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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缥缈     步剑庭txt下载     步剑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剑上锋芒

    “口无遮拦,辱我师门,该打!”但见棚外走来三个佩剑年轻人,两侧青年皆着金纹武袍,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神情倨傲,气态骄狂。而中间一位,年岁更轻,与应飞扬差不多,生的眉清目秀,傲气却隐隐比身侧两人更盛,而奇怪的是,他身穿的竟是一身凌霄剑道的水蓝道袍。

    刘文通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彭四海按住他身子,起身道:“原来是春秋剑阙的高足,我兄弟粗鄙惯了,口无遮拦,还请莫怪。”

    方才发声的金袍青年却是理也不理,直接对张至斌道:“你可知道苦竹老人下落?”

    张至斌见他无礼之极,心头冒火,道:“便是知道了,也不说与你听。”

    彭四海见局面要闹僵,忙笑脸缓和,道:“三位别急,先坐,有话慢慢说。”

    却见另一金袍青年道:“跟你说话了吗?闭嘴!”说话间一掌向彭四海面门打去。

    彭四海想闪,但已慢了一瞬,“啪”的一声,面上竟多了个红印,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彭四海自知先前觊觎春秋剑阙剑诀,又嚼他们舌根,理亏在前,才多有退让,但现在他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被年纪不足他一半的年轻人打了耳光,登时气的满脸通红。

    张至斌见状大怒,道:“我到不知春秋剑阙的弟子什么时候改练掌法了,在下也是用掌的,看来少不得要讨教一番了。”说罢,举掌向身旁弟子攻去。

    彭四海见状,叹口气,向方才出掌之人道了声得罪,也拔刀战去。

    四人棚内施展不开,皆是从棚内战道棚外。

    张至斌和彭四海皆是有些名气的武道豪客,此时含怒出手,一个掌风呼呼,一个刀光霍霍,当真威势不凡,但春秋剑阙两名弟子却是身形游移掌劲刀锋之间,剑皆未出鞘,显然游刃有余。

    刘文通脾气本就最爆,先前又被令牌掷的口鼻出血,自然怒火最盛,但见兄弟二人皆一对一的捉对厮杀,只给自己留个半大的孩子,倒令他实在拉不下老脸跟个孩子动手。

    正迟疑间,那道袍少年已拉开凳子在他对面坐下,那少年目光扫了茶棚一圈,掠过眼前刘文通,,掠过清苦和卖茶老头,却将目光停在了同样带剑的应飞扬身上。眉毛一挑,似是饶有兴味。

    应飞扬见他们三人气焰嚣狂,早有不快,此时见那少年挑衅,竟也生起了比拼之心,目光如剑,直迎上那少年。

    那少年嘴角带嘲意,指了指应飞扬的剑,比了个请的手势。

    应飞扬正要提剑,却被清苦按住,清苦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斩钉截铁的道:“此处,不许你拔剑!”

    应飞扬气势一馁,松开剑鞘,那少年嘴角嘲意更甚,转身面向刘文通,却不搭理他,将剑放在桌上,大模大样的掏出绢布擦拭杯子。

    刘文通脸色更恼,张着缺了两颗牙的血口道:“小孩子没大没小,看来是缺了管教,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

    却被那少年打断道:“说话漏风,含糊不清,就别多嘴了,乖乖坐着吧。”刘文通当场气结,憋得满脸通红。

    此时,两声悲嚎,两道身影被摔倒了棚中,春秋剑阙二人尚未出剑,张至斌和彭四海便已饮败,刘文通未料到两位兄弟败得如此之快,站起身子要帮忙,此时那少年一拍桌子,长剑便受力弹起,少年抓住剑柄,在空中划了个凌厉的圆,连剑带鞘压向刘文通肩头,刘文通避之不及,只感一股奇力从肩头传来,肩头竟似有泰山之重,身子硬生生被压回座位。

    “都说了,让你乖乖坐着。”少年面无表情道,腔调里却是说不尽的讥嘲。刘文通气极怒极,想要开口大骂,但全身气力都在抵御那股雄劲,憋得面红耳赤也开不了口。

    两位春秋剑阙弟子也踏入,其中一个一脚踩在张至斌身上,道:“告诉我苦竹老妖的下落。”

    张至斌双目喷火,道:“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那弟子足底一用力,踩的张至斌骨头“咯吧”作响,登时只闻哀嚎连连。

    彭四海叹气道:“老七,莫逞一时之气,苦竹老妖为祸已久,若是瞒报不说,岂不是称了那老妖心意,春秋剑阙既然有心除他,我们若能提供些帮助,也算是造福一方了,怎能在此时起意气之争。”

    彭四海此话说的冠冕堂皇,可说给足了台阶,张至斌也强忍怒气,借坡下驴,垂头道:“他在哪里我确实不知,只是你们剑阙弟子被害之地离此不远,苦竹老妖也受了伤,应该走不多远。”

    “嗯?那苦竹老妖张什么样?”

    张至斌继续道:“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干巴老头,一头白发,长相我没看清,只是随身带着一根翠绿竹杖,极为显眼。”

    此话一出,应飞扬连带那三位年轻人,四个人,八只眼,齐刷刷盯向一人!

    烧茶老者专心致志的拿着绿油油的烧火棍,往炉子里捅啊捅啊的,捅得火星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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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名江湖人,顺着众人眼光看向那绿棍,也是脸色大变,这绿竹杖在火舌吞吐下,却没一点焦痕,分明不是凡物,而且此时想来,这老者的举动处处透着不寻常,一直闷头烧茶不招呼客人也就罢了,客人在茶铺内大打出手,他竟然也不闻不问,哪有一点店家的样子。

    “是他吗?”春秋剑阙弟子向张至斌问道,但目光却不敢从那老人身上移开半分。

    “我没看清他的样貌,你让他转身。”张至斌答道,应飞扬忽然发现,明明店家刚给他上过茶,但他对店家长相却毫无印象,仿佛这老人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一眼,不会有人多看一眼。而这种不起眼,在此情景下,竟显得格外可怖。

    应飞扬不禁又抓紧了剑鞘,清苦皱眉,按住他的手,对那名道袍少年道:“那边的少年,你可是叫任九霄。”

    那少年一愣,应道:“没错。你认识我?”

    清苦笑道:“何止认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听我一句,此人决计不是苦竹老人,莫要招惹是非。”

    清苦本是好言相劝,但任九霄这般年纪的少年,最厌恶的就是不熟识的人提及他们幼年之事,当下对清苦增了三分恶感,不快拱手问道:“年幼之事我记不清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应飞扬正要报出物盛当杀贺孤穷的大名,清苦却抢先摇头道:“这个,说不得。”

    任九霄眉头一皱,恶感又增三分,当下不再理清苦,对店家道:“这位店家,劳烦转个身。”

    老人依然如若未闻,仍在烧火,两名春秋剑阙弟子疑心更增,对视一眼,拔剑道:“叫你转身,没听见吗?”

    “不可拔剑!”这声是清苦所喊。

    突然寒光一闪,照眼一瞬,应飞扬全身汗毛颤栗竖起,掌下之剑也不安低吟。

    “啊!”这是春秋剑阙弟子惨嚎,二人所持之剑坠落,倒插于地,剑身震荡不已,发出“嗡嗡”悲鸣。而弟子持剑之手皆是软软垂下,竟是手筋已被截断。

    “我听见了,你们刺耳的拔剑声。”

    剑,是剑!虽未有人看清那剑光,但仍弥散在空气中的斩天裂地般的剑意,分明昭示这眼前老人在快不及眨眼的一瞬,一剑便废了两名春秋剑阙高足,在场之人除了清苦面色皆寒,如临大敌。

    而在这时,老人缓缓起身了,原本如路边石头一般不起眼的老人,突然变得突兀了,仿佛与这茶铺,与这山谷,与这天地格格不入一般,成了那种看到一眼,便不会将目光移开的存在,老人一点点站直身子,便如一把寒光闪烁的不世神锋被一寸寸的拔出剑鞘。待他站直身子,背脊笔直如神剑屹立,一股冷然凝练剑意直上云霄,茶棚顶的茅草被这剑意激得漫天飞舞,如万剑列阵,众人之剑也同时颤动不已,若畏惧,若激动,若崇敬。

    “唉!”清苦一叹,轻轻一声,却压下了躁动不安的剑鸣,仿佛方才凝重的空气陡然一轻,众人竟有云破日出之感。清苦对春秋剑阙两人道:“快去疗伤吧,东北十里外有一沼泽,泽中居住一位神医,你将这剑伤给他看,他定然会为你医治。”

    老人背对众人,负手说道:“或者带此招回春秋剑阙,给越苍穹看看,我方从两个木妖身上看了他的剑招,也该给他看看我的进境。”

    春秋剑阙弟子虽然骄狂,但此时也是面色惨白,心无定见,望向了那个唤作任九霄的少年,任九霄轻轻一点头,两弟子随即抱着手,逃也似的离开茶棚。

    清苦又对老人道:“不过是后生晚辈,何必当真跟他们计较。”

    那老人声音如万古寒冰,不带一丝波澜,冷道:“剑本凶器,轻出便是伤人,既然伤不了我,那自伤莫怨。”

    应飞扬暗道:“这老人好强的气势,比孔雀公子也不遑多让,只是出手未免太狠,方才他提到的两妖,应该是碧木青萝夫妇了,不知他们遇上这老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前辈好大威风,我若自伤,必不怨他人,不知可否在前辈面前出剑。”任九霄在强势之下,反而更见狂傲,无视前车之鉴,取剑距步而立,气若狂澜,一寸寸将鞘中寒锋拔出。

    “不可!应天命,快拦住他!”清苦喊道,应飞扬虽第一眼看到任九霄就不喜,但也不忍见他自招祸事,纵身提气,横跃而起,一掌向任九霄剑柄压去。

第三章 名锋有恨

    出剑最重积势,最忌被人打断,那老人神威面前,任九霄哪有余力,自然是全身心力都在老人身上,未料到应飞扬会出手,气势登时一滞,不得不松开剑柄,化掌迎敌,掌带阴阳之劲,如拨风揽月一般,只欲将应飞扬逼退.

    哪知应飞扬面临掌威,却是不闪不避,招式不变,肉掌直接迎上,双掌交击,竟成了比拼真气的局面。

    原来应飞扬不善掌法,所以一开始就抱着比拼真气的主意,双掌甫一交接,便是沉元吐劲,体内真气如积水出闸,长河破冰一般,源源不断向任九霄涌去,任九霄眉间怒色一现,发现眼前少年真气竟丝毫不在他之下,若是往日,定然会掀起他较技之心,但此时,任九霄却不愿与他纠缠,掌中气劲由凝转发,化作崩劲,掌气催吐间一声轻爆,震开应飞扬之手,两人各退半步。

    应飞扬不欲他出剑,不敢拉开距离,身形方稳,便缠身再斗,但见任九霄却脚踩玄步,连踏星罡,滴溜溜陀螺般转了半圈,便摆脱应飞扬纠缠。

    “星罗奇步!”应飞扬看破对方步法,却是阻挡不及。

    那边任九霄旋身冲天,但闻锵然一声,若龙吟啸空,茶棚内流光如泻,寒气乍生,任九霄已拔剑出鞘,长剑锋芒闪烁,刃如秋霜,直指那老者。

    “好激扬的剑声,你,引起我的兴趣了。”一身赞叹,老者甩袖回身,现出真容。

    “他不是苦竹老妖。”一直躲在角落的张至斌看清老者面貌,叫道,众人却皆在心中骂了一句“废话!”若是苦竹老人有这般实力,四大妖王早就改叫五大妖王了。

    但见那老人苍发灰眉,尽显老态,面容平凡无奇,脸上皱纹千沟万壑,道道都如利剑划过,一双锐眼却发出利芒,回身刹那棚中若闪过一道白电,慑人心魄。

    “来,让我看看,集合了凌霄剑道和春秋剑阙两家之长,能否让剑道再精彩百年?”老人盯视着任九霄,眼放异彩,竟有痴狂热切之意,与他沉冷如冰的语调结合,竟产生一种冷静而又狂热的矛盾气质。

    老人目光之下,竟生出一股锐利剑意,直向任九霄压迫而来,那凛然肃杀的寒意,让任九霄肌肤刺痛,如被无数小剑攒刺一般,却是傲性不改,口道:“如你所愿。”

    任九霄举剑上前,却忽然手中之剑生出一股奇力,仿佛化作一尾狂龙,要破开桎梏!

    任九霄拿捏不稳,长剑竟脱掌而出,“噌”得一声倒插于地!

    长剑昂然挺立,横亘在二人中间,仿佛要以身护主一般,老者见状,灰眉一挑,眼露一抹惊奇道:“名剑通灵?你倒比你主人知进退。”

    却见长剑兀自颤动不已,发出“嗡嗡”低鸣,鸣声入耳,哀怨低回,如泣如诉,应飞扬听这声响,心中竟生悲怆之感,仿佛眼前站立的是一个孤臣义子,正以身躯保护主人。

    老者亦似有感,气势一敛,对剑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突得,那剑自行向老者弯去,剑身弯折,剑柄低垂,若拜谒,若躬身,若恳请,早春冷风吹彻,擦过利剑,划出阵阵风哨,如若悲吟,似也不忍名剑自辱其锋,任九霄见状,怒道:“嶙峋意,你做什么,要背主投敌么?”

    “住口!你看不出它是为你讨命么?”应飞扬心感嶙峋意剑剑心苍凉,心头不由冒火,出口向任九霄怒喝道。任九霄血气上涌,满脸通红,口中却道:“任九霄生死尽在剑上取,何时需要一把剑为我讨饶?”

    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应飞扬一眼,闭上双眼,敛去满目剑光,语带怜悯对嶙峋意剑道:“我答应你了。”

    嶙峋意剑竟似能懂人言,闻言剑身再弯三分,竟是一谒到底,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形,直到剑柄点地沾尘!

    再怎样的神兵利器,韧性也皆有极限,只闻“啪”的一声脆响,嶙峋意剑剑身折断,倒落尘土。

    剑有剑骨,宁折不弯,嶙峋意剑虽是秉持护主之意,但不战而败,背主屈敌却也是真,剑心虽诚,剑骨却已失,最终仍是选择自折锋芒,以赎其罪。

    “可惜了。”清苦轻叹一声,朝断剑抱了一拳。老者也叹道:“好一柄忠义傲然之剑,剑冢之中,当有你安息之处。”老者折腰,脸带虔诚的要将断剑捡起。

    此时一只手挡在老者眼前,老者抬头,看到的是一对赤红的双目。

    “哪个,准你碰我的剑了!”任九霄直迎老者目光,森然说道。

    “此剑已死,你要如何处置它。”老者冷然问道。

    “我的剑,与你何干?背主之剑,融了煅了扔了怎么都好,何必让你知晓?”

    老者身上杀意再现道:“我能因此剑饶你,就能再为此剑杀你,你,莫要辱没它!”

    任九霄冷嗤一声,也不答话,将剑收拢在手,转身离去,只将后背留给老者。

    老者脸上寒气更甚,却是迟迟不见出手,就在任九霄踏出棚子时,一把剑拦在了他面前。

    “方才没打完,咱们继续,我赢了,这把剑就留下。”应飞扬横剑相阻,春风拂过他垂下的黑发,露出隐含怒意的双眼。

    任九霄一声轻笑,脱下外面道袍将断剑包裹住,掷在桌上,同时手一虚抓,刘文通桌上之剑竟被他隔空取走,脱去外袍,任九霄只余一身青色劲装,衬得更显英气勃发,持剑冷然道:“来吧。”

    “还是没挡住他动剑。”清苦无奈摇头,如饮酒一般将碗中苦茶一饮而尽。

    茶棚外,两个人,两把剑,傲然对立,同样英俊潇洒,同样骄傲自信,两人照眼,竟如对镜一般,在对方眸中看到自己倒影。应飞扬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任九霄了,只因此人跟自己太过相似,让他感觉自己不是独一无二之人。

    一只茅草,随风无序的飘飘扬扬,若轻羽一般悠悠落在二人中间,似是牵动了无形气机,噌得两声清越剑吟,对峙二人同时出剑,眨眼一瞬,双剑交会,茅草瞬间被锐利剑风绞成粉碎。

    应飞扬剑艺真元皆不在名门弟子之下,所欠缺者唯有经验而已,好在这些时日连经大战,又趁着傅清名张毅之在养伤之际,与谢灵烟切磋数日,虽仍远称不上经验丰富,但总算不会再初生雏鸟一般一击即溃。

    应飞扬心中知晓,经验不足者,最重要便是要抢得先机,当下催动破风斩云剑诀,行神如空,运气如虹,真气如巫峡千寻,走云连风。招招式式皆是迅捷无匹,正是破风斩云诀中的快剑招式,风疾云乱。

    任九霄双眉一皱,面色一凝道:“你怎么会使我凌霄剑道的破风斩云剑诀?”

