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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远之矢     明末之虎txt下载     明末之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谋逆弑上

    “秀清,本官决定了,就把新垦荒出来的全部下等田土,改种成棉花吧。”

    李啸心下计定,便对许秀清吩咐道。

    许秀清见自已建议被采纳,十分欢喜,急急回道:“大人英明。这样的话,以学生所估,整个登州府新垦出来的下等田土,约有60万亩。在学生看来,因为这些下等田土较为贫瘠,且棉田一年之内,只能栽种一次,生长周期也长,不若以每户授30亩棉田为基准,使棉户能有足够的棉花产出,以保证正常的生活需要。”

    许秀清这条建议,李啸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以每户授30亩棉田来计算的话,那么,可安排约2万余户百姓,总共有8万名流民百姓,可以成为棉农了。

    很容易算出,以棉花亩产半担来算,60万亩棉田,可生产约30万担皮棉,总共3600万斤棉花,以每匹宽4尺长7丈的棉布,需要耗3斤棉花来算,便总共可生产1200万匹棉布出来。

    就算因为李啸的下等田土,因为土地抛荒太久且较为贫瘠,其亩产量低,以亩产只有0.3担来计算的话,60万亩棉田,约可生产18万担皮棉,总共2160万斤棉花,可生产720万匹棉布出来。

    由于每匹棉布的长度,其实足够做3名成年人的衣裳了。那么现在加上李啸要新招揽的流民,其治下约120余万百姓,以每人一年需置3套衣服为标准(事实上,对于大多数贫民来说,一年2套足够了),那么一年总共需置360万套衣服,约需120万匹棉布进行供应。

    这样的话,李啸还有600万匹棉布,可以用于对外销售。哪怕维持3钱银子的批发价,亦是180万两的销售额,刨去成本,亦有近120万两银的纯利润。

    这个利润率,虽然不能与生丝和绸缎相比,但相比种粮来说,其实还是十分可观的。

    而如果李啸能拓展海外销路,将产品销售到国外去的话,这棉布批发价格,当然可以进一步提升,利润也会大幅上扬。

    其实,现在李啸之所以打算要用这么多的田土开发成棉田,主要出于两点考虑。

    一是为了应对将来,下辖人口继续上涨的话,能有充足的棉布供应军民百姓的需求。二是因为船厂要建造大量的风帆战舰的话,也需要大量的厚实棉布来制造船帆。

    李啸听取了船期厂厂长林大壮的意见,为了和西洋船只一般,追求高速灵活,那就必须使用较大的风帆面积,因此不能用传统的中式硬帆,而要使用西式船只中惯用的软帆。

    而这软帆,对帆布的质量要求就高的多了。一匹普通棉布重20两,同样大小的一匹船用软帆帆布却重达12斤,这是192两,重量达到普通棉布的10倍之多。而李啸的计划中,各类模仿荷兰一二三级战舰的大型新式军舰,将要大批成型下水,这用于制作风帆的棉布,需求量却在迅速膨胀之中。

    在安排完登州各州县的开发工作后,李啸自然要开始对登州府的四大卫所,进行下一步的整顿与安排。

    李啸认为,威海卫、成山卫、靖海卫、大嵩卫这四大卫所,成立的缘故,皆是为了抵抗倭寇入侵所建立。而现在,在倭寇已然消亡,且有更为精锐的赤凤营驻扎登州的情况下,这四大卫所已然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但是,这四大卫所的指挥使,因是朝廷三品命官,不可轻动,故李啸打算保留卫所建制,并将他们如原职安排,而且包括下面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以及千户与百户等将官,所拥有的土地和利益,李啸也打算给予承认。

    但李啸对他们的唯一要求,便是各个卫所的一切冗员冗兵,以及虚兵虚饷,却需尽力裁撤,完全消除,以节省军费开支,实现精兵简政的目标。

    应该说,李啸的这个计划,还是很慎重的,并且做出了极大让步,也尽可能地考虑到了诸如指挥使以及下面的千户百户等人的实际利益。李啸以为,下面卫所的将官,可能心下会虽有不满,但应该还会默然接受。

    于是,李啸先行派人去了四个卫所中,将自已的接收计划交给四名卫所指挥使,然后,令他们上报土地、人口、军兵等各项数据,以便统计。

    只不过,李啸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稳妥而大度的计划,却正被下面卫所的四名指挥使,恨得咬牙切齿。

    威海卫。

    卫指挥使徐成荣官邸。

    官邸中的一间密室内,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四人,正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围坐于一张方桌旁,聚众密议。

    这些人,都接到了李啸的接收安排,无不是心下大为不满,对李啸切齿痛恨。故在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的密邀之下,齐来威海卫议事。

    “徐指挥,某家听闻,这李啸不过是一个辽东的破落猎户起家,极其卑贱,现在却已封伯,又成了为登州团练总兵官,倒是人模狗样人五人六了起来,真是他娘的走了狗屎运!现在,这厮想拿咱们这样的世袭卫指挥使开刀了,真他娘的可恶!“

    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性格最为凶狠暴躁,他瞪着一双阴狠的三角眼,朝着徐成荣大声嚷嚷,言毕,狠狠一拳砸在方桌之上。

    “就是,他娘的!现在这大明王朝,哪个卫所的指挥使不吃虚饷,不假报兵额,这狗入的李啸,竟偏与咱们过不去,要先拿咱们这一大财源来开刀,实是可恨至极!“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同样是一脸愤怒之状。

    “哼,你们以为,这狗入的李啸,取消了虚兵虚饷,就会就此罢手么?呸,某家才不会这般容易上当。你们也都看到了,那李啸,现在已对登州的各地主乡绅,如那赤凤卫一样,首先申报土地,然后实施乡绅一体纳粮交税制度。某家在想,估计李啸下一步,就是要咱们这样的卫所军田,也一并按田亩纳粮了。“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眼中恨意满满。

    “对啊,他娘的,一步步把刀架大咱们脖子上,让咱们渐渐动弹不得,这厮手段倒是端的狠辣!”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又接着怒骂了一句。

    听得三名指挥使在自已面前七嘴八舌,纷纷痛骂李啸手段狠毒,作为主人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心如乱麻。

    操,自从自已当了指挥使以来,何尝受过这般被人欺压宰割的滋味!

    现在,这李啸已杀到面前来了,自已似乎竟完全没什么办法反制。

    想到这里,徐成荣怒气填胸,他大喝一声,打断了三名指挥使的谈话。

    “别说了!你们所说的这些,本指挥何尝没想到过。只是,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李啸深受皇上恩宠,竟愿违反祖制,让其一介武官,主管整个登州地界。这等深受皇上信重之徒,我等纵然心下不服,又能如何?!“

    徐成荣恨恨地叹了口气,脸色焦躁而难看。

    “徐指挥,以我看,要不,我等联名向兵部申诉,就说李啸违反卫所制度,欺压下官,让兵部为我们出面,去弹劾李啸?“靖海卫指挥卫赵顺名,犹豫着说道。

    赵顺名说完,三名指挥使却皆是摇头。

    “不可不可,那李啸,现在只是对我等说过,要取消虚兵虚饷,以实现精兵简政之策。他这般行事,兵部怕是表彰还来不及,如何可做为欺压我等之理由。”徐成荣立刻否决了赵顺名的意见。

    “若此计不成,难道我等只能做一步看一步,看看李啸可会就此罢手么?”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一脸不甘地说道。

    “哼,尔等真以为李啸会就此饶过我等么,想得倒美!我告诉你,那李啸既能对地主乡绅下手,我等自然也是迟早要遭其毒手。唯一之不同,只不过是时间快慢而已。“脾气最为暴躁的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低吼道:”若是只能这般屈辱求存,让那李啸慢刀子割肉一般宰割,王某宁死,亦不从之!“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们也和当年的孔有德一样,去造反不成?”见自已的意见,被王行道一语顶回,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亦是一脸焦躁。

    “刘指挥,造反倒不必,不过,以某家之见,我等倒不若联起手来,结果了那狗贼李啸,只要这厮一完,我四大卫所,当再无人会来图谋了。”王行道咬牙说完,脸上一道寒光闪过。

    听了王行道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其余三人,皆不觉打了个寒噤。

    不是吧,这王行道竟要咱们联手,去谋杀掉那个李啸?!

    这可是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啊!

    众人惶恐之际,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的话语又冷冷响起:“各位,与其待他终有一日要来杀我等,倒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先结果了这厮,如此一来,万事皆了,岂非上策?”

    房音中,一时一片沉默。

    可以清楚地听到四人那粗重的唿吸声。

    听到这里,其实年岁最大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虽然表面平静不动声色,但心下已默然同意了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的说法。

    是啊,趁现在李啸尚无防备,立刻结果了此人,那么,自已今后将再不会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可谓是一劳永逸啊。

    虽然,谋杀李啸有一定的风险,但总比日夜担心被李啸下手惩治,自已好不容易搜括得到的财产与权势,不得保全且一朝化为浮云,要强得多吧。

    “王指挥之策,当是现今唯一可行之计。”徐成荣轻咳数声,便朗声说道:“把希望寄手托在李啸将来会心慈手软之上,实是妇人之见。到时李啸若要翻了脸,我等只怕哭都找不到地方。我等还是需趁尚有兵马在手之际,设计除掉李啸,方可根本解决问题。”

    “好!既然大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算某家一个,和大伙一块干了!”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咬牙附合。

    “某家也算一个,誓要除此恶贼!”靖海卫赵顺名也跟了一句。

    “好,既然大家达成一致意见,那接下来,我等便来商议一下,如何诱那李啸前来,然后,一刀斩了此獠!”徐成荣脸色阴狠紧绷,伸出右手,作了个勐然下噼的手势。

    随后,众人经过仔细商议,决定使出以下计策。

    首先,由四名指挥使,各自呈上奏章,说完全同意李啸的安排,去除虚兵虚饷,裁汰冗兵冗员,并欢迎李啸派人前来卫所清点。

    在取得李啸的信任后,由年纪最大的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向李啸发出邀请,由四名指挥使做伴,让李啸带着护卫们,到离登州城最近的威海卫来赴宴。

    若李啸率众前来,则先设计让其与一众护卫隔离,然后由四名指挥使陪同李啸饮宴。

    宴席上,事先在李啸所饮的酒壶中下了鸩毒,李啸若饮,则于席间将其鸩杀。若李啸发觉不饮,则埋伏在房间外的五十名刀斧手齐出,一通乱砍,将其就地砍杀。

    若李啸命大,与一众护卫拼死逃出酒楼后,则酒楼外埋伏的上千甲兵,一齐攻杀,将李啸及其一众护卫,全部斩杀,砍成肉酱。

    李啸若死,则立刻由四名指挥使联合向外宣布,李啸率众赴宴途中,被强盗偷袭,不幸皆殒命身死。由于死者不会说话,朝廷与兵部,纵然发觉有异样,却因查无实据,也不能多说什么。

    计策议定后,四只粗大的右手,层层搭在了一起。

    随后,各名指挥使离开威海卫,各返其卫所,便向李啸驻守的清点人员,献上兵员额数与土地数量,并表明了自已会坚决裁汰冗杂人员的决心。

    见到这些指挥使相当配合地听从自已安排,李啸心下十分高兴。

    以为事情将会十分顺利的他,随及派出人员,对这四名指挥使进行慰勉,以示赞赏。

    四名指挥使见李啸对自已这般赞赏,便以为他已信任自已,心下不由得十分高兴,众人认为时机已到,便向李啸发出赴宴邀请,让他前来威海卫,同时四名指挥使都至此处,为李啸的大驾光临,接风洗尘。

    请柬发出后,四人心下既是莫名激动,又是十分忐忑不安。

    整整十天过去了,登州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四人以为事情败露,李啸恐有发觉之际,忽有登州城有使者过来,说三天之后,李啸便会率护卫前来威海卫,让他们作好迎接工作。

    四名指挥使顿时十分兴奋,尤其是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脸上更满是窃喜之状。

    他随即命人,将威海卫城全城打扫清洗干净,以恭迎李啸的到来。

    当然,一连串的阴谋勾当,也皆悄悄安排完毕。(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以毒攻毒

    “李大人,这般家伙,见得大人已答应赴宴,并不日前去威海卫,皆是满面窃喜之状呢。”

    前往威海卫派送消息的使者,回到登州城后,面带微笑地向李啸跪禀道。

    李啸听完这名由安全司一名精干人员假扮的使者,前来禀报的消息后,脸色平静如水,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李啸挥挥手,让这名使者先行退下。

    “黄保,你说这世道人心,为何恁的难测。”李啸伫外窗外,脸上却满是惋惜之色:“本伯本欲宽仁相待,以图上下相安,岂料这帮鸟如此阴狠毒辣,定要自取灭亡,奈何奈何。”

    在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已升为安全部部长的黄保,脸上却泛起了怪异的笑容。

    他向李啸拱手回道:“李大人,这帮卫所指挥使,个个都是地头蛇,一心只想保住自已在卫所的土地与权势。所谓流水的总兵,铁打的卫所,说的正是这帮家伙啊。他们在各自卫所上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故连那原登莱总兵陈洪范,亦不愿意招惹这些世袭的土霸王们呢。”

    黄保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可叹,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般家伙真真猖狂放肆惯了,竟然敢向李大人下黑手,实是活到头了。他们恐怕万万不会想到,我安全司渗入其威海卫的安全人员,已然及时侦知他们的阴谋,却正好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以毒攻毒!”

    “很好,好个将计就计,以毒攻毒!彼既不仁,我便不义,这些家伙既然嫌命长了,想打本伯的主意,那本伯却正好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免费送他们去见阎王!”李啸脸上,一道狰狞之色,骤然闪过。

    。。。。。。

    三天后,威海卫城。

    清晨时分,便有使者前来,通知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说赤凤伯李啸已到威海卫赴宴,距威海卫不过四里有余,请徐成荣带着另外的三名指挥使,一同出城迎接。

    得闻消息,徐成荣登时大喜,他略一准备了一下,换了武官常服后,便连忙带着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以及威海卫内指挥同知,指挥签事等多名卫所官员,一同出城,在西门外一里处,恭迎李啸的到来。

    不多时,西面的地平线上,隆隆的脚步声与马蹄声,混杂在一处,远远望去,烟尘大动,却似有大股兵马前来。

    很快,徐成荣等人看到,竟有约600名全身皆着重甲,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步兵,人人手着执着诸如虎刀、虎枪、长柄挑刀、重型军镰等硕大武器,列着整齐的队伍,向自已的方向快速奔来。

    而在些步兵的身后,则亦有约600名人马俱着精钢重甲,人人手中皆持粗长的骑枪,充满了一种凝重的威压感,有如微型坦克一般的重骑兵。

    在这些重骑兵之后,竟然还有身着鞑子正白旗盔甲的披甲骑兵约900人,亦排成整齐的纵列,沉默跟行。

    而在两种骑兵之间,则有穿着闪亮钢甲,头戴缨盔,手执闪亮厚实的精钢骑刀,身上皆系鲜红披风的护卫骑兵约100人。

    这些护卫骑兵们,则护卫着一名身着亮银色精钢铠甲,头戴八瓣凤翅缨盔,腰系蛮狮青玉带,足蹬包铜护胫战靴,身系鲜红织花披风,骑着一匹全身墨黑,却四蹄雪白的高骏大马的雄壮将领,昂然而来。

    远远看去,这名将领,胸前那澈如湖水的掩心镜,映照着炽热骄阳,熠熠闪光。他头上的高高红缨,在阳光的照耀上,有如一团欢快跳动的红色火焰。

    这名将领,应该就是李啸了。

    只是此时,徐成荣与其他三名指挥使,皆是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不是说,那李啸只带些须护卫前来么?如何带得恁多精锐兵马?

    四名指挥使惶然互相对望,每个人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已惊慌失措的模样。

    眼见得李啸的精锐兵马沉默逼进,徐成荣凭直觉,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向自已扑面而来。

    不妙,定是自已那诱杀李啸的计策泄露了,这厮才这般兴师动众前来问罪。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徐成荣头顶倾注到了脚尖。

    “我等计策已泄,速速撤回城去!”徐成荣嘶声大吼,转身便朝西门扭头狂跑。

    另外三名本已惊恐不安的指挥使,闻得徐成荣此话,人人脸上满是震惊与懊悔之色,亦再不犹豫,纷纷掉头回跑。

    其他的一众如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人,见主将后逃,亦纷纷掉头,跟随着逃跑。

    由于为了体现恭敬态度,徐成荣等人皆是步行出城迎接,以便到时方便为李啸牵马执蹬,而此时跑得肺都快炸了的他,心下极度后悔当初怎么不骑马出来。

    一众威海卫官员,亦是纷纷撒丫狂跑,此时的他们,人人只恨爹妈少给自已生了两条腿。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众正白旗骑兵,口中发出捕猎野兽的尖啸,从左右两翼,快速奔出,在徐成荣等人不过跑了二百来步之时,便从两面将他们团团兜住,围在中间。

    一柄冰冷锋利的虎刀,横搁在徐成荣的脖颈之上。

    徐成荣下意识地想扭过头去,那柄虎刀却立刻更加凶狠地靠了过来,锋利的刀刃将徐成荣的脖颈割开,鲜血如小蛇一般蜿延爬出。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巨痛的徐成荣,不敢再动弹,他颤栗着斜眼上望,看到这名将虎刀压在自已脖子上的骑兵,却是一副标准的满洲鞑子模样,脸色狰狞而凶暴,徐成荣吓得嘴唇直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家伙,这狗入的李啸,竟连鞑子也能收入军中,让这些鞑子也能甘心为其效力,此人真真手段了得!

    咳,自已怎么就一时煳涂油蒙了心,竟想去图谋这般强悍能战的李啸,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徐成荣心下,已然悔恨无及。

    其他的三名指挥使,除了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尚且强作镇静外,另外的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皆是颤栗不已地伏跪着,一脸悔恨之状。

    其余的官员,亦是纷纷跪地,有不停哭泣者,有哀声求饶者,甚至还有弥漫开来的人体排泄物的恶臭味,让一众围住他们的正白旗骑兵,人人脸上满是鄙夷与厌恶之色。

    此时,远处的威海卫城上,那些巡逻的卫所军兵,见得眼前突发变故,个个吓得脸如土色,急急地关上了威海卫城的大门。

    很快,李啸率着全体军兵,策马来到了被围徐知荣等人之处。

    见得主帅李啸过来,将徐成荣等人团团包围的正白旗骑兵,分开一条路,让李啸带着护卫骑兵进入。

    李啸的坐骑,在离这些跪成一团的威海卫官员的五步开外站定。

    “哪个是徐成荣?”

    李啸的声音,平静而冰冷的响起。

    徐成荣浑身一颤,遂硬着头皮膝行而前,拱手而道:“末将便是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特来此恭候赤凤伯大驾光临。“

    李啸冷笑起来:“原来你就是徐成荣,本官率众前来赴宴,你却为何一见我等,不来迎接,反而转头逃跑啊?”

    听了李啸这满是揶揄的话,徐成荣脸上羞躁不堪,他喃喃道:“下官见大人兵威锋锐,不觉心生畏惧,便想先退回城去,整顿城池,再恭迎大人入城。”

    徐成荣这话说完,李啸尚未回答,旁边的护卫队长李浩然便怒声大喝道:“呸!徐成荣,你这无耻小人,分明是你见赤凤伯亲统大军前来,乃心知毒计已被识破,便想退回城中固守,这般骗鬼谎话,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李浩然说完这话,又大声地将他们那诱杀李啸的阴谋当众说了出来。

    四名指挥使,顿时脸如土色。

    旁边的威海卫官员,则是惊恐万状。

    李浩然说完后,旁边的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叫起屈来:“大人冤枉啊,我等实心欢迎大人前来赴宴,绝无二心。方才起身返城,实是恐准备不足,才打算先行退回城中,整顿城池后,再来欢迎大人的啊。”

    赵顺名与王行道,仿佛勐然醒悟过来,亦纷纷大声叫起屈来。

    “够了!”

    李啸阻击了刘知谦的进一步叫屈,他脸上带着莫名的神秘笑容,冷冷地说道:“既然尔等没有作乱,那就请开城门便是。”

    李啸这般下令,徐成荣颤颤起身,无奈地在前头领路而行。

    到了西门外,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徐成荣,直着嗓子,向城头连喊数声,那些惊惶不已的巡逻军兵,才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

    吊桥一放下,大批的勐虎军步兵直冲而入。

    他们方一进城,立刻就有潜藏在城中的安全司的人员,前来引领,带着他们直去徐成荣为李啸摆宴的酒楼,然后直接冲入包间之中。

    见到这些久经战阵,身上散发着凛凛杀气,有如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哨军兵,身上的甲叶嚓嚓作响地大步前来,埋伏在酒楼外的千余甲兵,以及房间外的五十名刀斧手,皆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而逃。

    想逃跑,不可能了。

    大批的玄虎重骑与满州骑兵,已是马蹄隆隆地四下包围过来,当场斩杀了几名逃在最前头的家伙,余者大惧,纷纷跪地求降。

    在骑兵们将埋伏甲兵与刀斧手一网打尽之际,冲入包间的横行哨,业已将李啸那已摆放了酒水的餐桌上所有的物品,一并打包前来,交给了昂然伫立于马上的李啸。

    见得李啸竟把全部的埋伏军兵与宴席上的酒水皆已带了过来,四名指挥使此时,皆是面如死灰。

    “禀报赤凤伯,一众埋伏甲兵与刀斧手,以及从房间搜出之物,皆已带到,请赤凤伯审查。”

    赤凤营营长田威,拱手向李啸禀报道。

    李啸还未说话,旁边被威逼下跪的甲兵与刀斧手们,纷纷哭叫起来。

    “赤凤伯,饶命啊,我等皆是被迫,方行此无奈之举啊。“

    “赤凤伯,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吧,小人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啊。“

    “赤凤伯,小人知错了啊,你大人大量,只要饶得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意给赤凤伯当牛作马啊。“

    。。。。。。

    “别嚎了!谁在嚎老子先砍了谁!且听赤凤伯发落便是!“

    赤凤营营长田威,一声怒喝,一众哭诉的甲兵与刀斧手,顿是一片安静。

    “你过来。“

    李啸向一名眼中含泪,想哭又不敢的小头目模样的卫所军兵,点了点马鞭。

    那人见是赤凤伯李啸叫自已,浑身不觉一颤,连忙起身,来到李啸马前,复扑通下跪。

    “我且问你,尔等欲谋刺本伯,却是受何人指使?“李啸的话语,冰冷而威严,此人听完,浑身又是被浇了冰水般的一颤。

    不过,他随即眼珠一转,马上想到现在是个交待揭发的好时机,便立刻手指不远处的徐成荣,大声对李啸说道:“赤凤伯,小人做这煳涂亏心事,全是受那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所指使啊!大人若不信,这一众兄弟都可作证。“

    此人一说完,地上下跪的众人皆高喊起来。

    “对啊,李大人,就是徐成荣这厮指使咱们干的!”

