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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缥缈     步剑庭txt下载     步剑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五 第八十三章 天道鬼道(三)

    阴风嚎啸,千鬼吞天,眼前尽是灾劫降临之景。

    悬天峰从山脚开始瓦解,乱石激飞,雷声般轰鸣震响中,一只只厉鬼从山石中尖啸而出,绕山旋飞,说话功夫,已成遮天之状。

    而悬天峰上,幽凝仍做字字诛心之语:“阴魍魉知晓了你们天师派的暗语,早已伪造好了《道陵天师纪》,删去了将五千厉鬼封禁在悬天峰的记载,又凭空捏造出了鬼道天书的记述,就是为了引你入斛,而他死之后,又是我引导你入阴魍魉的密室,取出了伪造的《道陵天师纪》。”

    “之后告知你悬天峰的信息,让你对‘地非地,天非天,飞瀑逆流黑云间’此句产生联想,又暗中传讯属下对你们进行围堵,目的便是将你们逼上悬天峰!替我,替地狱道开启这五千厉鬼的封印!而最后,果然如我所料,你做到了!”

    无情话语,揭露残酷真相,张润宁如被狠狠打了一拳,跌倒在地上,呆呆坐着,片刻之前,面上还是狂喜、得意、希冀……如今诸多表情荡然无存,双目中满是无穷无尽的惊骇、恐惧、不信与悔恨。

    “假的,假的……什么天师秘藏,什么鬼道天书,原来都是假的……”殚精竭虑,抛生弃死,复兴龙虎山的门扉近在眼前,结果开启的却是祸世的灾劫。心头空落落的,这巨大的荒诞感却是让张润宁笑了,仰着天,咳着血,撕心裂肺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鬼盘旋,宣告美梦破碎,一声一声,如杜鹃啼血,尖锐凄切,与鬼哭之声交融,尽是天愁地惨!

    应飞扬见他这幅惨样。怒不可遏,冷锋寒剑直指幽凝道:“幽凝小姐算计深沉,应某已甘拜下风,那现在再斗胆请教,幽凝小姐修为上,得了鬼母几分真传!”

    幽凝面带冷笑,道:“我既然敢孤身一人现身,自然该保证你们无奈我何?与我相斗,靠他吗?”

    幽凝瞥了瞥如癫似狂的张润宁,尽是不遮掩的轻视之态,又转向天女凌心,“还是靠她?”

    天女凌心身染疾病,虽仍端丽在前,但面上难掩颓色。

    “全盛时期的天女或许难以对付,但你以为天女凌心这几日为何功力衰减,鬼气侵蚀佛体确实是原因,但却是由我做了推手,是我忌惮她的累世修为,所以在优昙佛灯之内引动鬼气灌注佛灯,进一步侵染她的佛门真气,否则,她功力衰退也不会如此之快,只是没想到天女竟在发烧之际触发了宿命通的能力,险些坏了我的事,当真好险!”

    天女素净白皙的面容此时确实有黑气笼罩,如白莲染垢,明玉蒙尘,令人怜惜,紧咬着唇道,“原来我的预感是真的,可惜我修为不够,最后仍被你得逞……”

    “至于你?”幽凝看着应飞扬,目光却透过他,投向漫天飞舞的厉鬼,“封禁百年,这些厉鬼神智尽失,只知吞噬一切血肉生命,很快整个山峰都会化作鬼潮汹涌,唯有我才能控制住他们,你是要等饿了五百八十年的他们将你们三人吞噬,还是趁着这仅存的时间,设法逃生?”

    “我用得是阿离的魂魄,她应不想杀你们,所以我给你们机会,随着山峰逐渐瓦解,重力也将回复正常,你们不再受重力禁锢,要逃现在是仅存机会,还是你要舍弃他们二人生机,去拼博一个渺茫的胜算?”

    幽凝说罢,视应飞扬剑锋如无物,径直从他身边踩过,一步一步向群鬼走去,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展现在应飞扬面前,应飞扬紧紧攥着剑柄,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却是无法动手,眼见着幽凝似缓实疾的步伐走向山脚,纤足一点,轻飘飘飞入千鬼之中。

    白裙飞舞,黑发飘扬,本是阿离的相貌,却在她身上,体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幽冷气质,与狰狞的千鬼相互衬托,正是一副兼具极美与极丑的地狱图景!

    而她樱口微张,一颗鸡卵大小的珠子从她喉中飞出,晶润而又微弱的光芒从珠子上绽放,在群鬼之中如被黑云遮挡住的一点荧光,但在荧光照耀之下,躁动不安厉鬼却似变得安静了!

    “那是,镇魂珠!”应飞扬认出此珠,陡然一惊,此珠当世只一颗,原本在司马承祯手中,司马承祯死后被陆天岚盗取,而听陆天岚所说,这珠子应是作为交易,到了胡离一伙人手中,如今不知经过了几番折转,竟是出现在了幽凝这里。

    镇魂珠有镇压神魂之效,如今显然已被幽凝炼化,光华照耀下,本就失去神智的群鬼在镇魂珠下渐渐安静。

    山体瓦解仍在加速,一个个厉鬼从桎梏中脱出,茫然的奔旋这,一旦被荧光照到,便转眼被镇魂珠镇伏、

    很快,悬天峰只剩三分之一的山尖,而悬天逆瀑也因引力的逐渐减弱,瀑流开始向下萎缩,瀑流长度只余原来的一半。

    眼看瓦解的距离离他们越来越近,应飞扬知晓再呆在此处恐受千鬼吞噬,尸骨无存,终是做下决断,咬了咬牙强忍不甘道:“天女,少天师,咱们,走吧……”

    天女凌心点了点头,张润宁一震,如梦初醒,面如死灰道:“不必了,你们走吧!”

    应飞扬大声道:“张润宁,我知道你心中自责,但你也是遭人利用,你若死在这里,龙虎山何来振兴机会?”

    张润宁如若未闻,自顾自得掏出储物袋,又化出天师印放入袋中,递给应飞扬道:“天师印,徐师叔的骨灰,以及这一路所得典籍器具皆在此袋之中,劳你带回龙虎山。”

    又笑了笑道:“顺便传我天师口谕,龙虎山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因急功近利,误信匪类,遭人算计,释放祖天师封印五千鬼众,铸下大错,故革除其天师之名,身死之后,牌位永世不入祠堂供奉!后世之人引以为鉴,慎之诫之!”

    应飞扬吼道:“滚你妈的,老子才不帮你报丧,别都他娘推在老子身上,跟老子一起走!”

    说罢,伸手欲抓张润宁,本以为重伤之下的张润宁是手到擒来,但哪知张润宁竟是快指如电,抢先一步点向他的穴位,竟是比巅峰时期还要迅捷,应飞扬猝不及防下已然受制!

    “你竟自毁气海,散尽全功!”,应飞扬心中惊骇,欲要大喊,但面目涨得通红却也说不出一个字。

    张润宁再一扬手,白骨行宫化现而出,将应飞扬丢入行宫内,又对天女凌心拱手拜道:“天女,你与我一样,皆是生来便身负责任,是你的话,当能理解我的选择!”

    天女知他死意已定,百感交集道:“张天师,你这又何必?”

    张润宁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迷乱的鬼影,心中却渐渐恢复澄明,“我是龙虎山天师,代天师表的天师,如今将天捅出个窟窿,就算不能一手补天,也没一走了之的道理……”

    天女凌心轻叹一声,亦入行宫之中,确实连一句保重都说不出口,因为,已无必要。

    张润宁按住行宫门楣,看着身下急速龟裂的山岩,号呼奔啸的群鬼,心中忽又想念,此时龙虎山的天空该是什么样子?但任他如何回想,印象依旧淡薄模糊,山中二十载,他竟是一刻也没细看过龙虎山的天空……

    张润宁又笑了笑,忽而纵声长啸道:“应飞扬,天女,自此一别,后会无期,本天师最后再——送你们一程!”

    催动至极限的龙虎大力,化作雄浑一掌击在白骨行宫之上,轰然一声巨响,白骨行宫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摆脱了悬天峰的引力范围,从空中坠落。

    张润宁目送白骨行宫的远去,而与此同时,崩解的范围已离张润宁越来越近,数只心生厉鬼感应附近血肉味道,重重鬼影向张润宁飞扑而来。

    “如今喻令还没传回派门,”

    张润宁转身,迈步向前,无视奔袭的鬼物,但剑光一闪,矫若游龙腾空,明灭剑光下,鬼物当即被绞得粉碎,惨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灰飞烟灭,龙荆剑护卫周身!

    “我便还是龙虎山的天师,”

    张润宁足尖一踏,飞身下山,冲入汹涌鬼潮中,鬼群翻涌着四面八方袭来,但剑影一动,势如猛虎下山,一柄宽阔厚重的短剑化作奔啸的斑斓虎,笔直向前,所挡之鬼皆被剑劲洞穿,虎裂剑开道在前!

    “那么就算粉身碎骨,”

    虎裂剑终是势尽,张润宁却抢先握住它的剑柄,双剑在握,拖曳出两道平行的剑光,开出一条无悔的通路,从山石的底端重重一踩,腾身飞入半空之中,直向幽凝而去!

    “愚昧。”半空中,群鬼环卫下的幽凝感应到一股凶悍锐气从下方逼来,知晓是张润宁靠着自爆气海短期内提升功力,用尽最后的生命逼杀而来。

    但她却是不见慌乱,而是号令鬼众以自身为中心收拢,结成层层鬼墙,纵然自爆气海,亦不过榨取最后余力罢了,根本不可能突破鬼墙,伤她分毫。

    但见到群鬼向幽凝方向收拢,张润宁却笑了。

    “不好!”幽凝突得一惊,却见半空中,张润宁凌空一旋身,头下脚上,双剑下指,抵住了悬天峰的底端!因为周遭鬼已收拢到幽凝身边,竟是无鬼可阻挡。

    “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也要以死赎罪,力挽狂澜!!”

    张润宁最后的呐喊,宛若一道惊雷,无远弗届的传出,白骨行宫中,正在下落的应飞扬和天女看到毕生难忘之景。

    悬天峰只剩三分之一的峰头,但与张润宁相比却仍是庞然大物,而张润宁双剑抵住山底,鼓动全身之力,血崩冠飞白发散,面容极剧老化,生命之力却化作源源不绝的力量注入峰底!肌体之力,信念之力,真气之力,命元之力,所有的一切,化作今生今世最强的——

    气贯龙虎!

    犹在从石头中不停脱生出的厉鬼欲吞噬他,单未能接近,就被这股无匹气劲震成粉碎。而龙虎双剑乍放光华,龙吟虎啸响彻云霄,气贯龙虎之下,悬天峰竟被张润宁双剑压得下沉!

    三分之一的悬天峰,纵然如今吸引力不稳,整个山峰已摇摇欲坠,但推动山峰下坠,所需何止万钧之力?但张润宁却做到了,纵然筋脉崩毁,手骨折断,全身气血爆出,却仍压得天峰下沉,最后势如天崩,从万丈高空狠狠坠落!

    “快,快跑!”底下围堵的地狱道之人见着天塌之势,个个面如土色,做狼奔豚散之状,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随着悬天峰一起坠落的还有逆流天瀑,千斤瀑流失去引力飞流直下,从万丈高空狠狠坠入河道之中,漫天水潮激起,化作滔天之浪涌向四面八方。

    而下一瞬,这滔天巨浪相比之下就变成了小小涟漪,因为伴随震惊百里,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整个悬天峰带着万钧之势砸入忘川水中!

    山峰落水,激起更狂爆,更肆虐,更无涛无铸的洪浪,几十丈高的浪潮冲天而起以吞没一切之势侵吞扩散,未及跑远的地狱道鬼修当即被浪头打翻,拍飞、淹没,在这天地伟力之前,总是修者亦是半分抵御能力也无。

    而应飞扬和天女所在的白骨行宫未及坠落,便被惊起的浪潮接住,浪潮携裹着白骨行宫在水中打着旋,一起一没,如一叶小舟般,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潮拍进江底。

    忽而,水面破开,腾起一龙一虎,劈波斩浪,稳稳驼住飘摇的白骨行宫,向着忘川河下游游去。

    一番肆虐,山河易位,恍若天劫地难,但最终仍是回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余忘川之水,滚滚流泻,吞没一身壮志未酬英雄骨……

    -----------------------------------------------------(未完待续。)

卷五 第八十四章 天道鬼道(四)

    天劫地难之后,周遭再度回复平静,而漫天厉鬼也终于被幽凝制服,幽凝白衣飘舞,领着众鬼自空中缓缓而落,又在一片狼藉额的河岸,收拢地狱道余众,清点着人数鬼数。

    “五千厉鬼只脱困了三千三百二十只么,尚有一千六百八十只未及脱困,便坠入忘川河中……”滚滚而去的忘川水已恢复往日,砸入水中的巨大山石消散无踪,好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望着流逝的忘川水,幽凝心中叹息道。“这次,是我大意了!”

    对鬼类而言,忘川水便如洪水猛兽,可冲散它们的魂识,轻者记忆全失,重者魂飞魄散,而张润宁最后一击将悬天峰推入忘川水中,余下的厉鬼方复生,便被忘川水怒起的洪流冲散,莫说在怒流洪涛下多半是魂飞魄散,就算仍能保持魂体不散,魂识怕也被冲刷湮灭,从天性嗜血,吞噬生灵的厉鬼变成不堪一用的茫然游魂,对幽凝也再无帮助。

    谁能想到,全然未被她看在眼中的张润宁,垂死做出的最后一击,竟使得这本该完美的计划未尽全功,简直相当于被张润宁以一己之力,诛杀了一千六百多只厉鬼,足足三分之一!

    至于那些被肆虐水浪冲走地狱道修者,对幽凝来说反倒是不值一提的损失了。

    虽未能尽如人意,但总算是平白得来三千多厉鬼,而且这些厉鬼对镇魂珠的主人言听计从,仍是一批可怕力量,更重要的是对幽凝来说,眼下亦不是懊恼的时候。

    幽凝整理内心不甘,昂首看向空中阴阳裂隙,阴阳裂隙如血鲜红,宛若天泣血泪,为色彩单调的鬼界增添一抹亮色。

    “众鬼军听令!上一次你们侵入青城山,却被张道陵镇压石封,而这一封就是五百八十年,如今你们既破封再出,自当穿越阴阳,重返故地,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白裙轻舞,如地狱幽兰,冰雕雪砌般手指天上一指,仿佛手指透过阴阳裂隙,指向裂隙彼端的繁华人世,清冷中带着杀意的声音传入三千厉鬼耳中,神识中。

    “以血还血,血洗青城山!一讨五百八十年封禁之恨!”

    一声令下,三千鬼众嚎呼哀啸,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四野,而饿了五百八十年的厉鬼如蝗虫一般一拥而上,遮天蔽日,涌入阴阳裂隙中,将地狱带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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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将坠,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十几座灰白墙底的大屋依着山势建起,这几处建筑形似道观,屋顶斗角飞檐,颇为精巧,依稀可见过往气派,只是如今朱漆剥落,墙体斑驳,让人不禁生出几分今不如昔之感,正是青城山常道观。

    不远处,一个小道踏着清幽小径走来,背上背着一篓沾着山雾的药草,欲在夕阳落山前折返观中,途经半路,眼睛却被金光一晃,寻着光芒闪耀看去,却见青城山山腰处,一组金碧辉煌的寺庙倚在半山腰,夕阳的余晖如精灵般在新渡上一层金漆的屋顶上跃动,耀眼映入他的眼帘,尽是逼人的贵气。

    小道士被光闪得眼红,远远朝寺庙处啐了口口水,骂咧道:“这帮贼秃,几时又把寺庙修缮一遍?真不知又从哪夺来的银钱!”

    山腰佛门的飞赴寺这数十年来香火鼎盛,自是不缺银钱,看着他们新的房宇庙舍跟雨后春笋似的,一座皆一座的建起也就罢了,但可恨的是,其时武后当政,重佛抑道,这帮贼秃得了武后的势,一路将庙产从山腰蔓延到山顶,竟连常道观的庙产也被侵占。

    小道士不禁在心中念道:“可恶的贼秃,竟把手伸到我们常道观来,唉,也不知观主去洛阳告御状,现在结果怎么样了?应该是我们胜了吧,毕竟我们常道观占着理字,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武后已不在,皇帝老爷也姓李,跟咱们供奉的老君是一家亲,不管是帮理还帮亲,我们常道观都可能输!”

    心中想着事,小道士脚程不经意间就慢了下来,待到夕阳将霞光收敛,躲在远山之后,小道士才恍然觉醒,不由加快脚步……

    忽而一阵阴风吹过,小道士不禁打了个寒颤,而随后整片天空也陡然一黑,“太阳才刚下山,怎么就黑成一片了,莫不是要下雨了?”

    小道士抬头,却见空中果然黑成一片,一团黑云如墨染成遮挡在常道观上空,而风势越紧,风中中传来隐隐约约了些血腥味,又有嘈杂凄切的呼救声混杂其中。小道士心头起疑,看着观门半开半合,便从门扇后想观中望去,满眼所见却皆是末日之景。

    满院横尸,血流成河,数不清的恶鬼围绕院中,贪婪的啃食着尸体,虽有几个道法高强的长老弟子仍在抵御,但常道观没落已久,人数稀少,也无高手坐镇,如何能抵御汹涌鬼潮……

    “师傅,师叔,你们别走,快来救我啊!”

    “滚开,啊!求求你!别吃我的腿啊!”

    “观主,你快点回来啊,常道观,常道观守不住了!观主!”

    “护观法阵,为什么不开护山法阵!”

    “早就开了,但是没有用!他们跟不是从山外来得!啊!”

    饿了五百百十年的鬼众来说,整个常道观只有两种人,被吃的人,和将要被吃的人……

    小道士愣了愣,软软做到在地,眼睛看向天空时,才发现方才所见的黑云并非是云,而是无数攒聚的厉鬼!

    而此时,“黑云”中无数邪恶的红眼亦发现了他的存在,厉鬼血红眼睛争先恐后的从半空飞扑而下。

    “原来不是要下雨的话,那就不用收衣服了……”小道士突然起了这么个荒诞念头,而带着人生最后的念头被群鬼扑倒,身子还没落地,就只余一堆白骨……

    道门古刹,已成炼狱之景。

    而青城山不远处一座山崖上,两道人影屹立山崖,放眼眺望不远处的人间地狱,却无任何援手之意,似是在欣赏期待已久的大戏!

    “千鬼遮天,血染青城,幽凝做到了!看来从桑魅那榨取的信息果然无错,哈哈,阴魍魉和桑魅筹划多年,如今一个身死魂散,一个为我所控,最后幽冥鬼城落入我手,未能完成的计划也由我完成,苦心孤诣,勾心斗角,却被我白捡了便宜,我这运道,果然不错!”

    此人放声大笑间,紫袍飘飞,神态张扬,正是慕紫轩。

    而慕紫轩笑了片刻,看了看身边人的神色,笑声戛然而止,对身边人说:“策师叔,你似乎有不忍之色……”

    身边之人江湖方士打扮,便是策天机,此刻他面色苍白,几无血色,却是强笑了笑,擦擦头上虚汗道:“门主放心,只是许久没见血罢了,有些晕罢了,不妨事,不妨事……”

    慕紫轩道:“策师叔,你若不愿见此幕,可以先回避……”

    策天机摇摇头,苦笑道:“做都做出来了,还怕见吗?我不敢以良善自居,亦不做那伪善矫饰之语,我们欲行之路,本就是千尸万骸铺就,如今只是血途的开端,我若要想在这条路上陪门主走得更长远,就总得学会习惯……”

    “难为策师叔了……”慕紫轩拍拍他的肩膀。身形一转,又将目光转回原处,“那便继续与我鉴证吧,皇世星天的破而后立,便是由今日开始!”