    “大惊小怪,这也值得称奇吗?”应飞扬口中答道,剑招却丝毫不乱。

    任九霄冷哼一声,道:“凌霄剑道剑招,被你用得不伦不类,今日便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破风斩云剑诀。”

    任九霄见应飞扬所使的是凌霄剑道剑招,但行照走式之间,又总有不同,似是而非,只道他是学艺不精,心生恼意,剑速一催,竟同使了一招风疾云乱。

    二者皆使快剑,银光霍霍间舞出两个寒光四射的剑团,耳中只闻“乒乒叮叮”的双剑交击之声,如骤雨打窗一般嘈杂错切。

    应飞扬经验虽不足,但自学剑以来,都在浸淫破风斩云剑,单论对此剑法掌握,任九霄远不及应飞扬这般透彻,此举无异于以短击长,正中应飞扬下怀,应飞扬手中之剑竟是越行越快,越走越顺。

    二人正在恶斗时,却见老人在清苦对面坐下,道:“这两人,你觉得谁胜谁负?”

    清苦笑道:“当师傅的,自然要挺自家徒弟了。”老人颔首道:“那小子是你师兄的儿子,越苍穹的侄儿吧?我就赌他胜。”

    清苦眼睛一眯,道:“又赌,你我早就连生死都赌上了,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落注的。”

    老人面无表情道:“生前之事既已赌尽,那便赌身后之事,你输了,五年后若死的是你,你的亲手打造的这个对手,便交由我一试他的锋芒!”

    交手片刻,任九霄竟发现自己已渐落下风,对方的破风斩云诀虽似是而非,但却去冗取精一般,更胜原来剑法一筹,惊疑之间,心神稍分,竟被逼得手忙脚乱。但任九霄心性高傲,既然说要让应飞扬见识破风斩云剑,就不愿再换其他剑法,当下再催星罗奇步,欲以步法补足剑法。

    步法剑法一搭配,战况登时不同,任九霄身形若星辰流转,变化无穷,瞻之在前,忽而其后,竟拖出了道道身影,将应飞扬围在其中,应飞扬随即收敛攻势,转为防守,一时尽落下风。

    拖战了一会,应飞扬已是左支右拙,渐渐不敌,此时突然听闻清苦大叫道:“徒儿,不好了,快来救我。”

第四章 星罗奇步

    应飞扬穿过剑隙看向清苦方向,发现清苦与那老人对坐一起,只道那老者要对师傅动手,当下心神晃动,一咬牙,打定心思,准备拼着受伤,硬闯背后剑网,应飞扬剑势突然转为凌厉霸道,一记横扫划出一个恢宏半圆,向任九霄荡去,正是一招风卷残云,一招过后,便撞向背后剑网,哪知任九霄剑网一收,全不阻拦,任由他过去,口中还道了一句:“待会再战。”

    应飞扬一个跃身到了师傅身侧,却见他全无受制于人的样子,反而笑吟吟的问道:“吾徒天命啊,这星罗奇步你也学了半天了,能看出几层门道?”

    应飞扬转头看看任九霄方向,再回首,嘴角挂着一抹自信微笑“只差一层关窍了。”原来方才应飞扬以守为攻,一方面却是是因为任九霄极难对付,另一方面则是存了心思学习这门奇幻步法的。

    昔日胡不归与孔雀公子一战,各门各派招式都被胡不归信手拈来使用,应飞扬虽看了全程,但交战二妖修为境界实在高出应飞扬太多,应飞扬有心学招,却无从下手,惟独这门星罗奇步,出自凌霄剑道,与应飞扬自幼所学隐隐相和,应飞扬事后半月勤练,勉强已学得六分形貌。

    而若说其神髓,星罗奇步虽是由星辰变化推演而出,但练至胡不归的境界,却已是脱出星罗算数桎梏,而是浑然天成,无迹可寻,所以应飞扬虽也会星罗奇步,却是徒有其形。

    而今日与任九霄交战,任九霄虽是同龄间的翘楚,但仍远未到胡不归的境界,所以步法仍留滞于形,倒是给了应飞扬窥破精髓的机会,应飞扬接招之间,仍在抽神观摩对手步法,与自己所学,胡不归所施的步法相互印证,竟然又得了三分神髓,如今只差最后一层关窍。

    对面老人罕见的眉头一皱,道:“哪有临阵指点的道理,你逾矩了。”

    应飞扬也拉不下脸临阵学招,不悦道:“师傅,你刚才喊救命,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清苦一拍桌子道:“哪个要指点了,我是想付茶钱,结果钱全在我徒儿身上了,这难道还不够要命?应天命,快点掏钱救我!”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狠狠掏出几个铜板,拍在桌子上。

    “钱给够了么?我来数数,一――。”清苦立起一枚铜板,屈指一弹,一声脆响,铜板在桌上滴溜溜的绕圆旋转起来。

    “二――三――四――”清苦每数一个,便在桌上弹一个铜板,桌上铜板越来越多,皆是绕圆旋转,竟有拥挤之感,奇怪的是,所弹的铜板时间上分先后,却皆无丝毫劲力衰减的迹象,转了良久也不停歇。

    “二十七――二十八――够了!”清苦弹出最后一个铜板,滴溜溜的满桌铜板,看的应飞扬眼花缭乱,二十八个铜板或绕大圆而转,或两两或绕,或独自自转,却是各走其轨各行其道,虽是满桌铜板却并不相撞,说是各自独立,无形中又好似存在某种奇妙关联,令它们水**融那般的和谐平衡。

    转动的铜板,带着异样节奏,生出一股莫名吸引力,令他顿有一种伫立于虚空之上的错觉,映入应飞扬眼中,满桌铜板便得灵动起来,甚至每一个铜板都有他与众不同的神韵,这些铜板成了漫天星斗,每一个铜板就是一个星宿,清苦竟在桌面上摆出了一幅周天二十八宿图,千变万化,深邃浩瀚,应飞扬目光融在了桌面上,心神却是游于天外星海,捕捉着翼、轸的星光,踩踏着奎、娄的轨迹,翻手拨乱角、亢、氐、房,又并指一缕剑气,冲散了牛、斗。。。

    也不知目不转睛的站立了多久,应飞扬慢慢的眼睛开始发花,忽然清苦拿起一只筷子,直竖在桌子正中,“叮”好似耳朵深处脆生生的响了一记,几枚铜板不约而同的撞上了筷子,应飞扬心神一荡,在他神识之中,好似看到这几个铜板代表的星辰炸裂开来,飞溅出如花盛绽的光束。

    这几个铜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四散开来,又与其他铜板相撞,仿佛搅乱了漫天星辰。

    一瞬间,脑中光景已全然不同,先前应飞扬感觉,脑中星辰存在了千万年,若沧老到无欲无情的古神,冷眼世间万物,任沧海桑田,山河变换,依然亘古流转,永不停下脚步。

    而此刻,星辰变得灵动,热切,激扬,彼此相撞,次第爆绽,异彩流光美轮美奂,似是要舍弃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生命,换取一瞬间的璀璨绚丽。应飞扬目光时明时暗,似是有星爆的光彩映照一般。

    一时铜板各自相互撞击,“乒乒”之声不绝于耳,形成一曲别有风味的星韵。待曲散之后,铜板已各自停下,在桌面上摆出一个浑圆,正含周天圆满之意。铜板停了,应飞扬依然浑若未觉,兀自屹立,眼中仍有星芒暴闪。

    过了一阵,清苦问道:“现在呢?看出多少门道了?”

    应飞扬如梦方醒,合上眼睑,遮住满目星辉,再睁眼时,双目无已流光溢彩,换做夜空般的深邃平静,自信道:“已经完全明白了。”

    任九霄本是见清苦呼救,应飞扬分了心神,他心性高傲,不愿乘人之危,便先任应飞扬离开,哪只清苦只是小题大作,应飞扬又不知发什么呆,久久不回,心中早有不耐,见到应飞扬回来,不悦道:“继续,你已经浪费我很多时间了,快战速决吧。”

    “好吧。”应飞扬脚步不疾不徐走来,身形却突然一空,“听你的。”声音已从背后传来。

    “叮!”一声交击声,任九霄反手立剑身后,剑身抵住应飞扬疾刺而来的剑尖。惊疑道:“星罗奇步?”

    “现学现卖,多多指教。”应飞扬笑道。脚下步罡踏斗,手上风涌云飞,步法与剑法同使,竟如流星划空,割破风云一般威力倍增。

    任九霄冷哼一声,亦同使破风斩云剑诀和星罗奇步,二人皆是英俊少年,身形也相似,此时使出同样招式,当真如镜射一般,一时难分瑜亮,转眼交击已逾百招。

    伴随着玄妙步法,二人激烈相斗,剑法竟也随之不断攀升,每一剑都比上一剑的灵动,看得彭四海三人瞠目结舌,皆自感白活一把年纪。

    身形挪移间,早春硬土上密密麻麻被他们踩出了整齐对称的脚印,若细看这些脚印,便又能看出星辰流转之妙。“噌!”二人同招相击,又是各自震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又同时踏着玄步,向二人正中间唯一没有留下足迹的地方奔去――中天之位,不管星辰如何移位,中天之位却是亘古不变,统御群星。而两人所施相同步法,谁能抢到中天之位,便能以不变应万变,占得上风。

    二道身影逐渐靠近,三步,两步,一步,便在靠近一瞬,同时出剑,各自刺向对手,应飞扬剑走轻忽,看似混不着力,无疾风乱云般的迅捷,无狂风卷云般的霸道,却是暗合自然返璞归真,正是疾风骤雨后方见“风轻云淡”之招。

    而任九霄虽同使风轻云淡之招,却是招行一半,招意迥变,由轻盈转为凝重,一股苍劲拙朴的剑意,带着岁月的斑驳,似从春秋古卷中化出一般,任百代繁华风流云散,这剑意也不曾消减半分。

    剑光一瞬,二人身形陡止,各挺一剑向前,相向站立不动,唯余漫天茅草,仍为剑风所激,翻飞不已。

    再看静立二人,任九霄剑尖离应飞扬肩头仍差半寸,应飞扬之剑却已插入任九霄皮肉,在他的肩头蕴出了一抹鲜红。

    任九霄眉头皱也不皱,后退半步,将肩头从剑尖上拨出,收起手中之剑,扔还给李文通,同时抓起包裹嶙峋意断剑的道袍,对应飞扬冷道:“你叫应天命是吧,我记得你了。”

    “是叫应飞扬。”应飞扬纠正道。同时也收剑回鞘,任九霄也不言语,便是回身大步离开。

    “十年。”老人清冷话音突然传来,“我只答应你的剑饶你今次,等你十年。”

    任九霄身形一顿,冷道:“十年,够长了。”接着头也不回,消失在远方。

    “唉,还是败了啊。”应飞扬垂头转身,心中叹道,方才拼至最后一招,他与任九霄同样剑指对方,任九霄快他一瞬,他的剑仍差三寸时,任九霄便已将剑停在了他肩头前半寸,显然存着比试切磋不必见血的念头。

    应飞扬既败,也想收剑,却觉得真气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竟停不下剑,伤了任九霄,所以表面是任九霄染血受创,但真正的胜负应飞扬心中明了得很。

    应飞扬心中不甘,却不知任九霄同样恨恼,任九霄开打时声称要让对手见识破风斩云剑,便打算只以此剑法败敌,但在最后一招时,竟为对方招意所激,生出了一种只靠破风斩云剑,胜不了对手的念头,情不自禁之下,使出了春秋剑阙的招式。虽无他人在意,但对任九霄来说却是虽胜犹败。

    两个天资横溢的少年剑者相互背对,渐行渐远,心中却是同时念道:

    “下次再见,定要败你!”

第五章 茶中剑道

    应飞扬走回桌边,茶壶正好响起鸣水之声,先前所煮的茶已经开了,老人起身,将茶壶取下,却直接将茶水倾倒于地,道:“煮这壶时分心了,重来。”说罢丢下清苦不管,全神贯注的盯着炉火,又变回了毫不起眼的老人形象

    应飞扬看的目瞪口呆,道:“这老人家这么高的剑艺,怎么做个茶博士也这么认真?”

    清苦悠悠道:“应该说就是这么认真,才能有这么高的剑艺。”又问应飞扬“感觉如何?”

    “凌霄剑道弟子,果然个个不凡。”应飞扬虽是不喜任九霄,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修为。

    “我是说你,你最后一招真气不受控制,伤了人,现在感觉如何?”

    应飞扬讶异清苦眼力的同时,皱眉道:“我也说不清楚,感觉这几天练功,真气增长远较往日迅速,竟有一日千里之感,但交手时总不能坐到收发由心,往往一尽全力,真气就不受控制。”

    清苦颔首道:“果然没错,你的经脉被。。。胡不归动了手脚,他用真气拓宽了你的经脉。”

    应飞扬啧了一声“听起来不错啊,难怪这几天练功进步这么大.\"但一转念,又嚷嚷道:“不对,胡不归哪有这么好心啊。”

    清苦摇头道:“谁知他打什么主意,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心,人体经脉构造何等精细,岂能随意乱动,你虽然进境加快,但偃苗助长必然造成根基不稳,你若以为是捡了便宜急功躁进,未来走火入魔是小,剑不受控错手伤了重要之人是大。”言及此处,清苦眼中闪过一道若有若无的哀色。

    应飞扬回想前几日与谢灵烟切磋时,便有拿捏不准力度的感觉,只是当时双方都未尽全力,应飞扬也就没有在意,此时不禁一阵后怕,道:“胡不归果然够狠毒,那我该怎么办啊。”

    清苦哼了一声道:“所以我要带你回凌霄剑道啊,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虽不是病,但道理也差不多,若想除去胡不归藏在你体内的异种真气,就要用小巧棉柔的功力一点一点将之拔去,这就要一个非但修得一身深厚功力,而且对真气掌控细致入微之人,我在凌霄剑道刚好好认识这么一人。”

    “哦?师傅人脉倒是宽广,不知是哪个啊?”应飞扬探问道。

    “谢丫头她师傅商影,你见面要叫她一声师姑,对了,我仔细想想,感觉这女人可是比走火入魔还难对付,要不你还是忍耐一下吧,走火入魔大不了就是送命,落到这女人手里,可能会比送命更难受。”清苦说着,挂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二人正说着,那老者又端茶上来了,澄黄的茶水倒进碗中,带出一阵扑鼻甜香,但应飞扬见识老者神威后,哪还敢把他当成一般店家看待,急急让了座位,躲在师傅背后,老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在清苦对面坐下了。

    清苦轻抿一口茶,赞道:“好茶,当真不错,只是不知你何时做起了茶铺的店家?”

    “没有。我只是在这等你,结果他来了让我上菜,你徒弟来了叫我倒茶,我便照做了。”老人面无表情,指了下刘文通,刘文通当场吓得面色发白,又指了下应飞扬,应飞扬随即把脑袋缩在师傅后面。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让你上茶你就上茶啊,你高手的姿态呢?”

    “原来的店家呢?”“不知道,逃走了吧”

    “那苦竹老人的杖子又怎么在你这?”“他想杀我,没杀成。”老者此时武息尽敛,在谈些与剑无关之事时,虽然讷于言语,却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意外的好说话,应飞扬又在心中念叨一遍“把他当成普通店家可真不是我的错啊!”

    老者说话极其简明,能用一字回答的就不多用第二个字,问了好些,才理清事情头绪,原来此茶铺是去凌霄剑道的必经之处,只是原主似乎近日已离去避难,一些散碎的家伙器具仍留在铺中,老者在欲寻清苦,却只知道大概方位,不知道清苦确切住处,便守在这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清苦还未到,却先遇上苦竹老人,苦竹老人深受重伤,本想食人血肉进补,哪知有眼不识泰山,竟对老者出手,结果自身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只有随身的武器绿竹杖剩下,还被人拿起当烧火棍用了,再之后刘文通、应飞扬来了,也皆看不出老者非是凡人,只把他当成店家随意支使了,而老者真毫无脾气的当起了店家,直到春秋剑阙的弟子对他拔剑,才显露出他的不世锋芒。。。

    “你来等我,就是为了煮茶给我喝?”清苦又问道。

    “蜀中变乱,与你脱不了关系,我煮茶,是要确认你是否有命来喝。”谈到正事时,老者才气机一凛,有了几分高手气度。

    清苦胡子一吹:“哈,约定之期未到,贫道哪敢先死?”

    老者点头认同道:“人只一死,机会难得,你若死得无益于增进世间剑道,岂非枉负了一身惊人业技。”

    “好了,贫道知晓此身珍贵,定不轻死,人你已等到,茶我也喝了,你可还有他事?”

    “无。”老者思索一番,吐出一字,竟是起身而去,直向北方。

    “哈哈。”清苦轻笑两声,道“我道你是千里探我,正觉感喟,不想你只是顺道而为。看你所去的方向,你可是要下决心了断了?”

