪逼退,三怪则借机拉开距离,结成一前两后的阵势,森厉鬼气透体而出,张牙舞爪,在三人正上方结成一个鬼影,鬼影赤面獠牙,独角髭发,手持一个刻画六道轮回之景的六角铜盘,姿态狂戾,邪气冲天。

    商影瞳孔一缩,“六道轮回,地狱陷空?”三人此时也组成了阵势,传说六道恶灭之人,可在天道之主的指挥下,结出名唤六道轮回的大阵,正道典籍中对此书的记载极少,或许从这一点就足以印证六道轮回大阵的可怕,知之甚少,往往意味着陷入此阵之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但所有只言片语的记载,都有一个相同的结论,六道轮回大阵现世,便有扭转局势之威。

    而六道大阵,又可分为六个小阵,每一小阵也都有不俗威力,由地狱道之人施展的便是“地狱陷空阵”。如今这三怪亡命一搏,以三体六魂,施展地狱陷空阵,威力虽不全,但已引得阴风四起,哀魂啸哭。明知猛招将至,商影却没有抢先出手,打断对手蓄势,只因这地狱死气非比寻常,贸然出手,便将引来恶鬼反噬。到了此时,出了硬拼,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观战的应飞扬问道:“师姑,可要援手?”

    “你说呢?”商影反问一声,应飞扬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商影虽晚了一步蓄势,却不紧不慢身形,但见她身形如失重一般幽幽上浮,背后浮现出微弱,柔和,纯净的光华,如月晕一般,几不可察,比之鬼怪滔天气势,简直差之千里。

    这一切,只在短短眨眼间完成,三怪蓄势已足,毫无保留,要在这一招中定出胜负,但见凝具而成的鬼像一声厉吼,手中六道转盘一举,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无数鬼影从转盘中呼啸而出,遮天蔽日,直袭向商影。

    却见商影面容在光晕映照下,模糊的如九天之影,朦胧而不可见,但背后光晕却化作清冷剑光,剑光并无滔天威势,但途径之处,黑色鬼影如被月光铺上了一层银白霜华,接着理所当然般的消融在剑光之中。

    剑气未停,直击在巨鬼身上,随后,巨鬼也融化了,一切云淡风轻,归于原始,仿佛刚才的骇人画面不过是幻境……

    “咚!咚!咚!”三个怪物直直砸向地面,外表虽无半点伤痕,魂气却不存半分。

    “清冷优雅,柔美纯净的剑意,这便是凌霄剑宗六大剑式的广寒凌虚剑?果然名不虚传。”应飞扬双目痴迷,一脸沉醉,犹在回味方才那一剑。

    商影则轻轻皱眉,低头看下,极招相拼后,她亦非毫无损伤,此时白皙皓腕上缠绕了一丝鬼气,道:“狗急跳墙,倒也有几分看头,应天命,帮我护法。”说着盘膝坐下,欲将鬼气逼出。

    “是应飞……算了,随你叫吧。”应飞扬摆摆手,回过身子,转而看向另一处战局。

    道道雷光,如割裂天地的巨剑,映得应飞扬双目烨烨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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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化天尊降雷阵招引三十六道天雷,每十二道算一轮,而威力也是一轮强过一轮,十二道雷硬挨过去,殃云已被天雷击得半数消散,而雷云也有短暂停歇,厉傀趁机稍稍喘息,忽然心头一寒,便见第十三道轰然降落,此道闪电已是不同先前的白光,而是闪耀的亮金之色,若宇宙初始,阴阳相交暴发出的第一道亮光。本就如破碎如败絮的万鬼殃云终于被击得洞穿,在厉傀魂体的正上方露出一个大窟窿。

    失了万鬼殃云的遮蔽,下一击,将狠狠落在厉傀被链锁困住的魂体上,头顶如有利剑悬空,厉傀情急之下,再出赌命之举,纳气一吸,一股无形吸力若龙鲸吸水,便将云层底下躲在角落中的众多鬼军被吸入他体内。而他身形也再度扩大,扩大,再扩大,几如丘陵一般,这一次,困身的金链终于寸寸断裂,而金链断裂同时,天雷又降!

    结结实实,毫无保留的一击金色闪电,击在厉傀身上,无数鬼魂被硬生生轰出,又在电光下一个瞬间湮灭无形,厉傀的巨大身影在一击之下,竟小了五分之一。厉傀也顾不得这些,甫一脱困,便直冲上天,要与殃云合为一体,但随即,金色电蛇又将他轰向地面。

    之后,接连三次欲冲入殃云,却皆以失败告终,厉傀鬼影已只余三四米高,颜色更是黯淡的近乎透明。眼见邪鬼将要伏诛,上清派众人喜形于色。

    此时,却见天上殃云聚拢,化成一个厉傀的人形,向远处掠飞而去,而鬼影也不再积极回到殃云中,反而换了另一个方向飞去。

    “灵体分离?厉傀,你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李含光心道,厉傀方才将灵魂分出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殃云之中操纵殃云,一部分则入了战场,对付杜如诲。却不想形势逆转,被分出的那一部分魂魄受到捆缚,又遭到连环雷击,难以回归殃云之中。

    厉傀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不再奢求在雷击之下,双魂能顺利合二为一,于是便狠下心来,强行收了万鬼殃云法身,两方的魂魄分头而逃。

    此举无异是后患无穷,任一部分魂魄被灭,厉傀都将因魂体不全,遭受反噬的命运,即使两方魂魄都侥幸逃脱,若不及时汇合,也将是同样的结局,但无论哪个,都好过即刻在天雷之下魂飞烟灭。

第二十三章 怒雷天裁

    厉傀一魂双分,一东一西分头逃窜,天雷若有灵智,不容妖邪脱逃,狂电接连降下,由金色电光组成了一个樊笼,困锁两个厉傀,往东而去的厉傀是本体,收了万鬼殃云法身后重现原本干瘦的肉身,因为有肉身,对天雷的抗性要强上一些,所以率先出动,但见他背后则现出两对丑陋的肉翅,振翼直迎着天雷组成的栅栏撞去,感受到妖邪要逃,大部分的天雷都被引到了东方,一通狂轰烂炸,厉傀连连惨嚎,被电的通体赤红乌黑,但却硬生生的顶着雷电冲出桎梏,从雷云覆盖下脱出。

    冲往西侧的厉傀,是他分出的一魂四魄吸纳了下方众多鬼卒而组成的巨魂,趁着本体吸引大量的攻势时想要趁机脱出,但哪怕只是少量的雷电,也令纯是魂体的他难以承受,便见那巨魂简直像刀削面师傅手中的一块面团,被雷电做成的刀一刀刀的片,身形竟是越来越小,最后,鬼卒们的魂魄已尽数在雷电下湮灭蒸发,只剩下厉傀一个残缺的魂魄,残小破碎的身躯,在雷霆下颤栗,等待着天地的降下的制裁。