    策天机神色一变,道:“门主的意思是,时机成熟了?”

    慕紫轩双目向前道:“没错,先是司马承祯身之死,揭下了修行之人光鲜的外表,将他们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皇帝面前,让皇帝明白那些修行人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有血有泪,有贪念有**的凡人,既然是凡人,那便皆该受王化管教,从那时起,唐皇对修行之人的敬畏就越来越少,而中元节之日,佛道在洛阳城中大打出手,更是让唐皇对修行之人的容忍到达了极限,现在,他只需一个机会,而眼前就是机会!”

    “你是说青城山被灭?”

    “没错!策师叔,回去劳烦再替我写份奏章。”慕紫轩一手前伸虚抓,好像把整个青城山攥入手中,“邪魔乱世,妖鬼驰天,道门源流之一青城山一夕被毁,但佛道之间仍忙于理念之争,不思护世救世,为免灾祸扩大,伤及平民,臣特请在通天道中令建一座司天台,以统合众力,护王子民,消弭妖灾鬼患,再还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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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行宫随着波浪颠簸起伏,不知过了多久,应飞扬终于止不住眩晕之感,昏倒过去。

    而当他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是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榻之上。

    “哟,醒来了啊,命倒是挺大的!”一声熟悉嘲弄声传来,一个圆脸大眼,肌肤是健康小麦色的姑娘和一个面色苍白,发质枯黄的少年走来,真是苗淼和明烨。

    应飞扬抚着头起身,打量了下周遭,道:“怎是你们?这是哪儿啊?”

    苗淼嗤笑道:“多新鲜啊,要不是我们,你早就在河里喂鱼了,也就本姑娘眼疾手快,救了你一条性命,还不好好答谢本姑娘的救命之恩……”

    苗淼犹然在毫无重点的扯着嘴皮子,应飞扬却无心情与她嬉闹,转而将求教的目光投向明烨。

    而明烨不负他所望,用一贯极为简单利落的方式解释道:“这里是酆都,我和苗师姐奉师命在此接应你们,却见忘川河流莫名爆发,有一龙一虎拱卫着一个骨屋被忘川水冲来我们这边,我等好奇,将骨屋捞起,才知内中是你和天女凌心。”

    “一龙一虎?”

    明烨点头道:“我们接近后,一龙一虎便化作一对剑,看形貌,应是天师派龙虎双剑。”

    说罢,捧出一对佩剑递在应飞扬面前,双剑一长一短,雕龙刻虎,本是天师利器,绝代名锋,如今却皆是光泽黯淡,正是名剑失主之相。

    “剑内魂契之力消失,现在已是无主之剑……”看到这对龙虎双剑,应飞扬心中仅存侥幸之心也消失,手持双剑学着张润宁的模样挽了个剑花,似是以这种方式缅怀他,“真的是后会无期了啊,张天师……”

    应飞扬长长一叹,随即又问道,“那天女呢?她现在在何处?”

    苗淼快嘴抢答道:“她啊,她一醒过来,便说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跟着佛门接应之人急匆匆的走了,临走时,还要我带句话给你。”

    “哦?她说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她说,抱歉,应公子,青城山那边由她前往通知阴阳裂隙之事,让青城山能可早做防备,防范地狱道的进攻,至于龙虎山,虽知是强人所难,但也只能交由你了。”

    “交给我……”,应飞扬闻言,轻掂着手中的龙虎双剑,涩声笑了笑,“天女啊天女,这次你可是把苦差事推给了我了,孤儿寡母,丧夫失父,你让我如何向他们说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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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终于又要写完一卷,明天再加一个尾声,大概能结束第五卷。然后又要痛苦的掰扯新卷了。。。。(未完待续。)

第五卷 尾声(一)

    方经一场秋雨,冲散残夏最后一丝暑气,龙虎山上落叶成毯,尽显萧索。走落叶之上,发出‘沙沙’脚步声,与从厚实落叶下传来的蟋蟀声交融一道,尽谱一曲秋声。

    不知不觉,应飞扬已至天师派门府之前,正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巍峨威武,神骏之极,各有一人多高,更衬得身后朱门巨大无比。大门两边挂着一对对联门匾,金漆字、红木底,贵气逼人。各写着“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字如天斗横陈,气势如虹。那透过这金漆红木,隐隐还能见得龙虎山旧时风采。如今,门府中更是张灯结彩,满目红的耀眼,连那两个石狮子胸前也扎了两个红绣球,似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只是府中往来之人,面上多带着僵硬之色,好似面上的笑容都是硬堆上来的。

    应飞扬在门前驻足许久,却久久无法迈足踏出,直到一个天师府老家人来回经过几次,见他还站在那,便问道:“这位小哥是何门何派?可与我张家人认识?”

    应飞扬点头道:“在下凌霄剑宗应飞扬,与贵派天师是……朋友!”

    “天师的朋友?莫非是来给我们贺喜的?”那老家人道。

    “这……”应飞扬心中苦笑,可惜他这次非是来贺喜,而是来报丧,看了看满眼炫红,已经猜到老家人口中喜从何来,“看来张润宁的孩子已经出世了……”

    随即问道:“不知天师夫人所出是男是女?”

    “自是男孩了,昨天生的,大胖小子一个,嘿,咱们天师派下一任天师有着落了。如今正在左偏殿为他点七星魂灯,客人可是要去左偏殿观礼?”

    “七星魂灯?那是什么?”

    “原来客人不知道哦。七星魂灯是龙虎山的秘法,每逢天师一脉有新生婴儿诞生,就要施展此法以婴孩魂力燃七星灯,来检验婴孩的先天灵魂之力,灵魂之力天生,各有强弱,若要修习龙虎山御鬼驱神的术法,自是先天魂力越强越佳,越纯越好,否则,就只能靠后天补拙了,就像咱们现今的天师,出生时就只……”老家人说到这,自知多嘴了,及时止住话头,“总之,七星魂灯可检测先天魂力,天师一脉得天独厚,先天魂力胜过常人,一般都能点上四盏灯,五盏便属不差,六盏更是罕有,若能点燃七盏,使得七星共耀,那便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原来如此,只是这方出生的婴儿,就要靠这方法分出个优劣,未免沉重了……”应飞扬仰着头,看着头顶“天师府”三字门匾,略略感受到了这三字的分量。

    老家人带狐疑之色,道:“客人竟不知晓这些,是了,客人既是来贺喜,不知可带请柬?又或者其他凭证?”

    随后觉得语气太重,有几分逼问的色彩,歉意笑了笑道:“客人莫怪我多心,只是你该知道,我们龙虎山方经了一场大难,几乎各家子弟都有亲人惨亡,别看现在张灯结彩,其实也就是借着天师传人出世,办场喜事冲冲丧气,来振奋下精神,所以,总要多注意些防止再出了什么岔子……”

    “罢,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应飞扬心中叹了声,掏出天师法印道:“请柬在下没有,不知这个可否做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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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应飞扬已在天师府内殿,几个管事的长老陪坐,个个面色凝重。

    原本天师滞留鬼界,他们还可自我安慰,“阴魍魉已死,幽冥鬼城群魔失首必然大乱,而剑皇越苍穹也在鬼界,有剑皇照应,鬼界之行应是有惊无险。”

    但前天传出消息,越苍穹已自酆都出鬼界,途中并未与天师相遇,天师派之人就已经开始暗暗担忧,而今日,这个唤作应飞扬的少年拿着天师法印来到龙虎山,众长老已是心中暗暗发凉。

    “这位应公子,您可知晓天师下落?还请不吝告知,天师府上下感激不尽!”一名长老道。

    应飞扬看了看周遭,问道:“天师夫人可在?”

    长老摇摇头道:“应公子,夫人刚刚生育,如今还在坐月子,怎可能来此?”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女声传来,“我在这!”

    应飞扬朝声音来处看去,便见一妇人甩开侍婢的搀扶大步走来,妇人穿着宽大衣服,头上缠着一层防风的汗巾,面庞周正耐看,只是犹带着几分孕产期妇人特有的臃肿,曾听说她是徐未央的侄女,此时看起来,眉眼与徐未央倒真有三分相似。

    几位长老见她刚生完孩子没一天就下床,几乎吓得跳起,急要劝她,她却不管不顾,

    只对应飞扬道:“我夫君现在怎么样了,还请公子告知!”

    应飞扬叹了声,从储物袋中一一取出天师法印、龙虎双剑、徐未央的骨灰罐,给孩子的金锁儿等物件摆放案上。

    天师夫人,见到骨灰罐,当即身形一晃,颤声道:“这……莫非是我夫君的……”

    应飞扬知她想差了,摇头道:“这是徐未央徐长老的骨灰……”

    天师夫人一听,想起叔父过往谆谆教导,眼泪立时止不住的流,但派中之人皆当徐未央已死,这几日来,她也早有心理准备,终是压下泪水,又目光盈盈,带着畏惧又希冀之色问向应飞扬:“既然不是夫君的骨灰,那是不是说我夫君还……还……”

    应飞扬似被那目光刺痛,实在不敢再看向天师夫人,瞥过头咬牙道:“张天师,他……他自爆气海,沉于忘川河底,现在应是……尸骨无存!”

    “啊!”一语既出,满座惊呼,一些长老被惊得跳起。

    天师夫人更是险些跌倒,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指甲却掐在门框中,渗出了血来。她想哭,却觉内心空落落的哭不出来。

    修道之人多是等道基稳固才成婚,但她十七岁那年,便嫁给了张润宁做妻子。

    与她同修的少女,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绮梦,想着以天师道的剑术道法仗义行侠,再遇上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英侠,能与他共乘一骑遍走天涯,塞外秋风牧牛马,江南春雨看杏花……

    她曾经也与那些少女一样,却早早得被从绮梦中叫醒,从此长剑封尘,嫁为人妇,洗手做羹汤。

    而他夫君,与想象中的少年英侠亦相去甚远,算不上英俊潇洒,也不风趣洒脱,与她虽幼时便认识,但也谈不上感情,关怀体贴更是半分没有,偶有的几次长谈,亦是句句不离振兴天师派。

    日子不好也不坏,她也开始渐渐习惯,得过且过,不过就是多了个一同吃饭的人,直到她发现,她完成了嫁给天师的最大任务,怀上天师血脉。

    虽然一开始不以为意,只当是她义务罢了,但看着日益丰盈的腰身,她的幸福感也随着隆起的肚子渐渐膨胀,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于是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她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他想复兴天师派,她就为他开枝散叶,壮大张家血脉。直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乐享天伦,头发花白的他卸下天师的担子,与掉光牙齿的她在天师府牌匾下悠哉悠哉的晒太阳,看着稚龄的重孙儿不知疲倦的追打嬉闹,最后,他会握着她的手,口齿不清的说上一句,“这些年,你辛苦了……”

    那便,够了。

    可事实袭来,那个叫张润宁的男人,那个该陪伴她一生的夫君,竟是第二次毁了她的梦……

    她想怨,想恨,想揪住应飞扬问清楚他的夫君是怎么死的,但问到嘴边,却是,“我夫君一心想振兴天师派,他死时,定没坠了天师派声名吧。”

    应飞扬愣了愣,决定把张润宁死前留下的天师谕令烂在肚子里,坚定的点头道:“张天师为阻邪鬼祸世,倾尽最后之力,其言其行堪称天之师表,至死,无愧天师之名!”

    “是吗?那便,够了……”天师夫人倚在门框上,也不再听事情后续,只闭上眼睛,回想着她红盖头被掀起的一瞬,张润宁红着脸,面容上的露出的羞赧与窘迫,那是她夫君给她留下的唯一鲜活的表情,淡淡笑了……

    其他长老继续追问应飞扬,张润宁身死的经过,应飞扬将鬼界之事一一说出,却隐去了五千厉鬼是被张润宁误放出来这一事实,而是将责任皆推至地狱道之上,

    待应飞扬讲述完,天师道众人或是咒骂地狱道之人,或是惋惜天师的英年早逝,或是击节赞叹张润宁死得其所,但到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不管死得光彩还是惨淡,天师终归是死了……两代天师,皆不得善终,之后风雨飘摇,谁又来撑起天师派?一时满屋尽是愁云惨雾!

    “大喜!大喜!左偏殿着火了!”一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便见一名长老,带着半边焦黑的眉毛,搂着一个婴孩,却是一脸喜色的冲来,而顺着他来得方向看去,左偏殿的屋顶正冒着浓烟,火舌吞吐着,屋顶滚滚燃烧。

    一名白胡子长老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怒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左偏殿烧了算哪门子喜事!”

    眉毛烧掉半边的长老自知方才太高兴没表达清楚,但依旧平定不下激动之心,将手中孩子抬高示意道:“左偏殿的火是被他点起的!”

    “又再疯话,一个孩子怎么能会放火!”

    “没错,是他!就是他!我们为他检验魂力,七星魂灯他不但一下就点燃了七盏,达到七星共耀,而且每一盏火苗都一下腾了两尺高,烧了垂下来的帷幔,连我这眉毛也是被七星魂灯烧掉的!”

    说起眉毛被烧,那人也没半点在意,而是继续道:“这天生魂力之强,简直旷古烁今!闻所未闻!只以魂力论之,都快能赶上鬼王一级的了!”

    那人说得起兴,却见其他人依旧眉头不展,尽是沉郁之色,疑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咱们的小天师,是奇才中的奇才,咱们龙虎山天师派复兴有望了!”

    “把‘小’字去掉吧,以后,他就是咱们龙虎山的天师了.”一名长老叹道。

    那人愣了愣,又看到案上天师法印,龙虎双剑,登时明了一切,“天师他,死了?”

    其余长老点了点头。

    “死了?死了?”那人便像被在心口打了一拳般,踉踉跄跄后退,退至门槛处亦浑然未觉,结果被门槛绊了一下,婴孩竟脱手而出。

    “小心!”在场不少高手,自不会摔了这孩子,但最先护主的竟是天师印!

    案上天师印化作一抹昊光自行飞出,涨了数倍,凌空托住婴孩的襁褓,随后应飞扬才闪过来接住孩子,而天师印自行化光没入孩子眉心。

    “天师印,认主了!”长老们惊骇得无以复加,天师印虽是天师法器,但作为祖天师张道陵遗物,道门数一数二的法宝,早已通用灵性,要让它认主并不简单。历代天师需得在根基打牢后,沐浴斋戒,虔诚供奉,才可能得它垂青,这般一出生就认主,简直就像是上辈子有缘。

    只应飞扬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目光看着他,尽是垂怜同情,不管魂力是高是低,今后前途如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了父亲的可怜孩子。

    应飞扬怕婴儿受了惊,笨拙的搂着小婴孩晃荡着身子,忽觉胸前一阵湿热,低头看去,发现胸襟已被尿湿了一片,而婴孩没半点惊怕的样子,正挥舞着小手,蹬着小脚丫,咯咯笑着,好像计划得逞一般。

    而应飞扬突然认出他了。

    难怪有这么强的先天魂力,难怪能让天师印自行认主。

    “小家伙,原来是你啊!又跟我淘气!挨打没够是么?”应飞扬笑骂着,轻拍他的小屁股道。

    “对了,应公子,夫君生前,可曾替孩子起过名字?”天师夫人睁开眼道。

    “起了!”应飞扬点点头,“张天师说过,这孩子叫莫离,张莫离!”

    ps:鉴于某种情况一再发生,必须强调下,这是卷五尾声,不是全书尾声(未完待续。)

第五卷 尾声(二)

    浩浩荡荡,苍苍莽莽,北地不为人知疆域,巍巍葱岭顶端,陡峭得几乎垂直的山壁上,一座雄奇的宫殿依山而建,耸立不知多少岁月,威仪万千之态,宛如一尊藐视天地的巨神正俯视芸芸众生,

    宫殿远看显雄奇,近看却尽显美轮美奂,宫殿中建筑错落有致,巧夺天工,再以术法点缀修饰,更显檐角流离生彩,壁柱金碧辉煌,云霞雾蒸,霓虹缭绕,仙阆幻苑中的琼楼玉宇也不外如是。

    谁又能想到,它便是让天下人闻之丧胆的妖巢——北龙天所在的万妖殿!

    宫内,一座大殿之中。

    不同外面雕梁画栋,此殿内装饰简谱至极,一片巨幅疆域图悬在墙壁之上,连带罕为人知的修行之人所居的通天道在内,大唐南北十六道,东西五十关尽在图中囊括,何处有天险,何处有地堑,何处可正攻,何处宜奇袭,皆标注在地图中,一眼分明!

    地图两侧,十数根石柱分成两排撑持大殿,而每一个石柱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圣佛尊”、“李长戚”、“顾剑声”“卫无双”……每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名满天下。化作一根根顶梁之柱,撑持这大殿不至倒塌、

    而柱子之间并不是整齐对应,看起来有一些柱子被拆除的痕迹。

    而地图之前,柱子之间,一人伏案急挥,虽未见面貌,但看他挥墨如雨的姿态,便自有一股吞吐天下的气概透体而出,尽显不世雄威。

    “陛下,青丘胡家二公子胡离求见!”一名披甲带戈的兽首妖军入殿通报。

    那人笔锋一停,口吐一字:“宣!”

    片刻后,裘衣白眉,形貌衰颓的胡离踏入殿中,摆出不怎么标准的姿态参拜道:“青丘胡离,拜见北龙天!”

    “终于来了,结果?”伏案之人猛一抬头,便见此人,或者该说此妖身材魁伟,相貌雄奇,天庭饱满,而额角处骨骼突出,似是藏了一对龙角在内中,头发花白,虽是身着便衣,但举手投足间都透泄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王者威严,正是倾轧天下百年的妖王——北龙天!

    听得北龙天询问,胡离从袖中掏出一团绿油油的光团,叹道:“总算幸不辱命,历经一番周折,天香谷主姬瑶玉的木元终于到手!”

    “这便是施展移花接木之术必须的木元?”北龙天眼神一亮,天下妖族中,原形多为飞禽走兽游鱼之属,草木之类困于先天略势,若要成妖,比禽兽之类要难上许多。所以对比之下数目稀少,而其中又只有少数褪去妖形者才能凝聚木元。木元除非自愿才能离体,而离体后往往意味着命不久矣,综上种种,便知木元难得,纵然北龙天称雄百年,亦是初次得见。

    “总算到手了,交予我吧!”北龙天接过木元纳入掌中,忽一张口,自生一股吸力,脑袋大小的木元渐渐缩成一丸,被他吞入腹中。

    木元入体,登时不安躁动,碧绿之气在腹中光芒大涨,木元气息自毛孔透出,北龙沉喝一声饱运真气,霎时周身华贵金光闪耀,而光华耀目间隐隐有龙吟之声,逼得胡离莫能直视,仅仅用了片刻,姬瑶玉一身修为所凝聚的木元之力已被他压下。

    北龙天吐出口浊气,又问胡离道:“你传书说两日便能从洛阳折返北域,怎如今用了七天才赶回来?”

    胡离道:“遇上了些事情,臣需查实一番才能放心。”

    北龙天笑道:“哦?究竟是何要事,还需劳动你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胡二少爷亲自调查?莫非是查验那名咱们的祸种够不够姿色倾倒众生?”

    “哈,不知陛下听我说完,是否还有心说笑。”胡离轻笑声,正色道:“听闻帝凌天未死,再现江湖!”

    北龙天双目猛睁,宛若一道电光划过,照亮整个大殿,“查询结果呢?可否属实?”

    “一身绝顶修为,再加上天人五衰功,应是**不离十,退一步,纵然此帝凌天是有人假冒,亦是一个未知的强敌!”