    “是。”老者顿足答道。

    清苦叹了一声道:“世情有百态,大道有三千,情恨悲喜憎怒嗔,皆可入剑,你又何必尽舍,便如你先前所煮的茶,舍去其他辅料,只留茶和水,固然更见茶中真味,但这真味,未免太清苦了!”

    “道有三千,于我却只一途,天上地下,唯剑而已,至极至粹,无念无求,舍己存剑,方见剑中真意,你方才以茶喻事,却不知我煮茶只是为了等你的剑,现在等到了,煮茶的方法,我已经忘却了!”

    老人说完,竟是振衣而去,再不回头,转眼便再无身影。

    “既得鱼,忘笙何妨,倒还真有你的,那这么说,此茶竟成绝味了,天命,别傻站着了,过来尝尝。”

    却见应飞扬双眼迷惘,心神不守,清苦见状,竟也在心中赞了一声:“这小子,当真好悟性。”

    听闻叫唤,应飞扬问道:“师尊,你方才可是再与那老人谈论剑道,我虽分辨的出,却听不明白。”

    清苦笑道:“听不明白,那便放任糊涂吧,那是我的剑道,他的剑道,却非是你的剑道。”

    此刻,一直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张至斌三人也凑上了桌,再看清苦时,眼光已是大不相同,毕恭毕敬的探问道:“前辈,方才那位,莫非就是。。。?”

    清苦缓缓将茶水倒入碗中,碧绿的茶水荡漾着他平静面容,“三千物华不动心,养成一剑惊天人,以武证道的剑者,除了他,还会有谁,今日你等何其有幸,能见识到那抹璀璨了百年武道的剑光!”

    “真。。。真的是他,果然。。。果然是他。”三人身形一震,双眼放光惊喜之色竟是溢于言表,登时话都说不顺畅了,使剑的李文通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竟顺着脸颊留下两行眼泪。

    三人突然跪地,朝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虔诚一拜,异口同声的说道:“恭睹剑神神技!”

    ――――――――――――――――――――――――――――――――――――――――

    “剑神!剑神!”在不远处,同样有一个人念叨着这个名字,不过语气中却无半分恭敬,反是不甘之中,带着跃跃欲试的挑衅。

    “不过是区区一个剑神,就让你吓破胆了吗?嶙峋意?”任九霄摩挲着手上断剑,落日的余晖渗过树隙洒在少年朝气的脸上投下斑驳树影,竟显得少年面貌阴晴不定。

    “求剑之时,我说要抚剑千战,问鼎登峰,为这世间剑道再开新章,你既有心随我,便该有始有终,谁想不过两年,你便自行折断了,莫非是自觉是剑非人,便可轻了信诺么?“

    任九霄一声冷笑道:“任九霄虽年岁不大,也能等闲生死,倒不想竟配上了你这种畏缩之剑,哪个让你不战自败了?哪个让你背主求敌了?那个让你自折锋芒了?――“

    “――又是哪个让你舍身救我了?”任九霄抚着断剑,越抚越重,划破了手掌竟然也毫未察觉,任鲜血浇灌剑身,滴滴答答,顺着断裂的剑刃滴入草叶之上。

    “十年!你竟还替我许下十年之约!真不知你要将我小瞧到什么地步?”

    任九霄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再树影下更显黑白分明。“不到七年,我便要让剑神屈膝在你的面前,替你一洗今日之辱!而在那之前,既身为我的剑,那你的生死又岂能由你做主,你便是骨断魂散,也要给我再铸锋芒!”

    任九霄站直起身,断剑直指远方,染血剑刃照得他双眼通红,眼眶之中似又有晶光闪动。

    “等着吧,等着我将你从剑者顶峰拉下吧,剑神――宇文锋!”

    ps:饮茶时武侠仙侠文中的装逼利器,动辄就有秦汉两晋的人物对坐共饮,但实际上,在中唐以前,饮茶都未真正流行,即便有人喝,也是如文中一样,拿着茶叶,合着酥油大枣葱姜桔皮薄荷之类一起煮,所以文中剑神第一次煮的茶,或许才更合现代人口味。

    之所以把这事拉出来说,倒不是为了显摆我懂这些历史冷知识,而是以茶道论剑道,诸君权且一笑。

第六章 天下顶峰

    “师傅啊,那个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像很呛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我要几年才能练到他的境界?”再度上路的应飞扬,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

    清苦一声嘲笑,道:“几年?几辈子还差不多吧,那位可是剑道不世出的人物,生下来就是为了君临绝顶睥睨众生的。常人便是穷极一生,也不配吃他的脚底泥。”

    见一向尖酸刻薄的师傅这么推崇那老人,应飞扬也是一惊异,道:“真的假的?师傅,你可莫要诓我,先前一个孔雀公子,已经是天下最顶尖的角色了,如今随便一个老人家,在你嘴中也成了不世出的剑者,哦,加上那个胡不归,虽然不及孔雀公子,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角,这天下顶尖的高手,我半个月之内,竟然遇到了两个半,对了,师傅你物盛当杀的名头似乎也挺响,你该不会过两天又对我说,你也是个顶尖的人物吧?”

    清苦一时气结,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以前不是江湖人,不必知江湖事,如今既入红尘打滚,若在对什么事都一无所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师傅我便是再顶尖,也救不了你,你可慢慢听,先问你,你可曾听过‘一圣双秀三顶峰,四大妖王五惊奇’?”

    “你不曾给我说过,自然是不知道了。”应飞扬埋怨道。

    清苦也不理会,继续说道:“这两句话,就道出了这天下最顶尖的角色,一圣是指释门的圣佛尊,此老是佛心禅院之首,不但地位尊崇,德高望重,一身修为更是超神近佛,是当之无愧的佛门第一人,若无他坐镇,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妖邪,要翻出些风浪。”

    “就一和尚啊。”应飞扬撇撇嘴,对和尚兴趣寥寥,转而问道:“双秀呢?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名号?”

    “非也非也,双秀指的是两位道门人物,分别是万象天宫尊主卫无双和我们凌霄剑道的顾剑声,此二人从少年起便声名鹊起,并称为道扇剑冠,一者玄法通天彻地,一者剑术出神入化,可谓是一时瑜亮,更兼二人皆是神丰玉朗,倜傥潇洒的样貌,不知迷倒过多少春闺少女,所以便被并称双秀,虽然现在二人皆不再是风流少年,而是正道魁首般的人物,但众人叫的顺口了,竟几十年也不曾变过。”

    “哦,那位‘剑冠’算起来还是师傅师兄,我的师伯啊,有机会真要见识一下,同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怎么会差这么多。”应飞扬看了看清苦沟壑纵横的老脸,再想像一下从未谋面的师伯的风姿神采,不禁叹了口气。

    清苦气结,竖着眉毛道:“你到底是要听我说话的,还是要给我找不自在的?”

    应飞扬一耸肩:“好了好了,你继续,我不打岔,接下来该说到那位老者了吧。”

    清苦摇摇头,道:“说他之前,我且问你,你看昨日李文通他们三人身手如何?”

    “无甚本事,不堪一击。”应飞扬倒是直言不讳答道。

    清苦又问:“他们年岁皆比你大了一倍不止,江湖上也有些名声,但本事却不及你,你可知道是何故?”

    应飞扬思索片刻,抬头给出了答案,“他们笨呗。”清苦笑骂道:“好个狂放小子,任九霄若是露骨之狂,你就是内敛之狂,小小年纪就看不起天下英雄了。”应飞扬不以为然道:“那般名缰利索束缚的人物也算英雄的话,那这江湖我不入也罢。”

    清苦笑笑,却不再反驳,继续道:“那好,除了你聪明,他们笨,其实还有原因,便是你修得是天道,他们练的是武道。”

    应飞扬眉头一挑,来了兴致,问道:“师傅,何谓个天道武道?”

    “所谓外修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武道者,不管外功内功,刀枪剑戟,还是拳掌指爪,奇门门兵刃,修炼的不过是一己之身,凭仗的只是自身之力,他们练得唤做内力。而修天道的人,虽功法也不尽相同,却皆可接天引地,化纳万物,借天地元气为己用,所修的唤作真气。人力有时穷,而天地之气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武道之人与天道之人相斗时,便如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威。”

    应飞扬恍然道“原来如此,照这么说来,武道却是是敌不上天道了。”

    “也不能这么说,以人力逆天威之人,自古有之,武道亦有鼎盛之时,据说商周时期,当时的高人大多都是武道天道二者兼修,尽是些放下兵刃清心寡欲,拾起兵刃就能上阵杀敌的狠角色,虽记载多只是只言片语,但也可一观昔时武风。再说得近些,到了三国时期,更是前所未有的武道盛世,能万军之中,轻取上将首级的豪勇之士竟都不在少数,千人敌更是比比皆是,昔时得《天书》传承的,天道之人中声名最盛大贤良师张角在这些武道高手面前也是泯然失色。

    三国时的故事,应飞扬自幼爱听,颇有兴趣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清苦语气中突带苍凉,“然后便是盛极反衰,这些绝世武将激烈对撞,使得神州动荡百年,最后落得个天下乱武,英雄死尽的局面。武将们死于沙场,不得善终,功法秘笈也被战火燃尽,再加上两晋后玄学盛行,佛道大兴,武道竟断了传承,再也难现昔日盛景,如今武林中便是最杰出功法,不过是昔年的断页残篇,能有几成威力。”

    应飞扬也感触清苦苍凉之意,不禁一叹,又继续道:“既然如此,那练武道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为何他们还要再练,不如我传李文通他们几手,也把他们拉到天道上。”

    清苦笑道:“又在胡说,你要教他们,也要他们有福分学,须知如今武道虽成就有限,却是连乡下庄稼汉也能练出些把式,而天道之人必须天生生有灵骨,否则便是穷极一生,也窥不到天道的门径。”

    “难怪,不过你既然说如今是武道末世,那位老者听你话意,应也是武道中人,怎会有这等通天彻地的修为。”

    “我所言武道末世,不过是常理论之,天下间真正的大人物,又有哪个会被常理拘束?便是前人之路断尽,亦能开辟出新途,达到以武破道之境,至此境界,莫说比寻常武夫,便是与天道之人相比,也是顶峰绝岭般的存在,只是这般人太少了,习武之人千万,能以武破道的,天下不过寥寥三人。”

    “便是那三顶峰了?绕了半圈,终于讲回正题了。”

    “喝,我讲的口干舌燥,你倒怪我跑题,罢罢罢,那我不将了,咱们赶路吧。”清苦佯怒道,

    应飞扬听得兴起,连忙递上一坛酒道:“师傅莫恼,这新打的酒,你且润润嗓子。”

    清苦满意的灌口酒,继续道:“说着三顶峰,第一个自然是你方见过的剑神――宇文锋了,此人心无他物,除剑道之外,再无其他能令他动容,剑成以来便试剑天下,遍寻敌手,更挑上了天道各派,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天道之人个个灰头土脸,再也不敢轻忽江湖武道,可说他一人,就让武道扬眉吐气百年。”

    应飞扬回想剑神宇文锋前日神采,不禁向往,清苦继续道:“第二个人物便是刀君――李长戚,此人一生更是传奇,他本是进士出身,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在武后当政时直言进谏,被武后发配流离三千里,再出现时,竟有了一身惊人刀艺,不过短短数年,便已到了以武破道之境,此人儒心侠胆,不管居于庙堂,还是身处江湖,都是济弱扶倾,心系苍生。论年岁,他或许比老道我还小上一些,但老道敬佩之人中,除了圣佛尊,便是他了。”

    清苦讲至此处,声调一冷,续道:“至于第三个人,不讲也罢!”

    “什么叫个不讲也罢?”应飞扬不满道。

    清苦哼了一声,道:“此人有个诨号,唤作血罗刹,行事狠辣,诡谲莫测,杀人甚至不凭喜怒,简直毫无常人意识,你若遇上她,认不出还有一丝生机,认出了便是稳死无疑,知道的越多,你反而越危险。

    应飞扬见清苦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也不再追问,转而道:“三顶峰这算说完了,还有四大妖王呢?这个我倒是知道些,好像唤作东海鲛泪,西蜀锦屏,南疆神木,北地狂龙。”

    “不错,先说你见过的孔雀公子公子翎,他的性子你也见识过,就是个傲视横飞的主,好在他与我凌霄剑道有些牵绊不清的纠缠,你若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去针对你。”

    一提孔雀公子,应飞扬又是一阵心悸,低声嘟囔道:“我怎么可能去招惹那种怪物。”

    “再说北地狂龙,此妖自称北龙天,野心勃勃,正是最危险的妖物,早在李唐未建立,仍是群雄割据时,他便趁乱欲携妖潮吞并人间,好在昔时有天佛尊聚合正道阻拦,使他算计破灭。而他近年来又是动作频频,此次胡不归便是受他差遣来到蜀地,也不知暗中谋划什么。”

    “是啊,只要稍有动作,就惊得大名鼎鼎的物盛当杀贺孤穷鼠窜奔逃,定然很危险。”应飞扬抓住机会就要嘲讽清苦一下,清苦倒也习惯了,全当没听见,继续道:

    “至于南疆神木和东海鲛泪,虽都是女妖,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南疆神木支离耶,但是修成妖身就逾八百载,不管是圣佛尊,还是北龙天在她面前也只是小辈,不过她辈分虽高,却是平易近人,平日镇守南疆,绝少外出,你若有幸遇上,可莫要起了人妖差别之心,对她无礼。至于东海鲛泪斛明珠,啧,自从死了老公后,便开始变得不可理喻,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等你再长几岁,勾引别人家姑娘被她看到,那就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五惊奇,是指的天地间五个异数,虽然修为没有前面所说的那些高人大妖一般登峰造极,却是或医术,或铸造,或蛊毒,或机关,或卦卜各有奇技,不过“离尘道”已快到了,我们有空再说吧。”

    “离尘道?什么东西?什么快到了?”应飞扬一愣,眼前群山逶迤,蜿蜒而来,好似群龙潜身,伏地而行,虽是一片苍翠仙景,却无半分人迹。

第七章 洞天通天

    清苦看出应飞扬心中疑惑,笑问道:“你可知李唐分天下,共分了多少道?”

    “自然知晓,不就是十五道么?”当朝南北十五道,东西五十关,疆域辽阔,直追强汉,应飞扬虽为乡野小民,但提及此事,也是得意。

    “那你可要准备好了,马上要带你去的就是大唐第十六道,通天道。”

    清苦引着应飞扬顺山势一转,面前突兀现出一道山谷,分明无甚稀奇,却隐约感觉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若说是哪点不同,偏又说不出来。

    “运足真气,跟我走。”清苦道人在前方引路,应飞扬紧随其后,山谷烟缭雾绕,恍若仙境蜃楼,且越往里走,景致越是朦胧模糊,到最后,竟觉得眼上被笼了一层白纱一般,看不清眼前之路,好在清苦及时握住了他的手掌,引他前行。

    陡然,应飞扬察觉到变化,说不出原因,却觉体内真元突然如睡醒了一般,正在欢呼雀跃,闹腾不已,充满了生命力。甚至感觉周遭雾气渗透皮肤进入体内,带着一丝泌人心脾的凉意,与真气汇流融合,分不清是他融入了自然,还是自然与他融为一体。

    再行数十步,眼前雾气突然消散,眼前已是一片峻岭崇山。

    群峰挺拔,摩天穿云,若一把把插于天地的利剑,带着天成地就的凌冽森然在列,中间更有一峰高逾万仞,凌耸九霄,白云绕膝,飞鸟难越,周遭山峰与之相比竟皆显矮了一截,峰峰俯身,如拜如谒。

    应飞扬看的新奇,暗道:“方才入谷前虽也见了山,但那时看来山峰皆是如卧龙伏地,蜿蜒有余险峻不足,怎走了不远,这山势竟变得贯天通地,立如欲摧?”心中疑问,应飞扬回身望去,却见身后哪还有山岭雾谷的影子,分明是一片一马平川的平原。

    “这。。。。。这是怎么回事?”应飞扬惊得瞠目结舌。

    清苦笑道:“读过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么?”应飞扬自幼聪慧,虽好武轻文,但《桃花源记》这般脍炙人口的名篇倒也读过,熟悉文字顿时浮上脑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应飞扬突觉自己经历与文中所载竟是意外吻合,脸色陡然一变。

    清苦道人见状,朗声念道:“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其事,则有灵宫?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神凤飞虬之所产,天?泽马之所栖。或日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这几句词意曲奥,佶屈聱牙,应飞扬听得似懂非懂,清苦道人解释道:“天下之大,穷目万里亦难见一隅,大唐虽然幅员辽阔,但也不过是地之一角,周遭便有回鹘,吐蕃,吐火罗,天竺等诸国环绕,再往西还有疆域不下于大唐的大食国,天地已然如此辽阔,而此方天地之外,还另有天地,便唤作洞天。

    “洞天?”应飞扬只感觉眼前突然又开辟了一片新天地一般,顿感自身渺小若蝼蚁。

    “不错,此方世界外,还有诸多小世界,它们大小不一,或隐或现,小的不过数丈方圆,一室之地,大的内含星辰,另有乾坤。它们多数与世隔离,凡人难寻门径,只少数人误打误撞,能进入洞天,便如桃花源记记载得那人一般。”

    “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之后遍寻不得”应飞扬低头颔首,若有所悟。

    “他还算好的,你若听过王质烂柯的故事,便知道那人已是走运,还有些洞天日月星辰,光阴流转,都与外界不同,端得是洞天一日,世间一年,只是这种洞天极为难寻,当然,就算真寻得了,可能一进一出间已是人事变迁,故也难为世人所知。”

    “这么说,我们现在所在之处也是洞天?”