    然而,紧密的雷霆停顿了半瞬。第二轮的十二发金雷已降完,准备酝酿而出的是威力最大,灭杀万物的赤雷。

    短短半瞬?整整半瞬!就足以让厉傀死里脱生,他仍未反应过来,但本能的驱使下令他抓住这半瞬生机,奋起余力,欲从雷云下冲出。

    “不好,拦住他!”李含光心头一紧,本体逃脱也就罢了,若魂体也随之逃脱,那之后再聚为一体,魂魄齐全,便是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李含光引动术力,强催第二十五道天雷,若先前的雷电是惩恶罚罪的刚正辟易的气息,那这第二十五道雷就截然不同,赤雷所散发的则是暴戾的毁灭之气息,看似有违正道,实则是暗合天地无情,万物有罪的道之极意,当世间道消魔长,人心污秽之际,便由此雷灭尽万物,使天地复归原始,再启混沌。

    雷未落下,已有灭绝之威,若魂体有毛孔而言,那厉傀的每一毛孔都将是畏惧的炸裂。开天辟地般一声巨响,赤雷如红龙翻身而下,但是——

    悔差半分!

    厉傀死境之下,使出了十二分的速度,终于抢先半步,从雷云下脱出。

    赤雷失了目标,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直径数尺的大坑。“追!”李含光不愿让他走脱,号令上清派众人强行解除阵法,霎时雷云消散,重归云淡风轻,上清派众人意欲追上,但是强大的反噬之力令他们呢一时身如电殛,麻痹难动,已是追之不及。

    “哈哈哈哈!”魂体直接暴露在烈阳下,如被放在烧烤架上一般吱吱作响,每时每刻都是灼烧灵魂的痛苦,但厉傀却是畅怀的在心中大笑,拘役的八大地狱道鬼修,千百鬼军一朝丧尽,万魂殃云被毁去大半,一身魂体也是五劳七伤,此战可谓大败亏输。

    但那又如何?魂魄可以再拘,万魂殃云可以再修炼,魂体的伤势可以慢慢疗养,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地狱道之人最为惜命,因为他们知晓,活着,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司马承祯却是死了,少了这位生平大敌,下次他的报复会更谨慎,更阴险,更完美,更防不胜防……忽然——

    ——雷声再响,电光重现!

    噼啪破空声若索命魂音,惊得厉傀残魂几乎飞散,一时竟以为自己还未脱出雷云范围,抬眼看去,便见一道惊电从天而降,迅捷无匹,威势万钧,带着耀目华光,如同要将这方天地撕开一个口子,轰然贯穿厉傀残魂。

    伴着撕裂灵魂的痛苦,厉傀此时才看清,那哪里是雷电,分明是一把锋芒锐利,精光灿然的——

    ——剑!

    剑上的流光似电光,而雷暴声则是剑高速降落,撕破空气引发的阵阵爆鸣,此剑兼具雷电的迅捷和威势,更带着一股与天雷一般,凌越众生,责惩万物的强横剑意,这般道法自然之剑,俨然已是雷电的化身,才会令他一时认错。

    “噌!”长剑将厉傀钉落在地,剑柄带着余音颤动不止,魂魄将散的厉傀不甘的转过身子,只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使出如此惊艳的一剑。

    却听同样一声不甘的声音传来:“什么嘛,原来就是补个尾刀。”应飞扬摇头走来,好似对厉傀的羸弱颇不满意,厉傀心头一堵,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出,便化作黑烟消散无形。

    应飞扬方才看电光叱咤,划破长空,如天裁之剑威势无匹,心中一时有所感悟,雷乃天地自然之象,他所学的凌霄剑道剑法中,有数种剑法都是模仿雷电之势而成,如迅疾无匹的一字惊电剑,气势雄浑的大雷霆剑,以及《上清含象剑鉴图》中记载的几个以剑御雷的术剑法门,都隐隐与雷电之势相合,观摩天上雷电交轰,如应飞扬脑中也是雷光闪耀,惊电连连,将他所学所记的这几种剑法一一击碎,淬炼,提纯,升华,脑海中已隐隐有一剑将近成形,却仍差了最后关键,一时不得其解。

    待到最后的赤雷降落时,应飞扬脑中混沌也被这一雷劈开,心里登时一亮。

    是杀意,赤雷灭尽万物的道意,与贺孤穷物盛当杀的杀意颇为类似。

    应飞扬从贺孤穷哪里体悟了《杀神剑章》的杀意,但他本身并非是贺孤穷那般杀胚,也没有杀人盈野的经历,所以使他无从驾驭这种杀意,反而险些被杀意控制。但他三日前,剑锋初次染血,斩杀了黑松道人,心境已有所变化,此时再观摩雷霆之威,竟是豁然开朗。

    “邪行奸宄,天理难容,我虽无贺师叔物盛当杀,平衡天地的心境,但剑走中直,也不容张守志,黑松道人这般恶人走脱,有罪之人,天若不裁,我便以此剑代天裁之!”

    心念一通,脑中那一剑便已功成,若一字惊电剑,大雷霆剑等剑招成就了此剑的“形”,那这份杀意便化作了此剑的“神”。

    而此时,厉傀恰从他眼前飞过,使得此剑甫一悟出,便有了用武之地,应飞扬剑指一扬,星纪剑脱鞘而出,直冲云霄,化作裁罪之雷,轰然降下!

    厉傀魂体本就不稳,此剑之下魂飞魄散,应飞扬觉得自己平白捡了个便宜,对厉傀这个试招对象颇为不满,但对这一剑的威力倒是颇为赞许,自语道:“此招以剑生雷霆之威,为济弱扶倾,裁罪诛恶而出,便唤作“天地不平怒雷霆”吧。”

    恶战停歇,明烨,谢灵烟,苗淼三人也回返,李含光安顿好受伤弟子,便前来拜谢凌霄剑宗众人,应飞扬对两方之人皆是熟稔,便在中间相互介绍。

    之后一番互百,略去不表。商影望着司马承祯的棺木,叹道:“早就听闻我师弟顾剑声对司马真人推崇有加,令我对司马真人风采一直心向往之,想不到还未曾一见,司马真人便已仙逝。”

    李含光道:“能与剑冠相交一场,也是师傅生平快事,可惜事出仓促,此地与凌霄剑道又相隔甚远,未来得及通知剑冠前辈,不然也可让我上清派年轻人开开眼,见识那冠绝天下的风采。”而一众上清派门徒也个个双眼放光,似乎对那绝世剑影的神采向往不已