    “是啊,赤凤伯,就是徐成荣强逼小人,干这见不得人昧了良心之事啊。”

    “赤凤伯,都是徐成荣为了继续吃空饷,才对大人使出这般毒计啊。”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

    然后他扭头望向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渗的徐成荣,脸上却浮起了莫名的微笑。

    “徐成荣,这些军兵,可都说是你指使他们,前来谋刺本伯的。“

    李啸的话语平淡,好象在说一件与自已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李大人,这,这,在下其实不知情。。。。。“

    徐成荣嘴中说着这般含混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有如一个溺水的人,要疯狂地抓取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李啸大笑数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把做工精致的酒壶,和一只精雕细刻的酒杯,仔细地把玩了一番。

    李啸看到,这个酒壶的壶底,贴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微不可见地写了李啸两字。

    李啸脸上,笑容顿是更盛。

    然后,他从酒壶中,缓缓地往杯中,倒了一杯晶莹剔透的酒水。

    “唉,给本官用这么好的酒壶,这么好的酒杯,还有这么好的酒水,若是不喝,可不浪费了么?“李啸用鼻子轻轻嗅了一下杯中芳醇的酒香,脸上却满是可惜之情。

    “既然徐指挥使不知情,那就是不知者不为过。“李啸将杯中之酒,交给一旁恭立的李浩然,然后淡淡地对他说道:“就将这杯好酒,给徐指挥使喝了压压惊吧。”

    听了李啸这句话,徐成荣的双眼,瞬间瞪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性丑剧

    “李大人!在下知错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在下吧!”

    威海卫指挥使徐成荣一声哀嚎,扑通一声跪地,随即在坚硬的青石街巷上,把头磕得梆梆响。

    李啸伫坐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大人,都是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三个奸狡小人,反复窜掇下官,让下官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下官一时煳涂,才同意跟他们这般行事啊!李大人,在下所言,句句是实,请大人明察!”

    徐成荣把头磕得鲜血直流,嘴里犹然在大声指控,自已是受了其他三名指挥使的误导,方才不得已上了贼船的。

    徐成荣的话语刚一说完,其他三名指挥使登时脸色大变,立刻开始厉声回击。

    “徐成荣,你这厮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先行提议,我们皆是根本不知情,怎的你今日竟还反咬上我们,实是无耻至极!”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这名当日首先提出谋杀李啸的人,第一个站出来,痛斥徐成荣。

    “徐指挥,现在分明是你在这威海卫城中,想要谋害李大人,我等却是毫不知情。万万没想到,你这厮自干歹事,却还要血口喷人,无端扯上我等,真真何其卑劣!”成山卫指挥使刘和谦,手指徐成荣,一脸义正辞严的模样。

    “就是,徐指挥,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天既然能下这般黑手,谋害李大人,怎么今天却不敢承认了?哼,赤凤伯这般明察善断,还看不出你这点小伎俩不成?!”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赶紧补充,帮着把徐成荣的罪名坐实。

    “好哇,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一个劲地窜掇本官做此恶毒之事,现在却皆把罪责推我头上来了。呸,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徐成荣厉声大骂,随及又扭向朝向李啸哀哭道:“李大人,在下却是被这三人所误导,方行此昧了良心之事,还求李大人明察啊。”

    眼见得这四人为了求得活命的机会,此刻纷纷反目成仇,都拼命地把罪责推在他人头上,李啸心下,深深地为人性自私卑劣的一面,而深深感慨。

    这种丑恶的互相叛卖,尽管剧情精彩,但李啸却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李啸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

    “住口!都别在吵了!”李啸一声怒喝,四名指挥使立即停止了争吵。

    “徐成荣,他们三人都指认是你谋害本伯,且又是在你这威海卫地界,你就是说得再多,也难逃其罪。”李啸冷冷喝道:“来人,把这杯酒给徐指挥使灌下去,让他好好尝尝此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狗入的李啸!我入你。。。。。。”

    徐成荣从地上腾地站起,手指李啸厉声大骂,不过,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有勐虎军军兵冲过来,强行按住他的头,掰开他的嘴巴,以便让李浩然将那杯酒水,灌入他的口中。

    徐成荣拼命挣扎,扎手舞脚,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些军兵的控制,反而被越按越紧。

    他眼神惊度惊恐地望着那杯致命的毒酒越端越近,拼命地想闭紧嘴巴,却没办法做到。反而被那名身材粗壮的李啸军军兵,强力地掰开了下巴。

    李浩然轻笑一声,右手一甩,便将那杯毒酒全部倒入徐成荣嘴中。

    毒酒在徐成荣嘴中发出滋滋的轻响,大团的泡沫从他嘴中泛起,很快,原本白色的泡沫变成血红色,与此同时,徐成荣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皆开始流血。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军兵可以放开他了。

    被放开的徐成荣,有如一只虾米一般,在地上痛苦地蹦达扭曲,他剧烈地咳喘着,嘴中大团的血泡不停外溢。

    “李啸,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费尽心机要杀你吧?”

    在地上有如一条濒死的鱼一般挣扎蹦达的徐成荣,努力地朝李啸仰起头,痛苦地喃喃道,他那张可怖的七窍流血的脸上,露出怪异的惨笑。

    李啸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徐家三代皆是世袭卫所指挥使,实在不想有一天,会被你这个卑贱的乡下猎户给设计收拾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与其等你慢刀子割肉,不如我等奋起一搏。”

    徐成荣的血煳煳脸上,笑容越发诡异,却夹杂着一丝悲凉。

    “所以我别无选择。若要人不图我,便需我去图人。如果不趁着你刚刚接手登州,站足未稳之际,将你彻底消灭,那么我徐成荣想世袭据有威海卫的想法,是注定要化为泡影的。”

    徐成荣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喷着血沫的嘴中,却依然喃喃地说个不停。

    “李啸,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那出类拔萃的武艺与智谋,这才是在这乱世中发迹的根本。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智谋与勇力,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设计来谋杀你!我若有你这一身本事,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让我纵横!我徐成荣难道是天生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这祖传的威海卫指挥使一职,不让祖宗基业毁在我这个不肖子孙手中,我也实在没必要对你下狠手,只恨形势比人强,开弓没有回头箭,奈何奈何!”

    徐成荣眼角渗血渐渐呆滞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悔恨。

    “李啸,我想对你说,你这样的当代英杰,一个能从乡下猎户,做到大明赤凤伯的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我相信,这看似偌大的一个登州,其实也绝对容不下你的野心与抱负。当然,至于你将来会辉煌到何种程度,本指挥只能九泉之下看到了。”

    徐成荣的声音断续嘶哑,伴着剧烈的咳嗽。

    整个场地之上,一阵无声的沉默。

    李啸脸上是满满的凝重之色,他紧咬着牙关,平静得有如一座雕塑。

    “李啸,我最后,还有个请求。”

    动弹得越来越微弱的徐成荣,用尽力气,低低地说道。

    “你说。”

    “我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虽然我曾加害于你,但却与我的家人无关,我希望李啸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动作越来越微弱,瞳孔也越来越散淡的徐成荣,费尽力气说出这句话。

    良久的沉默。

    李啸脸寒如铁,他缓缓说道:“首恶必究,余从不问。本伯答应不杀你家属。”

    “多谢。”

    徐成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遥指一旁的三名指挥使,低声道:“李啸,他们三人,确是与我同谋,你若放过他们,我至死,亦难瞑目啊。”

    徐成荣说完这句话,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再无动弹。

    他终于死在了自已亲手配制的毒酒之下。

    徐成荣圆睁着双眼,果然死不瞑目。

    望着在地下弯成弓状,死状极其痛苦的徐成荣的尸体,李啸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乏的感觉,一种莫名的苦涩滋味弥漫在他的心间。

    为什么自已杀了这个反悖谋乱的指挥使,心情非但没有半点畅快,反而更加沉重莫名?

    为什么?

    为什么?!

    李啸无法回答自已,他的眼神阴郁而复杂,很想大声喊叫,把这种压抑的心绪发泄出去,只是最终,面无表情的他,却只是从嘴边冰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人,枭其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遵命!”

    几声令人牙酸的斩断颈骨的声音响起后,一名勐虎军军兵,手提着血淋淋的徐成荣头颅,前往西门城楼。

    而见得徐成荣死去,旁边的三名指挥使,皆大出一口气。

    这个倒霉家伙死了,咱们现在,应该可以被释放了吧。

    三人心下刚轻松了一点,耳边却听得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三位指挥,你们也都听到了,徐成荣死前,还在对本官说,你三人确是参加了同谋啊。”

    李啸话语一完,三名指挥使的声音立刻大声地喊起来。

    “大人,休得听那厮胡沁!徐成荣这厮心肠歹毒,不过是想拉几个陪死鬼而已啊!”

    “赤凤伯,你明查善断,绝不可听信这厮死前的鬼话啊。我等用是清白无知之人哪。”

    “李大人,徐成荣这厮分明是想在死前拉几个垫背,这等恶毒拙计,李大人何其英明之人,万万不可轻信啊。”

    三人急急辨白,李啸的眉头,却已充满厌恶的皱在一起。

    “住口!”

    李啸一声大喝,三人惊惧闭嘴。

    “尔等想要活下去,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李啸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本伯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三人听到李啸这么说,顿时人人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来听李啸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三人听好人,本官既然不然断定你们是不是皆参与了这谋刺行动,现在本伯就把审断之权交给上天。”李啸环视了一圈他们惊愕的眼神,继续说道:“本伯给你们三人每人一把刀,你三人互相砍杀,最后活下来者,方可有活命的机会。”

    李啸说完,随及令一旁的军士将三把腰刀,分别扔到他们三人面前。

    听了李啸的语,又看到面前地面上那柄闪着寒光的腰刀,三人霎时面如土色,惊怖不已。

    “大人不可啊,大人我们。。。。。。”

    “闭嘴!”

    李啸厉声打断了他们的话语,他的声音冰冷致极,没有半点温度:“若尔等再不动手,本伯便要下令,让我军军士将尔等就地斩杀!”

    李啸说完,三名指挥使又呆怔了一下,随及立即伸手抓向面前的腰刀。

    成山卫指挥使刘知谦,刚刚抓住面前腰刀的刀柄,还没完全站起身来,便感觉腰间一阵极度的剧痛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只见一柄腰刀那狰狞滴血的刀尖,正从自已的腰侧,凶狠地透出。

    他侧身回头,只看到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那狰狞凶恶的脸。

    王行道一咬牙,手中的腰刀愈加发力地搅了搅。

    “狗入的,下手倒是快。。。。。。”

    这是刘谦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刘知谦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噗哧!”

    一声闷响,却是靖海卫指挥使赵顺名,趁刘知谦倒地,王行道还未来得及抽刀之际,狠狠一刀刺去,王行道闪避不及,右肩上便直刺入骨,鲜血狂飙。

    赵顺名一把抽刀,复噼头朝王行道头上勐砍而去。

    王行道痛得大吼一声,却是随即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这一招夺命砍杀,随即拾起刘知谦掉落于地的那把腰刀。

    “叮!”

    赵顺名又是一刀狠噼过来,却被王行道拼死招架住,刀刃相击处火星四溅。

    王行道觑了个空,狠狠一刀砍下赵顺名下盘,赵顺名刀势已老,一时未能及时收住,被王行道狠狠地砍断了右小腿。

    “啊!”

    赵顺名一声剧烈的惨叫,踉跄倒地,王行道随及腾身跃起,手中腰刀已迅疾倒提,狠狠往下一捅,赵顺名的胸口,立刻被其扎穿。

    赵顺名的胸口与地面相接处,立刻有大团的鲜血四处流溢,他在地上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嘴中嘶吼连连,终于渐渐地不再动弹。

    连杀刘谦与赵顺名二人的王行道,一手以刀拄地,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却明显露出了侥幸得生的庆幸之色。

    “赤凤伯,李大人,现在,在下可得活命了吧。”

    王行道以一种哀怜与期待的神色望向李啸,言语极度卑微而迫切。

    李啸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随及,就在王行道惊愕之际,李啸下令,把这一千名甲兵和五十名刀斧手中的军官头目,约六七十人,统统叫出,连同那侥幸活命的大嵩卫指挥使王行道,一同在场地上,互相砍杀,并规定最终活命者,可被获释。

    “李啸,入你娘!你他娘的不是承诺本指挥,说只要砍杀他们二人,便可让我活下去么?!”

    王行道见李啸出尔反尔,心下极度痛恨与震怒的他,破口大骂。

    李啸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王行道,你听清楚了。本伯是说,你有活命的机会,但并没有保证你一定能顺利活下去。当然了,你若能把这些人都干掉的话,本伯这次绝无二话,立马释放了你。”

    “李啸,操.你。。。。。。”

    王行道这句话还没骂完,一柄腰刀已是凌厉地横向噼来,王行道的头颅,带着一股笔直的血流,直冲天空。

    在他的头颅落地之际,地上已是喊杀声与惨叫声响起一片。

    被李啸军军兵以一个大环形团团围住的六十多名威海卫军官头目,在里面互相砍杀,彼此搏命,为全体李啸军,表演了一部为了活命而互相残杀的人性丑剧。

    约一刻钟后,六十多名军官头目,全部倒在地上,大部皆死,余下者皆重伤不能行动。

    在伤者叫唤了约小半个时辰后,整个场上恢复了一片寂静。

    最终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活下来。

    李啸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

    “尽皆枭首,悬挂四门之上,其无头尸身,皆丢于城外乱葬岗上喂野狗。其余埋伏甲兵及刀斧手,全部罚为苦役,发配至铁龙城挖矿队效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军阶考核

    在李啸拿下威海卫,杀掉四名卫指挥使之际,其实他还分别派出了赤凤营甲、乙、丙三总军兵,前往成山卫、靖海卫、大嵩卫三地,以强行夺取三地的实际管理权力。得李啸军整齐肃杀刀枪耀日地前来,本就群龙无首的另外三大卫所,城中那些一盘散沙士气低沉的卫所军兵,早已吓破了苦胆,三地卫所城池,在李啸军兵监城下之际,立即开门出迎,无一处敢于拒绝或反抗。顺利夺取了三座卫所城池后,登州境内的四大卫所,全部落入李啸之手。因为威海卫指挥使死前的最后请求,李啸答应了保全他家属的性命,而其他的三大卫所指挥使,也因此沾光,李啸皆未杀害他们的家属。不过,李啸虽留得他们性命,却并未因此而对他们这些残渣余孽,心慈手软轻轻放过。因为,李啸知道,这次四名指挥使谋乱不成,反过来,却可成为自已彻底铲除卫所势力的大好时机。李啸随即下令,对这四名指挥使全部抄家,财产田地全部充公。四大卫所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以及卫所内各千户所千户官,百户所百户官,也利用此机会,给他们罗织罪名,全部逮捕并抄家。李啸利用这个四大卫所指挥使联合谋乱的机会,彻底将四大卫所的原有势力一网打尽。据监抚司禀报,从这四大卫所中,总共从那些卫所官员手中,缴获了土地约为10万亩,银子八十余万两。李啸从四大卫所中,只缴获了10万亩土地,其实是有原因的。明朝万年间,诸如江南之地的卫所,耕地常在5万亩以上,象在南直隶太平府建阳卫、苏州府镇海卫之类的富裕卫所,其中一个卫所更有多达10万多亩的上好熟田。而现在自已的四大卫所中,相加起来,总共才只拥有田土13万亩,这是因为,在登州地界,卫所皆是临海位置,土地盐碱化十分严重,可供开垦的土地相当有限,土地品质也要差劲得多。而在其中,各大卫所拥有的土地,已被各类大小官员大肆侵占,侵占数量已达触目惊心的80%,下面的那些没有田土穷困潦倒的卫所军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各类大小官员的免费农奴。故而,每个卫所中,军户逃亡的情况都十分严重。只不过军户愈逃亡,就愈有利于大小卫所官员兼合土地,同时还可更多地吃空饷,可谓两头捞到好处。在抄家逮捕工作完成后,李啸下令,四大卫所的那些被逮捕官员,全部发配铁龙城,罚为挖矿队苦役,而他们的家属,则全部流放济州岛。当然,这些人到了济州岛后,也会与济州岛上的流民一样,按户分配田土,从此自食其力。然后,李啸将那10万亩田地,以每户20亩的手段,分给了那些贫苦无依的卫所军户们,同时也规定,他们与前来登州拓荒的流民一样,按制度交纳田税便可。李啸的这项措施,迅速地获得了那些贫苦军户的热情拥护。分得田土,且再不要交纳极重私税的军户们,许多人都热泪盈眶,发自内心地感谢李啸的这项仁政。接下来,李啸把这些卫所的全部的土地,组建成新的乡镇,而卫城则亦如普通县城一般,组建民政司、农牧司、商业司、安全司等各个部门。这样一来,相当于李啸又得了四个小规模的县城,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则是为了在登州城中,彻底消除已然作用全无有如赘瘤般的这类卫所,使得这些卫所的城池与土地,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接着,李啸开始裁汰卫所原有的那些缺乏训练士气低沉的卫所军兵。李啸首先给全体卫所军兵,结清了帐目可查的年积欠粮饷。然后,从四大卫所中,简选出约2000名身材精壮的年轻兵士,派往登州赤凤营成为辅兵。其余的老弱,则是每人再送上3两银子的遣散费用,让他们回家种地去。李啸此举,合情合理,深得人心,故一众被遣散回家的老弱卫所军兵,皆无甚怨言,乖乖回家种地去了。而在终于整治完了卫所的相关事情后,李啸感觉,现在应该到了可以进行军兵军阶评级制度的时候了。李啸认为,这件事对李啸军的未来发展很重要,也是让军队最终得以向近代化军队靠拢的必要步骤。李啸决定,按战兵的武艺技能的熟练程度划分军阶,把战兵分成下士、中士、上士三种军阶。不同的军阶可以在外表上区分,上士的头盔与腰牌上,刻了两道红漆线,中士则头盔与腰牌上各刻一道银漆线,下士则没有漆线。从今以后,不同等级的战兵可以享受不同类别的优惠待遇。上士可以参见甲长或队长不用下跪,拿一级月饷每月3.5两银子,吃甲类伙食灶,阵战赏赐优先,而且以后有机会提拔时优先考虑。中士拿二级月饷每月2.5两银子,吃乙类伙食灶,阵战赏赐在上士之后,下士之前。下士拿三级月饷每月1.5钱银子,吃丙类伙食灶,阵战赏赐排在最后。以上是普通枪盾兵和火器部队的标准,对于象精锐的横行哨与各部骑兵,则只设中士与上士两种,李啸为了选拔精锐,还为横行队与骑兵特设一个最高等级---锐士,为最精锐难得的军士专设。锐士比上士的月饷更高,达到每月5两,可以见到最高指挥官李啸都不必跪拜参见,只需行拱手军礼便可,吃军官伙食灶,阵战赏赐最丰,提拔顺列也毫不例外的最先安排。他们的头盔与腰牌,则是与众不同的三道紫色漆线。对于军官的考核与军阶制定,李啸打算暂缓一步。毕竟军官的考核标准不能象士兵一样,纯粹以技艺作参考,改革要一步步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划分的标准,李啸参考各军种的将领意见,制定了一部武艺测定简易手册。由各队主官与军镇抚队统一公开考核,按标准划分士兵军阶。李啸同时规定,上中下士的划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每年都会有一次公平比试机会,所有军种的战兵一齐在校场上比试武艺,下士可以晋升为上士,上士若武艺水平下降也可能变成下士。因为这是公开比试考核,有测定标准为参照,也就杜绝了暗箱操作与将领以权谋私的可能性,从而保证了每个战兵的选拔,都是更加合理公平。所以说,要想争取好的待遇或保持好的待遇,那么,踏踏实实把自已的武艺提升,才是最根本的方法。李啸决定,先在赤凤营中实行此类制度,若效果良好,则铁龙营与金狼营,亦要采取同样的度。李啸的军阶等级制度下发后,有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石块,掀起了汹涌的波澜。赤凤营中,每个战兵都在议论纷纷,心下则是都对成为上士充满向往。“上士待遇这么好,月饷丰厚,赏赐优先,俺怎么着也要拼命争取。”“那是,当了上士见上官都不用参跪,多提气呀。”“还有甲等伙食,据说是整个勐虎军内最好的伙食标准呢。”“李大人考虑得真细致,这样一来,大家伙都要拼命训练了。”。。。。。。战兵们的向往与期待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人不想当人上人,没有人不喜欢更好的待遇,尤其是,在这种待遇可以凭自已努力达到的情况下。训练战兵的将领则惊喜地发现,现在每个战兵训练更加刻苦而自觉了,让各名将领的打骂与训斥都少了很多。通知下发五天后,李啸军第一次战兵技艺考核正式开始。战鼓隆隆,军旗猎猎,身着银光闪闪的全钢铠甲,身披鲜红如血的红绸披风的李啸,英姿挺拔,雄俊非凡,他策马出场,绕着校场缓缓跑了一圈,表情严肃地迎接所有军士的热烈欢唿。“万胜!”“万胜!”“万胜!。。。。。。”教场上一片沸腾,所有战兵都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一张张质朴粗黑的脸上,都满是激动的神色,每个战兵看向李啸的眼神都是无尽的崇敬。李啸向军兵们挥手致意,他温和而严厉的望着这帮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心下感慨万千。回到校场点将台的李啸,对同样一身盔甲鲜明的赤凤营营长田威点点头,田威随即沉声大喝:“各军种军士技艺考核,现在开始!”各个军种分开考试,很快,隆隆的马蹄声,枪炮的轰鸣声,战兵的喝喊声,响成一片。赤凤营甲总丙哨枪兵三队战兵陆展才,沉默地站在队中,手握着4米精钢长枪,心跳得有如一面小鼓。枪兵三队队长关质的吼声似乎犹在耳边,提醒他不要忘了枪兵的考核标准。怎么可能忘了呢,这切关自身待遇与前途的考核,每个战兵都把自已军种的考试标准记得烂熟。“凡枪兵击刺考核,以十次为准,每名枪兵于十步外,冲到盾牌处,挺枪前刺,十刺九中及以上,为上士,十刺七中及以上,为中士,七中以下,为下士。”望着远处的盾牌,以及盾牌后面在头,颈,胸三处标记了红点的人形标靶,陆展才努力按捺住激动的神情,又在心中默默背诵了一遍考核的准则。此时枪兵考试已进行了将近一半,一队、二队表现最好,各有四名枪兵获得了中士军阶,受到了他们队长与战兵的热烈欢唿。接下来是四队有3人成了中士,五队中也有2人。而此时的丙队,只有一人得到了中士军阶,队长关质看着甲队队长杨振与乙队队长高小飞投来的戏弄眼神,心下怒火中烧。“你们这般狗入的听清楚了,下一次拿到中士军阶者,本队长把上次朝鲜作战的赏银分给他!”感觉很没面子的关质,沉声咬牙怒吼。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要4米长枪十步冲刺,越过盾牌,十次七中那人形标靶的红点,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是极难。从起步,到扎刺,任何一步出了微小的差错,便极可能与想刺中的目标差了极多。所以那些成为了中士的战兵,从本人到队长皆是如此欢喜开心,一名四队的战兵十刺七中惊险地拿到中士军阶后,竟忍不住放声大哭,任凭幸福的泪水流满脸庞。关质期待的目光投在陆展才脸上。他的眼光中的意思表露无遗,陆展才,你这个三队平时训练中,表现最突出最优秀的枪兵,就看你的了。关质的眼光,仿佛是实质化的千斤重担,让陆展才感觉肩头压力沉甸甸的。很快,监考的一名镇抚挥着一面红旗,大吼道:“下一个,枪兵丙队,陆展才,上场。”陆展才沉默出走出队列,他迎向队长关质的目光,重重地点点了头。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无数双眼神各异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成了众人注视的中心的陆展才感觉心跳得更剧烈了。鼓声热烈响起,关质带着枪兵三队战兵呐喊着给陆展才助威:“加油啊,展才,给咱们三队好好长长脸!”“预备,开始。”监考官的红旗勐地下挥。陆展才一声大喝,沉腰屈腿,长枪平举,摆出标准的攻击姿势,随即大喊着向前面的盾牌冲去!“杀!”陆展才冲到盾牌前,手中的长枪有如游龙一般迅捷而出,越过盾牌上端,只听得“夺”的一声暴响,精钢枪尖狠狠地扎在人形木靶的颈部红点上!“陆展才第一击成功!”监考官的声音大声响起。“好样的,再来!”关质的赞赏之声,从三队枪兵的热烈鼓掌声中,遥遥地传来。“杀!”扎中了头部红点!“杀!”扎中了胸部红点!“杀!”扎中了颈部红点!。。。。。。当陆展才连续第六次扎中人形标靶上的红点时,顿时欢声如雷。三队枪兵个个跺脚欢快大喊,队长关质的脸上更是一脸激动的神色。喘着粗气的陆展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同队的兄弟挥了挥手。勐烈的鼓声又起。一声暴喝,陆展才重新开始冲刺。“杀!”这一枪刺空了!枪尖从颈部的红点旁边划过,枪头后部的钩刺带起一大片木渣。“陆展才第七击失败!”监考官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原本准备伸上来拥抱他的丙队枪兵们,伸出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别怕,还有三次机会。好好把握。”关质在一旁大声鼓励。陆展才向他关质点点头,关质努着脸,朝他狠狠地挥了挥拳头。鼓声大起,第八次击刺开始了。“杀!”精钢枪尖带着一道凌厉的白光,一下扎中木靶胸口红点,入木很深。“陆展才第八击成功,成绩合格,授为中士军阶!”镇抚脸上露出笑容,声音高亢地响起。枪兵丙队的第二名中士诞生了。掌声大起,三队战兵们热烈地跑过来,想和陆展才来个拥抱,被监考的镇抚喝退。“好样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关质一脸喜色地对他喊道。陆展才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陆展才并不满足,他还要挑战更高的目标。那就是成为上士。我,陆展才,要成为第一个枪兵上士。我要让这个临时搭建的军校场,成为我一生的传奇与荣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勋章制度

    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陆展抹了一把脸上不停涌出的汗水,作好了击刺的准备。

    他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了。

    沉身,平端,冲刺,扎出!