    “不错,洞天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是天地间灵气最为充沛的所在,最适合作为我等天道之人修行场所,是以天下天道派门,多以洞天作为门派据点,而此间洞天,正是当前所知,最为宽广辽阔的洞天,天下十大名门,包括我凌霄剑宗在内有半数在此开宗立派,它在修行者们眼中地位,便如长安洛阳两都之于大唐一般。这处洞天,佛家的叫做空明天,道家的叫做隐玄天,双方一直为名称争执不休,后来改朝换代,李唐划分天下,把此处也算入唐朝疆域,称之为通天道,这才为它定了名。”

    “原来如此。”众多闻所未闻的新奇事一股脑的塞入脑中,应飞扬只感头晕目眩,清苦一拍他脑门,道:“莫想太多了,有时间让你习惯的,凌霄剑宗就在前面山上,走快一点,日落之前还能有个歇脚地.。”

    山看着就在眼前,却只是因过于高耸而产生的错觉,且越走近越见其雄奇。且山峰上重重仙阙,白墙翠瓦已隐约可见,走到日头将落,才到山脚。

    山脚下,青峰翠蔓,雾葛蔼蔼,但见一条长阶似蛇般蜿蜒,盘旋而上,有孕一点灵气于其中,仿佛随时会苏醒一般,而阶梯起始处,便是一处三丈高门楼,门楼下正站立着两道熟悉身影。正是谢灵烟和张毅之。

    “清苦师叔,应天命,你们可算来了。”谢灵烟见二人到来竟是眉开眼笑。

    “叫我应飞扬!”应飞扬没好气的应道,“好啦,应飞扬就应飞扬啦,等你们好些天,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快快,我带你们去见我师傅。”

    眼见谢灵烟风风火火的样子,应飞扬不禁笑道:“怎的了?堂堂谢女侠,什么时候做起了看家护院的工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毅之听出应飞扬言外之意,虽未针对他,却也是脸上一僵,略带尴尬道:“如你们所知,谢师妹因偷偷下山,被商师叔惩罚,发到山脚下看门,什么时候将你们等来,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那张师兄为何会在此,我猜猜,定然是被谢女侠连累了吧,”应飞扬随口猜道,张毅之只是尴尬笑笑,没有反驳,事实却是如此,张毅之的师傅,正是谢灵烟的亲父谢康乐,谢康乐对谢灵烟放着自己爹爹一身本事不学,反而投到商影门下之事一直心怀芥蒂。得知谢灵烟偷跑更是大发雷霆,却又管不到自家女儿,只能迁怒弟子,可怜了张毅之也随之一同受罚。

    “好了好了,天都快黑了,有话到山上说吧。”谢灵烟显然是憋闷坏了,连与应飞扬对嘴的心情都没有,急着催促二人上山。

    “莫耽搁了,上路吧。”清苦也自到了此处,心思就似凝重起来,也不曾言语,只在此时催促了一句。

    山路漫长,谢灵烟又连着许久只跟张毅之这个闷葫芦呆在一起,可把她憋坏了,一路上说个不停。

    应飞扬也顺口问道:“对了,你这几日,可有见过任九霄回来?”

    “你怎么认得任九霄?”谢灵烟疑道:“昨日他确实阴沉着脸回来了,本姑娘跟他打招呼他竟然全然不理,真是越来越傲慢了。”

    “没事,只是跟他有了些恩怨而已。”想到任九霄,应飞扬不禁又握紧了剑柄。

    “呵,你倒是挺厉害啊,还未入山门,就把清岳掌门爱徒,当今弟子中天资第――一――得任九霄得罪了,那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谢灵烟把“第一”二字拖得要多长有多长,可见她不服这二字也是许久了。

    再走一阵,一座门楼现身眼前,此门楼比山下那门楼又高数倍,竟足有十丈,底座为鳌鱼卷尾支撑,五檐飞举,鸱吻吞脊,正中牌额可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凌霄剑宗”。

    四字笔式连环,一气呵成,意态奔放至极,而笔锋转折处又如刀劈剑削而成,尽显锋锐,笔法与所提之字搭配,更是相得益彰,自生一股凌人之意。应飞扬看那四字看得入迷,只觉得书中带着一股凌冽剑意,心神恍惚间竟拔剑出鞘,兀自比划。

    “啪!”谢灵烟一个爆栗凿在应飞扬脑壳上,连带怒色道:“作死啦,赶在这里拔剑?”

    张毅之也正色道:“凌霄剑道前,应师弟还请尊重。”

    应飞扬被凿的眼冒金星,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在正门之前拔剑,已如同挑衅一般。急忙收剑回鞘,赧颜道:“勿怪勿怪,我只是看这套剑法非同一般,一时着迷,才做唐突之举,还请见谅。”

    “天生剑觉,果然好资质。”轻柔一声,渺渺传来,循声望去,门楼侧柱旁,婷婷袅袅走来一位女子。

    女子姿态娴静清雅,举止端庄,如行云流水般走到身边,应飞扬才看清她的容貌,女子虽非倾国之貌,但也是清秀婉约,望之可亲,一双弯眉凤目尽显温柔,若非身着一身水蓝道袍,倒像是一位邻家大姐一般

    “这便是你徒弟?”女子眉眼含笑的望向清苦。

    “正是劣徒,应天命,快来拜见你师姑。”

    “师姑?”,看着姿容秀丽的女子,再看看苍颜白发,老态龙钟的清苦,应飞扬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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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凌霄剑宗

    “真的是师姑?”应飞扬低声自语道。

    声音虽低,那女子却听得分明,眉开眼笑道:“不愿叫师姑,叫声师姐也无妨。”

    “这怕是不合适吧。“应飞扬吓了一跳。

    “不成,师傅。他若叫了你师姐,我岂不是矮他一辈了。”谢灵烟随即不满叫道。

    “那也好办。”女子两手一拍,道:“我只要将你逐出师门,他叫我师姑或师姐都和你无关了,你看怎么样。”

    “啊?又要逐出师门了?”谢灵烟苦着脸,“师尊,我自从被罚守山门,就变得可老实了,没有得罪你啊。”

    女子笑盈盈道:“是吗?我可记得十三天前刚处罚你时,你可骂了我一声‘小气’。”

    “十三天前的事你还记心上,可不就是小。。。。。。”女子眼波一扫,谢灵烟当即收住牢骚,接道:“小。。。小心细腻。”

    “呵呵,话锋转的挺快,不过还是晚了,再守两天山门,凑足半个月吧,另外你师叔初来,替他安置住处,置办家当的事也交你了。”

    “是。”谢灵烟有气无力应道,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灵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应飞扬突然想起清苦道人对商影的评价。“这女人可是比走火入魔还难对付。”随即感到一阵恶寒,却突然发觉商影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商影柔声问道:“对了,方才让你喊我师姐,你为什么说不合适,可是觉得我老了,做不得你师姐了?”商影声音柔和,却似嗔似怨,却令应飞扬又一哆嗦,饶是他机智百出,此时也是汗流浃背。

    应飞扬硬着头皮说道:“不是不是,若只论外貌,师姑和谢灵烟这小妮子站一起,任谁也定当你们是一对青春靓丽的姐妹,叫您声师姐也应该。但若说气质,比起谢灵烟这毛躁跳脱的小丫头片子,师姑却有一种稳若泰山,沉如静渊的端庄沉稳之气,我只敢高山仰止,不敢稍有亵渎,所以只能将师姑当做前辈尊敬!”

    “天哪!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谢灵烟目瞪口呆。

    商影又横了谢灵烟一眼,转对应飞扬道:“这孩子说话真是招人喜欢,便冲你这句话,师姑定然将你的暗伤医治好。”

    清苦叹口气道:“莫在闹了,还有正事待办呢,应天命,你先随你师姑上山吧。”

    “你呢?不跟来吗?”商影侧脸问道。

    “先师遗命,门派条规,不敢违背。”清苦苦笑道。

    商影亦摇头轻叹:“我倒不知,你何时成了规矩能束缚住的人物了,真是英雄白了头,人老剑光暗,也不知是相由心生还是心随相变,你呀,哪还有昔年半分潇洒模样。”

    “不比师姐你外尘不染道心,自是青春常驻,自在逍遥。”

    “哈,自在逍遥吗?”商影轻嘲一声,随即又道:“张毅之,你带师叔去齐云镇处的住所安歇,灵烟,你和应飞扬跟我来。”

    步过门楼不远,便听闻呼呼剑啸声,但见一片偌大广场上,数百年轻弟子列成整齐方针,广场前的高台,一名老道操演剑式,每衍一式,台下弟子亦随之而动,数百柄剑同时舞动,却是纷而不乱,整齐化一,一股干练之气弥漫广场,应飞扬看得新奇,脚步逐渐放慢,谢灵烟忙拉他衣角道:“莫看了,这是殿前弟子在演武,你一个外门弟子哪有看得份,看到那台前教授剑招的老道了吗,他是李教长,可凶着呢,若被他发现你偷学剑招,还不把你眼睛挖了去。”

    应飞扬一愣,道:“什么叫外门弟子,什么又叫殿前弟子?”

    谢灵烟杏眼一睁,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贺师叔难道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

    “你说呢?”应飞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谢灵烟无奈道:“好吧,看他也不像是个用心教弟子的人,那这些事师姐告诉你吧,也省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像苍蝇一样乱闯,结果被人打死。”

    谢灵烟清清嗓子,娓娓说来,这凌霄剑宗内门规森严,层级分明,最下层的就是应飞扬这样的外门弟子,凌霄剑宗除本宗外,尘世中还分设众多道观,应飞扬先前居处就是其一,用以吸纳香火,维持本宗开支用度,一些年老无成,或是犯了过错之人便会被发派到这些道观做个观主,而这些观主再收的弟子就叫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严格说来,并不被列入门墙之内,甚至未经准许不得随意入宗派主山,需经过三年一度的试剑大会,在试剑大会中有出众表现,才能成为凌霄剑道一员。

    而所谓殿前弟子,便是应飞扬方才所看到的那些,这些弟子已登录名簿之中,算是凌霄剑道中真正的一员,平日里由各位教长教授剑术,在大殿前的广场中集体学习,其中脱颖而出者,便可能被长老主事们看中,成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便是像谢灵烟,任九霄,张毅之和傅清名这般,他们由长老主事们亲自教授,平日起居也伴随师长们,不必像殿前弟子们挤住在一处,这些弟子或天资聪颖过人,或处事周全干练,皆有非凡之处,可说是门派的精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弟子之上,便是教长和执事们,再之上是诸峰长老,诸阁主事,以及掌门人。

    “凌霄剑道有三阁五峰,而我师傅就是丹霞峰的长老,名满天下‘凌霄七剑’之一,非但剑术超凡脱俗,还精习丹药之术,是出了名的回春妙手,我阿爹就曾说过,凌霄剑道中的男子他最佩服的是剑冠天下的顾师叔,而女子中他只服我这巾帼不让须眉的师傅一人!”说及此处,谢灵烟故意将声调提了好几分。

    商影的声音懒懒传来:“莫褒,再怎么拍马,该你的处罚还是逃不了。”

    “师傅,我所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谢灵烟拽着商影的袖子撒娇道。

    商影宠溺的点点谢灵烟的额头道:“你这傻妮子,还‘凌霄七剑’呢,都多久之前的名号了,还说出来让人笑话,你阿爹的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可莫要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传到掌门耳中,就算掌门师兄平和无争,却也难免别有用心之人从中挑拨。”

    “晓得了”谢灵烟点点头,接着坏笑着说:“对了,这话被应飞扬听到了,为了防止他走漏消息,师傅你快把他打傻吧。”

    应飞扬一愣,倒似是真怕商影会动手一般,商影却笑道:“我方才说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接着咬着谢灵烟的耳朵说了些什么,谢灵烟当即满脸羞红,钻到了商影怀里。

    “好了好了,跟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也不怕人笑话,别再闹了,两天的守门给你免了总行了吧。”接着又对应飞扬说:“应师侄,马上就要到丹霞峰了,等到了之后,我就要替你渡气诊脉,你可要忍着点疼,莫要大吵大叫,让人家以为丹霞峰里在杀猪过年。”

    “放心好了,不过是点小痛而已,师侄忍得住!”应飞扬拍拍胸口豪迈道。

    “小痛吗?”商影意味深长的一笑。

    ――――――――――――――――――――――――――――――――――――――――

    凌霄剑道之人虽修天道,但也终非天人,少不得吃穿用度,这便让齐云镇有了存在的必要。

    齐云镇环主峰向阳的山腰而建,除所建之处已是与云平齐外,其他倒与寻常城镇无甚区别。

    镇中大多是不会法力剑术的凡人,他们或是出身凌霄剑道,却因身无灵骨,修不得天道,而被父母长辈们送下山。或是从妖魔手中救出的凡人,被安置于此处。甚至还有几个因昔年战乱,误打误撞逃入通天道,并辗转定居在此的族群。他们依附着凌霄剑道生活,既无战祸兵燹,又无官家滋扰,生活倒真如世外桃源一般,是以人数也越来越多,现在虽名是镇,但也比得上一个小一点的城了。

    清苦道人因门规所限,不能踏入凌霄剑道大门,所以便选择了在此居住。商影亲自出面,为清苦道人租置了一个大院,院子在镇中一隅,偏僻而安静,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不过却与酒家离得最远,气得清苦道人大骂商影不怀好心。

    张毅之忙里忙外,将日常所需的家当都购买安置好,又拿了个大扫把替清苦打扫院落,累得个满头大汗,清苦都看不下去,劝他歇息一会,张毅之却憨厚的咧嘴一笑,道:“没事,我不累,谢师妹力气小,我将这些活多做一些,她就能少些辛劳。”

    清苦也不禁赞道:“谢康乐这老小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收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反而收了你当徒弟,真是他的福气。”

    待忙到了天黑,总算把里里外外拾掇了个干净,张毅之前脚告辞离开,后脚商影就来了。

    清苦见她到来,眉头一皱,道:“怎么就你一个,我徒弟呢?”

    “疼昏过去了,床上躺着呢。”商影若无其事的说道。

    “怎下手这么狠。”清苦替应飞扬抽了口凉气。

    商影坐下,斜着眼睛觑着清苦道:“没办法,我看他生的俊俏伶俐,颇有他师傅年轻时的风采,便想让他叫我声师姐,也好让我重温昔年旧景,哪知他倒是一点不配合,我心头有气,下手就重了些。”

    “你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欺负弟子们玩。”清苦道人不满道。

    商影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边饮边道:“不过这孩子也有趣,说不让他嚎叫,他就真晕过去都没吭一声,倒比你上一个弟子硬气多了。”

    清苦眉头一皱,不满道:“好端端的,你又提他是什么意思。”

    商影放下杯子,眼波盈盈,却又似寒潭清冷,幽幽道:“该我问你才对,你提都不提他,又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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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疾难医

    听闻商影提及那个不该被提起的弟子,清苦脸色随即一变,商影无视清苦变化继续说道:“打着贺孤穷的名头骗我也就罢了,连他的消息你也瞒着我,我若不是下了狠手,还真被你瞒骗过去了,应飞扬身中帝恒易脉指,手法特殊,是从手少阳三焦经灌走阴阳两脉的,胡不归便是所涉广博,也学不会这由我所创的独到手法。”

    清苦苦笑摇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商影放下茶杯,正色道:“会有这种手法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从我那偷学过的小慕了,那我问你,真的是他吗?”