    应飞扬见状,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猛翻了几个白眼,商影则忍下笑,正色道:“相见不如不见,省得他们理想破灭,不过,道长护棺回茅山,所行不过半日就受此埋伏,人员折损不少,不如回阳台观整备一下,再重新出发。”

    李含光神色黯然,看向一干弟子,这些弟子几乎个个带伤,神色委顿,再看向应飞扬他们四人,苗淼修为略低暂且不提,而其他三人个个修为精深,神采照人,上清弟子同龄人中,竟无人能望其项背。

    “只这几人,就将我上清派弟子悉数比下,上清派与凌霄剑宗同为道门大宗,如今这年轻弟子怎会差了这么远?”李含光暗自摇头,心里却知晓答案。

    上清弟子自入了京都之地,每一个都是锦衣玉食,受人追捧,而新入门的弟子,也多是些无法继承爵位的贵族庶子,或是其他官宦子弟,入上清派来,能学得仙法最好,即便不能,如今皇帝崇道,也算得到了一条终南捷径,日后混成个道宗,也不比出将入相来的差。是以,上清派自上而下都养成了一股骄纵之气,而凌霄剑宗离世清修,弟子不受物欲纷扰,心无旁骛,专注于道,久而久之,差距自然分明。

    李含光看着身后弟子,暗自下定决心,此行虽有危险,但也是历练的机会,或许经着一路血火洗礼,也能有几个弟子崭露头角。但他自然也不明说,而是换个理由道:“还是不必了,阳人不走回头路,阴人莫盼回头人。历来送灵的规矩如此,哪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只求商真人途径上清派时替我们传个消息便好,另外几位来洛阳若缺住所,尽管住在上清派无妨。”

    商影道:“这怎好叨扰?”

    李含光道:“区区小事,又有何妨,且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应是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吧,同为道门一脉,上清派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今次因师尊亡故,无法参与佛道大会,更无暇款待诸位,还请莫怪。”

    商影摇头道:“佛道局势一触即发,六道之人又死灰复燃,此番佛道大会暗潮涌动,上清派能躲过风波,也算省了麻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方人马各自拱手告辞,应飞扬也紧跟在商影身后,但就在他从司马承祯棺材旁擦肩而过时,异变陡生,一道黑气从他剑上脱逸而出!

    那黑气模模糊糊的组成人脸的模样,有几分黑松道人的模样,又有几分像厉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竟是直往司马承祯的棺木飘飞而去。

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蝉(一)

    李含光看着身后弟子,暗自下定决心,此行虽有危险,但也是历练的机会,或许经着一路血火洗礼,也能有几个弟子崭露头角。但他自然也不明说,而是换个理由道:“还是不必了,阳人不走回头路,阴人莫盼回头人。历来送灵的规矩如此,哪有半途折返的道理?只求商真人途径上清派时替我们传个消息便好,另外几位来洛阳若缺住所,尽管住在上清派无妨。”

    商影道:“这怎好叨扰?”

    李含光道:“区区小事,又有何妨,且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应是代表凌霄剑宗参加佛道大会的吧,同为道门一脉,上清派本应尽地主之谊,只是今次因师尊亡故,无法参与佛道大会,更无暇款待诸位,还请莫怪。”

    商影摇头道:“佛道局势一触即发,六道之人又死灰复燃,此番佛道大会暗潮涌动,上清派能躲过风波,也算省了麻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方人马各自拱手告辞,应飞扬也紧跟在商影身后,但就在他从司马承祯棺材旁擦肩而过时,异变陡生,一道黑气从他剑上脱逸而出!

    那黑气模模糊糊的组成人脸的模样,有几分黑松道人的模样,又有几分像厉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竟是直往司马承祯的棺木飘飞而去。

    “不好!应飞扬突有感应,正欲阻止,那黑气已没入棺木之中,随后一声惊爆,棺材板被掀得飞起,司马承祯的身体从棺木中腾跃而出。

    “哈哈哈哈”司马承祯,不,应该说厉傀张狂大笑,太走运了,真是太走运了,他被应飞扬一剑所斩,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但却惊喜发现,应飞扬的星纪上刚染过血,剑上还留了一缕残魂,而这残魂原属于一个修为不敌的修道者。

    修道者的魂魄,对地狱道之人来说是大补中的大补,厉傀毫不犹豫的吞噬了这个修道者的残魂,将近溃散的魂体竟再度凝聚,随后顺势而为,依附在星纪剑上,之后便是耐心等待。依附在剑上,便如置身在地狱刀山剑海,每时每刻都剑上逼人锐意刺痛灵魂,可谓痛苦难耐,但这番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终于抓住一瞬机会,潜入司马承祯尸身之中。

    “妖邪!竟敢亵渎我师傅法体!”杜如诲最先察觉异状,抢先出手,赤色掌印在怒火加持下,竟有燎原之威,而商影亦有所动作,佩剑“胧月”再度出鞘,清冷剑光倾泻而出。

    却见杜如诲左手如揽雀尾,卸下惊天炎掌,右手如分马鬓,拨开清绝剑气,随后双手拢合,怀抱太极,竟是使巧劲令冰火双劲彼此消融。。

    “无极卦手!”李含光惊异的叫出,此招是司马承祯绝学之一。竟有厉傀使出,怎能不令人讶异。

    厉傀小试牛刀后,心中甚是满意,司马承祯这几近成仙的肉身,已瑧混元道体的境界,对厉傀来说是最完美的容器,以此至清道体,使出至邪的地狱道术法,将至正邪合一的混沌之境,威力何止倍增。

    更有甚者,司马承祯的身体更是一个所藏丰厚的武库,修行之人的经脉,在多年修炼下,会因自身功体而有不同变化,根据真气运行经脉的不同,会体内留下了不同痕迹,就山洪暴发后留下满地的疮痍灾祸,那些有见多识广的人只要看到这些遗迹,便可推测出山洪暴发的时间,暴发的源头,以及流经的轨道。

    司马承祯真气何等雄厚,再加上厉傀这老不死百年的见识积累,故而从气脉的痕迹中推出了司马承祯生前的绝学,如此一来司马承祯生前的招式也可由他再现,只需将魂体修养好,修为定会胜出以往。

    厉傀心中虽得意,却也知现在并非嚣张的时候,商影,李含光,杜如诲皆不好应付,再加上那几个年轻人,若在停留此处,只怕再难脱身。厉傀心想至此,左手又顺着另一道气脉运气,竟是宏大剑气从指尖迸射而出,竟是上清派中“上清破山河”的剑招,右手则本身的“阴兵鬼符”之招,掌气化作重重黑影,如百鬼夜行。

    两招分袭众人,同时意欲逃遁,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竟半步也走不了!