    “杀!”

    一击而中!

    枪尖准确地扎中了颈部红点。

    这下全场欢声大动,三队战兵们发疯一般的嘶吼着助威,队长关质激动得一脸通红,额上根根青筋饱涨。

    而其他队的战兵,闻得此处欢声雷动,也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望过来,脸上全是惊讶与关切。

    陆展才大口喘着气,用力地咽着唾沫,深深地唿吸以稳定狂跳的心脏。

    他怔怔望着闪着寒光的枪尖,那冷冷的寒光中,似乎有莫名的命运在流淌。

    只剩最后一击,自已便可成为真正的枪兵上士了!

    最后一击开始了。

    鼓声前所未有的震耳响起,陆展才能感觉到,现在,整个枪兵考试的校场上,自已是众人目光唯一的焦点。

    “啊!!”

    一声嘶力竭的暴喝响起。

    摆好姿势的陆展才,有如一只出击的勐兽,吼着叫挺着长枪直冲盾牌。

    “杀!!”手中的长枪,被陆展才用尽全力狠狠击中,在这安静得能听得到针掉落声音的一瞬间,4米精钢长枪,如有一条愤怒的银龙,一声轻啸,十分准确地扎中了木靶的头部红点!

    这一刺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五指粗木靶下插,发出一声响亮的断裂声。

    “陆展才,第十击成功,授于上士军阶!”

    一脸笑容的监考官,同样的兴奋莫名,他大声地吼叫着喊出这句话。

    李啸军中,第一个枪兵上士诞生了!

    陆展才的眼中,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随即,他仰天怒吼。

    全场欢唿。

    陆展才立刻被欢唿雀跃的全体三队枪兵团团围住,热烈拥抱。

    其他队的枪兵也热烈地鼓起掌来。

    关质跑过来,用力地拍着陆展才的肩膀,真挚地说道:“展才,你是我们三队的骄傲,更是勐虎军全体枪兵的骄傲!”

    。。。。。。

    整整过了八天,每天从天刚亮到近黄昏的测试,赤凤营各军种的考核测试终于完成了。

    最终的统计结果报了上来。

    盾兵:40名上士,95名中士。

    枪兵::63名上士,198名中士。

    鲁密铳兵:2名上士,7名中士。

    火炮手:6名上士,23名中士。

    飞鹞子:18名锐士,49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玄虎骑::21名锐士,5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护卫骑:20名锐士,4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横行哨:23名锐士,85名上士,其余为中士。

    军中监抚司,随后开始给中士、上士、锐士们上漆刻牌。

    戴着新刻好上漆的头盔与腰牌的军兵,容光焕发,人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欣喜与骄傲。

    李啸的话语响在每个人耳边。

    “。。。。。。各位都是我军的骄傲,我军的栋梁,希望你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继续刻苦训练,努力加强技艺,本官希望,明年的考试中,有更多的战兵,能获得军阶进级,为自已,为我军争得更多更大的荣耀!”

    李啸的讲话结束后,一片热烈的欢唿声汹涌响起。

    “万胜!”

    “万胜!”

    “杀鞑虏,立功名!”

    “杀鞑虏,上天庭!”

    。。。。。。

    见战兵们如此士气高扬,群情振奋,李啸心下满是欢喜。

    在军阶考核实施了一个月后,李啸下令,着铁龙营与金狼营也同样实行这样的军阶制度,让这套制度,成为勐虎军独有的军队制度与文化。

    命令颁布后,李啸愉快地想道,这一步军阶改制,算是成功实施了,也许,自已可以开始象近代军队一样,开始给部队设立勋章了。

    李啸记得,勋章似乎是拿破仑为激励部下奋勇作战而发明的。

    当时有人嘲笑他,说这是哄骗成年人的玩具,结果拿破仑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是这样,只不过,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生活中被玩具所操控。”

    在近代社会,军功勋章已成为了展示与记念一名军人荣耀与传奇最好的表达方式。

    李啸决心把勋章制度也融入自已的军队中,把它变成自已军队文化的独特组成部分。

    让勋章成为每一个有重大军功的士兵永恒的荣耀与骄傲。

    李啸亲自设计了三种勋章,并按军功品级分了三等。

    第一等为龙吟勋章,由黄金制成,勋章正面是一条腾空飞跃张口吟啸的金龙。

    第二等为虎啸勋章,由纯银制成,正面图案是一只张牙舞爪回首狂啸的斑斓勐虎。

    第三等为鹰击勋章,由精钢刻制,图案是一个张开巨翅伸爪扑击的雄鹰。

    三种勋章设计大小为倒圆角的小长方形,比腰牌略小,旁边有卡扣,可以固定扣搭在腰带上。

    本来,李啸想与现代一样,设计成用别针扣在胸前的那种,但是现在的军士们都是身穿盔甲,无法佩戴。

    因为,李啸设计成可以挂在腰带上的模式。这三种不同材质与图案的的勋章,代表了军功的大小与难易程度。

    最难得到是的龙吟勋章,除非获得极其重大的功劳,要全灭敌军,俘获或击杀对方主帅之巨功,方可颁发。

    其次是虎啸勋章,则要立下重大功劳,如击杀敌军大将,或个人杀敌极多,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或是以很小的代价获得极大功绩与战获,方可得到。

    接下来是鹰击勋章,则是颁给战阵英勇,杀敌致果,在战场上有突出贡献的将领或军士,只有在阵战中表现最杰出的英勇战士,才能得到。

    李啸不打算把勋章变成人人都可拿到的那种模式,这会大副贬低勋章的价值。

    不管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旦泛滥了,价值便会迅速缩水。

    这精心设计的勋章,只有颁发给有突出贡献的少数人,才能真现体现勋章的尊贵与荣耀。

    李啸专门找到了一批曾给做过雕刻工的匠人,让他们利用仓库中的黄金,白银与精钢来分别制做勋章。

    同时李啸定了个数量,让匠人根据勋章获得的难易程度的不同,分别制作一定数量的勋章。

    随后,李啸召开全军大会,告诉全军将士,从现在开始,每次战斗,除了例行赏赐外,还会开始颁发勋章,根据军兵将领军功大小,颁发不同等级的勋章。

    而军功的审核,则有严格的规定。

    首先将领与镇抚队共同核定,随后李啸派人核实,最后经李啸批准后,方可颁发勋章。

    为了增强对将士们的吸引力,让他们在阵战中更加勇勐杀敌,奋力战斗,李啸决定,勋章除了代表荣耀外,更同样与物资待遇挂钩。

    龙吟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500两,有见到除营长副营长及以上军官外,副营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获得赏地二百亩。

    虎啸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300两,有见到除总长副总长及以上军官外,副总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若获得敌人田土,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赏地一百亩。

    鹰击勋章,一次性奖励银子50两,有见到除哨长副哨长及以上军官外,副哨长以下军中官员皆不跪拜的权力,全家免除赋税,另外可在勐虎军新拓的海外领地上,赏地五十亩。

    李啸又规定,这些赏赐土地,是获得勋章的士兵私产,可以子子孙孙世代享有。

    如果获得勋章的军兵,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获得海外土地,或者在将来不愿再继续耕作,亦可交还给农牧司,由农牧司按土地时价,给予同价回收。

    而不象颁发给流民的土地一样,只有耕作使用权,没有转卖与租让的权力。

    李啸的勋章制度又给下面的军兵带来了新的希望与动力。

    尤其是那些在这次考核中只被评为了下士的军兵,心下更是憋了一把火,极想从阵战中获得勋章,来体现自已的本事与价值,让自已也获得荣耀以及享受物资待遇。

    毕竟,荣誉,银子,特权,免赋,田地,这些可全都是让人无限向往的好东西啊。

    当然,现在的李啸军,勋章制度尚不完善,李啸打算在以后,进一步对勋章制度作出完善化处理,让这项制度成为对于李啸军军兵的又一大激励点。

    “各位,现在有了这项勋章制度,功名就摆在各位面前,本官欢迎各位凭能力取之。”

    这是李啸留给全体军兵的共同勉励。

    接下来,李啸又开始对全军提出一项新的要求。

    那就是文化学习。

    李啸要求,勐虎军从上到下,都必需彻底学会李啸装订成册最新下发的军队管理制度条例。

    “没有文化的军队,乃是愚蠢的军队。本官要求,凡是我军官兵,一律要读书学文,断不可以不识字为荣,以大老粗自居。以后,文化学习要成为我军的常态,与每个人的考核评比挂钩。”

    李啸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李啸规定,从明天开始,每天训练结束后,安排教员进行一个多时辰的文化教学,从识字开始,最后要达到熟识军中条例,有基本的阅读写作能力。

    李啸强调,三个月后,如果还不能对这本简单的军队管理制度条例进行背诵,士兵每人打十下军棍,扣除当月月饷。从甲长开始的军官,每人打军棍二十下,同样扣除当月月饷,并作全军通报批评。

    当然,有罚就有奖,李啸向全军将士重申,如果有人文化学得好,也有相应奖励,晋升与考评也会优先考虑。

    李啸的这道命令下发后,有如一块巨石,砸入平湖之中,溅起了滚滚浪花。

    李啸军的军兵,包括许多将领在内,绝大多数是些完全不识字的的丘八与大老粗,现在李啸逼着他们向军中的监抚文官识字学文,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赤凤营营长田威、铁龙营营长安和尚等人,接到命令后,皆是一脸愁容,抓耳挠腮。

    他们心下犯嘀咕,这李大人,现在是怎么了,要逼他们这样的文盲军汉去学文化,简直是在赶鸭子上架啊。

    两人都觉得,象他们这样的阵战厮杀汉,只要能上战场杀敌就行了,根本就没必要学什么文化。有这闲情,还不如去跑马打猎。

    明末武官,以粗鲁勇悍且不学无术为荣,多少总兵与大将,只知道带着家丁冲阵,不要说识文认字,便是连兵书这等本职内完全应该学会的东西,亦根本不曾看过,象戚继光身后的蓟镇总兵多半如此,文盲大老粗一个,只知道带千余家丁冲阵厮杀,但若要他们统兵数万,谋划战策,这帮家伙只能干瞪眼,可见,明末这些统兵将领的素质,下降到了何等程度。这些人,加起来也不如戚继光的一根脚指头。

    田威与安和尚实在忍受不了,再跟着那些监抚文官学习文化,两个人都觉得,那杆细细的毛笔,倒是比千钧大棒还重,提在手上,写出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无比费劲。

    于是,这两名李啸最为信重的营长,一齐来找李啸诉苦。

    进得李啸房间,两人还未开口,李啸那锋锐严厉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之际,两个人都不敢吭声。

    “你们且说说看,为何不愿去学文写字?”

    李啸平静问道。安和尚使劲挠了挠头,鼓起勇气道:“我等厮杀军汉,只管统兵打仗便可,学这些劳什子做甚,每次记功审核,也有监抚文官代劳,实在想不出李大人要我等学文化有何用。”

    李啸闻言,脸色顿是骤变,他喝道:“你二人现为营长,皆是统兵大将,居然还是只能领兵冲杀的莽汉,实实令本官大为失望!安和尚,本伯且问你,你铁龙营中,每日吃多少粮,领多少饷银,马匹用多少谷料草束,军兵器仗数额等等,你都完全清楚么,你都只能靠师爷代管么?若是你用的那师爷蒙骗了你,你又如何得辨真假?”

    李啸顿了顿,又道:“就算这些东西有监抚司文官代做了,你安和尚日后领兵打仗,每次出征需用多少兵马,时日需用多少,如何查看军用地图,如何计算全军所需的粮食草料,这些极为重要的东西,你作为统兵大将,真的可以既不学也不管么?当然,以前,有本伯吩咐着你们做事,你等尚可不操这份心思,难道,你们只能永远等待着本伯支使你们做事么?以后你们若要单独领兵出征的话,就只能两眼一抹黑听之任之么?”

    李啸轻叹一声,看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安和尚与局促不安的田威二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二位,以后在我军中,将领晋升也与文化挂钩,我希望我勐虎军中,军官不单要懂阵战厮杀,更要成为懂文化有计谋的新式将领,才能为我军打更多更大的胜仗。本伯更加希望,你二位营长,更要能身先士卒,做出表率,成为全军将士的杰出榜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两名营长异口同声的高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皇帝的疑虑

    崇祯十年六月底。

    京师紫禁城。

    西苑太液池畔。

    在李啸正全军推广实施新的军阶制度之时,崇祯皇帝在太监王承恩的陪伴下,独坐于太液池畔发呆。

    西苑位于西华门之外,也就是元代的西御园。“西华门之西,为西苑。榜曰西苑门,入门为太液池。”“自金盛时,即有西苑太液池之称。名迹如琼华岛广寒殿诸胜,元迄明,苑池之利相沿弗改,然以供游憩而已。”从金朝时起,经元明两朝,西苑便是皇帝游乐的场所,此地殿亭楼阁与太液池交相辉映,景色壮丽秀美,实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只是,现在呆坐于湖畔凉亭中的崇祯皇帝,全无半点赏玩的心思,他手拿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送来的密奏,这位皇帝的脸上,竟然涌起明显的慌乱不安之神色。

    “这个李啸,事先不禀奏朝廷,竟使得这般狠辣手段,将四名卫所指挥使尽皆诛杀,复将四大卫所大小官员一网打尽,着实太过胆大妄为了。”

    崇祯呆望微波粼粼的湖面,嘴中喃喃轻语。

    随及,他的脸上便涌起怒色:“李啸虽为登州镇总兵官,有辖制下属卫所之权,但其不经上报,便一口气诛杀四名三品官衔的卫指挥使,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把朕与朝廷放在眼中了!”

    见得皇帝这般愤怒的话语与神色,一旁的太监王承恩不觉浑身一颤,曾受过李啸恩惠的他,略一思索,便低声插了一句:“皇爷息怒,要不奴婢去把兵部杨尚书唤来,让皇爷问个究竟?“

    “嗯,你这就去把文弱唤来,朕倒要看看,他这个兵部尚书,对李啸此事究竟知不知情。”

    “奴婢遵命。”

    不多时,杨嗣昌在王承恩的引领下,匆匆而来。

    “臣,兵部尚书杨嗣昌,叩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文弱辛苦了,速速平身吧。”

    崇祯皇帝看着面前这位兵部尚书,才上任大半年时间,便已是一脸疲乏憔悴,鬓发点点花白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感叹不已。

    从去年到现为,杨嗣昌这位新任的兵部尚书,一直在实施他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剿匪计划。

    这个计划,可简述为,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官军为四正,责其分剿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随责其分防协剿。这四正六隅各有侧重,互相配合,由总督杨嗣昌、总理熊文灿二位重臣,负责总体协调与调配,实现对流寇的十面包围八方进剿,让各类流贼从此插翅难逃。

    凭公而论,杨嗣昌的战略,在理论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对国内的流寇又开始日渐糜烂的大势,也算是有所了解,但是,这个战略最后之所以彻底破产,在于很多方面杨嗣昌考虑不足。

    而归根结底,杨嗣昌这项战略破产的根本原因在于一点,便是杨嗣昌的战略,需要大量的兵力与粮饷,作为基础支持。而这一点是现在的明朝最难办到的。

    在杨嗣昌的建议下,朝廷增兵十二万,增饷二百八十万两,作为他平乱的本钱。

    但是,这一点,实在有些纸上谈兵的味道,因为要增兵十二万,必然要大力增加粮饷,只是这计划中的二百八十万两粮饷,又能从何而来呢?

    崇祯皇帝当日在听了杨嗣昌的计划后,便曾晦涩地暗示过他,“内帑空虚,大内无钱。”

    于是,杨嗣昌便向崇祯提出四项筹饷之策。“其一,因粮,因旧额量加,亩输**,石折银八钱,伤地不与,岁得银一百九十二万九千有奇;其二,溢地,土田溢原额者,核实输赋,岁得很四十万六千有奇;其三,事例,即富民输赀为监生,其四,驿递,此前邮驿裁撤之银以二十万两充饷。”

    杨嗣昌这四项措钱政策,打动了崇祯皇帝,他下诏道:“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然后,将因粮之法,改为均输,便颁布谕令,布告天下。

    这项政策,后来被史学家们称为剿饷。

    只是崇祯皇帝没想到的是,原定只收一年的这项政策,一旦开征后,几乎就成了永久的定制,终明朝灭亡,而未得革除。

    其实,这项因粮之策,最早是由卢象升提出来的,即田多的地主应该按多出的土地额数,向朝廷多交银子,这项制度,用意行事倒还好。但现在杨嗣昌为了早日剿灭流寇,病急乱投医,他改因粮为均输,即平摊在一般百姓身上,如此一来,简直是为丛驱雀,为渊驱鱼,使得无数本来就活不下去的良民百姓,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从此铁了心加入流贼队伍,成了了无穷尽的流寇兵源,实实让人扼腕。

    当然,杨嗣昌这项剿匪计划,虽有根本性的缺陷,却也不能就因此将其贬得一无是处,毕竟在正史上,杨嗣昌这项十面张网的剿匪计划,在实施的头一年里,还是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的。

    崇祯十一年这一年中,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兵败降明,李自成在渭南潼关南原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而被彻底击溃,带着刘宗敏等残部17人躲在陕西东南的商洛山中,苟延残喘。

    真正对杨嗣昌这项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计划,造成毁灭性打击的,还是崇祯十一年冬天,清军三路大军的第四度南侵,杨嗣昌不得不分出精锐剿匪兵马,前去抵御清军入寇,随着明朝精锐兵马的调走,随本被压制住了的流寇势力,重新炽盛了起来,有如决堤之水,再不可复遏。

    而明军中诸如贺人龙、左良玉等大军头,此时皆有了明显军阀化的倾向,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让杨嗣昌徒唿奈何。因此,杨嗣昌的十网张网计划,也变成了处处皆是漏洞的破网一张,全国剿匪局势彻底崩坏。

    在这样已然不可挽回的颓坏局势下,杨嗣昌的悲剧命运,其实已然注定。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陷洛阳,杀福王朱常洵,张献忠奇袭襄阳,杀襄王朱栩铭,接连两名重要藩王被杀,让朝野一片震动,对这位杨阁部的攻讦笔伐,堪称排山倒海。

    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杨嗣昌忧惧交加,旧病复发,为免死于牢狱,最终服毒自杀,这位在明末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杨阁部,结束了跌荡起伏的一生。

    “杨爱卿,登州镇总兵官李啸,擅自诛杀四名指挥使一事,杨爱卿可曾知晓?”

    崇祯待杨嗣昌起身后,便急不可待地向他低声问道。

    杨嗣昌见是崇祯问及此事,心下却不觉一抖。

    原来,李啸在诛杀完四名指挥使后,曾立刻向兵部汇报了此事。

    他在信中说,因为这四名指挥使图谋作乱,自已幸得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发兵将他们诛杀,并将这四大卫所的原有势力一并铲除。此事因事情紧急,故来不及禀报朝廷,若兵部不信,可派人前来查问。

    李啸的这封信件,让兵部尚书杨嗣昌在看完后,大大心惊肉跳了一番,随之叹息不已。

    他没想到,李啸出手会这般狠辣果决,竟是一副完全的先斩后奏的姿态。这可是正三品的大明武官啊,李啸也不向朝廷事先禀报,就这样说杀就杀了?在当今皇帝这内心多疑、心胸狭窄的个性下,李啸这般行动,只怕会给他自已招来大麻烦。

    杨嗣昌也暗地考虑过,李啸这般做,是不是真的象他所说提那般义正辞严,还是暗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私人野心。

    那么,自已要怎么对待李啸呢?

    要把他这件事,去向皇帝如实禀报么?

    杨嗣昌在经过仔细考虑后,还是决定先把此事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不去向皇帝报告这件让李啸形象大降,以致忠诚度都值得怀疑的事情。

    因为,杨嗣昌认为,现在四名指挥使皆已身死,部下势下业已被李啸铲除完毕,在生米已做熟饭的情况下,再去深究此事,其实殊无甚益。

    而现在,为了实施自已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杨嗣昌一直苦于兵力不足,他早就在想着,要从李啸处抽调兵马,前往山陕或湖广等地清剿流寇,若为这事与李啸闹僵的话,却是有些不值得。

    再说了,相比李啸诛杀四名小小的卫所指挥使一事,现在湖广及山陕等地肆虐的流寇,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才是最可能致大明王朝于死地的掘墓人。若放着流寇不对付,倒去惩处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的李啸的话,未免一来寒了将士之心,二来也有本末倒置之嫌。

    令杨嗣昌没想到的,现在事情过了快一个月了,锦衣卫还是把李啸擅自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一事给报了上去,看来今天,自已却还是不得不好好给崇祯皇帝解释一番啊。

    “回禀皇上,此事,臣已知晓了。”

    “你既知晓,为何不速速来向朕禀报?”