    清苦默然点头,商影长叹道:“竟能从九幽鬼渊中活着出来,真不愧是你的传人,只是以他性子,凌霄剑道怕是将有大难了。”

    清苦不欲深谈,淡然道:“能用什么难?便是天塌了,也有你商真人撑着呢,还是说回我另一个徒弟吧,他体内真气可有祛除之法。”

    “情况比预想复杂。”商影道。

    “再难还难得住你这剑中圣手?”清苦撇嘴道。

    商影叹气道:“若有你相助,你们师徒一内一外同使玉虚纳神真气,不过月余,不但能将真气化为己用,而且经脉大开,日后进境定一日千里。”说着,商影转头盯向清苦道人。

    清苦笑道:“莫要试探我了,我是真动用不了真气,便是可以,此法也断不可行,偃苗助长的法子,虽得一时好处,却总有遗祸在后。”

    商影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是另一个办法了,由我将他体内真气逼出,不过帝恒易脉指一经使用,就与体内真气牵缚一起,紧密难分,若要逼出指气必然旷日持久,操之过急定会损及经脉,怕是最快也得两年吧。不过他这两年真气都会处于暴涨暴跌,不断变化的状态,所以运使剑招时定是极难拿捏,而剑不同刀枪等其他兵刃,最重的就是‘精准’二字,这两年正是筑基的时间,若是拿捏不准气力,失了感觉,这个好苗子怕是就要被荒废了。”

    “两年,怎要这么长?”清苦吃惊道。

    商影白了他一眼:“谁让你有个好徒儿,竟然将着帝恒易脉指钻研至这种程度,虽是从我这偷学,却是青出于蓝,一指之间,竟衍生这么多气机,层层沓沓,彼此交结,快了是两年,慢了三五年都有可能。”

    “两年便两年吧,大不了这两年不让他碰剑”

    “两年不碰剑,那这好苗子不还是荒废了。”商影皱眉道,眼下确实是个两难抉择,两年若练剑,可能会失了剑感,若是不练,又荒废两年时光。

    商影替应飞扬为难之际,此际却听清苦扳着手指,高深莫测道:“算起来,我也有七年没碰剑了吧。”苍老面容上,竟是罕见的自信与傲然。

    ――――――――――――――――――――――――――――――

    应飞扬只感进了地狱,身下是热腾腾的油锅,周遭小鬼正一寸寸的从四肢将他的筋抽出,他刚要大喊,就被小鬼从嘴中灌塞了一大把虫子,而虫子顺着他的嘴,咽喉,腔管爬进他的五脏六腑,噬咬着全身腑脏血肉,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是疼的难以复加。

    应飞扬猛然惊醒坐起,发现而是在一个清新淡雅的房间内。

    “这不是地狱?”应飞扬嘟囔了一声。

    “哈,我二师姐的闺房,当年多少弟子想要进入一观却都不得其门,没想到你竟把它称作地狱。”黄鹂般清脆的声音从旁边,侧屋走来的娇俏女子正是谢灵烟。

    “我怎么会在这?”应飞扬只感记忆似乎断了片,迷糊的问道。

    谢灵烟娇笑道:“疼晕过去了呗,你呀,也真是不争气,不过是给你诊断下筋脉,你就撑不住了。还好本姑娘心软,把你搬到我二师姐这,哦,不用担心,我二十姐早嫁人了,这屋子闲置好几年了,你就先在这休息吧。”

    应飞扬问道:“你还有师姐啊?”

    “废话,我师傅收了四个徒弟,都是女子,二师姐和四师姐都嫁人了,大师姐是殿前教长,三师姐也做了丹房执事,如今这丹霞峰就我和师傅两人,人丁在诸峰之中最为寥落,不如你就索性拜在我师傅门下,也给我丹霞峰增些人气吧。”谢灵烟歪头建议道。

    应飞扬想想日后与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相处,突感遍体生寒,忙回绝道:“不必了,我也没什么伤,还是先去找我师傅了。”

    方离了床步出房间,便觉一阵仙风香云扑面而来,竟是商影从天而降,婷婷落于院中,应飞扬虽早有听闻天道之人修到顶尖便可飞天入地,但亲眼看到还是头一遭,不由得一呆。

    商影翩然落地,道:“这么急作甚?你知道你师傅在哪吗?”

    应飞扬一愣,茫然摇头,商影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道:“你个毛毛躁躁的小子,等着,我让烟儿带你过去。另外这个牌子你拿着,以后每隔七日,都来我这里一遭,少了这牌子,你一个外门弟子根本寸步难行。”

    牌子材质似石似玉,下有云纹雕饰,上书凌霄二字,甚是精美华贵,但应飞扬却没有半分把玩的心思,而是颤声说道:“还要再来啊。。。。。”一次痛苦已是难捱,想到以后每隔七日便要再受一次刑,应飞扬竟也觉一哆嗦。

    商影掩嘴笑道:“是啊,以后还少不得来我这里,你若嫌上山下山麻烦,不如改投到我门下,给烟儿当个师弟。”

    “师傅,我方才刚跟他提过,不过应飞扬看不上咱们丹霞峰啊。”谢灵烟连忙坏笑着告状。

    怀揣着虱子多了不咬人的念头,应飞扬长叹一声,不再争辩,装起了哑口葫芦。

    二女又调笑一番,见天色不早,商影道:“既然不愿拜入我门下,烟儿,你便带应飞扬先下山吧,他师傅还有话对他说。”

    谢灵烟应了一声,推了应飞扬一把:“走啦走啦。”

    步出屋外,外头已是黄昏,应飞扬眼前一亮,才知丹霞峰名称由来。

    红卵般的落日斜挂在山头,将山峰上的云霞染得赤朱丹彤,嫣然绚丽,白日的丹霞峰如一个亭亭玉立的秀丽少女,而今这个少女也披上了红盖头。

    谢灵烟看看周遭,才用胳膊肘捅捅应飞扬道:“对了,都忘了问你,你比我在蜀中多呆半月,这半月来,蜀中可有什么变化?”

    应飞扬摇摇头,道:“没什么变化,许是我来得及时,北龙天还未有动作,不过似也平静的太过头了,我倒是听师傅分析,若是超过半月,北龙天仍未与孔雀公子撕破脸,那便是他已将此事咽下。同时也证明,连左膀右臂之死都可以放在一边,北龙天的图谋定是大的惊人。”

    “那便是那北妖和公子翎他暂时打不起来喽?”谢灵烟语中略带一丝雀跃,丹霞映照着她的俏脸,在她脸上投下一抹红晕。

    “或许吧,不过不知北龙天谋划什么,总觉得如鲠在喉。照我说来,都是天下间顶尖的大妖,何必遮遮掩掩的耍弄心思,敞开了打上一架多干脆利落。”

    “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公子翎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坏妖。”

    应飞扬一愣,公子翎救过谢灵烟,却也饶了自己两次,确实非是穷凶极恶,但若说他是善类,又觉得他性情邪异,行事全凭自身喜怒,与善字搭不上半点关系,似乎善恶正邪乃至所有评定标准都无法束缚在他身上,最终也只怔怔说一句:“可他终究是妖啊。”

    “是啊,终究是妖啊。”谢灵烟眼光一黯,喃喃道,漫天的红霞都落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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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另辟剑途

    许是今天的话已说够,谢灵烟路上兴致寥寥,反是应飞扬来了精神,商影不在身边,顿感压力骤轻,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凌霄剑宗景色,很快,视线被一座山峰吸引。

    那座山不像主峰睨天峰那般雄奇壮阔,也不似丹霞峰的碧翠秀美,整个山峰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全由最坚硬,最嶙峋的山石堆砌而成。整个山似画匠用最生硬,最粗犷的线条画出一般。也因此,此山虽与其他峰并立,却有一种卓尔不群,与其他峰格格不入之感。

    应飞扬看了山一眼,就觉剑心蠢蠢欲动,指着山对谢灵烟道:“那山挺有意思的,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不能了。”谢灵烟断然回绝,“你知道那是那么?那可是顾师叔闭关修行的地方,与宇文锋越战的时间将到,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若不怕被拿去试剑就尽管去。”

    “就是那个当今十大高手,号称剑冠的顾剑声?”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

    “真是他啊。”应飞扬自见识宇文锋卓然剑姿之后,就对他名义上的师伯,在剑道上与宇文锋并立的顾剑声心向神往,舔了舔嘴唇,带着朝圣者般的虔诚向那峰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谢灵烟看他迈开了步子,急抓着他的衣襟道

    应飞扬一脸委屈道:“你不是说我不怕被拿去试剑就尽管去吗?我确实不怕啊!”

    “我。。。。我被你气死了。”谢灵烟气结:“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一遇到与剑相关的,就成了剑呆子,我那是气话你听不出!你一个外门弟子,活动范围只有山门到丹霞峰一条线,在凌霄剑宗上,就是一只蚂蚁都比你自由,听懂了没,现在给我闭上嘴,乖乖下山。”谢灵烟气得拽起应飞扬耳朵。

    眼见这小妮子发威,应飞扬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

    谢灵烟将其引至新为他师徒二人置办的住处,与清苦打个招呼,便气鼓鼓的告辞了。

    “啧啧,这地方还挺宽敞,呦,后院还养着竹子呢,真够雅致的。”谢灵烟方走,应飞扬又抖擞起来,打量着房子赞叹不停,房子一正两侧三座房子,皆是青砖红瓦建成,屋后还有一个小竹园,栽着笔直挺拔,翠绿欲滴的竹子,这环境却是令应飞扬极为满意。

    “我听说你疼得丢了半条命,现在看来,还挺精神的啊。”清苦嘲弄道。

    应飞扬方想反驳,却突然察觉,他明明是放从昏迷中醒来,却全无病馁之感,反而是神采奕奕,浑体说不出的舒畅。“师姑那里的疼看来真不是白吃的,确实有些效果。”

    “有无效果,试了才知,去,后院里砍跟竹子试试,砍成四段啊。”清苦随手将剑掷来,应飞扬随手接剑,抖了个剑花,口上还嘟囔道:“挺好看的竹子,砍它作甚,煮鹤焚琴,不懂风雅。”

    说归说,应飞扬还是乖乖依言而做,步入后院,寻了根粗壮的竹子怕打几下,接着信手一剑,剑光瞬起乍灭,未及看清便已收归鞘中,却是在一瞬间出了三剑,应飞扬得意的收剑入鞘,此时才闻“哧――啦――”响动,竹子断成四截坠倒在地。

    但看着竹子的倒落,应飞扬脸上得意地笑意凝滞了。

    细看倒地的竹子,中间一根切口平滑,足见运剑时一气呵成,而左右两根切口却是毛糙,显然是力道不均匀。“怎么会这样?”应飞扬疑道。清苦道人捡起一截断竹,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将商影先前所说之话原话转达,听着商影留下的推论,应飞扬越听越是心情沉重。

    贺孤穷却很享受打击徒弟的快感,还自己总结似的补了一句:“常人练剑,目的便是靠着多次演练,用身体记住出剑的力度分寸,使出剑变得精准。而你因真气暴涨暴跌,每日都与前日不同,与真气配合,所该施展的力气和分寸也就不同,所以对你来说练剑得越多,只会越感紊乱,最后失了手感,成为一根皮厚中空的废柴。”

    清苦拿竹节比划着,说道“废柴”二字时,清苦似是为了加强语气,手一用力,将竹节捏碎,却不想碎裂的竹刺刺入他的掌心,疼得他叫喊着将断竹甩出。

    “还真是废柴啊。。。”应飞扬捂脸,不忍再看。

    清苦说得严重,应飞扬方升起的紧张感反而消散,料准了清苦必有下文。

    清苦轻咳一声,把手负在身后,正色道:“当然吗,若是常人,定然无能为力了,不过你师傅我是天下有数的剑道宗师。”

    “那天下有数的剑道宗师师傅,你的手还在流血,不要先包扎一下吗?”

    清苦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得说道:“我想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练剑法门,却不知走不走得通,因为此法对天资要求极高,若不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使用此法只是徒耗青春,注定无成。”

    清苦抬深陷在眼窝中的双眼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似是有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所以,应天命,你敢和我一起赌这局吗?就赌你是生下来就是为了学剑的,咱爷俩一起开辟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剑道,也让这凡尘俗子知晓,什么叫个神剑冲霄,惊伏群小!”说道最后,清苦得眼睛已似有电光闪逝,亮得吓人。

    此言一出,周遭风势陡然一紧,吹得身后竹林哗哗作响,一股孤高,冷傲,睥睨天下之气自他周身蔓延,眼前之人突然变得如泰山崇岳一般威不可犯,细长的竹叶如一把把小剑个个立起,好似在参拜眼前之人。

    “切,装腔作势,才不陪你疯咧!”应飞扬打个哈哈,清苦气势登时一泄,方才的高人形象荡然无存,瞪着眼看向应飞扬。

    应飞扬懒懒道:“我本来就是天地钟秀,风云际会,生下来就是用来练剑的剑道天才,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何需再赌!”

    “有什么练剑的法门,尽管说来吧,不用怕糟蹋了我这个良才,美玉就是美玉,便是落到最蹩脚的玉匠手中,也不会变成石头,若是我能轻易的被你毁了,也只能证明我技止此耳!”应飞扬说着,嘴角勾起一道骄傲弧线。

    “哈!”清苦欣慰一笑,道:“你可准备好了,我的法子很苦,你未必受得了。”

    应飞扬跃跃欲试道:“别废话了,赶紧让我见识下你是哪来的自信,可以夸口开辟新的剑途吧。”

    然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飞扬都在后悔今日的海口。

第十一章 闭门造剑

    瀑布飞流直下,若珠帘般挂在丹霞峰秀翠侧岭,落入深潭之中,激得珠玑四溅,水汽濛濛,点缀着少女清丽的娇颜。

    谢灵烟一身轻装,手持长剑,赤着白生生的玉足,婷婷立在泛着水花的潭面上,若洛神女仙,出水白莲,在喧闹的水声中显得安静恬然。

    一滴水珠,贴着谢灵烟的脸颊划出一道柔美曲线,最终从她尖尖的下颌滴落,在滴落瞬间,而谢灵烟也动了。

    谢灵烟不急不缓,每行一步,赤足下都绽放出一朵冰莲,冰莲拖举下她行在水面上却是如履平地。行至瀑布之前,忽闻一声清亮剑吟,谢灵烟剑出鞘,寒意顿生,周遭水雾化作细小冰粒,纷纷洒落,而谢灵烟剑光一划,剑锋剑锋经行之处,竟在瀑布上结出一道冰线,见瀑布拦腰截断。

    谢灵烟展颜一笑,一笑间,整个人都似生动了起来,从方才恬静清冷的仙子便回了伶俐活泼的小姑娘,但笑容方绽开,便化作一声慘呼,瀑布冰结不过一瞬,随即便冲开冰线阻碍,化作更凶猛的怒流,脚下潭水动荡,谢灵烟立足不稳,倒向前面,随即又被瀑布冲压到潭底。

    “好惨好惨,还好没人看见,不让丢人丢大了。”从水潭中爬上的谢灵烟一便肘干衣服,一边自语道。

    “不过用了三个月,这傲寒剑法总算练成了,嘻嘻,去找师傅炫耀一下!”

    自应飞扬来凌霄剑道算起,已过三个月,谢灵烟下山一行,屡遇挫折,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早感觉自己实力不足,有心无力,待安置应飞扬的事情办了,便向商影请求闭关修炼。

    商影见这小丫头难得用心,哪会不应,非但将她带到丹霞峰侧岭,溅玉飞瀑旁的清修之地,还传授了她一套傲寒剑诀。

    谢灵烟亦是天资过人之辈,潜下心思习练三个月,傲寒剑诀就已有小成,傲寒剑诀清冷绝尘,凌厉逼人,若再搭配她原本修炼的冰华寒魄剑,威力定是倍增。

    谢灵烟急着炫耀,但找了绕峰一圈都见不到商影身影,环视了四周,确定没人,才不满嘟囔道:“这个小气师傅,说你坏话时你总是突然出现,想找你时反见不到你的身影了。”

    “师傅不在,那就找别人试剑好了,该找谁呢?”谢灵烟歪着脑袋,细细想来,大师应该还在忙着教导殿前弟子,没空理我,三师姐脾气这么坏,直接忽略。傅清明被派出去办事,不在派中。找张毅之,又得回天雅峰,被阿爹撞上定要挨顿数落。

    “对了,倒是好久不见应飞扬了,这小子每隔七天便要来找师傅疗一次伤,竟然从没想过来侧岭探望我。听说应飞扬他也在闭关练剑,哼,忙着练剑就可以不搭理我了?今天本姑娘就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实力的差距不是靠闭关就能弥补的!”

    说走就走,谢灵烟急冲冲下了山,直奔齐云镇,清苦和应飞扬的住宅。

    “咚咚咚”门板敲得震天响,开门的却是清苦道人,谢灵烟一吐舌头,收敛了下形象,道:“见过师叔,师叔,应飞扬现在在何处?”