    任他如何使力,双足却似被定身术定住一般,随后,眉心一阵麻痒,竟有一个鸡子大的宝珠从眉心浮出。就是宝珠上散发的幽幽之光,令他难以挪步。

    此时又见宝珠外围,浮现一道朦胧身影,鹤发苍颜,道风仙骨,正是司马承祯本人。

    “司马老贼!怎会?”厉傀又惊又惧,却见司马承祯嘴未张开,便有声音传来,“贫道生前,斩妖诸邪,身死之后,岂容妖邪辱之,说罢,起手下拍,化作一个巨掌压向他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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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分两头,厉傀另一半魂魄自脱出雷云后,一路振翼奔逃,待确定无人追上之后潜身俯冲入山林,之后利用魂识间的感应,感受到另一半的魂体侥幸得存,正依附在剑上,准备伺机夺去司马承祯肉身。厉傀心中衡量一番,便打算原路折回,也好接应另一半魂魄。

    正要转身,突然前方突兀现出一人,面容英挺俊朗,气宇轩昂,一身束腰紫袍,衬得身形更显挺拔,年岁不大,却有一股渊渟岳峙的高手气质,便是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能轻胜,何况现在一身重创。

    厉傀满心戒备,正揣测着对方来意,却听那年轻人摇头道:“不是你!”

    “你什么意思?”厉傀本能问道。

    那青年道:“我欲寻一个人,这人会是夺魂术的术法,且与胡离相勾结,原本最有嫌疑者,便是潜藏在洛阳往南五十里鬼哭陵,前地狱道两大狱主之一的厉傀,也就是你,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来人非但道出他的姓名,更一语揭破他数十年来隐匿之所,显然来者非善,厉傀心头发毛,声色俱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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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字数少点,实在写不下去了,脖子又酸又疼的跟要断掉似的,低头抬头都感觉骨节咔咔的摩擦,难道我一分钱没赚到,就要先得上文职人员专有的颈椎病。。。。。。

    顺便推荐一本书,东晖大哥的[bookid=2330180,bookname=《伐魔录》]

    现在难得的用心写书的作者,历经前段时间404风波后重见天日,目前存稿已近完本,量大管饱,看着时候也许会发现我的风格与他挺类似,没办法,是让我就是他忠实读者呢╮(╯▽╰)╭

第二十五章 螳螂捕蝉(二)

    对待厉傀的发问,来人倒是坦承:“在下慕紫轩,来自司天台,来此目的方才也说了,只是想寻出那个与胡离合作,对张守志使用夺魂术的人。本来怀疑狱主,现在看来并不是!狱主只称得上狡诈阴险,却也非是上智之人,以有心算无心,守株待兔之下,仍然不能抢得司马承祯遗骨,反而落得如败犬一般亡命奔逃,可见临场变化有余,但沉稳布局不足。”

    慕紫轩口中奚落,面色却一片坦然,仿佛他不过是陈述事实一般,厉傀面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不见发作,而慕紫轩继续道:“而我要找的那人,不出手则矣,一击则必中,能从我手下取利,只此看来,就胜狱主十倍不止,”

    “既然不是来找我,那公子可以放行了吗?”厉傀知晓生死尽在对方一念之间,此时低垂着身子,恭顺的像质朴无害的乡农一般,却是暗暗运动真气。

    慕紫轩摇头道:“狱主躲藏了这么些年,司天台其实对狱主藏身之处一直一清二楚,只是以来狱主甘做缩头乌龟,过得倒也安分,二来狱主修为却是难对付,所以我也就懒得去敲碎你的壳子,可如今狱主既然耐不住寂寞,又露出了脑袋,那我便趁你病要你命,将狱主收拾了吧,也算尽一尽司天台的责任。”慕紫轩说着,一只手轻轻探上前,厉傀却感觉这手变得无限大,足以像捏虫子一般捏死他。

    厉傀心头大骇,勉力运气的真气随着勇气在掌压下溃散,尽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待掌到头顶,挣扎般的喊道:“且慢,你既然是司天台的人,那我有一个秘密,可换我一命!”

    慕紫轩停手,疑道:“什么秘密?你确定值你一命?”

    厉傀见他停手,长喘一口气,由此可见,慕紫轩对杀他的心思并不强烈,这便大有可为之机,道:“这个秘密何止值我一条残命,简直值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若是让你知悉,至少可让司天台免去一场灾劫!”

    “哦,说来听听?”慕紫轩挑挑眉道。

    厉傀却是闭口不答,直勾勾的看着慕紫轩,慕紫轩看破他用心,冷笑道:“一字未说,就想我先立誓不杀你?狱主未免将我想得太轻易!”说罢,便又要动手。

    “帝凌天未死!”厉傀突道,慕紫轩手一停,随后见厉傀面露奸笑道:“这消息可换得我一条残命?”

    帝凌天,六道恶灭中天道之主,数十年前惊才艳艳的神秘人物,一身修为不下于当今的十大顶峰,曾孤身闯入昆仑山顶万象天宫,杀二十三位宫中长老,取其鲜血在白璧岩上抄录一册《道德经》。也曾协众结六道大阵围困儒门修行圣地“书函学院”十五日夜,一百七十七名孔圣门徒水断粮绝,尽成相食饿鬼,书函学院就此沦亡。

    本已没落的六道恶灭因他的出现再有复兴之象,却也因他的死亡而彻底分崩离析,从此天道断绝。

    “帝凌天丧命于道扇卫无双之手,此时天下皆知,佛门圣佛尊,儒门耄耋佬,都曾亲自查验过他的尸身,他便是假死,难道能瞒得过这些人的眼睛?”慕紫轩质疑道。

    “天地不衰,六道不灭,往复轮回,无尽灾劫。确切的说,帝凌天非是未死,而是死后复活了!”厉傀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慕紫轩心领神会,冷笑道:“罢,说个清楚,我便饶你不死!”

    “你可知我为何会在出现,非是因为司马承祯这对头死了,而是因为帝凌天重出,再统六道,而我也是在三日前被他寻上,正是由他告知我司马承祯身亡的消息。”

    “死人复生,实在匪夷所思,你可确认是他本人,而不是他人假扮?比如使用天狐如意法之类的易容术?”