    “哈哈哈哈!”北龙天沉默一会,朗声大笑,震得殿舍颤鸣不已,“死而复生?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朕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毁去一根柱子,划去的一个名字,如今又要再度添上。”

    笑声虽未刻意以真气催动,但仍震得胡离头脑轰鸣,忽感足下土元之气异动,一股劲力自北龙天足下灌入地中,引动殿下大地土元,忽而“隆隆”一声,一根土石柱子冲开白石地板,坡地而出,直成顶梁之状。

    而北龙天大笔摇摇一挥,相隔甚远,但一股锐利劲力自笔中脱出,转眼之间,土石柱子上多出如斧凿刀刻的三个大字——帝凌天。

    “明日又需费漆料刷涂,早知如此,便不该毁了先前的柱子。”北龙天自嘲般道。

    “陛下操之过急了,帝凌天未必是妖袭天下的阻路石,甚至可以借他替我们消耗正道战力,也许,今后还有不小的合作空间。”

    “不管怎样,总是与虎谋皮,总要时时戒备,防虎反噬啊!”北龙天道,随后道:“罢,现在暂时也不用我们烦恼。姬瑶玉死,天香谷失其主,胡二,你领这份军令,去接管天香谷外的驻军,一日之内,收复天香谷吧。”北龙天轻描淡写的说着,随手一送,先前写下的旨令轻飘飘飞出,落入胡离手中。

    胡离一听吓了一跳道:“陛下,臣可只有些鬼主意,从未打兵打过仗,攻打天香谷这事不是该那个‘女军枭’做么,而且还只给臣一天,这天香谷纵然没了姬瑶玉,也不是一天就能轻取啊!”

    “你叔父生前总对我说,他若身死,胡家便只你可做朕的智囊,只是你这惫懒性子,不拿刀顶着你就不会向前,要真把你逼紧些,朕也只是听从你叔父生前之言罢了。此乃军令,若是做不到,小心朕军法处置!”北龙天板着面孔道。

    “二叔虽死,遗祸无穷啊……”胡离低声嘀咕道。

    “莫怨了,朕还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一天收服天香谷,赢得漂亮,朕也好名正言顺将你叔父空悬下的三尊之位交予你。”

    “三尊之位?”胡离撇撇嘴,“陛下若是想鼓舞我,那现在适得其反了……”

    “少废话,要你去你便去!”北龙天笑骂道。

    胡离无奈,正接令欲走,忽而又一妖兵急报,入了殿中,“报!陛下,探查天香谷的三队斥候尽数被击退!”

    “嗯?”北龙天面色一沉,笑意全消,冷道:“哦?他们倒是敢先动手!对方多少兵力?”

    那妖兵颤声道:“只……只一人!”

    “一人?哈,他可有留下名号?”

    “那人说,他已在信中留名,看了此信陛下便知……”说罢,将一封信高举过顶。

    “哦?”北龙天手一探,信自行飞入掌中,打开信封,却见纸上并无署名,只是悍然写着五字——“三剑换三年!”

    下一瞬,剑气如虹,无中生有,从字上沛然跃出,无匹剑威弥漫殿内,胡离顿觉周身一寒,而锐利剑气则直袭北龙天面门!

    北龙天早有预感,妖气透体而出,如鳞如甲,横挡身前,结成坚不可摧的护体气墙。但闻锵然金铁交击声,北龙天挡下侵袭剑气。

    剑气虽散,剑意不灭,宛若神旨天意般的气息弥漫四周,胡离惊魂未定之际,忽而,

    “退开!”北龙天大袖一挥,一股劲力将胡离推至一边,而他抢身上前。

    胡离踉跄退后,视野则向殿外看去,却见殿外天空多了好多寒光闪闪的光点,细看却皆是一把把利剑,看样式,倒是护殿禁军所配的佩剑!待他认清时,汹涌冷冽的剑流已尽在眼前,齐射入殿内!

    “竟是以此处剑意,引动周遭禁军之剑袭来!”胡离心中惊异,却见北龙天翻手一掌,周遭空气陡然一空,一股磅礴无匹的浩瀚之力自掌中飞出,化作张牙舞爪的金龙,直迎汹涌剑流!

    轰然一响,两股不世之力互撞,金龙破开剑流直入天际,而长剑如雨纷然坠落,倒插于地。

    看似小胜一招,但北龙天戒备不消,只因长剑看似散落,实则有序,若从天上看下,所有倒插于地的剑恰拼凑成一个巨大的“剑形”

    倏尔穿堂风一起,从倒插的剑上依次划过,吹起阵阵剑哨声,而风过剑刃,陡然一利,化作第三剑。

    无形无相,无影无迹的风之剑!

    “好个三剑换三年!”北龙天立身不动,盛赞一声,随后拿起信纸,看似信手一挥,实则是以招破招,先前剑气从字中透射而出,如今北龙天已这些失去剑意的字当剑鞘,挥手间,已将无形无相、无影无迹之剑收回“鞘”中。“好个宇文锋!”

    天下顶尖剑者中,有这般如神一般,号令万剑的剑意者,自是宇文锋!

    只是剑神素来舍剑之外无他物,兵进天香谷与他并无牵扯,他又为何阻挡?

    北龙天随即再问那妖兵,“宇文锋身旁还有其他人么?”

    妖兵道:“有一红衣宫装美妇,和一秀美少女在侧,那少女,闻起来有天香谷的气息。”

    北龙天思索一番,疑道:“能陪在剑神身边的红衣妇人?天下除却以舞入道的公孙大娘不作第二人之想,至于少女,莫不是那漏网之鱼姬瑶月,只是他们怎扯上一起?”

    “臣倒是猜出一二。”胡离道推敲:“听闻姬瑶玉身死之前,倾力一舞,亦是达到以舞入道之境,同为入道舞者,又在洛阳城附近,公孙大娘应是感应到了她的陨落。”

    “公孙大娘对舞道的虔诚,不输于宇文锋对剑道的专注,创立红阁十二坊,便是为了推进人间歌舞技艺,姬瑶玉入道即身死,她定是十分惋惜,却也看到希望,定会立志将资质不逊其姐的姬瑶月培养成下一个入道舞者。”

    “不必说,姬瑶月也定会以天香谷安危为条件,这就苦了剑神了,都说他早年与公孙大娘有一段孽缘,如今卖身红阁十二坊为奴,对公孙大娘言听计从,所以才会出手护卫天香谷。”

    听完这番分析,北龙天一叹道:“天香谷姬瑶玉,死了仍留有后手,当真了不得,可惜同为妖族,却拘泥一谷之地,不能为朕所用!为天香谷讨保三年,胡二,你说朕是否要允了宇文锋!”

    “陛下,一个圣佛尊与你对峙便够了,何必再多树敌,等了百年,何差这三年?”

    北龙天紧紧握信纸,目隐光彩道:“挥军而下,却被宇文锋一剑吓退,听闻人世妖族中皆有早传音,说朕自百年前兵败,便丧了胆气,只敢偏安一隅,如今退兵,岂不是更坐实了这些传言?”

    “无知浅见,何需记挂于心,若是所有人都这么想,臣反而要拍手称快了!”

    “哈,你们叔侄果然都一样,等等等等等,等了百余年,感情损的不是你们的名头。”北龙天口上埋怨,却对妖兵道:“传朕旨令,从天香谷,退兵!”

    待妖兵走后,胡离又正色道:“陛下可知宇文锋为何不多不少只讨三年?”

    北龙天掐指算到,“嗯?算起来,宇文锋和顾剑声相约的剑斗,似乎只剩不到三年了,三年之后,剑界顶峰一较高下,胜负生死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讨三年、”

    “没错,臣有一筹码,陛下若觉三年难等,或许可以用上!”

    “哦,是何筹码?”

    “净天祭台,狮王亲探的信息,六道恶灭圣地净天祭坛并未被毁,而是被传送在佛门破宇剑灭宙刀所在的境域之中,而这对刀剑,一者归属剑冠顾剑声之徒应飞扬,一者归属剑神护佑的姬瑶月。若将这个消息送给帝凌天……”

    胡离双目深沉看向殿外,“六天之主,顶峰双剑,这名剑俱坏的时代,或许可以更早的到来!”

    殿外,北龙天所留劲力爆发,倒插于地的诸剑齐齐露出裂纹,纷纷折倒!(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一章 此情谁属

    ps:没写好,稍等

    干涸的药膏黏着纱布,一点点从面上撕下,虽然下手之人动作已极为轻柔,但仍带着一丝丝刺痛,谢灵烟闭着眼睛坐在镜子前,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却怎么也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那丑陋狰狞的伤疤还如梦魇般烙在自己脸上。

    “嗯,恢复的不错,可以不用换药了,晒两天太阳就看不出了,记得回去后少吃些辛辣食物,其他便没什么了,谢姑娘,你看怎样……”一柔怯怯的声音在谢灵烟而后响起。

    谢灵烟还在积蕴着勇气,又一奚落声传到耳边

    “你问她?她还不敢睁眼呢,听说她自己划了自己脸时,我还敬她是条汉子呢,现在看来,又是个被人往家里塞了个狐媚子喽”

    “我本来就不是汉子!”谢灵烟一受激,愤然睁眼,却很快被镜子所见吸引,止不住一呼。

    镜中女子如清月新辉,秀丽绝俗,一双美眸尽是惊奇,豆蔻般的指尖轻抚着面容,原本深刻见骨的伤痕如今只余浅浅一道,与周遭白皙肌肤相比,呈现如新生婴儿般的淡粉色,但这只是因新生的肌肤少了光照,只需再过几日便无分别。

    “这真的是我?”谢灵烟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可不就是你么?我们家小母牛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么,还不把你这狐媚子拾掇的漂漂亮亮?”奚落声又传来,一绛衣女子抱胸倚门,说别人是狐媚子,但此女身形苗条高挑,面容如海棠春睡,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心魄的慵懒妩媚,亦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秦风姐,你再说我,再说我是小母牛,我可……我可生气了。”谢灵烟背后,一身穿淡黄衣服的女子红着脸咬唇道,本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却是断断续续,气势当然无存。再看此女圆脸杏眼,面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更显清纯可爱,但身材却凸凹有致,丰腴撩人,也难怪会被称作“小母牛”。

    可知道她的底细,便不会再对她起轻视之心,此女便是将谢灵烟医治好的楚颂,而她亦是‘五大异人’中神医楚白牛之女,一身医术已得“神医”真传,而这护肌养颜的本事,连楚白牛也远远不及。

    谢灵烟感激在心,激动的握住楚颂的手道:“楚姐姐,谢谢你!”随即又替楚颂出头,对绛衣女子道:“秦风姐,你再欺负楚姐姐,我可不依你啊!”

    “小狐媚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依我又能怎样,跟姐姐动手不成?不怕姐姐我又在你千娇百媚的小脸上多划下几道?”秦风眯着凤眼,似笑非笑道。

    几日相处下来,虽明知她是玩笑,谢灵烟也不禁一慌,口上道:“怕你哦?我和楚姐姐联手一起对付。”,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毕竟对方是风雅颂三姝中修为最高者,江湖早有盛名。怕与她师傅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风妹,你又与客人胡闹。”一道清雅声音传来,漫步而来的是一名蓝裙女子,女子为翩舞头上挽着飞仙髻,眉如翠羽,眸如灿星,一身淡蓝色曲裾衣裙更将她身形衬托得亭亭玉立,比之秦风、楚颂二女,她更多了些成熟端雅的风韵,便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雅姐,秦风姐欺负我,又叫我‘小母牛’”楚颂可怜兮兮的告状道。

    “哼,你本来不就是么?我叫差了不成?小母牛!”秦风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似是要用目光从楚颂胸前挖下两块肉。

    赵雅劝阻道:“行了,也不怕客人笑话,楚妹妹,她再叫你本相,你也叫回去不就成了,反正你也不会吃亏。”

    “雅姐,你……你怎么说出来了!”楚颂又气又委屈,几乎快哭出来了。

    “原来楚姐姐本相是牛?”谢灵烟一惊,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是调笑她的身材呢……她是圣手神医楚白牛之女,早听闻楚白牛是妖族出身,嗯?楚……白牛?天,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楚姐姐这么玲珑可爱的人儿,本相竟然是壮硕粗重的牛!”

    纵然知晓极不礼貌,谢灵烟还是止不住想笑,又看了看秦风,暗疑道:“不知秦风姐本相又是什么?”

    秦风看她打量自己,立马知道她的想法,秀眉一挑单手叉腰,肆无忌惮的展露傲人身姿道:“小狐媚子,再瞧姐姐你也瞧不出来姐姐本相!”

    “稀罕知道?”谢灵烟吐吐舌头。

    “好了,风妹你莫闹了,谢姑娘,你的面上伤势既好,也该记得我们当初约定吧?”赵雅正色道。

    “自然记得,赵令主。”谢灵烟点了点头,她与秦风、楚颂相处,都能叫她们一声姐姐,但面对赵雅,姐姐二字却怎么也叫不出,而是叫了她在锦绣山庄的职位,掌管孔雀翎,可替孔雀公子发号施令的令主。原因便在于从初见开始,赵雅就对她显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记得十数天前她方随着师尊商影,怀着忐忑心情来锦绣山庄求药时,便是由赵雅来接待,待看到她揭下面纱露出疤痕时,赵雅惊呼一声,考虑到疤痕丑恶这也属平常,但谢灵烟却隐约觉察道赵雅惊呼的原因不在于疤痕,而在她本身。

    而惊呼中,却包含着惋惜,惧怕,疑虑以及暗藏深处的敌意!而当时赵雅虽应允替她治疗,却也许下约定,一,治疗期间不得在山庄内随意走动,二,伤愈之后,即刻离开锦绣山庄。

    赵雅点头道:“既然知晓,那锦绣山庄也不留客了,近来得到消息,你们人族修界中又有大事发生,料想你师傅也需早回凌霄剑宗,过了今晚,你们便离开吧!”

    主人逐客意图明显,谢灵烟咬咬唇,也不再说什么,点头道:“仍是多谢诸位,那我便先回去整理一番。”

    说罢,强作无事的告退离开。

    待她走远,秦风皱眉道:“雅姐,再怎么说,她也是公子的亲人,你又何必对她这么冷硬?”

    “亲人?哼,越是亲近之人,伤公子越深,看到她面孔时,我真以为那个女人又回来了,而我,决不允许有人再伤公子第二次!”赵雅看着远去的谢灵烟,目光清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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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要走了么?明明还没见到他呢?”谢灵烟心中想着,脚步越发茫然,初来时尚担忧,以为生怕他会看到自己丑陋模样,但入庄时并未见到他,令她暗松口气时,又感心中失落。如今面伤好了,心头便又火热起来,迫不及待的想再见他一面,可又被下了逐客令。

    “谢灵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肤浅了!”谢灵烟握紧拳头暗骂自己,“不过就见过他一次,话都没说过半句,你给我发什么痴!何况他身边这么多女子,赵令主,秦风姐,楚颂姐,不但人漂亮,修为高,亦是各有所长,他又怎么会记得两年前随手救下的一个黄毛小丫头……”

    谢灵烟黯然想着,想要赶紧回屋,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明天早早离开,再也不去想他,可回神间,却发现自己已走差了路,现在不知所处锦绣山庄何处。

    “遭,违背与赵令主的约定了……”谢灵烟茫然打量四周,循着感觉而走,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两条人身影伫立。

    一者是相貌温婉,看似可亲的道姑,也就是她师傅商影。而另一条身影,身着七色法袍,身形傲立,长眉狭目,相貌俊朗,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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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涸的药膏黏着纱布,一点点从面上撕下,虽然下手之人动作已极为轻柔,但仍带着一丝丝刺痛,谢灵烟闭着眼睛坐在镜子前,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却怎么也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那丑陋狰狞的伤疤还如梦魇般烙在自己脸上。

    “嗯,恢复的不错,可以不用换药了,晒两天太阳就看不出了,记得回去后少吃些辛辣食物,其他便没什么了,谢姑娘,你看怎样……”一柔怯怯的声音在谢灵烟而后响起。

    谢灵烟还在积蕴着勇气,又一奚落声传到耳边

    “你问她?她还不敢睁眼呢,听说她自己划了自己脸时,我还敬她是条汉子呢,现在看来,又是个被人往家里塞了个狐媚子喽”

    “我本来就不是汉子!”谢灵烟一受激,愤然睁眼,却很快被镜子所见吸引,止不住一呼。

    镜中女子如清月新辉,秀丽绝俗,一双美眸尽是惊奇,豆蔻般的指尖轻抚着面容,原本深刻见骨的伤痕如今只余浅浅一道,与周遭白皙肌肤相比,呈现如新生婴儿般的淡粉色,但这只是因新生的肌肤少了光照,只需再过几日便无分别。

    “这真的是我?”谢灵烟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可不就是你么?我们家小母牛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么,还不把你这狐媚子拾掇的漂漂亮亮?”奚落声又传来,一绛衣女子抱胸倚门,说别人是狐媚子,但此女身形苗条高挑,面容如海棠春睡,一举一动都透着勾人心魄的慵懒妩媚,亦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秦风姐,你再说我,再说我是小母牛,我可……我可生气了。”谢灵烟背后,一身穿淡黄衣服的女子红着脸咬唇道,本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被她说出来却是断断续续,气势当然无存。再看此女圆脸杏眼,面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更显清纯可爱,但身材却凸凹有致,丰腴撩人,也难怪会被称作“小母牛”。

    可知道她的底细,便不会再对她起轻视之心,此女便是将谢灵烟医治好的楚颂,而她亦是‘五大异人’中神医楚白牛之女,一身医术已得“神医”真传,而这护肌养颜的本事,连楚白牛也远远不及。

    谢灵烟感激在心,激动的握住楚颂的手道:“楚姐姐,谢谢你!”随即又替楚颂出头,对绛衣女子道:“秦风姐,你再欺负楚姐姐,我可不依你啊!”

    “小狐媚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依我又能怎样,跟姐姐动手不成?不怕姐姐我又在你千娇百媚的小脸上多划下几道?”秦风眯着凤眼,似笑非笑道。

    几日相处下来,虽明知她是玩笑,谢灵烟也不禁一慌,口上道:“怕你哦?我和楚姐姐联手一起对付。”,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毕竟对方是风雅颂三姝中修为最高者,江湖早有盛名。怕与她师傅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风妹,你又与客人胡闹。”一道清雅声音传来,漫步而来的是一名蓝裙女子,女子为翩舞头上挽着飞仙髻,眉如翠羽,眸如灿星,一身淡蓝色曲裾衣裙更将她身形衬托得亭亭玉立,比之秦风、楚颂二女,她更多了些成熟端雅的风韵,便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雅姐,秦风姐欺负我,又叫我‘小母牛’”楚颂可怜兮兮的告状道。

    “哼,你本来不就是么?我叫差了不成?小母牛!”秦风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似是要用目光从楚颂胸前挖下两块肉。

    赵雅劝阻道:“行了,也不怕客人笑话,楚妹妹,她再叫你本相,你也叫回去不就成了,反正你也不会吃亏。”

    “雅姐,你……你怎么说出来了!”楚颂又气又委屈,几乎快哭出来了。

    “原来楚姐姐本相是牛?”谢灵烟一惊,心中暗道:“我还以为是调笑她的身材呢……她是圣手神医楚白牛之女,早听闻楚白牛是妖族出身,嗯?楚……白牛?天,我早该想到了!只是楚姐姐这么玲珑可爱的人儿,本相竟然是壮硕粗重的牛!”