    “他啊,他在里屋练剑呢,要找他自己过去把。”

    谢灵烟又行一礼,跑过院子,心中暗自疑惑,“这应飞扬,练剑为何不在院中练?在屋子里练剑,不怕砸坏家当。”

    待靠近房门,耳中传来不是霍霍剑风声,而是郎朗诵读声。

    “灵凤十三式,瑰丽凄艳之剑,向死反生之招。招取凤凰将死,浴火涅槃之意,命火点剑光,寂心证剑意,欲陷敌则先自陷,陷死地则后生。

    剑招十三式,式一,有凤来仪,剑走飞捷,如翅如翼。。。。。”

    谢灵烟推门而入,便觉一阵劣质墨水的墨臭扑鼻而来,再见重重书卷中,应飞扬蓬头垢面,如癫似狂,书卷已堆积如山,桌上地上也皆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字稿和写秃了毛的毛笔,应飞扬一手持笔,一手压卷,满脸郁卒,一边发泄似得奋笔疾书,一边朗声诵读。

    见谢灵烟来了,只是抬眼扫过,并不搭理,继续边念边写,谢灵烟看得新奇,倒也没跟他计较,反是笑道:“听闻你再跟你师父学剑,这学剑的方式,啧啧,真是别出心裁啊,令人大开眼界。”

    应飞扬运笔不停,口上狠狠道:“好说,只是此法过于玄奥,非剑道不世出的天才无法修炼,对你来说观之无益,只会自损修为,劝你快快退去。”

    谢灵烟见应飞扬心情极差,反而幸灾乐祸,连找他试剑的目的都忘了,应飞扬越是赶她走,她便越是在房内东转转,西看看,忽而捡起一张废稿,叫道:“哇哇,如冰华绽,如寒月现,这不是冰华寒魄剑的剑谱么,你竟把它抄了!”

    应飞扬冷哼一声,道:“何止!”谢灵烟再看,发现脚下踩得一张竟是傲寒剑决的剑谱,更是惊奇,道“不是吧?你到底抄了多少剑谱。”

    “多少?”应飞扬冷笑道:“当然是全部!除了那几部非经许可,不得翻阅的禁卷,其他三十六本剑谱早就从你师傅那里全数借了,然后日日抄夜夜抄,抄一遍再抄一遍,抄到倒背如流还不算完,每抄一式都要给这招做批注,抄完一本还要写篇文章分析剑理,文章要写得比剑谱还厚,写得不好还得重写!我这三个月来就只握过笔,从没握过剑”应飞扬越说越激动,“啪”得一声,将手中毛笔捏成两截。

    此等练剑法子,莫说是见过,便是想也不敢想。

    饶是谢灵烟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此时也不禁生起同情,替他报不平道:“这。。。这。。。哪有这么学剑,你这是要学剑还是考进士做相公啊?再说哪有只学剑理不练剑招的道理,少了交手经验,岂不是纸上谈兵一般!”

    “哈哈哈!”应飞扬癫狂笑道:“都说了,那是你们常人,本人天生剑觉,生下来便是使剑的,出剑自有天成,何必舍本逐末,让后天的经验蒙蔽了先天剑觉,舍弃经验束缚,正合率性随我,归朴照心之意,才能达心有所指,无所不至之境!”

    这话听着玄奥晦涩,又虚实夹杂,一猜便是出自清苦道人之口,应飞扬此时满心愤懑的说出,说是解释给谢灵烟听,不如说是念出来说服自己。

    便如应飞扬所说,自他轻率的答应了随清苦练剑后,清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剑没收了,让他允诺非经允许不得用剑,之后就将丹霞峰借来的诸多剑经一股脑全丢给他供他参悟,应飞扬初时见猎心喜,整日手不释卷,但看完剑经之后,麻烦却来了,当他想演练这些剑法时,却被清苦拦阻,此时应飞扬才知清苦教授的法子是何等用心险恶。

    谢灵烟不禁心里发寒,露出同情眼神道:“我觉得我那小气师傅坏毛病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你师父比她还疯,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嗯,你也不容易。”应飞扬突然笑道,不过这笑倒不是疯笑狂笑,反而有一种看好戏的意味,谢灵烟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

    时间稍稍拨回,清苦道人替谢灵烟开了门,便回返正屋,而房子此时端坐一柔婉秀丽女子,正是商影。

    商影秀眉一挑,随口问道:“是谁来了啊。”

    清苦道:“你们也真是,师傅前脚到,徒弟后脚就来,倒真像商量好的,那小丫头刚出关,你要去见见她吗?”

    商影抿嘴一笑,道:“不必了,等她背后议论我时,我再突然出现,吓她一吓。”

    清苦觑眼道:“当你徒弟,还真要胆大的才行。”商影不在意道:“莫说我了,咱们继续方才话题,快让我看看你徒弟的进境吧。”

    清苦依言,拿出一堆文稿,递予商影,商影方看头几字,便知是应飞扬所抄的《明心剑诀》的剑谱,只觉笔力劲挺,气韵生动,若自然天成,虽已书法角度观之仍是稚嫩,但却另商影不禁赞道:“好字,字中竟已有剑意,当真好天资!”

    “莫惊奇,还没看完呢,再看这几张。”商影又拿过《真武荡魔剑》剑谱,轻“咦”了一声,越看越是心惊,以笔法观之,便可知与方才的那份一样,同处于应飞扬手笔,但若细细看来,又发觉细微不同,此份字稿力道更为雄浑,当真是力透纸背,大气磅礴,笔态沉稳若玄龟。但遇上勾挑之处又若灵蛇,使沉稳字迹瞬间鲜活。

    商影看得心惊,顾不得说话,又拉过一份,这次抄录的是《狂风怒雷剑诀》,许是书抄多了心生厌倦,此次字法略显潦草,却是笔走风雷,龙蛇飞动,整张只透出一股恣意张力,好似写得不是剑谱,而是一张呼风唤雷的符咒,向天一投,便能化作雷霆惊霄。

    商影又换下一张,一张张字稿翻过,光洁额头上竟渗出了几滴香汗。

    只看一张,便觉应飞扬运笔如剑,字中带显傲然剑意,能到此等境界,已显天资卓然不凡。但多看几张,却觉每一张都是相似之中又有差别,笔法灵活多变,所含剑意也不尽相同,却又与所抄剑谱的剑意暗暗契合,尽得其中真髓。

    需知剑意多随心性而定,所以每人依心性不同,都有各自适合的剑法,便如谢灵烟的性子,就适合空灵缥缈的剑法,若让她用后发至人,沉稳厚重的剑法,她定难以把握其中剑意。是以凌霄剑宗剑法虽多,但多数人只是挑最合自己口味的剑法修炼,其他略作了解就可。但应飞扬不但将这基本剑法全数抄录,而且只用笔迹,就将各自不同的剑意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此等能耐,已近乎“剑心通明”的至高境界。

    “先别惊讶,再看看这些。”清苦又递来一堆手稿,这是对各种剑法剑理的研究,足有厚厚一摞,商影一目十行的翻过,看完之后叹了口气道:“这等天资,怕是不下于你当年了吧,初闻你教徒方式时,总觉得靠不住,现在看来,你们这一老一小联手,怕是真能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剑途。”

    手稿中,应飞扬将一招一式的剖析各种剑法,角度之新颖,见解之透彻,另商影这样的前辈都大受启发。商影又翻了两册,把书一合,推还给清苦。

    “不再看了吗?”

    商影幽幽道:“不看了,我还是抓紧管教自家徒弟好了,我这辈子输到习惯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徒弟输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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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灵烟回头看去,便见商影温婉笑容,登时寒意自脊髓便沿全身,颤声道:“师傅,你怎的来了?”

    商影笑道:“我最近方修了“洞天彻地”的神通,百里之内,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听说我的爱徒在念叨我,我便来了,不知我爱徒在说我什么呢。”

    “哪有这种神通啊,师父你又骗我。”谢灵烟撅起嘴道,:“对了,师傅,我是刚练成了傲寒剑决,想找你指点评鉴,才会念叨师傅。”

    “这样啊,那我可要好好考校你一番了。”商影眯着眼,不怀好意道。

    谢灵烟只道商影又要借着考校敲打她,随即眼珠一转,指着应飞扬道:“师傅何必亲自动手,眼下不就有个和我过招的最佳人选,既然应飞扬也在修炼,那弟子就跟他切磋,只要你一句话,我这就能把应飞扬打的做狗爬!”

    应飞扬脸上笑容一僵,商影却替他做主道:“女孩子家的,说话怎么这么不文雅,考校你本事的方法多了,这样吧,这天气也热了,你去市集上买上二十斤瓜果运回丹霞峰,然后给我切成冰镇的小块,我回来之前,可别让冰化去了啊。”

    谢灵烟脸色一馁,委屈道:“师傅,你教我剑法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冰镇瓜果么?”

    “也不止,这以后炎炎夏日,用得到你的地方多了,你先去吧,不然完了好果子都让人挑完了。”商影轻描淡写道。

    谢灵烟苦叹一声,垂头丧气离开,商影又对应飞扬道:“明日又该上山了,你可莫忘了。”

    “忘不了。”应飞扬垂头无力道,再房中闭门抄书虽然烦闷,但与上丹霞峰受商影“摧残”相比,他倒宁愿做个抄书匠。

    商影轻轻颔首,随意调笑了几句后便阖门离去,见得商影离去,应飞扬又从案下掏出一沓暗藏的书稿,提笔再写,似是要发泄无尽怨气。

    若是清苦和商影此时看到应飞扬所书内容,定会再现震惊之色,对他评价再高三分。

    “灵凤十三式,向死反生之招,不置死地,则无后生。。。。。。。虚而困之,游而击之,避其锋,乱起势,留生机,封死门。则可断其喙,折其翼,灵凤十三式——

    ——破!”

    ps:今天也算两章的量,玩侠客风云传太投入中午忘发了,就并在一起一次发了,上推荐的最后一天,求助攻啊

第十二章 殿前比试

    沉寂黑暗旷野上,却闻激烈交兵声,两把剑,两道人影在夜色下碰撞交辉,带出点点耀眼火星,火星照出二人相貌,一者眉峰冷峻,盛气凌人,正是凌霄剑宗得意弟子,最受期待的天才任九霄,一者面色沉稳,姿态昂扬,却是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应飞扬。

    应飞扬身若灵鹤,矫捷迅疾,任九霄剑若游龙,变化无穷,二人棋逢对手,难分上下,转眼已向都千余回合。

    交击之声越来越密,迸射出的火星也越来越耀眼,忽而又是一声剑击声,随着剑刃交并,黑夜中一团刺眼白芒从交击处扩散开来,照得旷野亮如白昼。

    不是亮如白昼,是真得已经日上三竿了,应飞扬惊呼一声从梦中醒转过来,起床之后打了盆冷水,敷了因难得安眠而留下的黑眼圈。

    自他轻易应允了用清苦的法子练剑以来,便终日与剑经为伍,每日精研剑理,却不能将所学剑理亲身演练出来,对一个爱剑痴剑之人来说,这滋味便如手持万金却找不到地方花销而被活活饿死一般,怎能不令人愤懑郁卒。

    白天心心念念的想要用剑却不可能,而一到入睡时,这各种招数便纷繁入梦,梦中的他不再受任何拘束,仗一柄长剑,演万千变化,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笑着,让截然不同的剑招在他手上出现。

    他曾用破风斩云间将天上的形态各异的云朵切成整齐划一的方块,也曾回身太古时期,以射日剑法击杀当时正在肆虐的十只金乌,还曾在花间舞动幻羽梦蝶剑,舞着舞者便变成了一只静观他自己舞剑的蝴蝶。千奇百怪的梦,却又皆切合剑意,却每每在用剑用到最酣畅淋漓时醒来,剑招梦幻泡影转瞬消失,只留下从云端坠落般的失落和未能安眠带来的疲惫。

    整理好行装,应飞扬再度踏上凌霄剑宗大门,许是因困倦而心神不属,他不知不觉已到了殿前演剑台。

    今日的教长非是年迈老头,而是一个高挑秀丽的年轻女子,女子身着束腰武装,精气干练,分外显眼。应飞扬也不仅被她吸引。

    女子此时所施是灵蛇逸鹤剑,据传是凌霄剑宗七代掌门松涛真人,观蛇鹤相斗得悟的剑招,剑招时而如蛇游,时而如鹤飞,灵逸变换,曲直莫测。

    但见女子身形游转,长剑翻飞,直若鹤凿,曲若蛇游,人鱼剑相得益彰,衬得人更美,剑更奇,显然尽得剑法精髓。

    应飞扬心中赞叹之际,再看台下殿前弟子,不由摇头,许是教授剑法的女子过于美貌,使众弟子的心思全然不在剑法上,灵蛇逸鹤剑是灵动之剑,精要之处尽在步法与剑法的配合,步法分蛇行、鹤纵两**门,最是轻灵优雅,但台下弟子脚步皆是凝重,偶尔有几个身形够快的,也只能算上迅疾快利,与“轻灵”二字看着虽近,却是相差甚远。

    “都练差了。”应飞扬轻轻自语道,同时心中暗疑,梦里方用这套剑法跟任九霄过招,今早就让他撞见教授这套剑法,这不是诱惑他偷看么。

    台上女子似也恼恨弟子不成材,训斥几句,便让他们先行解散。

    应飞扬恍然发觉看得入神,耽搁了时辰,正要赶路,忽然两名殿外弟子拦住了去路,一高硕者面带狠戾道:“那小子,方才你说都练差了,是什么意思。”

    应飞扬自知失言,抱拳道:“没什么,信口胡言而已,师兄勿怪。”

    旁边一个三角眼的弟子却怪笑道:“嘿,哪个是你师兄了,看你装扮,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说吧,你是怎么混上山的?”这弟子叫嚷着,其他弟子也纷纷围上凑热闹。

    应飞扬看出二人有心寻衅,掏出商影所赠令牌道:“在下是获商影真人许可,可以自由出人门中,还请莫要挡路。”

    那两弟子却不依不饶,道:“商师姑准你出入门派,但准你偷学了么?不过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偷看殿前弟子演剑,可知。。。。。。。”

    话未说尽,却见眼前一空,已失了应飞扬踪影,但见应飞扬身形挪移,连走几个“之”字,脚步不疾不徐,却如闲庭信步一般,绕开了围观弟子们的阻拦,走出人群,而他所用步法,正是切合“蛇行”之步的精要。

    众人回神之际,应飞扬已离开人群,低头前行,突然,眼前出现一只女鞋,鞋虽质朴,却是针线细密,做工考究,非同殿前弟子的制式鞋子,能这般自由定制衣饰鞋帽的,除了老一辈的长老,便只有亲传弟子了。

    抬眼一看,却见方才教剑的女教长,正饶有兴味的站在面前打量着他。

    “你便是师傅和师妹提起的应飞扬,果然有点悟性,来,陪我过上两招。”

    应飞扬记起谢灵烟曾说,她大师姐季明霞年纪轻轻便成了授剑教长,料想便是此人了,想到丹霞峰的女人皆非易与,应飞扬不敢大意,行礼道:“原来是季师姐,季师姐有此雅兴,本不该不从,只是在下与师姑有约,不便耽搁,还请季师姐放行。”

    季明霞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我知道你身有暗伤,不能动真气也不欺负你,这样吧。。。。。”季明霞剑一拄地,身后砖缝裂开,蔓延一线。“你就再使方才的步法,能过得了这条线,我便不拦你,很简单吧。”

    “这可一点不简单······有季师姐一人当关,这条线便如天堑。”

    季明霞眼一厉:“推推诿诿的,没有气概,既然你做不到,就把你偷看我演剑的那双眼睛挖去。”

    眼看季明霞胡搅蛮缠,应飞扬也暗恼,“怎么丹霞峰的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冷声道“师姐会错意了,天堑虽险,但在下也有振翼越天的能耐。”语方落,应飞扬便一步踏出。

    一步之间,季明霞面色一凝,但见应飞扬一腿曲,一腿绷,身子前倾,双手后附若拢翼,正像一只将飞未飞的灵鹤,正合灵蛇逸鹤剑中“鹤纵”步法的精要。

    一眼便看出了应飞扬确有能耐,季明霞将剑提起,剑未出,但气机已如利箭锁定应飞扬必经之处,就在剑微动之际,应飞扬竟一个旋身,向后退去,退到了她剑势由盛转衰的节点,随之又一步迈向右前方。

    季明霞轻咬红唇,剑又向右偏了两分,应飞扬又退却一步,随之如蛇滑一般再度逼前。如是这般,应飞扬甫进又退,好似身前一步有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一般,而季明霞也不拔剑,只是挪移着长剑位置,却是一副如临大敌之态。众弟子皆摸不到头脑,比试二人却是各自心惊。

    季明霞赞叹应飞扬剑觉惊人,需知她每每想拔剑,不过将剑身稍移数寸,应飞扬却似洞悉了她将用的招式,及时化退避开。应飞扬赞叹季明霞眼光剑法皆是精准毒辣,招式皆是针对他的步法而来,虽是将出未出,招意却已经尽展,便已逼得他难以寸进。

    僵持片刻,应飞扬突得眼光一亮,一步踏出,同时并指成剑,轻轻斜指右下,竟换作季明霞神色大变,举剑虚挡,后退一步!围观之人见此情形,若非应飞扬年岁太轻,定以为他是发出无形剑气将季明霞逼退。

    其实对应飞扬而言,这次拼斗倒与他对阵公子翎那次相似,只是他虽看出季明霞剑法破绽,却无公子翎那般将目光凝如实质的威慑力,只得挥指代替。

    应飞扬脚步不停再进一步,剑指也换个方向再动,季明霞竟是又退一步,而此时,应飞扬从容不迫的踏出第三步,一只脚已过了方才所画界限。

    季明霞退步间,轻吟一声,手中长剑应声出鞘,带出一道剑光,应飞扬虽始终与她保持三步之距,但此刻也如遭电殛,身形几纵几落,不经意间,施展出了鹤纵的身法,竟是连退七步,似要避开那一剑。步法虽不必耗损真气,但应飞扬这般急进急退,体力已是不济。

    此时突闻一清脆声音传来,“应飞扬,我正找你呢,你怎么跟我师姐比斗起来了。”

第十三章 无妄之灾

    娇声一语,一个娇俏少女翩然而来,正是谢灵烟,谢灵烟连蹦带跳,从后面搂住季明霞,笑嘻嘻道:“大师姐,你好久没回丹霞峰了,我好想你。”

    季明霞假嗔道:“想我就多来这里几趟,跟他们一起练练剑,正好我也管教管教你,整天用功不勤,枉费了你大好天资。”

    谢灵烟委屈道:“我有好好练剑啊,我可是刚学了套傲寒剑法呢,师姐,你怎么跟应飞扬打起来了,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我用新学的剑法替你教训他。”

    “你把我抱得这么紧,是要教训他,还是在帮他?”季明霞道破谢灵烟用心,谢灵烟吐了吐舌头,松开了她。

    “放心,我跟他又没冤仇,不过是试试他本事而已,这小子果然资质超凡,很好!很好!”季明霞夸着应飞扬时,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灵烟道

    谢灵烟啐了一口,忽然想起道:“对了,师傅让我找他,我可不能耽搁了,师姐,我先走了。”说着,拉着应飞扬的袖子离开,惹得围观弟子一阵欣羡。

    方才惹事的高瘦弟子偷偷对旁边的三角眼道:“坏了,这两人关系肯定非同一般,咱老大的一番情意要白费了。”

    三角眼也狠狠道:“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攀咱们剑宗的金凤凰,不行,这事得跟老大通报一声。”

    ———————————————

    “你倒是有两下子啊,对男人就向来没有好脸色,这些年来能得她赞许的,你是第二个”谢灵烟且行且说。

    “我天生招人喜欢呗。”应飞扬得意道,又转而问道:“那第一个又是谁?”