    “这我自然也有所怀疑,但很快就被打消疑问,因为他使出了天道绝学——天人五衰功,此套功法靠血脉传承,非天道一脉之人绝无可能练。”厉傀笃定道,随后嘿嘿笑道:“六道恶灭中早有传闻,将天人五衰功练到极致,身死之后可重归六道,经由六道轮回,轮回一周后,便能重归天道,起死回生,想不到传闻竟是真的。帝凌天起死回生,天下必然再陷乱局,司天台号称监管天下修道之人,那这等大消息,难道还值不得我小小残命?。”

    慕紫轩道:“此事是否当真,我自会查证,今日我便依先前所言,先饶过你吧。”

    说罢,慕紫轩气势尽敛,从厉傀身旁走过,厉傀方松一口气,突听慕紫轩又道:“不过她是不是会饶过你,我可就不知道了,幽凝,交由你了。”

    话音方落,一道窈窕身影,从慕紫轩长长的影子中浮现出,竟是一个黑衣笼面的女子,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看玲珑身姿和裸露在外的双眼,应知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但落在厉傀眼中,却觉此女简直是由死寂和幽暗之气组成,厉傀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也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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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派及凌霄剑宗之人皆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浮动的珠子,一时难以置信。

    便在方才,厉傀还占据着司马承祯的身躯,仗持着道邪合一的修为趾高气昂,却不想一粒珠子自司马承祯的遗体上浮出,之后竟以珠子为媒介,化现出了司马承祯的身影,而司马承祯随后一掌压下,竟是将厉傀的魂魄打出他的身体外。

    厉傀心知不妙,急欲再度逃遁,但那珠子上发出一阵昊光,竟是将厉傀钉在光柱之内,而司马承祯一掌结结实实将厉傀压在地上,魂体被拍的七零八碎,只剩一抹散逸的黑气,而这黑气发出凄厉哀嚎,上冲下撞,急欲逃脱,当光柱却似一个囚笼,将它困得死死,终于鬼呼一声,彻底在昊光中消融。

    上清弟子目睹神迹,纷纷跪倒向司马承祯的身影磕头,而那道身影却是面色木然,打完就散,转眼消失无形,李含光与杜如诲对视一眼道:“这是镇魂珠?师尊竟然也有!”

    镇魂珠传说是东海玲珑珍阁所炼制的法器,东海有鲛人,泣泪可成珠,而玲珑珍阁便以鲛人眼泪制成镇魂珠,此珠练成后,佩戴者便不惧勾魂夺魄之术,不畏鬼邪侵扰,更可以自身生气滋养,化出一道护体灵,将近身的魂鬼尽数诛杀。,

    当时六道恶灭威胁正盛,地狱道鬼修横行,而此珠可谓地狱鬼修的克星,所以大受欢迎。

    以制器售器为生意的玲珑珍阁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机会,暗中捕捉鲛人,以她们眼泪炼制了七七四十九颗镇魂珠,准备开办明珠大会,哪知却因此惹怒了同为鲛人的四大妖王——东海鲛泪斛明珠,斛明珠杀上玲珑珍阁,拆了他们半座阁楼,这七七四十九枚镇魂珠除几颗在楼毁之日掉入海中不知所踪,其余尽数被毁,没想到司马承祯这里竟还有一颗,厉傀因为能占据司马承祯遗体,结果竟是自投罗网,灰飞烟灭。。

    众人称奇之时,镇魂珠已渐渐失去光泽,正从空中降下。

    忽然!狂风大作,砂石四起,草木纷飞,一众根基浅薄的弟子甚至被吹得东倒西歪,应飞扬也不得不侧过头,掩袖遮住直往头脸上刮的狂风。

    应飞扬目不能直视之际,隐约可见一道人影一逝而过.俄而,风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却见司马承祯尸身已重落回棺木,而那镇魂珠,已不见踪迹。

    ps帝凌天这个中二气十足的名字其实是玩我小圈子里的一个梗,知者自知,猥琐笑^-^另外最近布局期,剧情是疲软点,但收藏掉的我心酸啊,亲们,有不满请及时指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第二十六章 螳螂捕蝉(三)

    “那珠子被人盗走了!”应飞扬惊觉道,虽不知镇魂珠是个什么东西,但看刚才神效,应也是一件法器。应飞扬替上清派肉疼,同时回忆着方才人影闪逝的方向,便要前去追寻。

    “莫追了!”商影没好气拦阻道:“凭你那不入流的轻身功夫,想在他背后吃灰都吃不上!”

    应飞扬赧颜一笑道:“师姑的意思,是知道那人是谁?”

    商影眯眼朝天,道:“盗物留诗,这出风头的事也只那厮干的出来。”

    应飞扬顺着她视线看去,却见天上云彩被风割得七零八落,竟以白云为字,蓝天为底,在天上留下了一首七言诗。

    “新妆遥对旧坟丘,几家欢喜几家忧。莫拾明珠并翠羽,却将白绫换红绸。”应飞扬轻轻念出,隐约觉得此诗另有所指,却不知所指为何,不禁皱眉思索。

    而李含光问道:“以狂风遮掩,盗物后又留下暗示,莫非是七大凶妖中的“一贯天地”陆天岚

    商影冷道:“除却他还有谁,我方才赶路之时突然感应到妖气暗中窥伺,便先舍了徒儿追去查探,哪知那妖速度极快,我一时也追之不上,而灵烟他们发来讯息求助,我也只得舍了他,先回返此地。现在想来,能有此等速度的,怕也只有号称一贯天地,风行万里的陆天澜了”

    “七大凶,陆天岚,是什么人物?”应飞扬对这名字并不熟悉,但七大凶的名号却方听闻过不久,推断道:“现在的妖世三尊,狂狮啸天师我谁便在洛阳,他以前似乎也是七大凶之一,现在又来了个七大凶,莫非是与师我谁有所勾结,出手帮他?”

    李含光摇头道:“七大凶之间纠葛难清,其余几妖对师我谁投身北龙天麾下也一直颇有怨言,也未必是为了帮他。至于陆天岚,他本相是修行百年的金翅大鹏,一身来如狂风,去若惊电的本命神通,飞纵之术天下少有人能及,七凶横行时,便留下一夜飞驰,留杀千里的传说,后来七凶拆伙后,他便做了独行大盗,上至仙家重地的传世法器,下至被乡间土财主买下的隐世珍品,只要被他盯上,便没有盗不走的,据说你们凌霄剑宗也遭过他的窃。”

    李含光说罢,轻轻瞄了商影一眼,却见商影面色如常,双眼却放着狠光的模样,想来是曾经吃过陆天岚的亏,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被他窃走了。随后带着诱惑口吻道:“陆天岚出现时总是伴着狂风,逃走时也必留下下一个目标的暗示,所以一些凡夫还称他为狂风盗,在司天台通缉者中,他可是排得上号的,应师弟,你若能将他擒下,定是大功一件。”

    “你们丢了东西,关我什么事?无怨无仇我才不招惹他呢。”应飞扬心中腹诽,口上道:“什么狂风盗,竟敢偷到了上清派头上,李道长,你可要调些人手,将那镇魂珠寻回?”

    李含光叹一声,“罢了,现在看来,师尊暗自留下镇魂珠,定然是已算到他死后厉傀会出现寻仇,如今厉傀已死,这镇魂珠意义不大了,权且寄存在他那吧,现在为师尊护棺的事最为重要,待此事了却,我等再向陆天岚讨回颜面。”

    李含光既然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寒暄几句,便又要告辞,临行之际,李含光对商影道:“商真人,此番来洛阳,可是为了佛道大会而来?”