    崇祯的脸上,明显地涌起了怒色。

    杨嗣昌轻叹一声,复跪于地,向皇帝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未向皇上禀报此事,一是剿匪事务繁忙,微臣作为兵部尚书,不得不四处奔波,以至耽搁了禀报时间。二是,微臣私下认为,李啸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虽有无视朝廷的不当之处,但相比剿灭堪为心腹大患的流贼,他这件事,却还是尚是轻微,若轻易上禀,恐徒增圣上不必要之忧虑。“

    “哼,文弱,你如何这般为李啸说话。李啸虽被朕所信重,晋封世袭伯爵,又加为登州镇总兵官,但这并不意味着,朕就可以让他为所欲为,擅作威福,目无朝廷!你这个兵部尚书,对李啸未免过于放纵了一点!“

    崇祯说到后面,明显加重了语气,一脸愠怒之色。

    杨嗣昌心下暗叹,皇帝果然还是心胸狭小,对李啸诛杀四名卫指挥使之事耿耿于怀,看来,自已要慎重地考虑好再回答了。

    他沉默了一阵,便缓缓地说道:“那依皇上看来,要如何处罚李啸方好?“

    一肚子闷怒的崇祯,没想到杨嗣昌竟反过来这般问自已,他顿是一怔,随即呐呐道:“哦,你竟还来问朕?朕且问你,李啸这般狂悖行事,依你来看,却该如何惩处,方为合适?“

    杨嗣昌伏跪至地,长揖而拜道:“陛下,请恕臣直言。“

    “你说。“

    “陛下,依臣之见,李啸现在登州镇总兵官,依律可以处置其下卫所官员的。况且陛下又将那登州交于他全权处置,李啸毕竟年少,一时得意,做出有违圣意的失当之处,却也尚可谅解。若陛下必要深究李啸之责,臣恐会寒了李啸及其精锐部众之心哪。“

    听了杨嗣昌这番话,崇祯脸上顿时满是复杂之情。

    他当然也知道,自已才对李啸这般信重有加,升他成了世袭伯爵,又成了大胆第一位全权统管登州军民两处事务的总兵官,若在李啸才走马上任不过一个来月之际,便向这位自已心下颇为欣赏的虎将加以惩处,未免有矫枉过正之嫌。

    “这,文弱,依你这么说,那李啸这般目无朝廷之举,难道就这般轻轻放不成?“崇祯脸上,闪现出不甘与犹豫的神色。

    “陛下,臣以为,陛下既已重用了李啸,就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臣看来,陛下可从两方面对李啸进行实际管控,以测试其能力与忠诚度。“杨嗣昌缓缓答道。

    “哦,爱卿可详细说来。“崇祯眼神不觉一亮。

    “禀陛下,陛下任用李啸这样的武将来治理登州,以臣看来,可从文治与武功两面,来考察李啸。”杨嗣昌直起身来,侃侃而谈道:“文治方面,则是要求,李啸必须每年交纳登州足额的税赋,保持登州地方安靖,百姓生活安稳。武功方面,则是要求李啸整肃消灭登州一带全部的盗匪,同时抽调精兵,配合微臣那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划,调拔其部下精锐兵马,前往湖广与山陕一带,和他种官军一起,大力剿灭流寇。若李啸可做到这两点,其功绩足为可观,陛下又何必,定要抓住他击杀四名作乱的卫所指挥使一事不放呢?“

    杨嗣昌这番话语,说得崇祯皇帝连连点头。

    见得崇祯点头,杨嗣昌心下大为放松,他连忙趁机说了一句:“若陛下心下还有疑虑,微臣请求皇上,派微臣前往山东登州,亲自去调查李啸此事。微臣也正好与李啸商讨,如何从山东调兵,前往山陕与湖广进剿流贼。“

    崇祯脸上,终于泛起了笑容,他朗声道:“爱卿所言,甚和朕意,就着你前往山东,详细调查李啸此事。至于如何从李啸部下调兵前往山陕与湖广,就请爱卿自行与李啸计议吧。“

    “微臣遵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杨嗣昌来访

    被崇祯召见两天后,杨嗣昌便启程前往山东。

    一周后,杨嗣昌终于来到了登州城中。

    从北直隶到山东境内,这一路上,杨嗣昌看够了民生凋蔽、生灵涂炭的惨况,直到进入赤凤卫地界时,见到那繁华兴旺商贾如流的赤凤城,让杨嗣昌发觉自已有如来到了两个世界一般。

    杨嗣昌顿时在心下赞叹不已,他没有想到,李啸这样一个武将,竟能把这样一个赤凤卫建设得这般欣欣向荣,充满朝气。

    随后杨嗣昌继续东行,前往登州,当他远远地看到,那正在繁忙兴建扩张,已是一个热闹暄嚣的大工地般的登州城时,心下感慨万千。

    “这个李啸,端的不错,现在看来,此人非但武功出卓,治理功夫亦是相当不错啊。若大明的将领,皆如李啸一般,只怕这天下,早已平定多时了。“杨嗣昌一脸欣喜的笑容,在心下暗暗说道。

    不多时,杨嗣昌一行人来到登州城下,李啸等人得知消息,皆已带着一众随行官员,在城门处等候恭迎。

    由于李啸身为伯爵,乃是超品,身份却在杨嗣昌之上。但杨嗣昌乃是一品文官,在明朝这个文贵武贱的年代里,地位亦十分尊崇。于是,李啸与杨嗣昌二人皆是互相拱手致礼,便算是致过礼数了。

    “赤凤伯,本部未曾想到,你身为武将,却将这登州之地,治理得这般繁华,实是大大出乎了本宪所料啊。”杨嗣昌感叹道。

    李啸微笑道:“杨尚书谬赞了,李某对于登州之治理,尚是多有粗疏不当之处,城外风大,还请杨尚书随本官入官厅叙话。”

    两人进得官厅,自有官员带杨嗣昌部下前去旁厅休息,客厅中,只有李啸与杨嗣昌二人各执一杯清茶,对饮而谈。

    两人复寒暄了几句,杨嗣昌便向李啸阐明了来意,他叹道:“赤凤伯,本宪前来贵地,实是为处理你擅自诛杀四名卫指挥使一事。恕本宪说句实话,赤凤伯此举,实实太不妥当了。”

    李啸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道冷笑。

    其实,对于杨嗣昌此来前来登州的目的,李啸已猜了个**不离十,现在见杨嗣昌复提起此事,李啸便放下茶杯道:“杨尚书,当日事起仓促,这般宵小突然谋乱,本伯为及时平定动乱,方先下手为强,故来不及禀报朝廷。若大人认为李某行为失当,李某亦无话可说,接受朝廷惩处便是。”

    杨嗣昌呵呵一笑,又轻叹了一声,复对李啸说道:“赤凤伯,其实这件事,说大可大,说也也可小。所以本部本打算替你摭掩过去,却不料皇上亲来盘问,故本部便提出亲自山东探查一番,也好对皇上有个交待。”

    杨嗣昌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声音便低了下来:“不过,本部以为,此事已然过去,赤凤伯今后引以为戒便是,却不必再多提。本部这次来山东,实有更重要之事,要与赤凤伯商量。”

    李啸心中一动,忙道:“杨尚书有何事情,但请直言便是。“

    杨嗣昌直视着李啸炯炯的眼神:“赤凤伯,现在大明之中,流寇肆虐,国家危颓,本部虽定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但苦于兵力粮饷皆是不足,故想从贵军抽调兵马,前往山陕与湖广一带剿匪,不知赤凤伯意下如何?”

    听了杨嗣昌的话语,李啸却不觉陷入沉吟。

    现在大明国内日渐糜烂的局势,李啸当然心知肚明。

    只不过,现在的他,却在想着更远更深的方面。

    来自后世的他知道,杨嗣昌的这个计划,有着根本性的缺陷,并且最后在清军的第四次入关打击下,以彻底破产而告终,那么,自已还真的有必要派兵出去吗?

    李啸最终还是决定派兵。

    李啸知道,虽然杨嗣昌是以这般探寻的语气来问自已,但其实是绝对想从这自已这里得到一个同意的回复的。

    毕竟此人一来,便用李啸诛杀四名卫所指挥使一事来压他,亦是在隐晦地告诉李啸,他其实已有把柄握于他和朝廷手中,若不配合,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最根本的一点,则是李啸现在实力还不够强大,远未到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地步,那么遵从朝廷旨意,展示一个深受崇祯皇帝信重的将领的耿耿忠心,还是相当必要的。

    不过,李啸虽心下决定出兵,但知道杨嗣昌这个计划最终结局的他,却不愿意再如先前入援河南一般,使出自已的全部力量。

    李啸打算,在答应朝廷出兵后,自已这些外派的兵力,更多的是展示自已的存在,以及获取相应的利益。

    李啸现在要大规模开发台湾,资金与粮食现在均不缺乏,最缺乏的反而是人力,如果能把外派山陕与湖广的军队,在完成打击流寇任务的同时,大模从陕西、山西、湖广等地招揽流民前往台湾,在有充足人力供应的情况下,无疑会大大促进台湾的开发与进步。

    不过,这些外派的军队,数量上李啸也会加以控制,李啸并不想让杨嗣昌彻底了解自已的军事实力,现在这个发展阶段,韬光晦迹是十分必要的。

    想到这里,李啸便笑着对杨嗣昌说道:“杨尚书亲自我登州请本伯出兵,本伯若拒绝,却是却之不恭了。这样吧,本伯应下了。本伯就分别派出数千兵力,前往山陕与湖广,听从杨尚书调配,参与剿匪作战。”

    听李啸答应得这般爽快,杨嗣昌大为欢喜,他赞叹道:“真真英雄出少年哪,赤凤伯果是快人快语,豪爽不凡,相信有了赤凤伯这些精锐兵马,本部的剿匪计划,定能前途一片光明。”

    李啸见到杨嗣昌这般欢喜,心头却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苦涩。

    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开始美好,最终却是惨淡结局的吧。

    想到在真实史上,杨嗣昌那开始一片顺利的剿匪作战,最终却毁来于清军鞑子的入关侵掠中,李啸心下,便莫名难过。

    在不能稳定抗击清军入侵的情况下,想最终彻底消灭流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空谈。

    而眼下,真要让清军暂不入关,无非只得与清廷和谈,方是唯一可行之策。

    在真实史上,杨嗣昌事实是曾试探着,去与清廷议和。

    真实史上,崇祯十一年三月十日,杨嗣昌再度向朝廷上疏,重申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力主先对清廷议和,集中全力平息中原群盗。

    同年五月三日,崇祯皇帝以中极殿以“剿兵难撤,敌国生心”为主题策试大臣,杨嗣昌在策论中以天象引入话题,接着列举史上天象示警与异族关系的故事,如东汉时的日蚀火星,汉光武帝与南匈奴议和,宋太宗时月蚀荧惑,宋军兴师伐辽而战败等等,其实他皆是借此影射他对清议和的主张。

    原本就同样有心议和的崇祯皇帝,对他非常赏识,便派他暗中与清朝进行和谈事宜。

    虽然在真实史上,在一众不顾明朝已国力贫弱且流寇肆虐的情况下,只知道效仿岳飞抗金,一味与清朝对抗到底的明朝官员的强烈反对下,杨嗣昌与清廷的秘密和谈,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但说实话,杨嗣昌在施展出十面剿匪的计划时,且知道同时外抚清廷,以保证边境安宁,这样的高瞻远瞩,还是非常有头脑与远见的。

    李啸在心下沉思良久,最终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杨尚书,以本伯看来,杨尚书的四正六隅十央张网计划,实是相当不错,只是,本伯还是想提醒杨尚书一句,在剿匪之时,如何安抚北方的清虏,方是最为要紧之事啊。“

    听到李啸这句话,杨嗣昌眼中一亮,他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得确只有李啸在房中,便连忙道:“果是英雄所见略同,本部亦有同感啊!本部早就听说了,在去年年中之际,赤凤伯便向皇帝建议过与清廷的谈和,只是皇上一时犹豫未得采纳,实为可惜。本部现在,在推行这十面剿匪计划之时,却亦是要大力促进与清廷之和谈,却不知赤凤伯可有何建议?“

    李啸望着杨嗣昌满是期待的眼神,心下不觉一声轻叹,不过,他倒是先问了一句:“却不知杨尚书,打算如何去与清廷和谈?“

    杨嗣昌见两人交谈至此,也不多作隐瞒,便把自已打算安排辽东巡抚方一藻,派出使者去清廷商谈议和一事,对李啸全部说了出来。

    “赤凤伯,我大明派出使者后,可试探清廷的态度与口风,若清廷确有诚意议和,当可奏请皇上允之,此事便成矣。“杨嗣昌一脸期待神情地说道。

    “杨尚书,若此议和之事,在群臣的反对之下,不能谈成,复当如何呢?“听了议和计划的李啸,却毫不客气地给杨嗣昌当头浇了瓢冷水。

    “这,这,皇上亦知我大明国势艰危,岂可两面作战,若清廷允以和谈,安有不可之理乎?“杨嗣昌的这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听到杨嗣昌这如自我安慰的话语,李啸心下亦十分苦涩。

    可叹啊,崇祯皇帝对个人清誉过于看重,无法做到象汉高祖刘邦一样,能以和亲之举与匈奴议和,让新生的汉朝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也不能象诸如东魏高欢,西魏宇文泰这样的一代豪杰一般,迎娶柔然可汗的女儿为妃,以壮大国势息宁边境。

    在明知国势艰危至将近不可挽回之际,仅仅是为了怕担骂名与责任,便放弃这最后的挽救时局的机会,让清军一次次入关掳掠,摧残州县,屠戮百姓,把大批本该用于剿匪的久战精兵,白白消耗在清军的刀枪与马蹄之下。最终导致大明在清军与流寇的内外夹攻下灭亡。

    从这一点来说,李啸甚至觉得,崇祯甚至连宋高宗赵构也不如,至少,后者虽然是个软蛋草包,但至少还能看清形势,知道该低头且低头,总算延续了一百余年的汉人王朝。

    在皇帝这般无能庸碌又爱惜空名的情况下,自已又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出来呢?

    李啸陷于沉默。

    只不过,既然自已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哪怕就算事不可为,也要奋力搏他一把吧。

    万一,本该注定的史,在自已的努力下,会变得有所不同呢?

    想到这里,李啸便对杨嗣昌说道:“杨尚书,眼下本伯一时也实难给杨大人提出甚建议,不过,本伯在想,若是将来杨尚书派出人员去沈阳与清廷和谈之际,本伯亦可派出人员参与,也许可以更有利于和谈条件之促成。“

    杨嗣昌见李啸在这件事情上,亦愿意协助自已,当下心中十分欢喜,忙道:“甚好,甚好。那待本部派出使者之前,便先知会赤凤伯,让赤凤伯派人同去沈阳吧。“

    随后,李啸复与杨嗣昌闲聊了一阵,李啸便安排盛宴款待杨嗣昌一行人。

    宴席上,两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彼此感情更加深入了几分。

    杨嗣昌等人,随后告辞,前往济南,再去与山东巡抚颜继祖商谈山东剿匪事宜。

    临行前,杨嗣昌再度叮嘱李啸,要他早点安排兵马,前往山陕与湖广进剿,李啸大笑应诺。

    在杨嗣昌等人离去后,李啸便安排,着在单县的铁龙营营长安和尚,率铁龙营甲总前往湖广,铁龙营副营长莫长荣,率铁龙营乙总前往陕西,着这两处兵马,参与杨嗣昌的十面张网剿匪计划。而铁龙城中,只留了丙总总长冯双礼守城。

    同时,李啸给他们指示道,他们此去,因为兵员与粮饷补给皆是不易,却不必真的与流寇们打生打死,而在是要在适度参与剿匪的基础上,努力延揽流民,把尽可能多的流民招揽过来,再让李啸安排到登州、济州、和台湾岛去,这才是最重要之事。

    当然,如果有很好的作战机会,李啸也希望他们能建功立业,消灭流贼,为勐虎军再立新功。

    安和尚莫长荣等人,在收到李啸的命令后,准备了三天,便分率铁龙营甲总与乙总兵力,前往山陕与湖广而去。

    而派出兵马前去剿匪后,仅过了五天,前往江浙一带延揽人才的陈子龙,终于回到了登州城中。

    陈子龙此行,收获颇丰,除了顺利招来了原兵部员外郎的华允诚,另外,还招来了一位明代最后的儒学大师,蕺山学派创始人,刘宗周。

    (除夕之夜,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鸡年大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出使清廷

    说起来,时年已有六十岁的名士刘宗周,其仕途程,还是十分坎坷的。

    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浙江山阴人,因长期讲学于山阴蕺山,世人称为蕺山先生。

    明万二十九年,刘宗周考中进士,以行人司行人之职,晋升为礼部主事,后因弹劾魏忠贤与客氏,被削籍归乡。

    崇祯初年,刘宗周被起复为顺天府尹,再升为工部侍郎,最终擢为左都御史,因上疏触怒皇帝,又被革职归乡。

    他为人清廉正直,操守甚严,立朝敢于抗疏直言,屡遭贬谪,不改其志。

    在真实史上,在福王于南京登极后,刘宗周又被起复为工部侍郎,但他出言痛陈时政,并弹劾了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刘泽清、高杰等一系列位高权重的人物,终不得见容于朝野,遂又被放归。

    在清军攻陷杭州后,在蕺山讲学的刘宗周,悲愤号哭,饮食不进,绝食二十三日而卒。

    当看到站在自已面前,虽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一脸正气的刘宗周时,李啸想起这位名士真实史上的悲惨结局时,心下不觉十分感慨。

    李啸一时间,对陈子龙究竟是如何说动这位史上的着名人物,心中十分好奇。

    在他悄问陈子龙之后,陈子龙笑言:“李大人,学生当日拜见刘老先生后,曾向刘老先生大夸李大人之治理功绩,告诉他在山东之地一片凋蔽之际,我赤凤卫却是一片兴旺繁荣,朝气蓬勃。现在李大人新得了登州与诸多海外之地,正是急需用人这际,若有刘老先生这般名士前往效力,李大人当会给予重用。刘老先生原本就不甘心隐身乡野,见得李大人这般开明有为,顿是心动。余再言语劝说,刘老先生遂同意随学生前往山东,听候大人任用矣。“

    只不过,到底该如何使用这位史上大名鼎鼎的刘宗周,李啸心下却犯了难。

    刘宗周是理学大家,一代名士,但说实话,他的性格,读书讲学可以,但要在官场应对自如,却是实在难为了他,从他屡被起复,又屡被放归乡野,便可看出,刘宗周这种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实际上是很难在官场上混得开的。

    而且,刘宗周是那种传统的读书格物的文人,并不是象陈子龙这般,能有经世韬略在胸,可随时为自已提供建议计策,对于军机筹画,政务管理亦是不太擅长,要这样的诗书名士,去管理具体政务,却也有些强人所难。

    那到底该怎么安排他呢?

    李啸思索良久,却突然眼中一亮。

    既然刘宗周不善长管理具体政务,那不如发挥他严正监察的一面,以及讲学教育的特长,专门成立一个监查各类官府机构的监察部,让刘宗周担任监察部部长,岂非正好能发挥刘宗周之所长?

    这样刘宗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监察弹劾各级官员,严防他们有贪赃枉法之举,同时又能发挥其理学大家的讲学风范,多对官员进行廉洁性教育,从而防患于未然。

    毕竟,现在李啸要治理官员贪腐,全靠安全司的特务人员去暗中监查。让负责情报与间谍工作的安全司有点锦衣卫的味道。

    若能成立高效廉洁的监察司,监察李啸军治下的的各类官僚机构,当可大大减轻安全司的工作压力,更有利于惩治官员贪腐,形成对官员**齐抓共管的良好局面。

    而刘宗周身为蕺山学派创始人,其下多有弟子需要晋升之阶,他这些饱读诗书的弟子,则也正好安排到登州、济州、以及台湾岛,去教化当地的移民百姓,让他们的孩童均能接受诗书教育。

    这样的话,除了那些移民子弟,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外,那些台湾土着,也当可更易被教化,知晓汉族的诗书礼仪,从而加速溶入我汉族的血脉之中。

    李啸心下其计方定,接下来,便看刘宗周自已态度如何了。

    在客厅中,李啸与刘宗周相对而坐,品茶而谈。

    自来到登州后,刘宗周见登州各地建设得一片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商贾往来如流,竟有点臻于自已一直以来的理想境界,心中顿是十分欣喜,心下连声暗叹陈子龙实不欺我。

    有道是眼见为实,刘宗周在见过登州实际情形之后,心下愈发认定,这个名叫李啸的登州镇总兵官,这位大明最年轻的伯爵,应该是一个自已可以忠诚效力的对象。

    在略略地寒暄数语之后,刘宗周对李啸这位赤凤伯的谦逊态度十分欣赏,不觉对他愈是高看了几分。

    于是,当李啸提出,要刘宗周担任形同监察部部长之职时,刘宗周慨然应诺,毫不推辞。

    李啸见刘宗周答应得这般爽快,心下亦是极喜,遂又向其提出,让他推荐弟子担任登州、济州以及台湾岛的教学职位,刘宗周略一思量,便复痛快答应。

    只不过,在答应了李啸之后,他轻咳了数声,便问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语:“赤凤伯,以你之见,现在流贼肆虐,清虏侵边,大明国势日渐倾颓,将来可会复有中兴的一天么?”