    纵然知晓极不礼貌,谢灵烟还是止不住想笑,又看了看秦风,暗疑道:“不知秦风姐本相又是什么?”(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一章 此情谁属 (续)

    ps:前章补充的内容,替代重复部分,看过的可无视

    突然映入眼帘的身姿,就像初遇时同样突然,之后霸道的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谢灵烟猛然心如鹿跳,纵然与赵雅约定在前,可此时仍止不住脚步想要靠前。却又不敢接近,最后只是在一棵树后像贼一样踌躇不定。

    而后,听得商影柔声道:“好妹妹,快二十年了吧,这些年姐姐没来过几遭,你莫怪我无情,咱们一同长大,胜似亲姐妹,你自也知晓我心眼小,担不住事,来这一遭,怕是两月三月也扫不去难受滋味。你总不愿让我****愁眉不展吧。”

    “师傅在与谁说话?”谢灵烟心头疑问,又将脑袋伸出探视一番,却见公子翎与商影所在院落中,秋染枫红,落晖成丹,一地凄红点缀着一座孤冢,倍显凄凉。

    而黑石墓碑之上,赫然写着“公子翎爱妻之墓”!色做暗红,入石盈寸,一股悲怆之意却是透字而出。碑上只写了身份,却未署名,亦没有人物生平,难免生人疑窦。

    但谢灵烟却觉头脑一懵,“公子翎,他,他有妻子了!”随后心头也一片空茫,一阵说不出的沉痛压向心房,

    “还好已经死了……”心中说过这句,谢灵烟猛然惊醒,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暗道:“谢灵烟啊,竟然幸灾乐祸,你怎变成这般模样!”,随即遥遥的朝那孤坟做了个揖,祈求坟中之人原谅。

    却见她师傅也同时揖拜几下,道:“今日又是你的忌日,姐姐却空手而来,无物以奉,便作一番剑舞悼祭你吧。”

    说罢,起剑出鞘,旋身而舞,剑动之时,这方圆百丈之内,连风也歇了,竟如内室一般。一股绵长又炽烈的剑意透剑而出,商影的身子也陡然柔美起来,虽是舞剑,却如诉衷肠,一股绵长又炽烈的剑意透剑而出,好似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剑意也不会消散。

    炫目剑光映照眼中,谢灵烟受剑意影响,心潮翻涌,情思悸动,甚至止不住想冲上前去,一吐情思。却在此时,剑意陡然一变,原以为天荒地老也不会消散的炽热剑意,却是情到浓时情转薄,剑上轰轰烈烈的情意渐渐减弱,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最后,随着商影长剑一指的动作归于平淡自然,剑刃所指,头顶一片枫叶飒飒而动,那一片枫叶的叶梗连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却不落下,似是不舍离别。

    谢灵烟犹然沉溺于平淡却无处不在的剑意中,商影却已款款收身,道:“这剑法是你夫君所创,只女子能使的有情之剑,本想把它凌霄剑宗当聘礼,来给你个惊喜,你哪知却……自此天人永隔,而剑谱也封在了凌霄剑宗经阁中,你无缘见识此剑,而我有幸悟出,就全当作是借花献佛,让你知晓你夫君,曾有这一番心意……”

    商影又叹了口气,敛去面上寂寥,对公子翎道:“你不再与她些说什么?”

    “不必了,我想说的,她都知晓。”公子翎无悲无喜,淡然平常道。

    商影道:“好一句我想说的,她都知晓,凭此一句,便知她没曾看错人!”

    而孔雀公子忽又压低声音,用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徒弟既然来了,要叫她来祭奠一下吗?好歹是她亲人。”

    “算了吧……上一代的事,她们年轻人没必要。”商影轻声道:“况且不管生前身份如何,她死之时,只想做你公子翎的妻子,所以墓碑之上不留名号,不留生平,我又何必违背她心意?”

    说罢,提高声音,道:“烟儿,等久了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师傅早发现了!”谢灵烟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理所当然吗,一个是凌霄七剑,名声赫赫的高手,另一个更是天下顶尖的妖王,自己岂能瞒过他们耳目。”

    随即整了整秀发,捏着衣角,局促不安从树后走出,面上无由的发红,眼睛却偷偷瞥向公子翎,但公子翎一直看着那座孤坟,不曾回头,好似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他果然早将我忘了……”谢灵烟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正欲拖着沉重脚步虽商影离开,却听公子翎的声音传来。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虽为那帮所谓正道自毁容貌,是大大不值,但行所愿行,决然无悔之态,倒也令人激赏,不枉本公子曾顺手救你一遭!”

    回身看去,公子翎屹立如初,依旧不曾回头,但露出的半边侧脸却挂出一抹赞许微笑,“他还记得!”谢灵烟心头一甜,

    “多谢孔雀公子救命之恩!”谢灵烟喊了一声,却觉心情激荡下声音有些变了调,面上又一红,快步追上商影。

    公子翎抚摸这墓碑,缅怀般的笑道:“倒是与你当年一样.”(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二章 重回故地

    依循张润宁遗愿,应飞扬在龙虎山中传授气贯龙虎之招的发力法门,纵然天师派所挑选的三名弟子资质都是门中上乘者,但应飞扬仍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才将三人尽数教会,反而是自己对此招的体悟不断加深,虽仍欠缺的心力法门,运气法门习得,无法学得完整的气贯龙虎之招。但运用肌体之力技巧上,并不仅限于气贯龙虎之招,若能将发力法门灵活运用于其他招式上,修为定当再有大进。

    总而言之,耽搁了半个多月,应飞扬诸事已了,踏上久违的归途。

    一路风尘仆仆,自龙虎山抵达蜀郡,到了自幼长大的清河镇,乡亲见应飞扬回返,皆是热情邀约留饭,应飞扬一一婉拒,而是拎着葫芦去寻沐老酒,欲给他师傅打上一壶。

    但却见沐老酒的宅子积灰已久,看起来久无人居,问过乡邻,才知晓沐老酒这些年攒足了本,招了些伙计在成都城里开起了间酒馆,生意颇佳。

    应飞扬遂又折返城中,途径集市,买了些好看的红头绳、美味的点心,欲与沐小眉那个小丫头做礼物,但到了乡人所指之处,却又发现店铺门扉紧闭,应飞扬不禁懊恼,举手敲门,敲上半日,才一睡眼惺忪的伙计开门,不耐道:“莫敲了,莫敲了,主家不在,这两天歇业!”

    “哦,不知沐老叔去了哪里?”

    那伙计见他衣着得体,叫主家又叫得亲切,也不敢怠慢,带着几分神秘道:“小公子不知,咱们主家交上仙缘了,那可是得了大造化!”

    应飞扬愣了愣,问道:“是怎么回事,还请细说!”

    伙计挺直身子,带着几分炫耀道:“小公子是方来成都吧,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前几天海外三岛万仙盟的仙人来咱们成都城选仙苗,第一个被选上的就是我们主家的闺女,而且是被叫什么……燕啼春,反正鼎鼎大名的女仙收去,嘿,我们主家这机缘,不知让多少人羡红了眼!主家不舍,现在跟着去送他闺女了,这几日便先歇业……”

    “被女仙收走了……”应飞扬晃了晃神,想不到一年未来,就是物是人非,叹了声后,又多塞了伙计些钱,要伙计与他打酒。

    伙计推开钱道:“客人,主家不在,我这当伙计的哪好替主家似做买卖,这不乱了帐吗?”

    应飞扬笑道:“只管拿着,沐老叔若回来,便说应飞扬来看他了,你若不卖我,我可自己动手拿了,反正过往沐小眉那丫头也没少拉我干这些事。”

    伙计见他这般也无话可说,挑了几坛酒水与他,又将葫芦给装满,应飞扬虽不嗜酒,但也颇怀念这旧时滋味,先自挑了一小坛饮上一口,辛辣又醇厚的酒味从舌尖涌上脑中,“嘿,到底生意做大了,连水都不敢多掺了。”

    应飞扬赞了声,提着酒边饮边行,到了过往居住的道观时已然微醺,而商影、谢灵烟师徒已等候多时。

    一闻酒味,谢灵烟便皱眉道:“哪有大早上就饮酒的,应飞扬,你被你那酒鬼师傅带坏了!”

    “谁饮酒了?尽瞎说!”应飞扬矢口否认。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谢灵烟一口咬定。

    “师姐脸也红扑扑的,莫不是也喝了酒?”应飞扬笑嘻嘻盯着她脸道,“哟,恢复的倒挺不错,那日看你说下手就小手,以为你真不再乎容貌呢。”

    便看谢灵烟两颊生晕,如珠玉映霞,眉宇间暗藏几许春情,不但疤痕已不可见,还比往日更加容光焕发。“那楚颂的驻颜本事倒真不是吹出来的,师姐比往日更漂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那找了如意郎君呢。”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谢灵烟啐了一口,道:“你莫说我,师傅让苗淼、明烨他们留话与你,你若出了酆都,便往锦绣山庄与我们会合,也顺百年替你把眉上那疤痕祛除,你倒是听也不听,现在可好,耽误的这么些时日,如今结了疤定了型,楚颂姐姐就算再怎么妙手也治不了。”

    “事有轻重缓急,你懂什么?”应飞扬不屑瞥了她一眼道,甫出酆都之时,明烨和苗淼确实欲让他前往锦绣山庄疗伤,但他还有龙虎山之事待处理便没前往,而是留讯与商影和谢灵烟,约定在这凌霄剑宗名下道观碰面。

    谢灵烟还击道:“是了,我还没问呢,你这额上的疤是怎么来得?莫不是在洛阳撩拨哪家姑娘不成,结果被人砍了?”

    “一语中的!”应飞扬心中暗道,嘴上打着哈哈道:“恰恰相反,是我自觉本人容貌太过出众,到处招惹姑娘家相思,结果反耽误了剑上进境,为证求剑之心,我便手起剑落自毁容貌,既断了其他姑娘家的绮思,也让我更能专注剑道!”

    “又胡说八道!”商影插嘴笑骂,但也不再追问,而是盯着他打量道:“不过看起来也不怎么成功,不若我帮你再多划上几道!”

    说起来到底是男女有别,同样是面上多了道疤痕,在谢灵烟粉雕玉琢般的面上就显得狰狞可怖,便如最精美的艺术品被破坏一般令人惋惜,但在应飞扬面上则不同,截断眉角的伤疤非但整体上无损他的相貌,反而使原本俊秀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几人说笑几句后,应飞扬又询问了关于沐小眉被收徒的事,商影道:“这事我已知晓,昨天还有人请我观礼去呢,只是怕与你这小子错过我便没去,你大可放心,燕啼春与我也薄有交情,她性情良淑,教徒弟却严谨用心,而且修为高深,是万仙盟的“六元”之一,被她收为徒弟是难得的机缘,绝不会被辱没!”

    听得商影作保,应飞扬也放心下来,万仙盟亦是正道十大派门之一,可遇不可求的名门大宗,而六元更是非同寻常。

    需知与凌霄剑宗等师徒传承的门派比,万仙盟更像是一个统合众力的联盟,东海有方丈、蓬莱、瀛洲三处洞天仙山,每山又伴随诸多岛屿,共计四百八十岛,天下散修半数分布在这三山四百八十岛中,但力分则弱,为了能更好共享资源,便有了万仙盟的成立,盟中有佛有道有儒,三家百家杂列,结构自然比一般派门松散,而盟中大小事务也非是像其他派门一般由掌门专断专决,而是盟主主持,“六元”共参。

    而这“六元”又是被诸多修者选举而出的六人,他们或是有过人才干,或是有不俗修为,或是人缘深厚……但无一例外,“六元”皆是万仙盟之中的佼佼者。燕啼春既是六元之一,作为一个寻常人家的丫头,能被燕啼春收为徒确实是沐小眉的荣幸。

    谢灵烟过去也抱过沐小眉,对瓷娃娃般可爱的沐小眉印象颇深,此时像是玩具被抢走一般埋怨道:“师傅,都怪你等这什么应飞扬,你若昨天去参加选徒,咱们就可以抢先把小眉妹妹收到咱们丹霞峰了!”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得了吧,你们丹霞峰几个已经够闹腾了,再加一个惹事精还不能翻天?”

    “你说谁闹腾!”谢灵烟一恼,欲再教训应飞扬,应飞扬忙将本给沐小眉买的点心贡献出来,才将她她嘴堵住。

    三人吃了点心,也准备回返凌霄剑宗,忽而见一柄钗子般大小的令剑飞来,正是凌霄剑宗的传讯方式,商影接过令剑,忽而舒了口气,好似放心下来一般。

    “商师伯,是什么消息传来?”

    商影对应飞扬道:“对了,你可知青城山常道观被灭了!”

    “什么?何时发生的事!”应飞扬大惊。

    已是二十天前,这等大事你还不知么?

    应飞扬摇摇头,他在龙虎山天师派时,整个门派皆忙于张天师的葬礼,所以并未探知外界消息,所以对此事并不知情。追问道:“是地狱道的厉鬼么?天女凌心放出不是前往通报了,难道还是来不及?”

    商影摇头道:“地狱道动作实在太快,收服三千厉鬼之后未整军,未备战,便直接冲出阴阳裂隙,以迅雷不及眼儿之势灭了青城山常道观,而之后便即刻折返鬼界。天女凌心赶到时已经来不及。”

    “这……不合常理。”应飞扬道,如他所说,灭常道观容易,但想在阳界站稳脚跟难,地狱道若想以阴阳裂隙做为入侵的门户,便该集合力量稳扎稳打才对,灭了常道观又缩回鬼界,除了杀人泄愤,对他们来说似乎并无好处,只是更引人戒备而已。

    商影知她所想,道:“他们灭了常道观,却未动相距不远的佛门飞赴寺分毫,而很快,江湖中就传来消息,地狱道狱首桑魅曾化身普法和尚潜入佛门,与飞赴寺原住持玄敏相交甚笃,甚至曾在飞赴寺挂过单。”

    应飞扬立即明白他们的意图,咬牙骂道:“这么明显的挑拨!”

    商影叹道:“是啊,明显的挑拨,但哪怕人人都看得出是挑拨,却也不意味着挑拨无效,因为所谓挑拨,有时只是为借题发挥者提供借口而已。”

    “都什么时候了,还敲竹杠啊!”应飞扬心中当即明了一切,常道观虽如今不是什么大派,但作为龙虎山天师派最重要分支,张道陵得道飞升之处,过往在道门中颇有影响,在佛道之争日盛的情况下被灭,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地狱道灭了常道观即远退鬼界,道门就将矛头转向以飞赴寺为代表的佛门,一个个派门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皆声称几百年前曾受过常道观的恩惠,如今要替常道观讨回公道,飞赴寺勾结地狱道,残害道门,必须付出代价。可怜常道观昔日被飞赴寺侵占庙产时也不见他们替常道观出头,如今被灭才纷纷出来要报恩。

    至于地狱道……虽这些道门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表示定要向地狱道报仇,但又皆称“幽冥鬼城在鬼界之中,我等对鬼界人生地不熟,鬼界阴气又会影响我们功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失,所以虽然我们怒火炽盛,悲痛欲绝,但也不得不强压悲怒,在寻得万全之策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况且内忧未除何谈外患,我们若攻入鬼界,那飞赴寺就正好是守住了我们后路,他们若再于地狱道勾结,断了我们后路,这前后夹攻下,道门还不是进去多少就死多少?”

    “地狱道这一手,倒也高明!挑动佛道之争,自身则退回鬼界,伺机而动,如毒蛇在洞,让人防不胜防。那商师姑方才为何放心而笑?”

    商影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容道:“因为,那个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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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常道观,昔日道门清圣之地,如今却是鬼影重重,地狱道虽退,但却以道众之血坏了青城山地气,如今清圣不存,尽成阴秽之地,每逢入夜,便有鬼界野生的游魂、厉鬼被这阴秽气息吸引,从阴阳裂隙中冲出,逃出山外袭击周遭百姓,而埋葬常道观道者的坟地也发生异变,每一夜都有尸变之事发生,竟是死也不得安宁!

    青城山周遭原本杂居不少乡民,如今竟有两个村落被从鬼界逃出的厉鬼亡魂所灭,其余村落亦是人心惶惶,虽有天女凌心等人安抚,但仍是大批大批的举族搬迁,阴阳裂隙不被封堵,他们便永无宁日。

    常道观观主飞云子因在洛阳参加佛道大会而幸免遇难,听闻门派被灭的消息后急急赶回,却哪想已是这般景象,这一日,他本趁着天亮,带着几个残余弟子冲入观中,欲以护山法阵封住阴阳裂隙,但地气已变,法阵全然无效,反而是他们陷入尸鬼围困之中,拖至入夜,异变的尸类,被引来的厉鬼越来越多,飞云子眼前已在看不到生机。

    “罢,常道观已灭,我这观主还活着做什么?”飞云子心中想着,再也无心抵抗。

    就在待死之际,忽而,天际之上,道华绽放!(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三章 再入凌霄

    青城山,常道观,观主飞云子欲突入天师洞中,借护观法阵封印鬼界通道,却不料地气异变,法阵失效,自己与残余弟子反遭围困,入了夜,孤魂野鬼越聚越多,进退无路,飞云子受困其中,一时万念俱灰,心头萌生死志。大声道:“常道观弟子听令,本观主断后,你们能逃便逃吧!”

    飞云子性情诙谐,待人热诚,本事虽不大,但颇受弟子欢迎,弟子们哪个肯离,个个红着眼,“观主,我们不走,要退一起退!”

    “他娘的,常道观被灭,本观主的话也不顶用了是吧,要你们退就退!”飞云子挥手震退身旁弟子,指捻起雷法,借着电蛇掩护,冲入群鬼之中为弟子断后,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一只鬼死转瞬又有其他鬼掩上,弟子只能眼睁睁看观主飞云子被群鬼吞没……

    就在此时,天际清圣道辉流泻而下,如沉沦暗世中的月华清辉,洗涤浊世。

    道辉柔和如水,皎洁无暇,靠近道辉的群鬼皆如被融化一般,哀嚎都未及发出便融于道辉之中,不复存在。

    而道华开路,一道超逸脱俗的身子自天而将,从背后看去,来人身着白袍,披着鹤羽大氅,包裹着略显消瘦的身材,随着从天将落的动作,鹤羽大氅朔朔鼓荡,飘舞如飞,衬得来人宛若谪仙自九天降临凡尘。

    来人轻轻落足,身如轻羽般没激起半丝风声,但周遭十丈之内,方才另常道观全员都倍感难缠的鬼物只是被道辉照耀便已荡然无存,而其余之鬼皆躲在十丈之外,纵然有一些鬼神智已消,但生前的本能亦令他们对来人心生畏惧,皆不敢上前。

    “道兄,你无事吧?””来人在飞云子背后将脱力的飞云子撑起,声音温润清朗,甚是好听。

    “是你!你来了?”方才目光还如死灰般暗淡的飞云子如今眼中绽放华彩,激动的抓着来人袖子道。

    “是,我来了,所以道兄少歇。”那人一震袖,将飞云子轻轻送至弟子身边,淡然迈步向前。

    “剩下的,交我便好。”步伐所向之处,群鬼齐齐向后一缩。

    众弟子七手八脚扶住飞云子,道:“观主,咱们可要趁机后退到安全之处?”

    “哈哈哈!”飞云子激动的笑骂道:“安全之处?放眼九州天下,五湖四海,也没几处比他身后更安全!今天你们有幸,快跟着学着点,但凡能从他身上学个皮毛,咱们常道观就复兴有望了……嗯,本观主累了,先睡会……”

    飞云子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带着一抹安详笑容,缓缓闭上双眼,

    “观主,观主你醒醒!”

    “观主,你别死,睁开眼啊!”弟子双目盈泪,激动的叫喝道。

    “鬼嚎什么!好让不让道爷睡觉了!”飞云子猛然睁眼,怒喝道,待把众人都震慑住了,才再闭上眼,众弟子面面相觑,这才知晓飞云子不是昏去,更不是死,而是在群鬼环伺之下,毫无后顾之忧的睡了……只一简单举动,便胜千言万语赞许。

    “眼前是何等人物,竟能让观主如此放心?”众人心头同时生疑,便见那人脚步已缓缓前行,迈步同时,口中轻念一字,“生!”