    商影语带埋怨的轻嘲道:“自然是了,你们上清派的将浪搅起来,现在又抽身而退,你们既然不参加佛道大会,总要有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李含光苦笑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总之道门名望,便靠凌霄剑宗维系了。只是现如今,师我谁,陆天岚,青丘狐族,越苍穹,各方大人物已汇聚洛阳城内,洛阳城内势力云集,恐怕这佛道之争,将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李含光迟疑一下,又道:“虽然未亲眼见到,但若我所料不错,剑神宇文锋或许也到了洛阳城中,还请诸位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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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去寻慕紫轩,哪知依着策天机的卦象寻找,没找到慕紫轩,反而遇上了这么一堆故人,也不知是策天机这卦究竟算是灵验不灵验?一路上,应飞扬一边在心中狠狠恶咒策天机,一边讲述着被贺孤穷掳去的这三个月经历,众人听了皆是称奇。表情却是变化不一,谢灵烟,苗淼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恨不得替他将这些时日的事情再经历一番。商影听着慕紫轩的名号,眉宇紧锁,踌躇不已。而明烨听到贺孤穷已离去的消息,面上虽无明显变化,但目光明显黯淡许多。

    而应飞扬也得了消息,明烨和苗淼都已被商影收做徒弟,苗淼还和谢灵烟一起,闯下了“冰水双姝”的名号,只是可怜了明烨,想到此处,应飞扬不禁投去同情目光。

    终于到了洛阳城中,谢灵烟和苗淼看着繁华盛景,车水马龙,瞬时两眼放光,尤其是谢灵烟,她自幼便在凌霄剑宗长大,受门规禁锢鲜少下过山,出过的唯一一次远门就是偷着和付清名,张毅之二人去了趟蜀郡,所以表面上是凌霄剑宗人人爱护的小公主,实则也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当年张守志也只因多看了洛阳城一眼人世繁华,便舍弃了多年无欲无为的清修,更何况这个本就爱玩爱闹的丫头。

    商影需得向上清派留守之人通风报信,并处理些正事,谢灵烟便吵嚷着要应飞扬带他们去两市逛一逛。应飞扬哪有拒绝的余地,便随两个丫头和明烨一起上了西市。

    市集之中,行人如织,商贾如云,有贩卖瓜果的寻常农人,也有货卖丝绸绢帛的大贾,甚至还可见深目高鼻的胡商炫耀着他们漂洋过海运来的香料,各色货物琳琅满目摆满了货架,好似天南地北的所有物件,都聚集在这市集之中,两个丫头看着新鲜,别管看到什么都要看两眼,摸几下,只惹得摊主冲她们翻白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更有斗鸡的,赌钱的,杂耍的,唱曲的,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只苦了紧随其后的应飞扬和明烨两人,时刻要替她们收拾烂摊子。

    闹腾半日,这两丫头终于也累了,谢灵烟笑嘻嘻道:“应师弟,你来洛阳也许久了,算得上半个地主,再加上听说你最近当了什么劳什子官,总要来请我们吃一顿吧。”

    应飞扬心中暗自叫苦,他不过是被慕紫轩骗去做事,算哪门子当官,一身家当不过几十个铜板,早上也被策天机榨去大半,哪有余钱请他们吃饭,但她们开口了,哪有拒绝余地。此时一阵油香传来,便见前面不远有一个排着长队的饼铺,不少人一手拿着馕饼,一手端着羊汤,吃得大汗淋漓,津津有味。

    “王记饼铺,那天师兄的饼就是在这买的么?生意果然不错”应飞扬对那两个饼子的滋味记忆犹新,此时一拍胸膛,豪迈道:“不就请吃饭吗?走,我请你吃洛阳名吃烤馕饼泡羊汤!”

    谢灵烟觑眼道:“苗师妹,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苗淼一脸鄙夷道:“听到了,明明当了官,竟然只请女孩子家吃饼喝汤,这小气样,不愧是我们凌霄剑宗人渣榜上有名人物。”

    谢灵烟又唱和道:“应师弟,师姐教你个乖,想骗女孩子家,总要舍得出点本钱。”随后纤手一指,指向市集最高的一处酒楼,道:“我看那里就不错,好师弟,就请我们去那里吃上一顿吧。”

    说着,和苗淼一起雀跃着跑去,引起路人一阵侧目,应飞扬无奈跟上,到了酒店,便见三层楼阁画栋雕梁,装饰精美,红匾上高题三个金字,洛阳楼,方方面面都昭示着此处物价不菲,非常人能承受。

    应飞扬只得咬咬牙,盯着身上一块玉佩,此玉佩是玉真公主所赠,应该能抵上一顿饭钱吧。方一入门,便见小二赔笑上前道:“几位客官,不好意思,此处已经客满了。”

    应飞扬心头一喜,顿时觉得小二面目可亲,谢灵烟却柳眉竖起,指着空荡荡的大堂道:“你这小二,分明一个人没有,竟然对我们说客满了,是当我们付不起钱吗?”

    “确实付不起啊!”应飞扬心里悲呼,小二却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不接待外客。”

    两位女孩正欲发作,却听小二道:“看几位身上佩剑,莫非也是会功夫的练家子?”

    “何止是会功夫?还会仙法呢,怕不怕?”苗淼气呼呼道。

    “既然如此,那几位可上楼一试,主人家交代,但凡是看上去有些本事在身的,我都可以将他们请上楼,由主人家请客。”

    “还有这等好事?”苗淼大眼滴溜溜转了几下,“我们几个本事都很大,快领我们上去。”说罢,已提前跑上来楼。

    应飞扬无奈,紧随其后,上楼时却暗自琢磨,这般包下全楼宴请不认识之人,暗说早该人满才对,可大堂

    却空无一人,难道是他人都高风亮节,不愿吃这免费午餐?

    待走上最后一阶楼梯时,应飞扬陡然想起:“此处是洛阳楼,那宴请之人岂不是……”

    应飞扬猛然抬头,却见临窗位置上,端坐一个威严贵气的老者,手拿酒杯,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众生。

    口中却对他道:“本座倒是想不到,等了足足一日,唯一敢上楼的,竟然是你们几个年轻人。”

第二十七章 神皇之会(一)

    灰发老者身着金缎锦衣,神情不怒自威,只渊渟岳峙般的坐着,便令凌霄剑宗四人感到莫大压力,好似这酒楼变成帝阙皇宫一般,令人噤声不敢再嬉闹。

    谢灵烟,苗淼、明烨心中暗道:“这等肃穆威势,我派掌门清岳真人都比不上他,这老者究竟是谁?”