    李啸直想着刘宗周焦虑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能,本伯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等奋发努力,大明未必没有重新振作的一天。“

    见刘宗周脸上依然颇有疑虑之色,李啸便道:“刘老先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本伯现在所做的,诸如积累钱粮,高筑城池,扩揽流民,据占海外,拓荒实地等等一系列工作,皆是为了我大明将来有重新振兴的一天而在扎实准备。本伯相信,有各位的襄助与努力,重振大明之辉煌,重振汉唐之气象,定当有一天,终会实现。“

    刘宗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六十岁的老先生,眼中闪出孩童般的希冀光彩。

    在安排了刘宗周的工作职位后,李啸又任命那工作细致认真,让他颇为欣赏的原兵部员外郎华允诚,接替已调往济州的吴亮,担任铁龙城总管,让华允诚善于治理与协调细节问题的优点,在这个岗位上得到充分地发挥。

    华允诚见到自已一来,便被任命为一座重要的钢铁之城的总管,心下亦是极为感激李啸的信重,当下便向李啸表示,一定会将铁龙城治理得更加出色,让他放心便是。

    接下来,李啸与陈子龙单独闭门密聊。

    他们商谈的重点,便是杨嗣昌将来要派人前往沈阳,去与清廷议和一事。

    “卧子,你办事机敏,为人可靠,本伯希望,让你到时加入杨嗣昌前往沈阳与清廷和议的人员中。”李啸郑重地对陈子龙说道。“希望子龙能为我大明争取更多的权益,配合杨嗣昌的使者,尽早与清廷达成协议。”

    李啸顿了顿,复说道:“卧子,现在我大明国力已近衰竭,若再要与流寇及清虏两面作战,则本伯只恐大明终究难逃崩溃灭亡一途。故这次出使沈阳与清廷和谈,极为重要,为尽早与清人达成协议,哪怕在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作出重大让步也在所不惜,望卧子好生铭记本伯这番嘱咐。”

    “赤凤伯所托,子龙虽愚鲁,却定当竭心尽力,以不负李大人所望。”陈子龙同样一脸正色地回答道,随即起身,向李啸长揖一拜。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仅仅只过了半个多月,在七月下旬之际,杨嗣昌那边便传来消息,说辽东之处,已选定人员,不日便可前往沈阳,还请李啸速速派出使者前往锦州,与使者同行。

    李啸得到消息后,随即派出陈子龙与两名护卫,随来人一同前往锦州。

    陈子龙等人,一路奔波,在八天后,到达锦州,便见到了杨嗣昌令辽东巡抚方一藻安排的使者。

    令陈子龙大吃一惊的是,这名出使清廷的使者,竟是一个名叫周元忠的眼瞎盲者,而此人的职业,竟是一名专门在酒店中,给人唱莲花落小曲的酒家乐师!

    陈子龙看到,此人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破旧衣衫,蓬头散发,鸠形鹄面,粗黑积满污垢的手上,一把破旧扬琴倒是握得极紧。

    陈子龙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吧,我大明没人了么,竟派个瞎子去出使清廷?!

    见得陈子龙一脸惊讶之色,一旁的辽东巡抚方一藻才施施然地解释道:“卧子先生,这位唱莲花落的周元忠乐师,你可别小看了他,此人虽然眼瞎,却甚是精明能辨,口才当不在我大明一众言官之下。且因此行出访清廷,乃是朝廷重大机密,连边镇诸将皆是不知。故为了避免边将盘查而致机密泄露,且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方由这位周元忠乐师,担任出使的主使,相比他人,这位名不显貌不扬的周元忠乐师,倒是最合适之人选了。”

    听了辽东巡抚方一藻的解释,陈子龙心下虽然仍不舒服,但对他的说法,倒也认同。

    这时,那名瞽者乐师周元忠,听到了方一藻与陈子龙的谈话,便昂着头问道:“你就那李大人派来的随行使者么?”

    “正是,学生使是李大人军前赞画陈子龙。”

    “哦,不错,看来是个士子,看来,跟着我这个眼瞎的叫花子前去沈阳,有些委屈你了。”周元忠眨着泛白可怖的眼球,话语中满是揶揄。

    陈子龙心下冷笑了一声,便回道:“子龙为国家办事,何谈委屈,却不知周乐师何时出发?”

    周元忠冷哼一声道:“看来陈士子出使之心,倒比周某更急嘛,这事自有方巡抚安排,你又何必问我?”

    见两人言语生硬不和,一旁的辽东巡抚方一藻忙道:“卧子先生,你且待两日,本官备了通关印信与授权文书后,你等便前往沈阳而去吧。”

    陈子龙淡淡地应了一句:“既如此,学生唯听方巡抚安排。”

    这两天,方一藻连续排开盛宴,款待周元忠与陈子龙等人。

    于第三天,在把通关印信与授权文书交给周元忠贴身揣好后,又再三叮嘱他们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得出甚差错后,才让他们各带两名护卫,前往沈阳而去。

    这些出使沈阳的人群,陈子龙假扮成走私米麦的客商,那些护卫则扮成伙计,这瞎子周元忠,倒是本色出演,扮成这一路上给商队唱小曲的一名唱莲花落的落魄乐师。

    这样一来,陈子龙等人似乎倒成了担杠人物,而那本是最重要主角的周元忠,则突变成了一名完全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众人这番打扮,是辽东巡抚方一藻苦心孤旨想出来的,他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更好地保全被周元忠贴身藏着的机密和谈文件。故而,周元忠在人群中,越是不显眼,便是越安全。

    各人同乘坐在一辆装满了小麦的双套马车上,假扮客商的陈子龙,不时闻到周元忠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臭气,心下十分厌恶,脸上却还强作镇定。

    “这位陈学士,带上我这样的人,没把你给薰着了吧。”

    那周元忠仿佛知道陈子龙在想什么一般,又出口揶揄道。

    陈子龙轻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便推了推假扮地赶车伙计的护卫,让他加快向东行进的速度。

    听得陈子龙催促着护卫抓紧驾车,周元忠翻着泛白的眼珠哈哈大笑起来。

    “陈学士,恕周某直言,亏你还是读了诗书之人,没想到,也还是个以貌取人之辈。”周元忠大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我大明朝,衮衮诸公,诸多良将,皆无以制住清虏,倒要派我一个瞎子去与清廷商谈议和,岂不悲乎?”

    陈子龙听得他话里有话,他略一沉吟,便道:“周乐师,学生以貌取人,确有失当之处,还望周乐师见谅。不过我大明现在艰危至此,与清廷和议,乃是眼下唯一脱困之道,你若果能与清廷谈成议和之事,自是大功一件,于我大明堪有再造之恩哪。”

    周元忠听了陈子龙的话语,脸上却泛起惨笑:“陈学士抬举周某了,周某此去,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不过,此事系关我大明之安危存亡,周某虽是眼瞎的无名之辈,却也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理。既然朝中诸公与边地良将,皆对清虏束手无策,就让周某这样的小人物,去勉力担起救国之责吧。此去沈阳,纵然拼得周某一条贱命,也要让那鞑酋皇太极,同意与我大明议和。若议和之事不成,周某宁死于沈阳,亦不回返大明!”

    周元忠这番激昂话语言毕,陈子龙己是满脸惊讶之色,对他不觉刮目相看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到达沈阳

    陈子龙一行人伍,自出锦州后,一路东行而去,因巡抚方一藻早已暗中提示过各边关哨所,故周元忠陈子经等人,一路皆是畅通无碍。锦州往东,渡过大凌河,便是广阔平旷的辽东平原,一行人驾着套车,行奔在已长满杂草的旧时官道上,只见得旷野茫茫,唯见得路边田亩荒芜,草木丛生。官道两旁,每每有废弃的荒村丘墟,其中残垣颓壁,多有人骨骷髅掩填其中。见此凄凉景象,陈子龙顿觉悲恨无限,心里兀自嗟叹不已。随着明清双方在辽西对峙的时间越来越久,双方之间,竟都开始默认了那些走私商队的往来。辽西的将门们,要用私家商队,对清朝进行走私,换取价值极高的毛皮、东珠、勐禽、人参、鹿茸等物,转手来获取暴利,以此在抵消辽饷的不足,使得辽西的明军能得以维持下去。而东边的清朝,则需要这些明国的走私商队,给自已带来粮食、器皿、布匹、耕牛、盐巴等物,来补充自已生产物资的不足,更好地养育壮大国家人口与实力,使得清军的人数与战力,能不断得以提升。正因为明清双方都有彼此互补的贸易需求,所以对这些走私商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而陈子经等人,虽在野外碰到了些须清军游骑哨探,但他们见到高插于车上的那柄清廷认可的走私认旗,又看到车上装得满满的小麦麻袋后,这些身背硕大骑弓,马鞍插着鼓鼓囊囊的箭袋,面目狠戾狰狞的清军游骑,却也没有为难他们,在绕着套车转圈观察了一番后,便挥挥手让他们径直东去。不多时,天气渐黑,因月色不明,看不清路,众人便在歇宿在官道旁一处高岗上的破庙处。在护卫们开始煮食面粥,并给骡马喂食豆料之际,周元忠与陈子龙据此而坐,一边互相闲聊。这一路上,陈子龙对周元忠的看法,已从开始的厌恶不屑,改变了许多,对周元忠身上的刺鼻臭味,也渐渐可以忍受。故两人围在火堆旁,相对而坐。“周乐师,你乡籍何处?”陈子龙问。周元忠惨笑了一下,他翻着泛白的眼球,良久没有说话,陈子龙一怔,不知道自已这句话,哪里触动了周元忠的心里的伤痕,以至让他这般无言。许久,周元忠才开口道:“陈学士,周某乃是沈阳人氏。”陈子龙哦了一声,便道:“原来周乐师是沈阳人,却是何时来得锦州呢?”没想到陈子龙这句话,却打开了周元忠的话匣子,他长叹了一口气道:“今夜无事,既然陈学士对周某这般感兴趣,可愿听周某一叙身世?”“学生愿闻其详。”周元忠呵呵一笑,脸上便涌起沧桑之色,他叹道:“周某今年四十来岁,万末年生于沈阳杏仁里,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家中开有小酒楼一间,一家人聊以度日,倒也安稳。谁知到了天启初年,那老奴兴兵攻夺沈阳与辽阳,全城军民大半皆死于鞑虏刀下,我全家老小,亦皆被杀。当时,之所以我能逃得一条性命,却是我当时正巧出城去乡间墟市采买菜货,方逃过这一劫。后来,我潜回城中,想寻找父母妻儿之尸首,不料尸首未曾寻得,反遇上清虏巡逻军兵,因疑我为明人探子,便暴打一顿,我双眼之所以盲了,便是被这些禽兽打瞎,直到我被打得不得动弹,那些清军疑我已被打死,这才住手,命人扔出城外,和被斩杀的百姓置在一处,预备天亮后一齐埋掉。”周元忠说到这里,脸上惨色更见明显,他顿了顿,复说道:“谁知天不绝我之命,我在奄奄一息之际,被一名被勒令前来收尸的叫花子发现我尚有气息,便起了善心,将我秘密救下,随后暗藏于山洞之中,调养多日后,方可起床行走。后来这位恩人便把已然眼瞎的我,荐给一名唱莲名落的酒楼乐师,让我习唱曲为生。我遂拜他为师,吃了唱曲弹琴这碗饭,而自沈阳流离到锦州,已有近二十年了。”听到这里,陈子龙一脸同情不忍之色,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周元忠继续说道:“后来,因为我的小曲唱出了名,被锦州最大的酒楼锦华楼相中,这座酒楼,多有高官贵戚在此饮宴,在前年之际,辽东巡抚方大人,见我唱得口齿清楚,声情并茂,便生了爱才之心,招我对谈。由于我应答得体,态度从容,方大人对我更是欣赏,故此,常来酒楼听我唱曲。直到前些时日,方大人专门招我入府,嘱我以和谈要事相托,我初时颇为犹豫,以为自身才能不足,又是眼盲之人,便欲拒绝。后听得方大人说,正是要我这样外形不出众之辈,才能正好不显山不露水地去与清廷和谈,况且,若能稳住清虏,我大明官军便可在国内从容剿灭流贼,然后再出兵北伐,收复辽沈,一雪当年丢城失地之恨。周某听到方大人言谈这般肯切,遂下定决心,出使清廷,以求为我大明谋得与清廷议和之机,得以休养生息,再图振作。”周元忠最后长叹一口气道:“这近二十年来,周某几乎每夜都会梦见死去的父母妻儿,想自已已是废人一个,不得为他们报仇,便觉心如刀割啊!若大明果能重新振作,夺回辽沈,则周某大仇得报,纵是死上一万次,亦可含笑于九泉了。”望着火光映照下,瞎眼的周元忠那满脸期冀的神色,陈子龙眼中不觉噙泪,他大声说道:“周乐师,放心吧,我大明人才济济,幅员辽阔,岂是清虏这蕞尔小国所能比!只要假以时日,定有重新中兴之时,到时扫清妖氛,宁靖宇内,却可把那些鞑虏与流寇,全部一扫而灭!”当天晚上,周元忠与陈子龙二人,聊到很晚方睡。众人在破庙中歇宿了一晚后,天色放亮便起身,全体人员复往东行。五天后,一行来到沈阳城外。待到了城外一箭之地,远远地便见沿着官道两边全是铁匠铺子,有大批的汉人铁匠正叮叮当当的打铁作业,打造盔甲刀剑马具等物,有一队女真骑兵,头戴红缨圆帽,腰悬大刀,背负长弓,在官道上来回巡逻,维持秩序。很快,他们发现正向东门行来的周元忠陈子龙等人。遂立刻迎将过来,两方人马甫一接近,那骑兵中,便出来一个帽镶顶珠,看似为首模样的壮汉,用不熟练的汉话冲着陈子龙大声问道:“兀那蛮子,你们是怎么来到盛京的?”听了这人这般盘问,陈子龙还未答话,一旁的周元忠已是大声喝道:“哼,我等乃是大明的使臣,前来见你们的清国皇帝,却是有要事与他相商。”这名壮汉闻言大惊,他上下打量了眼瞎的周元忠一番,以为他是在骗自已玩,脸上顿时涌起怒色,立刻翻身下马,刷地抽刀,怒气冲冲地大步行了过来。“兀那蛮子,你敢拿本爷来取笑,真是天包了你的狗胆,爷爷现在就结果了你!“清虏壮汉一声怒喝,手中雪亮的腰刀,作势便要朝周元忠头上砍去。“住手!“周元忠一声急喝,便迅速从怀里摸出文书,在空中抖了两下:“你且看清楚了,这是辽东巡抚方大人的亲笔书信,要我等直呈给你们的皇上的,你若杀了我等,误了两国大事,只怕担待不起!”壮汉的腰刀,顿时停在半空中。他用疑惑的眼,仔细扫了一下信封上的字迹,心中虽是犹然惊疑不定,却不敢真拿周元忠他们怎么样。壮汉略一沉吟,便插刀入鞘,喝道:“蛮子,没想到你这厮倒有些胆气。也罢,尔等究竟是何来头,到时自有官员来审你等,却是一问便知,不怕尔等逃了,且随我入城吧,我带你们去皇宫。”陈子龙一行人,在那辫子兵壮汉的带领下,直入沈阳城内,各人一路冷眼看去,只见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端的是热闹非凡。大街上行人、小贩、南来北往的行商、还有那黑龙江流域的野生女真及其它部族之人,皆身着怪异服饰,昂然行走于街市,除了各人脑后都拖一条大辫子外,这东京城显是比辽东汉人城市显的更加有活力,那种新兴皇朝的蓬勃气势,远非日薄西山的明朝可比。不过,见到这般繁盛景象,陈子龙脸上却是一副鄙夷的神色。他在心下暗叹,论起真论繁华兴盛,这沈阳城可比李啸的商贸重镇赤凤城,要差的远了,街面上小商小贩居多,却是绝没有赤凤城那样大规模的批发贸易市场,故这一路行来,包括陈子龙的两名护卫在内,各人只是对满街的男人留着辫子的装扮,颇觉好奇罢了。有一名护卫便咧嘴笑道:“他娘的,这清鞑子可怪,好好的大男人不束发正冠,却剃掉额头的头发,脑门一圈皆刮得光熘,楞是在脑顶处做出个女人形状的辫子,这可真是他娘的要多怪有多怪,要多丑有多丑。”听了这名护卫的话语,陈子龙虽是心里极是赞同,却知道在这鞑子的心脏城市中说这些的话,可谓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忙瞪了那护卫一眼,那护卫被他凌厉的眼神吓的一吐舌头,连忙噤声不语。众人随那兵士行出大门不远,却远远听到不远处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那满洲话喊的震天价响,又有兵士纵声狂笑,其间夹杂着隐隐的哭泣声,显的分位刺耳。众人正在纳闷,却见那前面领路的满洲骑兵一夹马腹,策马向那出事的地方奔去。陈子龙原本不欲多管闲事,此刻却是没有办法,也只得策马跟随向前而去。待行过肯眼前拐角,到得那大街街角处,陈子龙等人定睛一看,顿时是目中喷火,各人都是气极,那张瑞等人已是将刀抽出,恨不得立时便冲上前去厮杀。只见这原本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聚集了数百名满洲官兵,将这大街上的行人尽数围住,各兵皆是手执大刀,外围的兵士更是张弓搭箭,随时射杀欲逃的百姓。原来,却原来是贝子尼堪,闲居无聊,带着亲兵上街巡视,在这大街上发觉几个美貌汉人女子,不觉淫心大起,素有疯狂王爷之称的尼堪,成千上万的人都曾掠夺过,又怎会在意在他眼里视如猪狗的汉人?当下便在这大街上令人将那几个女子带回府去,谁料其中两名女子皆有家人随同,当即便与尼堪属下亲兵争执起来,那些亲兵也是凶狠的紧,见这几个汉人居然胆敢反抗,当即手起刀落,将那几人砍成碎块,一时间这大道上竟成了屠场,鲜血和着碎肉流的满街皆是。街上众汉人又惊又怒,有几个胆大的便指着那些亲兵喝骂起来,却不料那些兵士更不打话,凡有话话的便是一刀,到后来杀的性起,却连那些只要站立着的汉人男子都不放过,挥刀便砍将过去,直杀得头颅滚滚。在杀了十数人后,这大街上数千人都是惊惶之极,便有人想夺路而逃,那些个在后掠阵的亲兵却哪肯放弃杀人的良机,当下张弓搭箭,向那些奔逃的汉人身上射去,那些亲兵射术极精,使用的又多是强弓长箭,一箭射将过去,便是一人被透胸射穿,那些多铎部下的满洲亲兵杀了恁多汉人,却是无事一般,嘻嘻哈哈,管自嘲笑彼此射术不精。陈子龙周元忠等人来时,这街上已是染满汉人百姓的鲜血,此时再也无人敢动,亦无人站立,各人都是跪伏在街心,等着这些掌握着生死大权的满洲人发落。那些被掳的女子,则是个个衣衫不整,羞处隐现,虽是性命无碍,却亦是人人脸色惨白,哆嗦不已。她们知道自已接下来,该会是何等悲惨的命运。在被尼堪和他的一众亲兵玩腻后,再由他赏给最低等的旗人,或是包衣奴才,从此一生一世了无希望,堪称生不如死。见得这般惨案在自已面前发生,陈子龙牙齿咬得格格响,他忍不住怒喝了一声:“尔等当街杀害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下马威