    夏末秋至,本是草木正丰之际,却因地气被污染损坏,青城山顶草木已呈荒芜枯萎之相,却因这轻轻一字,再现生机!

    那人落足瞬间,以他足尖为圆心,周遭草木如被注入生命力一般,马上从原本枯黄颓倒的姿态,变为怒挺身姿、迎风彰显绿意。

    看着绿意的“草圈”扩散,生机昂然之气使得众鬼生厌,克服了本能畏惧,蜂拥上前,张牙舞爪,甚是可怖。

    那人双手负后,脚步不停,口中却又吐一字,“灭!”

    灭字一出,如死神令下,一道无形气圆从他身遭扩散,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震撼的变化,但触碰到气圆的鬼,无声无息就灰飞烟灭了,好似从来不曾存在。

    众弟子愣了,不明白发生什么,想要追上前头看清那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又觉太过冒犯,只敢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便见那人如闲庭信步,步步从容写意,所行之处草木皆是恢复生机,而群鬼若要靠近,也敌不过他轻轻一个“灭”字,转眼已走至天师洞中。

    天师洞入口窄,内中却宽敞,正是昔年道陵天师修行之处,亦是阴阳裂隙所在之处,洞中器物尽遭破坏,仅余一幅张道陵天师的画像挂在壁上,冷眼看着自己生活修行之处被邪鬼肆虐,而正中,一道裂隙如睁开的鬼眼一般,无边森冷阴寒之气从中渗出,亦不时有鬼物爬上。

    那人轻叹一声,继续向前,不见他有何动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从洞外飘飞而来,散发着虔诚气息,在裂隙外围汇聚出了一圈九曜阵图。

    “是众生愿力!他在调动常道观残余的众生愿力!”弟子们看出端倪,轻声低呼着。

    而随着他脚步再进,越来越多的众生愿力汇集,组合成阵图,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两仪……一道道阵图向内堆叠,叠了不知多少层,阵图密密麻麻,玄奥晦涩,又暗藏高深莫测道机,常道观弟子心知机缘难得,想要观摩,但只是看了一会,便觉头脑发胀,疼痛欲裂,只得感叹没有那福分。

    而阵法每多一层,裂隙就闭合一分,阵中的鬼物也被挤压的消散无形,最后,他已走至阵中心,一脚将一只刚从裂隙中挣扎着冒出头的鬼踩落,脚下补足了最后的太极之图,霎时一轮轮阵图或正或逆的流转,触及天机的符文在流转中光华闪耀,炫目非常。逼得众人莫能直视,侧身避让。

    而光华散去,阴阳裂隙已紧闭成一痕,鬼类在无法通过。

    随后那人朝悬挂在对面的道陵天师图拱手一拜,随后一扬鹤羽大氅,回身静静坐下。

    回身之时,他的面容首度出现在常道观弟子面前,众人一声惊呼,虽不一定见过,但这一瞬,所有人都在心中浮出一个名号。

    树的影,人的名,有些人就是这般,哪怕从未见过的人,也能在第一眼就知晓他的身份。

    昔年“道门双秀”中的“道扇”,如今的“一象万生”卫无双,封印阴阳裂隙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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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晓卫无双已至青城山,商影那边便如大石落地一般,也不再动向青城山支援的念头,继续赶回凌霄剑宗,又用了一天,终于回到凌霄剑宗。

    商影师徒先回宗门丹霞峰,而应飞扬则前往山腰齐云镇中,清苦道人的居所。

    就别重逢,师徒二人并无两眼泪汪汪,清苦道人只皱眉埋怨一句,“放你出去一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语调便如过往经年,无数次应飞扬打酒回来慢了被他埋怨一样。

    应飞扬也不言语,掏出酒水摆了满满一桌,清苦怨气顿消,美滋滋的接过酒就饮,而应飞扬四处看了看,发现房子不知多久没打扫,灶台更是积了一指厚的灰,估计是自他走后,就没被使用过。也不知这小半年师傅是怎么活下去的。

    应飞扬拾掇下房间,又出门在镇上买了些柴米油盐,鸡鱼蔬菜,权当给自己接风洗尘。

    吃饭之时,应飞扬才跟清苦道人讲起这一路来遭遇,而清苦一口酒,一口菜,跟饿死鬼投胎般甩开腮帮子吃,不知他究竟听了多少,应飞扬讲到最后,不禁鄙夷叹道,“好歹曾经与卫无双齐名,你瞧瞧人家,只报出个名号就能让师姑放心,再瞅瞅你,我若不回来你就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同样道门双秀,怎么这般云泥之差……”

    “嗤,卫无双,他哪能与我比?”清苦道人含糊不清道。

    “哦,你们俩若交手,谁胜谁负?”应飞扬饶有兴致问道。

    “若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他不及我。”

    “胡吹大气!”应飞扬一脸不信道。

    “若谋定后动,待他摸清天时地利,天下人不及他。”清苦道人徐徐补出后一句。

    接着缓了口气继续道:“卫无双立身所在之处,便占人和,天时地利任得其一,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天时地利皆在掌握,那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双……”

    “倒真是少有的盛赞啊!”听得此言,应飞扬笑了笑,也不再做无谓担忧。清苦道人酒足饭饱,身子一仰。剔着牙大模大样道:“我说天命啊,一番红尘砺心,你对剑道可有什么迷茫之处,来,为师给你点拨一番!”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不厌其烦的纠正,想了想又道:“我所学剑法越来越多,想要将其融会贯通,但却一直不得其法,师傅,你说该怎么做?”

    清苦道人扫了他两眼,道:“你想得还真多,我问你,你可知剑神所使是什么剑法?”

    应飞扬一愣,他与天下人一般,皆知宇文锋剑法通神,可若问起他用得什么剑法,却又不得而知。只得摇摇头

    “那为师告诉你,宇文锋所使的,只是剑而已!”

    应飞扬不解,“还请师傅详说。”

    “那便细细听来,宇文锋以武入道,最初所学的是《无缺剑法》。”

    “无缺剑法,好呛的名字,这剑法很厉害?”应飞扬心中想,敢冠以无缺无暇之名,定是非凡,天下间若真有此等剑法,倒也配得上剑神身份。

    却听清苦摇摇头道:“三流剑法而已”

    应飞扬不禁一愣,随后清苦解释道:“武道之人求名,总喜欢起些震天响的名字,什么“神拳震九州”,“银枪定江南”,“漠北刀侠”,名号听着响,其实本领稀松,连秘笈功法的名字也多是这般,名不副实的瞎起,这无缺剑法非但不是无缺,破绽还不少,寻常武者三个月就有小成,你猜宇文锋用了多久练成此剑?”

    “寻常人三月,剑神三天应该足矣!”应飞扬推己及人,料想应是如此。

    清苦却又摇摇头,道:“足足用了三年!”

    “三年?怎会如此?”应飞扬大疑,难道剑神资质还远逊常人?

    清苦道人道:“这便是宇文锋痴性所在了,他得了此剑法,却感剑法并非如名字一般完美无缺,于是便只当是自己的剑法练得不够,于是,寻常人三月,他三天能练成的剑法,被他花了整整三年去练,而那原本名不副实的剑法,三年后,在他手中,副实了!”

    “副实了!”应飞扬倒抽口气,知晓短短三字,其中内涵之意是何等震慑人心。

    清苦却又继续道,“待无缺剑法在他手上真的完美无缺,他又开始修炼一门叫飞影迅剑的剑法,此剑法以快著称,但,同样也就三流剑法,什么此剑练成,漫天皆是剑影,不见剑身,这般吹嘘只听听便好,但宇文锋又花了年三年,便真做到了。从那日起,他的剑法就改名叫飞影无缺剑。”

    “之后又练了一门断脉剑诀的剑法,此剑号称一旦中剑,霸横剑气足以令人经脉尽断,这次勉强算是二流剑法,但同样是夸张得过分,至少凭此剑谱可练不出什么剑气。宇文锋依旧一腔痴性,五年后,剑气呼啸,中剑者经脉皆断,那时,武道之中,宇文锋已是顶尖高手,而他的剑法名字也变成了‘飞影断脉无缺剑诀’。”

    应飞扬终于忍不住道:“这剑神就不会另起个名字吗?这么长不嫌拗口?”

    “你觉得他是会把心思放在起名字上的人?”清苦道人觑眼问道。

    应飞扬翻眼想了想宇文锋那专注到木讷的样子,果断摇了摇头。

    “所以到最后,宇文锋的剑法叫做——飞影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而他的剑,也对得起名号中的每个字。”清苦一口气说完。

    应飞扬几欲跌倒,道:“难怪无几人知晓剑神用得什么剑法,这一般人也记不住这名字啊!”

    清苦却摇摇头道:“并不是因为这,我还没讲完呢!”(未完待续。)

卷六 第四章 辞旧迎新(一)

    “名字都这么长了还没完?”应飞扬惊道。

    “是,所以他开始将名字缩短了。”清苦道人点点头,“最先去掉的是‘飞影’二字,他若运剑走快,连影子都不会留下,‘飞影’二字已配不上他的剑速。所以被他去掉,而他的剑法变为‘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

    “两年后,‘断脉’二字也失去意义,剑之所向,无物不断,又岂止局限于‘断脉’?这二字也被他去掉。”

    “又一年,百炼钢成绕指柔,绕指柔在他手中亦可化为百炼钢,由刚化柔,由柔至刚,最后至刚柔并济之境,‘绕指’二字已显狭隘。”

    “三年后,宇文锋泛舟沧海,雷雨交加,风暴横天中,一剑横断百丈巨潮,此后,‘怒潮’二字已无法形容他的剑威。”

    “再两年,他的剑法脱离天轨桎梏,再不着痕迹,象征天象变化的‘浑天’二字已无法囊括他的剑。周而复始,他的剑法名称又回复最初的‘无缺之剑’,但经这取而复舍的一个循环,同样名号的剑法,却已不可相提并论!”

    “最后一关,倒是用了足足五年,终于在一日观摩公孙大娘的剑舞之后,宇文锋不再执着‘无缺’二字,而至‘天地有漏,大成若缺’之境,自此,‘飞影断脉无缺浑天怒潮绕指剑’中前十二字尽去,剑法只存一字,只余一‘剑’而他的剑,此后,便只是剑!是日,宇文锋以武入道,跃居人间顶峰。”

    一口气讲完后,清苦道人对应飞扬道:“现在,你明白我讲这些的意义何在了吧?”

    应飞扬默默想着,一个武道之上的剑客,先天便输了天道修者一筹,只凭几本三流二流的武道剑法,带着对剑道近乎痴傻的执着,一心贯注,一念专精,就这般一步步将夸大变为现实,又将现实化作常人无法企及的神话,这便是剑神的剑道。

    之后豁然开朗道:“多谢师傅点拨,是我急于求成了,我觉得所学过于杂驳,一心想着要将所学剑法融合,但如今,我对这些剑法透彻都称不上,如何能融会贯通?”

    “孺子可教!”清苦抚摸着胡子得意道:“纵然你天资之高,已足有为师我当年的六七成,但剑道一途亦不能急于求成,甚至有时会因过高的天资,影响根底的牢固,你需引以为戒!”

    “是,弟子谨遵教诲!”应飞扬拱手一拜,自此心中再无疑虑。

    这一年,注定是值得浓墨重彩记载的多事之年。

    年初,边关重将张守珪大破契丹,刻碑幽州,义子安禄山崭露头角。同年,张守珪献捷洛阳,受封辅国大将军,武勋冠世。

    春华正盛,牡丹花开时节,大唐国师司马承祯坐化,曾执掌俗世道门牛耳的上清派,在新任掌教李含光引导下从权利旋涡中脱出,洗净铅华,将上清派重心再度转移回茅山本宗。

    夏至之初,青城山常道观和飞赴寺为庙产之争于皇殿之前争辩,后因判决不服,佛道双方于中元时节,洛水之滨引发械斗,引得九五之尊雷霆震怒。

    其后不久,龙虎山第二十五代天师张润宁身死,其子张莫离继天师之位,因年岁不满,由门中长老代掌职权。青城山常道观亦于张润宁天师身死同日遭灭,阴阳裂隙开启,群鬼驰天。

    。

    六道轮回,复始周生,曾倾袭天下的六道天主帝凌天再现尘寰,于天下修者而言,无疑是今夏最震撼的一记惊雷,但雷响过后,却又归于沉寂,帝凌天再未现身,残余六道亦无动作,是就此匿踪,还是在积蕴更强的雷暴,世人不得而知。

    而帝凌天的宿敌,“一象万生”卫无双却罕见的踏出了昆仑绝顶的万象天宫,带着一身昆仑风雪来至青城山天师洞,背对着道陵天师画像,坐在了道陵天师坐化之处,再不起身,一己之力,阻断了阴阳。

    年中,唐皇女儿咸宜公主嫁于弘农杨氏之人杨洄。好事成双,咸宜公主之胞弟寿王李瑁在其姐婚宴上,对同出弘农杨氏一族的杨玉环一见钟情,同年十月,唐皇下诏册立杨玉环为寿王妃,倾国红颜终于嫁入帝王之家……

    ……

    世事更迭,时光流逝,这漫长一年,终于到了年尾。

    除夕之日,辞旧迎新,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远离尘世的凌霄剑宗也沾染上一丝过节的喜气。

    料峭风中,散发着桃符的淡淡桃木香,麦芽糖的甜香,屠苏酒的酒香,混合成一股节日气息。

    而应飞扬穿上一袭新衣,提着两瓶屠苏酒从齐云镇上山,一路前往丹霞峰去给师姑商影拜年。

    山上清寒,前几日的落雪未消,溪涧薄冰之下,泠泠淙淙的溪水已开始欢快跃动。

    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到了峰顶,便闻一阵‘噼啪’作响声,明烨和苗淼正折着峰上碧翠修竹做爆竿燃放,中空的竹节中塞入硝石和硫磺,由明烨火劲点燃,发出熏黄浓烟和响亮爆鸣声,而苗淼在旁跳着拍手欢呼,像个孩子。

    筋脉受损的明烨功力又有衰退,昔日试剑大会惊艳一时的九阳焚天火,如今也只能点点爆竿,但他清冷面容却露着笑意,一边点火一边看着欢快跃动的苗淼。

    爆竿的浓烟没熏走蛇虫瘴瘟,反把丹霞峰大师姐季明霞熏来,季明霞板起做殿前教长时的威严呵斥明烨、苗淼二人。苗淼也不再怕她,扯着明烨的袖子扮着鬼脸,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而季明霞看着黏在一起的二人,恍惚间露出一抹若有所失的微笑,轻轻扶着头发,原来自那日起,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与季明霞打了声招呼,应飞扬便入了屋内,屋内,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灵烟饶有兴味的捏着牢丸(即日后的饺子),只是手艺实在不敢恭维,牢丸不是歪倒,就是露馅。

    见到应飞扬到来,谢灵烟又嘲讽道:“哟,人家送礼拜年都不是赶早就是赶晚,就你偏偏赶在饭点,就这么想蹭我们顿饭?”

    “嘿,清晨练剑入迷,回神间已是半上午了。”应飞扬道。

    “大过年的,你也不忘练剑。“谢灵烟嗤了一声,”算了,别解释了,跟姐姐我留不起你一顿饭似得,来来来,待会让你见识下姐姐我的手艺。”谢灵烟拿沾了面粉的手蹭蹭琼鼻得意道。

    应飞扬鄙夷的看了看歪扭七八的牢丸道:“本来或许是有这打算,现在,我还是回去把昨天剩饭热一下吧。”

    “哼,不吃拉倒,我师傅在里面,东西放下就滚吧!”谢灵烟哼道。

    而商影此时恰巧出来,看着应飞扬手中拎得屠苏酒笑骂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咱们仙家虽不比凡尘,但逢年过节只送两坛酒的倒也少见。况且我们丹霞峰上可没人好这口!”

    应飞扬笑道:“这还不是师傅的主意,他说送你两坛酒的话你多半不会要,我怎么拿过去,还能再怎么拿回来,情义到了还能省下开销,对了,他还说了,师姑你若要将其他弟子送的屠苏酒转赠给我,我可千万别推辞,你给多少我就拿回多少。”

    “哈,你倒是直接把他出卖了。”

    应飞扬毫不掩饰道:“大罐小坛,拎上又拎下的,我嫌麻烦啊!”

    “你师傅呢?还在山下一个人?”

    “嗯,算算时间,应该是在补回笼觉吧,午时没到也不会起。”

    “大过年的还是这般,他倒是有始有终。”商影骂了清苦道人几句,又留应飞扬吃午饭,应飞扬料想清苦也未起床,便也答应了,又惹得谢灵烟大翻白眼。

    牢丸入水,谢灵烟包的那些果然个个开裂,好好一碗牢丸再捞上来时便黏糊成肉羹,应飞扬倒也不挑,大口大口吃得挺香,还觉味不够,又开了坛屠苏酒“咕嘟嘟”碗里倒了半坛,酒水掺和着肉羹一起囫囵下肚,让人不禁他与清苦平日都是吃些什么……

    酒足饭饱后,商影又给他塞了两提屠苏酒让他带下山交差,而谢灵烟也随他一同,谢灵烟平日里总呆在丹霞峰躲着她父亲谢康乐,如今大过年的总不能再不回去,二人行至中途,便见不远处一峰峰腰,剑鸣声响,剑气冲霄。

    应飞扬神色一动,赞道“好强的剑气!是哪家长老在使剑?”

    谢灵烟撇撇嘴道:“都不是,那方向是麒麟洞,除了被罚禁闭两年的任九霄,估摸着也不会有旁人!”

    “任九霄被关了禁闭?为何?”应飞扬倒是初次听说。

    “还不是锋海洗剑会时他瞎闹一番所致,不过说是禁闭,倒不如说是闭关,掌门师伯将凌霄剑宗六大剑法中的《万剑天裁诀》都传与了他,关他禁闭,他估计也是乐在其中吧,嗯,这点倒跟你差不多。剑气冲霄,剑鸣不已,看来他的《万剑天裁诀》已经大成!”

    “哦?《万剑天裁诀》也被他练成了……”应飞扬双目闪烁,跃跃欲试。

    《万剑天裁诀》据说是第七代掌门阅览凌霄剑宗至极之剑《万道引归天剑诀》后创下的剑法,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万道引归天剑诀》的简化版,若只论威力在六大剑诀中绝对堪称第一。谢灵烟不用看就知道应飞扬在想什么,摆摆手道:“师姐我可要回去见阿爹了,大过年的你爱去哪去哪,师姐也管不得你……”说罢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而应飞扬果然脚步一转,直走向剑鸣之处的麒麟洞,他虽是外门弟子,但一则正值过年,守备弟子也没几个上心的,二则他好歹也是试剑大会鳌首,剑宗弟子哪个不识,也就没受拦阻,大摇大摆上山走近了麒麟洞。

    麒麟洞前,本应人迹罕至,此时洞外却有一美妇跪坐,对洞中劝道:“霄儿,如今正值过年,守备弟子都不在,掌门也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你又何必坚持,与我回宿沫峰过个年,吃上些饭食,等年过完,你若要再回这坐‘苦牢’,娘也不会拦你。”

    应飞扬避闪一旁,暗道:“任九霄他娘?莫不就是剑皇越苍穹的妹妹越天箐?”随即偷偷打量了那美妇,见她眉眼果然与越苍穹有几分相似,只是外表看上去年轻许多。

    而任九霄坚定的声音亦从洞内传来,“娘,师尊既然罚我禁闭两年,非他赦免,我便不会出去,你当知晓我的性子。”

    越天箐道:“霄儿,为娘知你爱剑,掌门罚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可静心修炼《万剑天裁诀》,如今你修炼已有成,再呆在洞中也不过浪费时间,枯坐内中何益?”