    却听应飞扬苦笑行礼道:“剑皇前辈,又见面了!”越苍穹昨日在司马承祯葬礼上,曾言及要在洛阳楼与人交流功法武技,只是应飞扬这一日来遇上颇多事情,倒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下竟又撞上。

    听闻“剑皇”二字,明烨三人心头一震,随即豁然开朗,难怪有此泰山压顶般的雄奇之势,原来此人是赫赫有名的剑皇越苍穹。

    越苍穹扫了几人一眼,停在了明烨和谢灵烟身上,目光也是一亮,道:“来即是客,先饮了此杯再说吧。”说罢,一拍桌子,酒壶中的酒水喷泉般涌出,分入两个酒杯中,随后袖袍一挥,两个酒杯箭射而出,袭向明烨和谢灵烟两人。

    虽知对方仅是试探,但剑皇出手,谁人敢大意,明烨方一触碰杯子,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袭来,令他手腕几乎要挫断,小小一杯酒竟似有万钧之力,明烨虽双足扎地,但身子仍被酒杯带得止不住的倒退,明烨沉喝一声,奋起九阳之力,功力催升之下周遭空气陡然一热,随后膨胀着向外蒸腾,下一刻,明烨身形已经稳立。

    另一边,谢灵烟也感受压力,只是她真气不及明烨那般雄浑,所以足下轻点,如飘羽般后退,与酒杯保持同速的倒飞,同时素手轻扬,十指纷飞,虚引着酒杯不停变化手诀。牵、引、卸、化俱成妙法,待退至墙角无处可退之际,谢灵烟秀手一抄便将杯子抄入手中。

    二人方拿稳酒杯,变化再起,酒杯中酒水化作细蛇腾空而起,随后如剑一般激射而来,酒水组成的剑流既细又柔,无锋无刃,但却携带者一股所向披靡,摧折万物的强横剑意,此时二人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若方才是试探根基,那现在就演变成了试探招式,明烨指运九阳剑招缨锋而上,九阳剑招看似堂堂皇皇,以硬碰硬,实则内中九种劲力相互混杂,相互变化,精妙异常,而明烨将这劲力变化把握的精准至极,九阳昊天神剑诀在他手中正显似拙实巧之意。

    正当指剑相交之际,酒水却如有灵识一般陡然分散,分成两股复归杯子之中,明烨劲力走空,气血顿时一阵翻涌,下盘更是不稳向前倾倒,但随后气凝丹田,力贯双足,猛地扎了一个马步站稳身形,而杯子中满盈的酒水竟是一滴未洒。应飞扬在旁,亦赞了声“好!”,而明烨对越苍穹的修为亦感震慑,不过轻轻一挥袖,轻描淡写间,竟在酒杯中藏了三种变化,重时如泰山压顶莫之能御,轻时又如幻蝶一羽飘忽难寻,不过借着试探,将自身实力展现出冰山一角,这对越苍穹而言的小小一角就已是旁人眼中无法抗衡的巨物

    谢灵烟那边,因已退到了墙角,正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谢灵烟只觉仿佛置身于无尽水瀑下,不过一杯酒水竟有大江倾泻,自天而下的气势,将她变化之路尽数封死,难以应对之际,水剑却突得一滞,好似被一无形巨手生生扼住了河流,这一滞之间,却令那威势无匹的剑威有了突破口。谢灵烟轻叱一声,不退反进,挺身向前,小小酒杯倒迎而上,如溪涧取水,坛中沽酒一般轻松写意,秀手一翻,已将酒剑舀回杯中。

    “哦?倒是小看你了?”越苍穹淡然扫了苗淼一眼,方才便是她出手,以控水之法换得酒剑的一瞬凝滞,让谢灵烟有了破招的契机。越苍穹本看出苗淼修为尚浅,逊于明烨、谢灵烟不少,所以并不将她当作试探的对象。却不料她还有一手控水的术法,酒水亦是水,自然逃不脱这术法掌控,虽然有几分恰巧克制的运气成分,但也让越苍穹微微意外。道:“小姑娘术剑双修,现在虽差了他们些,但若把根基打牢,未必不能迎头追上。”

    之后看向谢灵烟道:“你这妮子看着挺是聪慧,根骨亦是一流,本是练剑的好材料,可惜心思不全然放在剑上,少了分对剑道的执着,所以总是寻思取巧,恐怕最终也就与你们凌霄剑宗商影一般,虽称得上剑中高手,却终难为绝顶。”

    应飞扬竟也颇感认同般,暗暗摇头,轻声道:“可惜了!”语种颇带遗憾之意。

    谢灵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苗淼却替她打抱不平,白了应飞扬道:“可惜什么?师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天天如你这剑呆子一般将心思全扔在剑上,那才叫可惜。”

    至于明烨,越苍穹看向他,眼中惋惜之色更重,道:“能将道门纯阳之火,练得这般威烈霸道,你就是那个击败任九霄的明烨?”明烨点点头。

    越苍穹道:“你的情况,你也该知晓吧?”明烨再度点头不语,因强行修炼三种功诀而导致经脉受损,他的人生方开始,剑者生涯却提前终止了。这三月来,他的修为再没有一丝进步,反而呈现退步的趋势,而且退步的速度还在明显加快,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泯然众人矣。

    商影和清岳掌门都有心替他治伤,却也都无能为力,所以明烨心中早有觉悟,但苗淼却试探的问道:“剑皇前辈,您见多识广,照你看来,他可还有救?”

    越苍穹摇头道:“人有不是剑,剑断了还可以重铸,人的经脉断了,难道还能用火再焊上不成?他已是废人一个,可怜本座那侄儿任九霄,要么便是一辈子背上败者污名,要么就是舍下身架向一个废人出手,两者皆是毫无光彩。”

    越苍穹一口一个废人,面上毫无鄙薄之意,只是像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这事实,却更令人难以忍受。心性坚强如明烨,虽心中早有决断,但内心深处仍抱有一丝希望,而此时,这当世剑皇亲下判语,便如皇令金口玉言无从更改,令他心中希望破灭。

    却在此时,一道声音自楼下传来,轻轻道:“未必然。”

    随后,一个枯瘦的白发老者自楼梯走来。

    ps:收了个徒弟,和她聊天聊嗨了,到现在才刚写完。。。好困

第二十八章 神皇之会(二)

    洛阳楼的小二哥撑着头,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正是半睡半醒。洛阳楼是洛阳城最大的几家酒家之一,往日一向宾客盈门,一座难求。可今日,自早便被一个出手阔绰的老者包了场子。

    小二虽年纪不算大,但一双眼睛见遍了天南地北之人,对自己的眼力劲一直颇为自得,一眼看出这包场的金袍老者气态雍容,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莫犯的威严,绝非是等闲人物。所以便殷勤的侍奉着,同时暗暗心疑,这老者包下整个洛阳楼,究竟要招待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哪知老者也不必他侍奉,只是叮嘱他,但凡僧道儒士,江湖豪客打扮的客人入了洛阳楼,都可将他们请至顶楼。