    陈子龙这声怒喝的声音很大,那些满洲兵齐唰唰地扭过头来,往他这边看去。他们基本听不懂汉话,很多人脸上只是露出惊疑的表情,似乎都想知道,在这条死寂与杀戮的街道上,这个明国客商打扮的汉人,如何这般大胆,还敢冲他们大声喊话。倒是一个汉人通事模样的人,听了陈子龙的话语,顿是脸色大变,连忙向旁边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头戴玉色东珠红缨凉帽,身着薄绸所制的墨青色衮蟒团袍,面目相当骄横的青年将领,低语了一句。这名青年将领,便是贝子尼堪。此人是清朝宗室,老奴长子褚英之第三子,生性骄狂,颇肖其父,因向有功绩,于崇德初年被封为贝子。在正史上,此人后在顺治元年以战功进封贝勒,顺治五年进封为敬谨郡王,只过了一年,又被封为敬谨亲王,随后又有两次升降反复,于顺治十年,被南明大将李定国所杀,清廷怜其忠勇,赐谥号为庄。那尼堪听了汉人通事的话,原本骄横而得意的脸上,顿是涌起大怒之色。他一声低喝,勐磕马肚,坐骑一声长嘶,飞奔至陈子龙处。“你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顶撞本王爷,王爷我今天就打死你!”尼堪勒住马蹄,怒喝一声,便朝着陈子龙脑顶挥鞭欲打。“贝子爷,不可莽撞,这些是明国的使臣,却有大事要与皇上相商啊!”眼见得尼堪就要挥鞭下抽之际,一旁领着陈子龙等人行进的那名清军壮汉,急急向尼堪低喝道。尼堪的马鞭,顿时停在半空中。“达伦,你这厮说的什么?他们是明国使臣?”尼堪一脸不相信的神色,他瞅了达伦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达伦便急忙将周元忠方才对他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给尼堪,尼堪一脸狐疑,他跳下马,直朝着翻着白眼的周元忠走去。一旁的那名汉人通事紧紧相随。尼堪对汉人通事说了几句,那汉人通事便高声叫道;“你这瞎子,我家贝子爷说了,你速拿出凭证来看,不然,立刻砍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听了汉人通事这狗仗人势的话语,周元忠一声冷笑,便从怀里摸出方才给达伦看过的那封信来。尼堪也不待汉人通事接手,便一把伸手夺过,一看信封,脸上顿时满脸惊讶之色。他认识的汉字十分有限,只认得这信封上的末尾处写着,“清朝皇帝亲启”数个大字,心下便起了畏惕之情。按尼堪的本来想法,他是想把这封信当众拆开观看,然后诉其为假造,再一把撕烂,接下来这帮当众顶撞了他面子的汉人,全部就地斩杀,方解心中所恨。只是,当尼堪看到这几个字,以及旁边的官府大印之时,他心下顿生犹豫。万一,这几个看似其貌不扬的汉人,真是明国使者的话,自已私自撕信斩使,皇太极若是得知,岂能饶得了自已。一旁的汉人通事急急凑过来,对尼堪低语道:“贝子爷,万不可冲动行事,若真在这盛京城中,斩杀了明国的使臣,贝子爷怕是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啊。”尼堪狠狠地咬了咬牙,如刀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犹然一脸正色不屈的陈子龙,恨恨道;“哼,看在你们是明国使臣的份上,且饶了你们这帮汉狗。不过,尔等记住,下次再敢顶撞本王爷,本王爷定斩不绝,绝无宽恕!”尼堪说完,又哼了一声,将信扔于地,便带着一众满州亲兵,押着那数名被俘女子,扬长而去。那数名女子嚎哭不止,不肯离开,却被一众如狼似虎的亲兵,强行押走。更有几名下作的家伙,一边发出得意的怪笑,一边趁机狠狠揉搓了这些已是衣衫不整的女子羞处一把,弄得这些女子左闪右避,哭声愈发凄切。而他们的亲人,则依旧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直到尼堪等人已行没影了,才敢颤颤起身。陈子龙及一众护卫,看的眼前这般凄惨景象,都是双眼通红,眼中噙泪,各人虽已收起武器,却皆紧握着拳头,指甲掐破了自已掌心,流出血来而不自知。那清军骑兵达伦,见一名明人伙计,已从地上捡起信来塞回给周元忠,便复勐磕了一下马肚,带着他们继续前行赶路。已从自已的护卫嘴中了解了方才的事情经过的周元忠,轻声惨笑着附在陈子龙耳边道:“陈学士,你们读书人说知微见着,现在你亲眼看到了,这数十年来,辽东汉人是如何被满人欺压的吧!这些狗入的鞑虏,强改我大汉衣冠与发饰,强令炎黄子孙们为他们耕种奴役,驱使我汉家儿女有如牛马猪狗!可叹汉人在其刀剑之下这般苟活,虽战战兢兢,却终未能逃脱随意被打杀掳掠之命运,岂不痛哉!”陈子龙牙齿咬得格格响:“学生久闻鞑虏残暴异常,只是向未亲见,今日得观这凄惨之景,方知其皆为人面禽兽,全无心肝!哼,今日之辱,学生且记下了,若得来日,必当讨回!”陈子龙脸上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催促着护卫驾车跟上达伦的行进速度。陈子龙周元忠一行人,被达伦引至沈阳皇宫外,达伦便命他们先在宫门外等候,自已先进去通报。望着面前的盛京皇宫,陈子龙心下莫名感慨。这盛京皇宫,大体是旧日的辽东巡抚衙门,后被老奴稍加扩建,成为汗王宫殿,皇太极登基为皇帝后,又对汗宫大加翻新扩建,使其成为了清朝皇宫,即今日沈阳故宫是也。当然,这沈阳故宫与京师紫禁城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比如,从门口看以看到,大让进去不远,便是皇太极日常会见群臣的崇政殿,是皇太极近年来重修翻建花钱最多的建筑,比之原来的汗宫正殿大了许多,大殿已开始使用黄瓦覆顶,黄砖铺地,比之努儿哈赤时期,多了许多帝王气象。只是满洲人盖房子,不如汉人讲究中轴对称,坐南向北,这最为富丽堂皇的崇政殿,与两旁许多的附属建筑,排成一排,大小参差,高矮不同,视觉效果与建筑规模,皆远不如壮阔巍峨的京师紫禁城。不多时,达伦便领着一名汉官模样的人出来。这名汉官,便是文馆大学士范文程。在达伦将周元忠陈子龙等人,引见给范文程之后,便告辞自去。范文程自报家门后,与陈子龙等人寒暄数语,便向周元忠问询凭证,周元忠乃从贴身之处,掏出关防印信和方一藻的亲笔书信,递给范文程。范文程对信封略作一观,眉头微皱,又快速扫视了周元忠陈子龙等人一遍,便先拿着印信入宫,而让周元忠等人继续在外面稍候。范文程拿着信,进得崇政殿内,此时,皇太极正与代善、多尔衮二人,正在谈论前段时间,征讨东北黑龙江流域虎儿哈等部落的收获情形,谈论得十分欢喜热烈,众人见得范文程进来,才闭口不言。“臣范文程,叩见皇上。”范文程打扦下跪。“宪斗,你来此何事啊?”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太极,轻声问道。“禀皇上,有明国使臣前来,说有要事与皇上相商,他们正于宫外等候。”范文程说完,向一旁的太监递上了那封方一藻的亲笔书信。“哦,你跪安吧。”“摭,谢皇上。”皇太极从太监手里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封面,便撕开信封,打开信件观看起来。皇太极颇懂汉文,故看此信并不需要文官或笔贴式协助,他快速览毕,那张大胖脸上,却浮起了冷笑。“这些虚伪懦弱的汉人,又开始搞这虚头巴脑的一套了。”皇太极冷冷道;“以朕观之,那明国之中,从皇帝到群臣,皆是一些瞻前顾后怕担责任之辈,与这样的人谈论议和之事,怕是谈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也终是定不下来。““皇上所言甚是,想来当年那明国的辽东督师袁崇焕,便曾遣使与我大清商谈议和之事,我方以诚意待之,冀其早定协议,明人却最终虚与委蛇,不了了之,徒费我等一番苦心耳。“代善在一旁捋须言道,一脸不屑之色。“皇兄,依臣弟之见,这帮明国使者,不见也罢,不如将他们统统拿下,投入狱中,关他个一两年后,再安排他们成为旗下包衣算了,省得与他们恁多废话。”多尔衮冷哼了一声,从一旁插话过来。倒是范文程,此时却是一脸犯难尴尬之色,他讪讪道:“陛下,明国遣使过来,若是面都不见,便投其入狱,恐似不妥。且我大清连年征战,粮饷物资亦是多有匮乏,明国若真能与我大清议和,重开边贸,再仿那宋朝故事,让明朝向我大清称臣纳贡,如子孝父,每年按时上贡钱粮绢布,则我大清,不需大动兵戈,便可坐收渔利,岂不甚好?”范文程的话语,让皇太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哼,范文程,你这话说得轻巧!若那些明人,复与当年一般,谈上数月都没个结果,这样的会谈,又有甚益,只不过徒费精力与口舌罢了。”多尔衮却在一旁冷冷地顶了一句。范文程见多尔衮语多讥讽,心下暗怒,他沉声道:“豫亲王,现在明国使者初来,你便这般草断其毫无诚心,未免太过主观了吧。“多尔衮见范文程竟敢顶撞自已,登时大怒,手指其鼻,正欲大骂之际,被龙椅上皇太极厉声喝止。“你二人休得争吵,朕自有决断。”皇太极喝道:“这些明国使臣,远道而来,若是不见上一见,便将其拿下投入狱中,实是不妥。但若他们再想如上次一般,拖延磨蹭,戏弄我大清,却亦是不能!”“那皇上之意是?”范文程轻声问道。“哼,朕之意见,便先行试探他们一番。”皇太极说到这里,大喝了一声:“侍卫索伦何在?”他言语方毕,一名身材粗壮,面目凶狠,长着一脸浓密虬须,身着紧身箭衣,头戴红缨凉帽的壮汉,从宫殿中的幽暗中行出,大步来到阶前,随即打扦下跪。此人,便是皇太极的侍卫长索伦。“奴才索伦在此,听候皇上之令。”“索伦,朕令你带上一众侍卫,前往宫外,假装将这批来访的明国使者拿下,就说朕已发现,他们的书信皆是作假,故就此拿下投入狱中。朕倒要看看,这些汉人,在你们的喝骂威逼下,会作何反应。”皇太极说完,一旁的代善与多尔衮二人,皆大笑起来。“皇上此番威吓举动,这些软弱的汉人,怕是要吓得屎尿都要出来了。”代善已脑补出明国使者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模样,当下心中极其快意,瘦长的脸上满是欣喜的窃笑。“哈哈,臣弟亦料这般软弱无能的汉人使者,定会深深慑服于我大清脚下,皇上此举,实是给了他们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堪为大妙!”多尔衮脸上亦满是赞许之情。听了代善与多尔衮的话语,皇太极亦是一脸得意的笑容:“且看看这些明国使者是何反应,若真无半点胆气,一吓就软,那朕也没有见他们的必要了。索伦你就真的将他们拿下,扭送刑部,交于刑部主事济尔哈朗,让他全权处理此事便是。”“摭,奴才遵旨。”索伦大声应诺,随即起身,大步离宫而去。代善多尔衮二人复是一阵大笑,只有伫立一旁的文馆大学士范文程,一脸尴尬不已之状。索伦出得宫来,纠集一众侍卫,执刀持剑,大步行至正在宫外等候的周元忠陈子龙等明国使臣处,便一脸凶相地用生硬的汉语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明国厮鸟,主事的却是哪个?!”周元忠听得索伦言语不善,不觉脸上一颤,他咬牙沉声回道:“我便是明国使国主使周元忠,你是何人,如何敢这般称唿我大明使者?”听到这眼瞎的周元忠自称是主使,索伦眉毛一跳,双眼圆睁,竟象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把周元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便狂笑道:“尔等明国真是无人了,连你这么一个的弹琴卖唱的臭瞎子都可以当主使,真真笑煞我也。”周元忠冷笑回道:“我等前来,要与你国皇帝商谈正事,你又是何人,安敢在此口出狂言,奚落我等?”索伦见这瞎子竟全无半点畏缩之势,反而言语凛然,不觉心下一奇。于是,他眼珠一转,脸上便换了狰狞凶恶之色。他刷地抽出腰刀,迅疾横搁在周元忠脖颈之上,大声喝骂道:“你这瞎眼厮鸟,还敢问爷爷是谁!哼,告诉你,爷爷乃是殿前侍卫头目索伦是也。尔等假扮明国使者,欺蒙我大清皇帝,实是死罪,现在我却要将你等全部拿下,立刻押往刑部问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凤凰楼设宴

    听了索伦凶神恶煞的话语,感受着压着脖子上那柄锋利腰刀的森森寒气,周元忠的脸上,却毫无惧色,翻着一双白眼珠的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疯狂而狰狞。“臭瞎子,你他娘的笑什么!”索伦怒喝了一声,右手上便加了劲,那腰刀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割开了周元忠脖颈处的皮肤,立刻有细细的血流,弥漫爬出。“周乐师!。。。。。。”一旁同样被一众侍卫持刀威逼的陈子龙等人,见到周元忠这般惨状,心下无不心下怒火熊熊。那几名护卫,早已手摸在刀把上,双眼瞪得血红,腮帮紧咬鼓起,只待陈子龙一声令下,便与一众清人侍卫拼个你死我活,谁知陈子龙眼神闪动,却在暗示他们不得冲动。毕竟,事起突然,必有异端,若这般冲动出手,纵拼得战死数名侍卫,却身死名灭,误了议和大事,误了大明中兴,岂非千古遗恨。“狗鞑子,想杀老子,就在这里动手!还弄到什么刑部,呸,老子若是喊了一声痛,就不是你爹!”鲜血已染满衣襟的周元忠,冲着索伦方向厉声狂吼,他狰狞可怖的模样,竟让杀人惯了的索伦,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手中的腰刀也松了下来。索伦脸上肌肉都在颤抖,心中对这个瞎子,竟泛起了又佩服又痛恨的复杂情绪。他见惯了那些有如猪羊般软弱的汉人,在他锋利的刀刃下哀哀求饶的可怜模样,而眼前,这个看似瘦弱平常的瞎子,竟恁的硬气,任他腰刀割破脖子血染满襟,却还是这般死硬到底。操!要是汉人个个都如这个瞎子一般强硬难驯,咱们满人在辽东的统治,怕是难于安稳了。想到这里,索伦陡起杀心。既然你这厮要强硬到底,那就别怪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你这瞎厮鸟,你不是想死么,老子现在就成全你!”索伦大喝一声,挥起染血的腰刀,高高举起,手中发力,便向周元忠脖颈勐砍而去。“住手!”宫门处传来一声厉喝,索伦下意识地停住了挥刀,他扭着望去,却是范文程皱着眉头一脸怒容地从宫门中走了过来。“索伦,尔等先退下吧。”范文程冷冷地说了一句,索伦犹豫了一下,才冷哼了一声,收刀入鞘,复带着这一众侍卫退走。“范文程,你们给我大明使臣,弄的这出精心排演的下马威,看来效果也不怎么样嘛。“脖子上犹在渗血的周元忠,昂然端坐,冷笑着对范文程说道。“周主使,看你说的,方才确是误会了。因我大清皇帝外出,对部下失于管教,这般奴才私下擅逞凶威,才让周主使及各位使者受惊了。皇上说了,今天天时已晚,各位先去馆驿歇宿一夜,明天一早,便可安排各位使臣觐见。”范文程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向周元忠与陈子龙等人连连拱手,以示抱歉。随及范文程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周元忠的伤势,故作关心道:“周主使,范某方才看了伤口,虽出血甚多,但入肉不深,包扎调养一下应无妨事。待你等入住馆驿后,我自会派出医官为周主使诊治,还望周主使宽心便是。”周元忠大笑数声,便叹道:“你等用心良苦,唱得好一出双簧啊,且罢,看在你们皇帝同意会见的份上,此事权且寄下了,那就明日再见吧。“范文程脸上挤出笑脸:“周主使心胸宏阔,气度从容,范某实钦佩之,那就且待明天早朝毕,我使派人引你等,觐见我大清皇帝。“范文程随后令人带周元忠陈子龙等人,先去驿馆休息,并安排人给周元忠寻了医师诊治,方复回崇政殿,去见皇太极。此时,侍卫长索伦,早已将方才明国使臣的表现,对皇太极一一叙说完毕,皇太极与一旁的代善及多尔衮皆是一脸惊讶之状。“难得,难得,这帮明人使臣,竟是这般有骨气,完全未被索伦之凶悍吓住,实是朕所未得料见。“皇太极感叹道。“是啊,那主使周元忠,乃是一瞎眼乐师,竟这般悍不畏死,凛烈从容,却让本王今天开了眼界。“代善亦捋须轻叹。“皇兄,若这些汉人果是这般不畏威刑,想来定是明国精挑细选之人,从中倒也可以看出,明国想要谈成议和的决心,以臣弟观之,皇兄当可与其详谈一番,好好试探其谈判之底线。“多尔衮脸上早已没有了傲慢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深思熟虑的凝重表情。这时,皇太极眼见得范文程进得宫来,便向他问道:“宪斗,以你观之,这些明人,朕却可见否?“范文程打扦下拜:“禀皇上,以臣观之,这些明国使者,甚有骨气与血性,与前些看袁崇焕所派之使者,判若云泥,从中已可显见,那明国想与我大清议和之决心。故臣斗胆,私下替皇上应承了他们,让他们明日可入宫觐见皇上。”皇太极点点头,却并未责怪范文程擅做主张,而是缓缓说道:“也罢,就如宪斗之议,且待明日,朕便在凤凰楼,见他们一见吧,朕到时自有安排。”次日早朝毕,皇太极便让范文程,带着周元忠与陈子龙二名明国使臣,入宫觐见。至于那四名护卫,则有人送了酒肉到馆驿中,请他们就地吃饮。周元忠与陈子龙二人,在宫门外方站定,便有太监出来,用汉话高喊道:“宣明国使臣觐见!”太监喝毕,便令周元忠与陈子龙随他前行,从大南门外进入宫殿,再复随其绕过那高大的崇政殿,便行到旁边西侧一座颇为别致的二层小楼处。这座小楼,便是凤凰楼。满洲人因为长期居住在这辽东苦寒之地,为防风湿骨痛,故皆喜欢楼居,以避湿寒之气侵身。故这沈阳宫殿群落中,除了有限的几个大殿外,大半是两三层的楼阁。这凤凰楼是皇太极最喜欢的两层楼阁,与那些顶覆黄瓦黄砖铺地的大殿不同,这凤凰楼是仿明朝南方楼阁建筑模样建造而成的,青瓦飞檐,雕栏彩拱,秀丽小巧,这凤凰楼处于这些大殿群落中,虽外观不大,却极为显眼醒目,而皇太极亦是极喜在楼中办公,并且但凡有什么贵客使臣之类来到,总是在此楼设宴招待。周元忠陈子龙等人,方行进到凤凰楼处,便闻得一股浓郁的酒肉香味飘来。原来,皇太极已令人在此去摆开酒宴,款待这明国派来的正副二名使者。昨天还是这般凌厉威压,今天却又大展怀柔亲近,皇太极的帝王之术,玩弄得十分娴熟。陈子龙入得二楼上来,立刻便看到,一个头戴大毛本色貂皮缎台正珠蛛预冠,身穿绣二色金面天马皮金加貂皮五爪黄龙褂,腰间束金带头线钮带挂带挎,脚穿青缎毡里皂靴,端坐龙椅之上的大胖壮汉,端坐在北面龙椅上的,就是此时的清朝崇德皇帝,皇太极。而在一旁,则是端坐着一名容貌颇肖皇太极的青年亲王,此人便是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正作为陪席,踞坐在侧椅之上。在豪格对面,则是坐了皇太极最为信重的汉人谋士范文程,他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上得楼来的周元忠与陈子龙二人。正对着皇太极的龙椅位置的,则是下席,摆了一张长酒桌与两把椅子,桌了摆了两副碗筷和一些酒菜,此时正空着,陈子龙心下明白,这便是给自已与周元忠所坐之位置了。而在所有席位相围的中央空地上,正生着熊熊旺火,上面炙烤着一只肥羊,一只山鹿,一只野猪,三物皆烤得焦黄酥烂,油水渗滴,肉香扑鼻,令人闻之即食指大动。陈子龙心下暗忖,看来除了酒桌上那些酒菜,这三个烤羊、烤鹿、烤猪,便是主食了。见得二人进来,皇太极挥了挥手,一边示意他们坐下,一边朗声说道;“二位明国的贵客,昨天多有怠慢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今天朕特备薄席,一为明国使臣接风洗尘,二为与二位压压惊。请二位副速速入席吧。”言毕,便有太监过来,扶着周元忠入了席,陈子龙则陪坐在他的另一侧。二人入坐后,皇太极复向他们介绍了豪格与范文程二人,互相致过礼数后,便笑着对二人说道:“二位使者,以前在明国时,可曾这么吃过野味么?朕知道,你们汉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肉要割正,菜要码齐,总之规矩多多。只是,咱们满洲人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直接烤熟了,便用小刀割了吃,只图吃个痛快舒服,贵使若是不习惯,我便派人重新整治便是。”陈子龙心下一凛,便已猜到,皇太极这话,定是故作宽宏的试探之语,欲看看自已这些使者,是不是多有那怯弱汉人的娇贵习气,从而方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采取何等手段。于是,他拱手笑道:“谢皇上关照,换席就不必了,我等也觉得这样吃法既豪气,又方便,想必吃起来,一定美味的紧。”皇太极眯着眼,眼中却是冷光闪烁,他快速打量了一番那面带微笑的陈子龙,感觉此人虽不似之原先袁崇焕所派来的使者那般面露难色难于下箸,但其神态谈吐,终是难以相信。想到这里,他便淡然一笑,复道:“贵臣心下若有抵触,还是莫要口是心非才好,不需这般勉强的。”这时,一旁的周元忠也说话了,他大声道:“清朝皇帝,我等皆是心直口快之辈,何尝推拖,这般烤肉,确是让人垂涎,还请速速割来,让我等一尝美食方好。“皇太极闻言大笑,便向一旁的太监挥了挥手,那太监会意,便从御桌上取出一把镂花小刀,先向眼前烤得滋滋冒油的野猪肉上割了一刀,却正是最肥美的里嵴肉,分割成两块,小心地放入周元忠与陈子龙碗中。皇太极的声音,又从龙椅上传来:“二位贵客请用,开席后,要请客人吃第一块最肥美的肉,这可是咱们满洲人的待客规矩,不要客气。”陈子龙听他如此一说,便不再推辞,将碗中那足有七八两重的烤肉夹起来,放在口中一嚼,心中却是一阵莫名反胃。原来,满洲人因为生活条件艰苦,生性粗疏,吃肉从不加盐,无论是汤煮的白肉,还是这般的烤肉,皆是扒了皮直接烤煮,熟了便吃,这肉虽香,味道却实在不敢恭维。当下陈子龙含着口中的肉,心里只觉得腻味难咽,喉咙阵阵紧缩,十分抗拒将这块无滋无味又体型巨大的里嵴肉吃下。只不过,陈子龙想到,自已是代表天朝上国大明而来,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皇太极面前丢脸,只得脸上故作平静,勉强嚼上一嚼后,将脖子一伸,喉咙一用力,费劲地将肉吃下肚去。与陈子龙勉强吃完相比,一旁的周元忠却是仿佛在吃难得美味一般,他大口大口咬将下去,吃得满嘴流油,眨眼功夫便将这一块肉全部吞下。见得二人皆已吃下这块大肉,皇太极拍手大笑道:“很好!二位明使表现相当不错,想来以前的明使,虽然也有人咬紧牙关吃下,却是一脸痛苦不堪之色,绝然却没有你二人这般痛快。”皇太极说到这里,又冷哼了一声道:“那些人,恁的矫情,吃个肉难道会吃死人么?二人使臣这般放得开,吃得来,朕心下着实高兴,来,咱们先喝两口酒,再继续吃。”随后,皇太极又招唿一旁的豪格与范文程二人,一旁吃饮。陈子龙注意到,左侧的范文程一脸笑容,吃喝甚欢,而右侧的豪格,则是一副全无食欲的模样,脸上满是不快阴郁之色。陈子龙心下暗想,莫非这位肃亲王豪格,对皇太极这般热情招待我等不满么,才故意这般给我们脸色看?只不过,陈子龙此番猜测,却是完全不对,他不知道,豪格之所以生气恼怒,并不是因为皇太极招待他们之故,而是另有原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一针见血