    “剑之道无穷无尽,我虽练成《万剑天裁诀》,但还想再进一步,将叔父教我的剑法融入其中,这麒麟洞你们看着觉得清苦,我却是甘之若饴……”

    越天箐又苦口婆心劝了几句,任九霄已久不为所动,最后只得放下一个饭盒叹道:“唉,死孩子,跟你爹一个德行,说不听呢,罢,为娘也不再强求你。那帮杀材过年只顾着玩,也忘了给你送饭,还好为娘早有准备,诺,都是你爱吃的,趁热吃吧,可别饿着。”

    任九霄应了一声,越天箐才起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下峰去。

    而应飞扬待她走远,从树后走出,大模大样的上前翻看着任九霄的食盒,忽而,洞中任九霄声音一厉,大喝道:“谁!”

    随后一道锐利剑气迎面而来,直逼应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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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某种意义上,这章开始才是新卷第一章,过年的日常,是不是颇温馨的一章,给第六卷奠定了美好的基调呢……(未完待续。)

卷六 第五章 辞旧迎新(二)

    锐利剑气自麒麟洞中****而出,剑风呼啸,转瞬临头。

    应飞扬却已觑准剑路,身子动不摇,剑气便堪堪从他耳边擦过,显然这一剑只是警告。

    “好锐利的剑气,这便是万剑天裁诀?”应飞扬挑挑眉毛道。

    “怎么是你?你来作甚!”即使在幽深洞中,任九霄带着敌意的目光依然清晰可见。

    应飞扬如若未闻继续掀开饭盒,便见饭盒共分五层,内有葫芦鸡、桂花鱼、炙牛尾,乌雌鸡汤、黄耆羊肉、醋芹、杂糕……一层两盘,算上汤水共计十道,菜肴足可摆满一桌,应飞扬虽是刚吃过饭,此时也觉食指大动。酸溜溜道:“禁闭期间竟也能吃上大鱼大肉,任九霄,你日子过得倒是舒坦,可别奢靡丧志,误了剑上进境啊!

    “哼,不劳费心!”任九霄冷声道。

    “哈,确实不必我费心,毕竟还有令慈呢。”应飞扬捏着嗓子道:“儿啊,冷不冷、热不热。渴不渴、饿不饿,麒麟洞夏季有蚊,冬天湿冷,你住得可习惯?”

    “应飞扬,你!”任九霄怒不可遏,似是要发作,但很快沉冷下来,道:“你若想激我与你相斗,大可不必!我既然仍在禁闭之中,便会遵循约定,不与任何人动手。而待我禁闭终了之日,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寻你!”

    “嗤,没劲啊……”应飞扬用意被识破,回凌霄剑宗约莫已有半年,半年间他自觉修为突飞猛进,但却苦于无人印证。同龄人中,谢灵烟总心不在焉,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明烨更是修为一天比一天衰退,若说还有哪个同龄弟子能逼出应飞扬的极限,便非任九霄莫属,哪知这家伙如今也不愿与他交手。但口上却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见菜肴丰盛,只可惜有菜无酒。你一人肯定吃不完,与其浪费,不如分我一些如何?嗯,我也不白拿你的,过年怎可不饮屠苏酒,接着!”

    应飞扬手一扬,一瓶屠苏酒打着旋飞向任九霄。同时自己亦开了一坛,大口灌下。任九霄信手一拨,轻描淡写的接过酒,却不见动作。

    应飞扬一抹嘴,道:“怎么不饮?”

    随即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道:“是了,你家教甚严,令慈定不允你喝酒吧,既然不能喝,将酒还来!”

    “哪个不能喝?”任九霄一边揭开封口猛灌一大口酒,一边狠狠回瞪应飞扬,大喝一声:“好酒!”

    随后好像豪气被酒水激起,大声道:“有酒岂能无剑!应飞扬,我虽不能与你交手,但今日只论剑招,便可败你,看我此招‘剑-无痕’如何?”

    任九霄盘膝坐地,却是并指成剑,信手挥洒,剑意却是凛然而出,弥漫麒麟洞中,所使正是“万剑天裁诀”。

    只看着凛然剑意,便知任九霄剑法亦是一日千里,“好!灵动无迹,剑过无痕,只是没想到,你任九霄也有‘以嘴使剑’的一日。”应飞扬借机奚落,一吐当年被他嘲讽的怨气,为等任九霄反驳,便又道:“我便以此招‘四象归无’应之!”应飞扬再饮一口酒,亦同运剑指,轻描淡写间化解招意,再遥遥一指,虽无半分真气在指上,任九霄却感似有一把利剑****而来。

    “来得好,四象太王剑?这一年你倒也没虚度!”任九霄一手提酒昂首而饮,一手已早作准备,剑指连拨,尽是空灵飘渺之意,“但我这招‘剑-风流’之下,四象太王也不过如此……”

    “哦,是吗?再接我这招如何?”应飞扬冷然一笑,再做反击,二人这般一口酒,一招剑,虽未兵刃相接,但战况如何,却各自了然于胸。

    剑助酒兴,酒增剑威,应飞扬遇上对手,只觉不需思考,招式便自动涌上指端,妙招连环,层出不穷。

    “喂,这招你想了很久,是想到破法了没?”斗了十数招,应飞扬兴头正浓,任九霄却是跟不上了,看着他垂头苦思良久,甚至还发出了轻微鼾声,应飞扬难免得意,“你若想不出来破法,我可教你,这招只需……”

    “等等,鼾声?”应飞扬一扬袖,朝洞内发出一股柔劲,而任九霄却是被这劲力一推,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屠苏酒一瓶就倒?这酒量……明明就从没喝过酒,在我强撑个什么劲啊。”应飞扬无语的摇了摇头,压下了火热劲头,从食盒中包了葫芦鸡和桂花鱼,下山而去。

    麒麟洞中,醉醺醺的任九霄面上通红,沉睡不起,开口说着模糊不清的梦呓,“嶙峋意……你等着……,我……会将你……重铸,应飞扬……明烨……,待我出关……必要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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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也有了,菜也足了,省却再准备年夜饭的功夫,应飞扬哼着小调下山,回到所住院中,推开大门,却见一道熟悉身影,应飞扬眼神当即一厉。

    不疑虑,不待言,应飞扬将酒菜凌空一抛,星纪剑从眉心凭空化现,这半年间,他已用司马承祯所授《上清含象鉴剑图》中的祭炼之法将星纪剑再做精炼,如今星纪剑已与他神魂相合,心起则现,念消则收。非但变得更为锐利,而且再也不必担心剑会遗失。

    而应飞扬手握剑柄,人剑合一箭射向前,周遭气流陡然一空,雷霆一剑伴随刺破空气的爆鸣声呼啸而出,直刺那熟悉人影。

    剑刃临头,那人却轻出两指,稳稳夹住应飞扬递来的剑锋,剑劲被化作劲风,自他之身向四周扩散,两根手指,尽收雷霆之剑。而另一手则轻轻一招,自生一股无形吸力,被应飞扬扔在空中的酒菜自行飞入他的掌中。

    “不过半年不见,剑法就有这般的进境,实在令人侧目,只是剑乃凶器,新春佳节之际,何故妄动刀兵啊?师弟!”

    紫袍随剑风鼓荡,嘴角却不减笑意,慕紫轩看向应飞扬从容道。

    “我为何对你出剑,你心中了然!”一击不成,应飞扬便也收剑,有进境的不只是他,慕紫轩亦是同样,他至今仍不能测度出慕紫轩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慕紫轩作沉思状,“我猜猜,是为瑶玉之死?还是要替月儿出气?可惜,于公,她们姐妹身为妖族,图谋不轨,意图扰乱朝纲社稷,于私,利用于我,让我冒险替她们对上北龙天,不论公私,我皆有杀她们的理由,但师弟你,有替她们出头的立场吗?”

    慕紫轩目光直视应飞扬,应飞扬却轻笑一声,道:“我只一句,师兄却辩解了这么多,你想说服的,究竟是谁呢?”

    慕紫轩面色微微一变,应飞扬却又继续道:“可惜说了许多,却是一开始就错,我会动剑,不过是觉此宅过往无人拜访,今日却突有人来,还以为遭逢盗贼了呢,不想却是师兄到来!”

    慕紫轩哈哈一笑,道:“是我错了,师弟这半年来长进的,原来不只是剑法!不过师弟多心了,我来此不过是为师傅拜年罢了。”

    应飞扬将信将疑,不再理他,而是大步入了内室,推门却见清苦道人和策天机分坐左右,如老友重逢般聊得兴起。

    “哟,应天命,好久不见!”策天机见他来,热乎的转过头打着招呼,待看清应飞扬,突然神色大变,露出惊骇之意。

    高声呼道:“应天命,你额上怎么多了道刀疤?”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纠正之后,不在意道:“不小心刮了,何必大惊小怪?”

    策天机几乎跳起,道:“你叫我怎么不惊?双眉斜插入鬓,本是青云直上得登龙之相,如今却被一刀截断,从此刀兵入命!一道疤,便让你命格从大吉转为大凶,日后三灾九难,劫祸重重,非但一身会屡遭九死之境,更有甚者,可能会累及亲友!”

    应飞扬不以为然道:“大过年的,策老仙你也不说些好听的,若真如此,我跟师傅商量一下,我背师出门,改投你策老仙门下,你来替我消灾解难如何,过往你不是挺想收我为徒吗?”

    策天机如避灾瘟,跳至座位之后,道:“可别,本大仙福薄缘浅,可当不得你师傅,你小子也别这般不当回事,本大仙可不是信口胡说。”

    应飞扬依旧不以为然道:“你这十卦九不灵的,是不是信口胡说也没区别,况且,我若真有青云直上之命,那命数自当保我安全,怎又会让我挨上一刀,坏了命格?可见命理之说,不过无稽之谈。”

    “你这小子,分不清个厉害!”策天机叹道,“你不信便罢,我另有他事要办,先告辞了,便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说罢,摇摇头走出,屋内便只余清苦道人、慕紫轩、应飞扬三人。

    “你的来意究竟为何?”应飞扬冷视慕紫轩道。

    慕紫轩笑笑道:“我的目的待会再说,至少此刻,只是想与师尊一起过个年。”

    清苦道人轻咳一声,“既然过年,拿出点喜庆劲,都别傻愣着了,先把酒菜上桌,为师我可从早上饿到现在呢……”

    酒菜摆桌,师徒三人团坐,清苦见气氛紧张,便先对慕紫轩道:“紫轩,不管如何,你能来,为师终是高兴,最近在司天台过得可还顺遂?”

    慕紫轩摇头叹道:“别提了,大事一件接一件,忙得我焦头烂额,司天台招来的人,也个个是大爷脾气……”慕紫轩打开话匣子,就像游历在外的子女,过年回乡在父母面前抱怨工作一般,尽吐苦水。

    清苦道人边听边劝慰,一会又提及修为进境,把应飞扬也拉扯入话题中,应飞扬对慕紫轩虽有敌意,但知师傅心意,也不再显露于外,融洽的进入交谈之中。

    三人如一家人般,便这么推杯换盏,漫无边际的聊天侃地,从交流修行心得,到点评当世人物,笑语不断,其乐融融,最后徒弟两人联手,想撬开清苦道人的嘴,探问他作为“道门双秀”时可曾留下什么风流事迹。清苦道人立即守口如瓶,只一坛一坛的灌酒,再不多说。

    不知不觉,酒坛堆积成小山,慕紫轩最后半坛酒一倒,师徒三人各匀一杯。

    “最后一杯,总该说点什么吧?”清苦道人晃着酒杯道。

    慕紫轩道:“那我先祝师弟剑有所成,早日继承师尊剑冠天下之名。”

    应飞扬道:“我亦祝师兄能寻得佳偶,能可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后二人和声举杯对清苦道:“最后共祝师尊,心想事成,福泽不尽,为人间剑道,再开百年辉煌!”

    “好!好徒儿!为师不枉矣!”清苦道人开怀大笑。

    随后师徒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共饮杯中酒。

    此时,锣鼓喧天,爆竿声不绝于耳,孔明灯飘扬而起,载着新年的祝福飞上天空,希冀的灯火如繁星点点,映照在师徒三人身上。

    倾尽此杯,清苦按杯桌上,双目再无半分酒意,对慕紫轩道:“酒也尽了,新年也到了,你的来意,也该说了!”

    慕紫轩掷开酒杯,锵然碎响声中,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双手递到清苦手中。“我来,便是为了邀请师尊.

    “二月二,龙抬头,皇世星天遗址,司天台另起新基,弃徒慕紫轩届时——”

    慕紫轩双手抱拳,朝清苦道人躬身一拜,“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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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温情戏够了,明天好戏就要渐渐开始了,大快人心啊!(未完待续。)

卷六 第六章 辞旧迎新(三)

    新年已至,锣鼓喧鸣。一场同样的对话在凌霄剑宗正殿凌霄阁展开。

    “二月二,龙抬头之日,你们要重建皇世星天!”清岳掌门双目爆闪精芒,对面之人轻轻一语,对他的震动已不啻于山外远远传来的喧嚣锣鼓。

    “清岳掌门听差了,我说的分明是在皇世星天遗址上建立司天台,而非重建皇世星天。”在凌霄剑宗掌门逼视下,策天机依然不紧不慢道。

    “哼,司天台、皇世星天、不过一丘之貉,有何区别!”殿中除清岳掌门和策天机外还有第三人,此时说话者乃宿沫峰首座陆真吾,此人是派中耆老,论辈分比清岳掌门仍大上一辈,此时一脸敌意道。

    策天机摇头道:“区别大了,若重建的是皇世星天,那或许会向贵派一讨当年灭门之仇,但如今建立的是司天台,奉的呢,是皇帝的旨意就意味着我们仍有合作的空间。”

    陆真吾嗤道:“哦,司天台与皇世星天过往虽为仇寇,但终归出于一源,如今也归于同流,而领导者恰是我们凌霄剑宗的背门弃徒慕紫轩,我倒看不出与一背门逆徒有什么合作空间?”

    “背门弃徒?哈哈哈!”策天机大笑道:“陆首座,咱们说话可要将良心,当初究竟我家门主背叛了师门,还是师门背叛了我家门主?你难道不知!”

    “在百婴血祭下诞生的紫薇帝子,被凌霄剑宗抚养长大,却不听教诲,反为皇室星天余孽妖女所迷惑,做下毒害师长之举,自然是慕紫轩这逆徒背弃门派。”陆真吾怒道,随后冷笑道:“对了,贫道一直纳闷,慕紫轩如何能做了司天台的首脑,不知当今皇帝若知晓他的身世,能不能容得手下有一个改朝换代命格的紫薇帝子!”

    策天机道:“那本仙也想问,不知今上若听闻清岳掌门自封道皇,以凌霄剑宗风水镇压大唐龙脉,窃取皇朝帝气,今上又当作何反应?”

    陆真吾勃然大怒:“信口开河,凌霄剑宗何曾做过此事!”

    “没错,现在确实是我信口开河。不过若是本仙回去写在司天台奏章之上,再扣上司天台的印玺,那便不是信口开河了,而是我们司天台精心调查后得到的线报。”

    陆真吾道:“好贼子,无凭无据,想要污蔑我凌霄剑宗!”

    策天机笑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人事两非,你们说我门主是紫薇帝子,又还剩什么证据?以前还有一本你们看不懂的《太易玄经》,但如今,连那本书也被你们凌霄剑宗的贺孤穷和应飞扬不远千里送到门主手中,被门主销毁,同样无凭无据,你猜当今皇帝最后是会听凌霄剑宗的,还是听司天台的?”

    “好,你想写奏章,也得先等你回得去再说!”陆真吾愤然起座,作势拔剑,欲杀策天机。

    “陆首座!够了!”久未发言的清岳掌门一拍桌案,陆真吾狠狠瞪了策天机一眼,愤然做下。

    策天机瞥了陆真吾一眼道:“还是清岳掌门沉稳,陆首座,你可知你方才差点为凌霄剑宗谋逆之事添了条实证?”

    “策道友也是,皇世星天昔时扰乱天命,倒行逆施,我派灭皇世星天乃为天下苍生,而非一家一姓。如今我派没兴致打些小报告,你也莫拿天家压我们,莫忘了,我派可是以‘凌霄’为名!”清岳掌门肃然一指,直指殿前匾额,上书“剑气凌霄”四字。

    笔走龙蛇,一股凌人傲意透字而出,清岳掌门的话意已显露无余。皇族们虽自称天家,但凌霄剑宗却犹要凌驾天之上,非同上清观、天师派那般需借皇权传教的来聚拢众生愿力的派门,也不比一些小门小派,更不像依附皇权的司天台,凌霄剑宗是遗世而立的派门,数一数二的道门大宗,对皇权虽有尊重,却无畏惧。

    “说得好,好一句为天下苍生,而非一家一姓!”策天机赞了一声,道:“既然同是为天下苍生,那咱们就有合作空间。如今六道祸乱天下,此次相邀不光是请诸派来参加司天台建立之礼,更是以此契机,统合正道派门,结盟共同应对六道恶灭!凌霄剑宗作为道门大派,为了天下苍生,岂可缺席此会?”

    “结盟?”清岳掌门目中闪光一抹深沉光芒。

    而陆真吾则道:“笑话,六道邪徒人人得而株之,但对付他们也未必就要参加你们的会盟,莫非离了司天台,我凌霄剑宗就奈何不得六道恶灭了?”

    策天机道:“哈,那本仙倒要请问,贵派这半年来可曾为消弭六道之祸做出什么贡献?是打杀了帝凌天?还是重创了修罗道、畜生道、人间道、地狱道?甚至击杀六道中的小兵小卒也可算上,贵派可有半分建树?”

    陆真吾一时语塞,随即强辩道:“六道恶灭潜匿不出,我等……我等又有何办法,只能先按兵不动,只需他们敢露头,定要他们见识我派的利剑!”

    “好,有陆首座这句便够。敌人潜藏不出,只有痴愚者才会养虎为患,放任敌人壮大。”策天机说此句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真吾,结合陆真吾方才言语,分明意味着他便是痴愚者。

    正待陆真吾要发作,策天机又道:“而聪慧者会选择引蛇出洞,让奸邪再藏匿不住,清岳掌门,你若是要参会,可一定带足人手,因为,帝凌天可能会——一同到场!”

    大殿门被吹开,正月初一的冷风载着锣鼓声破门而入,似是为策天机的话加注重音,陆真吾无由的打了个冷颤。

    “我知晓了。”而清岳掌门将拿在手中的请柬,不动声色的拢入袖子中。

    一个简单动作,表明清岳掌门回复,策天机起身道:“风吹开门,看来天也不想留客,话已带到,那本仙也就不多呆了,清岳掌门,陆首座,咱们二月二再见!”

    说罢,在寒风中扬长而去,风灌起一身方士袍子,远去的身影飘然若仙。

    直到确认已在凌霄剑宗之人视线外,策天机才裹紧袍子打着寒颤道:“真他娘冷诶,门主你躲在山下吃菜喝酒,让本仙来这替你逞嘴皮子,真拿我当纵横捭阖的辩士用啊……”

    而殿中,陆真吾积怒爆发,一掌将坐案震成齑粉,道:“没想到慕紫轩这小崽子竟这般命大,跌入‘沉沦深渊’竟还能再活着爬上来,掌门,当时是我们逼他坠崖,凌霄剑宗他最恨的便是顾师侄和我们,只怕宴无好宴,咱们何必去?”

    清岳掌门叹了声道:“策天机方才说了会盟,蛇无头不行,但凡会盟,总要有个盟主,咱们若不去,你说这盟主会落在谁头上?”