    “是个瞎子.”谢灵烟没好气应道

    “瞎子?”

    “可不是么?”谢灵烟气鼓鼓道:“我师姐才貌剑术皆是一流,门内弟子哪个不爱,可她放下身架主动追求那家伙,那家伙竟全然不理,反而跟别派的妖女跑了!”

    应飞扬心中一惊,有道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能面对季明霞那般明媚英气女子而不为所动的,定是当世奇男子,心中顿起敬仰之情,击掌赞道:“没想到天下竟有此等奇。。。。。。。。奇葩。”眼见谢灵烟眼色不善,应飞扬急忙改了口风,握拳做愤恨状,“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我也好日夜膜。。。不,日夜扎纸诅咒。”

    “哼,男人啊。”谢灵烟鄙视一下,道:“我那时还小,也还没拜入丹霞峰,只记得师傅好像叫他小慕,总之是个瞎子啦,你以后若撞见,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应飞扬轻声嘟囔道:“没名没姓,素未平生的,撞见了我也认不出他啊。”

    睨天峰,悟剑堂。

    本是凌霄剑宗掌门清岳真人亲传弟子们学剑的地方,却有两个殿前弟子鬼鬼祟祟接近,正是今早向应飞扬寻事的那二人。

    二人贴着院门,却不进入,三角眼清清嗓子:“喵~呜~”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从他口中传出。

    “行了,别叫了,跟发春似得。”一个壮硕身形从堂中步出,此人招招手道:“都进来吧,今儿这便没人。”

    二人得令,忙小跑进入堂中,却见堂中分明还有个少年盘膝而坐,正在打坐练功。

    二人如是被抓了个正着,身形一滞,那老大却是手一挥,道:“有话就说不用管他,只要和剑无关的事,他都不会过问,当他是空气好了。”

    三角眼迟疑一下,道:“老大,这事跟谢灵烟那小娘皮有关。”

    “什么小娘皮,那叫你嫂子。”老大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三角眼头上。同时不自觉的斜了斜身子,显然对三角眼接下来的话起了兴趣。

    三角眼谄笑着,将今早之事添油加醋说出,听得老大浓眉倒竖,怒发冲冠,一拍案子道:“好大胆子,敢动我的女人,咱们这就去丹霞峰。”说着虎步龙行的跨门而出,两个小弟随即快步跟随,从那名盘膝而坐的弟子身旁擦身而过。

    “对了,那小子什么来头,叫什么名字!”走到院门,老大突然想起来似得问了一句。

    “来历不清楚,只知道他名唤应飞扬。”三人边说边走,很快没了身影。

    “应飞扬!”那名打坐的年轻弟子突得睁开眼,眸子生出亮彩。

    ————————————————

    来到丹霞峰,商影已等了许久,脸上又挂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应飞扬赶忙告罪,将过错全推给季明霞,才躲过商影的发作。

    谢灵烟自行在院内练剑,应飞扬入屋内,照例盘膝坐下。

    商影正为他渡气之际,眉头一皱,惊奇道:“你的玉虚真气何时突破了?”

    “突破了?我吗?”应飞扬一愣,他最近习惯了真气的暴涨暴跌,以至于玉虚真气突破关卡都没有察觉,如今经提点,即刻气汇丹田,运走周天,一番运气之后,发现体内真气果真厚实充盈许多,竟真在不经意间有了突破。

    商影道:“没想到你在这种情况下,竟也这么快就将真气练到了第三重,如此你便可以少吃些皮肉之苦了。”应飞扬不解商影话意,询问道:“师姑此言何意?”

    商影解释道:“原先只我一人从外部使力,助你排出真气,外力侵入,自然痛苦难耐,如今你玉虚功到了第三重,真气大进,已经可以与我内外配合,排出异种真气,疼痛也因此会轻上很多,若你在将玉虚真气练至第四重境界,这异种真气不用两年,便可提前清理干净了!”

    应飞扬闻言,登时喜形于色,商影随即又传了他一套运劲法门,应飞扬天资聪颖,不过片刻,便将这不足千字的法门理解融会,接下来便是亲身试验的时候了。

    商影搭上应飞扬后心,度出一点真气,应飞扬的玉虚真气随之聚拢,在商影的引导下游走周身百骸,内外合力之下,应飞扬真气汇成一股洪流,如大军叩关,势如破竹的将天恒真气击得七零八落。另外往日那如削肉剔骨般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虽筋脉仍有灼烧刺痛之感,但与过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反是亲手将自己体内真气排出体外产生的心痛滋味,比这**上的疼痛更加强烈。

    过去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如今一刻钟就已完工,应飞扬慢慢将真气收拢,而商影仍有事务要忙,叮嘱几句,便离开了丹霞峰。

    应飞扬运功之间,又发现根基增进的另一个好处,他耳目比往日清明了许多,应飞扬在屋内闭眼凝神,院中风吹草动声都清晰入耳,谢灵烟的舞剑声更是分明可辨,剑声时疾时徐,似有还无,抑扬顿挫,竟是如乐曲般悦耳动听。只闻这剑声,应飞扬便在脑中勾勒出一幅俏丽少女花树之下翩然而舞的动人图景。

    应飞扬心中暗道:“难怪当日剑神只听春秋剑阙那两名弟子的拔剑声就厌恶的斩了他们的手,原来是从剑声中便可辨出剑法高下。”

    想通此节,应飞扬再听剑韵,忽而一阵破锣嗓子传来,“谢师妹,许久不见了,师兄好生想你。”

    “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坏人兴致!”应飞扬心中恼怒,起身向屋外走去,但见一个大汉挨着谢灵烟站立,说是大汉,却也不全对,只因此人虽却生的五大三粗,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壮几分,但年岁却不大,却生得凶神恶煞般,但那张凶脸却堆着谄媚,甚是不协调,而这人身后,还站着两名弟子,正是今早阻他道路的那两人。

    谢灵烟毫不客气的冷冷道:“罗中昊,又是你,谁让你又上丹霞峰了?还没吃够教训么?”

    罗中昊挺起胸,一拍胸脯道:“不同以往,这次我可是带着公事来的。”

    谢灵烟柳眉急蹙,道:“有事说,说完快走!”

    罗中昊摸出个册子道:“到今天为止,离试剑大会只剩一年了,你若要参加,就在这留个名字。”

    谢灵烟劈手夺过,写下名字递还给他,道:“好了,事情办完了,走好不送。”

    罗中昊非但没走,反而黏兮兮的往前凑,若换做被纠缠的是旁人,应飞扬或许还会有些英雄救美的心思,但眼前之人是谢灵烟,怎么看该被拯救的都是罗中昊才对,应飞扬正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突见谢灵烟撇开罗中昊一转头,喜笑颜开的对他道:“应飞扬,你调息好了?”

    应飞扬一愣,随即感受道罗中昊杀气腾腾的目光,罗中昊身后的两名弟子也火上浇油道:“老大,就是他。”

第十四章 虎啸花间 (求点推收)

    谢灵烟等到机会,当即动手,三尺秋水绽芒,带出一抹惊人寒气,直刺向罗中昊,罗中昊反应不慢,横剑住来招,想要开口劝阻,却发觉一股寒流自手臂蔓延而上,惊冻的他两牙打战,说不出话。

    应飞扬则掸了掸衣上脚印,好整以暇坐下,静静看着两人交战,罗中昊身高臂长,劲大力沉,所使的是白虎临阵剑,此剑法乃从四象剑决中所化出,雄劲刚猛,威临霸道,有白虎震慑百兽之威,罗中昊体形心性都与此剑法相合,是以虽失先机,但仍将剑舞得虎虎生风,可见能在凌霄剑宗称霸,却有一定本事.

    无奈谢灵烟更胜一筹,她方修成了傲寒剑法,正苦于没人试招,罗中昊却偏偏在此时纠缠过来,真实想打盹时有人送枕头。是以傲寒剑术施展开来,全无保留,凛冽寒气自她周身散开,气温竟是陡降,身后花树上春花正盛,此际受寒气一催,已现凋零之象,纷纷洒洒如雨飘散,花雨之中,落花掩映俏颜,谢灵烟剑冷人艳,明艳的不可方物。

    应飞扬在心中暗自赞叹,“不过几个月未见,师姐剑法竟练到这等地步。”与谢灵烟突飞猛进相比,应飞扬想了想他那纸上谈兵式的练剑方法,苦恼之余,竟是按捺不住用剑的**。

    交手不过十数招,罗中昊已显露败相,口中嚷嚷道:“谢师妹,你下手再这么狠,我可留不了情面了。”

    谢灵烟哼了一声,下手更狠更凶,剑风一扬,背后花雨凝成片片刺骨冰花,交缠着朝罗中昊卷去。

    罗中昊大吼一声,剑猛一捣地,竟发出轰然巨响,剑上腾起一股凶煞之气,凝结出了一个同样仰天大吼的白虎,吼声交叠,强烈声波散开,冰花也失去锋锐晶芒,软软飘落。

    “白虎吼关用得不错,可惜,终究仍是败了。”倚着花树的应飞扬悠悠道。

    话音未落,便有寒气来袭,一点晶芒,方才融于漫天冰花之间,并不起眼,现下花雨飘散之际,它却陡然锋锐,便如傲雪寒梅,群芳尽凋后方显花骨。

    晶芒逐渐变大,越加刺眼,罗中昊才意识点晶芒正是剑尖上闪耀的寒光,但他的意识仿佛被冰冻结了一般变得迟钝了,反应过来时已被一剑点在左臂上,虽未见血,但寒劲却是彻肤透骨,冻的他半边眉毛上都结了冰霜。

    罗中昊坐到在地,两位打手小弟立马靠前为他驱寒,谢灵烟吐了口恶气。心情转好,回身得意对应飞扬道:“乖师弟,看师姐这剑法使得怎么样。”

    谢灵烟心情好了,应飞扬却是相反,看了酣畅淋漓的一场比剑,应飞扬剑心蠢动,但想起不能自己用剑,心中竟有嫉妒之意,酸道:“还不错。”“什么叫还不错。”谢灵烟闻言,不禁柳眉倒竖。

    应飞扬指指罗中昊,又用拇指比比自己“比他强上不少,比我逊上一筹。便叫做还不错。”

    “哦?要请应大剑客指教了。”谢灵烟一眯眼,剑柄敲击着掌心,不怀好意道,似是应飞扬若答得不令她满意,就会成为下一个练手对象。

    “莫要不服,你是第十五招败他,我败他只需十三招,你且想想,若是第十三招,你使得不是‘剑挽寒梅不许谢’,而是‘经霜自有凌云意’。胜败又是如何?”应飞扬起初只是怄气似的斗嘴,但话一出口,身子却是一激灵,好似冷却多时的血突然沸腾起来,灼得胸膛火热,找出了睡梦时施展剑招挫败敌手的豪情,应飞扬坐直身子,炯炯有神的望向谢灵烟,双手不自觉的摩拳擦掌。

    谢灵烟脸色一凝,显露郑重之色,低头思索起来。谢灵烟不答,那边罗中昊却愤愤接口,他方吐出一口寒气,嘴唇还打着颤的嚷嚷道:“小。。。小白脸,净他娘的胡吹大气,我前进一步,用‘执抟挫锐‘破你这招,剑指中路,转挑眉心。这一剑这么走,你看清楚了。”罗中昊想拿剑比划,四肢却仍绵软无力,只得并指捏了个剑诀模拟剑招。

    ”不用比划了,我知道这招怎么出,白虎临阵剑势大力沉,傲寒剑法清冷轻灵,你竟然为了抢攻和我比快,怕是剑尖还没挨到我衣角,身上就已经多了个窟窿。“应飞扬冷冷道。

    罗中昊一愣,他虽时莽货,却也有这点见识,知道应飞扬所言不差,随即改口道:“不对,刚才说错,我要用的是‘啸动山林’”,左转身,又腾步,举剑斜劈居高攻下。“

    应飞扬又嘲道:”这剑用得更蠢了,我剑招剑走中路,你却偏腾身而起,举剑斜劈更是让你胸门大开,这与往我剑尖上撞有何区别?“

    罗中昊一瞪眼:“那我用其伏不动,守下你这招。”

    应飞扬摇头道:“白虎临阵诀三十三式,皆是杀伐之剑,其伏不动虽有防守的意味,实则仍是守而后击的攻式,难分上下或者略处下风之时用此招自是没错,但第十三招时你已呈败象,用半吊子的守招,岂能挡住我全力一击?“

    ”那我用虎震。。。。“

    音未落,便已被应飞扬打断,“虎震雄关失之先机,慑服百兽失之气势,神君监兵与于卦为金亦慢三分,若用刑凶主杀,虽是同归于尽之招,但你必死,我最多伤了左臂。你若想将三十三式全数报一遍试试运气,我也不介意一一否决你,只是在第十招时你就呈现败象,十一十二招仍未能力挽狂澜,第十三招你无论用白虎临阵诀的哪一招,都难逃败局!”应飞扬口若连珠,快语连环,目露神光,竟是分外慑人。

    罗中昊为他气势所慑,如遭电击,却是张目结舌无能反驳,只能如一只狂怒的老虎,张着怒目喘着粗气,似要将应飞扬活活吞下肚子。

    应飞扬毫不在意,正要在坐下。

    此时,忽闻一道倨傲声音传来,“我用破风斩云剑决,狂风过境之招,接你‘经霜自有凌云意’”。

    声音来处,一条熟悉人影稳步走来,步虽沉,人却如剑锋锐,一步一步,慑人心神。应飞扬眼一锐,寒声道:“竟然是你,任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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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口舌争锋 (又更一章,求支持)

    ”许久未见了,应飞扬。“任九霄嘴角上勾出一道弧线,却绝非亲切近人的微笑,而是满是挑衅的嘲笑。

    应飞扬不甘示弱回道:“许久不见,你见识倒变差了,狂风过境虽比傲寒剑法更快,却意在一个狂字,失了经霜自有凌云意的精准,以寡击众时使来自是威力无穷,但以一对一时风虽狂,却必有疏漏空隙,只要把握这毫厘分寸便可败之。”

    旁边谢灵烟听了,也暗暗颔首,念道:“应飞扬这小子的书真不是白抄的,若只论对剑理的把握,我倒真及不上他。”

    任九霄却是不以为然,笑道:“怪我方才没说清楚,我要用的,是我的狂风过境。”说话间,任九霄脚步未歇,剑已出鞘!腕一抖,使出了一招狂风过境。剑如劲风卷草,扫荡平原,说是狂风过境,却与其他弟子所使的大不相同,剑风非是散于四周,而是凝成了一股只攻眼前之敌,快不眨眼间已是连续七剑,而七剑之中竟是全无破绽。

    \"好招,狂风过境,狂得是人,剑却沉稳,狂人冷剑搭配,竟使这招脱胎换骨。“谢灵烟心内念道,又突得意识到,此招狂风过境虽与其他弟子的大相径庭,却与应飞扬的剑法隐隐相似,随之将目光移向应飞扬。

    却见应飞扬冷笑着盯视任九霄,道:“我倒不知,这招剑法何时成了你的?”