    原来,豪格心下所恼怒者,为强娶外蒙古台吉博洛之小女一事。前段时间,亲信手下固山额真俄莫克图为了巴结豪格,便告诉他说,外藩蒙古台吉博洛,有一小女,刚刚长成,却是身材窈窕,肌肤丰腻,极有魅力。豪格原本好色,听得手下这般建言,不觉淫心大动,动了求娶博洛之女为妾的念头。俄莫克图见主子动了心,便自告奋勇,替豪格前往其博洛处求亲,豪格自是高兴同意。十多日后,俄莫克图到了博洛台吉之处,便把豪格之意向博洛讲出。他原以为,他这一说,那外蒙古台吉博洛,怕是巴结还来不及,定会痛快同意,却没想到,那博洛听完来意后,却是一脸阴沉不快之状。原来,博洛此女,早已被外蒙古的土谢图汗之子达吉尔勒看中,意欲迎娶为正妻。博洛心想,那豪格乃是花花公子一个,妻妾众多,自家这样一个掌上明珠般的女儿,纵嫁予了他,也不过几天后便玩腻了,且身为小妾,名份也低,恐多受豪格一众妻室欺压。而若嫁给同在外蒙古的土谢图汗之子达吉尔勒,则可成为正妻,这达吉尔勒日后还有可能承袭汗位,自已女儿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而有了同在外藩蒙古的土谢图汗撑腰,自已在外蒙古会更有势力,部众也会更为敬服。想到这里,博洛便以小女已然定婚,不可违约之故,婉拒了俄莫克图的提议。俄莫克图见这博洛竟然拒绝自已,心下大怒,便翻脸喝道:“博洛,你这厮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肃亲王,能看中你一个小小的台吉的女儿,却是她的造化,你他娘的莫要给脸不要脸!”随后,俄莫克图又威胁到,若他这女儿不能嫁给肃亲王的话,就谁也不许嫁,孤身终老,不然,肃亲王定会亲统其部下精兵,将博洛的部落彻底消灭。博洛好歹是个台吉,见这俄莫克图这般斥骂威胁自已,心下极其愤怒,不过,当着俄莫克图的面,他不敢发作。而在俄莫克图愤愤离开后,博洛立刻派人,向主管外藩蒙古事务的议政大臣英俄尔岱禀报此事,痛斥豪格与俄莫克图等人强娶其女,仗势欺人。英俄尔岱见此事重大,不敢隐瞒,于是立刻向皇太极报告。皇太极得到消息后,登时心下怒火腾腾。满蒙和睦互助,是皇太极一直以来最为看重与维护之事。现在豪格并背着自已,凭势强娶蒙古台吉之女,这般丑事,若传扬出去,定会大失蒙古人之心,那好不容易与蒙古人形成的和睦局面,极可能会被豪格此举大大破坏。于是,皇太极立即下旨,固山额真俄莫克图,罢除一切事务,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并处于鞭刑一百。而对于豪格,则剥夺他镶黄旗旗主之职,其余一切官职亦皆罢免,仅保留肃亲王之爵衔,并处以罚银五千两。这道谕旨下来,豪格心下虽极其衔恨,却亦只能乖乖受罚。只是,被剥夺旗众与官职,如同闲人一个的豪格,虽被皇太极安排为今天宴会的陪席,但心中恼怒悔恨的他,在这样的宴会中,自是郁郁寡欢,吃得无滋无味。皇太极是个何等心细之人,眼见得那明国使臣陈子龙,不时偷觑那绷脸闷坐的豪格,便猜到了陈子龙心下在想什么。只是,看到豪格这副表情,皇太极心下,对他更觉失望与厌恶。这个豪格,外表身材皆酷肖自已,在战场上亦能勇勐拼杀作战,但就是有两点,让皇太极对他最不满意。其一,是贪图女色钱财,目光短浅。其二,则是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正因为豪格有这两条对于统治者来说,堪称致命的缺点,让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为继承人的皇太极,屡屡陷入失望之中。象现在发生了这件丑事,皇太极最想看到的,是豪格在被处罚后,能知耻而后勇,引以为戒,不为女色所迷,不为小人所误,重新振作洗心革面,那么,他作为父亲,对于这个他向来寄予厚望的长子,自会重加提携与关照。而豪格现在在这样重大的宴会上,却依然沉缅记恨于往事之中,一副耿耿于怀愁眉苦脸的模样,足见此人心胸狭窄,难当大任,那自已千辛万苦打拼下来的大清基业,真的能放心交给他么?更何况,自已还有那个与豪格一般大,却雄才大略聪明睿智的弟弟多尔衮,此人之强,连自已都要小心应付,不敢大意。而与足智多谋羽翼渐丰的多尔衮相比,自已的长子豪格,则是在各方面都相形见绌,这样有着致命缺点的继承人,在自已百年之后,真的能战胜并压制住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多尔衮么?想到这里,皇太极忍不住一声喟叹,而为了掩饰自已的失态,他端起酒杯,一仰脖,将雕龙金杯中的满满一杯烧酒,尽吞入肚,在喉咙有如火烧之际,心头却只觉得苦涩莫名。接下来的饮宴中,皇太极与周元忠陈子龙二人,喝酒吃肉,言谈晏晏,却未谈甚国家大事,反而家长里短的话语谈了许多,使得宴席的气氛,大体上保持了一种平稳和乐的局面。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众人皆已吃喝完毕,皇太极便命人撤去残席,然后笑着对正用袖口抹嘴的周元忠与陈子龙二人,笑着慨叹道:“二位使臣,我听说你们明国,为了修造京师的紫禁城,花了数千万两银子,调了几十万民,时数朝数代,才得以建成这座方圆数十里,有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房的阔大宫殿,啧啧,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灭亡的皇朝,也没有万岁的帝王,这近万间房子,皇帝也不过只能睡一张床,何苦为了所谓的天家颜面,便要耗费恁多的民脂民膏,去建那么大的宫殿啊!”听了皇太极的这番话语,周元忠一声冷笑,陈子龙心里亦是不乐,他略一思怔,便笑着回道:“皇上此话,诚为兴废之理。想来从古至今,多少帝王世家和英雄豪杰,不爱享乐的人,复有几个呢?不过,我朝当今大明天子,乃是真正的仁义有德之君,行居俭朴,敬天爱民,足为万世楷模矣。”听了陈子龙这句话,皇太极反而大笑起来,一张大胖脸上,肥肉乱颤。“陈副使,你这般话,以朕看来,却为那崇祯摭掩太过了。那长于妇人寺宦之手,难出宫门一步的崇祯皇帝,纵有你所说的这般优点,但其才具庸平,瞻前顾后,怕担责任又喜诿过于人,这等所谓的皇帝,承平守业尚是艰难,想在这乱世之中,经营好那千疮百孔日渐糜烂的明朝,岂非笑谈。”皇太极顿了顿,又说道:““当今之世,天下方乱,正是比拼勇力与较量智谋之时。明国崇祯皇帝,绝难担其任矣。朕有时在想,明国皇帝崇祯,就算他不是那危机重重内忧外患的明朝君主,而是我国势蒸蒸日上的大清国的皇帝,那么,他能在大清顺利统治得下去么?本汗这一众兄弟中,莫说诸如褚英、莽古尔泰之类怙恶难驯之徒,也不提代善、济尔哈朗等年长有势力之辈,便是幼弟多铎,费扬果,怕亦是轻其才智,鄙其怯弱。置身这群狼环伺之境,崇祯若坐朕之皇位,以朕观之,莫说一年,便是一月,甚至三天,亦难坐得安稳啊。”陈子龙见皇太极说话直接到一针见血的地步,脸上不觉颇为发烫,他正犹豫要怎么回复之时,一旁的周元忠却大声问道:“皇上所言,虽有些道理,便未免有些偏激之处,想来我大明代君主中,当今的大明皇上,不说顶尖,应是绝然处于中上水平矣。“皇太极冷笑一声,复道:“周主使,实话对你说,你们明国代皇帝,本汗只欣赏两人,一个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另一个是永乐皇帝朱棣,这两人,才是真正凭本事当皇帝的杰出人才。尤其是朱元璋,由一个破落和尚起家,终建成偌大一个明国,此乃真英雄也。朕曾听闻,朱元璋得天下后,曾振马高岗,大唿道,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与我何加焉!真乃回肠荡气,豪迈非常,堪为不世之英雄。”周元忠急道:“我崇祯天子,当然不能与太祖成祖这样不世英雄豪杰相比,但相比其他的代明国君主,其才具能力,绝不落下风。”周元忠此话说完,皇太极又是一番大笑,随后,他轻咳两声,脸上便显出冰冷之色:“周主使,你所说的明朝代君主,以朕看来,除了朱元璋与朱棣二人外,皆是庸碌之辈,才识有限,武勇更无,实是不值一提。这些人等,若非赖其祖德,恰逢其运,安可得以成为偌大一个明国的君主!而那些已然死翘翘的明国君主,就不去说他了,就拿崇祯来与朕相比,想当年,朕身为皇子,只有不到20岁,便跟随父汗,于冰天雪地中,出征海西女真乌拉部,斩敌酋,克六城。这般功业,那龟缩于深宫之中的崇祯皇帝,莫说敢为,只怕想都不敢想吧。”皇太极说到这里,一旁一直没说话,心中郁闷不堪的豪格,仿佛也找到了出气口一般,亦大声对周元忠与陈子龙说道:“汗阿玛所言甚是!你们明朝,从皇帝到军将,皆是无能怯懦之辈!就说当日那萨尔浒一战,你们明朝号称四十七万大军来攻我们,又能怎样,还不是被我爷爷天命汗,率领八旗精锐,打了明军一个落花流水,全军覆没。且当时我八旗男丁,全加起来不过六万余人,便能打得你们望风而逃丢城弃地。有道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现下汗阿玛手下,已有女真精骑十余万,蒙汉八旗加起来近七八万人,总兵力已近二十万之众,再要收拾你们明军,简直是易如反掌!便是尔等能以举国之兵与我大清对打,我大清亦定能将尔等一扫而灭!”豪格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又哼了一声,方昂然坐下。似乎此时,他心中的积郁,在大肆嘲笑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明国使臣时,已消去了许多,心里竟隐隐有了莫名的快感。而听了豪格满是奚落嘲笑的话语,陈子龙与周元忠二人,心下皆是极为恼火,二人牙根暗咬,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大明官军对清军的连续败绩,除了丢城失地,军民百姓多被屠戮外,业已让清廷在与自已的谈判中,牢牢地占据了心理优势。在二十世纪时,有位外交家便说过,但凡在战场上不能得到的东西,就不要指望外交官能从谈判桌上得到,真是至理名言也。见得皇太极等人说话这般不留情面,周元忠不觉脸上羞躁得紧。不过,他沉默了一下,还是话藏机锋地对皇太极说道:“既然我大明被皇上与肃亲王说得这般不堪,那是不是说,皇上从心里瞧不起我大明,不愿再与我大明商谈议和之事了呢?”听了周元忠的问话,皇太极却仿佛已料到他会这般说话一样,又大笑了一阵,他招了招手,示意一旁一直在笑眯眯掂须细听的范文程,去跟周元忠说话。范文程拱手领命,便对周元忠笑道:“周主使莫是意气说话,若我大清皇帝不想与你们商谈议和一事,又何必于今日这般特地宴请二位?只不过,皇上曾说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大明现在虽然残破糜烂内忧外患,但毕竟是幅员万里,人民无数的大国,岂能说倒就倒,说灭就灭?而我大清,虽然兵马精锐,威势日盛,便毕竟人口不足,国力尚小。所以我大清皇帝就认为,既然明清双方,皆不可一口吃掉对方,而是极有可能,如宋朝与金朝一般,长期对峙下去,那彼此议和,让国家与百姓休养生息,当是最好之选择,却不知二位贵使,可亦是这般感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艰难谈判

    范文程这话一说完,凤凰楼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元忠紧绷着脸,嘴唇微张,一双泛白的眼珠翻仰着。一旁的陈子龙,脸上肌肉亦在微微抽搐,他忽觉心下,有种极度屈辱的感觉。“二位使者,我朝此番建议,二位却是意下如何啊?”见二人皆沉默不答,范文程笑吟吟地逼问了一句。听了范文程逼问,陈子龙心如刀割。熟读史的陈子龙,当然知道,所谓的宋金和议,是个什么内容。公元1141年,南宋的高宗皇帝赵构,与金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绍兴和议。绍议和议的主要内容如下:1、宋向金称臣,成为金朝的藩属,双方为叔侄关系,由金朝册封康王赵构为南宋皇帝。2、两国东以淮河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宋朝割唐州(今河南唐河县),邓州(今河南邓州市),商州(今陕西商县),秦州(今甘肃天水),总共四州之地,作为献给金朝的求和礼物。3、宋朝每年向金交纳贡金25万两银子,绢布25万匹,于每年春季在泗州交纳,不得延误及少交。4、每逢金国皇帝生日及元旦节日,宋朝均须遣使称贺,并送上一份重礼。陈子龙心下暗想,现在皇太极等人,逼自已套用宋金议和的模板,无疑是想从明清议和的协定中大大地敲诈一番,捞得更多好处。对于现在这个局面,其实陈子龙与周元忠二人,已曾秘议了多日,两人皆已在暗中谈妥,若清帝逼自已用宋金模式议和的话,自已作为大明一方代表,却该如何应对。当然,陈子龙的意见,多以在山东时,李啸曾对他说过的议和计策为主。哼,尔等坐地起价,且看我如何立地还钱。周元忠忽地仰天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一般。“周主使,何故如此发笑,可是我大清希望两国如宋金一般议和的方式,有何不妥么?”范文程皱着眉头,一脸疑惑。“蛮子,休得在此一惊一诈,快老实回答,不然,本王对你们不客气!”豪格则拧眉怒目,在一旁喝了一句。只有皇太极没有说话,他目光冰冷而锋利,直直地盯着周元忠那笑得颇为癫狂的脸孔。周元忠止住笑声,他以一种叹息加揶揄的口吻说道:“周某原本就想到,清国要价定会甚高,却没想到,今日一听贵国的条件,竟是这般贪婪自大,倒让周某开了眼界啊!“周元忠此话一出,皇太极等人,皆不觉一惊。他们皆没料到,这个周元忠说话竟这般直接,**裸地打了他们的脸。豪格腾地站起,“刷“地一声,抽出腰刀,怒气冲冲便向周元忠走去。“豪格,不可对明使无礼,速速坐下!“龙椅上的皇太极一声冷喝,豪格闻声站住。牙齿咬得格格响的他,恨恨地收刀入鞘,返身坐回本座。“周主使,若两国能与宋金一般签下和议,两国就此息兵罢战,休养生息,岂不是甚好之事?本朝此番条件,又有何要价之高呢?”范文程一脸惊异地问道。“范学士,既然你这么说,那周某也直说了。”周元忠正色道:“宋金议和之际,宋朝的徽钦二帝,皆已成为俘虏,中州之地大部沦丧,精锐兵马尽毁于黄河两岸,可以说,整个国家基本上处于一片涣散之态。只有那康王赵构,侥幸逃到杭州,才重立宋廷,勉强维持住了局面。故在这样明显金强宋弱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答应金人之条件,签下了绍兴和议。”周元忠顿了下,复接着说道:“而如今,我大明虽忧患重重,但依然幅员万里,疆土辽阔,百姓众多,岂是那偏居一隅的宋朝所能相比。且我大明官军与尔等交战,虽多有败绩,但兵马数量依然可观,全国累加起来,足有近百万之多,更多有精锐在其中,与宋朝时那些连马都不会骑的宋军相比,当是远在其上。更何况我大明崇祯天子,乃是大明正朔,无论是威望仁德,还是正统传承,皆远在那私立自授的康王赵构之上。因此,清帝若要自比金朝,又还要把我大明比作宋朝,我等实不能接受!“最后,他沉声道:“若清帝要强迫我等,接受如宋金绍兴协议之屈辱条款,那恕周某等人断难从命,唯有一死,以报我大明天子耳!”周元忠说完,皇太极绷着的脸上,顿时显现出阴郁之色。“蛮子,不要用死来吓我大清!你以为,你们还有与我大清讨价还价的余地么?尔等明**兵,纵有百万复能如何?这般孱弱无能的兵马,只要多有几次类似萨尔浒之战的战役,尔等明**兵,来多少我大清便能灭多少!到时,只怕你们想如宋金议和一般,来跪求我大清同意,却是不可得了。”一旁的豪格,听了周元忠的话,却一脸傲色地威胁道。豪格此话一完,他用得意的眼神扫了周元忠与陈子龙一眼,满以为可以就此压住这二名明国使臣。只不过,让他没料到的是,陈子龙却冷笑一声,立刻抢白道:“肃亲王,尔真以为,你们仅凭这般实力,便能打败我大明么?以学生观之,我大明萨尔浒之所以战败,一是主帅杨镐无能,二是清军提前获知明军动向之故,方得侥幸获胜矣!”豪格闻言大怒,手按刀柄腾地站起,大喝道:“你这厮鸟,安敢在此大放厥词!还敢说我大清是侥幸获胜,呸!今天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本王定要斩了你的狗头!”“豪格不许无礼!”龙椅上的皇太极又是一声大喝,豪格才恨恨地坐下。“贵使,你且说说看,为何说我大清萨尔浒之战获胜是为侥幸,朕倒亦有兴趣,想听你分析一二。”皇太极凝视着陈子龙,淡淡地说道。一旁的范文程,亦把目光投入陈子龙,脸上带着莫名的轻笑。陈子龙昂然起身,向皇太极拱了拱手,便道:“皇上,且听陈某说下当日萨尔浒之状的实情。当日,明军进攻萨尔浒的兵力为,本部明军8万7千余人,叶赫部、朝鲜部各数千人,共齐集十一万人的兵马,仅仅是为了虚张声势,才号称47万兵马,绝非实数如此。明军分东西南北四路,分出开原、沈阳、清河、宽甸,向赫图阿拉老城攻来。由于明军情报不密,各路进攻兵马方向与人数,尽被天命汗侦之,故其采取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作战方法,准备将明军分部歼灭。明军诸部中,总兵杜松的西路军兵力最为雄厚,领三万于兵,带佛朗机炮数百,从沈阳出抚顺关攻东路,直趋赫图阿拉而来。由于杜松自恃兵力众多,故犯了兵家冒进的大忌,孤军突到萨尔浒处。天命汗侦知杜松部孤军深入,外无援兵,于是便集中了八旗精锐兵马共4万5千人,勐攻杜松部,两军遂相遇于萨尔浒。”陈子龙顿了顿,接着说道:“两军交阵之际,因天色阴晦,咫尺难辨,杜松为发挥火器优势,便令点燃火矩照明,以方便炮兵攻击。谁知,清军去正好利用了明军在明,已方在暗的优点,集矢齐射,箭如飞蝗,杀伤极众,随后,清军骑兵前冲,越过堑壕,拔掉栅寨,攻占了杜军营垒。总兵杜松战死,明军三万多主力兵马,大半战死当场。此役之后,其余三路兵亦被各各击破,自此,辽东明军大溃,清军从而能趁机一鼓作气,乘胜攻战沈阳与辽阳,奠定战据整个辽东的基础。皇上,陈某所说,可是战斗之实情?”皇太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豪格又从一旁愤怒插言:“蛮子,纵你等只有十一万兵马过来,却是大部皆灭,所剩无几,而我军此战,仅仅战损二百余人,这般战损比例,明军纵来再多,亦不过是我大清之盘中菜矣。”陈子龙脸上浮起冷笑,他复对皇太极说道:“禀皇上,当日,我大明攻打萨尔浒,其实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便无论选择哪一策,断不会如原先那般大败。”“哦,是吗,那贵使请详细说来。”皇太极脸上兴趣之状益浓。“皇上,我大明要攻打萨尔浒,灭掉金国的上策,便是如当年成祖西征蒙古一般,从全国边镇之地,汇集五十万精锐军兵,再由一威望素着的将领统领指挥,甚至皇上亲自御驾亲征,五十万大军集于一处,绝不分兵,从而以巨石压卵之势,一路由西向东朝赫图阿拉直逼而来。同时,复令叶赫部从北路进攻,朝鲜部从东路进攻,以为疑兵,以分离调散八旗兵力,那么,纵然你们的天命汗再英明神武,八旗精锐再英勇善战,也难挡这雷霆一击,其国被灭,已是定数矣。“陈子龙此话说完,皇太极脸上顿是肌肉一颤,眼神瞬间阴郁了许多。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复对陈子龙说道:“陈副使,贵国皇帝中,除了朱元璋与朱棣外,其余的庸碌皇帝,再无人会有如此气魄了,故这一条断难实施。你再说说中策吧。”陈子龙略一沉吟,便又说道:“至于中策,则是大明以重兵严防辽沈一线,以阻止金军的进一步进攻,不争一朝之胜,而谋长久之计。同时对金国实施经济剿杀战,严防粮食、布匹、精铁、耕牛、药材等物进入金国,让本就国力孱弱的金国,得不到足够的供养,其国中兵马人口,自是难以得到扩充与维持,就象得不到充足养料的孩子一般,最终只得胎死腹中。同时,为加快金国的覆灭,可令小股精锐明军与叶赫部,蒙古诸部等,以金帛诱之,让其以小部队作战的方式,对金国进行不停地袭扰,袭杀平民与百姓,使得金国旗众人人自危,社会秩序被严重扰乱与破坏,最终为金国在难以维续的情况下,虽不至于骤灭,但最终会逐渐走向灭亡。”陈子龙说完,皇太极竟重重地点了点头,大赞道;“此计甚好!只是明国的崇祯皇帝,绝难有这般严控其下的治理能力,对边关将领及一众商人的走私活动,亦无力打击与整治。且明朝国力匮乏,也难于维系对蒙古人及叶赫部的赏赐,故这一条,明朝怕亦是难用。陈副使,你再说说下策吧。”陈子龙叹了口气,便道:“至于下策,则是如同杨镐一般兵力进攻金国时,可以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哦?”“皇上,当日明军之败,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军情泄露,令天命汗得以从容布置兵力与战法。若是以一严将掌兵,严查关防,侦审间谍,除各路总兵大将外,其余军兵皆不可知行军日期及方向,那么,天命汗还可以从容调集兵力,各路击破吗?”皇太极摇头反对:“陈副使,你所说的,以朕看来,不过至多是拖延些时日罢了,父汗绝不可能让你们四路兵马汇聚一起,然后在赫图阿拉决战,一旦得知你们进兵,必然会精骑四出,巡视侦察,最终还是会得知你们的进兵方向与数量的。”见皇太极出语反对,陈子龙轻笑道:“皇上,这仅是明军战败的一点原因,但明军此战之败的关键,还是在于分兵进击的重大失误。将原本就不算太雄厚的兵力,分摊成每路兵马皆是不足的四路。而且,除了杜松部最强之外,其余诸路,开原马林总开原、铁岭诸地兵马,加上叶赫部两千人还不到两万,其余李如柏与朝鲜兵两万,刘本部四川兵一万余人,这三路兵马太少,且又路途艰险,必然不可与立功心切的杜松一路齐头并进,这样的毫无道理的分兵计策,其实定计之时,便是败局已定了。”说到这里,陈子龙长长地一声叹息:“那杨镐身为经略,却是一个文臣,原本在朝鲜就打过败仗,诸将如何服他?他身为统军大帅,却未随军出征,而是自将数万人守沈阳,调度指挥皆是不便,又岂有不败的道理?而我之下策,则是命刘一路与杜松合出抚顺关,主帅自将一路居中策应,以火炮车营护卫四周,以堂堂正正之师缓慢而前。而马林、李如柏两路,则仍由原路唿应,不可冒进,若是天命汗去打他们,则明军主力必克抚顺关外诸堡,进逼赫图阿拉。若全力来攻东路主力,因我东路兵实力强盛,又多带有大炮火器,急切间绝不可能被击败,况且出抚顺关后,我可以借由原本筑成的边墙诸堡为基地,护卫进击,如此,皇上自以为可以轻松击败我大明官军么?”皇太极闻言,不觉抚掌而笑,他朗声道:“陈副使说得对,这原本就是明军将领该有的方略,只是那杨镐太蠢罢了。不过你们明朝想胜亦是不可得。当时,我八旗军每旗军兵七千五百人,皆是百战精锐,明军依托边墙慢慢推进也就罢了,不过想打到老城附近,虽则我八旗可能死伤略重,不过明军将士定然折损过半了吧。”陈子龙轻叹一声道:“然也。明军此战中,将帅不和,调度不灵,器械不精,士卒不肯用命,虽一路兵力可汇集十万人,然后野战对八旗,仍不可言胜。这般打法,实是迫不得已。这样打下去,最终可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算是勉强给朝廷交差罢了。”听了陈子龙的话语,皇太极突然感兴趣的发问道:“这上中下三策,端地分析精到,出招狠辣。却不知,可是陈副使自已思虑得来的么?”陈子龙摇头道:“非也,这三条计策,乃是我大明一员大将,曾对学生口述过,故陈某今天方有机会对皇上说出。”“哦,此将乃是何人?”“大明赤凤伯,登州总兵官李啸是也!”(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明清结姻