    陆真吾愣了愣,推论道:“若在往日,除了曾诛杀帝凌天的卫无双不做第二人之想,但卫无双坐镇青城山,稳固阴阳封禁,无暇分身。优昙净宗宗主素妙音亦是个人选,但如今佛道相争,飞赴寺的嫌疑尚未撇清,素妙音为此在飞赴寺建立防线,以防六道恶灭从山下攻上,应也不会参会。圣佛尊依然和北龙天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僵持,也不会到来。越苍穹么,春秋剑阙历来和皇帝关系极差,也未必会卖司天台面子……十大派门的其余几派,根底都不在通天道内,离得太远太偏,对付六道时使不上太大劲,咱们若不去……”

    陆真吾身形一震,若有所悟,但随即猛然摇头道:“不可能,他才多大年岁!就算他是主导者,就算有皇帝在他背后撑腰,也难让天下修者信服!”

    “道门双秀声名鹊起时,比他也还要小上几岁呢!承认吧,陆首座,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该知道,他和咱们不是一类人,而是与他师傅一样,皆非常理可估之人……”清岳掌门叹了声,继续道:“从去年开始他就崭露头角,借着职务之便卖了不少人情,在散修那便颇有人望。如今又恰有些小道消息方传起,说是胡不归之死,是有他在背后布计促成的。胡不归已死两年,早不传晚不传,偏偏在现在传起这消息,焉知不是替他造势?我若参会,凭我的声名十有**可以压住他,但我若不去,恐怕盟主之位真要落入他手中!”

    “那便让他做,什么盟主,出力不讨好,何必稀罕!”

    清岳掌门摇头道:“对咱们来说是出力不讨好,对他?未必!因为门户之隔,咱们可无法吸纳散修入门派。但他不同,司天台本就不同于我们这种靠师徒传承的门派,而是以吸纳外力为主,只要正道出身,司天台都来者不拒。而且人皇既然在通天道再建一处司天台,必也存了扩大司天台实力的念头。慕紫轩若对上六道恶灭时赢下几场漂亮仗,再拿朝廷提供的资源做招揽,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散修还不一一入他司天台,等他势力膨胀后再向凌霄剑宗报复,咱们如何再制得住他?”

    思索一番,陆真吾下定决心,“那便拼了!管他是不是鸿门宴,咱们这一次定不能让他得逞!”

    “好,那具体细节明日再商议,今天太晚了,陆首座也去休息吧,唉,过年喽,还想舒缓几天呢,终究是不得安生……”清岳掌门起身步出大殿,却又在门前驻足远望,星辉与远天的孔明灯交辉,映照在他苍白头发上。

    清岳又开口,传来倦怠之声,“陆师叔,你说,咱们七年前,不对,现在是八年了,八年前那么逼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以他的修为和才干,如果还在门中,如果……”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自嘲一笑道:“哈,事情都发生了,还说什么如果?果然是老了……”

    说罢,摇着头走开。

    陆真吾恍然察觉,修道之人寿命绵长,他仍是满头黑发之际,但这个年岁比他还小上一些的掌门师侄,不知不觉间已是发鬓霜白……(未完待续。)

卷六 第七章 一步皇图

    二月二,龙抬头,通天道中将再起一座司天台,邀天下修者共往参礼。自新年开始,短短一月时间,这一消息就传遍三教百家,如一块石头投入塘中,使修界刚平息下来的局势又起波澜。而消息扩散同时,一座座高阁楼宇在皇世星天遗址,裂玄谷中拔地而起,似是为了提醒过往高高在上的修者什么才是天下间第一伟力,唐皇调人调物,大兴土木,一个月间,皇世星天遗址上,新的司天台已经巍然成形!而但凡有些见识者,皆知晓这则消息背后意义,时隔数百年后,终于又有俗世皇权试图将手伸入通天道中。去年七月十五中元节,佛道双方在洛阳城洛水滨、天子脚下大打出手,周遭桥体,民房乃至前往阻拦的禁军皆受波及,自那日起,就有风声传出,震怒的唐皇欲对修界敲打一番。青城山常道观一夕被灭,又给皇权的介入提供了最佳的契机。六道恶灭为祸,佛道间争执却不休,难以同心共力,需要有派门居中调应,所以,司天台就这么顺利成章的建立了,而建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众力共商如何对付六道恶灭。当然,也不是所有派门都买司天台的账,比如——

    “你说送达请帖时,越苍穹正在与门人烤着鹿肉,赏雪论剑。接过请柬时,顺手救把它丢在炉中做了炭火?”慕紫轩拄着一个三尺长的长木礼匣立身在方建立的司天台正殿星象殿中,一边用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木匣子,一边听策天机的汇报,指击礼匣,发出长短不一的“笃笃”之声,显露慕紫轩思绪变化,后日便是二月二,期待已久之日,他需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没错,他还说‘剑皇何需听从人皇号令?’,这般直白倒也罕见……”策天机道

    慕紫轩笑道:“春秋剑阙起源于诸子百家,皆曾受过皇权罢黜逼杀,对代表俗世皇权的司天台自无几分好感,本也多半不会来。不过能让剑皇说出几乎撕破的话语,可见咱们传讯的弟子可是豁出命得挑衅,策师叔,替我好好嘉奖他一番。”

    “可不是么,听从门主吩咐,他在剑皇面前摆出替皇帝传旨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势,结果回来之后便躺在床上大病一场,也算难为他了,但总算不辱使命。”

    “明着是请,暗着是把剑皇往门外推,剑皇不来参会,我们总算隔除一个变数。”慕紫轩一记拍击拍在木匣上,敲锤定音下了结论。

    禀报完此事,策天机看着慕紫轩手上匣子,问道:“门主手上的是?”

    “这啊,这是另一个变数……”慕紫轩摇摇头,随后一挥手,匣子打着旋飞入策天机手中。

    “贺慕兄得偿所望,弟胡离薄礼谨奉……”策天机慢慢读出礼匣上的贺字,惊道:“这是胡离送来的贺礼!他在何处?”

    “这里是通天道,他哪敢堂而皇之的出现,礼物混在其他贺礼之中了而已。”

    策天机随即打开匣子,想一观胡离所送何物,却见内中空空如也,“礼物呢?怎什么都没有?”

    “大礼,他不是早已送到了吗?而且这礼物难接的紧啊……”慕紫轩叹了口气。

    策天机苦着脸道:“门主,别绕来绕去了,你就直说了吧。”

    慕紫轩笑了笑,道:“自我们开始向各门各派传递请柬时,另一个消息也同时甚嚣尘上,现在江湖皆有传闻——胡不归当年是因我布计而死。”

    “这消息不是门主放出的吗?”

    “瞧吧,这恰到好处的时机,莫说是你,有时连我自己都怀疑这消息是我丢出去的了,可惜,还真不是!”

    “不是门主……”策天机一惊,叫道:“那便是胡离!”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连自己死了两年的叔父都能在拉出来利用一番,倒还真像他的风格。”慕紫轩笑了笑,道:“他知晓我此时求名,所以便将用这份大礼引诱我,胡不归是正道的大敌,昔年不知多少人死于他算计之下。我若默认曾计杀胡不归,那声望必然大涨,对笼络众修助益极大。相反,若我否认的话,世人皆会以为这消息是我故弄玄虚,自抬身价的把戏,倒是我受人唾弃,计划也必然有损。”

    策天机恍然大悟,接续道:“可门主若是承认,便是给了北龙天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后患亦是不少!这一边是蜜里掺毒,一边是毒里掺蜜,无论选哪一边,都不好下咽。”

    慕紫轩道:“还不止,我若承认了,还将引来一个从西边来的变数!”

    “变数?”策天机沉吟一下,随即心领神会道:“如此说来,门主是要否认了?”

    “别人送礼上门,哪有推脱的道理?”,但见他目光渐寒,一回身。望向殿外壮阔辽远的天地道:“他们以为我不敢收,我的胃口可远比他们预想大的多,便是把整个天下包来送我,我也照样吞得下去!”

    “门主有此雄心,我便放心了,如今万事俱备,时间也差不多了,只待门主大显身手了。”

    “那其他诸多杂事,就有劳师叔了,我也该行动了!”慕紫轩笑着向外,走到殿前,忽又顿足指着头顶牌匾道:“唉,只可惜这司天台的牌子还是有些碍眼。策师叔,我昔年应允你们重建皇世星天,如今为了借势,不得不继续沿用司天台的名号,若要换下这块匾,怕还得再过几年……”

    “无妨,我们这些皇世星天残存之人有了归依之处,名字是叫司天台还是叫皇世星天也不重要。况且——”策天机躬身下拜,市侩面容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是要扫荡天下的紫薇帝子,怎会被一个名号拘泥了眼界,等紫薇星芒映照世间,天下都归你所有,司天台,和皇世星天,又有何分别?”

    “哈,那便借师叔美言了!”慕紫轩轻笑一声,大步向前迈过门槛,踏出了紫薇辉耀天下至关重要的一步!

    ps:前今天因全勤奖的要求没到达导致泡汤,但月更10万字的半年奖任务已经达成,所以,这既没有更新压力,也没更新动力了啊,恰巧等了多时的游戏又发行,我一不留神又陷进去了……又到月初,再为全勤挣扎着试试,晚上打算放篇外传试试效果……(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一)

    ps:沉迷游戏+卡文,正篇剧情不知道怎么推进,写外传换换脑子,说是外传,其实第六卷主线关系极大,因在主线中展开困难,所以单拎出来写。

    风吹云动,月影婆娑,一座荒废的道院静静伫立在幽夜中,斑驳的门漆,密结的蛛网,揭示着它已被遗忘了不知多少岁月。

    忽而,一阵急促脚步打乱月夜沉寂,月光下,三道“人”影匆惶而行,如被什么凶兽追杀一般,直到到了道观,推开歪斜欲倒的门板躲在其中后,才稍作喘息。

    方才形容他们为人影,着实有些勉强,待月光从破塌的屋顶渗下来映照他们身上,才看清他们形貌距离人似乎有很大区别。

    左边一个头戴红冠,嘴如长喙,手提两个勾爪,身长脚短,活像一只人形的公鸡。

    右边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脖子修长,一张马脸比脖子更长,连头发亦被梳成马鬃形,像是立直了身子的一匹马。

    第三个则更无人形,一身密布暗绿湿滑的鳞甲,不时从口腔中吐出的蛇信子,再加上阴冷暗黄的一对眼瞳,分明便是一条长了四肢的蛇。而这蛇人臂下还夹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长发低垂,也不知是死是活。

    三个中的任何一个,拉出去都是可以让小儿夜啼的怪物,但现在却也只能仓皇逃窜,只因追赶他们的比怪物更怪物!

    “到底是从哪冒出的小怪物!这才多大就有这般修为,咱们堂堂畜生道十二星宿,竟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追着打,传出去还怎么见人!”鸡冠头喘足一口气后。

    “嘶——见什么人……自打天道主死后,咱们哪一天不是东躲西藏,你就知足吧,嘶,听闻在道中排名比咱们更高的‘恶火六兽’最近碰上‘物盛当杀’贺孤穷,结果嘶,死了个干干净净,你该庆幸,至少咱们遇上的是那小子而不是贺孤穷,还能留条命给你逃!”蛇形人吐着蛇信子道,连说话时夹杂着“嘶嘶”声。

    “说起逃命,蛇君你能不能把那傻娘们扔了,老子用疾足神通带你们逃出也就算了,还捎带着这傻娘们是怎么回事?”

    蛇人一舔蛇信子****一笑,拽起那女子头发露出她小脸道:“这次损失惨重,总得让我捞回点本吧,这小娘们傻归傻,这模样可俊俏着呢,而且傻了也别有一番风味,寻常婆娘见了我多是吓得屎尿齐流,昏厥到地,让人没了兴致,这小娘们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的,倒还称意!”

    看那姑娘,年不过十七八岁,正是春花初绽,最娇嫩可人的年岁,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眼睛,虽称不上绝美,但却也是个********的俏佳人。只是在这些凶神恶煞寰伺下依旧木然,好似木头人一般。

    “蛇性本淫倒真没错,难怪你《兽元诀》修成了蛇相,留下她也可以,但我可先说好,留她是为了威胁那追来的小子用的,若那小子不吃这一套,这小娘们便毫无用处,你可别指望我再带她逃一次。”马脸人郑重其事的警告道。

    “行行行,我知晓了,马老哥你也是多虑,凭你的脚程,既然撇开他了,他便多半难再追上,况且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小子这么厉害,是因为他为了杀我们提前布下了阵势,得了天时地利。如今反过来,看我在这道观里提前布置一番,天时地利便归了我们,他不追来还好,若敢追来,嘿嘿,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他也见识见识大爷的蛇毒!”蛇君一脸阴险道。

    马脸叹了口气,道:“罢,先随你折腾吧。”

    蛇君阴笑两声,开始布置,折腾了好一阵,才得意道:“好,那小子若追上,有我这连环三毒阵,定然要了他性命!”

    “嘘,有人来了!”鸡冠男此时突得道。

    “嗯?那小子还真追来了吗?都安静了。”三人不敢大意,屏住呼吸各自埋伏。

    “哒——哒——”缓慢却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声传来,不紧不慢,却似踩在三人心头,令他们不禁冒起冷汗。

    “嗯?就是此处了吗?”一道年青清朗的男音从门外传来,随后“吱——”的一声大门开启,一个少年人影从门外迈入。

    却在开门同时,忽然一块巨大黑布从门梁盖下,雪白的药粉从黑布中抖落,如雪飘洒,而门框中又冒出两个竹管,喷洒出带着腥臭的浓浓毒烟,少年惊呼一声,身形急速后掠,去势如飞鸟投林,迅捷灵动。

    但倒退出门,却不知门外何时倒了一地黏糊液体,滑不留手。少年足下一晃,看着就要跌倒,却猛一沉腰如青竹扎地般稳住了下盘。

    但这一瞬滞碍,毒烟已侵逼而来,少年不经意吸入了些许毒烟,正欲再退,而此时,蛇男一挥手,两道腥臭细针****而出,直打那少年面门。

    便闻少年惨嚎一声,捂面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哈,小子身法倒也利落,差点破了大爷的连环三毒阵,可惜爷爷我就是第四道毒阵,最后还不是栽了跟头,你们两个都出来吧,这小子已经被我摆平了!”蛇君得意道。

    那二人却不见喜色,对视一眼各自摇头,鸡冠男叹道:“你真不该把你那对招子换成蛇眼,你也瞧瞧清楚,这根本不是追杀我们的那小子!”

    “不是?”蛇男愣了愣,他的这双蛇眼有着极佳的动态视力,但对色彩辨识上就差了许多。

    “虽然都是道袍,但这人是水蓝道袍,那人是纯白道袍,嗯,说颜色你也分不清楚,但这人身上背着剑,追杀我们的却是用得术法,这你总分辨的请了吧!”

    蛇君细细认了下,随后赧笑道:“好像还真不是一人,罢,杀错就杀错吧,这又从哪冒出的小子,大半夜的来这荒山野观的找死!还坏了大爷的陷阱!”

    说罢,啐了一口痰道:“你们两个帮把手,把他拖一边,大爷用化骨水把他化去,再重新布置一番!”

    正欲动身,就在此时,一道清呖凤鸣传来,三人齐齐身形一震,“糟,是他追来了!”

    说话间,便见房瓦倾塌,一尾火凤自天而降!(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二)

    伴随一声清呖凤鸣,一道火凤自天而降落于道观之中,甫一落地,火凤身上火羽如箭,向蛇鸡马三人倾泻而去。

    三人大惊失色,各自挡招,却被击得同时退身,再抬眼,火焰开裂,内中现出一条少年身影。

    少年最多也就十七八岁,干净的面容犹带几分稚气,气质却是超乎年龄的沉稳,纵然此时双目怒气炽烈,几能喷出火来,身形依然如渊渟岳峙,口中道:“找到你们了,看你们再往哪跑!”

    “是他!他追来了!”鸡冠头惊慌道,不用说,这少年就是先前追杀他们之人。

    “怂样!”马脸男扯了把鸡冠头,示意他保持沉稳,同时拱手道:“小兄弟,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知我们十二星相与你有何仇怨,你说个明白,若是我们兄弟错了,这便给你陪个不是。”

    少年干脆道:“无仇无怨”

    马脸男道:“无仇无怨,你这还般逼杀我们千里!”

    少年一震衣袖,凛然道:“吴氏一村,村中三十七口不也与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不也照样断送全村性命!”

    “不过几个凡人,你要为他们得罪十二星相。”

    “不过是几个邪人,我便一并将十二星相铲除!”

    马脸还欲再说,蛇男吐着蛇信子打断道:“老马,别费劲了,这种初出茅庐,专门打抱不平的愣头青,与他说再多也没用,只有把他打疼,打得再不敢乱管闲事才行,兀那小子,上一次是你提前布阵,抢得了天时地利,再加上爷爷们见你年小一时大意,才让你侥幸占了上风,现在让你见识下大爷们的真本事。”

    “先前你们大意了?”少年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化出一把折扇,“我也一样,未想到对付你们还需请出师傅所赠法器,否则,你们岂有脱身之机!”

    伴随少年话语,折扇张开,扇面上是浩瀚山河图,青山碧水,壮阔非常,但还未看清,扇上图案又变成弯月悬空,淡星几点的寒星冷月图,之后是白鸟朝凤图,锦鲤跃水图……短短瞬间,扇面图案就变化了不知凡几,好似天下万物都在这折扇中。

    “这是乾坤扇!你是……”三人同时惊呼道。

    “你是一象万生的徒儿,那个纪凤鸣?”三人话说一半,此时第四个声音从三人侧旁突兀传来。

    三人侧目一看,便见观门处,那个先前中了蛇君毒针倒在地上,理应是个死人的背剑少年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浑若无事道。

    “中了我的蛇牙针……竟还没死?怎么可能!”蛇君吓了一跳。

    “前提是我中了。”那少年手一挥,两枚淬着幽幽绿光的毒针从他指缝挥出,没入地面深处,同时又打量着那三人,啧啧称奇道:“你们便是十二星相?早听闻畜生道分为御兽,化兽两派,其中化兽一派内修兽王诀,外则改造肉身,将自己变得比妖还妖,比兽更兽,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是何人?打算做什么?”鸡冠头戒备道。

    “做什么?我没招谁没惹谁,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找到了门派名下的道观,正想入内歇息,结果你们却在门口布下陷阱,若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平白断送了性命,你说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少年说话间,从背后缓缓抽出一剑,月映剑辉,折射出一片凄寒,剑未发,观中气温便已陡降。“那边的,是纪凤鸣纪道友没错吧,打个商量,这三个交给我解决如何?”