    “你能学我星罗奇步,我为何不能学你的剑法。”原来那日交手,非但应飞扬大有收获,任九霄同样受益匪浅,嘴上不说,但任九霄仍不得不承认,应飞扬所使的破风斩云剑高出原版的甚多,所以应招之际,仍在揣摩对方剑招上的变化,有了原版的剑法为基础,只稍稍研习,便习得了应飞扬的剑法。想及此处,任九霄脸上挂出一抹得意的奚嘲,问道:\"这一招,你该如何解?”

    “简单,傲寒剑法,寒霜覆雪,转攻下路!”应飞扬快语一落,任九霄也收起面上得意,凝神正色,回道:“风疾云乱,看你快还是我快。”

    “如履薄冰,退左攻右!”“天云浩荡,管你招从何来,我一剑足以!”

    “履霜冰至!”“风过留痕!”“冰冻三尺”“风轻云淡。。。。。。。

    。。。。。。。一招一招,从二人口中迸射而出,身虽不动,对峙的眼神中,却有剑光窜动,转瞬间,已过了百招,二人头上都有虚汗浮出,却是越说越快,往往前者招名还未报完,后者已吐出应变之招,围观之人,也只有谢灵烟思维还能跟得上二人速度。

    。。。。。。。“风愁云惨!””月冷星寒!“二人突然一停,各自喘息着盯视对方,互不相让。“继续啊,怎么停下了?”罗中昊挠挠头问道。

    谢灵烟白了他一眼,心知月冷星寒对上风愁云惨,正好成了剑锋相格,演变成了真元相拼的局面,却也懒得跟罗中昊解释。

    “看来只动嘴分不出胜负了。”任九霄单手前伸,掌中真气凝结,比出个对掌的姿势。只论剑招,难见上下,这时谁真元雄浑,谁便是胜者。面对任九霄邀战,应飞扬眼中光华瞬间黯淡,后退一步,扯着嘴唇勾出一抹苦笑道:“今日怕是比不成了。”

    “为何?”任九霄问道。“练功练出岔子了呗。”应飞扬故作轻描淡写状,掩盖话语中的苦涩之意。任九霄眉头一皱,随即指掌如电,扣向应飞扬脉门,应飞扬未多想,反手一切,斩向任九霄手腕,手刀却被任九霄护体真气震开,手臂也被震得发麻,此时任九霄五指如钩,紧紧锁住了应飞扬手腕。

    任九霄真气贯体而入,应飞扬周身的玉虚真气自生反击,但数股真气无人引导,各自为战,缺了配合,真气便如散兵游勇一般,不过片刻,便被任九霄的真气冲得七零八散,而任九霄的真气长驱直入,直往气海探去。

    真气入侵,应飞扬顿觉经脉如刀割般疼痛,但他早已习惯这种痛苦,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却闻谢灵烟怒叱一声:“任九霄,给我住手。”

    飞凝剑应声出鞘,谢灵烟起手扬剑化作一道青虹,只一瞬,便逼到任九霄身前,谢灵烟气愤出手,是以此剑舍弃诸多变化,只有直抒胸臆的快疾狠厉,直刺任九霄手臂。

    任九霄手未撤回,另只手却已扬剑而起,因分心两用,任九霄不敢硬接,剑劲轻若飞絮缠若柔丝,一抖剑尖,绕着直刺而来的飞凝剑划了几个环环相扣的剑圈,兵刃虽未交接,但带起了一股粘稠的螺旋气流。

    谢灵烟只感剑刺入泥沼之中,越行越慢,于是当机立断,在剑式未用老,剑招未走尽之时后撤半步,随即重组剑式,一点剑尖变成了十数个,分不清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好!”任九霄赞叹一声,原来谢灵烟第一剑虽是狠厉,却也因沾染了怒气,失了冰华寒魄剑清冷飘渺的剑意,但她招行一半便已自知,及时变招,登时寒芒如飘雪,人冷艳,剑冷清,已至人剑如一之境。

    任九霄虽为剑芒压制,双足却仍稳立,手中长剑光芒闪烁,一瞬间不知出了多少剑,或正或反,或曲或直,交击响声连成一片,若乱雨打窗般嘈杂错切。

    任九霄虽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但眼前谢灵烟却是少数几个能与他一争长短之人,任九霄脚步不动,仅以单手迎敌,片刻间便居于下风,但抓住应飞扬的一手却仍不放,真气势如破竹探向应飞扬丹田。

    “还不撤手!”谢灵烟娇斥一声,虚实之剑合而为一,劲力交叠加成,任九霄横剑,以剑身抵住飞凝剑剑尖,“丁”的一声脆响,任九霄手中之剑拦腰折断,飞凝剑劲力未歇,在任九霄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任九霄受招之际,不自觉的真气一乱,只在这一瞬间,应飞扬丹田之内被压制的真气如山洪暴发,肆意磅礴的力量狂啸而出,化作一股惊人巨力。

    “碰!”一声沉浑低响,任九霄被这股雄力震退数步,喉间泛出一丝腥甜,带着惊异的眼神看向应飞扬,但这眼神随即变成了恍然大悟,道:“难收亦难放,有力无能为,原来如此,难怪不愿与我对掌。”

    忽又正色问道:“还需几日能回复?”

    应飞扬体内真气放震退强敌,此时如狂龙出闸一般肆意翻腾,流窜周身,一时竟难以开口,但应飞扬不愿输了气势,强压真气回答道:“不长,不用两年!”

    “两年。。。”任九霄长叹一声,一股寂寥之意自他身上散发,将手中的断剑扔废品般仍在地上,“再好的剑,两年不磨也该钝了,可惜了!”任九霄永远高傲漠然的脸上,前所未有的浮现出同情之色,怜悯眼神望向应飞扬,但这发自肺腑的同情,却比任何冷言恶语更刺人。

    “你说什么!”应飞扬只感一股热气涌上脑门,真气更趋暴烈狂躁。应飞扬是内傲之人,谦恭外表下,是宁折不弯的铮铮剑骨,便像面对罗中昊那两个小弟的挑衅,他却仍能以礼相待,说是他修养好,不如说他全然未将对方放在眼内,又怎会有心思跟他们计较。

    但任九霄却不同,他是应飞扬认可的敌手,因为激赏,所以才会二人才会针锋相对,如今来自对手的怜悯,对应飞扬却是最大羞辱。气极怒极之下,一口气憋在了喉头,已有走火入魔之势。

    谢灵烟见应飞扬双目赤红,面如积血,心知不妙,急为他疏导真气,同时对任九霄恨恨道:“任九霄,你来丹霞峰,就是为了抖威风吗?”

    任九霄漠然摇摇头,道:“试剑大会报名开始,本想这边会有两个对手,哪知,只剩一个了。”说罢,兴致萧索的转身而去,再不看应飞扬一眼。

    罗中昊也终于能站起身子,起身吐了口唾沫,朝着应飞扬道:“原来是个只会用嘴使剑的废物。”罗中昊似是挽回了颜面般的大笑两声,招呼两个小弟,大摇大摆下了山。

    少许,应飞扬的真气渐趋平静,但见长吐一气过,语无波澜道:“师姐,劳你费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谢灵烟安慰道:“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安心调养,以你的天资,日后定能将这荒废的时间补回。\"

    ”师姐,那个劳什子试剑大会,我也可以参加吗?“应飞扬对安慰的话如若未闻,反口问道。

    “额?”谢灵烟微微一怔,道:“虽说麻烦些,不外门弟子也可参加,只是一年内,你这毛病还。。。。。。”

    “一年,足够了。”应飞扬起身,脸上怒气消退,却换做一股强烈的战意,“决定了,一年后的试剑大会我要参加,然后——

    ——败他!“

第十六章 一年之期

    应飞扬回到宅中时,已是鼻青脸肿,一身狼藉,清苦皱眉问道:“怎么这副狼狈样,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无妨,小事而已。”应飞扬一身的伤,实则是罗中昊三人留下,这三人愤恨因应飞扬失了面子,便在丹霞峰下等候,应飞扬一下山,就被拉到一旁无人之处一阵拳打脚踢。

    奈何应飞扬明明被打,却是一声不吭,还一副心不在焉模样,竟在挨打时走了神。三人自觉无趣,打得手酸后放了几句狠话就离开了。

    换做别人,定然会引以为耻,立志报仇,但对应飞扬而已,不过是几只豺狗耍弄爪牙而已,根本不足挂齿,反倒另一件事让他一直心心念念。

    “师傅,你们先前推断,我要化尽体内异种真气,需要两年时间,应该是按常理推论的吧?”

    “嗯,没错。”“这样啊,常人花了两年的话,以我天资,大概半年也就可以了吧,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凡事不能燥进的道理我也知道,所以我将脚步放慢,练功时不忘偷懒加休息,已经过了三个月,再花一整年时间,总能把这劳什子真气化尽了吧。“

    清苦沉吟一阵道:“一年?一年后刚好是试剑大会,你该不会是不被人打了心生怨恨,想在试剑大会上报仇吧。“

    应飞扬被道破动机,尴尬道:“对了一半,试剑大会我是要参加,不过跟被打无关,我可没功夫生这闲气。”

    “哦,那你为了什么?”

    “试剑大会唉,还用问吗?”应飞扬咧嘴一笑,露出光洁白牙道:“自然是找人,为我试剑了!“

    清苦哼了一声道:“瞧你狂的,试剑大会的规矩,你都知晓吗。”“自然知晓。”应飞扬点头应道,试剑大会三年一届,只年龄十七岁以下弟子可以参加,是凌霄剑宗提拔后进弟子的手段,也是外门弟子,殿前弟子的晋身之机,只是外门弟子参加了多些门槛,需先通过“天榜提名”,“奇锋剑夺”两关考验,所以难度实在不低。

    清苦低垂着头思索着,食指中指不停敲打着木案,发出的厚实敲击声,敲击速度随着他的思绪不断变化节奏,竟敲出抑扬顿挫的韵律。“笃!”“笃!”两声坚决果断脆响,为这番思考做下结尾,清苦抬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你若能及时恢复,参加试剑大会也无不可,只是既要参加,就得取得第一才可,不然岂不是污了我名头。“

    “这是自然,虽然你没什么名头可污。”应飞扬觑眼道。

    “还有便是,取得头名后,你可去经阁任取一本典籍修行,便是索要本门至高剑典《万道引归天剑诀》也无不可,但我要你用着这机会,替我取一本《太易玄经》。”清苦面色凝重,烛火在眼瞳中摇曳不定,映得他的面孔阴晴难测。

    “《太易玄经》?是剑经还是功法?”应飞扬疑道。

    “都不是,是一本星占玄学之书。”

    应飞扬乐道:“师傅,装神弄鬼才是你的本行,算命卜卦是策天机那老骗子的行当,你可莫抢人饭碗啊。”

    清苦道:“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毕竟机会难得,浪费一观《万道引归天剑诀》的机会,选一本于你无用的易书也是可惜。”

    清苦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缘由,需知凌霄剑宗的剑法如金字塔般,最下层是《破风斩云剑》,《太清冰羽剑》,《傲寒剑法》,《灵蛇逸鹤剑》等三十六部剑法,这些剑法门中弟子皆可以自行修练,其中《破风斩云剑》因最易上手,所以修炼的人数最多。

    第二层是《四象太王剑》、《九阳昊天剑决》、《万剑天裁诀》、《太阴广寒剑》、《心神念剑》、和《阴阳逆乱剑决》这六部剑法,这些剑法皆以第一层的剑法为基础,如《四象太王剑》就是由《青龙化生剑》《白虎临阵剑》《朱雀振翼剑》和《玄武不动剑》这第一层的四套剑法合并演化而来,第一层剑法没一定造诣,便无法修习这六套剑法,是以这六套剑法并称凌霄剑宗的六大剑决。

    而最上层的镇派剑典就是《万道引归天剑诀》,此剑法号称“万道源流,万剑本宗”,是一切凌霄剑宗所有剑法的源泉和归宿。此剑法不重根基,不重修为,只重悟性,素有“一夜不悟,终生无望”的说法,试剑大会历届优胜者都可在经阁任取一本典籍参阅,但目前毫无意外,所有优胜者都是借阅了这本书,由此可见此书珍贵。

    应飞扬却毫不在意的一摆手,道:“有何可惜,只有无敌的剑者,哪有无敌的剑法,若《万道引归天剑诀》真那么厉害,历代掌门何必还把它藏着掖着,直接一人送一份,人人都学人人都练,总有几个能练成的,那咱凌霄剑宗不就早成天下第一大派了!照我看来,能将平平无奇的剑法用得超凡脱俗,才算真正的剑道高手。

    清苦一声轻笑,道:“你这小子,别人视作珍宝的东西,你却弃如敝履,你是何时有了这等见识。”

    “也是今日才有的体悟。”应飞扬拍了拍胸口道,胸口凸出一块,隐约看出书卷的痕迹。

    回到书房之中,应飞扬从胸口摸出两轴书卷,将两卷一并置在案上缓缓摊开,两卷竟都是《破风斩云剑诀》。

    应飞扬三个月来抄书无数,唯独未曾抄过早已烂熟于胸的破风斩云剑诀。今日见此剑法在任九霄手中使出竟呈现出不同变化,一时有所感悟,故从丹霞峰借来了《破风斩云剑诀》,与自己往日修习的剑诀一一比对,试图找出两者差异。

    应飞扬同时扫视着两轴书卷,初时一目十行,但越看越慢,脸上难掩惊异之色,汗水自颊上滴落仍未察觉。

    突得从身侧抓过一张纸,提笔,蘸墨,挥毫。在洁白光滑的宣纸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小字。

    “鸿蒙初始是破;阴阳乍分是破;除旧立新是破;生灭转折是破;避实就虚乃破之以巧;避虚就实乃破之以力;先发制人破之以势;后发制人破之以智。故破者,造势、顺势、借势、用势,以吾强击敌弱也。”

    “使其无情则众生可斩,使其无欲则岁月可斩,使其无我则本心可斩,天有倾,地有漏,日有食,月有缺,万物皆非完体,罅漏自隐其身者,无不可斩”

    应飞扬一气呵成的写下这两段话后,才长吐了一口气,目露敬佩的轻声赞道:”师傅,你果真非凡人也!“

    应飞扬自幼所习的剑诀,与从丹霞峰取得的剑诀最大不同,便在于多了这篇总诀,应飞扬昔日境界不够,再加上对着两段话早已习以为常,一直未体味出这两段话精髓,如今与寻常破风斩云剑诀两相比较,才明白自己一直身在宝山而不自知。

    这两段话虽不过寥寥百字,但却饱含着至深剑理,境界深远,意象空前,虽同是诠释“破”“斩”二字,但其格局早已突破破风斩云之境,便称破天斩地也不算夸张。

    斩字诀意在以心使力,一念贯之,应飞扬此时有心无力,只得暂放一旁,但破字诀却是字字玑珠,若炎炎夏日一桶冷水自头顶浇下,令他头脑清明豁然开朗。

    应飞扬闭目沉思,纷繁剑招在脑中闪现,在睁眼时,双目炯炯若有电闪。应飞扬一把抓来往日字稿,纸上所抄的是一套《破元剑决》,昔日为他为赌气破解所抄过的剑法,但数招苦思多时仍不知如何破解,在领悟破字诀后心中已有了方向。应飞扬挥笔如剑,困扰他多时的难题迎刃而解,不过片刻,这套剑法已被他彻底破尽,应飞扬却还意犹未尽,又起笔尝试破解他破解的招式,这样破解,再破解,再再破解,似乎可以永无止境的玩下去,往日只是为抒发怨气而作的事,此时却感觉妙趣横生,竟浑然忘记时间流逝。

    初时觉得无法用剑,时间定然难熬,但真潜下心思,一年时间竟转眼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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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传说老去的时代: 北面的老龙王翻个身子大地就是一个哆嗦,西边的孔雀儿依红偎翠懒得挪窝, 俩耍剑的老头无冤无仇却要拼个你死我活,而苦穷脸的书生扔开卷册,突得抽刀剁碎了半壁山河。 这是个传说新生的时代: 倾国倾城的妮子还不会梳妆,席卷天下的将军还在偷羊,更别提那还没长开的妖儒邪道怪和尚,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件紫裳就要称帝封皇,却被更小的毛孩子一剑扎个透心凉。 那毛孩说: 舞台已经搭好,生旦净末丑轮流登场,好一副光怪陆离众生群像, 但我才是这戏的主角,天命飞扬,没办法,谁让咱用剑的今生就是要比别人强!步剑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剑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剑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