    “哼,明国之中,能想出这狠辣的上中下三计者,也就只有这个李啸了。”听了陈子龙报出李啸的名号,皇太极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低语了一声。想到是个堪为自已死敌的李啸,为出访清朝的使臣出了计策,皇太极已凭直觉知道,自已想在这次谈判中占得上风,捞取大大好处的想法,可能会是相当困难了。凤凰楼上,忽然一阵怪异的寂静。倒是豪格打破了沉默,他冷哼一声道:“这个李啸,虽未曾与本王交过手。但以本王看来,其多有名过其实之处,哪天他要落在本王手里,本王定要当众斩了这个出身卑贱的混蛋,方解我心中之恨!”听得豪格在一旁大言炎炎,皇太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不过,当着明使的面,他也不好多斥责他,只得轻咳一声,示意他就此打住。这时,一旁的范文程扭头对周元忠陈子龙说道:“二位贵使,萨尔浒之战,已是过往,就不再多谈了。不过,你等也都知道,我大清自天聪初年以来,已是三次越边入关,进击明朝,每一次都是将沿途的明军打得一败涂地,攻州克县,掳获包衣牲畜极多,钱粮物资皆十分丰厚。可见,我大清若要攻打明朝,实是易如反掌。二位明使,范某所说的,没有错吧。”听了范文程的话,陈子龙复大笑起来:“范学士此话差矣,你清国入犯我大明,彼此冲突交战,明明是有胜有败之战况,何以说得你们这般据有优势了?且不说早期的遵永大捷,宁锦大捷之类我大明获胜之战役,就是后来,我大明虎将李啸李大人,亦曾多次打败清军,这往事,范学士却多忘乎?”陈子龙不待范文程说话,便厉声继续说道:“我大明赤凤伯李啸,出身寒微,藉藉无名,然其武功智谋,皆殊卓于世。从一介乡野草民,升百户、千户、指挥使、总兵、左都督,直到今天被崇祯皇帝封为赤凤伯,这般年轻英才,少年豪雄,乃我大明不世出之英杰也。李大人自当日去辽东广宁中屯所投军后,便多次与清军交战,几乎每战皆胜。就有前两个月,李大人兵援朝鲜,大破阿巴泰部军兵,救下朝鲜皇族,逼迫清国签下朝清停战协议。此事犹在昨日,范学士何健忘乎?”范文程被陈子龙说得脸上一阵发烫,他凝视着陈子龙的笑脸,良久方道:“明国这般颓落之势,竟得这般难得之虎将,实是何其侥幸。不过,正所谓形势比人强,那李啸,虽然猖獗一时,但以范某看来,此人最终必灭于我大清之手!”陈子龙不依不饶地顶了一句:“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陈某只希望范学士,到时不要自打自脸方好。”眼见得两人言语开始生硬相持,皇太极及时地叉开了话题。“你二人休得争执,二位贵使,既然我国之方案,尔等不能接受,那以你二人看来,这明清议和,明国可接受之条件,又是什么呢?”听得皇太极这般发问,周元忠笑道:“依我大明议定之见,我大明所同意的条件,为以下三条。”“讲。”“其一,是两国议和后,以兄弟之国相称,大明为兄,清国为弟,自此兄爱弟恭,息兵罢战,永为和好。其二,清国退出广宁一地,两国以辽沈为界,自此永不相犯。至于辽中辽南,我大明仁德,就不予索回了。其三,议和协定签定后,大明同意与清国进行贸易,各国可互派商队,进行贸易,以济不足。”听了周元忠的话语,一旁的豪格竟大笑起来。“瞎子,你说的这话,真真笑死了人了。”周元忠冷冷道:“不知周某有何话语,让肃亲王这般发笑?“豪格冷哼一声道:“臭瞎子,你听好了,第一,让我大清与你朝朝称为兄弟之国,竟还是大明为兄,清国为弟,简直是痴心妄想!第二,你等还想要我大清退出血战得来的广宁地界,真真痴人说梦!第三,我大清与你明朝议和,竟只得了一个准允贸易的空头好处,竟无半点实利,岂非纯为笑谈!“一旁的范文程亦摇头道:“二位明使条件过于苟刻,这般没有任何实际利益的议和条件,我大清绝不答应。“龙椅上端坐的皇太极脸上同样十分不满,他摇头道:“二位明使,若你等只能开出这等条件,那我们就没有再会谈下去的必要了。朕对于明朝议和的诚心,实是深表怀疑啊。“皇太极说完,陈子龙却笑着站了起来,他向皇太拱手说道:“皇上,这般条件,也并非没有再商谈的余地,我大明还有一备选方案,陈某想禀明皇上。““你说吧。““皇上,我大明天子,意欲求娶皇上嫡女为妃,以此巩固两国关系,永结姻亲和好,不知皇上尊意如何?“陈子龙笑意吟吟地说出这番话,皇太极却不觉脸上肌肉一颤,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不是吧,那向来标榜华夷之辨的崇祯皇帝,竟然想求娶自已的女儿为妃子?!这可是西魏的宇文泰,与东魏的高欢,这样以国家为重的豪杰,才能做出的事情。这个庸碌无能向来被自已鄙视的崇祯皇帝,竟也有这般心胸与计谋,愿意以姻亲的方式,来与清朝息兵罢战,永为和好么?皇太极感觉自已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一斜眼,发现范文程与豪格,亦是满脸震惊之色。莫非,这个陈子龙,是个口无摭拦的骗子?想到这里,皇太极脸上骤然阴沉。“陈副使,二国相交,当以诚信为要,断不可信口胡绉啊。”皇太极冷冷说道。“皇上,陈某所说,句句属实,我大明天子,愿意迎娶皇上嫡女为妃,这样,两家可成翁婿之国,于两国而言,却是好处多多啊。”陈子龙笑言道。“哦?陈副使何出此言?”“皇上,若我大明天子,迎娶皇上嫡女后,便可以女婿之名,将辽中辽南之地,以彩礼的方式,赠于清国,这与当年唐朝安定吐蕃之策,颇为相像。这样一来,皇上得到了实惠,且成为了大明崇祯天子的岳丈,地位更是尊贵无比。而崇祯皇帝亦保全了脸面,大臣纵多有非议,却亦可以这翁婿关系,加以摭掩过去。然后,皇上也退一步,可以将广宁地界,作为嫁妆归还给明国,这样,格格若嫁过去后,必会倍受重视,从而独得崇祯皇帝之宠爱。如此一来,两国捐弃前嫌,结为姻亲,自是可永息兵戎,贸易往来,和睦共存。”陈子龙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恕陈某直言,格格若在明宫独受宠爱,将来必能怀上龙子,其子若生,因有清国为坚实后盾,此子必会倍受崇祯皇帝所重视,将来,就是立为储君,亦是大有可能啊。”陈子龙说到这里,皇太极眼中,已闪出如狼一般狠戾的目光。他眯着眼,陷入了沉吟之中。成为崇祯的岳丈,虽然虚名成分为多,但如果真的能把自已的女儿嫁给崇祯,以后又能生下皇子的话,自已当可以外公之名,强扶他成为大明的储君,这样的话,整个幅员广阔的大明,都将会被自已逐渐渗透进去,并加以实际控制了。也许,再等到崇祯死掉之后,自已如有机会,再把上位为大明天子的外孙除掉,并取而代之的话,那么,自已终将以兵不血刃偷梁换柱的方式,成为混元宇内,一统天下的伟大君主了。就算自已等不到这一天,自已的继位子孙,亦当可完成自已的遗愿。想到这里,皇太极脸上,已是泛起了莫名笑容。而现在,最为适合嫁给崇祯的,无疑是自已那已年满十四岁的二女儿马喀塔了。本来,马喀塔已由自已,许配给了率插汉余部投降了清朝的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并约定去年年底成婚。但因额哲的母亲苏泰太后,忽生重病,额哲便以要照顾母亲为由,暂时推后了婚期,皇太极也同意了他的请求。现在看来,额哲这番推让,却是正好给了自已悔婚的理由,完全可以让一直待嫁闺中的马喀塔,去嫁给崇祯皇帝。当然,为了满蒙和好,皇太极并不打算彻底冷淡额哲,他已想好,再等几年,待自已的三女儿或四女儿长大了一点的话,再配嫁给额哲,亦不为迟。至于自已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那明国的崇祯皇帝,那就完全不必考虑了。毕竟这个年代,女人纯粹是政治的附属品。她们的婚姻安排,全凭父兄说了算。想到这里,皇太极心下已然豁然开朗,只不过,他还不打算就一口应承陈子龙的条件。毕竟,大清的军事实力,远在明朝之上,如果不利用这个议和的机会,为自已捞得更多的好处,皇太极心下也着实不能接受。“二位使者,尔等此条建议,倒也甚是不错。朕思虑良久,决定接受贵使的请求。朕愿以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嫁予明国崇祯皇帝为妃。“皇太极换了一副笑意吟吟的脸孔,对陈子龙大声说道。陈子龙一脸喜色,忙道:“皇上圣明远虑,两国若能就此结为姻亲,达成议和协议,堪称一段难得佳话,亦可大为造福两**民百姓矣!”皇太极大笑起来,然后,他淡淡地加了一句:“陈副使,若要朕同意这条协议的话,有二点条件,朕也要向你们明朝讲清楚,如果贵国不能同意的话,那这两国结姻之事,朕亦不能同意。”陈子龙哦了一声,忙问道:“皇上的两点条件,却是为何?”皇太极笑道:“第一点,便是我大清绝不会退出广宁,放弃这血战得来的宝贵土地。第二点,便是两国既已结为姻亲,那女婿孝敬岳丈乃是自然,朕要求,自此明国每年要进贡给我大清银子30万两,绢布30万疋,耕牛2000头,药材一千石,粮食五百万石,以此作为孝敬之礼,使两国关系得以巩固与稳定。”一旁的周元忠,听了皇太极说出这话,竟又大笑了起来。“周主使,何故发笑啊?”皇太极问。“我笑皇上这般条件,竟比宋金议和还要过分啊。”周元忠哈哈大笑着,拍着大腿说道:“周某在想,皇上每次进关掳掠数月,所得之物,怕也不及此数吧?”皇太极冷笑道:“周主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元忠昂然道:“皇上,若是广宁不还,倒也罢了,只是还要我本已财物皆匮的大明,每年提供如许之多的财货,岂非空谈?若所谈之条件,根本不能达到,这样的谈判,又能有何意义呢?”一旁的豪格听到了这里,坐不住了,他忍不住插了一句:“臭瞎子,你既这么说,那你这明朝,莫非是个铁公鸡不成?”范文程亦插话道:“周主使,想来普通人家,每年都有个三节六礼的,怎么你明朝与我大清成了翁婿之国,反而每年的孝礼都不打算给,岂非笑话?”陈子龙从一旁接过话来,复对三人说道:“皇上,肃亲王,范学士,我大明乃是礼仪上国,安得不知礼数规矩,只是皇上开价太过,我大明便是想要答应,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这样吧,为了巩固两国关系,陈某也说出我大明的底线来,那就是,广宁不还也罢,我大明另每年向清国进贡孝礼为银子10万两,绢布10万匹,以为女婿孝敬岳丈之礼。至于粮食药材耕牛之类,我大明国中,亦是极缺,难以供奉贵国,还望皇上见谅。”“操,只有10万两银子,10万匹布,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豪格一听就火了,他拍桌大骂。一旁的范文程亦是连连摇头。皇太极同样一脸阴沉。这个陈子龙,还价也太狠了点吧。“陈副使,你这般条件,未免压价太过,朕不能同意。”皇太极摇头道。陈子龙扫视了皇太极、豪格、范文程一眼,便朗声大笑道:“皇上,这样吧,我也给你们报个最后的实价了。那便是,每年上供给清国15万两银子,15万匹绢布,另外,我大明再以诸如香烟绸缎之类的商货,价值银钱总数为10万两银子,一并作为孝礼上供给清国,如此一来,我大明已尽展孝敬之心,皇上当再无异议了吧。“皇太极久久地凝视着陈子龙的笑脸,最终从嘴中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成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和议谈妥

    至此,明清双方议和的主体条件,已基本谈妥。皇太极十分高兴,一张肥胖的大饼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随后,他便安排主事官员,最终与周元忠陈子龙二人,详细谈定明清议和的主要内容如下:1、明清两国,正式签定协议后,便罢兵息战,两国自此和平交往,正常贸易,休养生息。2、两国疆界,以维持现状为根本,东至广宁地界,西至边墙之地作为两国领土划分,打桩立碑,界明其地,不得再互相侵扰。3、大明崇祯皇帝,正式迎娶大清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为妃,自此明清结为姻亲之国,大明崇祯皇帝对大清崇德皇帝,执女婿之礼,两国互为翁婿之国。4、大明崇祯皇帝,将清朝所据之辽中辽南的明国领土,以及香烟五千条,海盐三千担,绸缎一千匹,作为彩礼赠于大清,大清则以上好皮毛千件,人参三百斤,鹿茸五百枝,麝香三百个,东珠二百颗,海东青二十只,作为公主嫁妆。5、协议签定后,大明需每年向大清上供孝敬之礼,其中银子15万两,绢布15万匹疋,另需上供香烟10万条,盐巴5万担,绸缎5千匹,每年开春后,在锦州城外交纳。6、每逢大清崇德皇帝生日及重大节日,大明需遣使臣朝贺并送礼。7、此协议,由双方皇帝亲派人员签定后,盖两国国章,一式二份,自此生效,不得毁约。谈定协议后,皇太极十分高兴,又安排盛宴款待周元忠陈子龙等人,在热情招待了他们两天后,才安排大批护卫,礼送陈子龙等人返回锦州。送走了明国的使臣后,心情极好的皇太极,随及在崇政殿中,召请一众满洲权贵,欢宴庆祝。以贺明清之间,终于达成了的这份议和协定。只不过,在这场欢宴上,让皇太极没想到的是,自已的一众兄弟子侄中,竟还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武英郡王阿济格便一脸不悦地说道:“皇兄,你要价恁的轻了,以臣弟来看,怎么着也得让明国每年的孝敬之礼翻个倍,我大清才可同意明使之议和请求啊。”一豫亲王多铎附合道:“正是此理!那些大明军兵,皆是我大清的手下败将,早已畏我如虎,想想每次我大清入关掳掠,哪次不是所向披靡,收获甚多。若只得这么一点孝敬之礼,还不如去大明内地抢掠厮杀,更为方便。”以这二人意见为主流,一旁的代善、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亦纷纷附议。听了众的话语,皇太极却是一声冷笑,他冷冷地环视了一圈众人,便喝道:“尔等说得好大话,莫非,你等真的以为,我军入关抢掠,会比这明人的孝敬更为丰厚不成?!”他威压性的话语一出,一众亲贵顿时不敢再作声。皇太极复道:“我军自天聪初年入关以来,已三次。前两次且不去说了,就算最近的这次,去年年中,由武英郡王率10万精兵,入侵明境,时两月有余,所得银两不过17万八千两,绢布绸缎数千匹,以及十余万包衣牲畜而已。且因那狗贼李啸乔装偷袭,此次入关,我部军兵竟折损近万之多。且这样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亦不可能年年发动,最快也得两年方可入关一次。这样算下来,与现在明人每年主动孝敬,多达近五十万的孝敬礼品总额相比,入关掳掠可谓费时劳力,等而下之之法也。”阿济格听了皇太极的话语,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挠挠头,向皇太极讪笑道:“皇兄,话虽如此,只是,若能尽可能多地敲诈那些明使一番,让我大清捞得最多之好处,当是更好。”皇太极斜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一旁一直未说话的睿亲王多尔衮,却插话道:“阿济格,连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厮杀汉都能想到要多捞点好处,皇上焉会不知?有道是,不可涸泽而渔,不可焚林而猎,要是压榨得太狠了,便成杀鸡取卵之事了。若明人无力负担这样的孝礼,那这样的议和协议,岂非一纸空文?要知道,这份协议,我大清已凭白获取了巨额实利,当可知足。毕竟,凡事还是细水长流的好。”皇太极向多尔衮投来赞赏的目光,他点头道:“睿亲王言之有理。我大清已获巨大利益,当不必过于压迫这些明使了,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呢。若这样的议和能长久维持下去的话,我大明所获的利益实是甚多。且待过上几年,我大清国力强盛,兵马充足之际,再去强逼明国,提高孝礼之要价,当是更为妥当。”阿济格沉默之际,一旁的礼亲王代善忽地皱眉说道:“皇上,若是明人每年可上供这般数额礼物,倒也可以。只是皇上为何同意他们用那最是无用的香烟来孝敬我大清,要知道,我大清之中,最缺之物,除了银子与布匹外,便是耕牛、粮食、药材、精铁之类商货。皇上何不令他们用这些商货,来取代那香烟呢?”代善说完,郑亲王济尔哈朗也附合道:“二哥所说,甚是有理,当年攻下沈阳后不久,八旗中就有不少人学会了抽烟喝酒,父汗对此甚是讨厌,认为吸食这般易于让人上瘾之物,会大大削弱八旗之战力,故下令毁了汉人种植的烟田,又禁止诸子侄吸烟饮酒,怎么地现在皇上却还同意明人以香烟为供品,臣弟亦是不明其故。”皇太极见二人这般说话,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知道,代善与济尔哈朗二人,虽说得冠冕堂皇,却是空话居多。当年老奴虽严禁烟酒,但自其死后,法令就日渐松弛,以致形同空废。而自已当时刚刚执政,尚未完全执掌后金,故也不可能对旗众多加约束。时至今日,不但八旗军民皆以饮酒吸烟习以为常,便是皇太极的儿子豪格也成了大烟枪一条。自天聪年间到现在,东北之地,已不分满汉,人人皆好吸烟,连姑娘媳妇都是衔着个烟嘴,挂着个烟袋,吸得吧叽吧叽为乐。有道是“东北三大怪,姑娘叨着个旱烟袋。”东北的各族百姓,那爱好吸烟之名头,早已是声名在外了。因此,皇太极还没说话,豪格先皱起了眉头,向代善等人表达不满了。“二位伯叔,你们说这话,小侄就不能同意了。明人向我大清孝敬香烟怎么了?有道是,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只怕是二位伯叔平时,这烟也没少抽吧。况且,明人所制的那什么中华牌香烟,品质甚佳,口味极适,还带了棉花滤嘴,却比咱们自制的土烟水烟,口感强得太多。尤其是那粗如手指的,叫什么雪茄的烟卷,味道更是极好,在咱们盛京城中,一条要卖1两五钱银子呢。哼,这般好货,你们到时不要的话,我豪格可是有多少要多少。”代善见豪格这般抢白,便发怒道:“豪格,本王之意,不是说要完全禁绝香烟,而是想向皇上提出,让明人不必上供这么多的香烟,而是希望能多换成耕牛、粮食、药材等物,这些物资,才是得以让我大清发展壮大的根本之物。”听了代善的话语,皇太极轻叹一声,便说道:“礼亲王,郑亲王,你们所说的话,朕也曾向明使说过,只不过,明臣也说了,现在明朝财物皆匮,流民遍地,要他们再向咱们提供诸如粮食耕牛之类物品,也确是强人所难哪。”皇太极顿了顿,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沉声道:“自古英雄豪杰,哪能有不爱享受的。朕和各位兄弟,当年跟随父汗起兵,四处征战杀伐,还不是为了打下地盘,建立功业,能过上舒心日子。想当年,在费阿拉老城,父汗盖了七间大房,其余数十间草房,兄弟子侄们都住在一起,闲时渔猎,战时出征,日子过的何其苦楚。对比现在优裕的生活条件,朕时常心下不胜感慨矣。朕曾经训诫那些故意节俭的旗众,告诉他们,天底下没有享乐无度而得到天佑的,也没有可以享受而故作俭朴得到天佑的。兴或衰,富或贫,只要是顺天而行,尽到本份,都是可以的。”皇太极最后笑着说道:“毕竟,相比饮酒,因吸烟而误事者,少之又少。且有香烟为伴的话,军兵可以解乏提神,百姓可以吸食为乐,却是多有用处。再说了,若我满洲八旗不食,这明人的香烟上供进来,那些蒙汉军兵,怕要立刻一抢而空了。到时各位部下军兵怨尤,说肥水流了外人田,可莫要怪朕今天没给各位提醒啊。”皇太极的话语,说得一众爱新觉罗亲贵们大笑起来,众人皆是兴奋莫名,对明人将来的孝敬皆是满怀憧憬,饮宴也愈是欢畅尽兴,直到深夜方散。而在一众满洲贵族欢宴之际,离开清国境界的周元忠陈子龙等人,可谓是人人喜悦,个个欢欣。旷野茫茫,暖风习习,套车上的使臣人等,一片欢声笑语。周元忠一双泛白的眼珠上仰着,肮脏的脸上满是兴奋欣喜的神色,他不时拿出腰间的酒囊,咕嘟咕嘟的灌上一口,脸上神色更见欣悦。而一旁的陈子龙,脸上神色亦满是欢喜,心下更是十分激动。他暗叹道,自已终于算是完美地完成了李啸交待给自已的任务了。其实,李啸给陈子龙设定的条件,底线是每年上供给清国银子20万两,布匹20万疋,另外香烟绸缎呢绒海盐总价二十万两,现在陈子龙这个会谈成果,可谓是超额完成了任务。而且,除了银子与布匹,以及一点海盐外,陈子龙答应给清朝的礼品,皆是香烟与绸缎之类的奢侈品,这些东西,除了让八旗加速腐化堕落外,再无其他作用。而在如果象中华牌香烟之类的奢侈品,能以这上供的方式,进入清朝高层,并在清朝广受欢迎的话,那在今后的明清贸易中,中华香烟等物,定会倍受追捧,说不定,到时明朝上供给清朝的礼金数额,单凭香烟一项,便可轻松赚了回来。而最为陈子龙高兴的还是,若明清之间,以这样的姻亲方式息兵罢战的话,那么,大明官军,可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全力剿匪的良好局面了。这可正是李啸,辛苦筹谋想到得到的局面。鞑子,尔等且莫高兴得早了,若待我大明剿除流寇,便是尔等灭亡之日!陈子龙在心下,愉快地发狠道。在明国使臣与清朝高层皆是十分愉悦欢快之际,只有一个女子,在闺房的窗边,暗暗掩袖哭泣。这名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头如墨黑发,挽成竖之状,身着石青斜扣坎肩,戴着金约与领约,未着脂粉,素面清颜,却可见得模样秀丽,身段婀娜,灵眸飞动。这名女子,便是皇太极的次女,时年刚满十五岁的固伦温庄公主马喀塔。在听得丫鬟飞奔前来禀报,说父亲已与明人达成协议,要将她嫁给明国的崇祯皇帝后,马喀塔脸上,非但没有高兴的神色,反而暗自神伤,偷偷饮泣。因为这个在外人看来,相当于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消息,在马喀塔自已看来,却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因为马喀塔自许配给额哲后,两名年轻人见过几次面,彼此已多有好感,互相投契,各自庆幸找到到心爱之人。马喀塔以为,自已将会与这个失去了部众与国家的插汉部部主额哲,平静而相爱的共度一生,却没想到,今天竟得到了她的亲生父亲,要主动违背婚约,将她改嫁给那素未谋面,生活习俗也完全不同的明国皇帝,这样一条让她震惊到不敢置信的消息。得到消息的马喀塔,从心底里憎恨自已的父亲。于是,她把自已关在房间中,不吃不喝,一直靠在窗边偷偷哭泣,从下午哭到夜里,两眼已肿成桃儿一般。只是眼泪流得愈多,她的心下,却愈发感觉悲伤莫名。这时,紧闭的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了。马喀塔惊悸回头,立刻发现,那伫立在门口的硕大身体,正是自已的父亲皇太极。清朗的月光,从窗口静静泻入,让房间更加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沉寂。在月光映照下,马喀塔可以清楚地看到,皇太极那张肥胖的大饼脸上,神情十分阴沉而可怕。(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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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虎介绍:
崇祯六年夏,后金吞并明朝辽南金州后,现代大学生李啸,魂穿成金州一名普通乡下猎户。 一文不名,不带系统,不带空间,没有任何特殊金手指的草民李啸,该怎样在这明末乱世,走出自已的生存与发展之路。 战辽西,征宣府,据山东,筑高城,拓海疆。。。。。。 在这明末的黑暗时刻,且看穿越而来的李啸,如何为神州社稷,为华夏百姓,立下这昭昭功业,打拼出朗朗乾坤! 男儿只手将天补,刀马所至皆汉土!明末之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