    “正是在下。”纪凤鸣口上应道,但心里却对这持剑少年同样戒备,荒郊野外,来历不明,焉知这少年不是与畜生道之人一伙故意演戏的,故道:“在下已在吴氏一族惨死乡亲面前起过誓,要亲手诛杀这三名邪徒,所以恕在下不能应允。”

    “哈,这样啊,那便看谁快了!”锵然一声,少年拔剑出鞘,顷刻间湛蓝色幽光迸射而出,仿若月华飞散,直刺马面人。

    “好快!”马面这念头方起,剑光却比念头更快的递到眼前,剑上寒意逼得他无暇思索,足下一点身形疾退。可剑光却依然如影随形,紧锁他胸前三寸。

    马面嘶叫一声,身形后仰以手撑地,双足却是连踢,腿部紧绷的肌肉崩碎了裤料和靴子,赫然现出马腿和马蹄,月牙形的脚掌下每一脚都是足以开碑裂石,畜生道之人化身为兽,换来的是比兽更凶暴百倍的力量。

    马蹄又疾又沉,但那少年的剑却是以疾对疾,以沉对沉,短短你一瞬就过了不知多少招,马面已觉力屈,但那少年剑招却是如潮浪般无止无歇,似还有提升的无尽空间。

    马面心头一凛,他们十二星相在畜生道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能这般恶名昭著,自然非是弱者,在当年随帝凌天征战时,它一双足踢死得正道之人不在少数。如今竟是被一个少年轻易挡下。

    “他娘的,追杀我们的那个小杂碎是卫无双的徒弟,难怪这般难缠,但这小子又是从哪蹦出来的,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吗?”马面心中呼嚎着,却已有决断。

    但见他饱提兽元诀功法,双手撑地为圆心,身子急旋一周,借着旋力双足同起发出最强一击,霎时两个蹄子如堵墙压来,周遭空气都在这一击下发出爆鸣声。

    “来得好!”少年赞了一声,改作双手持剑,宛若真武荡魔一般,自上而下荡除一个霸道刚猛的弧线,狠狠迎面砸向踢来的双蹄。

    一声金铁交击声,气流已交击处为中心爆发,少年身形向后略退半步。但马面却是借着剑身反震之力往门外爆冲。

    马面非像蛇君那般自信,知晓一个纪凤鸣那样的小怪物已经另他们难以应付,如今又来了一个年纪轻轻,剑术却同样难以测度的小怪物,与这两个小怪物纠缠哪还有生机?是以他不假思索催动神行的神通。

    妖族中少数幸运者化形以来便自动觉醒本命神通。畜生道与之类似,通过对兽元诀的修炼同样能觉醒神通,而且不依赖运气,只要修为到了,每人都能炼出神通。马面的神通便是赛过千里神驹的脚力。一蹬足,身形已破门而出,远遁在百米之外。至于两个同伴,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老蛇、老鸡,非是我不顾念情义,只是我若救你们的话,结果多半是谁也走不了,待我留命通告龙虎双君,他们定会为你们报仇……”马面人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身体向前撒足疾奔。

    “等等?我为什么能看到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又为什么没有头?”

    想着这些,马面人的头从空坠落,滚了几滚朝向观中方向,看到那少年抖落剑上残血,缓缓收剑的景象。

    “好快的剑,真是小怪物……”马面眼前渐黑,最后所见之景在他脑中永远定格。

    少年收剑回身同时,却见纪凤鸣那边战斗同样结束,鸡冠男手持两个鸡爪性的勾镰,爪尖已递到纪凤鸣的鼻前但却难再进一步,因为他的整个身躯已结上了一层寒冰,成了一个动弹不得巨大冰雕。

    纪凤鸣折扇一敲冰雕,伴随清脆一声敲击,裂纹蛛网般在冰雕上扩散,随后“咔——嗤——”几声脆响,冰雕破裂成块,鸡冠男就这么散碎一地。

    纪凤鸣不再看鸡冠男一眼,折扇一指蛇君,道:“只剩你了!”

    蛇君被他一指,立时遍体生寒,他未料到两名同伴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还未来得及支援,便只剩自己孤家寡人。身形止不住的后退一步,突得扯过被他擒获的女子,恶狠狠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蛇君扣住少女纤细白皙的脖子,给人感觉便如一条蛇缠上了白天鹅,而那少女不言不语,真如痴了一般。

    “你认识她?”持剑少年看向纪凤鸣。

    纪凤鸣缓缓摇头,“不认识,但是无辜之人。”

    “哈,还好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说前面那条蛇,你拿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女人是想威胁谁啊?”持剑少年以手按剑,满不在乎的向前,每走一步,身上剑意便强上一分。

    “是吗?那留她也没必要了!”蛇君眼一厉,带着鳞片的手掌印向女子头颅。

    却闻两声呼喝,“住手!”持剑少年停步,与纪凤鸣同时喝道。

    蛇君凌厉一掌已到女子天灵,却是陡然一收。咧开嘴角,露出森森蛇牙,得意道:“果然,我就说这小妞这么水灵,哪个不爱?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英雄救美的心思。辣手摧花我也不想,想救她性命,你们就让我离开。”

    纪凤鸣和持剑少年互视一眼,交换意见,纪凤鸣冷哼一声,道:“把人留下,你走吧!”

    蛇君面露喜色,正欲逃走,蛇形瞳孔却一缩露出阴险之意,道:“不急,本大爷可不傻,把护身符丢了你们两个再追上来怎么办?”

    “那你要如何?”持剑少年问道。

    “你们两个互击对方一掌,都使出全力,不许抵挡,之后谁能站得稳,我便把这妞儿赏给谁?”

    “让我们自相残杀,想得倒好!”纪凤鸣冷声道。

    蛇君嘶嘶怪笑道:“算不算自相残杀,你们就算互击一掌,也不至于送了性命,只是给大爷我个保障而已,不然大爷怎么敢安心放人。”

    “我们又怎知你会不会趁我们受伤把我们一网打尽?”持剑少年道。

    “嘶嘶,大爷只想逃命,才不多招惹是非,你们两个伤者联起手来能不能对付得了本大爷,本大爷一点也不想知晓,好了,莫想拖延时间,快点互击一掌!”

    两名少年却皆是立身不动。蛇君催促道:“快些动手,我说到十,你们再不出手这小娘可就香消玉殒了。”

    “一”

    “二”

    “三”

    ……

    蛇君拖着长腔,没一声都似催促,二人面上皆露迟疑之色,握剑的手和持扇的手捏了又松,却谁也没动手。

    “九!”蛇君渐露不耐之意,手已再度高举,作势欲落。

    “十!”一声落定,蛇君毫不留情的击向少女

    “停!”二人又齐声一呼,蛇君手掌不由一滞,慢了几分,便见二个少年同时动手,却不是攻向对方,持剑少年运剑如风,身形却比风更快,一阵飓风狂飙,剑已携带狂风之势刺向蛇君。

    而纪凤鸣掌一前推,掌心符文闪耀,一道璀璨电光从掌心呼啸而出,正是道门秘式“掌心雷”!

    随他人起舞,最后只会任他人摆布,两个少年做出决断,赌注一招。

    “拼了!”蛇君也生出狠劲,便是死也要拖一个人上路,掌劲再催要断送女子性命。

    快剑,疾电,凶掌,一人性命,三方相争,便看谁能快上一分!而最后结果却是——

    “时间到!”

    伴随清脆一声,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捏着一根算命用的算签自下而上猛然一刺!

    沉稳,干脆,利落,木制的算签如同索命的匕首,从蛇君布满鳞甲的下颚刺入,毫不留情的直扎进他的脑干,蛇君气力顿失,手掌软软从少女身侧划过。

    而与此同时,剑刃和雷电同时而至,已失去生机的蛇君再受重击,被击得鲜血四溅,瘦长身子狠狠砸向了道观的侧墙。半个身子都砸进墙中。

    赤红血花飞溅,银白月光流泻,少女沐浴在血水和月光下,竟是同时显露出邪魅和圣洁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而她却是抬头看天,灵动黑亮的眸光中哪有半分痴色?双目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看向中天之月。小手合十,一拍夹在掌心的算签,沾着血的俏脸露出欢愉之色道:“刚好过了子时,一天过去了,嘻嘻,今天果然有惊无险,一切都在本小姐的推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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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外传主要人物露脸,他们都是谁应该并不难猜吧。(未完待续。)

外传 故剑情深 (三)

    短短瞬间,局面翻转,方才还如蛇口中的黄鹂鸟般弱小无力的少女转眼变成食蛇的迦楼罗,干净利落的将蛇君杀死,而少女却似犹有余怒未消,此时提起裙子来到蛇君半个身子扎进墙里的尸体前,小蛮靴狠狠踢踏着蛇君裆部。一脚接一脚,“臭流氓,想占本小姐便宜,活该去死啦你!”

    两名少年只看着蛇君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裆部,便同样觉得肉疼,心中皆泛起一念,“这姑娘,邪性得紧……”

    纪凤鸣轻轻咳一声后少女才停下来,回身对二人甜甜一笑,抱拳道:“是了,还未道谢呢,小女子宁悠悠,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纪凤鸣面待戒备道:“不必,以姑娘修为来看,我们出手倒是多此一举了,只不知姑娘故意隐瞒修为是何缘故?”

    那自称宁悠悠的少女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眼睛灵动,哪还有先前痴态?“故意隐瞒?我哪有?我有说过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没有吧!你们又没问过我有没有修为在身,那我怎么能算得上隐瞒?”

    “这样也行啊?”持剑少年不由赞了声。

    纪凤鸣皱皱眉追问道:“那姑娘先前不做抵抗的被他们掳走,又是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啊,只是今日……哦,子时已过,应该说是昨日了,昨日我算了一卦,卦象为否,否乃凶卦,刀兵不祥,妄动干戈变化加重杀气,酿生血灾,但若静而待变,便能得他人相助,否极泰来……嘿嘿,看来我算得丝毫没错!卦象告诫我不能动手,我便任他们掳去了,果然有你们相助,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

    “原来是个女神棍啊……”听她滔滔不绝的讲着卦辞,持剑少年似懂非懂,不由嘀咕道。

    “呸呸呸,你才神棍呢!”宁悠悠听了竖起柳眉气鼓鼓道:“推星测命、周易卦卜本小姐都是专门的,岂能跟那些江湖骗子混为一谈!”

    “有什么区别……”那少年又忍不住小声道。

    “区别大了!算了,虽然那条死蛇最后是我解决的,但若不是你们我也拖不到子时,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人算上一卦当做答谢,尤其是你。”话不投机,宁悠悠朝持剑少年扬扬下巴,摆出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道:“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本事,你便知我与江湖骗子的天壤之别。”

    “算了吧,我不信命……”持剑少年却是兴致寥寥。

    “你!”宁悠悠跺了下脚,道:“那是你以前没遇上本小姐给你算怪,遇上我,你便信命了!快把你生辰八字报出来!我给你测个吉凶!”

    那少年推辞几下,却也耐不住纠缠,最后只得乖乖道:“我是开元元年四月初三辰时三刻出生的,随你算吧。”

    宁悠悠听完后,闭上眼睛开始掐指推算命宫,嘴里念念有词,但手指一直不停掐算,半天也不见睁眼,光洁额头上还隐隐浮现出汗珠。

    “喂,你还算不算得出来!”少年不耐道。

    却见少女猛一睁眼,身子晃了两晃,虚弱得站不稳一般,喘了口后面露怒容道:“你这人,我好心与你算卦,你不信便不信,报上假生辰消遣我作甚。”

    “哪个消遣你了了?”

    “对不上!命宫、生辰、面相全然对不上!你生辰绝对不是这个!”宁悠悠一口咬定道。

    “我可没虚报生辰,是你学艺不精吧……”少年讪讪道。

    “呸,你若不是虚报,便是你家里人记错了你出生的日子,总之本小姐是不可能错!”

    纪凤鸣则略带讶异道:“姑娘方才使得是先天易数?”

    “有眼光!到底是‘道扇’高徒,与其他见识浅薄的人就是不一样”说着,狠狠白了那“其他人”一眼,又笑嘻嘻对纪凤鸣道:“纪道兄也会先天易数?”

    纪凤鸣摇摇头,道:“我只是识得,还谈不上会。但家师对推命算卜亦有涉猎,曾言算卦一学龙蛇混杂,下至走街串巷的江湖术士,上到洞察天机的得道仙士都能卜上一卦,但其间优劣差如云泥。算学流传最广的是《四柱推命法》,其法过于粗陋,颇不足论,高深一些的是《紫微斗数》,但虽入先天之道,却仍未脱后天桎梏。能入他眼界的唯有最高深的《先天易数》,只是这法门流传最少,精通者更是寥寥,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能使《先天易数》,当真了得。”

    宁悠悠颇为受用,得意得向持剑少年扬扬眉毛道:“听到了吧,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将你姓名告知我,我用你的姓名来倒推命宫。”

    “还真是不放弃啊……”持剑少年颇为无语,道:“就叫我子慕吧。”

    “子慕?这算是哪门子的名号?”宁悠悠一听面色又变。

    “我的道号,不可以吗?”

    “自然不行,我要的是你本名!”宁悠悠气恼道。

    “本名啊,还不能给你,我打算等干成一件衬得上我名号的大壮举时才报出我的本名,所以现在就先使用道号。”自称子慕的少年郑重其事道。

    “这……这是个什么用意?”这次换宁悠悠不解。

    子慕解释道:“这不很明白吗,先拿道号应付着,若是做成一件大壮举,便报上本名算我正式的出道之战,若是失败了,换个道号重新来过呗,总之出道第一战一定要做得漂亮,一举打响名头!”

    “感情出道战对你来说是这个意思……什么时候打赢什么时候赢得漂亮才算第一战,太那个点了吧。”宁悠悠硬生生把送至嘴边的“无耻”二字吞了回去。

    “不然呢,你以为哪有这么多刚一出道就一举成名的人,他们成名之前不知换了多少名号。总之现在只能给你道号,你能凑合着用不?”子慕丝毫不以为耻道。

    “啊啊啊!”宁悠悠气得抓头发,道:“你没机会了,纪道兄换你,你报上生辰,我与你算上个吉凶。”

    纪凤鸣摇头道:“吉凶不必,我若寻人,不知宁姑娘可有办法算出欲寻之人所在方位?”

    宁悠悠道:“嗯……这倒有些麻烦,不知纪道兄欲寻何人?”

    “便寻这十二星相吧。”纪凤鸣指着蛇君尸身道:“屠村灭族,天理难容,这三人已经偿命,剩余九人,我便也一并除去吧。可惜方才因……出手过急,未留活口,不知其他人又在何处?”

    宁悠悠笑嘻嘻道:“这倒不必算卦,他们在何处本小姐知晓。”

    “哦?宁姑娘如何得知?”

    “方才他们抓着我,还当我被吓傻了呢,所以一路上该说什么便说什么,并无顾忌,你可知他们屠了那个村庄是为了什么?”

    纪凤鸣摇头道:“似是杀人夺物,但所夺为何在下并不知。”

    “他们夺得……嗯,应该在那匹马身上!”宁悠悠快步走到马面尸身旁,翻找一番后,摸索出一块令钥,“诺,就是这个咯。”

    但见宁悠悠手上拿着一个沾血的令钥,似是由青铜打造,造型颇为古朴。

    “这是何物?”纪凤鸣问道。

    宁悠悠将手上沾得血往马面衣襟上擦了几下,道:“那个吴氏一村看着普通,其实有一个了不得的先人,而这令钥正是打开他们先人墓室的关键,他们的那个先人呢,名号唤作吴起,你们应该都知道。”

    “吴起?”子慕和纪凤鸣同时肃然,“就是那个与孙武齐名,百战百胜的兵家先祖吴起?”

    “对,就是那个贪利好色,杀妻求将的吴起!”宁悠悠不屑的啐了口,继续道,“吴起变法失败,本是死在万箭穿心之下,死后尸身遭车裂,亲族亦被夷灭,但却有一些兵家弟子侥幸逃过一劫,便取了他旧时衣冠,在朝邑大费周章的替他修了个衣冠冢,将不少兵家典籍器物一并陪葬,而开启墓室的令钥也由定居在墓室周遭的守墓弟子保管,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村落,只是后来年代久了,村庄又逢战乱屡屡迁徙,从北方一直迁到江南,而村中之人也早忘了村庄建立,只把这令钥当做传村之宝供奉,却不知是用来做什么,却不想被十二星相盯上,传村之宝成了毁村的关键!”

    “莫非十二星相要盗了吴起墓,夺了兵家典籍?”子慕惊异道。吴起与孙武齐名,并称“孙吴”,皆为兵家代表人物,但孙武有《孙子兵法》传世,而吴起所著的《吴子兵法》四十三篇至今却只余六篇,若能让这些兵法现世,意义定是非凡。

    宁悠悠摇头笑道:“那帮禽兽不学无术,要兵书作甚?他们要的是吴起的虎符。”

    “那要虎符作甚,还能拿战国时得虎符号令大唐兵马不成?”子慕反问道。

    宁悠悠解释道:“这虎符不同一般,根据现有史书考据的话,它可能是天下间最早诞生的虎符,而它材质也非金非铁,而是由异虎精血浇筑凝练而成,再加上诞生后就随吴起这兵家始祖调兵遣将,征伐天下所沾染的绝世兵凶之气,可说是一件异宝。畜生道以人化兽,这虎符若是被十二星相的虎君得到,吸取了其中的虎煞精血,那他的修为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你们应该不用我提醒吧,比起倒在这的三具尸体,十二星相中的龙虎双君要强上何止一星半点,甚至可以说十二星相的名号完全是靠龙虎双君打下的。纪道兄,你得了这令钥便已是毁了他们的计划,还是莫再要犯险的好,小心逼虎伤人。”

    纪凤鸣却隐含杀气的笑了声道:“逼虎伤人?不逼它,它便不伤人了吗?多谢宁姑娘指点,朝邑是吗?在下知晓了,恕我先行一步,告辞。”

    纪凤鸣转身欲离,子慕却道:“纪兄等待,也算我一个吧!虽未亲眼所见,但屠村之事确实难以饶恕,再加上龙虎双君名头听响,也适合作为出道第一战的垫脚石!”

    纪凤鸣见子慕虽隐藏姓名,但所使剑法正大堂皇,显然出自名门,而且方才,在蛇君以人质相胁迫的紧张情况下,他之所为依旧不偏正道,比起眼前这带着几分邪乎的宁悠悠倒是更值得信赖,

    而子慕亦对宁悠悠道:“那丫头,你都差点被这十二星相拐了,不想同去报复他们一下吗?”

    “哈,想拖本小姐下水?”宁悠悠哈哈一笑,“可惜本小姐一非侠义之人,二非贪命之辈,最重要的是胸襟还宽广的很,他们已经付出三条性命作为冒犯本小姐的代价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便饶过他们这一次了,你们既然都不用我测吉凶,那便祝你们一路顺风。”说罢冲他们摆了摆手。

    纪凤鸣点头道:“既然如此,宁姑娘咱们后会有期,子慕道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咱们这便出发吧。”

    子慕伸了个懒腰道:“唉,想来这观里睡个觉呢,结果又睡不成了,罢,先让十二星相除名,再补一觉不迟,小神婆,我先走了。”

    “去死啦你!”宁悠悠吐着舌头道。

    待二人都走远,又撅起嘴巴自语,“半夜三更,野外荒观,留我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和三个死人,唉,男人啊……”

    宁悠悠不满的踢了下马面的尸体,却忽然神色一动,弯下腰捡起一物。便见捡起的是一个晶润玉牌,玉牌系着金带,牌上书写着龙飞凤舞般的二字——“凌霄”。

    宁悠悠回神一想,便知此物是子慕初入观中,躲闪蛇君设下陷阱时不慎掉落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彩道:“玉牌金带,原来是凌霄剑宗的亲传弟子,难怪剑上有此造诣。”

    随后沉吟片刻,又掏出六枚铜钱,凌空一抛。

    铜钱落地,宁悠悠细观卦象,“哦?复卦,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卦辞是说我利于有所前进,也罢,那我便走这一遭吧。”宁悠悠拍拍裙子,起身下山。(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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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传说老去的时代: 北面的老龙王翻个身子大地就是一个哆嗦,西边的孔雀儿依红偎翠懒得挪窝, 俩耍剑的老头无冤无仇却要拼个你死我活,而苦穷脸的书生扔开卷册,突得抽刀剁碎了半壁山河。 这是个传说新生的时代: 倾国倾城的妮子还不会梳妆,席卷天下的将军还在偷羊,更别提那还没长开的妖儒邪道怪和尚,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件紫裳就要称帝封皇,却被更小的毛孩子一剑扎个透心凉。 那毛孩说: 舞台已经搭好,生旦净末丑轮流登场,好一副光怪陆离众生群像, 但我才是这戏的主角,天命飞扬,没办法,谁让咱用剑的今生就是要比别人强!步剑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剑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剑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