    本道这等请人吃饭的好事,来客定然不少,哪知虽有不少人带刀佩剑的人士在门口晃荡,好奇的伸长脑袋往里面瞅着,却没有一个踏入洛阳楼半步。从早等到晚,也就两男两女的年轻人上了顶楼。

    “有饭不吃,非得在外头吃风!”小二看着门外一帮人士,暗自腹诽一声,不过没人伺候,他也落得清闲,撑在案上小憩了一会。半睡半醒间,又朦朦胧胧的看着一个身影正欲上楼。

    粗布的衣,花白的头,干瘦的身子,寒酸伶仃的背影,尽是一副老杂役的样子,“是后院的老福头吗?怎又跑到前厅了”

    “兀那老儿,快点下来,别扰了客人!”老福头往日总是捡些客人的残羹剩饭回家喂养一家老小,酒楼众人怜他家境穷困,一向听之任之,怎今日这般没分寸,客人还没走,便要上楼捡残食?小二连忙喝阻道。

    那老者闻言,真就乖乖下了楼,小二怒容瞬间变成尴尬,虽然寒酸之气一般无二,但这老者却非是酒楼中的老福头,看着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孔,想来也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小二为了掩饰尴尬,索性将错就错道:“老人家,上头是有豪客宴请,请的都是些耍刀弄剑的有本事的人,你就别上去了,伤着不好。”

    “我与楼上的人是旧识,他却是有可能伤到我,不过他不肯和我动手。”老者木然道。

    “虽然算是回答我的话,不过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同啊。”小二心中暗道,仔细打量了这老儿,与楼上那老者气质实在差了不知多少,怎么看也不像是旧识。

    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小二仍是可止不住的问一句,“老人家也会舞刀弄剑?”

    “会用剑。”

    “哦,哈哈,实不相瞒,我年轻时也想学学功夫,便在镖局拜了个师傅学剑法,可惜不是端这碗饭的材料,学了一年也没啥长进,最后被师傅赶回了家。不知老人家剑用得如何?”

    “剑途无尽,我也只是方入门槛而已。”老者认真道。

    “这样啊,我们倒是差不多,半斤八两嘛。”小二哈哈笑道,还拍了拍老者肩膀。

    “差多了!何止是天壤之别!”一磁性女声从身后传来,小二一回头,发现一魅力十足的宫装女子站在身后,摇头笑着,而这女子过往也曾多次来过洛阳楼,正是名动天下的舞者公孙大娘。

    小二脸莫名一红,忙道:“公孙大家,你也来赴宴了?快楼上请。”

    “不必,公孙兰只是一介舞者,仙法剑术皆全然不会,不该坏了主人家的规矩。”随后对老者道:“你上去吧,我便在下面等你,莫让我久等便好。”说着,大咧咧的寻位坐下。

    老者应了一声,便乖乖听话的上了楼,一阶一阶,如登天梯般小心沉稳,小二却突感大堂里空气被压得四溢,皮肤被无形的锐气刺得生痛,脚无由一软,坐倒在地。

    随着接近顶楼,那老者身上木讷穷苦之气逐渐消散,干瘦身躯挺立,像极了一把奖谪人间的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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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必然.”

    剑中皇者金口玉言,为明烨定下命运,却在此时,一语突兀传来,应飞扬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布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在,凌霄剑宗四人佩剑一时都鸣动不已,嗡嗡颤振。

    越苍穹却是早有预料,双目陡放身采道:“你果然来了,宇文锋。”

    来人还会是谁,自然是剑挑天道诸派,天下剑者顶峰,剑神宇文锋!应飞扬也就罢了,其他三人初次见到宇文锋,心中各自震撼,天下间最出众的剑者,竟然两个都出现在了洛阳楼中,此番会晤,不知又将扰动剑界的何种风云!

    “凡人对他这身状况应是无能为力,不知剑神有何应对之法?”越苍穹继续道。苗淼,谢灵烟回过神来,亦是满脸期冀的看向

    宇文锋道:“我没办法,不过天地无尽,求剑之火不熄,剑路便无终绝之时。剑之一途,你我都是见识浅薄,如何能断言?”

    越苍穹冷笑道:“剑途无尽,但人力有穷,筋脉焚枯之症,便是五大惊奇中的神医也束手无策,你与他希望,不过是让他跌得更惨。”

    “哦。”宇文锋若有所思的低头思索一番,随后道:“那拔剑吧,赢得人就是对的。”

    宇文锋语气淡然,应飞扬几个听得却几乎要昏倒,堂堂剑神,竟然如小孩子,方拌嘴就想动手,谁拳头大谁就是对的。

    其实他们不知,这短短两句话,便是二人各自剑理之争,宇文锋所修无上剑道,是无穷无止,无极无尽之剑,凡事皆如剑道一般,并无绝对,而是有着无尽可能。

    而越苍穹的黄金剑芒号称人间极剑,剑法穷天地之变,夺剑道之极。是要将天地囊括剑中的剑法,天地有尽,而他的剑就是天地的极致。

    应飞扬几人正觉好笑,但转眼间就再笑不出,宇文锋手拈剑指,缓缓抬起,做邀战之状。而越苍穹身形稳坐,庞若无人的抬起酒杯,一双锐眼却是隐隐闪耀着灿如天曦的金芒。

    绝世高手,顶尖对决,身未动,气机已是自发。空气瞬间变得如剑锐利,剑意凝如实质,威压全场,楼体难承重负,竟已是吱吱作响。

    “噌!蹭!蹭!蹭!”应飞扬四人长剑齐齐作响,自行脱鞘而出,钉在四周墙壁上,似是不敢置身二人中间,干涉这场神皇之争。又似是让出位置,给顶尖的剑决留下擂台!

    ps:天冷的都不想打字……冻手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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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剑庭介绍:
这是个传说老去的时代: 北面的老龙王翻个身子大地就是一个哆嗦,西边的孔雀儿依红偎翠懒得挪窝, 俩耍剑的老头无冤无仇却要拼个你死我活,而苦穷脸的书生扔开卷册,突得抽刀剁碎了半壁山河。 这是个传说新生的时代: 倾国倾城的妮子还不会梳妆,席卷天下的将军还在偷羊,更别提那还没长开的妖儒邪道怪和尚,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件紫裳就要称帝封皇,却被更小的毛孩子一剑扎个透心凉。 那毛孩说: 舞台已经搭好,生旦净末丑轮流登场,好一副光怪陆离众生群像, 但我才是这戏的主角,天命飞扬,没办法,谁让咱用剑的今生就是要比别人强!步剑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剑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剑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